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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飼養怪物

    敏銳如白濋, 此時也發現了不對勁。

    天色太黑,他放輕腳步走過來,還沒到洛斯身邊,就看到了棺材里伸出來的手, 指骨細長, 將近五公分的指甲閃著尖銳的光, 將安寧祥和的夜色表象撕破。

    “小心!”

    棺材蓋被那只手一把推開, 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聲從棺材里發出來, 緊接著, 那只手抓住棺材壁, 緩慢地坐了起來。

    白濋握緊了長刀, 目光警惕,緊張又好奇地盯著棺材里背對著他們的人,這刻著他名字的棺材, 會出來一個什么樣的人呢?

    在霍倦書的想象中,他這個兒子是何種的形象?

    好奇心在那人轉過來的瞬間徹底破滅,白濋面無表情, 想暫時和他親愛的老父親斷絕父子關系。

    棺材里的人五官一團模糊, 身上覆蓋著屬于獸人的粗硬棕毛,唯獨眼睛很清晰, 是一雙充滿妖邪氣息的豎瞳。

    總而言之一句話, 不像個好人。

    “哦!是他, 農家樂的工作人員!”

    洛斯驚呼出聲, 這不就是農家樂里的工作人員摘下口罩后的臉:“他怎么會躺在屬于你的墳墓里?”

    是躺錯了?

    還是工作人員和白濋存在聯系?

    洛斯打量著眼前的獸人怪物, 默默打消了第二個想法, 就算白濋會變成怪物, 也是最帥的怪物, 不至于連臉都沒有。

    “大概是有人越老越記仇,覺得我應該是這副模樣的。”

    洛斯不解:“什么?”

    白濋恨恨地磨了磨后槽牙,一臉想罵人的神色:“他當時給我講亞斯蘭的故事,為了讓我的體驗更加完美,特地準備了一套動物的玩偶服,藏在臥室里嚇唬我。”

    “然后呢?”

    然后?

    然后他就被渾身長滿毛的怪物嚇到了,好好的生日過得驚心動魄,他那老頑童一般的爹為了哄好他,許諾第二天帶他出去玩,結果第二天是暴雨天氣,根本出不了門,父子倆只能窩在家里畫畫。

    命題畫畫,題目是:如果你生活在獸人世界,會是什么模樣。

    白濋粗略地計算了一下,那時自己才五六歲,在繪畫方面缺乏天賦,畫出來的人模糊成一團,五官都分辨不出來。

    嗯,和眼前這個獸人有七八分相似。

    霍倦書畫的比他好,搞科技創作的人動手能力強,常年畫圖紙,不僅畫出了俊帥威嚴的人像,還用寥寥幾筆勾畫出了一方世外桃源。

    “以后爸爸會創造出一個和平美好的世界,讓我們小濋過上無憂無慮的快樂生活。”

    霍倦書是這樣說的。

    白濋晃了下神,眼睫輕顫,記憶深處的世外桃源浮現出來,和不遠處的房屋逐漸重合。

    日不落農家樂,就是霍倦書為他創造的美好世界。

    白濋喘不過氣來,他想起很久以前和洛斯的對話,在他的臥室里,他為亞斯蘭的故事編了一個結局,結局是亞斯蘭背叛了獸人一族。

    但洛斯告訴他,亞斯蘭從來沒有放棄過守護獸人。

    霍倦書是不是也一直在默默守護著他?

    “……白濋?”

    白濋回過神來,應了聲:“你剛剛說什么?”

    “我問你后來發生了什么,你怎么了,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這種丟臉的事說出來,絕對會影響自己在男朋友心目中的形象,白濋搖搖頭,想也沒想就開始搪塞:“沒事,后來我沒有被嚇到,這種拙劣的偽裝,我一眼就拆穿了。”

    見他表情輕松,洛斯沒有懷疑,眨了下眼:“哦,所以這和眼前這個丑東西躺在屬于你的棺材里有什么聯系嗎?還有你說的記仇是怎么回事?”

    “當然是霍老先生記仇,因為沒有嚇到我,所以特地丑化我的形象,弄這么個玩意兒來假扮我。”白濋言之鑿鑿,“沒錯,就是這樣。”

    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洛斯狐疑地打量著他,干笑:“你們父子倆可真有意思。”

    “沒辦法,他是個老頑童,想一出是一出,我作為兒子只能配合他。”白濋握緊了長刀,目光沉沉,盯著從棺材里爬出來的獸人,“畢竟我聰明又孝順,長得還帥,各方面都是一流的。”

    洛斯:“……”

    說話就說話,怎么還夾帶私貨呢?

