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紓果真帶著夏緩來了丞相府,他還帶了他的世子妃凌詩。
一群人在后花園的亭子里會面。
亭子很大,應該是寧沉初平常以文會友的地方。
玉璟玖給凌詩瞧了病,他心里氣憤。玉瑯瑛還是一如既往的任性可惡,居然用這樣的毒藥。
“凌詩,我給你寫個藥方,你每天都按時服藥,慢慢養吧”,不能生養,但命還在。
凌詩流淚了,“殿下,我很想念你,很想念云中城。”
玉璟玖微笑著點頭。
世事無常,他們有太多的話不該說,也不能說。但玉璟玖始終都會記得夏紓帶他離開南墨時,是凌詩不眠不休地照顧著他。也不知道他還有沒有機會帶凌詩回云中城。
夏紓被蕭遲曜攔在了亭子外,他譏諷他,“你需要看得那么緊嗎?”
蕭遲曜瞅他,“阿玖不會想見你的。”
“你那么害怕我們見面?”
他就是在說廢話,蕭遲曜不理他了。
但一看見夏紓想進亭子,蕭遲曜就會攔他,兩人都不想動手,只好共同看周圍的景色。
景美人卻不美,越看越糟心。
亭子里面,夏緩正在和寧沉初說著話,她見他一面真是太不容易了。
寧沉初是個溫潤如玉的君子,從來不會對她說重話。
但她記得他兩年前說得最重的一句話。
寧沉初說:望緩郡主以后自重,我喜歡的是男子。
原來如此。
夏緩曾迷惑過,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這樣好的人,她就要放棄嗎?
直到她在一次宮宴上親眼目睹,寧沉初真的與一個男子糾纏不清。
那個男子還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人。
她確信也是別人想都不敢想的人。
為了保護寧沉初,她只好裝作繼續喜歡他。
現在他們也算成為了朋友。
“嫂嫂,你好了嗎?”
她哥哥交代過她,若是超時了,下次就沒機會了。為了以后的見面,她得承擔起監督的任務。
“殿下,我該走了”,夏緩先一步走出亭子。
凌詩經過玉璟玖身邊時,悄悄的說了一句話。
“阿曜,怎么辦?”
“我晚上去東升王府探一探。”
玉璟玖搖著蕭遲曜的手,“不行,這太危險了。
凌詩說東升王府有封胡人,但沒說有多少個?我不放心。”
蕭遲曜寵溺地看他,“我這么厲害,你還不相信我。我現在啊,就恨不得把你拴在身上,我還不放心留你一個人在府里呢。”
玉璟玖笑起來,“阿曜,你是不是看我看得太緊了。”
“嗯,就是要緊緊看著,映風和追雨會守著你的。”
“那個叫從辛的侍女,先讓她蹦噠幾天,沒準還能釣到大魚。”
玉璟玖還是有點擔心,“我大哥他們怎么辦?”
“阿玖,你這個小傻子,其實那彧王爺和這寧丞相關系跟我們差不多。浮夕鎮時,我讓葡萄送的信上只寫了三個字,寧沉初。
他們表面上裝得老死不相往來,只是為了迷惑東離王和東升王,維持東離平衡的局勢罷了。”
玉璟玖震驚的不行,“是嗎?”
“嗯,那白府就是他倆平時在外廝混的地方”。
“白府?”
蕭遲曜捏他皺成一團的臉,“星成,月出,沉初。”
玉璟玖驚呆了,“阿曜,你怎么這也知道?”
“葉影閣探到的消息。”
玉璟玖迷惑,“可是東離王,東升王他們都不知道,葉影閣會知道嗎?”
蕭遲曜思考起來。葉影閣本事大,倒也沒到這地步。
彧王府,厲知年沒跑成,還撞到了一個封胡人。
“怎么,真的忍心舍下你的小情郎?”
厲知年與他交上手。無奈,這封胡人他還真的打不過。
戴著面具的封胡人笑他,“還好你遇到的是我,要是東升王府的那位,你和你的小情郎可有苦頭吃咯。”
厲知年踉蹌幾步后站穩,“廢話少說,你們到底要干什么?”
“說了你也不相信,我告訴你干什么?”
