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月黑風高夜,正是搞事時。
高層們那邊今日緊急召開了一場秘密會議,以五條凜和五條悟為圓心,以最近越來越飄的五條家為半徑,以最近死因存疑的加茂家家主為重點,開始了激烈的探討。
有人說,五條家癲了,他們預備蠶食御三家啊,下一步就輪到整個國家的咒術界乃至全世界了。
有人說,五條凜這丫頭她今日敢掀開加茂家主他的頭蓋骨,明日鐵定就敢去掀開禪院家家主的頭蓋骨,后天掀他們的頭蓋骨那一定也都是分分鐘的事情,來都來了,不差他們一個。
高層的老橘子們,一個個的面色凝重,卻無法狠下心給五條家的兩個瘋比下一個裁決。
一方面是這兩雙六眼足夠強大,應該作為良好的資源好生對待,如果就這樣反目成仇和樹敵的話……他們怕是真的沒什么辦法。
上輩子將道德感挺強的五條悟吃的死死的高層們,在如今的情況下喪失了絕大部分的主動權。
“總之,先將九十九由基從國外召回。”坐在上位的高層面色凝重,擺出了很經典的十指相扣抵住半張臉龐的凝重表情:“另外還有天元大人那邊……除去告知大人類似的信息之外,星漿體的同化計劃,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他總覺得按照當今趨勢下去,這咒術界早晚都是要姓五條的了。
至于五條凜提到的,她出手是因為加茂家的家主被某個超古代的術師奪舍了大腦……
其實壓根沒多少人相信,只是因為她說了被奪舍,那加茂家主就應該是被奪舍了,不能叫五條家的面子過不去。
當然,雖然表面面子給的很足,可架不住這些老東西內里憋著壞,蔫壞蔫壞的。
“五條凜那個女人,最近對她家族的那些女人很是看重啊。”
“是因為同為女人,刻意想要為她們鋪路,和方便抱團吧。”
他們如今確實為難不了五條凜,還不能簡簡單單處理幾個五條家的女人不成了?
高層們互相對視一眼,多少都在眼里讀出來了幾句要多給五條凜添點堵的意味。
而此時此刻,在門外,乙骨憂太和里香二人,早早便成功潛入了會議室門口。
他們將高層們對五條家,尤其是對凜姐姐的蛐蛐,聽的那叫一個一清二楚。
為什么不用正大光明的手段,而是一門心思用這種見不得光的做法呢?乙骨憂太這樣想道。
她嘴硬心軟,想要讓家族的女性站起來,也付諸了足夠多的心力,去做曾經的咒術界無人敢去做的事情。
他與里香……不會容忍任何人,去破壞凜姐姐這一次的努力。
乙骨憂太他輕松地使用出了用來隱蔽幾人行蹤的技術式,里香的影子也在此刻恰到好處地蔓延到了門板之后,徹底融入陰影之中,她上前一步,朝著面前的可莉姐姐微笑道:“可莉姐姐,煙花。”
“好呀,我們一起去給凜姐姐的領導上司,放好多好多漂亮的煙花。”
可莉不明所以,摸出她最圓潤也最完美的炸|彈以后,夾在兩個大魔王中間,笑的甜甜。
里香接過小兔子形狀的可愛八個蛋,不聲不響地將它隱沒進了自己的影子里面:“嗯,很快哦,很快就能讓他們看到非常非常漂亮的煙花了。”
……
咒術高專的高層監督部被炸了。
字面意義上的。
被后勤們扒拉出來的高層們灰頭土臉,有僅剩的幾個沒有被確證成腦震蕩的高層們,口里還在喃喃地念著:“蹦……蹦.蹦炸彈。”
得,這聽起來雖然沒腦震蕩,卻是真真正正的,把腦子炸壞了啊。
得知這個消息的五條凜,原本正在院子里面帶娃呢。
猜猜怎么著,她把狗卷棘也騙過來了,這位身份是咒言師后裔的孩子,上輩子就很聽話懂事而且和她的腦電波意外的很對的上,她可以很準確地從狗卷棘口中的一堆飯團代詞里面,翻譯出他其實真正想說什么,江湖人稱狗卷語翻譯器。
比如,狗卷棘這會兒正在對五條凜說:“海帶。”
五條凜就回:“早上好呀,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哦,棘君。”
“金,金槍魚。”觸及她的神情,男孩的面龐瞬間就紅了一點,他的眼睛明亮完了那一刻以后,有些羞澀地收回了視線,不敢再盯著她看。
“噗,不用很驚訝啦,雖然確實言語上聽不懂,但是棘君是個心里不管在想什么都會很誠實地在臉上表現出來的好孩子。”五條凜雙手環胸,如是點頭:“所以我能夠讀懂啦。”
銀發的男孩將衣領又往上拉了一下,頭頂仿佛冒出來了象征喜悅的泡泡:“生筋子……”
五條凜嘿嘿一笑:“這孩子看起來很開心呢。”
圍觀了全程的伏黑惠:“……”
凜姐姐!居然真的可以做到全程無障礙交流嗎!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到的啊!
哦,不過現在想想,就連老爹那頭沒禮貌的兇獸都能被她治理到幾乎隨叫隨到,服服帖帖,伏黑惠似乎多少明白了這其中的門道,同時覺得五條凜能做出一些神奇舉措的事情,異常合理了。
于是伏黑惠說出了他的心里話:“難怪老爹他在凜姐姐你面前顯得這么乖巧,凜姐姐才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大人。”
即使老爹有著一身腱子肉和超絕體術,也得在凜姐姐的安排下乖乖打工。
五條凜淡然一笑:“那可不。”
表面上確實是風光了,也在孩子們面前做足了面子,立住了形象,可實際上她的心正在滴血,為了曾經的天價雇傭費。
如果上輩子她肝出來的摩拉可以變現就好了,那她現在一定不用為了一點小錢去斤斤計較。
而也正在此時,高層們挨炸的消息從門外族人口中傳到了她的耳中。
五條凜:“嚯!”
這可真是一件超級大喜事啊,她是不是應該點兩個炮仗慶祝一下?
高層被炸,這不是上輩子她無論如何也想做到的事情嗎?至高理想之一啊,她上輩子實在是恨死了一天天只能把哥哥他的睡眠時間壓縮到三四個小時的老東西們了,怎么有不明不白的好心人替她做了呢?多上留個名,叫她感謝一下啊。
不過五條凜很快又變了臉色。
她將親哥喊進了內室,單獨詢問。
對于妹妹的疑問,五條悟表現的非常受傷,他委屈道:“凜,對于你來說,哥哥就是這樣的人么?我做什么事情都會告訴你的哦,真的。”
而且,如果是他要做的話,他可不止把高層們全都炸了啊。
他肯定會做的更絕一些。
五條凜表現的有些似信非信的模樣,她站起身來回踱步:“按照我的預判的話,應該是高層那邊給我們來施壓,找些麻煩,畢竟在他們的眼里……”
她抬手碾了加茂家,所以就算老東西們表面和氣,心里也肯定不會這么想的,為了避免她未來繼續搞事,按照正常思維,那鐵定想給她添點堵吧。
結果高層還沒對她下手,就自己遭難了。
阿門,安心的去吧,這是你們這輩子應該得的福報啊。
五條凜一點都不愧疚的在心里嘲笑一秒左右那群老東西,幸災樂禍了一番不過很快又聽到內室外有女子敲門——是之前習慣照顧她起居的那位侍女,她如今已經不是侍女了,而是能夠幫五條凜看賬本,為了家族分憂的優秀女孩子了,她道:“凜小姐,大門外有禪院家的家主還有少主求見……”
五條悟聞聽此言,毫不猶豫道:“打出去。”
門外的女孩:“欸。”
五條凜趕緊開口制止:“等等等,哥啊,我記得你跟禪院家的關系不算太差啊,以前姑且還互利互惠過。”
這怎么就突然變成了打出去呢?
“那是他們還有一些利用價值,可以暫時拿來惡心五條家的那些老東西。”五條悟一臉輕松地道明了真相:“但是現在,整個禪院家已經沒有用了。”
是的,他們已經成長起來,自己都能成為依仗了。
因此,禪院已經沒有用了。
所以沒有任何耽誤凜的時間的必要。
五條凜:……好絕情,毫不猶豫地就說出了非常反派的話語呢,可是果斷的哥哥莫名有點帥。
“那個……咳。”門外的女孩又弱弱道:“禪院家,似乎是來這里,商議合作事宜的。”
五條凜歪了歪頭:“嗯?合作?”
她好像暫時并沒有明白,這種前腳加茂家家主的腦子不翼而飛,后腳咒術界高層們又很慘遭難,且現場沒有發現一絲一毫咒力痕跡的全過程,無論放在任何人的眼里,這都是實打實的來自五條家的威脅,五條凜這個女人居然恐怖如斯,一個人身居暗處就掌控了全局。
所以禪院家在收到消息的一早就忙不迭地趕過來投誠了。
他們最大限度地表達了自己的誠意,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五條凜也沒過多地去為難禪院直毘人。
上輩子禪院真希雖然是幾乎沒有咒力的女子,這家主卻提供給她了加入體術部隊歷練的機會,也并未阻止她就讀咒術高專,很明顯還沒用迂腐固化到不可理喻的地步……最后也是死在了與咒靈作戰的戰場上,是個沒壞到頭的老頭。
而禪院家真正惡心的,其實是想要置自己的兩個親生女兒為死地的,禪院真希還有真依的父親,道貌岸然的魔鬼,禪院扇。哥哥后來與她說過,那家伙明明自己實力不濟,卻將一切當不上家主的原因都歸咎在生了兩個女兒的頭上,家暴暫且不提,最后甚至發了瘋似的要女兒的命,將她們丟進了忌庫。
那家伙五條凜之后肯定是會好好料理一頓的。
但是禪院直毘人的合作態度,實在是異常誠懇。
他不僅表明了禪院家的麾下產業愿意提供很大一部分分成,前提是得到五條家的真誠對待(這是很高情商的說法了,低情商一些就是,求放過,別殺我。)還表達了愿意大力支持且參與五條家的御三家家族改革中,為了五條凜今時今日的大業,好好出上一份力。
五條凜:“……”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突然變得這么高尚了,還大業哩。
但是如果禪院愿意配合改革,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情吧,大家都把話頭放到了明面上來說,就不必私底下弄花花腸子了。
五條凜很滿意,因為她覺得距離共創和諧美好咒術界又邁進了很大一步。
禪院直毘人也很滿意,他覺得跟這個祖宗談的好,家族里面可以少死一片人吧,至少他能保住他自己的腦子了。
他順便將旁邊正在裝空氣的禪院直哉一把提溜了過來,放在五條凜面前。
五條凜:“?”
禪院直哉:“……!”
禪院直哉抖的像只吉娃娃,禪院直毘人陪笑道:“是這樣的,在這期間,還需要未來的五條家主,教育一下犬子。”
五條悟在旁邊附耳道:“意思就是很有誠意,暫時先把自己兒子送你當質子。”
五條凜緩緩擰起了秀雅的眉毛,蹙著眉回答道:“可是把他留在這里,又沒有用。”
一臉嫌棄的模樣。
她的聲音雖小,可禪院直哉此刻卻聽的一清二楚,他瞪大了眼睛,生生原地抖了半天,少爺的尊嚴實在是不容冒犯……最后還是很窩囊地咽下了那即將噴薄而出的半口氣。
嗯,忍吧,五條悟和那夏油杰一人一拳就能把他打成餅,他能怎么樣呢,忍吧。
于是禪院直哉就這么被水靈靈地留在了五條家,開啟了長達兩個月的“質子”生涯。
五條家的女人們穿的稀奇古怪,工裝長褲,棉衣棉鞋,可他半句“這一點都不像女人穿的/半點女人味都沒有”都不敢指指點點地說出來,因為生怕被聽到,穿小鞋。
五條凜說他多少是個禪院家明面上的未來繼承人,便叫了個老師來給他訓練體術。
她叫來的老師是他禪院直哉年少時真心實意廚過的表兄,原名禪院甚爾的,那個男人。
禪院直哉被伏黑甚爾一個過肩摔就軟綿綿地摔倒在了地上,后者一臉嫌棄:“臭小鬼體力不行,我怕一下就給他掄散架了。”
禪院直哉躺在地上,沒想到年少時奉若神明的表兄重逢時的第一句話就是嫌棄他,欲語淚先流。此時此刻,他仿佛感覺自己的脊柱已經跟著什么重要的東西,一起碎掉了。
五條凜了然:“噢噢,直哉不行。”
禪院直哉氣抖冷,但是根本不敢反駁,只是抖的更厲害了。
從此以后,他的每日“質子”生涯都仿佛帶著各種悲情bgm,他陰暗地掃著地,看著五條凜正在一個與她望聞問切的淺綠色長發,斯文敗類眼鏡的大夫談笑風生;他陰暗著與五條家的族人們一起特訓著,眼睜睜地看著五條凜被一位英姿勃發的紋身少年手把手教著如何使用長槍;他在五條家把他捎帶上的集體任務中,因為第一次見到那樣龐大的,會展開生得領域的咒靈而驚慌失措的同時,瞪大眼睛盯著五條凜那個女人在他的面前掐指念決,開啟了領域,最后又被一位棕發青年毫發無損從其中帶出……
禪院直哉從最開始的:五條凜這個女人當真是成何體統,居然就這樣和一群外男攪和成一片,到最后的思維轉變成了:五條凜這個女人她不會連我表兄都不放過吧,表兄的孩子都三歲了,不應該吧?可甚爾表兄他現在又是單身……
得虧五條凜完全不知道禪院直哉腦袋瓜一天到晚都裝著多少奇思妙想,否則她非要給這小子多錘上一頓不可。
禪院直哉他,原本還是帶著點倔強的反叛心理進到五條家去的。
這微小的反叛心理,在發現了她家族中的絕大多數女人已經通過咒具的訓練突飛猛進地趕到了他的程度,而崩潰了一半,在看到甚爾表兄他親兒子的術式其實就剛好是禪院家家傳的十種影法術而徹底崩塌。
禪院直哉早已經將五條凜當作了一個對等的……不,遠遠在他之上的存在去看待了,他發現她極其擅長御人之道,周圍所有人都能對她忠心耿耿,她能將之前一群畏畏縮縮的后宅女子教養的這樣好,面對強大的咒靈之時也從不露怯,這才是少主應該有的模樣。
比起初見時的那個膚色白皙透明,纖細柔弱的精靈而言,現在的五條凜的身體雖然同樣不算好,可她卻十分耀眼,熠熠生輝,和太陽那般璀璨奪目,幾乎讓人移不開視線……
禪院直哉忽然覺得當時那個口口聲聲道能娶五條凜為妻的他,確實是和父親批評的一般,腦子壞掉了。
……按照她現在的受歡迎程度,以及她身邊盤踞著的優秀男性來看,他不一定能當得上側室。
禪院直哉應該慶幸他沒把相當五條家家主未來側室這個大不敬的念頭直白地講出來,否則他肯定會被未來家主的兄長打掉腦殼。
——
五條凜和禪院家的交好當然是有條件的。
她順便借著這個挺好的機會,把禪院真希和真依姐妹暫時也給帶了過來——禪院家的變革絕非一時之功,所以在這期間,她需要植入更多變革的種子。
孩子們為五條家的宅邸增添了很多的生機和活力,而夏油杰某次來這邊轉悠了一趟以后屬實相當震驚,甚至在考慮要不要將他這回早早就救出的菜菜子與美美子帶來一起熱鬧一下。
不過夏油杰最后還是忍住了,他覺得暫時還沒有到那個,該與凜坦明一切的時候。
五條凜看著自己如今藏龍臥虎的庭院,非常滿足。
……總感覺還能更熱鬧一點。
“話說,悠仁他現在在和爺爺住吧,他還沒有滲透咒術界啊,不能接過來實在是太可惜了。”
五條悟聞言一拍腦袋:“上輩子有些事情我是不是忘記跟你說了?”
五條凜:“嗯?”
“那個九相圖里面扎著沖天揪的黑眼圈青年還記得嗎?后來他自稱是悠仁的兄長。”
五條凜:“這個我熟呀,悠仁他以前不是對東堂用過嗎?傳說中的領域展開,四海之內皆兄弟,可以將敵人成功愛之感化,情同手足。”
“不是啊,他真是悠仁他同父或母的親生大哥。”五條悟如是解釋道:“那位帳相的父親,就是悠仁的母親。”
五條凜:“……?”
哥你講的這些話雖然是語言,但是放在一起組織了一下,她怎么就那樣聽不懂了呢?
……等會。
五條凜掰著手指,仔細去算了算。
九相圖的父親,嚴格意義上來說,好像就是曾經拿女子做實驗的那個變態腦花,作為加茂憲倫的時候干的鳥事情吧。
那,他同時又是悠仁的媽?
啊?
五條凜這會兒的表情簡直就和攢夠了大幾萬的原石砸下去全歪且吃滿大保底一樣精彩,她搖晃著她哥的肩膀:“啊啊啊歐尼醬!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說啊——”
“我還以為按照凜聰慧的小腦袋這會兒已經猜到了呢。”五條悟一臉無辜:“畢竟悠仁他一開始就可以吸收兩面宿儺的手指這件事情,怎么想怎么奇怪吧?”
“這不是宿命的少年漫男主角必備的技能嗎?”五條凜抱頭:“誰能想到會有這么一層掉san的血脈支持啊。”
現在她是真覺得羂索為了完成他的大業是到底有多拼了,這貨擱那生兒育女的,還自己做上了英雄母親。
聯想到了加茂家主那空空的腦殼,五條凜仿佛恍然大悟了一些什么,本著事不過三的原則,五條凜黑著臉動用特權,最終還是搜羅到了虎杖一家現在的蹤跡。
不出所料,羂索再度逃到了虎杖香織的身上,重新茍了下來,暫時是一點事情也不打算搞了,他完全被五條凜那個女人整ptsd了。
對于這個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兒媳,虎杖的爺爺虎杖倭助實在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為了孫子的生命安全著想,他又不可能直接抄起拐棍把這個女人給打出去。
而虎杖悠仁對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自稱他親生母親的女人……其實也很難泛出母子親情,孩童的內心純白,可以看出很多東西,所以虎杖悠仁的第一反應就是躲避。
但羂索卻盡力去扮演好了一個家庭主婦的角色——他覺得五條凜除非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否則她千算萬算,也絕無可能會猜測到他正以一個有孩子的單親女人的身份藏在了這里。
直到他這日出門“買菜”的過程中,開門遇到驚喜,和五條凜撞了個正著。
羂索:真見鬼了。
“喲。”銀發少女笑吟吟地抬起手打了個招呼:“這位夫人,你也不想被自己的孩子知道吧?”
第52章
說實話。
羂索身為反派確實已經足夠努力了,就連親自為兩面宿儺生個能用的受肉這件事情都能親力親為,這也難怪他在自己上輩子鋪墊了這么多,足矣成功呢。
可惜呀可惜。
五條凜望著自己面前緩緩滑坐到了地面上的女子——黑色短發,容顏姣好,只是一雙眼眸深邃如墨,仿佛沒多少高光,還有額頭上那道顯眼的縫線,為那張臉整體都附贈了一道詭異的色彩。
羂索緩緩地動了動喉嚨,他似乎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面前的少女究竟是如何看穿他所走過的每一步的……他現在都化身為美艷少婦大隱隱于市了,也仍舊躲不過陰魂不散的五條凜。
第二雙六眼的降世從最初開始就完全超出了既定的規則,也許這才是她成為影響這個世界存在的真實原因吧。原來如此……他應該選擇在更早的時候對她下手么?
但是沒有辦法,一切已經成為了定局。
“我還有一些問題想要問你。”此刻,身為虎杖香織的羂索,很明顯還擺出來了一副拖延時間的態度,想要再與她周旋一番。
可五條凜通過之前與多托雷相處的幾次得出來了一個經驗,那就是如果可以的話,盡量不要和反派廢話。
她已經簡單地調查過了,羂索此刻的這副軀體是虎杖悠仁的親生母親,再換句話說,其實生悠仁這事情也是羂索干的,虎杖香織曾經遭遇過一次意外事故,在那個時候大概率已經被換號了。
在幾年前誕下孩子沒多久以后已經“被消失了”,可現在又重新出現,無論怎么想都會覺得不對勁吧。
虎杖的爺爺與孫子相依為命,那老人大概率拿這個女人沒有一點辦法,幸好她能及時趕到,否則天知道這一次時間久了,羂索又能醞釀出什么神奇操作,比如說提前將兩面宿儺喚醒……之類的。
五條凜根本沒去和羂索廢話的意思,玄關那邊傳來了男孩清澈的聲音:“香織阿姨?外面有客人嗎?”
對于自稱自己母親的陌生阿姨,不知是不是出于孩童的直覺,虎杖悠仁其實并沒有承認這個母親,再加上他察覺到了一手帶大自己的爺爺表達出的緊張,以及對方若有若無對爺爺的施壓……他對羂索的稱呼一直都保持在禮貌且有距離的“香織阿姨”。
可是從玄關探出頭時,門外卻只有一位銀發藍眸的大姐姐,門外并沒有冰冷的香織阿姨的身影。
她穿著裁剪得體的神色學院制服,她在看清楚自己以后微微一愣,不過隨后又綻放出了一個溫柔而懷念的笑意:“你好呀,悠仁。”
虎杖悠仁回以小太陽一般燦爛的笑容:“你好,姐姐!”
隨后他又環顧四周,好奇地問道:“好奇怪,我剛剛好像聽到了香織阿姨的聲音?”
“她呀。”五條凜彎起眼眸,忽然笑了笑,她望了一眼面前的郵件界面,將視線收了回來,望向面前的虎杖悠仁,笑吟吟回答:“她呀,似乎是回去了之前的地方,大概暫時不會回來了呢,也可能是化作一陣風消散了吧。”
“噢噢。”
虎杖悠仁聞言并未繼續刨根究底,而是打心底的松了口氣。
其實虎杖早早就盼著這位莫名其妙來到自己家的自來熟姨姨能快些回去了。
“那,姐姐,你要不要進來做客啊?”雖然從未見過面前的姐姐,可男孩卻覺得她無比的面熟,容易讓人心生好感,毫不猶豫地就發出了邀請。”
“好呀。”五條凜從善如流地答道。
至于那位可能已經化作一陣風消散了的香織阿姨……
嘛,完全就沒有人去在意呢。
——
這個世界上,世間萬物都應該是平衡的。
就譬如說,當今的世界如果出現了一位咒術師上的強者,那么作為對手的咒靈也會隨之提升實力,愈來愈強,這就和世界的運動記錄被一次又一次打破,是一個道理。
十幾年前的五條悟的出生,打破了咒術界整體力量下沉的現況,導致咒靈的力量也水漲船高。
一些智慧咒靈更是對未來“咒靈終將戰勝人類”的未來而深信不疑。
只不過,這種美好的幻想終究是被殘酷的現實給打破了,在它們意識到一級以及以下的咒靈在五條悟的手上就變得和消消樂一般時,瞬間理解了天花板的恐怖之處。
不止如此,站在五條悟身側的黑發青年就和吃湯圓一般面不改色地將只剩一口氣的咒靈捏成丸子咽下去,一口一個,真的是嚇死靈了!以前只知道有咒靈吃人的,現在才知道人吃咒靈比嗦面還簡單的。
咒靈們自主地向最強的幾位同類去求助——身為同類多少還是會有點抱團取暖的精神的,其中脾氣最暴躁的大地之咒靈漏瑚再也忍不了了。
“真人也這么久都沒有什么音訊了,該不會是真被人類的咒術師給祓除了吧?”
