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
沒有深入, 只是蜻蜓點水般的觸碰,輾轉(zhuǎn)。
沈旭心跳很快,很重, 一下一下的,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后頸的腺體在跳動, 微彈性材料的腺體貼有一些緊繃。
不知過了多久,陸薄言停下動作, 輕輕抵著他的額頭。
明明是很輕柔的吻,沈旭仍舊有些喘不過氣, 陸薄言抬手替他順了一下額前的發(fā)絲,沈旭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身的汗,如果不是剛剛注射過三階抑制劑,今天恐怕沒法收場。
即便是這樣, 沈旭也聞到了車內(nèi)淡淡的花香。
繼而沈旭意識到, 只有花香, 他沒有聞到絲毫陸薄言的信息素。
陸薄言靠在椅背上, 表情平靜, 氣息平緩而悠長,不知道是不是白色路燈光的緣故,他的唇色看起來有點淡。
“陸薄言。”沈旭忽然喊。
陸薄言轉(zhuǎn)頭看他, 沈旭又有點說不出口,怎么說?說給我聞一下你的信息素?聽起來像是性騷擾。
況且他也不是一點都沒聞到過。
沈旭還是改口:“我明天去學(xué)校找你。”
去學(xué)校次數(shù)多了,沈旭摸索出來點規(guī)律,最好是在上課的時候過來,然后直接去陸薄言辦公室里等人。
出發(fā)前沈旭挑著課間時間給陸薄言發(fā)信息叫他留個門,他到的時候門果然沒有鎖。
陸薄言這里有不少期刊雜志, 不知道是學(xué)校統(tǒng)一定的還是他自己定的,沈旭接連翻了幾本,就沒有能看懂的。只有一本,因為有陸薄言的名字,沈旭多堅持了三分鐘,最后也還是放棄。
陸薄言不在,沈旭一個人有點無聊。
辦公桌上電腦開著,沈旭就用電腦登陸了一下校園網(wǎng)站,因為是在內(nèi)網(wǎng),沒有瀏覽限制,就是沒有賬號不能隨意發(fā)言。
沈旭搜索了一下陸博言,出來的帖子不多,他想了想,把關(guān)鍵詞換成了陸教授,排在第一的帖子是:【陸教授西裝合集】
然后是:
【嗚嗚嗚陸教授脫單了我失戀了】
【周三了,又到了一周一度見陸教授的時候】
【明年本科畢業(yè),論文導(dǎo)師選陸教授的可能性有多高?】
【……】
【……】
沈旭點進第一個西裝合集的帖子看了一會兒,不得不說陸薄言穿西裝是真的很好看,帖子是去年發(fā)的,那會兒大概天氣冷,前面幾張陸薄言都在西裝外加了風(fēng)衣。
沈旭一邊存圖,一邊看著學(xué)生們隔著互聯(lián)網(wǎng)大膽放飛的言論,懷疑自己錯進了哪個明星貼吧。
他接連存了十幾張圖發(fā)到自己手機上,還把其中一張穿著風(fēng)衣從走廊上穿行而過的圖虛化背景的做成了屏保。
修圖的時候有一個學(xué)生探頭探腦地敲門,看見坐在辦公桌前的沈旭說:“您好,張老師的辦公室是這里嗎?”
沈旭哪兒知道什么張老師,就說:“這是陸老師的辦公室。”
沈旭本以為對話到這就該結(jié)束,他顯然低估了陸教授的在學(xué)生中的知名度,那學(xué)生眼前一亮:“是陸薄言老師嗎?”
不等沈旭回答,他又問:“您是他男朋友嗎?”
沈旭猶豫,想到剛剛看到的那些帖子,鬼使神差地點了頭,學(xué)生說了句“不好意思打擾了”就滿臉興奮地帶上門離開。
陸薄言下課回來,沈旭告訴他剛剛有學(xué)生過來過。
陸薄言往外間的桌上看了一眼,沒看見什么作業(yè):“有什么事嗎?”
沈旭說:“他不是找你的,走錯了。”
“嗯。”
“他問我們什么關(guān)系。”
陸薄言看他:“你怎么說的?”
沈旭:“如實說的。”
陸薄言就說:“謝謝沈老師愿意給我名分。”
沈旭沒好意思說,他是因為看見了論壇上大量表白貼一下沒克制住,跟一群學(xué)生爭風(fēng)吃醋,說起來也太好笑了。
陸薄言有個電話,沈旭依稀聽見電話那頭提到什么干洗店,這個名字有點兒耳熟,他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就是他上次送陸薄言衣服過去的校門口過那一家。
沈旭隨口問:“怎么,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事,之前的衣服洗好了,問我送到哪。”
沈旭有點疑惑衣服送到哪里還用問的嗎,不都送家里?洗衣店多問一句也就算了,陸薄言怎么還跟他復(fù)述一遍廢話?
他意識到陸薄言可能是在暗示他一些事情,果然,陸薄言說:“可以放到你那里嗎?”
沈旭側(cè)過臉不看他:“可以。”
但是陸薄言的衣服沈旭預(yù)料的要多一些,完整的三身還有領(lǐng)帶,以至于沈旭提前為他騰出來的地方有點不夠用。
“可以放一部分到我那里。”
沈旭總覺得這才是他的目的,瞇眼看他:“是不是故意的?”
陸薄言很坦然:“私人領(lǐng)域的開放是相互的。”
沈旭被他說服了,收拾幾件當(dāng)季的衣服跟他過去。
上次裱花的時候沈旭到過二樓,不過工作臺在書房那邊,這一次陸薄言帶他走了另一邊:“歡迎。”
二樓的格局幾乎一眼看穿,就這一個臥室一張床,沈旭往三樓看了眼:“我睡客房?”
陸薄言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樓上是健身室和露臺,家里沒有客房。”
沈旭:??
沈旭原本是準備留宿的,但在他的預(yù)想中,初次留宿應(yīng)該是和度假時差不多,誰能想到這么大的房子只有一張床。
留還是不留?床很大,再大也是在一張床上。
沈旭有點猶豫,要不然還是回去吧?
陸薄言很體貼:“抱歉,介意的話,我可以睡地上。”
沈旭就覺得,好像也沒必要?
