第二十一章
?
“………………啊?”
周揚一霎時愣住,精心擺好的表情也倏地垮了下來。
這是什么意思?
信號?
這是大佬圈里什么最新暗示嗎?
盯著段京淮幽邃的眸,他感覺自己有些失態,悄悄地調整了一下呼吸。
沒聽懂也沒關系,姿態不要丟。
然而就當他重新整理好表情,打算重新問一下時,男人微信提示音傳來“叮咚”一聲。
段京淮垂下眸:“沒事,他回了。”
???
周揚一有些不知所措,抵煙盒的手還懸在半空中,就這么尷尬的晾著。
段京淮盯著眼前時嶼隔了五分鐘才回的消息,薄唇翳了翳。
【時嶼:嗯。】
嗯。
就嗯?
段京淮咬著煙“嘶”了一聲。
他都發消息過去了,時嶼就不能跟他講點別的嗎?
難道他一點都不想跟他講話嗎?
盯著冷冰冰的“嗯”字,段京淮磨了磨牙,又想——
也是。
這個話題確實沒什么營養,按照時嶼清冷的性子很難進行下去。
想了想,他又開始輸入——
【段京淮:回頭你把那個施工團隊的詳細資料報一份給我,你找的人,我不放心。】
完完全全故意挑刺的挑釁。
這下他應該不悅了吧。
段京淮薄唇勾了勾,撣掉煙灰。
等了片刻,這次消息回得很快。
【時嶼:好。】
好?
這也好?
幽邃的桃花眼瞇起半度,段京淮吐了口氣,牙齒微磨。
【段京淮:我今晚就要。】
咄咄逼人。
按照時嶼的個性,這會兒就應該打電話來罵他“有病”了。
如他所愿,時嶼這次終于不再回復單個音節。
甚至還回了兩句。
然而——
【時嶼:嗯,一會兒我整理好就發給你】
【時嶼:段總還有事嗎?】
隔著屏幕,段京淮都能感受到時嶼冷冰冰又公式化的語氣。
得。
又下床不認人。
周揚一看著段京淮臉上變幻難測的情緒,舔了舔唇,不知道該找什么話頭。
他不動聲色,快速地瞥了眼他的手機,捕捉到了“合同”的字眼,心下了然。
男人在處理公事時遇到煩心事,最想得到的就是身邊人的體貼。
他特地去吧臺拿了兩杯名為“曖昧”的特調,遞到段京淮面前,聲線拉的很軟:“這么晚了段總就別為公事煩心了吧。”
他說著,又稍微向前俯了下身子,眼睛里透著懵懂的情.欲:“這杯酒聽說是今晚主打,酒精度不是很高,我替段總嘗過了,味道還不錯。”
周揚一穿的衣服寬松,他這么一傾,衣領微微下滑,雪白削瘦的肩頭漏出一片淺粉,皆是誘惑。
這是他的拿手絕技,對付喜歡純.欲這款的男人,還從來沒失手過。
氣氛冷寂了兩秒。
影影綽綽的燈光在段京淮臉上掠過,他捻滅了煙,面帶嘲諷地覷了他一眼,冷聲道:“我從來不喝別人遞給我的東西。”
周揚一微怔。
他在段京淮的眼眸里讀出了一絲厭惡的情緒,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冷靜片刻,他又想到那張房卡和今晚的邀約,默默在心底猜測,應該只是他會錯了意——段京淮的意思,可能是嫌他沒眼力見,要他喂。
于是,他又把酒湊到了段京淮的嘴邊。
誰知,段京淮面色倏然冷下,他不悅地緊鎖起眉,抬手一揮——
酒水從杯沿里晃出來,直接潑到了周揚一臉上,濕噠噠的順著他的下巴蜿蜒滴落。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呆滯住了。
段京淮眼底藏著幾分慍怒,聲音冷硬:“謝家豪,你怎么什么人都往里帶!”
周圍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到他們這里。
周揚一發梢和臉上都還狼狽的滴著水,看到別人嘲弄的眼光,頓時面如土色。
正跟人擲著骰子的謝家豪聽到段京淮叫他,屁滾尿流的跑過來,一看眼前這般場景,立馬就懂了。
他朝著身后罵罵咧咧吼道:“許海臨,你他媽滾過來把你帶的人扔出去!”
周揚一震驚地瞪了瞪眼。
原來他不是段京淮邀請來的。
一直在旁邊觀察的許海臨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又闖了禍。
因為他上次刻意為難時嶼的事,惹惱了段京淮,停了與他家的合作,損失了一大筆錢。
他一直想著找機會跟段京淮賠不是。
前幾天聽說他在別墅上要了一個男明星的房卡,打聽了一下,發現是段京淮喜歡的類型,便做主把人帶過來準備邀功,誰知道,竟然搞成了這種局面。
都說這個小男星很會,現在看來簡直是惹火上身。
見狀,他連忙走上來拉扯周揚一的手腕:“哪來的騷貨,段總都讓你滾了,還不快滾!”