“那群該死的咒術師!”漏瑚罵道:“好!那我這就去會會那個五條悟!”
他的這番舉措當然是被花御還有小弟們七手八腳地攔了下來,因為按照五條悟這種如日中天的發展勢頭,漏瑚很明顯的就是去送的呢。
不過智慧咒靈之所以是智慧咒靈,是因為他們比起無腦咒靈而言,更加的擅長思考。
“聽聞五條悟有一個極度寵愛的妹妹,就連家主之位都拱手交了出去。”漏瑚沉著臉道:“總之先將那個女人帶回來,作為威脅,讓他交出我們同伴,再找機會一起殺了。”
只是咒靈那邊的信息源,沒了腦花的助攻,現在很明顯有點兒滯后了,暫時還不知道整個咒術界的天都快改姓五條的事情。
五條凜當然還不知道,她再度被當成了悟的軟肋給盯上的事情。
這會兒的五條凜在做什么呢。
她剛和杰從醫院出來,,不過她現在身體已經大好了,目的不是為了給自己去看病。
杰在不久前,已經徹底吸收了特級咒靈真人為己用,不得不說,真人的咒靈品格雖然惡劣,就算徹底吸收成己方的放出來了,嘴巴有時候還是很想讓五條凜想揍人。
挺奇怪的,其他咒靈到了杰的手上,基本上就變成一只傀儡了,可真人卻多少會有點自我意識,雖然完全和之前的人渣人格是獨立開來的吧……可能是因為他在咒靈里面比較強?也可能是身為人對人的情緒出生的咒靈,意識也不一樣?
但真人的術式卻好用的不行,他的無為轉變,五條凜甚至覺得,就算以后不干咒術師了,他們也可以拿真人開一家整容院的。
無痛捏臉,指哪修哪,完全就做到了不打麻藥的瞬間美容嘛。
當然,這些都是玩笑話。
五條凜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情,她很開心,因為她這輩子趁早將機械丸的身體修復成了健康的模樣……那孩子曾經和她很像,或者說比她更慘一些,需要全部浸泡在營養液里,身上連滿了輸液導管才能勉勉強強地活著。
同樣是要承受著巨大的身體痛苦與心理壓力,同樣是無法擁有一副健康的身體去自由活動,可那孩子上輩子面對敵方用真人的無為轉變改變成健康身體的引誘卻守住了本心,不止將計就計,還用生命送出去了消息,和拖延到了最后一刻。
“凜小姐可愛的表情突然很沉重呢,需不需要我幫你也變得開心一些呢。”真人忽然將臉龐湊了過來,夏油杰方才還沒來得及將他給收回去,而方才正在思考狀態的五條凜,自然是毫不猶豫地一拳送了過去。
“……不好意思,條件反射。”她的語氣里半點歉意都沒有的道完了歉:“都怪真人說了一些會讓我誤會的話。”
就算現在變成了己方還是讓她很想掄拳頭,不得不夸一句這也是真人特有的能力所在呢,其他的人應該做不到吧。
“您誤會我了。”真人一臉委屈模樣:“我的意思其實是,稍微用我的術式改變一下凜小姐腦袋里面負責快樂的神經中樞……”
“這讓我聽起來更想打人了,誰會突然想對別人的大腦下手啊喂——”五條凜驚恐,她想自己果然不應該對咒靈的人性抱有一點希望,這個世界上有誰是這樣讓人開心的啊。
不過倒是很符合他的風格就是了。
夏油杰抬手將正在蹦跶的真人給收了回去,他緊接著問道:“需要我把他銷毀么?凜。”
已經試過了,無法完全變成傀儡,銷毀變成唯一選擇了。
五條凜很驚訝:“可是真人他,很好用呀?”
“那也不過是咒靈罷了,無論何時,同伴在我這里,都是排在最高位的。”夏油杰抬手揉了揉女孩的腦袋。
五條凜小聲道:“可是……可是他好像還能改變普通人的大腦,讓人去變成咒術師呢。”
這好像才是上輩子的杰花了那么久所追求的東西吧,將所有的非術師都抹除,或是將全人類都變成術師。可是五條凜發現此刻的夏油杰只是因為她的這句介紹而淡淡地嗯了一聲,就連眼睛都沒抬過。
“就算全世界都變成了術師,不再有咒靈,也不會完全和平下來,仍舊會有不公的事情發生。”夏油杰此刻看的很開:“同為咒術師也會劃分出三六九等,也會有欺壓,流血,戰爭,甚至擁有了咒力的人類會做的比擁有咒力的怪物更加可怕。”
沒有咒力的人類都能發明出這樣多的大型殺傷武器了,如果邁步全民咒術的世界,怕是下下次爆發世界大戰就會回歸原始時代了吧。
因此,即使現在有一只能將人類變成術師的咒靈放在他的手上,他也不會不假思索地將全世界的人都變成咒術師了。
嗯,不過咒術師的數量,確實要比他想象中要少很多,拼死對抗咒靈的重擔也不應該完全落在青少年的身上,那些高層一直在用童工的事情,也確實應該管管了。
“杰居然能講出這樣有哲理的話。”五條凜瞪大了眼睛,這輩子的杰一點也不極端了耶,是因為什么呢?因為她轉贈的玉珠嗎?
“你啊。”夏油杰笑的無奈:“我在凜的心目中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陽光下的少年,笑容溫潤,如同與她初見之時的一般,心無負擔。
五條凜微微仰著頭看他——很遺憾,她這輩子的個頭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長大以后就能發育成長腿超模,仍然是正常少女嬌小的個頭,她眨了眨眼睛,忽然傾身上前,她接下來脫口而出的話語,卻讓正在笑著的夏油杰渾身一震,僵住了。
五條凜大大地睜著一雙湛藍的眼睛,開口問:“杰,是你么?”
她的聲音很平靜,沒有一絲一毫質問的語氣,也不像久別重逢之后的大悲到大喜,她問完了這句話語,也不等夏油杰予以她什么回應,便挽住他的手臂:“走吧走吧,杰今天陪我去吃涼面,天熱了,我想吃點酸甜口的,到時候多加點冰塊。”
夏油杰仍然覺得自己此刻的腦袋有些懵。
她究竟是什么時候發現的?
剛才?相處比較久了以后?還是……自從與她第一眼見面之時,她一直在配合自己的演出?
他還以為自己一直都天衣無縫,恰到好處,可他似乎忘記了,凜比他所想象中的,更加了解他。
于是夏油杰也笑了:“不可以在涼面里加冰塊哦,凜的身體現在不可以貪涼,不然我會和悟去打小報告。”
五條凜:“……!”
醫院外的陽光暖暖地撒在了他們的身上。
而樓上病房里的機械丸,人生中第一次拉開了沉重的窗簾,凝望著屋外。
方才,也是這兩位哥哥姐姐忽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說要為他治愈身體,他其實并未相信。
從出生起,他便飽受著這種病痛的折磨,這身體狀況是現代的醫術無論如何也幫助不了他的,起初他只以為又是來騙家人錢的詛咒師,或是看重了他的術式體質的騙子,始終都在保持警惕,甚至張口吼出聲來,讓他們滾開。
可那位名為五條凜的姐姐卻細細地為他撫去了淚水,明明他的面龐是如此猙獰,卻絲毫沒有嫌棄和厭惡。
她就那樣靜靜地望著他,仿佛正在透過他的眼睛,去看向別的什么。
五條凜那時看的,正是過去的自己。
“很疼吧,很辛苦吧……你已經很努力了哦,沒關系,從今天開始,已經可以不必再繼續疼痛了。”
他睡了沉沉的一覺,夢中依舊有一只溫暖的手在替他擦拭干凈淚痕。
一覺醒來,他當真如獲新生,不僅可以一翻身下地行走,甚至身體都變得異常輕盈。
機械丸猛地拉開窗簾以后,發現雙眼太久沒有接觸正常的光線,視線被淚水充斥,有些模糊,他遠遠地看向在他的視野里越走越遠的五條凜與夏油杰的背影,他探身出窗外看了一會兒,隨后收回了目光。
但是他從此也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好好地歸還這份人情。
——
事實上,五條凜早早地就發現了真人曾經的那些好朋友咒靈的眼線正在她的身邊盤踞,尾隨。
不過,她此刻的實力,完全可以不必將它們放在眼里就是了。
且不說她對反轉術式的運轉此刻已經得心應手了,而且她還有著絕對的底牌呢。
可她并未直接去將他們拽出來,一方面是在好奇那些咒靈的目的究竟為何,是很講義氣地來救真人呢,還是目的在她呢,另一方面則是……她覺得今年送給杰的禮物有著落了。
給神O寶貝訓練大師去送幾只可愛的特級咒靈,沒什么毛病吧?
于是五條凜裝成了一副對咒靈們的視線一概不知的模樣,在這期間,也照常接了咒術高專那邊直接提供給了五條家的任務,獨自一人去往據說有強大咒靈出沒的危險地帶。
嗯……高層們現在在她的高危政策下,老實了很多。
這次提供給她的任務,就是一個土地神廟宇的任務,聽起來很輕松,可多位輔助監督在三探查之下,卻發現了其中的咒靈很會隱藏實力,也很有化身特級咒胎的風險,便早早的上報了過來。
五條凜看了看那個任務,瞬間就意識到了那即視感從何而來。
上輩子,七海建人和灰原雄被上級委派了一個在他們實力范圍內的任務,地點同樣是在土地神廟,卻是誤判。
因為那一次的誤判,一位性格開朗的少年就此喪失了生命。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一切重新來過以后發生的改變,還是高層們挨了一次炸勉強撿回來一條命以后徹底就老實了,他們早早地將這件任務端給了五條凜。
而五條凜呢,幾乎是在判斷出這咒靈就是上輩子殺了灰原的第一時間,就決心好了,要接手任務,然后親力去把咒靈打爆。
她的目光落在高層們的眼里,嚇得他們渾身一顫,完全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惹到了這位祖宗。
在前往任務地帶的途中,五條凜也全程都保持著低氣壓。
漏瑚自然是接到了咒靈小弟們的消息,摩拳擦掌就跟著五條凜一同前往了過去,心里想著他雖然很擅長點火燒人,卻一點都不擅長活捉人類,所以等會一不小心叫五條悟的妹妹缺根胳膊少條腿,那大概都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事情吧,能留她一條命去威脅五條悟就差不多了。
土地廟的地點同樣偏僻,在距離最近一處小山村還要偏遠一些的荒蕪地區。
五條凜連帳都沒有去步下,她直接地走到了神廟之內,釋放自己的很小一部分咒力威嚇挑釁。
那咒靈即便懂得面對強者時適當偽裝隱忍,藏匿行蹤,卻也沒多久就被她逼了出來,之后便是迎面一擊術式反轉,她一絲余力都沒去留,紅色光芒從女孩掌心迸發出來,咒靈還沒來得及咆哮便被轟成了灰燼。
五條凜甚至來得及空出一只手去揉自己的太陽穴。
因為這一趟下來,她又回想起來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現實與過去重疊,心慌的有些厲害。
上輩子威脅了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他們性命的這一只咒靈除掉的太過輕松,輕松到讓她有些恍惚,直到身后燃起了從天而降的火焰以及傳來了一聲爆呵之時,五條凜才恍然回過神來。
漏瑚看著同族在面前被祓除,這回可算察覺到了這丫頭的真實實力,同類被殺的憤怒也充斥了大腦,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要先殺了她,再假裝她在自己手上,以此威脅五條悟。
可火力全開的一擊徹底將土地廟擊了個粉碎以后,漏瑚卻并未在滾滾濃煙里看到預料之中的少女焦黑的尸體。
“在上面哦。”
上空傳來了五條凜的聲音,聽不出殺意和波瀾,漏瑚剛預備抬起頭,就整個身軀籠罩在了一陣從天而降的光芒之中。
狼狽地躲開了她的術式,卻損失了小半邊的軀體,幸好咒靈擅長快速修復身軀,否則這會兒大概率已經魂歸九天了。
“沒想到還有兩把刷子嘛。”漏瑚意識到了此刻的形勢,眼里閃過了一絲棋逢對手的欣喜,剛準備同面前少女認真開戰呢,可在下一瞬間,卻發現她直直從半空墜落在地,幾乎沒有一絲緩沖。
呃……這是,不戰而敗了?
漏瑚掌心燃起的火焰只一瞬間就熄滅了下去,他的第一反應并非是補刀,而是警惕上前查看究竟,卻見到那五條凜正跪坐在地上,正在止不住地咳嗽,還有往外拼命咳血。
咒靈可沒多少道德感。
在看到這副場景的第一瞬間,漏瑚自然想的就是快些補刀將她也結果掉,可那五條凜的身上忽然爆發出了灼熱又刺目的光芒,一副身影要淡薄到消失的模樣,墜入了一道空間劃出的裂縫之中。
漏瑚不可能放過到手的對手,他緊跟其后,不假思索地跳了下去。
……可就在落地的瞬間,他的身首瞬間分離,根本沒給他一點反應的機會。
此處戰火綿延,喊殺聲不斷,聽起來是個戰場。
漏瑚的腦袋骨碌碌在地上滾了一圈,被一只腳不留情面地踩住,而那滿臉是血的五條凜雖與他同時來到了這里,卻被區別對待,被一華服男人打橫抱起。
“帝君大人,這只奇怪的魔物已經就地斬殺,這女孩似乎是被它所害至此。”少年清冷的聲音傳來,漏瑚在心里開啟了大罵,屁,他分明是剛剛被五條凜那個女人摁頭打的,剛看她虛弱模樣想乘人之危就被傳送到了這莫名其妙的戰場上,還被砍了腦袋。
而漏瑚的眼睛打了個轉,努力向上,終于是望清了那被稱作帝君大人的金瞳男性。
雖有人身,卻長了一對龍角。
那雙眼睛凌冽的有些駭人。
第53章
五條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等她恢意識的時候,耳畔漏瑚的怒罵已經微弱了過去。
起初她預備堂堂正正地打上一場,予以這家伙一個體面的退場方式,再送給杰看看能不能做他的生日禮物,可是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想到,只是在一次看似簡單的土地神廟任務之中,她再度感受到了當時從提瓦特大陸回到自己世界之前的那種,宛如被某道視線窺伺的不適。
……為什么?
那一刻,感官與力量同時開始了過載,身體像強制關機一樣剝離了無下限,她從高中徑直墜落,可在此同時,五條凜無限迷茫,如此質問道。
為什么?
雖然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質問誰。
這一切,簡直就與曾經在提瓦特大陸有些許的類似,就像是她的“改變”之舉到達了一定的閾值,隨后被強制阻止那般。
熒曾經說過,讓她盡管去做自己想做的,在那之后便能獲得回來的機會,她確實依言而行了,也在成功的做了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結識了那樣多的人以后才遺憾半途離開,可那將她排斥離開提瓦特大陸的力量,在這里仍舊能夠影響到她么?
風聲呼嘯,冥冥之中,有一道毫無感情的聲音這般回復她:【你不應該改變既定的事實。】
【本應死亡的人,也不應當得到救贖。】
這句話幾乎是一瞬間就讓她徹底惱火了起來,點燃了她身為五條家的人十乘十的反骨。
什么叫既定的事實,什么又叫不應該得到救贖?難道不管是灰原,還是杰甚至哥哥的死,都是這所謂的“事實”么?
她只覺得自己的五官又開始往外冒血,本以為調養好的身體在此番變故的威壓之下幾度瀕臨崩潰,就連身形都幾乎變得透明。
【違逆法則者,清除。】
那冰冷的聲音如此在她的耳畔說道,而五條凜自然是不甘心就這樣受到壓制,在這一刻,她一如當年被家主摁住時那般,從牙縫里擠出來了一句:“做夢。”
她也來不及去管那邊躍躍欲試想來偷家的漏瑚了,因為這會兒,很明顯有更加危險的東西正在危機她的生命。
她的目光竭力移向面前的透明方框,它卻在那一瞬間被破裂粉碎,五條凜的目光凝滯了一瞬,她在這一刻,似乎察覺到自己去那邊的聯系變淡了一些,但她沒有絲毫的遲疑,而是竭力在這期間去保持理智。
果然,堅持到了世界轉換的瞬間,幾乎透明的身體又重新穩固了過來,只可惜這一次并非是健康皮實的小號,她放心地躺在地面上,等到有熟悉的身影靠近時,才放心地失去了意識。
等到再睜開眼睛之時,周身的場景已經發生了變化,她不在土地神廟的廢墟,也不在璃月的仙法洞府,她被安置在一處不算簡陋的營帳內,喉嚨雖然依舊干渴,可身上凄慘的傷勢卻得到了緩解,已經被做了治療處理。
床頭那邊放了個透明晶球,和上次封印真人的那顆有異曲同工之妙。
只剩下一顆腦袋的漏瑚正在其中掙扎,亂竄,還有罵她和她哥卑鄙無恥,不過那聲音仿佛被屏蔽了,只能變成和用了變聲器以后的小黃人差不多的聲線。
五條凜抬手摸起水晶球,將它上下左右來回搖晃,漏瑚的腦袋在其中咯咯噠撞著球壁,滾來滾去,它嘰哩哇啦叫的更兇了一些。
“不好玩。”
五條凜木著臉將它放了回去。
她從床鋪上爬下,隨后赤著腳走到了門口,正打算掀開門簾出去之時,卻恰巧與門外的少年仙君打上了照面,他的手上端著的湯藥微微一顫,似乎是因為見到了五條凜下床,而導致的無措。
而見到魈上仙的此番模樣,五條凜原本是有點兒想開口開個玩笑的,畢竟二人早已經相熟,魈也早已經習慣了她的這種性格。
可瞄到魈背后那對并攏起來的大翅膀以后,五條凜本打算冒出的話茬卡在了半截,招呼還沒打呢,那小手啊,很自然地就摸了過去。
那對翅膀的觸感很順滑,也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毛絨絨,而是是很輕盈的手感,五條凜覺得新奇,沒忍住rua了好幾下,才終于意識到了今天的魈寶穿的和以前不大一樣。
她似乎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在面前的少年仙君連耳廓都漲紅之時,嘿嘿一笑:“怎么了魈寶,這是特意為了我而打扮的嗎。”
“你……不敬仙師。”魈如此漲紅著耳廓,對面前言語大膽的少女勉強擠出了一句話。
五條凜第一次被魈這么喊,之前只聽過既定的那種游戲臺詞。
她不僅沒有失落,反倒覺得被獎勵到了,挺想多聽幾遍的。
然而就在她想逮住一只魈使勁薅羊毛時,一位性格看著挺活潑的藍發少女從旁邊探出腦袋:“欸?你醒啦。”
這張臉,五條凜沒有在現實里見過。
但是她很熟,是魈的四位故人,同族的夜叉之一,螺卷大將,水夜叉伐難。
水夜叉很開心地抬起爪爪,雙爪合十:“太好了,看起來很精神呢。”
五條凜的腦袋嗡了一下,正在魈的翅膀上動來動去的那只手也緩緩收了回去。
她已知的璃月,已經不再可能有除了魈以外的夜叉存在。
所以只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就是,這里又是一個平行世界,五夜叉還活著的平行時空。
還有一個可能,便是……
她艱難地吞咽了一下,開口詢問道:“這里,是哪里?”
不待水夜叉開口,她面前的魈便道:“此處是戰場周圍,巖之魔神摩拉克斯,也就是帝君大人的麾下營地。”
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她在那種危機的情形之下,回到了屬于提瓦特的過去。
只是這過去,也未免太往前了一些?一去就去了幾千年前?意思是她這次要從千年前往后改變?提瓦特的熟知的大家,她還能有機會再見到么?
五條凜的腦袋嗡嗡作響,她沒來得及回應魈的言語,便自行往前走去,只見這周圍果然都是大大小小的營帳,千巖君們的服飾也不似她此前看過那般華麗,有的正抬著傷者走過,有的正緊急奔跑著傳遞信息,而她再往前走一些便到了一處高聳入云的斷崖前,可以輕而易舉地眺望遠方。
天空的顏色似黑摻金,又宛若隱藏了一頭怪物,隨時都有可能撕裂天空,直接從天幕之中跑出來,不僅有閃電涌動,還有雷聲隱沒在崖底震天一般的喊殺之聲,戰場上可遠遠不止擁有元素力量的人類,更不乏仙獸,魔物,甚至陌生的魔神。
五條凜站在斷崖前吹了好一會兒的風,這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她似乎……回到了璃月的魔神戰爭時期。
正在發著呆的功夫,她忽然察覺到一陣熱氣滾滾而來,原來是一只巨型火鳥,從戰場的那段飛躍過來,看來是想直接來營地偷家。
在瞭望塔的士兵們,因為注視的更遠一些,動作也明顯比五條凜更快一些,很顯然是察覺到了那只魔獸,咣鐺咣鐺,敲鑼打鼓,扯著嗓子喊:“有魔物打過來啦——”
另一端,還在驚詫著那初遇的少女有著如此大膽且不禮貌舉措的魈,也終于因為敵襲通知的聲音,回過神來。
如今帝君大人以及浮舍大哥他們,此時仍然身在戰場,駐守著營地的只剩下他還有水夜叉——水夜叉雖然克制火系魔物,可她卻不似自己能掌控風,足矣飛行,魈毫不猶豫地擔起了將前來襲擊營地的魔物從天空擊落的指責。
他仰頭確認著那只火鳥的位置,剛準備原地展開翅膀,振翅而起,卻見已經有一個身影已經先他一步,飛躍到了那巨型火鳥的面前。
少女的個頭很小,幾乎是能被那火鳥一口吞咽的大小,他這會兒已經來不及去思考她為何會飛的問題了,而是焦急地瞬身上前,生怕下一刻她就能被燃燒成灰燼……
然而,幾乎是一秒便勝負已分。
那少女的銀發飄揚,裙衫翩躚,一擊藍光命中火鳥半邊翅膀,是利用元素力無法格擋的碾壓式力量,它仰頭發出一聲痛苦嘯叫,渾身上下的火焰都黯淡了下來,隨后泄憤一般朝向那邊的少女開口噴出一團火焰,旋即直直從空中墜落而下。
不好。
魈的心中暗道一聲,魔獸的火焰那也是常人無法承受的,可等到火焰散盡,半空中的少女并沒有如他預想中的一樣,因此而身受重傷。
她仍然好端端地停留在半空,灼熱的火焰未能傷及她身體分毫,她隨后穩穩當當落在地面上,那含著殺意的魔獸此刻已經閉了眼睛,消散成了元素粒子,而原以為會有一場硬仗要打的士兵們先是面面相覷,隨后大聲歡呼了起來。
魈此刻的表情實在相當復雜,他越過人群,去往中心,結果水夜叉比他到的更快,伐難這會已經在拉著她的手上上下下檢查她有無受傷了,少女被伐難乖巧的擺來擺去,下一刻,她察覺到了他投來的視線,緩緩彎著眼,對他輕輕一笑。
而也正是在此刻,象征著戰爭取得勝利的號角之聲傳來,五條凜回過頭去,她的眼睛驀然亮了起來。
在仙君們的中間的那位,赫然就是,身著神裝時期的鐘離先生。
看那莊嚴的神情,還有那凌冽的眼神,原來帝君在魔神戰爭時期居然是這種的性格么,怪不得都說,帝君大人他在征戰之時,曾有無邊殺伐之相呢。
五條凜的視線從帝君大人的金瞳緩緩下移,然后……
然后就看到了變得有些許殘破的神裝,外加,外加雕塑一般的上身。
“……”
她好像……突然就明白了璃月的某一塊神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她的視線在這一刻仿佛被燙到了一般,趕緊收回了視線,不敢去看。
可如今的鐘離先生卻在簡單地與眾人示意以后,又停在了她的身邊。
那一刻,五條凜乖巧的像一只正在''站軍姿的貓,她當真以為自己可能下一刻就要被他捏著后頸當成可疑人物單拎出來了。
可她的眼里并沒有畏懼,有的滿滿都是對面前青年的尊敬與仰慕。
最后五條凜只等到了一只手輕輕落在了她的腦袋上,似乎大家都很喜歡去摸她的頭。
“你做的很好。”
鐘離先生這樣夸贊她道。
……
凜,不見了。
幾乎每一位與凜有過接觸的提瓦特原住民們,在這一時刻都忽然察覺到了面前唯有自己能見到的光幕的消失,以及與少女聯系的切斷。
察覺到了這一層變化的原住民幾乎遍布了提瓦特的每個角落。
留云借風真君今日更是驚慌失措地一把敲開了帝君大人的仙府大門:“我的凜的,帝君大人,我的那么大的一只凜呢!”