他們是在談戀愛,成年人的戀愛,哪有只談情不做’愛的,他告訴自己,只是同床共枕而已,早晚的事。
陸薄言不知道什么時候準備的腺體貼,沈旭最常用的那種,他進浴室的時候拿了,不過最后沒用。
腺體貼不會對皮膚造成什么傷害,但本身說明書上也寫了,睡眠時間應(yīng)盡量避免使用。
之前度假時陸醫(yī)生沉著冷靜給他注射抑制劑的樣子給沈旭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至于沈旭對陸醫(yī)生的自制力充滿信任,所以當(dāng)他越過陸薄言去拿放錯了邊的手機被人摁住時,沈旭是有點懵的。
他手機剛剛放在左邊床頭柜上充電,洗完澡出來又習(xí)慣性躺在了右邊,睡前陸薄言拿著平板不知道在看什么,沈旭也要找點消遣,才發(fā)現(xiàn)手機放在陸薄言那邊。
他自然而然地起身去拿,半跪著,腿還在原來的位置,上半身越過陸薄言伸手去夠手機。
這樣的姿勢對腰腹力量是個巨大的考驗,沈旭經(jīng)受住了前半段,拿到手機之后沒維持住平衡,左手在床上撐了一下——原本應(yīng)該是這樣的,但是中間躺著陸薄言,所以他這一下?lián)卧陉懕⊙陨砩稀?br />
就沈旭的手感來說,應(yīng)該是腰腹部,這一下力道不小,陸薄言呼吸滯了一瞬。
沈旭手機拿到了,人沒回去。
陸薄言掌著他的后頸,自下而上地吻他,不同于昨天的淺嘗輒止,這一次要深入得多。
沈旭這個角度不太使得上力,只能被動承受,但是不妨礙他有點反應(yīng)。
隔著不太厚的被子,沈旭也不知道陸薄言感覺到?jīng)]有,終于被放開的時候,他什么都沒說,往陸薄言身上捶了一下。
陸薄言嗓音嘶啞:“抱歉。”
陸醫(yī)生的道歉是很真誠的,但是沒有什么悔過之意,沈旭非常清楚,再來一次他也是同樣的選擇。
最后陸薄言還是在地上睡的。
沈旭卷著被子,背對著他。
誰也沒說話,各自在沉默中消化沒有排解的情緒。
第二天一早沈旭就接到了凌楓的電話。
“我今天調(diào)休,西瀾步行街那里開了家新餐館,聽說還不錯,要一起去嗎?正好挺久沒見了。”
陸醫(yī)生肯定是要工作的,沈旭想想就說:“好。”
凌楓:“去的話我過來接你,四十分鐘夠了嗎?早飯想吃什么,我給你帶過去。”
沈旭:“不用,我不在家。”
凌楓“嗯?”了一聲,問他在哪,沒等沈旭回答他又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沈旭被他弄得笑了一下:“你又知道了?”
凌楓:“我就是知道啊,不是在你家醫(yī)生那?”
沈旭往陸薄言那邊看了一眼,陸醫(yī)生扣好了襯衣最后一顆扣子開始系領(lǐng)帶,他收回視線:“嗯?你說什么?”
凌楓:“……”
“我說,那我把地址給你,你自己過來。”
“好。”
沈旭掛了電話,眼中有一絲惋惜,陸醫(yī)生已經(jīng)系好領(lǐng)帶了。
陸薄言轉(zhuǎn)過來看他:“時間還早,要再睡一會兒嗎?”
沈旭搖搖頭:“凌楓喊我出去玩。”
凌楓喊沈旭玩是一方面,順帶也問問他解約的事,沈旭的律師是他未婚夫事務(wù)所的同事。
“準備得怎么樣了?”
“我剛提,同星咬定了要照合約上的數(shù)目,估計還是要走法院。”
凌楓其實不太理解他:“你那合約也就兩年了吧?這官司可能就要打一年,還不一定能贏。”
沈旭笑了一下:“你就當(dāng)我想跟過去徹底劃清界限吧。”
凌楓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后換了一副表情:“哎。”
沈旭:?
凌楓作怪地沖他眨眼:“睡了沒?”
沈旭:“……”
沈旭:“沒。”
“也是,”凌楓評價,“你家醫(yī)生看起來有點禁欲,不像是會支持婚前性行為。”
沈旭笑了一下,沒說話。
凌楓:“你這表情很微妙啊。”
沈旭:“有嗎?”
凌楓嘖了一聲:“有情況。”
沈旭想起昨晚被陸薄言摁在身上親,搖頭什么都沒說。
他總不能說,他家醫(yī)生可能只是看起來禁欲?
再具體的,畢竟也沒實踐過,不好說不好說。
第27章 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沈旭跟律師交流不多, 除了最開始的時候見過面,他把能給的資料都給了,之后都是電話聯(lián)系。
第二次見面, 律師問:“您跟韓清明的丈夫,也就是秦霄,是否有過經(jīng)濟上的往來。”
沈旭:“這似乎與解約的事無關(guān)。”
律師:“確實無關(guān), 不過既然您把這件事委托給我,我希望您可以對我坦誠。我們的立場是一致的。”
沈旭沉默片刻:“我跟秦霄確實交往過, 分手七年了。”
律師又說:“有金錢上的往來嗎?您收到過包括禮物、現(xiàn)金、不動產(chǎn)等在內(nèi)的任何饋贈嗎?”
沈旭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
“還債算嗎?”
律師:?
“分手之后他幫過我,我欠他一筆錢, 他要求分期還款,今年六月是最后一期。
當(dāng)年的聊天記錄,每一期的還款記錄我都存著。”
律師發(fā)現(xiàn)事情跟他想的好像不太一樣,他的語氣一下就變了, 痛快道歉:“抱歉, 是我誤會了。”
他向沈旭解釋, 同時也透露了一點其他的消息:“我聽說他們在準備打離婚官司, 如果你和秦霄有經(jīng)濟往來, 可能會牽涉到你。你知道的,婚內(nèi)共同財產(chǎn)。”
沈旭點頭,表示理解。
律師看了一眼時間起身:“那好, 以后有什么進展還是電話聯(lián)系,需要您到場的時候我會提前通知。”
大概是出于某些誤解的歉疚,律師走前買了單。
沈旭多坐了一會兒,這家的熱可可沒有大學(xué)城的好喝,他看看時間,往大學(xué)城走了一趟, 這次沒有被錯認成大學(xué)生了,而是被人問:“你是不是林清崖?”
“不是,你認錯……”話說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來張素銘喊他演的那個角色就叫林清崖。
姑娘以為他是不想被人認出來,很懂事地說:“你放心我不聲張,能不能給我簽個名呀。”
回到車上,沈旭搜索了一下自己的名字,結(jié)果還不少,也知道律師為什么那樣問他了,有一個關(guān)聯(lián)的詞條是#秦家二太太#,因為秦霄的緣故,沈旭對這個姓有一些敏感。
他點進去看,都是些似是而非的話,半遮半掩地傳播著“當(dāng)年的故事”。
AO離婚難得一見,何況兩家都是有名有姓的。
有什么比豪門恩怨更讓吃瓜人興奮,大概就是這豪門恩怨里還有一個明星的身影,連沈旭從前演的那些大制作鑲邊角配角,都成了他被“清清靜靜地養(yǎng)著”的證明。
律師的擔(dān)憂其實不無道理,他們離婚的事與沈旭無關(guān),尚且要牽扯到他。
沈旭看了一會兒又放下,有點說不上來的疲憊,他不喜歡過分的關(guān)注,不喜歡走在路上被人叫住,問他是不是沈旭,更不喜歡被人談?wù)撨@無從解釋的扭曲過往。
沈旭給陸薄言發(fā)了個信息,沒有回應(yīng)。
陸薄言今天有臺大手術(shù),提前說過可能會很久,他看著車上多出來的一杯純奶,心情有點低落。
*
陸薄言下手術(shù)室之后第一時間拿了手機來,信息很多,讓他在意的只有三條。
沈旭:陸醫(yī)生,手術(shù)結(jié)束了嗎?