    不知為何,這獸人雖然和工作人員長得一模一樣,但是行動很笨拙,一條腿邁出棺材,蹬了蹬,沒有踩到實處,骨碌碌的又翻回了棺材里。

    白濋嘴角抽搐,滿臉嫌棄。

    太蠢了。

    在意識到霍倦書把這玩意兒當成他之后,白濋的心情更復雜了。

    洛斯一拍腦門:“這家伙大小不對!他和工作人員長得一模一樣,但是小了很多。”

    洛斯伸手比劃了一下,工作人員是正常人的身高,這躺在棺材里的小怪物才一米多高,頂多是個孩子。

    剛才被嚇到了,沒有在第一時間注意到這點。

    人類對于體積的大小往往表現出不同態度,面對縮小版的怪物,恐懼也會隨之縮小。

    比如現在,洛斯看著眼前翻不出棺材的獸人怪物,驚嚇和緊張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古怪的同情和莫名其妙的憐愛。

    我男朋友好蠢好笨啊。

    ……不對,是我男朋友的墳地里養出來的小東西好蠢好笨啊。

    洛斯摸了摸鼻子:“我覺得你的刀可以收起來了。”

    白濋倔強地搖頭:“不,你不要被表象蒙蔽雙眼,這個我……這個小東西看起來沒有攻擊力,但是很危險的。”

    話音剛落,扒著棺材的小怪物“啪嘰”一下,從棺材上摔了下來,整個人都埋進了土堆里。

    洛斯沉默了一會兒,轉過頭:“你真的覺得他很危險?”

    小怪物唯一有危險性的東西可能就是指甲,鋒利尖銳,在稀松的土壤里插出五個細窄的坑。

    小怪物撅著屁股蠕動了半天,總算爬了起來,他大力地搖了搖頭,甩掉身上的土,舉著兩只手走過來:“亞斯蘭,亞斯蘭注視著你……”

    連發出的聲音都帶著奶氣。

    洛斯沒忍住,笑出了聲:“是不是我們打開棺材的方式不對,這小東西還沒長大哈哈哈哈”

    小怪物歪歪扭扭地走過來,沒注意到路上有石頭,又摔倒了。

    白濋嘴角抽搐,默默收起刀,不忍直視地捂住臉:“這是我。”

    洛斯的笑聲戛然而止:“嗯?”

    白濋忍著羞恥,將畫畫的事講了一遍,洛斯越聽表情越古怪,最后忍不住拍著他的手臂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岳父大人也太有才了吧,所以這小怪物是你想象中的自己?”

    “這才不是我想象中的自己,畫技有限。”

    他想象中的自己是像霍倦書畫的那樣,高大威武,英俊霸氣。

    眼前這個蠢了吧唧的毛團子可差遠了。

    白濋暗自在心里罵罵咧咧,忽然抬起頭,眼神危險:“什么岳父大人?”

    洛斯聳聳肩,眼底閃過狡黠的笑意:“當然是霍叔叔嘍,我那喜歡坑兒子的岳父大人。”

    白濋:“……”

    他的男朋友真是個奇怪的人,說出來的話既讓他不爽,又讓他很高興。

    嘖。

    “那這個小怪物……不,這個你畫出來的自己要怎么辦?”

    白濋看了眼笨拙挪動的小怪物,煩躁地偏開頭:“把他關回棺材里,這種蠢笨的傻子不值得我親自下手。”

    “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

    洛斯撞了撞他的胳膊,眉眼晶亮:“是他不值得你親自下手,還是你不忍心下手,這可是我岳父對你的愛。”

    白濋垂眸:“不是岳父,是你公公。”

    洛斯切了聲,轉頭看著走到面前的小怪物,或許是愛屋及烏,他現在看這又丑又蠢的小毛團子,竟然還有點順眼:“我們養他吧。”

    “你說什么?”

    “我說我們養他吧。”

    白濋不耐煩地指指小怪物:“我問的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你想養這個——”

    “我想養他。”洛斯又重復了一遍,“我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我想養他。”

    “他是這個世界里的你,我想照顧他。”

    就像變相參與了你的童年一樣。

    洛斯滿眼期待,白濋看看張牙舞爪的小怪物,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我真是欠了你的。”

    養唄,他家祖宗說要養,他能怎么辦。

    洛斯如愿以償,沈禾昀的墳也不挖了,抱著小怪物往回走,小怪物的王霸之氣大概都用在了開棺的時候,被抱住的他傻愣愣的,快走出墳地才回過神來。

    他揮舞著爪子想撓人,被白濋一把掐住了兩只手,沉聲道:“把指甲收回去,不然把你的手剁了。”

    小怪物僵硬了一瞬,竟然真的乖乖收回了指甲,變成人的手搭在洛斯肩膀上,無措地眨巴著眼睛。

    “你怎么知道他的指甲能收回去?”