若陀在旁邊摳自己腦殼:“什么凜?那個小丫頭?她不是很久沒回璃月了嗎?”
“看來這種變化不是只有我一人在發生。”魈的面色沉重,他這會兒也閃現到了帝君的洞府之外:“我也是如此,今日一早,便感受不到她了,大約在上午十分十五刻左右。”
留云借風真君:這么精確的么?她也是習慣性想點開看才發現的,魈那孩子不會一直都在盯著光幕吧……
鐘離的眉頭已然蹙起:“其實,我已經在設法尋到原因。”
很明顯,不止是他們,就連帝君大人也……
“啊?什么?啊?”若陀龍王瞪大眼睛,環顧四周,他總覺得自己的前同僚們正在進行一些他完全聽不懂的秘密對話,這會兒的他已經被徹底孤立了:“你們到底在說什么?”
半刻鐘后。
若陀龍王道:“所以你們的意思是,你們曾經養在眼皮子底下的,那小丫頭,會變成卡通人的形象在你們的面前出現,你們還會像養游戲小人一樣時常給她寄點禮物發發郵件,之前一直都是如此,但是今天突然就看不見了。”
二仙一神齊刷刷點頭。
若陀龍王:“太可疑了吧!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會有些可疑吧!誰真的會自然地去把她當成游戲去接受了啊!而且在坐的每一個無一不是璃月的頂尖戰斗力吧,你們就沒有考慮過這會是什么陰謀嗎?”
萬一不是她在另一個世界的實況呢?
萬一那丫頭和他頭一回見到那樣不單純,是在有一個驚天陰謀呢?
萬一只是某個更高層級的力量在假扮她,試圖試探他們呢?
魈板著臉搖頭:“不會的,因為那是凜。”
很明顯就是全方位百分百信任她的模樣。
留云借風真君高雅冷哼,順便取出前些日子凜送給她的頸椎按摩枕夾在了自己鳥脖子中間,這種小物件雖然不及她的親手制作精巧,卻是那孩子的一番心意所在:“這里有一個人沒有女兒養所以破防了,是誰我不說。”
若陀龍王聞言氣到跺腳:“摩拉克斯,你說句話啊——”
鐘離神情嚴肅:“此件事情絕非一件小事,不可與以往同日而語,我會去聯系璃月周邊的神明,一探究竟。”
還好老友還是有幾分頭腦在的,若陀龍王很是欣慰,心道還好摩拉克斯沒被那小丫頭迷惑至此,還是會探究一番……
“以及,我會與他們聯系,一同探尋凜此次失蹤的真相。”
若陀龍王:“……”
不是,啊?難道聯系其他的魔神是為了讓你去干這種事情的嗎?啊?
摩拉克斯,你到底被五條凜那小丫頭灌了個什么迷魂湯?
整個璃月就剩他一個清醒的嗎?
——
鐘離的內心其實相當不安。
自從那日,那孩子離開了提瓦特以后,他只求她能在自己的世界平安順遂,自己會在恰當的時候予以她庇護。
也果然沒叫鐘離失望,屏幕那頭的卡通版本五條凜,一步一步地成長了起來。
面對視她為洪水猛獸的家族,她一步一步地站穩腳跟,改變自己的處境,并且在這期間,幾乎沒有主動向他們尋求過援助——還有她家族中的女性,她并未放棄過任何人,而是竭盡全力地為她們做了很多。
大概是因為曾經面臨過絕望,才會毫不吝嗇地將陽光投射到她們身上,她蕩滌了她那邊的一切障礙,她原本會與親人朋友一同過的更加平安順遂,可……
可這和平,最終還是被徹底打破了。
為何?
究竟是誰做了這一切,是她的世界那邊對她相當不滿的高層么?還是更加強大一些的,名為“咒靈”的生物?
在最后一段畫面記錄里,確實有一只頭頂著火山的咒靈正在同她發動攻擊,可很明顯它此刻的力量已經不及凜了,變故只發生在一瞬間,并非是那只咒靈出的手,而是凜的頭頂的血條剎那間狂掉——隨后面前的光幕也歸于黑暗。
她原本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遭遇了“清理”,才被迫離開的。
鐘離的眼眸逐漸深邃,而也恰在此時,他感知到了一位舊友的氣息。
來自風與自由國度的魔神又前來拜訪他了,只不過這次前來,大概率為的不是美酒,而是……
與他抱著同樣的念頭吧。
——
五條凜想,她忽然來到了魔神戰爭的現場,那肯定就是有一定的道理在?
她在屬于自己的世界已經蝴蝶振翅改變了許多事情了,這也就是說明……她這會兒的舉動,也能影響以后?
可她卻沒敢去細想。
她沒敢細想,自己倘若真的能僥幸改變一些過去,比如救下曾經的五位夜叉,可現在的提瓦特大陸呢?是不是會分割出來兩道時間線,衍生出一些悖論……
她拒絕了鐘離先生叫她歇息在后方的安排,與留云真君還有五位夜叉一同征戰在了戰場的前方,手中也拯救了不少生靈。
在這種戰場之上,沒有元素力防身的普通人,被魔獸之類的東西殺掉簡直就和殺死一只螞蟻一般簡單。
五條凜就算是見慣了咒靈傷人甚至吃人,可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此番生靈涂炭的場景,終于明白了帝君大人時常口中的那句,知蒼生苦楚是何緣故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救下目所能及范圍內的每一個人,她希望停止這場仿佛無邊無際的戰爭。
她難得在征戰的間隙獲得了與鐘離先生見面的機會,或者說,是鐘離先生主動要與她見面的,他真的很忙很忙,置身于最兇險的古戰場,而且即使是那樣強大的魔神,身上也偶爾會負上些傷。
鐘離先生這會兒還不叫鐘離,所以她停在他的面前,乖巧地喊:“帝君大人。”
五條凜還不知道這次“副本”會持續到什么時候,可在魔神戰爭期間,每一位璃月的仙人與夜叉,都在她眼里化作了有血有肉的存在,鮮活,不再遙遠,同樣也會流血流淚,也同樣建立起了感情與羈絆。
她有很多的迷茫的問題,雖然不知道面前的神明是否能答疑解惑,卻還是沒忍住問道:“帝君大人,我……”
為什么我會從未來來自過去呢?
為什么一定是我呢?
這一切究竟是現實,還是我死前虛構出來的走馬燈呢?真正的我究竟已經在山神廟里被抹除,還是被天理維系者清理還是……
最開始時,就隕落在了兩面宿儺的空間斬之下呢?
她不止迷茫,還有些疲憊,最后還是沒有忍住上前一步,像是以往一般,將腦袋靠在帝君胸口,這會兒她覺得沒有十級好感度,不敢亂抱,剛準備將腦袋移開,不繼續大不敬了,卻被一只手臂環住,另一只手掌輕輕拍了拍她正在起伏的脊背。
帝君此刻的懷抱,讓人無比安心。
“曾有道聲音告知我,魔神隕落至七位,直至磨損殆盡,是神明最后的結局,也是天命的既定。”
“我從不信天命。”他在兜帽之下投下視線:“想來,你也是如此。”
“無需迷茫,至少在這一刻,你所見的一切,皆為現實。”
五條凜緩緩地眨了眨眼睛。
然后她忽然豁然開朗了,雙臂探前往里一摟,摟到一截勁瘦的腰。
沒錯!五條凜堅定了起來。
如果是走馬燈和虛幻,根本不可能會有帝君的腰給她抱!
第54章
“哥哥——”
又是一日雪天。
妹妹的身體虛弱,所以只能長年累月地臥在床榻上。
可她聽到了自己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地爬起身來,去做好了迎接他的準備。
年幼的凜如同貓兒一般乖順地趴俯在窗前,她的眼睛睜的很大,像貓兒一般亮堂堂地望向屋外的世界,又無比眷戀地注視著她的兄長。
仿佛從不沾染人間塵埃的神子,眼里融進的冰雪忽然就消融了大半,他將雙手指尖并攏揉搓至恢復了溫度,上前一步去揉凜的腦袋。
她的長發柔順柔軟,像是什么綿軟的小動物。
她一臉幸福地用側臉輕輕地蹭著他的指尖:“哥哥,你回來啦。”
單是這句“回來啦”,就讓他的內心溫軟了大半。
凜的眼神是那般的純粹,不似家主和長老那般冰冷,充滿利用與算計,也不似其他族人那般畏懼與諂媚,她是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妹妹,她的身體里流淌著與自己相似的血液,她擁有著與他別無二致的眼睛,凜是現在與他鏈接最為緊密的親人,而他們兄妹,也是整個世間,最為獨一無二的存在。
“嗯,我回來了。”五條悟側著眸,從背后取出一盒卡帶,彎起眼道:“你看,哥哥今天給凜帶回來了什么禮物?”
“是之后的哥哥可以一直一直陪著凜嗎?”凜開心地問道。
“笨蛋,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么?”五條悟抬起食指輕輕戳了戳她的臉頰:“是游戲呢。”
“游……戲?”
“是啊。”五條悟的神情在此刻顯得有些許遺憾:“因為,凜在日常生活里,終究還是有很多不便的吧,尤其是這個家族對你來說,簡直就是爛透了。”
五條凜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哥哥,你居然就這么直白地講出來了。”
長老們要是聽到了,多半會被氣到短命幾天吧,可是誰讓這話可是哥哥講的呢,老頭子們就算氣到吹胡子瞪眼,也拿哥哥一點辦法都沒有。
“哥哥帶回來的,這件游戲啊——”五條悟繼續說道:“就是能夠讓凜用某種方式,沉浸投入到一個全新的世界。”
“自由的,有著無限可能性的全新的世界。”
無論是孩子里面膾炙人口的扮家家酒,還是捉迷藏之類的游戲,都無外乎在創造出一個全新的,與現實不同美好幻想,然后讓他們盡情去玩耍,既然凜無法體驗那些,他便盡力以其他的方式,努力幫她體驗到這些。
他花費了不少的氣力,搜尋到了這款“游戲”,是對于那時的科技而言,不大可能的全息游戲,即使是無法行走的人都能體驗到它的正常玩法,這無異于是能夠予以那時的凜的最好的禮物。
果然,凜實在是非常喜歡他贈予自己的禮物,她抬起胳膊,很激動地抱著他的脖頸,甜甜地喊:“謝謝你,哥哥。”
事實證明,她后來也確實將這件游戲作為了精神寄托,她會很開心地與他分享探索的經驗,在大世界里遇到的有趣的事情,十分喜歡的角色,她抽到的每一個帥的都很有特色的紙片人男神……
好吧,關于最后的那個分享,五條悟其實不是很想聽。
可是看到妹妹能夠因為他的這件禮物而開懷歡笑,他便也由衷地感到欣喜。
“哥哥,你也和我來一起玩吧。”
“哥哥,稻妻的地圖開了,我打不過,雷雨天的愚人眾冰水兩重天太可怕了,我被打的動彈不得。”
“哥哥,我最近把杰和硝子也拉上一起了。”
“哥哥——我最近到須彌了,是這樣的,我肝了好多天的森林書,然后本來是打算給魈寶再湊幾只和璞鳶的,可是這回海燈節和魈一起進卡池的艾爾海森是真的大……我的意思是,知識面很廣闊,值得我的學習,歐尼醬,原石不夠了,幫幫我,全能的悟哥哦!來張卡幫凜醬氪金吧——”
“哥哥,杰還沒有回來嗎?”
“哥哥,游戲……最近不是很想玩啦,我把它放在房間夾層的柜子里了。”
“哥哥,每一天每一天都很辛苦吧,如果凜能夠幫到你的忙的話就好了。”
“為什么我所見到的那個擁有著無限可能性的世界不能是現實呢。”病床上的少女,她的眼眸里少了幾分的高光,她抬起枯瘦的手指捂住蒼白的面龐顫抖著:“摘下了全息眼鏡以后,我只是哥哥的負累,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到。”
最后那句話當然并非是凜對五條悟開口道出的抱怨,而是她在一次又一次的治療之后,獨自在病房里崩潰的自怨自艾。
凜正在房間里抽泣,五條悟身在病房外,將脊背倚靠著墻壁,緩緩坐下,并沒有一把將她環在懷中進行安慰,他明白現在的凜一定不愿讓任何人見到她崩塌的模樣。
她是那樣的驕傲,她的骨子里其實與他很是相似,兄妹倆是那樣的相同,即使是面對家族里那群大傻叉的時候她也不曾展現出半分軟弱,半分退讓。
明明自己已經是立于咒術界頂端的最強,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為了現在的凜而做些什么,無法為了困擾她一聲的詛咒而做些什么。
“哥哥。”
“死掉的是凜,不是哥哥,真的太好了。”
“凜也有在最后一刻保護好哥哥呢。”
“真的,太好了……”
那一天,雨下的很大很大。
雨水混雜著他的眼淚洶涌落下,他抬手觸摸著妹妹冰冷的面龐,粘稠的血液仿佛怎么擦也擦不完,原來那具消瘦的身體里,居然能有這樣多的血。
他的眼眸逐漸籠罩起來一層黑暗。
他聽到有道聲音在他的耳畔惡毒地盤踞,宛如咒語。
【“死掉的原本應該是你,這是既定的事實。”】
【“是你害死了五條凜。”】
【“妄圖逆轉天命,便是這樣的下場。”】
【“無論是五條凜還是你,五條凜的清除,你的死亡,這是你們無法逃脫的結局。”】
【“五條凜,她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在這里。”】
天上的雷聲忽然停止住了,在這仿佛無邊無際的夢魘之中,青年的神色恢復了幾番清明,不再像最初之時那般毫無理智。
懷中的尸首,霎時化為泡影。
如此虛幻的事物,虛偽的幻象,他也終于在此刻看破了一切。
“放屁。”五條悟滿臉戾氣地抬起頭,在這一刻,他再度將杰和妹妹一貫的叮囑統統拋之腦后,開口就罵道:“別給老子在那里裝神弄鬼,凜她生來就是老子的妹妹,還說什么應該存不存在之類的話,只要老子還活著一天,還有意識一天,這個世界上就絕對沒有任何人能動老子的妹妹!”
【“違抗天命,你們的結局只會是尸骨無存!”】
那虛空幻影中的聲音凌冽了起來,可這更加激起了五條悟的反叛心理,他抬手,一道領域展開就地放出,管什么牛鬼蛇神,管什么現實夢境,一切的恐懼都來源于火力不足,敵人不服他也能將他們打到服。
他扯起唇角笑了,笑得恣意而又桀驁不羈:“去死吧。”
“要是真的天命都想要我和凜去死的話。”
“那就……老子來做這個天命!”
隨著他話音剛落,緊隨其后的是轟隆一聲夸張的雷聲巨響,一道雷霆仿佛突破了他的領域與無下限,直直落在了他的身上,試圖在這一刻將五條悟就地撕碎。
可他硬生生抗住了這奔著靈魂去的一擊,與此同時,他的眼前,再度閃過了一道尸體的虛影。
原來……是他自己的尸體。
以腰部為分界線,整體一并分離開來,死狀更是無比慘烈。
可他不曾有過半分的動搖。
他隨后又在這陣虛影之中,見到了凜的模樣,只不過她與出生在家族時的模樣稍有不同,她的銀發替換成了金發,她有著一條搖曳生姿的魚尾,她似乎在另一個全新的世界過的很好。這一切,似乎都是為了告訴他,看啊,五條悟,如果她沒有出生在那個咒術的世界里的話,如果她能在最開始就活在游戲與童話的世界的話,那么,她一定能夠過的更加的幸福一些。
換作曾經的五條悟,絕對會產生動搖吧。
可現在的他卻只是扯起嘴角嘲笑了一聲:“她可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將哥哥還有其重要的人留在糟糕的三流世界的性格啊。”
“她可是拼盡全力也要回到我身邊啊,少拿這種事情來動搖我了……因為每一次動搖都是對凜付諸的努力的玷污啊!”
更何況,為何咒術的世界還有屬于她的游戲世界,兩種世界,不能全都要?
他的凜值得世間最好的一切不是么?
【“她才不是你的妹妹!”】那聲音仿佛氣敗急壞,尖銳地叫囂道:【“她不過是一只僥幸沒有完全隕落的,茍延殘喘的魔神罷了!她原本的世界早就遺忘了她,她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她只能在世界的夾縫里迷路徘徊,又僥幸地來到了你的世界,獲得了一道人類的身份罷了!”】
“那又怎么樣。”五條悟笑了:“不管是人類,還是妖怪,神明,咒靈,凜都是我的妹妹,不是嗎?”
“而且——”他贊嘆道:“有著一個身份背景很特殊的妹妹,其實是一件很帥氣的事情啊。”
這一刻,五條悟察覺到了對方的卡殼與動搖。
他仿佛透過虛空,以他的六眼一眼看到了這個拖拽著他往這道無限夢魘里下沉的罪魁禍首,他在夢境中迅疾地俯沖上前,他仿佛聽到了耳畔傳來了一道尖銳的嘯叫,可他并沒有簡單放過它的意思。
不過只僵持了數秒,數秒之后,他睜開眼睛,察覺到耳畔傳來凌冽呼嘯的風聲,他正在半空之中疾速下墜。
天空是血一般的猩紅,地下的場景也與他被強制入眠之前截然不同,五條悟在空中勉強停住身形,未能來得及思考清楚現況,視野已經鎖定了另一邊的妹妹。
他俯沖而去。
——
魔神戰爭的戰場,絕非是兒戲。
任何一個敵人都不容小覷,都有可能是力量直攀神明級的存在,而凜在與夜叉族幾位大將征戰的過程,自然每次也是出生入死的冒險。
她的術式可以在這里無所保留地收放自如,也不必擔心造成多大影響,她不由得開始感慨能夠從魔神戰爭一路存活至今的究竟都是怎樣怪物級別的力量,可是今日她遇到了相對棘手的敵人,是曾經禁錮過魈他們的那只魔神的殘黨。
只是殘黨的力量不足為懼,可他們手握那時魔神的某些禁錮,眼見幾位夜叉捂住腦袋,痛苦無比,就連身體都無意識地失控,五條凜明白這大概率是他們的業障被提前催化了出來。
那么,她的血和她作為人魚時的血,有同樣的功效么?
一個是病弱病秧子,一個是醫死人肉白骨,怎么想都不大可能吧。
可是,本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原則,五條凜還是抬手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并且一把抄起了距離她最近的魈,在他有些歇斯底里地尖叫掙扎之時,將指尖一把塞進了少年仙君的嘴里,順帶在他那顆略尖的虎牙上用力地摁了摁。
五條凜能意識到,她的這個舉措不僅嚇到了魈,害他剛剛渙散的金瞳瞬間清澈了許多,還嚇到了一旁險些就要開始互相打架的幾位夜叉。
而五條悟剛剛上前,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妹妹一手掐著魈的尾羽示意他不要亂動,另一手的食指放在了少年的口中,一邊還在嘴里喃喃道:“好像是有點效果的,魈,乖啊,聽話別亂動,你等會就能恢復正常了!”
五條凜這樣說著,一邊將視線往旁邊一轉,瞬間化作一道雕塑。
“……哥,你怎么在這里?”她僵硬住了,可算停下了動作,抽回了手指,而另一邊的魈咳嗽不止,甚至嗆咳出了生理性的眼淚。
五條凜認命一般閉緊了眼睛:“……哥,你聽我解釋。”
不是的,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
雖然她知道剛剛那個場景也確實很容易讓人誤會就是了!
五條悟并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他抬手輕松一擊就轟碎了剛剛那個鬧的最歡的殘黨,仿佛是在用動作去展現自己此刻的心情。
五條凜:抖。
——
有了五條悟的加入以后,璃月大地獲得和平的速度,似乎就比他們想象之中要快得多了。
兩雙六眼,還有咒術力量的降維打擊,再加上兄妹兩幾乎天衣無縫的配合與搭配,這讓他們很容易就能在戰場上大展身手。
五條凜的身體和體力都不算好,可是兄長的到來卻很好地彌補了這一點——而五條悟打起來的時候很忘我,天翻地覆,不大注意周圍的場景,時常也會需要妹妹細致入微的指揮。
哥哥和自己為什么會來到這里呢?五條凜其實不大明白,而五條悟也說不出來個所以然。
“我懂了。”坐在營帳里吸溜喝肉粥的五條凜眼睛驀然亮了,想出來了緣由。
五條悟:“想到什么了?”
“一定是為了讓我來見一見長翅膀的魈寶,還有穿神裝的帝君吧!”五條凜沒有喝粥,但是吸溜了一聲:“啊,帝君的腰——”
皮到半截以后,被哥哥拎住了后頸肉,五條凜徹底老實了。
而營帳外傳來了摩拉克斯的疑問:“我的腰……怎么了么?”
五條凜:已老實求放過。
最后好不容易才把帝君給忽悠走。
“好吧,其實我還有另一個猜想,用比較游戲一些的方式講,我們現在就是掉落到了一個神秘副本中,需要將副本完美通關以后才能回去?”五條凜有理有據地開啟了她的分析。
五條悟幫她輕輕擦了擦嘴角黏著的食物殘渣:“那么,要怎么樣才算通關呢?”
五條凜抬起手指,掰的仔細:“嗯,救下五位夜叉,喪生在這次戰爭里的無辜仙君?推翻只有勝者的魔神才能活下的法則?我記得還是有不少身不由己的良善魔神的……還是說,干脆一把都做了?”
沒記錯的話,隔壁蒙德,溫迪的友人也是喪生在這個時期吧。
她能不能順路幫上一把呢?