沈旭:結(jié)束了嗎
沈旭:還沒好呀?
天已經(jīng)黑了,陸薄言給沈旭回了個電話,沈旭接得很快,但是聲音有點不對,聽起來有一些亢奮,背景音也很嘈雜。
“你喝酒了?”
沈旭應(yīng)得很乖:“喝了。”
“在哪里,方便我來接你嗎?”
“Zoo,z-o-o,動物園。”
陸薄言頓了頓:“是酒吧的名字嗎?”
沈旭晃了一下酒杯里的冰塊發(fā)出清脆的聲音:“好聰明啊,陸醫(yī)生。”
陸薄言查了一下酒吧地址,發(fā)現(xiàn)離醫(yī)院不遠,眉心微微聚攏:“我馬上就到,稍等。”
“好。”
沈旭沒想起來掛電話,陸薄言也沒有掛,聽著電話那頭不斷有人來跟沈旭搭訕,每一次,沈旭都會很認真地說:“我男朋友馬上來接我。”
也有人因為他的認真更想逗他。
沈旭說:“你身上好難聞。”
陸薄言到的時候,那個alpha還在沈旭身邊,要他摘了面具看看。
這家酒吧叫動物圓,每一個顧客進來之前都要花九十九買面具。
沈旭帶著狐貍面具,陸薄言沒注意自己領(lǐng)到了什么,沈旭指著他:“狼。”
同為alpha,即便陸薄言幾乎完全隱藏了信息素,對方還是能辨認出來,看向陸薄言的眼神有些警惕忌憚,陸薄言沒有理會他,低聲問沈旭:“回去了嗎?”
沈旭搖搖頭:“沒喝完。”
他說完看著陸薄言,眼神并不似醉客迷蒙,清凌凌的,專注看人的時候,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不可言說的異樣情緒。
陸薄言不知是解釋還是在哄他,嗓音低沉而平緩:“我開了車。”
沈旭說:“我也開了車。”
剛才的alpha不知道什么時候走的,陸薄言在沈旭身邊坐下,沈旭自覺地靠過來。酒吧不算太吵,昏暗的光線下,世界像是只有兩個人。
陸薄言給他換了一杯檸檬水,酒吧駐場的吉他彈得很好聽,沈旭安安分分地聽著,但他一開口,沈旭也開口了。
沈旭說:“陸薄言,我們不能公開關(guān)系。”
陸薄言不認為沈旭已經(jīng)醉到完全失去理智,他平等地與他對話:“現(xiàn)在這樣沒有太大區(qū)別。”
沈旭就不說話了,咬著吸管,憂愁地嘆了口氣。
陸薄言:“為什么?”
“你是醫(yī)生,還是教授。”
陸薄言耐心地等待他的下文,沈旭說:“清清白白的。”
“我不能毀了你的清白。”
“噗——”
不遠處的酒保不小心笑出聲來,沈旭轉(zhuǎn)頭看過去,他做了個閉嘴的手勢,繼續(xù)看單子調(diào)酒。
陸薄言倒是沒笑:“發(fā)生什么了,可以告訴我嗎?”
沒有人會想在現(xiàn)任面前提起前任,沈旭醉了也不想,他搖頭,陸薄言猜測:“是解約不順利?”
沈旭之前跟他提過一嘴,大概是因為律師把他解約和秦霄離婚的事掛了勾,沈旭立刻就想到了那個詞條,繼而他又想,那個詞條就掛在那里,誰都可以搜索,誰都可以看見。
陸薄言為什么不行呢?
陸薄言或許早就知道了,現(xiàn)在不知道以后也會知道的。
沈旭破罐子破摔:“跟我談過戀愛的人,他現(xiàn)在再離婚。”
沈旭不太愿意把男友兩個字用在秦霄身上,加個前也不行。
陸薄言沒什么表情地陳述:“這與你無關(guān),從你們分手開始就沒有任何關(guān)系。”
沈旭:“可是我還欠他錢。”
“我把他拉進黑名單了,但是他在我住院的時候來看我爸媽,給他們墊了錢。”
“那時候,你們分手了。”
陸薄言的反應(yīng)跟沈旭想得不太一樣,他既不像剛才那樣冷靜平和,也不像是在吃醋,沈旭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強調(diào)這一點,但還是點頭:“分手了。”
沈旭說了一句俏皮話:“沈薇也分手了,因為他男朋友告訴秦霄,所以變成前男友了。”
陸薄言仿佛沒有聽見,他仍舊看著沈旭,沈旭看不懂他的眼神,只是覺得那眼神里翻涌的一定是非常負面的情緒。
“你不……”
沈旭話沒說完,就被陸薄言抱住了,摟著他的胳膊那樣用力,像是要把他嵌進懷里。
“我以為你們還在一起。”
歌手唱完忽然拿起麥克風(fēng)說了一句話,聲音好大,沈旭沒有聽清陸薄言的話:“嗯?你說什么?”
陸薄言又不說了,他不說,沈旭回憶了一下自己的剛才的進度,沒想起來,于是換了個開頭:“下個月還完最后一筆錢我就跟他沒關(guān)系了。”
“嗯。”松開沈旭,陸薄言又恢復(fù)了鎮(zhèn)定的樣子,只是衣服上有些沈旭留下的褶皺。
沈旭盯著他沒系領(lǐng)帶的領(lǐng)口看了他一會兒,忽然說:“同星的合約也是韓清明騙我簽的。”
“他說標記是意外,不會跟秦霄在一起的,讓我不要在意。”
“我一點都不在意,我已經(jīng)要跟秦霄分手了。”
他一口一個秦霄,陸薄言輕輕咀嚼著檸檬水上的薄荷葉,青草的氣息隨著沁涼微澀的汁液在唇齒間彌散,沈旭一無所知,繼續(xù)絮絮叨叨地回憶當(dāng)年。
“他看起來很自責(zé),說我是beta不知道omega和alpha的信息素吸引是很難克制的,他們都不是故意的。”
“我說我沒怪他,他也不信,要我簽他公司給他補償機會,原諒他。”
沈旭語氣沉重地給故事結(jié)尾:“我信了。”
連沈薇都以為他是在秦霄標記韓清明之前簽的合同,沈旭自己是在韓清明給他發(fā)了臨時標記現(xiàn)場的視頻才知道,他一開始就是故意的。
連帶著也知道了秦霄是清醒的,三個人里頭,唯一糊涂的是他。
那一瞬間沈旭比韓清明更了解秦霄,他甚至明白了促使秦霄做下這個決定的原因是韓清明帶他見過秦夫人。
秦家知道了秦霄有個在交往的beta男友,現(xiàn)實讓他意識到他需要一個跟他綁定的家世可以與他匹配的omega。
陸薄言說:“不是你的錯。”
沈旭搖頭:“怎么不是呢?還有比我更傻的嗎?”