    “我畫的我當然知道,不僅指甲能收回去,還能長出吸血鬼的獠牙,眼珠子可以摳出來再按上,四肢也可以像機器人一樣拆卸下來……”

    洛斯聽愣了:“真的?這么厲害?”

    “當然是假的啊。”白濋根本不把小怪物當成自己,隨意地拍拍他的腦殼,“把這一身毛收回去,我記得當時給你畫了兩種形態,快點變成人形。”

    不然這樣子回去,肯定會嚇到其他的闖關者。

    或許是臣服于創造者的天性,小怪物不敢忤逆他,乖乖把一身獸毛收了回去,脫離了獸人的形態后,他長出了五官,粉白圓潤的小臉,圓溜溜的眼睛,看起來是個頂頂俊俏的娃娃。

    洛斯的心被萌化了:“這也太可愛了吧,是你小時候的模樣嗎?”

    白濋捏了把小怪物的臉,心情復雜:“不是,我怎么可能和可愛沾邊,這是霍老先生潤筆后的樣子,他覺得他兒子天下第一可愛。”

    同其他家長一樣,霍倦書也覺得自己孩子是全世界最好看最可愛的,如果不是末日爆發沒有了信號站,手機無法使用,他大概會像很多家長一樣,在社交軟件上拼命曬娃。

    白濋暗自在心里嘆了口氣,霍倦書沒有出事前,每次他過生日,霍倦書都會親手幫他畫一張畫像。

    美其名曰,是屬于父子倆的浪漫。

    小怪物約莫五六歲的樣子,有一定重量了,白濋怕累著洛斯,主動想接過來,洛斯不舍得撒手:“我們寶寶一點都不重。”

    “……怎么就成寶寶了?”

    這么可愛的小孩子,不乖又不鬧,還蠢兮兮的,當然是寶寶了。

    洛斯暗暗在心里嘀咕,笑著抬起頭:“男朋友別吃醋,這小孩子就是你,我是在叫你寶寶。”

    白濋遭受到會心一擊,支支吾吾:“你,你隨便叫吧,我不管了。”

    大長官慌不擇路地回房了,洛斯看著他逐漸同手同腳,忍不住露出笑意:“寶寶,你是不是害羞了?”

    小怪物茫然地抬起頭,軟乎乎的小臉上滿是困惑。

    “我說的是長大后的你。”洛斯笑意加深。

    他好像找到讓男朋友害羞的辦法了。

    回到住處,正好遇到可可安,他剛洗完澡,頂著浴巾從衛生間里出來,一個勁兒地瞄墻上的鐘表,生怕洗澡超時了。

    “晚上好。”洛斯主動打了招呼,放下小怪物。

    可可安愣了下,環視四周,客廳里沒有其他人:“晚上好。”

    他進永生軌這么多次,第一次遇見這么自來熟的人。

    “這是哪兒來的孩子?”

    洛斯還沒來得及說話,D號房間的門突然被打開,白濋抱著浴巾走出來:“我帶他去洗澡。”

    可可安眨巴著眼睛,目光在三個人身上來回逡巡:“這孩子該不會是你們兩個生的吧?!”

    洛斯噎住,哭笑不得:“不是,我們兩個也得有人能生出來才行,這孩子是我們撿的,可愛吧?”

    白濋牽著小怪物,仔細看,其實兩個人的五官很像,不過氣質風格迥異,大的冷酷,小的蠢萌。

    可可安扯了扯嘴角,側身讓開路:“可愛。”

    洛斯感慨道:“我也覺得可愛,簡直是全天下最可愛的寶寶了。”

    剛準備進衛生間的白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皺著眉頭轉過身:“別亂說話。”

    門“砰”的一聲關上,洛斯倒在沙發上,抱著肚子笑得直打滾。

    他那愛說騷話的厚臉皮男朋友害羞了!

    可可安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你,你怎么了?”

    洛斯從沙發上爬起來,臉上的笑意還沒淡下去:“沒事,我家的大寶寶太可愛了,真是可愛到我心坎里了。”

    可可安:“……”

    有了孩子的家長果然很可怕。

    可可安不想多待,轉身就往房間走,洛斯揉著笑疼的肚子,突然開口:“等會兒,你是0號實驗體吧?”