想那么多為什么來到這里干什么呢,最重要的是既來之則安之,把自己能做的,想做的一切事情都給做完了。
嗷,包括摟帝君的腰,摸魈寶的翅膀,把風精靈時期的溫迪,小狐貍時期的八重神子放在手里使勁去盤,桀桀。
五條悟咧齒笑了,他笑的包容,他想,凜果然是不論在什么地方都不可能完全閑下的性格,也難怪……夢魘中的那個聲音,會一直強調一定要清除掉她了。
他身為神子,可他的妹妹……不止是他的妹妹,同樣是神明啊。
他發現,隨著凜說出了那句“把它當作游戲副本去攻克通關”開始,她的身上就仿佛在無形中散發出來了無限大的能量,源源不斷地融入和修改著這片大地。
起初他以為,既然凜能有逆轉時空,能讓一切都重新開始的能力,那么她的力量,許是和時間有所關聯。
“時間之魔神”,聽起來也挺高大上的。
可是現在想來,似乎并不止步于此。
上輩子,他親手將命名為“原神”的游戲交到凜的手中的那一次,他究竟是通過什么渠道去拿到那件全息游戲的呢?
一切重新來過以后,“游戲世界那邊的大家”,又是以什么方式,去和凜保持聯系的呢?
……是將她看成一個養成系列小游戲的方式。
“原來是這樣啊。”他恍然大悟,喃喃道:“原來……是游戲么。”
“怎么了,哥哥?”五條凜抬頭:“在發呆哦,是水土不服嗎?還是第一次看到游戲世界變成現實了有點感慨萬千?”
她不出意外的又被狠狠揉了一通腦袋,等她暈暈乎乎地抬起頭時,哥哥的面上正掛著爽朗的笑。
“好啊。”他說:“那這一次,就讓我來陪你通關吧。”
不會再留下你一個人了,凜。
——
五條凜與五條悟雙雙失蹤了三日左右。
便有很大一部分人開始了蠢蠢欲動,甚至圍堵在了五條家門前。
這其中,有之前那幫不死心的加茂家的人,還有咒術高層們派過來的人,更有他們特意從五條家的舊宅接過來的,被送去種田勞動改造期的五條家長老傀儡。
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給忽然失蹤的兄妹叩上謀反的帽子,趁著他們不在的期間,快速將五條凜那個女人手上握住的權柄奪回來。
他們只是失蹤三日,便能不老實成這樣。
可五條家當今守家的族人們——絕大多數都是一群女人,卻一點都不柔順,不好講話,她們無論如何也沒有被高層們說服,去放人進去,也沒有被套出話柄。
“悟少爺和凜小姐日理萬機,他們的行蹤又豈是能輕易去透露的?五條家的機密怎么能公之于眾?”
門口手持咒具的女子們如是喊道:“諸位大人們,還是請回吧。”
“否則等到悟少爺回來以后,他可不會像我們這樣好說話。”
“那今日謀反的名號,無論如何也要給你們這些野女人扣下了。”帶頭的高層抬手一揮:“去,把她們全部拿下!”
宅邸內的夏油杰早已經備好了咒靈,準備狠狠地來點教訓。
另一邊的乙骨憂太和里香……也早已經時刻準備著了。
而五條家的女子們坦坦蕩蕩,毫無畏縮模樣,她們覺得凜小姐帶領的家族問心無愧,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咒術界更好,反倒是這些家伙,上不得臺面。
就在兩邊即將打起來之前,一道光芒霹靂而過,身著璃月服飾的五條家兄妹倆終于從虛空之中一并步出——他們身上的衣服都是彌怒作為餞別禮物親手縫制,不僅無比合身,還各自穿出來了風采。
五條凜:“這副本真漫長。”
她可廢了太多時間去通關了。
她低頭往下一看:“家門口人真多。”
五條凜一躍落地,在眾人目瞪口呆之時,將封印著漏瑚的水晶球遞給了夏油杰手上:“杰,這是給你的禮物。”
她順帶揮了揮衣袖,留云借風真君的機關術過人,衣袖里有內有乾坤的囊袋,抖出來一堆精巧物件:“這是送給大家的禮物。”
隨后她轉過頭望向門外,和親哥一起,很同步地活動起了手腕,骨節咔咔作響。
“別急哈,很快就輪到你們的禮物了。”五條凜笑吟吟道。
第55章
在那個世界短暫的時間之內所經歷的一切冒險,就宛如一場瑰麗而漫長的夢。
夢境讓人無比安心,因為凜就陪伴在他的身邊。
生為神子的悟,也許是生平第一次真正見識到屬于另一個世界的元素力。
曾經只是凜將她的“同伴”們帶到自己的身邊,就如同通過面板召喚出游戲角色一般的舉措,讓他并無半分實感。
可魔神戰爭時期的一切,是如此的真實,每一位神明,仙人,人類,都是有血有肉,他親眼見過了廣袤無垠的大地,見到了生靈涂炭的情形,見到了凡人的力量在魔神戰火的波及之下,脆弱如沙礫,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力量也絕非“世界之巔”這樣的境地——至少那位真正處于王座上的青年,他幾乎從未見他使出過全力。
原本,經歷過了一次“死而復生”,又回到年少時的過程之后,五條悟還以為自己大多數作為人類的情感都變得淡薄了許多,他每次笑起來的時候都是在掩飾內里已經空洞的情緒,唯有在面對妹妹與友人時才會泛起波瀾……
可親身經歷過了戰場之后,五條悟卻意識到,曾經的那個自己,并沒有隨著過去的凜一同被埋葬。
他看到魔獸抬足肆意踐踏村莊,他看到肉體凡胎的人類母親用身體捂住嬰兒,他看到他們義無反顧地以卵擊石,飛蛾撲火,他又看著仙人們血灑戰場,以性命做堡壘,他看著夜叉一族一面與業障糾纏,一面拼死抗爭……
他看到了無數屬于人類與其他種族的灰暗面與光輝一面,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此前所經歷過的那一些苦難與挫折,誤以為真實所見的“人性”,不過是萬千世界的滄海一粟。
經歷完了那一切以后,究竟是悟身上的“人性”再度回歸了,還是“神性”占據了人性呢,恐怕就連當事人自己,都不大明白吧。
而五條悟也并未對五條凜言明他在來到那座大陸之前聽到的一切,他并不想讓妹妹對自己的身世再度產生迷茫與困惑。
無論她是否是一道源自異世界孤寂的魔神殘靈漂泊到了他的身側,凜也永遠只是凜,是從出生起就被他呵護在身側的妹妹,僅此而已。
任何的力量也別再想侵擾到她,傷害到她。
陪同妹妹在充斥著戰火與紛爭的世界“胡鬧”了一通,做了不少她想要做的事情以后,他們又幾乎是在同時被不知名的力量抽空,剝離,回到了原點。
距離上一次離開咒術的世界,不過短短三日,五條悟卻有些恍惚,覺得自己與凜已然離開了太久了。
在提瓦特見證的一切都太多,他酣暢淋漓地使用過了自己的力量,將術式發揮收束到了最大化,與妹妹并肩作戰,也曾陷入絕境,也曾與仙人們配合良好。
此刻,看著面前這群不過短短三日,便躍躍欲試想要鳩占鵲巢的烏合之眾,他的目光淡淡,并沒有將他們的所作所為放在眼中。
他只是滿臉包容地將手臂架在了妹妹的肩側,用一種蠻平靜的語氣說道:“好久都沒去仙臺排隊買過喜久福了呢,凜等會陪哥哥一起去吧。”
本來見五條凜一副咄咄逼人想要暴揍他們的模樣,那邊的高層走狗,五條家前長老們,還在瑟瑟發抖,可眼下乍一看那五條悟……不僅笑得吊兒郎當,周身的氣勢似乎也沒像那么不大好講話,忽然膽子又壯了起來。
尤其是一個還姓五條的男人,立馬就開口用祈使句道:“悟,趕緊教育一下你妹妹,將五條家放著沒管了這么久,現在居然還想對這么多的長輩兵戈相向。”
方才還在守門的五條家族人女子們,立刻就表情不貧了起來,可去他們的瞎掰扯吧,都恨不得凜小姐出了什么意外趁著機會悉數奪權了,凜小姐再晚回來這么一步,家族多少要見些血。
她們的第二條命是小姐給的,是小姐讓她們獲得了新生,每一位有了獲得身為人的尊重與權利的五條家女子,都對五條凜有著絕對的忠心與赤誠,因此,即使門外有幾個一級術師,她們也絕無可能去退讓半步。
居然想用這種方式糊弄過去么?實在是可惡……
“我看這五條家的位置,還是適合由你來做,女人的眼界未免過于淺短……”外面的人甚至已經開始了說教。
直到五條悟抬起雙手,擺出一副要當場搓個術式的模樣之時,他們的話茬才終于戛然而止。
“很吵啊,凜。”五條悟用抱怨的語氣道:“門外這些垃圾,果然還是清理掉吧,否則多影響門口景觀啊。”
五條悟的手腕被五條凜摁住了,此刻已經有激靈的人選擇了掉頭就跑——五條凜算是戰場之上避免兄長徹底失控的抑制劑,她提醒道:“哥,現在這邊不是古璃月的副本,他們都是脆皮,你一招下去,他們能被轟到骨灰渣都不帶剩下,投胎都難。”
她原以為她哥跟她一起經歷完了風風雨雨以后,人也會變沉穩很多,也會和璃月的仙人們打成一片了,會和幾位夜叉把酒言歡再被一滴放倒了,可以完美融入新的社交圈了,也不再只是將他們當成“游戲”去看待了。
可今天一看……她哥好像只是表面上沉穩了,實際上更瘋了一點。
不像她,她比較善良,凡事留一線,剛剛誰動嘴侮辱抨擊過她庇護的女孩子的,統統打斷倆條腿。
她可太善良了,不然換成她哥的話,咒術界高層的位置明天就要整個輪換一番,不像她,一直都是溫水煮青蛙,文火慢燉,哎。
……
悟又變了一些。
變得比以前更黏她了。
這多少讓五條凜有那么一點不習慣,她毫不懷疑這會兒如果自己重新回到輪椅上恢復半身不遂的狀態,這貨一定會順桿子往上爬,包辦她的一切生活。
雖然說最近咒術界的咒靈安穩了不少,那個險些害慘她的聲音也并未重新出現了,向來身為勞模的悟也獲得了休假的機會吧,可難得的休假時光,真的是為了讓她親哥這樣寸步不移守在她身邊的嗎。
五條凜在教孩子們咒術的正確使用方式,傳授給他們一定的理論知識時,五條悟的腦袋正陰暗地探在道館門口。
五條凜帶著伏黑惠等人一起出去玩耍散心的時候,五條凜左右手都牽著小孩回頭,結果看到電線桿后面藏著一大坨身影怎么也遮掩不住的親哥。
五條凜在虎杖悠仁的建議之下帶大家一起去電影院的時候,卻被告知幾乎所有前排的票都被賣完了,只剩下后面幾個專供兒童座位,還有前排中央只剩下來的一個剛好留給她的位置。
五條凜可不相信電影院有什么專供兒童座位,她扭頭將自己藏在電影院門口有錢沒處花包場影院的親哥揪出來邦邦敲了兩下腦殼,又雙手抱胸和他外加孩子們一起看完了虎杖悠仁力推的那部血漿限制電影。
她哥全程都很老實,不知道是因為被她毆打到老實的,還是因為他就坐在凜身邊,而她身側的另一邊座位上,也是里香而不是其他小鬼頭的原因。
五條凜看完血漿四濺的電影,瞳孔地震,心道這可別把這幾個孩子嚇到。
結果轉頭一問孩子們的想法……
里香笑得甜甜:“凜姐姐,我喜歡這部電影,以后還要和凜姐姐一起看下一部。”
五條凜:嗯,和悠仁一個口味。
乙骨憂太目光溫柔:“重要的并非電影,而是一起看電影的人。”
五條凜:很好,還有心思撩人,這孩子完全沒被血漿片破防。
伏黑惠表情木然,甚至打了個哈切:“還可以吧,特效有點假。”
五條凜:……甚至已經平靜到了抨擊電影拍攝手法的地步。
狗卷棘:“鮭魚,鮭魚。”
五條凜:這孩子好養活,什么都覺得很好看。
真希真依姐妹倆:“還好吧,比起父親大人暴怒的樣子來說,這種程度的恐懼根本算不了什么。”
五條凜:“……”
禪院家的某些人,你們真該死啊!
總結一下就是,她飼養的孩子們藏龍臥虎,沒有一個被這種沒營養血漿片嚇到,甚至伏黑惠還發出質疑:“凜姐,這種電影,真的可以培養我們的咒術能力嗎。”
五條凜:別問我呀,你凜姐也是上輩子聽親哥講的,多看電影,鍛煉情緒,情緒影響咒力爆發。
轉頭一看她哥,頭甚至還沒扭過去,雙臂就被他牢牢地環住,像樹袋熊媽媽抱樹袋熊一樣把她提溜了起來。
“沒關系哦,凜。”五條悟的聲音抑揚頓挫:“如果害怕的話,就盡管和哥哥提出來,撒幾句嬌吧,在惠惠他們身上得不到共鳴也沒關系哦,因為哥哥我會包容你的一切的,包括你的害怕呢……”
五條凜炸毛:“才沒有啊喂!”
虎杖悠仁的眼神瞪的非常清澈:“原,原來是這樣嗎,凜姐姐,你,你其實是因為害怕才問我們的嗎?”
五條凜瞳孔地震:不是這樣的啊喂——
快把她在孩子們心目中偉岸光輝的強大形象還回來啊,哥!
——
五條悟對她呈現出來了有些過頭的保護欲,五條凜想不發現這一點都難。
原本,哥哥的這一舉措,只在他們雙雙回來的那一刻起,有所體現,而隨著他們彼此的成長,這一切又變得好了很多,哥哥開始有些距離感了。
可一趟古早提瓦特旅途下來,一朝回到從前,她哥甚至比最開始那會兒還要黏她許多。
“很正常吧。”夏油杰聽到她的傾訴以后,身為世界上唯二最理解悟的人之一,他笑了笑:“面對自己最為珍貴的寶物,自然會當心它再度打碎,丟失,亦或者你也可以理解成棄貓效應……”
“不要把哥比作被拋棄的貓啊喂。”五條凜擺出豆豆眼,抬起手臂打了個叉叉,猛猛搖頭。
“好吧。”夏油杰如是嘆道:“我想,悟只是太害怕再次失去你吧。”
他又何嘗不是呢。
如果可以的話,他同樣想要與面前的少女,一同前往另一道世界,在危機關頭出現在她身側,一起與她面對強大的敵人。
“所以,會覺得困擾嗎?”夏油杰如是問道:“如果你覺得他的行為已經有些影響到你的生活了,我就去和他好好交流一下。”
五條凜:這兩人如今的交流方式只會是互相打一大架,然后看誰能說服誰。
“嘛……這倒也構不成困擾就是了。”五條凜做出了在夏油杰意料之中的回應,她抬起手指撓了撓臉頰:“因為是哥哥嘛。”
“因為……是我最喜歡的哥哥嘛。”她的這句話說的很輕,不過足矣讓夏油杰聽的清晰,他勾起唇角,輕輕笑了笑。
心道有些時候真的很羨慕悟,能擁有凜這樣的妹妹,能親耳聽到她說出“最喜歡了”之類的直球話語,能擁有一位可以托付后背的,全心全意信任與依賴著的親人。
這樣想來,這對兄妹在最開始的時候便已經是這副相處模式,只不過那會兒的凜的身體更加纖細,脆弱——可她卻擁有一顆相當強大的心,會適時地包容與點醒她的兄長,悟桀驁不馴,凜更加擅長思考,會時常勸說他保持絕對的理智與清醒。
他們彼此包容而互補,彼此需要著,這樣的兄妹相處模式,確實是很難被外人插足,幾乎堅不可摧……
“凜!!!”
五條悟水靈靈地從天而降,他一把捉住親妹雙手,將它們放在了自己撲閃撲閃淚光的大眼睛下方:“聽到了哦,哥哥聽到了哦!哥哥全部都聽到了哦,凜醬深情地說著最喜歡哥哥了這類的話!”
五條凜:“……”
她僵著臉沒去反抗,五條悟已經得寸進尺,像人類吸小貓一樣貼著妹妹這段時間調養的很好,帶著點嬰兒肥的小臉臉頰,開始了咻咻咻的一頓狂蹭,邊蹭邊道:“哥哥很欣慰哦凜醬!因為凜醬是個誠實的好孩子,直面自己的內心呢,好了就這么說好了,今天也來給凜講睡前故事哄你睡覺吧。”
夏油杰:收回前言吧,有著這樣的一位兄長在某些時候真的是一件非常讓人困擾的事情呢。
五條凜抬起一擊貓貓拳拍在親哥腦門上,一臉嫌棄道:“剛剛你聽錯了,我在說哥哥是個大變態。”
“……!”五條悟聞言神情傷心欲絕,一把捂住胸口,然后縮到了不知道哪里打下來的聚光燈底下,陰暗地畫起圈圈。
夏油杰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他終于沒忍住,將心中的話語問了出來:“所以,悟,其實這句話我從最開始認識你的時候就很想說了,你該不會……”
“是個十足的妹控吧。”
“這說的是什么話!”五條悟聞言叉腰挺胸,空余一手將五條凜撈了過來,他笑得陽光燦爛,和已經化身簡筆畫豆豆眼的妹妹形成鮮明對比,他高聲答道:“我和凜醬,我們這可是兄妹の高尚純愛!”
“不可以用世俗的詞語去概括!”
“這是身為兄長對妹妹的無條件的包容理解,還有全身心的守護!”
五條凜像一只躺平的咸魚,她轉著圈圈眼,完全就喪失了爭辯的力量:“……”
聽到純愛一詞的夏油杰很明顯有些ptsd了,他花了很大力氣才調理了過來,然后繼續一語中的地總結道:“所以,果然是妹控吧!”
——
五條凜的心情其實沒有完全好轉。
因為那道只有她一人能夠見到的屏幕不見了,她與提瓦特大陸那邊的聯系,從“魔神戰爭”那邊回到現實以后,又被徹底切斷了。
她的內心重新變得仿徨不安了起來,因為就像此前所說的,她對提瓦特也早就產生過了一層歸屬感。
她只帶哥哥看過戰火綿延的璃月古大陸,可并未真正牽著他的手,帶著他一起看璃月的高樓廟宇,看一塊地磚都值一塊黃金的群玉閣,還沒有帶著杰他們一起去過一趟海燈節,她還并不知道,空與派蒙旅途的盡頭究竟有什么,熒當時未告知自己的話語是什么,她又為何會在兩邊的世界反復橫跳……
她是否可以,同時讓她在意的人與世界,同時獲得安逸與和平呢。
懷揣著這個聽起來一點都不簡單的理想,五條凜嘆了口氣,重新端坐回了家主之位,處理治家事宜。
雖然但是,這絕對不算一件多容易的事情,五條凜的六眼一掃面前的卷宗,然后換做了一副看到夜蛾正道布置的作業的痛苦表情,趴倒在了案桌上。
“這樣話說回來,當家主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五條凜的眼前忽然閃過一道身影,喃喃道:“真的不知道綾人哥是怎么在那樣小的年紀,從一堆豺狼虎豹的覬覦下守住位置,帶妹妹一起全身而退的。”
挺可惜的,那位她去稻妻那邊“大鬧一場”以后結識的溫和青年,那位當年她一看建模pv就一眼萬年,還沒等實機就咣咣備好了原石的那個男人,她還沒來得及多在好感度十級的前提下與綾人哥多聊天交流,現在可能一時半會也沒機會去與他商議治家之道……
五條凜追憶了一會兒綾人哥,還有以前給魈寶刷圣遺物的時候,順帶就給他湊了一整套雙爆余響的時光,感慨萬千。
就在她回憶“游戲內容”的那一刻開始,她的屏幕又重新構筑了起來。
五條凜:“……!”
這到底是個什么原理呢?
而且就很唯心主義的,剛好給她閃了一個綾人哥的立繪,害她那根食指下意識的就戳了上去。
不要誤會,她絕對不是被美色迷了眼睛,只是因為想與如今同為家主的神里綾人一道商議一下治家之道,嗯。
……
五條悟在那個時候,并沒有多和杰就著那件玩笑多爭辯。
就是高聲抨擊她是個妹控的玩笑。
五條悟只知道,如今冥冥之中有一道力量,想要讓凜消失,對她滿滿當當全都是惡意,而已經真正弄丟過了凜一次的他,絕無半分可能讓那一切發生。
他也暫時打算用自己的力量去阻止那一切,不知為何,他覺得自己可以用此前的那種方式,暫時制衡它。
妹控就妹控吧。
五條悟想,這個世界上,絕無可能有任何的人和事物,能再去奪走凜。
順帶他忽然想起來了凜犯愁要去處理的那些文件——怎么可以叫妹妹去應付那么困難的事情呢?上輩子他雖然沒認真當過家主,不過處理這些東西的能力還是有的,當即就前往妹妹如今的辦公所,準備幫上些忙。
結果這一去,就定在了門口。
只見一位水藍色半長發的青年,身姿挺拔,容貌畫風都與旁人不大一樣,仿佛自帶櫻花花瓣飄落背景,笑起來時瞳仁沉浸如一潭深水,撩而不自知。
這,這莫不是之前榮登凜她紙片人男神排行榜首(榜單時常輪換)時常最長,長到了兩個月之久的神里綾人么。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而此刻的神里綾人,正靜坐在五條凜的身側靠后的位置,幾乎嚴嚴實實地將她的身影容納在內,二人就連畫風搭配的完美一致,發色瞳色都異常融合,組合成一副歲月靜好的畫面。
五條悟在此刻忽然回憶起來了家族中族女們這段時間突飛猛進的虎狼之詞。
“凜小姐那般出類拔萃,未來在婚事上也定然是應該與世間最好的男兒,才足夠般配。”
“嗯……不過世界最強的位置似乎暫定是悟少爺的了。”
“沒關系沒關系,我倒是覺得與凜小姐青梅竹馬的杰少爺不錯。”
“那位名為魈的少年呢?與凜小姐一般的年紀,就擁有了那般氣度……”
“我倒是覺得凜小姐稱作擁有戰斗民族血脈的那位陽光的大男孩,叫……達達利亞的?很可以呀,諸武精通,很是般配。”
“哎呀,其他人才需要做選擇,為什么凜小姐不能全都要呢。”
全都要呢。
呢。
五條悟的腦袋里回蕩著這一句話語,魔音貫耳,余音繞梁。
他又回想起來了妹妹曾經那句天真無邪的爛漫話語:“放心啦,歐尼醬,我只會對紙片人男神感興趣,嘎嘎嘎。”
腦袋瞬間嗡嗡作響,五條悟在此刻幾乎已經可以料想到了妹妹在未來被“紙片人”黃毛拐跑的未來。
黃毛……黃毛……提瓦特大陸是不是有很多金發角色……打住,再想就更恐怖了!
于是五條悟抬手一巴掌拍開大門,打斷神里綾人與凜的氣氛:“不可以!哥哥不允許!”