一個普通人家的小孩,十八,九的年紀傻兮兮地跟風(fēng)談戀愛,哪知道他們這些有錢人談戀愛后面還有那么多的彎彎繞繞。
十八歲的沈旭,完全沒有考慮過婚姻的意義,沒想過戀愛的人可能會結(jié)婚,也不知道戀愛和婚姻是兩回事。
“善良不該成為被刺向良善者的利刃。”陸薄言輕撫他的面頰,又說了一遍,“沈旭,不是你的錯。”
沈旭看著他,這一次,眼中浮著淺淺的醉意,他指著自己的臉:“那你能不能親我一下。”
第28章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親完沈旭才跟著陸薄言乖乖離開酒吧, 走之前還帶上了那兩個面具。他的上半身還算正,兩條腿卻跟打結(jié)了一樣不聽使喚,怎么都走不正。
陸薄言牽著他上車, 又給他系好安全帶。
“送你回去還是去我那里留宿一晚?”
沈旭:“回家。”
陸薄言準備送他回去,沈旭忽然又拿出手機,但是怎么都開不了, 可能是剛才跟陸薄言打電話的時候耗電多,這會兒已經(jīng)關(guān)機了。
陸薄言問他:“怎么了。”
沈旭說:“要打120。”
陸薄言面不改色:“我就是醫(yī)生, 哪里不舒服?”
沈旭茫然地看著他,像是在努力思考他的話, 過了一會兒點頭說:“對,你是我家醫(yī)生。”
陸薄言輕笑:“是,你家醫(yī)生。”
他又問了一遍,“哪里不舒服?”
沈旭:“暈。”
他像是想起來什么, 拉了一下陸薄言的袖子:“醫(yī)生, 我暈車。”
陸薄言把后車窗打開:“閉眼上, 休息一會兒就好。”
沈旭閉上眼, 陸醫(yī)生就把人帶回了自己家, 畢竟從酒吧到某個暈車病人的家里路上要多走一個小時。
第二天沈旭是被鳥叫聲吵醒的,他下意識地翻身繼續(xù)睡,很快感覺到了不對, 床上有另一個人的體溫。
他睜開眼,陸薄言的睡顏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撞進眼里。
記憶回籠。
昨晚他在酒吧,其實一共就喝了兩杯不到,那酒后勁大,一開始還好,他只是拉著陸薄言絮絮叨叨地說著過去的事。
后來他就記不清了, 依稀地記得陸薄言帶他回來,給他熱了杯溫牛奶,喊他睡覺,但他不肯,說不洗澡不能睡覺。
還說地上不能睡人,會感冒。
沈旭低頭看了一眼衣服,是他之前收拾帶過來的睡衣。
沈旭:……
他怎么不知道他喝多了是這樣的,凌楓明明說他一點都不鬧騰。
他下床的動靜驚醒了床上的人,陸薄言睜開眼看他:“醒了,有頭疼或者其他不適嗎?”
沈旭搖頭:“還好。”
沈旭看著陸薄言,欲言又止,然后糾結(jié)地去洗漱,這樣的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早餐。
陸薄言昨晚煲了粥,電飯鍋在他們起床之前準備好了早餐。沈旭攪著碗里的粥,最后還是問出了口:“我昨晚,有沒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沒有。”
沈旭不太信,他雖然有點斷片,但還記得一些,總不能是做夢吧?
他強忍著羞恥:“我自己洗的澡?”
“嗯。”陸薄言見他實在不信,解釋:“你說,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沈旭:“……”
沈旭:“算了你還是別說了。”
陸薄言眼中有笑意,沒有再說下去。沈旭吃完早飯就跑了,他打了個電話給凌楓:“我上次喝醉酒是什么樣子?”
凌楓有點奇怪:“怎么了?”
沈旭:“你先說。”
凌楓回憶了一下:“挺可愛的,我給你倒水,你特別禮貌地雙手接過去,還說謝謝,一點都不發(fā)酒瘋。”
沈旭:“……”
凌楓笑起來:“到底怎么了?”
沈旭生無可戀:“我昨晚喝多了,陸薄言來接我。”
凌楓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那你家醫(yī)生一定更愛你了。”
沈旭:“……”
愛不愛的沈旭不知道,他就是有點社死,連著兩天都在家畫畫沒出門,師兄那邊畫展進入最后的準備階段,他很希望沈旭能在這次畫展上就展出《海》。
沈旭收起手上的海綿,給師兄發(fā)信息:畫好了,晾兩天你過來取吧
師兄直接回了個電話來:“我在弄邀請函,你有什么想法沒?”
沈旭:“什么想法?”
師兄:“我準備把邀請函分為畫廊邀請和畫家邀請兩種,畫家邀請部分會融入一些本次展出的畫作元素,你要是有時間可以自己過來做。”
沈旭想了想,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公司已經(jīng)很久沒有給他安排工作,看樣子也不準備安排了。
“好,那我明天過去。”
畫廊離瀾城美院不遠,做完邀請函師兄問沈旭:“要不要去母校吃個飯,我的卡還在,一直都能用。”
沈旭想起那天在奶茶店被人認出來,搖頭:“不去了。”
師兄也沒問他為什么,就點頭:“那行,等成品出來了我發(fā)給你,到時候要打印還是自己寫都隨你。你的邀請函,我會發(fā)給之前有意向買你作品的人,剩下的你想邀請的就自己發(fā),或者告訴我我?guī)湍惆l(fā)。”
“好。”
“對了,”師兄忽然換上一副八卦的語調(diào):“你當(dāng)年跟秦霄韓清明他們認識的吧?”
沈旭:“……嗯。”
師兄唏噓:“他們最近鬧離婚你知道吧,當(dāng)初大學(xué)訂婚我還羨慕來著。”
沈旭不知道說什么,敷衍一句:“人生無常。”
哪有人用人生無常來形容婚姻的,這話不好聽,師兄卻像是沒發(fā)現(xiàn),點點頭:“也是,不過他們這婚應(yīng)該離不了。”
沈旭:“嗯?”
雖然不是很想關(guān)注,但也有點好奇他為什么那么說,鬧成這樣真的還能過下去?