厲知年再想動手之時,被夏乾彧喊住了。
夏乾彧把玉珘瑨拉到身前,緩慢地說:“人啊,很容易就會有弱點,所以我從來不把我的弱點示于人前。”
厲知年大笑起來,“你藏得再好,也還是有人知道。”
夏乾彧也笑,“是嗎?那看來我得把你也藏好。”
“你藏得過來嗎?”
“是蕭遲曜告訴你的?”
“是啊,不止小曜知道,他的手下也知道。”
夏乾彧深深看了一眼封胡人,一定是這個封胡人透露的。
他做事向來滴水不漏,知道他和寧沉初關系的外人只有這個封胡人和夏緩。而他們之所以知道,也是自己主動透露的。
他看人一向準,夏緩不會出賣寧沉初,但這個封胡人會出賣自己。
夏乾彧握緊拳頭。
封胡人忙走到中間,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哈哈哈,兩邊平衡了,咱們是不是可以化敵為友。”
厲知年在心里想,這莫不是個假的外族人。
他這話是在幫自己?
“哼,只要他們安分守己,好好待在我府里,我們永遠可以當朋友。”
厲知年并不想與他當朋友。
“背叛大境,勾結封胡,圍攻北燕?”
夏乾彧看向厲知年,“別忘了我告訴你的真相,考驗你眼光的時候到了,相信我?還是相信北燕?”
“誰也不相信”,厲知年答得果斷。
“等會我要去東升王府,你和我一起去見識見識,怎么樣?”
東升王府內,封胡王族胡狄帶著心腹正在與夏乾升和夏紓商量事情。
夏紓提議:“皇叔這次把蕭遲曜帶了回來,我們還是只能從蕭遲曜那下手。”
夏乾升開口:“紓兒,之前你說的那個和中云、南墨關系匪淺的人,我們找了他那么久,可是還沒有什么動靜。”
夏紓好笑,讓他們幫忙果真不可靠,一去到西楚他就懷疑上了“藥九”。
不過他就給了他們一張畫像,這樣也無異于大海撈針。
“父王,現在我們有了新的目標,那個人也可以不用找了。”
胡狄瞟夏紓一眼,他想起從惜說的話,這次和他們一起來的那個大夫不就是要找的人嗎?
經過天外天客棧一事后,他還知道了那個大夫的名字。
夏紓抬眼看向胡狄,封胡人明顯的特征就是頭發散披著,微卷,只及肩膀。
這是封胡人的習俗,如果把頭發留長,就意味著他們背離了封胡。因此封胡的王族不能輕易留長發。
夏紓看著胡狄問:“蕭遲曜目前在丞相府,我沒什么辦法引他出來。”
胡狄淡定開口:“這個世子放心,我大哥在彧王府,他會給你創造機會,而且世子的人不是已經混進丞相府了嗎?”
夏紓想,從辛和從惜是很厲害,不亞于從護云樓出來的凌詩。
父王說她們是王府的暗衛,他可以隨意調配,這三年來,她倆的表現確實不錯。
夏乾彧帶著隱衛打扮的厲知年來了東升王府。
夏乾升歡迎他,“乾彧啊,來的正好,我們在談事情呢。”
夏紓看見隱衛的人就煩,之前被耍了一次,他恨得牙癢癢。
“皇叔,你這次怎么不帶星成和月出了?”好歹星成和月出不帶面具,他看見這個面具就刺眼睛。
“他們倆啊,我派出去辦事了。”
他們開始進入主題。
厲知年雖離著一段距離,還是聽到一些,他越聽火越大,卻只能忍著。
蕭遲曜也來王府找了凌詩,凌詩與他說了許多往事。
他要離開東升王府時,碰到了兩個在爭吵的人。偷聽一會兒之后,他又悄悄地跟上了他們。
蕭遲曜回到丞相府的時候,玉璟玖已經睡著了。他過去給他拉了拉被子,他瞬間驚醒過來。
“阿曜,你回來啦”,他忙撲進他懷里。
抱夠了之后,玉璟玖從他懷里從來,“阿曜,你眼睛怎么紅了?”