第56章
“哥哥,你到底在想什么啦,不要突然不打招呼就沖進來說奇怪的話——”
“真是的,下次再這樣的話我就要生氣了——”
……
這是五條凜最后留給五條悟的話語,她順便將親哥從屋子里面趕了出去。
這幾句話落了下來,足矣讓他變成五雷轟頂,失魂落魄的模樣,整體的動靜挺大的,導致院門外探出了幾顆小腦袋,從矮到高,排列組合。
乙骨憂太評價道:“看起來,遭遇了蠻沉重的打擊呢。”
伏黑惠:“有點夸張呢,看起來一副馬上要世界毀滅的樣子。”
可能被凜討厭這件事情對于現在的五條悟而言堪稱世界毀滅也不為過,于是他一路奪命狂奔先離開了五條家,尋到了當前最應該吐露情緒的人:“哇啊啊啊,夏油a夢,快用你那無敵的大腦想想辦法啊!”
夏油杰:“……”
他默默將手上那一疊關于暗中掌控咒術界的企劃書之一收了起來,隨后切換成了一副平靜似水的優雅神情:“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和凜,吵架了?”
這對兄妹鬧矛盾的事情,可一點都不常見呢,至少他從前世到今生為止,從未親眼見過。
五條凜全身心的依賴著兄長,偶爾她會在青春期來臨之時說出一些用來損悟的話語,可是她真的在遇到值得生氣的時候,譬如五條悟把她抱下來然后自己坐她的輪椅逮蝦戶亂竄的時候,都是平靜的托著腮,無奈且包容地望著自己的親哥的所作所為的,最多會不痛不癢地在他頭上敲兩下,二人很快就能和好如初。
夏油杰時常會很羨慕這種獨屬于五條家兄妹二人的相處模式,羨慕悟能擁有著一位血脈相連,而又相當理解他,理解他的脫線,理解他的天馬行空,奇思妙想,可以無條件信任著的親人。
五條凜包容著五條悟,而她又何嘗不是因為自己的兄長才能存活至今的,自從她還是個襁褓里的小嬰兒的那一天起,便被神子納入了庇護中,以一己之力,為她掃平和抗衡那些家族野獸,護她平安長大。
不止如此,直至最后一刻,五條悟即將面臨的死亡都是因為五條凜的緣由,才得以躲過,并且親手結果了兩面宿儺。
而他后來,因為凜這個引子,試圖跌宕和改變世界,卻在最后,因為見到了與妹妹相同容貌和氣息的敵人,身中計謀。
五條凜的死是為了五條悟,而五條悟的死亡何嘗不是為了五條凜,這對兄妹赫然已經達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境界,又幸運地在同一天回到了過去去重新開始,一起跌宕障礙,聯手掃平一切……更別提前段日子還一同出生入死,去了趟異世界的古戰場,又全須全尾地回來了。
這也不怪夏油杰,沒把五條悟的話語當一回事了。
“我想,她很快就會消氣吧。”早早便坐上教主之位的杰,擁有著與這個年齡段截然不符的成熟與平靜,他聽完了五條大雄嗷嗷哭訴的言語以后,非常淡定地做完了總結:“你讓她敲兩下你的腦袋,她應該會消氣的更快一些。”
以前悟犯欠的時候,他都會這么做的,習慣成自然呢。
“這不是重點啊——”五條悟環抱雙膝,不知道從哪里掏了一卷被子裹緊自己,汗如雨下,目光放空,喃喃自語:“凜她……凜她……居然為了別的男人,而和哥哥生氣啊!別的男人!”
夏油杰:“……”
他重新將征服咒術界,成為咒術界背后那個男人的企劃書取了出來,完全沒去理會這個超絕大笨蛋的意思,只是語氣平平附和道:“啊,是嗎,是這樣的嗎。”
“為什么那么冷靜啊喂。”
“因為仔細算一下,凜也到了這個年紀了吧,不考慮我們的心理年紀的話,少女的青春年華。”夏油杰的指尖握著筆觸,一面將接下來需要尋一些他們的任務過程布局并且除掉的頑固派長老圈了起來,記上重點,就和正在寫死亡小本本差不多,一圈一個準,他還有空去應對五條悟的上蹦下跳,如此回應道:“思春期嘛。”
夏油杰向來是不會恥辱自己會以一些陰暗的手段為悟還有凜掃平背后的那些障礙的,如若要說實話的話,他還挺樂在其中的。
有光的地方必然會有陰影。
既然他這輩子抉擇了與友人和親人一起活在陽光下,就必須做好了這層的覺悟,有些事情,有些手段……也往往只有他才能辦到,只有他才能夠讓他們的未來道路更加順遂一點。
“說出來了!”五條悟一把丟掉身上剛剛抱著裹成蠶蛹的被子,一蹦三尺高,指著夏油杰激烈蹦跶道:“居然就這么說出來了!”
他聲音很大,和喇叭一樣,非常有穿透力,夏油杰默默抬手,捂住了一邊的耳垂,且擺出了一副已經認命的表情。
有時候真的會很好奇,悟是不是真的活了兩輩子……
“為什么你能這么平靜地說出來啊杰!”五條悟抬手撓頭:“這回在凜身邊的那位,可是我覺得單看立繪那張臉最有潛力去直接當女性向游戲角色的水平哦!還是超受歡迎的那種角色!”
和鐘離先生不大一樣,鐘離先生只會同時讓他與凜有尊敬之情,在另一層面來說,根本不會有半點緊張感。
也和那位達達利亞不大一樣,達達利亞只是太沒有邊界感了一些,會對自己妹妹勾肩搭背,可達達利亞此人卻是個十乘十的決斗腦,只會想要和自己妹妹酣暢淋漓打一架,所以緊張感那也是半點沒有的。
至于魈上仙的話……也許是因為他是鐘離麾下長大的仙君的緣故,有時候只會讓五條悟覺得太過呆板正直了一點,不像會挖墻腳和會開竅的性格。
妹妹身邊此前的那些提瓦特大陸的異性朋友們,可從未給過五條悟有過今日這樣的緊迫感啊。
夏油杰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你說的是那位神里綾人。”
“看啊!”五條悟的表情超激動:“你不是也一下就猜到了凜身邊的到底是哪位角色了嗎!”
確實指向性太明顯了一些,當時他們一起玩那游戲的時候,稻妻剛開地圖時,可是超受歡迎啊,其中的角色更是讓他們記憶猶新。
“我想,凜她大概率只是想與同為家主的神里綾人一同商議一番治家之道吧。”夏油杰的表情依舊如初。
畢竟凜她,情況實在是有所區別。
她不大注重男女有別,需要設防,因為她之前需要考證旁人的幫助才能移動——與他們的接觸,環抱著他們的脖頸,被幫忙放在床鋪上,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對那時候的凜來說,恐怕就連活著都已經是一件再艱難不過的事情,她大概率是沒有任何的心力去考慮其他的東西的,更無從談起青春期的懵懂與情感了。
凜也并未將一切感情都封存起來,只是將它投入到了另一個世界里去,對游戲傾注了更多的感情……但那也也有別與真正的心動,只能稱作喜愛。
就算這輩子能親眼見到了,也只會有追星成功的欣喜,或者媽媽養崽養這么大終于得到回報的欣慰吧。
真正叫夏油杰很放心的原因只有一個。
那就是,他能夠很明晰地感覺到,五條凜她并沒有完完全全地開竅。
她對于男女情感這一層面的理解能力,暫時還處于人機以下的水平,從另一個很夸張的角度來說,比達達利亞好不到哪里去。
可有關方才五條悟舉的那些個例子。
鐘離先生如何如何,夏油杰手持一個保留意見。
可其他的她在提瓦特那邊遇到的朋友啊……
夏油杰回憶了一番降魔大圣或是那位風之魔神看著她時的眼神。
不能完全稱作單純。
她像極了一個四處無心種花,花開滿地的人。
“對于凜,我很放心。”夏油杰最終還是這般總結道,裝作沒看到五條悟幾乎完全懟過來的臉。
“你小子真那么放心嗎?”五條悟橫眉冷對的,最后十分沉靜地甩了一句:“你不是也喜歡她嗎?”
夏油杰的內心轟隆一聲巨響,腦袋也在此刻嗡嗡作亂,瞳孔都在不經意間放大了好多倍,直至他瞳孔地震著回望過去的時候,五條悟的聲音才幽幽在旁邊繼續響起,他指著夏油杰手中的死亡小本本.咒術界高層版本,開口道:“這個高層我也不大喜歡,前世在凜活過十五歲以后又開始開口要她發揮最大價值,今生還在鼓動她去聯姻呢,也劃了他吧。”
夏油杰將那名字重點圈上以后,這才緩緩抬起頭,與摯友對上視線。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忽然覺得嗓子有些干涸。
“這種事情不是一眼就能感覺出來嗎。”他切了一聲,然后仰起頭,語氣驕傲:“我可是哥哥啊!”
隨后他們倆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
夏油杰沉默很久,終于開口:“所以……”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五條悟仿佛預判到了他究竟想去問什么,如是回答道。
兩邊又沉默了許久。
隨后五條悟道:“……站在我的立場肯定會這樣說啊,不過如果你之后打算怎么做,是你的事情,我要不要揍你,是我的事情……”
他的話語很別扭,但夏油杰聽出了弦外之音,難得勾了下唇角,隨后抬起掌心,在五條悟的肩頭拍了下,隨后又搖了搖頭。
“不要用一副感覺我很可憐的表情看我,天殺的。”
——
五條凜和神里綾人交談了一番,頓覺受益匪淺,眼見天色漸晚,時間也差不多了,她順口就禮貌性邀請綾人哥要不要一起吃個便飯什么的。
這本來是個由頭,可以方便他回絕然后提早回去的,結果綾人哥彎了彎眉眼,笑的溫柔隨和,回她道:“嗯,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五條凜:稍,稍微等等,這和她預想到的場景不大一樣,正常情況下神里綾人不應該會放不下家族然后迅速告辭嘛?
“今日與凜小姐的商談,讓我獲益良多。”不愧是提瓦特大陸當年憑借建模都能迷倒一片的存在,他彎起唇角斯文一笑,五條凜的目光就忍不住落在了神里綾人的那顆痣上,心里感慨這真人比建模更絕一點,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評鑒,都是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的大帥哥呢。
“您,您過譽了。”五條凜有點沒好意思繼續與他對視,總覺得繼續盯著人家的臉看有些沒禮貌,同時在心里感慨著自己好沒出息。
“不。”神里綾人溫和說道:“凜小姐在自己的家族寸步難行的情況下,還能如此開辟出一條全新的道路,也沒有放棄拯救過任何一位同族女子。”
“事實上,在稻妻見到你的那日起,我便能覺察到凜小姐的熠熠生輝,面對將軍即將出鞘的刀刃,也毫不畏懼……”
五條凜:啊哈哈,這是因為當時把帝君捎過來了一點都不怕啦,另一方面是覺得自己有十級好感所以有足夠的底氣。
可神里綾人的聲音真好聽啊,像從竹節上涓涓流淌過的流水,輕盈的,空靈的。
“凜小姐是一位很有趣,也很堅韌的女子。”神里綾人彎起眼笑了:“雖然你在某些時刻顯得過于自來熟,譬如初見舍妹時就要牽著她的手一起泡溫泉……”
五條凜:“……”
綾人哥您聽我解釋,這是有原因的,還不是因為我之前的體質一沾水就會變人魚嗎,洗完澡我還得四處偷感十足找辦法變回來,可是如果我全程跟美少女一起貼貼著泡澡,那就一點都不一樣了,不僅全程可以和各位提瓦特大陸形形色色的美少女們牽著小手一同入水,還能各種幫她們搓背,或者她們幫自己搓背之類的……
總之,為了洗澡無所不用其極她智慧的小腦瓜的五條凜,在提瓦特真的非常幸運地跟好多美少女一同共浴了,依稀記得神里綾華的那次,她還會用容易讓人誤會的方式說自己怕水,所以得全程牽著別人的手(其實是怕身體切換過去。
現在綾人哥突然提起了以前的事情,是因為妹控屬性大爆發,要翻她這個一見面就拉著綾華要去參觀溫泉的卑鄙小人的舊賬嗎。
五條凜瑟瑟發抖,不敢做聲。
可神里綾人看著她如此汗流浹背的模樣,最后只是從唇間溢出了一抹笑意。
“其實我只是在后悔,沒有趁著那時的機會多與凜小姐認識,聊一聊天罷了,畢竟你在稻妻留過的時間不多,綾華一直都很想念你。”
五條凜長出一口氣,然后很誠實地回答:“我也很想念她,只是怕打擾你們。”
“自然不會打擾,如今稻妻的眼狩令已經截止,鎖國令也早已經廢除,都是多虧了凜小姐那時分享的一些治國之道,動搖了將軍的想法,我們才能多少輕松一些。”
神里綾人抬手振袖,起身的同時將衣服的褶皺整理好,五條凜抬起腳預備起身給他帶路——今日在榻榻米上學習的很忘我,坐久了,這幅身體很是貧弱,所以腳也麻了,大拇指抽筋一般疼痛,害她險些當場平地摔……
沒摔下去,因為神里綾人蠻紳士地俯身用手臂為她借了個力,擋了一下。
最近是櫻花開放的季節,院外櫻瓣飄落,襯著面前的青年在月櫻之下溫潤如玉,美好如畫。
看著此情此景,五條凜的顱內只有一個反應,那就是……
這場面太美了,是游戲的話絕對應該咔擦一下留一張cg下來。
就仿佛讀取到了她內心的念頭一般,五條凜面前那道剛剛才回歸的光幕閃動了一下,然后確實當場為她念寫了一張照片出來,只不過不是她的第一視角,而是第三視角,是在她險些跌倒,長發散開之時,青年斂眸替她穩定身形,及時扶住她的場景。
月光與櫻瓣下,一切都美好如畫。
五條凜:“……”
我可謝謝你啊,說留cg就留cg,怎么她打完副本回歸以后還解鎖了玩家新功能嗎?
“凜小姐,怎么了嗎?”神里綾人的目光緩緩移向她面前,原本只有她一人能看到的光幕,表情啞然:“嗯?這是……”
五條凜:這下壞了,她就隨便那么一想,結果綾人哥現在也能看到了。
救命!
“沒有沒有沒有,什么都不是,您看錯了!”她趕緊跳起來手舞足蹈,試圖遮掩綾人此刻的視線。
“嘛,沒關系的,凜小姐。”神里綾人柔柔回答,脾氣很好的模樣。
望著另一邊笑得隨和的神里綾人,五條凜的內心陡然心虛起來,她趕緊一面搖頭,一面心虛地想將這張不知道究竟怎么留下的照片刪除,她可沒綾人哥肖像權。
仔細一看,才發現她已經堆了99+的未讀郵件,紅點連成一片。
越急越亂。
五條凜小手一顫,面前跳出來了一道選項:是否要將這張cg發送給郵箱保存全員,是/否。
她以為選項是會問她是否要刪除這張照片呢,下意識地就點了一下前面的是。
“……”
等會。
剛剛發生了什么來著?
等到郵件發送成功的叮叮咚咚聲和音樂一般響起,并且同時她又察覺到了回件聲時,五條凜瞬間化作狂野動物,抱著頭在地上開始了四處亂竄,像土撥鼠的表情包那般開始了啊啊啊啊。
因為郵箱并不提供撤回功能,所以五條凜經歷了一陣陰暗爬行以后,此刻心如死灰地關閉光幕,癱坐在地,選擇了用逃避去面對現實,并且打算有超——長一段時間,不打算去打開它了。
“凜小姐,凜小姐?”
神里綾人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看著面前少女像足下裝了彈簧似的突然開始了蹦來蹦去,然后又在榻榻米上來回翻滾,最后跳了一段丘丘人的舞,一套連招完畢,才癱坐在了地板上,癱成了一坨,不動了。
五條凜:擺爛了,隨便吧,此刻不僅那張照片已經昭告她所有的擁有角色了,她有一百張嘴也很難及時說得清了,她肯定還會被綾人哥當成原地大小病的奇怪女人吧,但是不管了,她現在只想挖洞把自己埋起來。
“凜小姐……當真是位很有趣的人呢。”
神里綾人不愧是神里綾人,最后面對這種情況也只是彎了彎眼睛,笑吟吟地做出了總結,然后問她:“不是要請我吃個便飯嗎?”
五條凜從榻榻米上陰暗地抬起眼睛,眼睛已經淚眼汪汪化作了香煎荷包蛋:“發生了這種事情,您還想跟我共進晚餐嗎?”
綾人哥,你是個好人啊!
“這種事情,是指……凜小姐方才忘我地原地鍛煉了一番的事情么?”神里綾人在此刻表現地異常淡定:“挺好的,這也是一種有青春活力與朝氣的舉措呢。”
五條凜:“……”
既然那張cg已經沒辦法撤回了,無法改變的事情不用那么操心,那既來之則安之,她就和綾人哥去吃飯吧。
家族里的那些女孩子最近被養的膽肥,見到五條凜和神里綾人走在一起的第一反應已經不再是低著頭回避視線了,而是十分驚喜,目光亮起,奔走相告訴說著這個好消息。
“凜小姐她又帶杰出的男性回來了!”
五條凜:為什么在用“又”啊,顯得她干這種事情很頻繁似的。
“是的是的,不過這一次的我比較看好!”
五條凜:不要用“這一次”的,這么容易讓人誤會的說法啊喂!這不就是在很直白地說之前其實還有很多次嗎!肯定會讓人誤會的吧喂!
不愧是神里家的家主,面對這些嘰里咕嚕的話語也絲毫沒有去動搖,而是抬起眼,對周圍好奇的視線回以優雅貴公子一笑。
這笑容也足矣載入史冊了,因為她們的尖叫聲在此刻幾乎漏出了指節,幾乎壓不住的。
五條凜:她最近給她們安排的課業任務是不是變得有點少了……
正這樣想著,她忽然感覺鼻尖微癢,抬眸之時,青年纖細修長的手指已經抬著一枚櫻瓣緩緩離開。
她有些怔愣地抬起頭:“……謝謝。”
感性告訴她,剛剛那張照片也絕對可以用來當cg,太唯美了,櫻花落的恰到好處,光線都很絕,真不愧是畫風都不大一樣的綾人哥,抬手就是一幕cg。
理性告訴她,快住腦,cg一張就有夠她解釋了。
看著現在的999+未讀郵件,五條凜忽然感覺到了人生未來無望。
第57章
五條凜的角色錄,那是她花費了日日夜夜硬生生肝出的血淚,還鍍上了氪金以后閃閃發光的光輝。
她大概多少有點強迫癥在,每一個角色,那都必定要將它從卡池里收錄回來,命座點滿,如若是五星,那么標配的專武也一定要拿回來,不止自己喜愛的角色,每一個角色都一視同仁……
她確實傾注了非常非常多的精力在游戲之中。
這也就導致她在退游之時,大致擁有了一整個滿命滿精的角色錄。
而現在,她與神里綾人的第三視角照片,被郵件群發給了那邊她擁有的所有角色的手中。
而換成提瓦特那頭任何一人的視角看——都像是凜忽然消失了一陣子,前陣時間養女兒的q版卡通界面無論如何也點觸不回來,今日終于閃現回來,結果凜正在與一位可能認識也可能不認識的藍毛私會,最后還貼臉發了一張郵件過來。
那日的稻妻愚人眾總部,傳來了非常清脆的錘碎桌面的巨響。
據看守的愚人眾成員所言,散兵大人的面龐漆黑如墨地走出了他的居所,離開了愚人眾駐地,且呵止了一切想要跟上來的人。
那日的旅行者還在稻妻幾個島嶼頂著天上轟隆隆的雷聲做當初凜遺留下來的支線任務,四處開開為數不多的寶箱,一邊顱內還在切實的擔心著凜,畢竟他已經太久沒有收到過她的消息了,也許久沒能透過那張光幕,去看看她的狀態了。
光幕閃動,空哥見到了前些日子剛親眼見過的神里家家主神里綾人的q版小人就呆在凜的身邊,末了又接到了彈窗郵件,瞬間感覺天都要塌了。
一路神櫻大祓,霧海紀行,前有海亂鬼,后有吸血狗,如此摸滾打爬過來,勞碌了一個月都沒怎么歇腳的空哥今日定睛一看那張照片,彎著的腰終于折了。
派蒙的聲音伴隨著頭頂的轟隆隆雷聲一并響起,小家伙嚎的嘶聲力竭:“旅行者——你怎么了啊旅行者,振作一點啊!”
那日的璃月也并不安寧,譬如留云借風真君已經激動地拍開了帝君大人的大門,卻并未在仙府見到他的影子,仔細想想帝君可能是去了璃月吧,于是她又去望舒客棧找了一趟魈,客棧老板的說法是那孩子并不在,可留云借風真君離開以前,又察覺到了魈那孩子的身影在高處閃過了一下,很明顯就是一副對她想聊的那件事情超級在意的模樣。
身為過來人的留云借風真君深深嘆了口氣,也沒去管來來往往客人們的視線,久違地化為人身的她仰起脖頸,大聲說道:“有時候,如果不早些坦率地面對自己的內心的話,可是會被搶先的呢。”
她老人家嘮叨,也不知魈是否有將她的那些話語聽進去。
留云借風真君放不下五條凜,從初見時便是如此,她面對那少女時的情感極其復雜,像是回到了與申鶴的初見,又像是很早之前應對歸終與萍兒,她全部的理智與感情都在告訴她,那女孩兒并不簡單,她對于自己,她對于璃月的仙人,帝君大人,都有非同凡響的意義與價值。
雖然那層情感如同霧里看花,留云借風真君也至今未能從顱內扒拉出什么與那孩子有關的回憶,可不管是出于私心還是別的什么,她都很希望凜在成長成為優秀的大人之前……別先被別的國家的小子拐跑掉了。
“璃月就挺好的。”留云借風真君喃喃道:“她喜歡這里,這里也適合她。”
這段時間,看著她在自己的那個世界,小小一團,從說話都顫顫巍巍的模樣一路摸滾打爬了過來,做到了越來越好的位置,她是看在眼里,欣喜不已——包括凜之前征詢她與申鶴的意見,問是否能叫她來幫幫忙,留云借風真君都極歡喜地叫申鶴去了,她還研究了一番申鶴那孩子從凜的世界帶回來的所謂“咒具”,詳細考究了一番自己是否可以將其批量精煉生產的可能性,她想力所能及地幫上小家伙的忙。
許是最近璃月挺安逸和平,魈的業障不犯了,帝君的磨損好多了,失智的若陀長腦子了,她這只仙鳥,偷得浮生半日閑,也終于到了含飴弄孫的年紀了,不自覺就將那看著成長起來,見著就歡喜的小丫頭,當成了應該予以倚靠的家人了。
“至于,魈那孩子啊……”
留云借風真君攀著風飛躍上了山巒之間,她幽幽留下一句:“莫不是,還是沒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嗎?”