師兄解釋:“AO離婚很麻煩,而且,我聽說前兩天韓清明還去了秦家,跟秦夫人一起逛步行街來著。”
沈旭覺得師兄好像在提醒他,或許是聽說了什么。自己年少天真的那點事真是個人都知道了。
他想想說:“跟我沒什么關(guān)系,我解約完就走。”
師兄叼了支沒點的煙:“那要是有什么麻煩可以跟我說,你師兄還算有點人脈。”
“好。”
隔了一周沈旭在醫(yī)院遇見韓清明的時候,才知道師兄為什么說他們可能離不了。
他是在信息素專科的電梯里遇見韓清明的。沈旭來檢測信息素水平確定三階抑制劑使用周期,順便跟陸醫(yī)生在醫(yī)院食堂約了個午飯。
原本一個要離婚清除標記的omega出現(xiàn)在信息素專科很正常,巧就巧在韓清明要去的那一層是孕產(chǎn)omega信息素專科。
韓清明看起來有一些憔悴,沈旭很快想到孕期不能做標記清除手術(shù),而且Omega在孕期對alpha的信息素會有很強烈的渴求,秦霄現(xiàn)在既然要跟他離婚,想來是不會滿足他這方面的需求。
韓清明見到沈旭也愣了一下,繼而語氣不太好地問:“你怎么在這里?”
沈旭已經(jīng)快忘記自己beta的設(shè)定了,被他一問才想起來,隨意找個借口:“我男朋友在醫(yī)院工作。”
能在信息素門診工作的都是beta,韓清明才不信沈旭會放著秦霄不要去找個普普通通的beta醫(yī)生。他理所當(dāng)然地認為沈旭是在騙他,冷笑:“我不會跟秦霄離婚,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沈旭點點頭,往他沒什么起伏的腰際掃了一眼:“你懷孕了?”
他不過是隨口問一句,順便表示自己對秦霄不感興趣,沒想到韓清明捂著自己的小腹忽然激動起來:“你以為他有多愛你,你以為那些消息是誰傳出去的?
他連自己的孩子都可以不管,你不過是他當(dāng)年求而不得的執(zhí)念,得到了,你以為他會珍惜?”
“我和秦霄只有債務(wù)關(guān)系,”沈旭平靜地看著他:“如果當(dāng)初你同意我把錢還給你,連債務(wù)關(guān)系都不會有。”
那是鬧崩之后,沈旭唯一一次主動找他。韓清明和秦霄結(jié)婚,作為合法伴侶,他可以代秦霄接收沈旭的債務(wù),但他沒有,他怕惹秦霄不快。
秦霄最愛他自己,韓清明卻愛秦霄。
愛就愛吧,他們兩口子的事本質(zhì)上跟沈旭沒有任何關(guān)系,只是他不明白為什么對一個人的愛可以轉(zhuǎn)化為對另一個人的惡意。
韓清明這幾年留他在公司就是為了圈著他,看著他不得不為了自己不喜歡的事業(yè)努力卻得不到回報。只要那合約在一天,沈旭的演技再好、相貌再出眾都無法出頭。
有些事想起來沈旭都覺得惡心,更惡心的是,他剛和陸薄言匯合就收到了秦霄的信息。
秦霄:陽陽,你在醫(yī)院,沒事吧?
沈旭左手牽著陸薄言,單手打字回復(fù):你怎么知道?
秦霄倒是沒瞞著他,直言他有助理在韓清明身邊。
秦霄:我不知道他懷孕了。
秦霄:我會處理好。
沈旭惡心得想吐,怎么處理,是處理掉孩子,還是處理好生孩子的人留下孩子,正好跟他這個無法生育的beta在一起?
沈旭松開陸薄言的手,雙手打字,他還沒打完,秦霄又發(fā)過來一條,解釋這個孩子的來歷:那天是意外
沈旭忍不住冷笑,臨時標記是意外,完全標記是意外,現(xiàn)在老婆懷孕也是意料之外,你的人生可真是處處有驚喜。
他氣到接連打了個幾個錯別字,干脆全刪了,反手給秦霄轉(zhuǎn)賬兩千,然后發(fā)了一條語音:“秦霄,你真是讓我惡心到一天都不想多等。”
他說完就把人拖進黑名單。然后深吸口氣,對身邊的人說:“陸薄言,我們結(jié)婚吧。”
結(jié)婚了,就沒這些妖魔鬼怪來礙眼了。
陸薄言凝視著他,凝視到沈旭想要反口,他才說:“不論你出于什么原因,產(chǎn)生了想要結(jié)婚的想法,我都不會拒絕,但也不會給你反悔的機會。”
他看著沈旭的眼睛,“可以不標記,但我不會同意離婚。”
沈旭原本也是沖動,陸薄言這樣說,他輕易就打了退堂鼓:“那我再考慮……”
陸薄言:“不行。”
沈旭:?
陸薄言看了眼時間:“今天來不及了,明天周三,可以領(lǐng)證。”
沈旭:???
沈旭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忘記了讓他沖動提出結(jié)婚的原因,半是好笑,半是調(diào)侃:“陸醫(yī)生,你怎么這樣?”
“哪樣?”
就,裝的還挺像回事,原來也有沉不住氣的時候。
陸薄言多狡猾,用西裝領(lǐng)帶偽裝出一派溫和有禮的模樣,口口聲聲你說了算,卻許進不許退。
但是很神奇的,沈旭并不排斥和他結(jié)婚。
第29章 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
六月的第一天看來是個不錯的日子, 天氣也好,排隊領(lǐng)證的人不少。
沈旭難得穿得板板正正,他甚至在出門前花了半小時在領(lǐng)帶和領(lǐng)結(jié)間糾結(jié), 最后上網(wǎng)去搜了一下別人拍結(jié)婚證都穿什么,然后什么都沒選,選了一枚玫瑰胸針, 還給陸薄言也帶了一枚胸針。
陸薄言也穿了一件白色襯衣,沒有西裝外套, 也沒有領(lǐng)帶,沈旭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單穿白襯衫。
沒有約定, 但他們穿了一樣的衣服,連衣領(lǐng)樣式都差不多。
民政局不遠處就有照相館,大廣告牌上就打著結(jié)婚證照,有不少人選擇去照相館照相的, 沈旭往那看了一眼。
陸薄言問他:“去照相館?”
沈旭搖頭, 還是在民政局里照更有儀式感。
排隊時沈旭整理了一下證件袋, 他當(dāng)初上大學(xué)的時候就把戶口遷出來了, 后來又買了房, 戶口就落在瀾城,他的戶口本上只有他自己。
陸薄言跟他一樣,也是獨立的戶口本。他大概清楚陸薄言的家境應(yīng)該是非常優(yōu)渥的, 猶豫道:“不用告訴你父母嗎?”
陸薄言說:“結(jié)婚是兩個人的事。”
沈旭:“是這樣?”
陸薄言:“或者,你想見他們?”
沈旭眼神茫然,這是想不想的問題嗎?
陸薄言沉默片刻:“你后悔了嗎?”