“沒事,碰到了故人。”
玉璟玖以為他說的故人是凌詩,也沒有多問什么。
蕭遲曜順著他的頭發,凌詩告訴自己的那些事,他覺得應該挑一些告訴玉璟玖。
他開始跟他抱怨起來,“阿玖,夏紓那個壞東西真壞。”
凌詩說,她曾經之所以那么纏著凌書,是因為她很早就發現了他動機不純。
赫連燁當年來云中城時,凌書就代表東離與他有了聯系。
但那時她很迷惑,她只發現他們走得近,到東離后,她接近了許多人,漸漸想明白了很多事。
這么多年來,北燕和東離一直還有聯系。
當初秦子沐如愿擄到玉璟玖,是凌書幫了他的忙。
玉璟玖離開南墨后,是凌書控制著不讓他返回。
凌書知道玉璟玖肩上的花,是因為玉璟玖裝病服了毒。
蕭遲曜知道的越多,心里越不好受。
原來他一直都想回到他身邊。只是路途坎坷,他沒走完。
而凌詩呢,被當做棋子。
夏紓威脅她成婚,把她囚禁在身邊,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引玉璟玖去東升王府。
吳有道是中云皇室玉佑道的消息,夏乾升也早早告訴了夏紓。
是夏紓告訴了夏乾彧,并提議用吳有道和徐月禾做誘餌,引他們到東離。
有些是從夏絕那里泄露出來的。
夏絕和他的太子妃關系好,凡事都不會隱瞞她,而凌詩和太子妃是好友。
一切都是那么巧。
夏絕還說,夏紓給了他一瓶“一日笑”。
如果去西楚的計劃失敗了,就給蕭遲曜下毒。
這個毒藥擴散性強,解藥又只生長在東離,為了以防傷到自己,他問夏紓要了在東離提前制好的解藥。
只是沒想到他沒用到,結果卻給蕭遲曜用了。
蕭遲曜對夏紓簡直是無話可說了。
“阿玖,回南墨以后我們就天天在一起,我再也不要和你分開。”
玉璟玖扣著他胸前的衣襟,“好,我們再也不分開。”
“阿曜,如今牽扯到了封胡人,戰爭是不是又不可避免了。”
“攘外必先安內,我們先把東離和北燕控制住,讓封胡人入不了大境。”
“阿曜,我真討厭北燕人。”
“是嗎?赫連笙在我的選妃大典上還追問你呢。”
玉璟玖從他懷里出來,看上去有點生氣,“選妃?”
蕭遲曜忙攬住他,“選你”,只是那日你沒有來。
玉璟玖笑著靠他懷里,“我也選你。”
彧王府,夏乾彧讓星成倒了杯茶給厲知年。
厲知年還是按捺不住滿腦子的疑惑。
“小曜說夏紓設計抓他是為了去西楚,讓秦舒洋與中云交換秦歌?”
“不是。”
“是為了向北燕示好,途徑西楚而已。”
“東離本來就弱,東離臨海,又與封胡隔海相望,所以北燕本來打算攻打占領東離,再借助封胡的勢力逐漸侵蝕,一統大境。
我們及時投靠歸順北燕,才打消了北燕侵占的念頭,他們便想用東離先牽制住南墨和中云。
而且北燕的王妃蕭湘妤是陸時彥的外甥女,他們和蕭遲曜之間的仇恨,你比我更清楚。”
“你帶我們來東離,是不想向北燕示好?”
“剛好碰到南墨選妃,我和大哥,以及寧沉初的意思是讓小纓借聯姻之名先探探蕭遲曜。”
厲知年笑起來,“結果你的傻侄女和傻侄子聽了夏紓的提議,合謀抓人去北燕?”
“厲小弟真聰明,看來我沒有白費勁。”
厲知年瞪他,“誰是你厲小弟,我沒記錯的話,你還不到三十吧。”
厲知年稍微坐正點,“按年齡,你應該喊我一聲厲大哥。”
夏乾彧沒搭理他,只繼續解釋:“小紓的提議,有公報私仇的成分在。只是他沒想到我會去插一腳,把西楚和中云的人也帶了回來。”
“我告訴小紓,只有把人控制在東離,才不怕北燕出爾反爾。”
厲知年瞅他,“彧王爺你也真不怕麻煩,直說不好嗎?這樣兜兜轉轉的。”
“所謂耳聽為虛,眼見也未必為實,不讓你們親自感受其中,又怎么有效果呢?”
“東升王府的那個封胡人是今晚與我交手的那個封胡人的弟弟?”
夏乾彧點頭,厲知年繼續問:“那個封胡人的哥哥,他為什么要戴面具?”
夏乾彧有點不確定地回:“他說他要保持神秘感。”
厲知年皺眉。
這個封胡人很奇怪,身份一定也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