少年夜叉踏著風停滯在身后,目送留云借風真君的背影,垂眸不語。
彼時的蒙德城內,今日“天使的饋贈”酒吧內,有一位誰都想象不到的人正在買醉,他沉默地坐在吧臺之前,仰著脖頸,給自己灌下了一杯又一杯的酒水,喝出了千杯不倒的架勢。
“哎呀呀。”溫迪踏進門的半只腳又收了回去,他驚奇地嘖了一聲:“這可真是少見呀,迪盧克老爺。”
青年給了點回應,側過頭,平日冷淡如水的眼眸,在此刻仿佛燃燒著熾熱的火焰,可眼神的混沌已經不再能支持他繼續將話說下去,直到快步上前的藍發青年抬手攙住了他,沒叫他從吧臺上直接栽下。
“……到底怎么回事呢。”凱亞語中留白,聳了聳肩隨后說道:“上一次他這樣夸張的時候,是把神之眼丟給了我,自己一個人跑去游歷各國的那次呢。”
那張照片帶來的刺激挺大的嘛。
不過,有人歡喜有人憂愁,這會兒的托馬,可能連之后的神里家是否要換個裝修風格這一點都想好了。
凜小姐似乎非常鐘愛溫泉,她之前在稻妻的時候,最大的興趣愛好就是邀請各個同性一起去泡溫泉,不止綾華小姐,就連鳴神大社的那位狐仙官司,還有將軍大人在內,竟無一人躲過她的“盛情邀請”。
要不,稍微說動綾人少爺撥款一些,在家族里修出一個人造溫泉出來?
此刻實在不得不夸一句,神里家的家政官,腦袋轉的就是快哦。
此刻的至冬,天空大雪紛飛,身為愚人眾執行官之一的勞模達達利亞,卻是難得獲得了閑暇的時間,同時也擁有了與家人們小聚的機會。
幾日前,關于凜的一切聯系忽然就不見了。
達達利亞還以為那是他的宿敵對于他的新一層考驗,實際意思就是,倘若能通過這次更為艱難的試煉,并且成功尋找到她的蹤跡的話,到時候就有更多的切磋機會了。
一想到這里,他的心臟就跳得頗為激動了呢。
順便他也沒忘記在這次的休假之中與自己的弟弟妹妹們詳細介紹一下這位叫他熱血沸騰的宿敵……宿敵當然是不能和弟弟妹妹詳細說的,兼好伙伴。
弟弟托克開心地鼓掌道:“好耶,哥哥在銷售玩具的時候也遇到過危機與勁敵,最后和那位凜小姐化敵為友了。”
達達利亞:也可以這么理解吧。
妹妹冬妮婭睜著她和兄長相似的眼睛,脆生生地問:“哥哥,以后要請凜小姐一起回來做客嗎?”
“那是當然……”
不止要做客,還要帶她一起去最高最陡的斜坡去滑雪,去鑿開厚厚的冰層冰釣,然后一起和家人們圍坐在爐火之前,喝著甘美的蔬菜雜燴湯,凜在不生氣的時候笑得很溫柔,弟弟和妹妹一定都會非常喜歡她……
欸?
達達利亞忽然愣住了,他捂住了自己的心臟,感受著它在自己的胸腔里激烈地躍動著,木柴在爐火里噼啪作響,可卻完全沒有吞沒掉幾乎震破了他耳膜的心跳。
為什么呢。
達達利亞如此詢問自己。
為什么這一次,他并沒有在腦海里勾勒出與凜戰斗時熱血沸騰的畫面,而是將她被自己帶回至冬做客的場景,展開了聯想,心臟卻同樣和與強敵戰斗時那般,跳地飛快呢?
“凜小姐,是一位怎么樣的人呢?”冬妮婭此刻的表情滿滿都是少女對于美好情感的憧憬,即使明白自己大哥并不算開竅,她還是雙手合十,有些期待地問向了達達利亞。
也恰在此刻,光幕回歸,他再度收到了凜的一封郵件,照片就這樣直白地呈現在了面前——月下的少女依舊美麗,讓他回憶起了第一次正式見面之時,他抱住了躍動出水的窈窕少女的場景。
她的身姿輕盈,魚尾在空中劃分出了完美的流線——提瓦特大陸的異人族太多,他并沒有去過多地在意那條與眾不同,會在月光下熠熠生輝的尾巴,他的目光定格在那雙擁有天空與海洋色彩的眼睛處,天上的星星被揉成了碎屑,并不均勻地潑灑到了她的瞳孔里。
她的長發,不論是銀白色還是奶油金色都非常的美麗。
她擁有一雙見過以后就絕對不會忘記的,非常美麗的眼睛。
她的力量綽約出眾,她的身上帶著自己曾在師父身上見過的桀驁不羈,她就像一陣風,不會為任何事物去停留駐足,她足夠善良,在隨心所欲的同時也能堅持住本心。
“她是一個……”達達利亞滾動了一下自己的喉結,大概是這會兒身在屋內烤火的緣由,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嗓子干澀到幾乎冒煙。
很漂亮的人?很強大的人?很奇妙的人?
究竟,應該用怎么樣的言語,去形容凜呢?
那照片之中,櫻樹之下,那只環著少女腰部的另一人的手臂,落在他的視線里,燙的灼人。
達達利亞難得在看到五條凜的消息時沒有燃起與她大打一架的念頭,而是覺得站在她身側的那青年,些微有些礙眼。
“怎么啦怎么啦哥哥?”冬妮婭難得見到自己長兄擺出這樣一副愣到出神的表情,于是她抬起小手,在哥哥面前輕輕揮了揮:“怎么了呀?一提到那位凜小姐,哥哥就會變得呆呆的。”
托克在一旁張開嘴巴,口快地回答:“嗷嗷我知道是為什么,哥哥,你是不是喜歡那位凜小姐啊。”
“……”
壁爐里的火舌跳動了一下,又回歸了平靜。
達達利亞沉默了一會兒,隨后復述了一遍弟弟的話:“喜歡……?”
他的字典里面,有決斗,來戰,廝殺,為了女王,忠誠,等等等等事業心極強的字眼,可唯獨對喜歡這一詞,陌生的緊。
“我知道哦,就是看到一個人的時候心跳就會加快,就會發自內心地歡喜,血液會變得灼熱起來,體溫會上升,因為你的基因選擇了那個人,即使內心里面有積雪,也終究會融化,然后開出一片溫暖向陽的花——”冬妮婭激動地跳了起來:“稻妻的小說里面都這樣寫。”
達達利亞投擲了一塊木頭進壁爐,他吶吶地問:“看到一個人就熱血沸騰,心跳加速,面龐發燙,不是因為想要和她打一架嗎?”
“才不是啦!”
冬妮婭生氣地糾正道:“那是因為你呀,墜入愛河啦!”
……
這場風波掀起來的風浪實在不小。
畢竟“五條凜”此人,此名,此模樣,因為種種主觀與客觀原因,玄學與非玄學的緣由,在四國之內都是出了名的,四國之內,擁有著神之眼的佼佼者們,就鮮少有不認得她的。
絕大多數榮登卡池的角色,在收到這張照片以后,定睛看完,都會完成一個從疑惑,到震驚,再到大吃一驚的轉換,隨后再各有各的反應。
喔,不過說起反應平淡的,還真有一人。
那就是在大賢者倒臺以后,被迫暫任了代理大賢者的前書記官艾爾海森,如今被須彌冗雜的工作和善后事宜砸到了頭暈眼花。
他在收到郵件以后,余光一掃,這是什么東西,隨意看一眼,然后淡定關掉。
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他此刻迫切想要下班的心愿,沒,有,人!
決定了,明天就去與小吉祥草王遞上辭呈好了,直接去說清楚,這個職位……果然還是另尋他人吧。
——
五條凜與神里綾人的共進晚餐沒有持續很久。
因為五條悟此刻正咬著刀叉水靈靈地出現在了他們的中間,金屬叉子在他的口里咯咯噠噠,他一臉幽怨地望著神里綾人,就好像,此刻恨不得把面前這人的骨頭也放在嘴里嚼吧兩下。
五條凜:“……”
哥,你在干嘛。
送走了綾人哥以后,她抬手去拍自己親哥的腦袋,她哥看起來不疼,被拍了也巋然不動,但是她手有點疼。
她哥頭真鐵。
“歐尼醬——”五條凜拖長尾音,雙手環胸,有點生氣道:“你剛剛在干嘛啦。”
“那當然是,驅逐有可能正在覬覦我妹妹的一切異性。”五條悟義正言辭地回答道,在此刻,他仿佛覺得渾身上下都綻放出了萬千正義的光華。
五條凜:“……”
啊?誰?綾人哥嗎?必不可能吧。
“如果一定要我選的話,為什么你不去看看身邊的人……哦不對我在想什么,身邊人也不對,十分有九十分的不對,總而言之你現在的實際年齡還遠遠沒到法定結婚年紀……就算到了,哥哥我也絕對不會允許的,不允許!”
五條凜:“……”
她看著五條悟碎碎念完了這么一長串其實她沒太理解的話語,最后像是河豚一般原地生起氣來,將臉頰里面的氣放完了以后,才有些委屈地望向自己妹妹。
“好啦。”五條凜嘆息了一聲,她有些無奈地笑了,她緩緩抬手,握住兄長的手,然后將腦袋放在了他的懷抱里:“沒關系的,我全都知道的哦。”
“哥哥呀,只是太擔心我,也太在意了我一些。”
只需換位思考一下,如若眼睜睜看著至親殞命于面前的人換成了自己,那她可能只會表現的比現在的悟更加夸張一些。
因為曾經體驗過撕心裂肺的失去,所以才會在現在表現地比誰都珍惜。
在璃月的古戰場的那段時間,與其說是自己的兄長拼盡全力地將咒力發揮到了極致,倒不如說他在那種情形下,還是一心想著,要將她護在身后。
一同經歷了數場殘酷的戰役,一起經歷了風雨,見證了良多的兄妹二人,彼此之間的聯系,只可能比最開始的時候更加緊密,如何稱得上生出嫌隙。
“……”五條悟沉默了一會兒,然后一把扔了墨鏡,像一只垂頭喪氣的委屈落水大狗,彎下腰,將毛絨絨的腦袋靠在妹妹的肩頭,開口時的語氣都像籠了一層霧:“凜——!”
五條凜只好繼續溫柔順毛:“好好好,乖哦乖哦。”
“剛剛說要討厭你是開玩笑的,其實我最喜歡哥哥了。”
“我和悟天下第一最最好,從出生起的那天就是這樣了,誰來也不可能動搖的。”
五條悟很明顯被妹妹的肺腑之言與直球給感動到了,于是他憋了半天,終于從口中道出了一句:“凜!哥哥今天可以給你講一百個睡前故事!”
五條凜:“……”
笑容逐漸消失。
這個,這個還是不用了吧。
——
但是她很快就開始犯愁,應該如何解決這場cg新功能所引發的后續誤會,她是否應該挨個道歉,解釋,外加澄清呢?
第二天睡醒了的五條凜,伴隨著窗外清脆的鳥鳴,伸了一個舒舒服服的懶腰,抬眼看到了已經999+的郵件框,覺得自己就算不想點這些紅點,也多少應該點開看一眼了。
于是她壯著膽子,點開了第一條。
差點被散兵他接二連三的彈窗消息嚇了個半死,天啊,改版以后郵件不限制回復次數了嗎。
【五條凜:[圖片]】
【散兵:?】
【散兵:呵,怎么,在和我炫耀你的新朋友?】
【散兵:[黃豆微笑.jpg]看起來你們相處的很不錯,還有心思隨時用錄影機拍照留念,如此我就放心了。】
【散兵:所以這就是你這段時間忽然失聯的真實緣由么?五條凜,你很好啊。】
五條凜:“……”
不知道為什么,雖然她沒有從這番話語里面看到一個在罵她的詞匯,她卻能夠感覺到屏幕另一頭那人的怨念已經隔空具象化蔓延出來了。
阿散!你聽我解釋啊,阿散!不是像你想的這樣子的,媽媽冤枉啊,媽媽只是被丟去莫名其妙打了一通副本還沒來得及問問帝君真實原因,媽媽沒有背著你在外面養別的貓啊!
哦,不過硬要說的話,綾人哥他好像是狗派,他之前特意強調過了自己更喜歡狗來著。
“……”五條凜抬起手,猛地一下拍了一下自己腦袋,哎呀,這些是重點嗎?
她一邊在糾結要不要先解釋清楚,一邊又在糾結要不要去和鐘離先生問問情況,畢竟她覺得自己最近的經歷很不對勁啊,尤其是她不明白在古璃月的遭遇有沒有影響現在的璃月,雖然這就涉及到一些時空悖論的問題……
五條凜的面前忽然跳出了一封郵件,仔細一看,原來是達達利亞跳出來的方框。
【達達利亞給您寄了一件大件禮物,要點開看看嗎?】
更新以后還帶禮物提示框了,那,看看就看看?
她吧嗒一點。
一件大件的達達利亞水靈靈地憑空出現,然后咚地一聲,沉甸甸地壓在了她的被子上。
五條凜:“……”
——這算是什么大件禮物啊摔!
“凜,你聽我說!”正準備將面前的達達利亞搖晃走的五條凜聽到達達利亞此番正經的模樣,她忽然也很聽話地停頓了下來,就等著鴨頭給自己來句什么走啊出門來戰的新花樣。
可面前的至冬大男孩,表情難得如此嚴肅,和正常形態一點也不一樣。
五條凜緩緩眨了眨眼睛,看著他,不知道為何她此刻的心情也嚴肅了一點,認真等著達達利亞的下句話。
而也就是在此刻,五條悟劃拉一聲拉開房門:“凜醬!早上好!新的一天哥哥有親自下廚給凜醬準備兄長の愛心早餐哦!”
然后她壓她被子上的達達利亞被嘩啦一聲水靈靈地拍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五條悟伸在她面前的托盤。
五條悟(笑瞇瞇):“哎呀剛剛好像順手打飛了一只巨型美洲大蠊呢,算了那個根本不重要。”
五條凜:鴨——鴨——
第58章
他……喜歡凜么?
夏油杰在那日聽完五條悟的話語以后,好好正視了一番自己的內心。
在最初的青春時期,那細微的懵懂與心動全部都被現實積壓在了心底的深處,也從未與任何人提及。
五條凜根本無法像個正常的女孩一般,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地行走,奔跑,她的微笑背后其實隱藏著陰霾,她卻時刻會以他們的感受與心態為重,永遠只會將自己放在最后的那個。
在那時,意識到他陷入了思維的怪圈時,她也會默默地予以他陪伴,推著輪椅來到他的身側,輕輕牽住他的手,小聲地對他道:“杰,不要讓自己太累了哦。”
也許是不知不覺,也許是有跡可循,他卻從未正視過面對凜時的心情。
他只知道,那時的自己會期盼著每一次快些結束任務,快一些回到咒術高專,因為那里一定有人正在翹首以盼地期待他回來;他恨不得將為難她的她的族人們除之而后快,好讓她之后沒有后顧之憂;在那次的咒靈襲擊高專事件以后,他忽然意識到了,凜并不像他的顱內固化的思維那般,是個需要時刻保護的脆弱小女孩。
她其實,是個即使鮮血淋漓,也一定會想將讓自己吃苦的敵人反咬一口,撕下肉來,有些固執的倔強的性格。
虛弱又堅強。
也許,早在初見時,當那雙璀璨如鏡面的藍眼睛凝望著自己時,一眨不眨地倒影出他怔愣的神色時,抬手將他的碎發撥到耳后之時……
那小小的種子,早已經在心中生根萌芽。
所以……
所以,在他叛逃之后,聽到了她被送去醫院開始了急救的消息后,下意識地去醫院見她那一眼之時,在她展開雙臂凝望著他,詢問“杰,所以,你要把我從這里偷走嗎”的那個時候,他的心中,究竟在思考什么呢?
為何在登上教主之位的歲歲又年年,依舊在尋找著能為朋友祓除詛咒的方式呢?為何明明就連自己的后路都沒有籌備好,卻想方設法地為她鋪了路呢?
實際的原因,顯而易見不是么?
夏油杰站在街道上,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車水馬龍的街道,面前的行人通道,綠燈閃爍了幾下,人們開始行走,而在他隨著人流往前的時候,一個將全部的臉都影藏在兜帽里的男人與他擦肩而過,重重撞上了他的肩膀,展露猙獰的笑容,身上的惡意幾乎已經要具現化成咒靈。
他一把掀開了兜帽,在正午最為熱鬧的時候展現出了對于整個世界的惡意,抽出藏在腰間的那把銳利的菜刀,順手抓住距離他最近,也最適合作為目標的孱弱路人女子,在女子還在高聲尖叫之時,手中的菜刀也隨之高高揚起——
這種人在當今的社會挺是常見,許是因為社會大體的壓力太大,所以間歇性會出現一些為了報復社會,所以隨機在人潮較多的地方開啟報復性屠殺的人,一般會挑體質比較貧弱的女人與小孩下手,會發生在繁華的街道,或是學校門口或內部。
起初夏油杰還以為對方的惡意是來自詛咒師身上,卻沒想到只是個普通人。
他挑選的地點倒是不賴,在東京相對很繁華的十字路口中心隨機殺人,造成人潮奔涌,四散而逃,大概率也會造成大型車禍,同時他的身上,似乎不止那把菜刀而已。
如果今日他不在場的話,恐怕會釀成一場相當夸張的惡性事件吧。
那男人的速度在他眼里出奇的慢,夏油杰毫不猶豫地抬起手心,從身側劃出了一只咒靈,準備在一剎那之間將那男人直接斃命,不予以惡人任何的仁慈。
至于后續男人的暴斃會不會引起更大的騷亂,其實目前的夏油杰所考慮的并沒有這樣深,他想,大不了他多去使用一些咒靈去攔截車輛就好,到時候高層也不會用太多精力去批判他沒有使用【帳】的事實。
都怪當前的現況……徹底打亂了他方才的思緒。
在召喚出咒靈的同時,耳畔響徹著行人們驚慌失措的尖叫,可此刻的夏油杰如同看死人一般看著那邊正在猙獰地笑著制造著案件的男人,內心所思所想的卻是:如果換成凜的話,她會怎么做呢?
他大概是獲得了心想事成的神奇能力吧。
因為僅在下一個瞬間,只見一道銀白色的輪廓一閃,那男人手里的菜刀被咔擦一聲踢飛,沖刺在他面前的少女又補了一腳,這一腳非常考驗任韌性地踹在了男人的下巴下方,鼻血和牙齒橫飛,他當場被踹回了幾米開外的空地上,翻起了白眼。
忽然出現的少女也打斷了夏油杰的施法,他抬手暫停了咒靈的攻擊,卻沒有完全將它的攻勢完全收回。
“凜小姐,小心別動!”
另一道身影穩穩當當落在了五條凜的面前,長手一臺,抓住了從天而降的那柄菜刀,又橫劈兩下,咣鐺兩聲,穩穩用刀背全部擋住了飛濺而來的術式攻擊。
那青年收起了側劈腿的帥氣姿勢,可能順手想舞一下菜刀,卻見那柄刀此刻已經變得七零八落好生可憐了,便默默收回了手,然后像一條大型哈士奇一般搖起身上不存在的尾巴,樂呵呵地回頭喊:“凜!”
兩人的配合十分完美,整套動作堪稱行云流水,一氣呵成,也讓夏油杰當場就愣住了。
五條凜面前的是之前他并不多見的“游戲角色”之一,她的第一只下卡池的限定五星,來自至冬國的青年,年輕的愚人眾執行官,墜入深淵以后,又從其中完好無損地爬出來的人之一,達達利亞。
以夏油杰的思緒,此刻也只能回憶起這么多了。
五條凜此刻正穩穩環抱著倚靠在她的懷中,驚魂未定的那位女子,溫聲安慰:“沒關系,已經沒事了哦。”
紅綠燈在此刻閃爍了幾下,斑馬線這邊的綠燈滴滴跳成了紅燈,好消息是,方才被持刀男人嚇到驚慌失措的人群們絕大多數都很聰明地往人行道上走,壞消息是,也有幾個在危難關頭就不太能顧得上方向的人,更壞的消息是,此刻有母親與手里牽著的孩子走散了,那孩子在馬路中央跪坐著嚎啕大哭,而一輛高速行駛著的卡車正朝著孩子的方向疾馳而來……
“凜。”夏油杰阻止了五條凜的躍躍欲試,他笑道:“讓我來吧。”
他釋放的咒靈在此刻鉆入地下,形成了一堵普通人的肉眼根本看不見的墻壁,也恰巧阻止住了卡車的進程,司機一腳油門裝在了看不見的肉墻上,也帶著一部分的緩沖,不至于當場頭破血流,而是被卡在了彈出的安全氣囊中央。
后面的車輛見到了橫在馬路中間的大卡車,速度也逐漸慢了下來,一輛慢,后面也慢,雖然堵了車,卻沒釀成更加慘烈的交通事故。
五條凜將還驚魂未定的腿軟女子攙扶到路邊,同時又示意達達利亞上前去幫忙,把那孩子抱回到他母親身邊。
巡警在此刻終于趕到現場,將倒在地上如同一攤爛泥的男性當場揪起,用手銬拷牢,人證確鑿,雖沒釀成什么大型意外事故,這牢飯也肯定是免不了的了。
“等等。”夏油杰制止了幾個想將男人帶走的警察,且在他們懷疑的目光里,一把揪開男人的衣領,只見他在腰間纏了一圈的自制炸//藥。
巡警的眼神瞬間就變了,趕緊對著對講機說道:“快喊防爆科過來,出現意外情況了。”
等到那邊鬧鬧哄哄地完成了轉移之時,他側過腦袋,看到了五條凜亮晶晶的眼睛。
她在夸獎:“杰,你好厲害哦!”
“……”夏油杰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溫聲答道:“不,這沒什么。”
硬要說的話,她的六眼注意力過人,應該一早就發現了男人身上帶了炸藥才對。
她后來將一切都交給了自己的做法,似乎為的是一開始阻止了他行為的“補償”,這更像是五條凜她特有的,十分善解人意的溫柔。
夏油杰斂了斂眸,也不知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我是說,你還特意放了幾只小咒靈去提防那邊出現情況吧。”她笑瞇瞇道:“杰很溫柔哦。”
夏油杰回避了她的目光:“不,我并不溫柔。”
溫柔的其實是你才對,凜。
如果不是你忽然出現的話,那只想殺人的臭猴子,早該一早就被我給攆碎了,而不是被關在監獄里,持續浪費社會資源。
他并不想讓凜看到他手染鮮血的那一面,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皆是如此。
街道上,因為交警的指揮,整條道路在幾條街之外被提前封鎖了起來,那輛出現意外事故的卡車司機也被卸了下來,拖車正在將卡車拖走……
“達達利亞剛剛打聽消息回來了,司機并不是同伙呢,似乎是因為行駛的時候出現了幻覺,他與兇手是前同事的關系,也有所過節,大概率是被下了什么致幻的藥物。”
五條凜抬手掰指頭,有理有據地進行著推理分析:“也就是說,這是一場很有組織有預謀的報復社會行為,持刀殺人,設計連環車禍,最后再引爆炸藥……”
“哇……”一旁的達達利亞搖頭晃腦,發出了感慨。
夏油杰原以為他想抨擊兩句這邊世界人性的可怖,殺手的喪心病狂呢,結果這小子,張著嘴便喃喃道:“我們救下了好多人啊!”