后悔嗎,理智回籠之后沈旭多少覺得自己有點沖動,但是后悔并不是因為陸薄言,更多的是因為他自己, 以及一些其他的現(xiàn)實的因素。
他喜歡陸薄言,不代表能喜歡他的家庭,陸薄言愿意和他結(jié)婚,不代表他的家庭能接納他。
這個道理沈旭十八歲的時候就明白了。
陸薄言神色很淡:“自主選擇伴侶是每一位公民應(yīng)有的權(quán)利,在這方面,他們無權(quán)干預(yù)。”
沈旭想了想,如果他選擇結(jié)婚的人是陸薄言,他父母應(yīng)該真的不會干預(yù),但他自認沒有陸薄言那樣優(yōu)秀。
沈旭問得更直白了一點:“有沒有什么婚前協(xié)議要簽的?”
陸薄言低笑:“你忘了我說的話了。”
“嗯?”
“我說過,不會離婚,從結(jié)婚的那一刻開始,我們就是法律認定的伴侶。”陸薄言慢條斯理地,“生前共享財產(chǎn),死后共享墓地。”
“婚前協(xié)議,沒有意義。”
沈旭并不像他這樣樂觀,離婚的窗口離得不遠,沈旭看過去,倒是沒有人在排隊,但是表情都不好看。那邊離婚的人,曾經(jīng)是不是也笑著在登記結(jié)婚的窗口前排隊?
沈旭收回視線:“如果,將來有一天要離婚,我們好聚好散。”
他不想像秦霄和韓清明那樣鬧得那么難堪。
“我們不會離婚,”陸薄言的語調(diào)平緩而堅定,“如果不信任婚姻,沈旭,你可以試著信任我。”
沈旭看了他好久,才問:“你在跟我求婚嗎,陸薄言。”
“是,”陸薄言應(yīng)道,“我在跟你求婚。”
旁邊排隊的情侶投來怪異的視線,真有意思,上民政局求婚來了。
*
填單子拍照領(lǐng)證,這些流程一旦開始時間就過得很快,拿著小紅本走出民政局的時候沈旭還有點恍惚。
他看看天上的太陽看看結(jié)婚證又看看陸薄言,他這就,結(jié)婚了?
當(dāng)初遷戶口的時候沈母就開過玩笑說:“我們陽陽以后偷偷結(jié)婚了咱們都不知道。”
現(xiàn)在真的偷偷結(jié)婚了,沈旭有點心虛。
他好像中了陸薄言的毒,被他迷了心竅,明明一開始就說好了不結(jié)婚,現(xiàn)在卻鬼使神差地想在他那里尋求一片清凈,父母、親友一概不知,他們就這么領(lǐng)了證。
沒有祝福,只有結(jié)婚證上的鋼印,那么隨意,又那么莊嚴。
時間還早,沈旭傻傻地問了一句:“還回去上課嗎?”
“已經(jīng)調(diào)好課了,下午也沒有安排。”
沈旭點點頭,又說:“剛才是不是沒付錢?”
“嗯。”
“我以為要工本費,九塊錢。” 沈旭好像到現(xiàn)在才想起來緊張,絮絮叨叨地說著沒什么營養(yǎng)的話。
幾個結(jié)伴走過去的女孩子笑嘻嘻地說著兒童節(jié)快樂,沈旭后知后覺:“那我們的結(jié)婚紀念日就是兒童節(jié)了?”
陸薄言笑著說:“是,要慶祝嗎?為兒童節(jié),為我們的紀念日。”
沈旭又挑他毛病:“誰家結(jié)婚第一天叫紀念日的啊。”
陸薄言垂眸看他,改了口:“那么,慶祝我們的新婚。”
有那么一瞬間,沈旭覺得陸薄言是很清楚他的喜好的,說話的時候,嗓音略微壓低那么一點點,沈旭就要迷失在他算不上多甜蜜的情話里。
陸薄言開車的時候,沈旭偷偷上網(wǎng)查了一下“領(lǐng)證后應(yīng)該干什么”,大部分都說要慶祝,至于慶祝的方法,大同小異的,常規(guī)一點的說吃飯,限制一點的說洞房,還有說要開始住新房的。
沈旭忽然意識到,他雖然跟陸薄言結(jié)婚,但其實沒有認真思考過婚后的生活,他只是單純地愿意和陸薄言有這樣一層關(guān)系,至于這層關(guān)系帶來的改變,他從來沒有探尋過。
最簡單的例子,結(jié)了婚是要同居的。沈旭理想中的戀愛半同居狀態(tài)還沒達成,就跳躍進入了婚姻生活。
他不太確定地問陸薄言:“要同居嗎?”
“你想住哪里?”
沈旭懷疑他的疑問被陸薄言當(dāng)作成了邀請,不過陸薄言的答案看來很明晰。他想想說:“我那應(yīng)該住不開。”
八十多平的房子住兩個人其實也差不多,但是沈旭那里沒有客廳,他衣服還多,幾個衣柜幾乎都裝滿,陸薄言雖然總是西裝襯衣,其實也不少。
而且他沒有通勤的顧慮,陸薄言不一樣。
“嗯,那最近可以留意新樓盤,你有什么要求,我叫趙澤去整理。”
“啊?”沈旭聽出他話中的含義:“要買新房?”
陸薄言反問:“新婚不該住新房么?”
沈旭笑他:“陸醫(yī)生那么講究?”
陸薄言沒否認,但是說:“我的住所是按照我的生活習(xí)慣布置,你不需要遷就我。”
沈旭故意:“那不能改嗎?”
陸薄言縱容地:“可以。”
沈旭抬杠完也考慮起他的提議,陸薄言那房子,他倒也沒不喜歡,不過確實不是他理想中居所的樣子。但他一入住,大刀闊斧地改了陸薄言原先的裝修,好像也有點說不過去。
“那賣了現(xiàn)在的房子再買新的?”
那一片的房價早期是不高的,隨著城市發(fā)展,又有一個綜合性醫(yī)院,附近越來越繁華,同地段來講,高層公寓的價格跟沈旭那里差不多,更不要說是這樣獨門獨戶帶院落的小別墅。
賣出去倒是容易,將來想再買恐怕就難了。
至于沈旭自己的,這幾年也漲了不少,但房貸還有一部分沒有還,賣出去的話,差不多的地段買一百四十平左右的住宅,付完首付可能也就剩個裝修錢了。
他正思索著應(yīng)該怎么安排,陸薄言說:“不用賣,我還有一張大額存單。”
沈旭想起來之前他說要開大額存單方便停車的事,笑道:“那我是不是不能在銀行停車了?”
陸薄言順著他的話:“恐怕不能了。”
陸醫(yī)生除了穿著真是一點都不像富二代,沈旭笑夠了問他:“你的大額存單具體多大?”
早一天沈旭都不會問這樣的問題,但是現(xiàn)在,證都領(lǐng)了,沈旭自覺是可以分享存款的關(guān)系了。
陸薄言說了一個數(shù)字,沈旭震驚,他這幾年雖然被韓清明限制著,畢竟行業(yè)放在那,畢業(yè)四年也能買下半套房,陸薄言怎么比他還多的?