    可可安渾身僵住,不敢置信地轉過頭。

    他的身份隱瞞得很好,這個人怎么會知道?!

    洛斯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溫聲笑笑:“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對你有點好奇,趁還沒到休息時間,要不要坐下來聊一聊?”

    他有拒絕的余地嗎?

    可可安臉色發白,僵硬地走過來,坐在沙發上:“你,你想怎么樣?”

    洛斯的頭發已經長出來了,瞳色和發色證明了他是一個迷失者。

    可可安吞了吞口水,雙手絞著浴巾,局促不安:“你是想要我的血嗎?只要你不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我可以答應你,我——”

    “停,停停。”

    洛斯做了個打住的手勢:“你誤會了,別緊張,我并不想要你的血,也不會泄露你的身份,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什么問題?”

    “你兩年前經過換血實驗醒來,你知道這個實驗的主導者是誰嗎?”

    0號實驗體一直處于沉睡狀態中,兩年前,換了杜婭的血后才蘇醒過來的。

    “你怎么會知道這些事?”可可安微微睜大了眼睛,訥訥地問道。

    無論是0號實驗體還是換血實驗,都是研究所的機密。

    洛斯雙手相扣:“你不用管我是從哪里知道的,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主導換血實驗的人是誰?”

    可可安如坐針氈,手指絞得發白,臉上沒有一點血色:“我,我也不清楚,只是聽說是主研究室的人,他很年輕,總是戴著口罩,我看不清他的臉。”

    洛斯皺了下眉頭,主研究室里的人,很年輕,范圍太大了:“他還有什么特點嗎?”

    “對了,他有潔癖,每次給我抽完血,都要用消毒濕巾擦手。”

    果然是伊酒。

    洛斯擰起眉頭:“好,我知道了。”

    可可安誠惶誠恐,生怕他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你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洛斯思索了一下:“你在成為0號實驗體之前,有其他的編號嗎?換言之,你進行過其他的實驗嗎?”

    “我不知道,以前的事我都記不清了。”可可安搖搖頭,他咬住下唇,猶豫了一會兒,道,“聽研究所里的人說,我好像是某個實驗計劃遺留下來的受試者,那個實驗計劃是十幾年前開啟的,主導者已經死了。”

    深海計劃。

    洛斯抬起頭,上下打量著可可安,眼前的青年纖細脆弱,外貌也呈現出迷失者的狀態,會是沈禾昀曾經的受試者嗎?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解答我的疑惑,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可可安噌的一下站起身,走到房間門口時,他停下腳步:“你究竟是誰?”

    客廳里的裝飾燈是獸形的,光線被切割成斑駁的塊狀,可可安的半張臉隱匿在陰影之下,恐懼被遮掩了一半,仍然清晰。

    洛斯思忖片刻,放輕聲音:“我是你的朋友。”

    “朋友?”

    “嗯,只不過這里的你并不記得我了。”-

    白濋帶著小怪物洗了澡,時間堪堪控制在十五分鐘內,一大一小頂著浴巾從衛生間里出來,瞬間吸引了洛斯的目光。

    洛斯將胳膊搭在沙發上,吹了個口哨:“寶寶洗完澡了?”

    白濋擦拭頭發的動作頓了下,眉心緊蹙。

    他是在叫小東西,不要在意。

    洛斯撐著沙發背跳過來,笑著做了個wink:“寶寶回房等我哦~”

    衛生間的門剛關上,白濋就扯下浴巾,憤憤地丟在沙發上,俊美的臉上布滿了冷氣。

    小怪物手足無措地看著他,小臉蛋被熱氣熏得紅潤潤的:“咿呀!”

    白濋給了他一個警告眼神:“閉嘴。”

    這小怪物能聽懂人話,但沒有加載人類的語言包,只會咿咿呀呀地叫,等同于啞巴。

    白濋并不想承認這小怪物和自己有關系,但洛斯一口一個寶寶,叫得他又酸又爽:“等下睡覺,你打地鋪,不許發出聲音。”

    小怪物怯怯地看著他,真像是他的孩子一樣,搖搖頭:“咿呀咿呀!”

    白濋挑挑眉:“怎么,你還想在床上睡?”

    小怪物點頭如搗蒜:“嗯嗯嗯!”

    白濋:“……”

    是該夸他小時候聰明,還是該說他膽子大,竟然敢討價還價。

    “不行,想都別想,你只能打地鋪。”白濋揮了揮拳頭,恐嚇道,“乖乖聽話,不然把你的腦殼打爆。”

    二十分鐘后,房間里。

    白濋一臉麻木地躺在地上,床上傳來洛斯刻意放輕的聲音:“寶寶真可愛,時間已經很晚了,你該乖乖乖睡覺覺了,要不要爸爸——”

    “嗯?”白濋磨了磨牙。

    洛斯從善如流,改了口:“要不要哥哥給你講睡前故事?”