他聞言一愣。
這是現在的他,從來不會考慮的角度。
抬眸之時,看到這高個頭栗發青年回過頭去,非常開心也非常自然地牽住了少女的兩只手:“凜,你好厲害啊!你已經預判到了這里,所以特意帶著我來這救人的嗎?”
五條凜笑得有點干巴了,她支支吾吾道:“那,那倒也不是啦……我又不是擁有什么預知能力的人。”
“欸!我還以為凜已經厲害到真的擁有預判未來的能力了呢~”
此刻的達達利亞,笑的宛如一條溫馴無害的大型犬,燦爛又陽光,只是他緊握少女雙手的姿勢,落在夏油杰眼里實在有夠扎人。
所以,夏油杰上前一步,不著痕跡地擠開了二人正在交錯的手,刻意站在了他們的中間:“所以,怎么突然想到要來這里?”
“嗯,說來話長吧,杰還記得之前在五條家留的幾只咒靈嗎?你叫它們提供一個監控攝像的功能,出了什么事情也能以備不時之需。”
五條凜抬起雙手食指,有點不大好意思地交錯著對著戳了戳:“嗯,然后杰的咒靈不是也能聽我的指揮嘛,我就捉了一只問出了你的下落。”
五條凜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結果過來一看就看到了這種惡性場面,怕杰一個人應付不來,我就當機立斷出手啦?”
由此可見夏油杰對五條凜的信任,能將自己的術式也予以她驅使一部分。
“特意……來見我么?”
得出了意料之外的回應,夏油杰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停頓了一瞬,他有些訝異地望著面前的凜。
她這會兒穿的還是時常在家里的那身休閑裝,吊帶,長褲,為了庇寒特意披了一件紗制外套,長發披散而下,顯得干脆利落。
明明是一身再正常不過的服裝打扮,他卻沒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也,也可以這么說吧……”五條凜的聲音更小了些,顯得相當心虛。
“是出了什么事情么?”夏油杰很快便反應了過來,打消了心中那些有的沒的的奇怪念頭,笑問五條凜。
也恰在此刻,街道那邊傳來了孩子的呼喊聲:
“謝謝你,剛剛救了我的那個大哥哥——”
夏油杰抬起頭時,只見方才被達達利亞抱回了媽媽懷中的那個小男孩,這會兒已經完全安下心神,活蹦亂跳地對達達利亞表達了感謝。
隨后下一秒,他的右臂也被舉了起來,因為并不適應讓旁人接近自己的緣故,他險些就條件反射地給了身側的青年一記過肩摔,等到反應過來了似乎有哪里不對勁以后才停下了動作,并且深吸了一口涼氣,告訴了自己凜就在這里,所以絕對不可以。
達達利亞抬起夏油杰的手臂,一邊搖晃一邊樂呵呵地回答道:“不用謝不用謝!真要感謝的話,可以感謝一下我身邊這位大哥哥嗷!剛剛其實是他救了你——”
那邊的小男孩吃了一驚,隨后非常開心地對上了達達利亞的腦電波,也蹦蹦跳跳搖晃著手臂樂呵呵地回應道:“好耶!也謝謝你,那邊有小劉海的大哥哥!”
有小劉海的大哥哥夏油杰:“……”
他有些無奈地將自己的手臂從達達利亞的手中抽離了開來,老實說,他和這種性格的家伙,實在是相處不太來的。
只是因為有凜在場的緣由,所以夏油杰在此時此刻,必須要保持絕對的禮貌罷了。
“所以,凜剛剛想說什么?”
五條凜依舊是一副頭疼的表情,她叉著腰,往另一邊正在傻樂的達達利亞后腿上來了一腳,后者也不閃躲,挨了一下以后繼續樂呵呵地看他們。
五條凜回避了這過于灼熱的視線。
“其實是……”她斟酌著語言道:“帶他,來你這里避個難吧。”
夏油杰猶豫著重復了一句:“嗯……避難?”
按照他的理解,五條家可以稱之為當今咒術界最安全穩定的場所也不為過。
經歷了家主的迭代,以及五條家的現任家主雷厲風行的整改以后,整個五條家早已經改頭換面,不僅擁有著嚴苛的家訓,強制性地用武力達成了人人平等,還訓練出了一批忠心耿耿,實力強悍的女性術師。
不止如此,還有兩位公認的咒術界最強在那里當守門人。
即便是遇到了危險,也絕對沒有理由離開五條家,來到他這里避難吧。
夏油杰嘆了口氣,聰明如他自然是設想到了最直接的可能性:“所以,你的這位朋友他,惹悟生氣了吧?”
五條凜一拍雙手:“嗨呀,杰,我就知道你最聰明啦——”
聯想到悟剛在自己這里發完的顛,他大概率已經將凜身邊的一切適齡異性統統視為洪水猛獸了,會出現這種情況也實在是太正常了。
夏油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嘆了口氣。
“所以,具體是因為什么呢?”
“哇塞,這邊的車都很高大,比楓丹那邊還高大。”
在五條凜開口剛想回答的時候,達達利亞已經在那邊閑不下來,手搭涼棚,驚奇地環顧著這個與他所見過的每一個國度都截然不同的世界,看著正在將卡車拽走的拖車,如此感慨道:“真不愧是凜你的世界啊,雖然凜不算特別高大,但是你們這里的車子都很大只哦。”
五條凜手上的青筋都快攥成井字符號了,她氣得抖啊抖,勾著唇獰笑著回答:“我不夠高大這個事情就不用特意強調一遍了。”
“沒關系的,凜!”達達利亞在此刻回想起來了冬妮婭之前對他所說的,面對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的時候,可一定要想盡方法去贊揚她,包容她所有的缺點這一點,他趕緊開口道:“凜,你小小的也很可愛!”
下一秒,達達利亞頭頂鼓包抱頭彎腰,夏油杰看著那邊被氣到不輕的五條凜,有些無奈地笑了:“沒關系的,凜,現在還在青春發育期,保持健康的飲食,還有機會長高。”
“對吧!”聞聽此言,五條凜很驕傲地仰起了脖子,聽聽看,還是杰說的這話是人話……她的意思是,還是杰比較高情商,更會講話。
“而且,哥他也能長這么高,我也肯定可以長很高。”五條凜比劃道:“這就是所謂的基因遺傳呀。”
達達利亞在一旁小聲嗶嗶叭叭:“其實冬妮婭她的個頭也不高……”
五條凜一個憤怒的眼刀飛了過去,他一縮脖子,沒敢做聲了。
看著面前的此番互動,夏油杰總覺得內心萌生了什么奇怪的情緒,卻又沒直接的表現出來異常。
凜方才踹暈過去的男人,是個十足的無可救藥之人,即便是關上幾年放出來以后,也絕對不可能輕易地放棄報復社會,他已經備好了善后措施,他委派過去的咒靈,可不止只有監視的一層作用。
停下了對那邊的觀察以后,夏油杰這才笑著望向了凜:“所以,到底是發生了什么,讓你的這位伙伴淪落到了被悟追殺的境地?”
五條凜陷入沉思:“嗯……這要從他早上突然把自己裝在郵箱里面寄過來開始說起。”
夏油杰:“……?”
于是五條凜又花了不少力氣去解釋她這個連通異世界的奇妙的力量體系,說實話的,她自己到現在還沒完全弄清楚。
夏油杰聽罷了凜的解釋,微笑著復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悟今日推門進來的時候,恰巧看到了這個混……這小子趴在你的被子上,就保持著這個姿勢在跟你進行交談。”
五條凜:“……是。”
“凜。”夏油杰考究了一番自己的立場,最后還是換了一種更能讓她明白的教導方式:“即使是我這么對待你,悟也一定會生氣地開始追殺我哦。”
五條凜:“……唔?”
“那是自然的啊,你是女生,我多少是男性,這就是所謂的男女有別,悟也是在保護你。”
五條凜在此刻細細咀嚼著杰傳遞過來的話語,沉默了一會兒,她低下頭,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我……我明白啦。”
“不過只是這樣的話,應該只會達到讓悟暴打他一頓把他揍成折疊屏的程度。”出于對摯友性格的理解,夏油杰多嘴問了一句:“在那之后,還發生了什么嗎?”
達達利亞張開了嘴。
五條凜想制止時已經來不太及了。
“是這樣的,我在剛剛對凜的哥哥說,兄長大人!”達達利亞目光炯炯,耿直答道:“請允許我對你的妹妹展開追求!”
“完蛋……”
五條凜一把捂住了臉,不忍再看。
而夏油杰保持的微笑逐漸迸裂,他幽幽回答:“不好意思,我沒有聽見,你可以再說一遍么?”
嘴上說著沒有聽見,其實身側幾只特級咒靈都已經快要全部召喚出來了。
第59章
“不好意思,其實剛剛沒有聽清你到底在說什么。”青年撩起了劉海,難得顯現出了一個迫真黑化的笑容,正如同他當年第一次站上盤星教的會議廳講臺一般,將蠻明顯的殺意融進了眼底,不緊不慢彎起了眼眸:“可以再說一遍么,你?”
五條凜:“……”
她好像從來沒見過杰擺出過這種表情,現在的氣氛似乎很不對勁啊。
然而達達利亞似乎天生就沒有讀懂空氣的能力。
這位至冬國的開朗大男孩聞言微微怔愣了一瞬,不過很快笑得如同春風拂面,如此回答道:“哦哦!我剛剛其實是說,想讓凜的大哥,同意我對凜的——”
他的這句話倒是沒來得及說完。
因為五條凜已經微微漲紅面龐,且狠狠地肘擊了過去,達達利亞捂住自己的腰窩打顫著弓著脊背,眼神放空了那么一秒,口里喃喃道:“好,好強勁的力道,真不愧是我認可的凜……”
“杰!你別聽他說的這話,不是你想的這樣!”五條凜連連擺手:“是這樣的,我對大家從頭到尾只有宛如養成游戲里面的媽媽一般的一腔熱愛啊!”
之前饞紙片人男神的時候她真的只是口嗨呀,她可沒真的抱有什么不軌之心啊,她猜想今日出現這種情況肯定是有很多誤會的成分在的……
“不是的!”那邊的達達利亞揉著自己的腰側,回的齜牙咧嘴:“我認真地詢問了一番自己的內心,曾經我很好奇為什么我在見到你的時候總會心跳加速,血液沸騰,我還以為這是我尋到了命中注定宿敵的時候身體的特有反應。”
五條凜:“……”
正常情況下,也不會這么以為才對吧。
“后來經過了家人的提醒,我才后知后覺感受到,我對凜,我對小姐你,其實那份心情遠遠就不止想與你酣暢淋漓地戰斗而已!”達達利亞攥緊了拳頭:“其實我的這份心情,是——”
五條凜:“……”
不不不,這些情感的錯覺,應該全部得益于好感度十的具現化,是她日日夜夜為了他花過的時間與精力的體現,無論如何也不能將這份情感當真聯系起來。
所以五條凜切換了一副表情,她的面龐上霎時有憐惜,也有無奈,她踮起腳輕輕拍了拍達達利亞的腦袋:“鴨鴨,你還是……太單純了點。”
“……?”大概是以為她予以了完全在意料之外的回應的緣由吧,方才還在激動地袒露心扉著的達達利亞睜大了眼睛,一雙湛藍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著面前的少女:“為什么?”
五條凜甚至在其中品出了幾分委屈的意味。
“我不能回應你,因為……”她硬著頭皮道:“因為,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從各種意義上來說?”
她不想去投機取巧,不想借著好感十的前提去直接獲得不帶一絲鋪墊的滿腔真心。
于是她肉眼可見面前青年的眸光變得黯淡了起來,嘴里喃喃道:“是……這樣么?”
不管是在曾經還是在之前去提瓦特時,五條凜都鮮少見到達達利亞擺出過這副表情,明明曾經就連冬極白星都要想盡辦法給他,還多抽了好多把弓箭給他換著完,可是今天卻要硬著頭皮殘忍拒絕人家……
即使心里再不是滋味,五條凜卻依舊堅決,她打開了擁有新功能的框框:“我把你送回去吧。”
妹妹冬妮婭詢問了達達利亞,她要自己的長兄好好地正視自己的內心。
——請問,他喜歡和那個女孩子一直呆在一起么?
……自然是喜歡的,他發現自己所喜愛的,遠遠不止與凜一起戰斗而已,不論是他之前被凜打包去往稻妻的時候,還是在璃月與她相遇的時候,他都會下意識地沉浸其中。
——與她相處的時候,會下意識地感到開心么?
……很開心,在當上愚人眾執行官以后,他難得擁有這樣不含瑕疵的喜悅,會發自內心地感到開心。
——會想要保護好她,不希望看到他受傷的模樣么?
……那是當然的,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可以好好守護在她的身邊。
那份情感究竟是從何而來呢?
是在那日月光下,海浪龐,趴在礁石上的少女搖晃著魚尾巴,慵懶地朝著他展開雙臂的那一時刻開始的么?
還是在之后的夢境之中,夢到與她拳拳到肉地交戰,他的攻擊無一例外地都落不到她的身上,卻被她輕而易舉地挾持著胳膊放倒之時呢?
夢里的少女笑得張揚而明媚,她抬起手指彈了彈他的腦門,如此說道:“公子呀公子,還是變得更強一些吧,強到我日后能帶你一起下深淵的水平……”
明明是夢境里沒多少邏輯性的囈語,飄落到耳畔時,他卻時常會覺得,自己是不是早在哪里聽過。
初次的見面,究竟是一見如故,亦或者久別重逢?
尤其是,在他們之間擁有了那份連接以后,他將掌心貼在了面前的半透明懸浮框框上,他輕輕點戳著屏幕內那代表著她的卡通小人,她基本上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可也偶爾會做出一些予以他的回應,比如說原地蹦跶起來,或是因為他的手指點戳而在頭上冒出蒸汽,背過身去,不再理會他。
他的那份心情,在比得到人生中的第一把削尖的小木刀之后,還要更加激動的心情……到底,是怎樣一回事呢?
最后冬妮婭望著他,為他解答了那份困惑:“哥哥,這就對了,你其實……喜歡她哦。”
喜歡?
他喜歡凜?
“和喜歡托克還有我,和喜歡爸爸媽媽一點也不一樣,哥哥呀,是有自己真正喜歡的女孩子了。”
回憶到這里就戛然而止,青年的藍眸色澤晦暗了一些,他望向面前心無旁騖地正在點觸屏幕的少女——她額角些微滲出的冷汗,早已經出賣了她此刻的心情,并沒有看起來那般平靜。
在下一個瞬間,他腰側的神之眼光芒一閃,在五條凜未能反應過來之時,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后,半俯身向下,青年的身材并不似看起來那般瘦削單薄,而是可以嚴嚴實實地從背后將她環抱在懷里。
也許……是她太過小只的緣故吧。
五條凜完全僵住了,她的手指懸浮在半空中,青年的左臂從她的肩膀下方向上環繞至他的右手,當真予以了她一個很深的,讓她猝不及防的背后擁抱。他的力氣也實在有些大,凜簡直覺得,在這一刻險些要陷入其中,后頸也因為溫熱的吐息而散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嘛,與此同時,她覺得杰那邊的氣壓更低了,正在毫不掩飾地瘋狂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咻咻噴灑著冷氣。
她聽到了達達利亞刻意壓低了的聲線,他的鼻尖在此刻擦過了她的耳廓,他的聲線帶著些許波瀾。
“沒關系的。”達達利亞說道:“沒關系,我會一直等著你的回復的,小姐。”
他這回喊的不是凜,而是稍微顯得有些曖昧的一聲“小姐。”
在五條凜如同大夢初醒一般回過神想到可以肘擊他之時,后者也終于松開了挾持著她脖頸的手,低笑著后退兩步,蠻輕盈地縱身跳到了陰影處,在五條凜徹底發作之前離開。
咻的一下就消失了,應該是回了提瓦特那邊。
“……你,你給我等會!”五條凜此刻覺得她的后脖頸還在發燙,溫度灼熱的有些夸張了,她有些惱怒地瞪著那邊達達利亞消失的地方,內心那叫一個五味雜陳,有一種這輩子都沒想過會被他給耍了一頓的感覺,心情超絕復雜。
但是現在還不是她復雜的時候。
她有些僵硬地轉回過了腦袋,實在是不敢去看此刻夏油杰的神情,動了動嘴唇,從嗓子里面擠出來了半句:“……杰。”
他卻沒忙著質問,方才一系列的烏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斂起眼眸,目光沉靜地望著她,眼瞳幽深如墨。
夏油杰的個頭實在很高,青春期的少年發育的很快,輕輕松松就抵達了只能讓她仰著頭看的程度。
他只需平靜地走到自己的面前,就足矣投下一大片的陰影,完全將她籠罩進了其中。
“凜,你告訴我。”
“他們對于你而言,只是游戲角色而已么?”
五條凜從這個角度第一眼看到的是他正在活動的喉結,她宛如視線被燙到了一般,驚慌失措地低下頭去,聲音略略有些發顫:“不是的。”
她不擅長說謊。
可那一切對于她而言,早已經不是“游戲”那樣簡單,是另一個擁有無限可能性的,美好而又讓人憧憬的,一個全新的世界。
每一位她認識的人,認識的仙人或是神明,都如此的有血有肉,同時也擁有著無比生動的情感。
他們一定是真實存在的。
就和現在的她那般。
在聽到了她的回應之后,身側的青年卻仿佛如釋重負地笑了,因為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
而下一刻,他牽起了五條凜的手——她這輩子的手,因為長期沒再打針的緣由,手背的皮膚光滑細膩,年少時期手背上的針孔已經淡薄到了幾近消失,反倒是他的手,掌心,指腹,都遍布著細密的薄繭。
他稍顯粗糙的皮膚表面緩緩摩挲著少女的手背,清晰感受到了她的身軀如同小獸一般開始了戰栗,眼眶也帶上了幾縷薄薄的紅,雖然無措,卻又因為過于信任他的緣由,始終沒有收回手。
啊,是啊。
那是因為,他是屬于凜的,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啊。
可,只能夠是朋友么?
他俯身,右手握緊她的手,將她的手掌輕輕貼在了自己的面頰一側,將頭緩緩往側邊傾斜了一個角度,輕聲道:“吶,凜。”
“只能是他們么?”他抬起眼睛,定定地望向了已經呆滯的她,將那句在心底塵封已久的話語給問了出來。
“如果是我的話,不可以么?”
這一刻,他們仿佛不再能聽到,街道的那頭交警的指揮聲,拖車的輪胎在地上的摩擦聲,人們嘈雜的交流聲。
他只能聽到自己幾乎突破了胸腔的激烈心跳聲。
而五條凜與在這一刻猛地抬起頭,她覺得自己的掌心觸及杰的面龐,手感溫熱,灼熱到發燙,如此接二連三的發展根本就沒讓她的大腦有反應過來的機會,連帶著她的大腦都開始了咻咻的發燙,她的眼睛瞬間就切換成了蚊香,她的面龐肉眼可見地開始變紅,她結結巴巴地干笑著,此時此刻,只想通過一句玩笑來回避這個話題:“杰,那個,杰……”
“你還記得我們之前,一起在咒術高專里夜晚大合宿的時候嘛,啊哈哈哈,當時大家一起看恐怖片,還有吃小零食,話說我剛剛來的時候好像看到一條街以外的便利店里面,薯片打了半價折扣欸……”
五條凜轉移話題的能力還是一如既往的僵硬又刻意,而且非常的天馬行空。
“嗯,我記得。”夏油杰又將臉頰往下方低了一些,剛好此刻可以牢牢地將側臉印刻在她的掌心上,他低垂下眼,睫毛的前端掃過她的指尖,五條凜的手挨到了杰的鼻梁,非常非常的挺拔,他有著很立體的五官:“可是那個時候,我根本沒有在看電影,也沒有去注意里面的內容呢。”
他低笑一聲:“因為我在看你,凜。”
五條凜:“……!”
此刻她渾身炸毛,并且越來越往后,就像一只渾身炸毛的貓,越退越后,直至避無可避,她也沒想大力抽回此刻被覆在青年掌心的那只手,畢竟自己初見的時候還主動碰過人家的臉而且這種感覺其實并不討厭就是了……
她那會兒還說的是很沒邊界感的“在看你很好看”。
現在的杰還是和之前一樣好看,是很耐看的長相,可能是因為青春期的原因吧,皮膚蠻好的,沒有那會兒長大了以后天天為了反叛事業操勞的滄桑感,但是許是因為心理年紀不至于此的緣故,這讓他一眼看起來更有氣質了些。
硝子也對她提過,嚴格意義上來說,杰才是高專最受歡迎的那種男生類型,在外面的高中大學會超級吸引異性的,畢竟又性格溫柔,長的又帥,相較而言也沒那么惡劣……
五條凜:“……”
等等,她到底在想什么!
“杰,你,你還好嗎?”她結結巴巴地問道:“是不是剛剛的那件事情,那個報復社會的男人讓你覺得不太舒服?是我的處理方式不太對么?”
“我很好。”夏油杰如此回答,他輕輕地笑了笑,隨后繼續說道:“我只是在想,凜到底是真的遲鈍呢……”
他的眼神定格在了她震顫著的藍眸上,在她還在發呆之時,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近在咫尺的她的那只手。
在她“嘶”了一聲時,夏油杰松開了對她的桎梏,同時后退了兩步,他此刻的笑容里仿佛隱藏著更深層次的含義:“還是說,凜其實比我們想象的都更加的聰明,凜只是在裝傻呢?”
“……”五條凜的心情有點五味雜陳,而偏偏在這個時候,一道身影咚地一下從天而降,五條悟一副氣勢洶洶前來興師問罪的模樣:“剛剛那小子呢!看我現在就把他嗶——”
環顧四周看不見想暴打的身影,只有正在微笑的杰,外加臉已經鼓成了包子的妹妹。
五條悟神情呆滯:“……怎,怎么回事?”
他來晚了嗎?總感覺這會兒氣氛有些說不上來的微妙呢?在凜帶著那小子避開他的追殺到來這里之后,是發生了什么嗎?
“杰是個笨蛋!”五條凜醞釀了好久,才終于憋出來了這么一句話。
然后,五條凜順手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塊喜久福,還是毛豆餡的,是她身上平時備著投喂五條悟的零食之一,順手對著杵在她面前的五條悟面上用力一砸。
五條悟張嘴一接,咬了大半:“啊?”
五條凜憋的臉頰通紅,然后她超級大聲地喊道:“哥哥也是個大笨蛋!!”
她背過身,兩條腿一邁,吧嗒吧嗒就跑走了,留下五條悟的嘴里咬著甜膩喜久福,因為凜此刻的話語而石化在原地,心碎了一地。
哦不,凜!你怎么可以罵哥哥呢!按照常理來說不是罵了杰以后就不能再罵我了嗎?
……
【我只是在想。】
青年的神情幽深如墨:【凜究竟是真的遲鈍,還是比我們想象的更加聰明,其實正在裝傻呢?】
“什么嘛。”五條凜停下了腳步,抬手捂住面龐,悶悶道:“我才一點都不傻。”
她只是從來都不會去考慮這么多而已。
今天的達達利亞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一見面的時候并不是張口就來“伙伴,來戰”,而是一本正經地對她說,自己有別的話想說。
……現在想來,真實的變故還是從昨天她與綾人的那張cg風波開始的吧。
而今天的杰也變得跟以前很不一樣了,杰似乎還是會用和平日沒有區別的溫和語氣與她對話,可是說出來的話語卻意味深長。
五條凜抬頭一看屏幕,兩張新鮮出爐的cg再度映入眼簾,一張是她還在床上伸懶腰時被從天而降的鴨偷襲的cg,另一張則是她方才緊張地倚靠著墻角,杰握著她的掌心貼在自己面龐上的場景。
“這是在干什么啦!”