“醫(yī)生那么掙錢的嗎?”
陸薄言不知道是不是在寬慰他:“我工作六年。”
沈旭按照六年的時間算了一下平均數(shù),陸薄言的年收入跟他差不多,要是按今年算,他只有陸薄言的零頭。
剛剛領(lǐng)證前陸薄言說財產(chǎn)共享的時候,沈旭沒想太多,在他看來,他不論是演戲還是畫畫,掙錢應(yīng)該都比陸薄言容易點,
就像他當(dāng)初跟凌楓說的那樣:“我家醫(yī)生掙錢不容易”,沒想到陸薄言的綜合收入竟然比他高?
陸薄言一一給他解釋自己的收入構(gòu)成:“剛工作時有安家費,學(xué)校除了工資還有項目獎金,朝云也有,醫(yī)院除了基礎(chǔ)工資也還有手術(shù)費。”
朝云畢竟是私立醫(yī)院,療養(yǎng)區(qū)的那些vip客戶,手術(shù)收費也高。
“另外,”陸薄言補充,“我沒有太多消費。”
他的衣服價格不菲,但都是家里送來的,平時沒什么娛樂,吃飯基本在食堂。
陸薄言這樣一說,沈旭也想起來他那些需要干洗店特別護理的衣服了,他依稀記得陸薄言說過雙親都是學(xué)醫(yī)的,就算他們收入比他還高,也不至于奢侈到所有服裝都定制。
沈旭合理發(fā)揮了一下自己的想象力:“你們這樣的家庭是不是都有什么家族基金,年紀到了就可以領(lǐng)的那種?”
“我沒有領(lǐng)。”不過陸薄言沒有否認,問他:“你想要嗎?我們是合法伴侶,如果你想要可以領(lǐng)。”
沈旭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份,連家族成員伴侶都照顧到了,這是有多財大氣粗。他終于忍不住問:“你們家干什么的啊?”
陸薄言:“朝云。”
陸醫(yī)生雖然話不能算多,但表述一向很準確,不會為了少說幾個字省略什么關(guān)鍵信息。他說朝云,就真的只是朝云,兩個字足以概括。
沈旭眼神恍惚:“朝云集團?”
陸薄言:“嗯。”
這一瞬間沈旭想到了朝云集團那一串零的市值,想到了協(xié)會的安排,想到了他的抑制劑,想到了陸醫(yī)生的家屬福利……
他看著陸薄言,神情嚴肅:“陸醫(yī)生,你這算是騙婚嗎?”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哪天會成才 10瓶;輕舟 3瓶;29636892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30章 第 30 章
第三十章
陸薄言敲了敲方向盤, 好整以暇的:“容我提醒,沈先生,騙婚是指以婚姻作為誘餌, 騙取他人感情、財物并誘騙他人進行性與生育的行為①。”
陸醫(yī)生開起玩笑來都是這樣斯文嚴謹,沈旭哼笑,學(xué)著他的稱呼:“陸先生, 你今天很高興啊。”
陸先生答:“新婚燕爾。”
進了地庫,光線一下子暗下來, 沈旭往窗外看了眼:“朝云廣場?”
“嗯。”
“來收租啊?”
收租當(dāng)然只是調(diào)侃,朝云廣場是朝云旗下唯一一家商城, 瀾城大大小小的商城很多,地下車庫都長得差不多,唯獨朝云特立獨行,車庫的廣告牌都是各種醫(yī)學(xué)常識的科普, 因為這些廣告牌, 整個商城都有種嚴謹理智的性冷淡風(fēng)。
連服裝都大多是主打商務(wù)的品牌, 沈旭來過一次再也不愛來了, 他甚至奇怪, 這家商城靠什么盈利的。
陸薄言停好車:“來訂戒指。”
沈旭后知后覺,別人結(jié)婚都是有戒指的,求婚的時候大概就準備好了, 他們這個婚結(jié)得太快,沒來得及準備。
一樓大廳有不少首飾店,陸薄言偏過頭問沈旭:“你有特別青睞的品牌嗎?”
沈旭搖搖頭,他有不少稀奇古怪的小配飾,尤其愛胸針,但是并不看中品牌。他抬頭環(huán)視一周, 看見一片進口的奢侈品品牌logo,他笑了一下:“陸醫(yī)生,你體諒一下學(xué)渣,這些牌子我連讀都讀不出來。”
他指著一個主賣黃金首飾的老國牌:“要不然那家,那個我認識。”
陸薄言真的就帶他走過去,這家首飾店雖然主賣黃金,鉑金彩|金也還是有的。
今天是工作日,兒童節(jié)又不在首飾店搞打折慶祝活動的范圍內(nèi),店里客人不多,他們一進去就有導(dǎo)購迎上來:“歡迎光臨,兩位先生上午好,來看婚戒嗎?”
“嗯,接受定制嗎?”陸薄言問。
“可以的先生。”她回答陸薄言,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二位這邊請。”
導(dǎo)購帶他們到沙發(fā)那邊坐下,拿了個平板過來給他們看:“上面的款式都可以,材料也可以自主選擇。免費刻名字,送兩條純銀項鏈。”
沈旭接過平板,跟陸薄言一起坐在沙發(fā)上。
男款的戒指大多比較素,不那么扎眼,也因為這個緣故,真戴到手上其實效果差別不大。沈旭平時就有用飾品的習(xí)慣,什么樣式上手什么效果他心里基本都有數(shù),往后滑得很快。
到底也沒挑出滿意的,他又慢慢往前滑,一邊問陸薄言:“你有喜歡的嗎?”
陸薄言說:“挑你喜歡的。”
沈旭問導(dǎo)購:“只有這些?”
其實沈旭不滿意的一大半原因是,這個品牌很實在,沒什么溢價,素戒用料放在那,價格基本都不高,和他平時買來裝飾的戒指差不多,體現(xiàn)不出婚戒的神圣感。
這種話明著說出來多少有點人傻錢多。
“兩位先生可以再看看設(shè)計款,都是名家設(shè)計的,風(fēng)格多樣。”導(dǎo)購過來為他們點開菜單。
沈旭一看,還真挺獨特的,第一對就是工業(yè)蒸汽風(fēng),臟兮兮的一對靠在那,像兩枚沾滿機油和灰塵的螺母,名字卻非常文藝,叫“依偎”。
他偶爾搭衣服的時候會戴這樣的戒指,不過連衣服都是穿一次就掛角落的,更別說配飾。
往后看還有不少奇形怪狀的,材料也是多種多樣,除了常見的貴金屬還有翡翠木材等。有一對帶寶石的造型獨特又優(yōu)雅,一紅一藍兩枚寶石都切割成了非常奇異的形狀,戒托是木質(zhì)的,看起來也很別致。
總的來說這是一對看起來充滿藝術(shù)感,但戴起來一定不會舒服的戒指。
沈旭多看了兩眼,導(dǎo)購介紹:“這對戒指是林廷先生設(shè)計的,設(shè)計理念是,婚姻是需要磨合的。”
其實也不用她說,磨合兩個字就寫在上面了。
沈旭點點頭劃過去,陸薄言對導(dǎo)購說:“這個記一下。”
沈旭看他,陸薄言解釋:“之后可以比對挑選。”
不過沈旭后面沒有什么看中的了,導(dǎo)購就問:“要‘磨合’嗎?”