“那,房卡呢?”周揚一不死心,咬著唇問道,“在別墅那晚,露天泳池,你不是留下了嗎……”
房卡?
什么房卡?
段京淮眉心緊蹙,倨傲地揚著下頜,冷淡的與他對視。
那晚他只在露天泳池里停留了半個小時,當時他心里滿腦子都想著時嶼,無暇顧及其余人說了什么話,做了什么事。
等謝景廷把那堆廢話講完,他就跑到陳醫師那里,要了時嶼的藥。
現在細想,確實有人塞了他一張卡,他以為是哪個蠢貨給的名片,看也沒看,拿著把玩了一會兒就扔進了垃圾桶。
段京淮收回視線,從桌面上抽出幾張濕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指尖,淡道:“抱歉,我有潔癖,嫌臟。”
這一舉動,把什么都說清了。
夜幕濃稠。
時嶼抱著腿坐在沙發上,盯著眼前整理的資料發呆。
時間已經越過了凌晨,他不想麻煩手底下的人臨時加班,便打開筆電自己動手。
耳邊總是時不時的傳來早上聽到的那些話,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流連,又停滯。
風從窗臺傾灌進來繞著他的腳踝打轉。
一想到段京淮的消息都是在跟別人溫存時發的,時嶼就感覺整顆心像是被浸泡在檸檬里,又酸又澀。
他正出神,恍然間有一通語音電話打進來,怔了一下,發現是郝帥。
他疑惑著接起,郝帥那欠扁又歡快的聲線從聽筒里傳了出來:“晚上好小美人,還沒睡?”
“嗯,馬上就睡了。”
“啊是這樣的,我買了兩張漫展的票,想約沈知年跟我一起去看,但是我剛才打電話給他,他說明天臨時有個合同要簽抽不開身,又說到你一直很想去看漫展,所以讓我問問你的意見。”
郝帥說著,沈知年也發了消息過來,時嶼點開看了下,的確如此。
漫展,他確實一直挺想去的。
而且他腦子亂了一天,再這么下去接連幾天心情都會收到影響,散一下心也好。
“好啊。”他應道。
“啊,你這就同意了?”郝帥有些詫異。
“怎么了?”
“沒有,”郝帥爽朗的笑,“你一個冰山美人竟然這么輕易就答應我了,我這面子可真大。”
時嶼對他耍貧有些司空見慣了,問:“明早幾點?”
郝帥:“九點吧,我地址發你,我們在那里碰面。”
時嶼:“好。”
掛上電話,時嶼長舒一口氣,把整理好的文件保存后,點開跟段京淮的對話框。
這才發現,他在兩分鐘前發來了一條消息。
【段京淮:你腳腕好了嗎?】
時嶼眨了眨眼,握著鼠標的指尖有些潮濕。
為什么又突然想到關心他了呢,難道是看到別人的腳踝,就理所當然的這么想了嗎?
他垂眸,看到自己腳腕上殘留的淺疤,想到那晚段京淮攥著他的腳踝又咬又吻的模樣。
他是不是格外喜歡別人的腳踝?
纖長濃密的睫垂下,在眼瞼處落下一道影翳。
片刻,他回過神,把文件發了過去,又打字道——
【時嶼:如果段總以后有事情,麻煩聯系我的助理。】
做完這些,不等段京淮回復,他動作利落地點開頭像資料,把人拉入黑名單。
包廂內,段京淮盯著這十幾個字反復看了好幾遍,下頜緊繃著,氣壓低冷到身邊的人都避之不及。
他們不知道信息那頭的人是誰,但想到剛才許海臨和周揚一那慘白的臉色,都默默的在心底為其平添了幾分同情。
十秒鐘后,段京淮動了動腮。
-這人慘了。
眾人紛紛咋舌。
又過了五秒,他仍舊盯著屏幕,眼底有不知名的情緒涌動。
-為他點蠟。
兩秒后,段京淮胸腔猛烈起伏了下。
就當所有人以為暴風雨就要來臨之時,只見俊美如儔男人抬手推了下眉心,無奈地嘆了口氣。
就只是嘆了口氣。
?
眾人茫然地眨了眨眼。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
段京淮后仰進沙發內,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
他確實被時嶼這幅冰冷的態度弄得心煩意燥。
時嶼似乎真的只把他當做一個一夜情對象,每當這個認知浮上心頭,他都覺得心像是被揉皺的紙,思緒難以理清。
他剛喝了點酒,胸口被酒意熨的發燙,心也跟著軟下去。
他點開時嶼的頭像盯著看了會兒,劃走,又點開,如此反復幾次之后,他心里那股勁兒徹底泄了,眉梢輕挑,抿著唇打開對話框——
【段京淮:如果想你,也聯系你助理?】
他的掌心微微潮濕,喉嚨微滾,莫名的,竟然還有些緊張。
誰知他消息剛發過去,消息框前面透明的圈圈轉了轉,變成一抹帶有撤回標注的鮮紅。
下一秒,彈出個透明框來。
“您的消息已被拒收。”
段京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