她抬手揮散掉了面前的透明面板,爭取不去看這些擾亂她心情的東西,總覺得自從從古璃月回來以后,一切都變得有些不大一樣了。
……好消息就是,比起上一次的那個時候,好了太多太多。
很多的變數以及危險人物都已經被她清理掉了,包括腦花和其中的兩只特技咒靈在內。
高層也相對而言比較老實了,灰原那邊的悲劇也不再會上演,甚爾先生早早就被她花鈔能力招安成功了,咒術界更是在往更好的方向發展著,在那之后只會是時間的問題……
這一次,她會用上各種方式去阻止兩面宿儺的重現人間,不會讓上輩子那家伙橫行作亂的情形發生。
不如這樣,她獨自一人去調查兩面宿儺手指的蹤跡看看吧!
此刻的五條凜,她挺急切地想要自己忙起來,忙起來的時候就不會再胡思亂想了。
至于和綾人哥那場照片的風波……
五條凜捂住臉,心想,船到橋頭自然直,她到時候就跟大家說中病毒了郵箱亂發的小廣告好了。
結果,前腳剛想起綾人哥,剛被關掉的那道光幕又刷地一下重現在了她的面前。
并且很自覺地給她點開了地圖,展開了稻妻神里家那邊的視角。
五條凜:“啊啊啊!”
雖然她之前玩游戲肝到吐的時候超級憧憬未來哪天可以全自動,但是她一點都沒憧憬要這種想到哪就蹦什么的全自動啊喂!要知道之前和帝君鬧出不可言說的烏龍以后她明明就把地圖功能封存起來了。
只見神里綾華此刻正異常嚴肅地坐在綾人哥面前。
五條凜:嘿嘿,綾華醬可愛捏,之前一和她說話的時候就會開始害羞……
“兄長大人。”綾華嚴肅地稱呼綾人:“你與凜小姐的那張照片,我也看到了。”
五條凜:原來如此,全世界都看到了,毀滅吧世界!
門外正在擦地的托馬旁聽的非常刻意,因為他已經將門口的那塊地板擦的蹭光瓦亮,一只蚊子飛上去都能打滑了,就是舍不得離開去擦擦旁邊的地。
“所以,兄長大人。”神里綾華繼續開口問道,一語驚人:“您是有意,讓凜小姐她成為未來的,神里家……”
預判到綾華想問親哥什么問題的五條凜啪地一聲切了視野,她驚魂未定地背靠墻壁喘起粗氣。
好可怕好可怕,總感覺自己陷入了敵人的神秘幻術里去了,結果等到她反應過來以后,她才發現自己換成了達達利亞的視角。
鴨鴨的面前站著一個蠻可愛的小姑娘,眼睛和他很像。
小姑娘嚴肅地說道:“哥哥,顯而易見,你被凜小姐她拒絕啦!”
五條凜:“……”
總感覺她的這些角色們都擁有著很不得了的妹妹呢,趴。
方才還莽上來很勇地予以她臨別擁抱的達達利亞聞聽此言,瞬間頭頂陰云密布,滿臉沮喪,眼里也在此刻失去了光彩:“欸,是,是這樣嗎?”
另一邊的托克更是直言不諱:“什么?哥哥被甩了?”
達達利亞:!胸口中箭!
眼睛都差點瞪出來五條凜:“才不是這樣的啊喂!”
第60章
伏黑甚爾是在賭馬場門口遇到他家大小姐的。
說實話,自從被她收編以來,他其實已經改過自新,金盆洗手了好一段時間了。
原本他對照顧自己的孩子并沒有多大的執念,也似乎沒有多深的感情,他拒絕去多看一眼惠,因為仿佛能從他的眼里看到逝者的眼神。
可那時的五條凜連自己都是個孩子,卻會熟練地抱起縮小版的海膽頭,滿臉溫柔地垂眼看他,也單是那一次,戳中了他心里所剩不多的柔軟角落。
伏黑甚爾逐步進化成了一個和兒子之間的關系不是很能過得去的全職奶爸,如今他白天在咒術高專和那些小崽子們斗智斗勇,晚上再回五條家的宅邸去面對親兒子嫌棄的眼神——是的,伏黑惠仿佛生來就跟他的磁場一丁點也不對付,就像是專門來克他,惹他生氣的。
但父子倆的關系還是比起前世那會兒,和緩了許多。
這一切潛移默化的變化,伏黑甚爾雖然不愿意承認,但是更多的還得是歸因于那位他不是很能看透的大小姐。
在伏黑甚爾的眼里,五條凜是一個表面單純,實際復雜的人,因為一個正常的孩子,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憑借一己之力去潛移默化改變整個咒術界的格局,單憑力量以這個性格走到如今舉足輕重的位置,而且一年前就獲得了家主之位……
他想,他的大小姐與他有些相似,曾經是同樣被家族乃至世界都孤立的存在,太多人覬覦她的力量,太多人試圖利用她,也有太多人盼望她快些去死,但同時她又是個相當聰明的人,只需要略略使用一些手段,便能將一切都情景都顛倒過來。
不止如此,大小姐還很會收買人心。
他是如此,她族中那些女人是如此,那位會咒靈操術的小鬼是如此,那些與惠差不多年紀的同樣潛力無限的小鬼也是如此……即使夸贊一句她如今已經占了咒術界的大半江山也毫不為過。
伏黑甚爾今日在賭馬場門口遇到五條凜時,稍微有些心虛。
自家老板在那里運籌帷幄,暗中掌控整個咒術界,為之努力,他卻趁著近期工作休假時又久違地來旁邊溜達,而且還被抓了個正著,這換成誰可能都會有些心虛的。
伏黑甚爾望著五條凜此刻仿佛并不平靜的神色,心想,難道自己的每一步都在她的預判之中么?她已經猜測到我會來到這里了?
五條凜則是根本沒想太多。
她純粹是因為心情復雜,來這邊溜達,結果發現了某種意義上的曾經的情場一枝花。
上輩子的甚爾先生可是天生軟飯男體質,最擅長利用女人的感情以及吃富婆的軟飯了。
這輩子許是因為與她早早聯系上的緣故,所以并沒有游離于情場中,但此刻滿心迷茫的五條凜,卻像揪住了救命稻草那般,盯著伏黑甚爾看,直看著他脊背發涼,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我錯了。”伏黑甚爾舉起雙手,一臉無奈,試圖用開玩笑的方式將此事糊弄過去:“其實,我只是路過呢,大小姐。”
五條凜可不聽他跟自己慢慢掰扯,直接拽著他的手臂就往賽馬場里面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走,甚爾,帶我一起去找點樂子去。”
伏黑甚爾:“……???”
說出這么容易讓人誤會的話,真的可以嗎,大小姐。
他鍛煉的很扎實的手臂,五條凜那小小手很輕松地就能完全攥住,也完全不給他半點拒絕的機會,直接就帶他往賭馬場去,眼底神色嚴峻,仿佛方才經歷過一場十分嚴苛巨大的考驗……
五條凜木然:那可不是考驗嗎,我得重新審視一下自己與朋友之間的關系了,都受到精神層面的沖擊了。
伏黑甚爾最終還是乖乖被五條凜拽到了賽馬場上
屁股一挨到座椅,渾身的血液就沸騰了起來,仿佛感受到了一種神秘力量正在對他進行共鳴與感召,伏黑甚爾回憶起了他曾經沒孩子以前的種種瀟灑時光,在柏青哥店一擲千金的日子,還有在地下賭場之時……雖然一把都沒贏過就是了。
今日重操舊業,而不是需要照顧小鬼,他激動地摩挲著面前的欄桿,就連眼眶都稍微濡濕了一些。
沒錯,賽馬場才是男人應有的浪漫所在啊!
不過等到看到五條凜此刻嚴肅的表情以后,他的一腔熱血可算冷靜了幾分。
大小姐鮮少展露這種表情,大概率是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吧,她今日帶自己來這里,也鐵定是有深意所在。
伏黑甚爾冷靜了些許,然后他開始打量著場上的那些賽馬,卻見身側的大小姐眼都不眨的買了四號。
四號?為什么是四號?很明顯這一把最有潛力的應該是那匹精壯的六號啊,四號對比一下卻顯得十分遜色,無精打采,怎么看都不想會拔得頭籌的模樣。
哦不,他買一百次輸九十九次的手氣,怎么可以和坐在自己身邊的這位五條家未來家主相提并論,說不定六眼還帶點能看出馬跑的怎么樣的功能呢?
于是伏黑甚爾對五條凜表示非常放心,拿了半個月的高專工資,豪邁地跟在大小姐背后□□,買了四號。
結果他最初看好的六號贏了,四號跑了最后一名,血本無歸。
伏黑甚爾:“……”
捏著賽馬劵的手,微微顫抖。
“凜小姐,你剛剛不是覺得四號勝券在握嗎?”他有些僵硬地扭過頭問道。
他還相信了他家大小姐的隱藏實力!
“啊?沒有呀。”五條凜清脆地回答道:“我也是第一次來賭馬場,剛剛看它有一撮灰里帶點白的挑染很有意思才買的它,就玩玩。”
伏黑甚爾:“……”
他盡量克制不讓自己對金主發火,有那么億點咬牙切齒地問道:“那你剛剛怎么如此平靜的樣子呢——”
“哦哦,那是因為呀。”五條凜眨了眨眼睛:“因為我只買了一千日元嘛,打水漂了也不會心疼啦,誒嘿。”
伏黑甚爾:“……”
失策了!光顧著關注她選的哪匹馬,忘記看她花了多少錢了!
深受打擊的甚爾抬手重重錘在座椅扶手上,此次經歷給他留下來了深刻的心理陰影,他可能會有一陣日子不敢來賭馬了。
“好吧好吧,這些都是小事情,我們來說點重點吧。”
甚爾的表情蔫蔫的,大小姐,對你來說不算重點,對我來說這可算半個月的工資啊。
“沒事的,我今天就去讓那些老賊給你多加點獎金,工資也翻一倍好了。”
伏黑甚爾瞬間正坐:“凜小姐有什么吩咐,殺人放火還是上刀山下火海,我愿效犬馬之勞。”
五條凜:從各種意義上來看都變得好快的嘴臉。
“是這樣的。”五條凜斟酌著她此刻的言語,用手指勾住一縷自己的發絲,在指尖輕輕環繞,彎著眼睛如此道:“其實,在我的眼里,甚爾先生應該是一位很擅長對待感情的人?”
伏黑甚爾:“……”
他瞬間后退一步,繼而表情警惕:“事先說好,應該不是要我出賣靈魂給某某高層吧?”
五條凜:“……”
“你小子想到哪里了啊喂!我可能對惠的爸爸做這種事情嗎!正常情況下應該讓你把高層的腦袋卸下來來的更快一點吧!”
吐槽完畢以后,凜將她的話語挪回了正題,且用上了很經典的開頭。
“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她……”
“她身邊的朋友,最近好像變得有些不大對勁了。”
“會說一些相對奇怪的話語,還有行為接觸都和以前不大一樣了,這是因為——”
“哦,很簡單啊,喜歡上她了。”
五條凜“噗”地一聲將剛入口的可樂給噴了出來,然后她默默將還剩大半液體的易拉罐放在旁邊,不敢繼續喝了。
她攪著自己的頭發,目光放空,眼眸呆滯:“原,原來是這樣的嗎?”
原來真的不是奇怪的玩笑么?
可是,應該是弄錯了吧,那是建立在滿級好感之上的情感呀,她……應該怎么做呢?
可是杰最近也變得不太對勁了。
杰對她,從來就沒有什么游戲好感值的前提。
可她并不算非常明白,自己的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她的想法其實非常簡單,那就是能擁有一副相對正常健康的身體,漸漸改變大家未來的死局,不能將他們留在那個糟糕的世界里,要竭盡全力,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一些。
她之前滿心滿眼都是事業,她也不會避諱和此前一樣親昵地與大家接觸,她缺少了些許這方面的意識與避諱,畢竟曾經只是活著都需要竭盡全力,她會經常需要別人幫忙抱著她活動。
究竟應該,做出怎樣的回應呢?
在咒術和戰斗上擁有著超絕反應能力的五條凜,卻在這種事情上開始了絕對遲鈍。
“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么?”伏黑甚爾聳肩回應:“那些臭小子對你沒心思,才是沒多大可能的事情吧。”
五條凜炸毛:“啊啊啊!甚爾先生我說的是我的一個朋友,不是我!”
“好吧好吧。”伏黑甚爾聳了聳肩,然后拍了拍小丫頭像炸毛的貓一樣蓬松起來的腦袋,嘴里說著理解的話語,面上卻掛著揶揄的笑:“現在想想,也確實到那個年紀了,你。”
初見時還是個豆芽菜一般弱不禁風的模樣,只會溫吞地將自己裹在毛絨絨的衣服或者厚毯子里面,非常的怕冷,畏風,只是放兩下術式都能夠鼻子滋滋往外冒血,他都害怕她早晚哪天貧血而死。
可許是青春期到來的緣故吧,五條凜逐漸長開了。
明明長出了一張能讓同性異性都看得目不轉睛的臉,她也不似她的兄長那樣會常年帶著黑色墨鏡去遮掩那張揚精致的美貌,她習慣一直用六眼捕捉著過載的信息,收放自如,在某些方面而言,她的這雙眼睛甚至能比她的兄長利用的更加熟練一些。她常年用那張臉以及那雙眼睛去容貌霸凌旁人,自己卻仿佛對自己長成了個什么樣子,毫無自知之明。
她擁有的可遠遠不止容貌而已。
她還擁有著不容小瞧的能力,譬如一己之力便改變了整個御三家的女性處境,譬如能用絕對的溫柔與耐心去追隨旁人……如若她當年只是個會胡言亂語的小丫頭,那么他必然不可能會選擇追隨她。
再多的金卡也絕無可能。
單單憑她那副張揚地詢問自己:“喂,要不要和我來一起改變這個世界。”的態度。
但凡是個有眼睛的毛頭小子,都不可能不會為了這樣的人去觸動。
“好了,差不多了,關于你青春期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我們先給它們扔到旁邊去不談。”伏黑甚爾一邊用力揉著她的腦袋,一邊咧齒說道:“這個年紀的小丫頭來什么賽馬場,走,跟我一起去做點你該干的事情。”
五條凜就這樣水靈靈地被伏黑甚爾拎到了游樂場,她表情木然。
伏黑甚爾還很貼心,順路把他的兒子捎了過來,只捎一個,小鬼再多了就顯得有些吵了。
本來伏黑惠聽到老爹突然搭錯神經要帶他去游樂場的時候,其實是一臉嫌棄的。
可等伏黑惠看到五條凜也在的時候,眼里瞬間充滿了光。
伏黑甚爾:臭小子就這么把區別對待寫在臉上啊喂!
他帶著兩個孩子一路瘋玩——五條凜與他的年紀差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他還在將她當成孩子看,過山車也坐了,跳樓機也坐了,如今的五條凜身體早已經不似之前那般貧弱,適當的刺激活動對她來說倒也不算什么。
最后她的手里一只棉花糖,一只冰淇淋,又被甚爾拽去了家庭餐廳,平時她哥這樣不讓那樣的吃的,炸雞漢堡披薩牛排,這會兒統統點了一遍。
全部消費都是伏黑甚爾買單。
五條凜受寵若驚,而伏黑惠又何嘗不是呢,他瞪大眼睛,磕磕巴巴地問:“老爹,你最近是不是做什么事情發橫財了。”
不愧是小惠,問出來了五條凜此刻的心里話。
然后伏黑惠就挨了不輕不重的一巴掌,伏黑甚爾沒好氣地問:“你老爹是什么很小氣的人嗎?”
伏黑惠欲言又止:啊,是啊,其實之前我一切的吃吃喝喝玩玩都是凜姐姐一手包辦的,老爹你在我小時候沒讓我因為喝不上奶粉被直接餓死都已經算是一件奇跡了。
伏黑甚爾:光顧著吃料理,忘記料理你了是不是。
揉著自己兒子的腦袋,他抬頭問面前瘋玩了一天的小姑娘:“開心嗎?”
“……嗯。”
“感到困擾的時候,就去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什么事情都沉甸甸地掛在心里會很累的。”他難得擺出來了一副長輩的態度去教育開導小女孩,拍了拍她的腦袋:“至于其他的那些,順其自然就好。”
如果換成曾經的甚爾,肯定會往歪了去教五條凜,能夠利用的就去利用。
可他如今早已經回歸到正軌上,明白了五條凜力排眾議保住他的一番苦心,外加最近禪院家在她面前溫順的和狗一樣也讓他分外有樂子,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五條凜究竟是個怎么樣的人。
“你現在還小呢,考慮其他的做什么。”伏黑甚爾笑起來難得柔和:“現在的你,只需要考慮怎么把高層盡快掰倒就好了。”
一旁的伏黑惠:“……”
不是,掰倒高層是凜姐姐這個年紀真正應該干的事情嗎啊喂!老爹你到底在說什么啊!多少清醒一點啊!
當然,這些也算是開玩笑啦。
五條凜眼眸柔和了許多,內心淤積著的憂慮仿佛一下子就散了,她心想怪不得甚爾先生之前能吃富婆的軟飯,情緒價值給的也挺足的。
最近的一切小小煩惱,在她的眼里,忽然就不能算得上什么煩惱了。
無關生死的一切都不是大事情。
如今她能夠和大家平安且幸福地呆在一起,這就夠了,她更加需要在意的其實是那天忽然被拋到古璃月的事情才對,應該在意那件“副本”會不會對現在的安定生活,產生一定的影響……
回家以后,照例和哥哥打了個招呼,杰也在那里,五條凜將打包回來的一些菜品交給他們,神色依舊如常,甚至還比以往更加活潑了一些,還往五條悟的懷里鉆了一下,撒了個恰到好處的嬌,招呼打完就回自己房間了。
“晚安,哥哥。”她蹦蹦跳跳,回過頭,眼睛都笑瞇瞇地:“晚安,杰~”
“……晚安。”
夏油杰望著她的背影略微出神,從唇角無奈溢出了一抹笑容。
究竟應該說你足夠聰明,還是足夠遲鈍呢?
……
回到房間的五條凜,因為剛才泡完了澡,整個人都變得暈暈乎乎的,在床鋪上癱成了一整個的大字型,舒展地劃拉著自己的雙手雙腿,只覺得放平了心態以后,渾身輕松。
現在得去問問鐘離先生有關她那場經歷的事情。
不過看著郵箱那邊的未讀消息,她覺得還是去和大家解釋一下比較好?
尤其是她發一句話能回幾十句的散寶,就差把我生氣了一詞刻在臉上了。
忽然,面前的屏幕一閃,忽然出現了一個對話框,提示系統更新出了新功能,已經預備好重新加載了。
“……夠了,這會兒還真變成游戲系統了嘛。”她有點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順手抬手點開了提示框。
【增加了新功能:可自由傳送到提瓦特地圖。】
【可攜帶同行者位置,當前解鎖,1】
“……!”
五條凜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好消息,之前郵箱寄物的bug并沒有被判定。
更好的消息,她似乎擁有了可以自由在兩邊世界來回穿梭的全新功能,而不用冒險把自己塞郵箱。
五條凜很激動。
好東西呀!
要她選的話肯定要選璃月老家先回一下呀。
結果面前又跳了個彈框【已為您自動規劃傳送點。】
五條凜:等會。
她又想起來了那晚的,已為您自動發送到全部郵箱的超大烏龍,還沒來得及制止呢,就biu地一聲察覺到了周圍的景物霎時切換,天旋地轉。
暈頭轉向,勉強穩穩落地時,剛好來到了一位熟人的面前,還恰好被他穩穩當當接住。
五條凜:丸啦。
——
散兵大人很生氣,后果很嚴重。
這段時間駐足在稻妻的愚人眾們都快被營地這邊的低氣壓給嚇裂了。
別看散兵大人長著一副表面無害的清秀小男孩臉,在傳聞中,他實際手段的狠厲果決卻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散兵的心情自然不好,他上一次這樣生氣,還是去找多托雷的麻煩時,最后只撲了個空的時候。
可他明明與五條凜只是萍水相逢,幾面之緣罷了,又為何要如此在意她的一切?
在意她的安全,在意她過的夠不夠好,在意她的身邊人是誰。
就連之前她來到稻妻之時,他便暗中注意著她,生怕神座上的女人加以為難于她——可不得不說她是個很會讓人喜歡的人,就連巴爾澤布那個女人態度都對她很軟化。
散兵在那時起,便開始想,是否,她面對任何人時,都可以做到那樣八面玲瓏,討人歡喜,能與人相處的極好,他并非“特殊”。
原本在發現近期與她之間擁有的那份鏈接時,他還挺開心的,以為這是獨一無二的羈絆與聯系。
結果那個吊車尾執行官也有,他并非只此一個。
單單是這樣也就罷了。
前幾日,有關她的那個屏幕卻離奇消失了,散兵幾乎都快習慣他的生活里四處都有她的身影了,他以為她在她的世界遇到了麻煩,畢竟畫面的最后一幕是她在與某只頭頂火山的怪物戰斗,他焦急,卻無可奈何。
最后卻發現她安然無恙地重新歸來,他松了口氣,發了很多問候的話語,有些是他這輩子都不會用嘴說出來的溫暖言語,結果只收到了一張照片。
看起來她與那位神里家家主相處不錯。
看起來,她對于他這位心狠手辣的朋友并不在意。
她早已經看出了他的本性?還是說之前的一切相處都是他的想當然罷了?
散兵仿佛在那時就已經下定了決心,在下次與五條凜見面時,闡明自己的真正目的和執行官的工作范圍,不再繼續陪她玩好朋友的過家家游戲。
他一定要告訴她,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他倒也沒有覺得,于她而言自己有多特殊。
方才還在阻止的言語,在接住從天而降的少女以后,全部就卡在了喉嚨里。
按理說他現在應該冷漠毒舌幾句的,可……
“有沒有受傷?”
下意識脫口而出的,卻是關心的言語。
他看到面前本來還有幾分心虛的女孩,目光驀然亮了。
散兵:呵,沒錯,我有自己的節奏,這不過是為了后面打算說的話的一些預設和鋪墊罷了,先像以前一樣對她,再讓她意識到彼此之間不可能回到以前……
“散寶——”本以為接下來面臨的會是一場狂風驟雨的五條凜感動地抱住散兵,當場開始蹭蹭蹭:“嗚嗚嗚,我就知道你不會生媽媽的氣!”
好感動哦,臉上橫豎寫著傲嬌的散兵在她的面前都沒有口嫌體正直地對她。
散兵的臉瞬間從頭紅到腳,僵硬地隨她貼著自己的臉頰亂蹭,少女的發尖掃過他的手臂,好癢。
口里的那句“放開”硬生生地打了個回旋,最后變成了一句弱弱的:“……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