沈旭其實不大喜歡這名字,剛想說不要,就聽陸薄言說要。沈旭看他,笑著說:“陸醫(yī)生覺得和我的婚姻像是這枚戒指嗎?”
導(dǎo)購本來想跟著夸兩句,一聽這話立刻選擇閉口不言。
陸薄言神色平靜:“你喜歡。 ”
他說得很篤定,沈旭也確實喜歡:“可這也沒法戴啊。”
沈旭又點了菜單切回剛才普通款的,雖然普通一點,好歹方便戴。
“可以再買一對日常戴的,這對用來收藏。”
導(dǎo)購立刻跟上:“是的,不少顧客都會這樣選擇,選一對用來收藏紀念,一對素戒日常佩戴使用。”
沈旭也覺得這樣不錯:“那就這樣?”
那對木托寶石的戒指,需要挑選石頭和木材,木材可以馬上選,寶石還得調(diào)庫存看,如果沒有現(xiàn)貨還需要切割,這樣一來定制周期會長很多。
素戒倒是簡單,選好款式量了指圍店里就有現(xiàn)成的,拿去后面工作間師傅刻上名字就行。
導(dǎo)購去取戒指的時候沈旭站起來在店里逛了逛,陸薄言也陪他站起來。
沈旭挑了一枚領(lǐng)帶夾在陸薄言身上比劃,但是陸薄言今天沒有系領(lǐng)帶,他只好放棄。問導(dǎo)購:“這個能不能刻字?”
不等導(dǎo)購回他,他又看著陸薄言,意有所指:“刻我名字。”
刻字前要先結(jié)賬付錢,陸薄言拿出銀行卡來,被沈旭攔下來:“我買吧,我不太能攢錢,銀行車位就靠陸醫(yī)生了。”
陸薄言說:“我買一對,你買一對。”
沈旭就沒跟他爭,陸薄言付的那對寶石戒指的定金。導(dǎo)購把那對素戒拿出來給他們過目,確定款式?jīng)]問題之后拿回去刻字。
沈旭把店里所有柜臺都看了遍,沒再看中什么,倒是陸薄言,視線在一串極細的黃金手鏈上停留了片刻。
他當(dāng)然不是給自己看,沈旭立刻說:“我不戴手鏈。”
其實是帶的,不過皮質(zhì)的多一點,金屬鏈條一般要寬一點,這種細鏈,沈旭買過一次,戴起來還行,但是就像那件幾乎沒有穿過的襯衣,太騷了。
凌楓說他別扭,一邊臭美,出門能弄半小時頭發(fā),一邊又拒絕性感,保守得很。
那邊一位工作人員問:“先生,您領(lǐng)帶夾上的字要用什么字體?”
沈旭走過去看,陸薄言的視線在那手鏈上多留了一會兒,落后他一步,沈旭偏頭看他:“刻外面,介意嗎,陸醫(yī)生?”
“你說了算。”
這話沈旭挺受用,他問工作人員:“可以自己設(shè)計嗎?”
工作人也一臉為難地說:“不保證效果。”
看樣子也是沒少遇見要自己設(shè)計的顧客。
沈旭沒多說,問他們要了紙筆來,寫了一串花體的字母:ShenXu。
“做磨砂效果。”
他們戒面也是磨砂的。
工作人員立刻說:“先生您這字寫得真漂亮”
沈旭笑了一下:“我的字可不好看。”
這是實話,他寫花體漂亮是因為當(dāng)成了畫,寫字跟畫畫是兩回事,他會畫但不會寫,他寫字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印刷體”了,寫得慢,沒什么美感。
陸薄言的字倒是不錯,剛才民政局填資料的時候看見了,寫的是正楷,端端正正字如其人。
店里送的項鏈沒用上,戒指一到手,他們就戴上了。
陸薄言的手筋骨分明的,指甲干凈顏色健康,一看就拿刀特別穩(wěn)。
沈旭的手單看不顯,放到陸薄言的手里就小了一號,手腕也顯得格外纖細起來,陸薄言低聲說了句:“omega。”
沈旭在他手心拍了一下:“那不然?”
陸薄言輕笑著搖頭,用戴了戒指的手輕輕扣住他的:“合影嗎?沈先生。”
沈旭用另一只手拍了照,陸薄言的手包裹著他,十指穿插交疊,兩枚磨砂素面的指環(huán)點綴其中,沈旭挺滿意,發(fā)了條自己可見的朋友圈。
發(fā)出去不久,他們到餐廳的時候,沈薇的電話也到了。這一陣沈薇都在忙畢論文答辯,他們沒怎么聯(lián)系,沈旭猜她是有事。
“怎么了?”
沈薇開口就問:“你結(jié)婚去了?”
沈旭以為自己朋友圈設(shè)置錯了分享范圍,驚出一身汗:“你怎么知道?”
沈薇:“……”
沈薇震驚到近乎失語:“你、你真結(jié)婚了?叔叔嬸嬸知道嗎?”
沈旭:“還沒說。”
“嘶,你可真是……”沈薇思考了一下措辭,“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沈旭:“……”
沈旭回憶了一下確定剛才沒發(fā)錯,又問了一遍:“你怎么知道的?”
沈薇說:“全世界都知道陸薄言結(jié)婚了。”
沈旭:?
電話掛斷后沈薇發(fā)了個鏈接過來,還是瀾大的校園論壇。
沈旭點進去看了一眼,倒也沒沈薇說的那么夸張,就是昨天陸薄言去學(xué)校人事處請假的時候正好被學(xué)生撞見了。
他請假理由填的是結(jié)婚,據(jù)說人事處的人還跟他要喜糖。
原本大家都是不信的,但是今天上午陸薄言真的沒去上課,陸教授請假調(diào)課從來都是公事,參加的活動基本都有公告,這一次怎么都找不到,論壇里就多了好幾個帖子討論這件事,到目前為止也還沒見什么實質(zhì)性證據(jù)。
沈薇有一半是在詐他。
沈旭看向?qū)γ娣藛蔚淖锟準祝骸澳阕蛱烊W(xué)校請假了?”
陸薄言從菜單中抬頭應(yīng)了他一聲。
“我以為這種事你都喊你助理做。”
陸薄言不急不緩地合上菜單,跟侍者報了最后兩道菜,才慢條斯理地:“婚假要自己請。”
作者有話要說:我不理解,為什么彩、金也要被框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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