    嘖,哥哥就哥哥吧,總比爸爸好。

    白濋翻過身,聽著洛斯細聲慢語的給小怪物講故事,心情復雜,明明剛談戀愛不久,怎么就有種老夫老夫帶娃的感覺。

    他們的甜蜜二人世界呢?

    他們的夜晚浪漫時光呢?

    該死的小怪物!

    白大長官后悔了,他就不該松口,讓洛斯養這小怪物,現在好,這小崽子已經開始跟他爭寵了。

    小怪物不是人,不會困,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咿呀!”

    洛斯也不是個當爹的好料子,一個故事講完就厭倦了哄孩子:“你該睡覺了,寶寶。”

    小怪物眨巴著眼睛,洛斯沉默了一會兒,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閉上眼睛,不許動不許說話,不然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在恐嚇下,小怪物安靜躺尸了。

    地上傳來一聲嗤笑:“怎么不繼續給你的寶寶講故事了?”

    洛斯翻過身,面向地面,笑吟吟道:“怕講的太多,我的大寶寶吃醋。”

    白濋怔了下,猛地伸出手,把人扯下來按在懷里:“左一個寶寶右一個寶寶,究竟誰才是你的寶寶?”

    滿腔酸意抑制不住,終于尋到了發泄口。

    白濋磨了磨牙,叼著洛斯的耳垂:“你對他比對我還好。”

    聽著挺委屈。

    洛斯笑彎了眼睛,攬住他的脖子,往他懷里縮了縮:“我對他好,是因為他就是你,你說小時候用兩塊糖騙我的你是不是和他一樣可愛?”

    肯定是的。

    小孩子也有審美,如果不可愛,他可不會被兩塊糖收買。

    “不是,我不可愛。”白濋面無表情,在他脖子上咬了個牙印,“你把他當成我,所以你是想把我的腦袋擰下來?”

    冤枉啊,這是強詞奪理!

    洛斯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你屬狗的嗎?”

    白濋嘖了聲,恬不知恥道:“你的大寶寶不屬狗,只屬于你,現在他吃醋了,滿心怒火和嫉妒,需要吃掉你才能平息。”

    被子拉高,視線變得更加昏暗。

    洛斯罵罵咧咧:“松口啊,你他媽別亂來,還有孩子在呢!”

    “那孩子就是我,沒關系。”

    沒關系個屁!

    洛斯滿心羞恥,不停地推搡,白濋幽幽地嘆了口氣:“那句話說的真對。”

    “什么?”

    “孩子就是父母性生活的最大阻礙。”

    洛斯耳根燒熱:“別胡說八道,趕緊起來,側面躺著,別違反《住戶守則》……臥槽,我忘了,那小怪物是仰面睡的。”

    兩人迅速翻身坐起來,房間四面的墻壁上,密密麻麻都是眼睛,正從天花板往下游動。

    游動的速度極快,已經游過了三分之二。

    狹小的單人房間像是裝飾了無數彩燈,在昏暗的深夜之中,這些奇形怪狀的彩燈不斷閃爍,散發出詭異的光芒。

    洛斯騰的一下爬起來,將床上的小怪物抱下來,小怪物乖乖閉著眼睛,抓著他的手臂發出疑問:“咿呀?”

    墻壁上的眼睛已經停止了游動,堪堪停在靠近地面二十公分的地方。

    洛斯松了一口氣:“還好趕上了。”

    白濋握緊長刀,目光落在床上:“你有沒有聽到什么動靜?”

    輕微的震動聲從床底下傳來,像是尖銳的東西在刮擦木板,比起墻壁上閃爍的眼睛,這聲音更令人緊張。

    聲音很熟悉,洛斯頭皮發麻:“我這次沒有照鏡子,怎么還會觸發不好的后果?”

    白濋沉默了一瞬,迅速站起身,握著刀對準床板劈下去:“是第七條。”

    《住戶守則》第七條:請勿違反作息表的安排。

    深夜了,現在是休息的時間,而他們沒有休息,他們在……澀澀。

    洛斯:“……”

    天黑了,想刀了男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大長官:我給自己當兒子。

    小玫瑰:自己的對象自己養。

    第142章 天才寶寶三歲半

    床板被一刀劈開, 一個渾身長毛的獸人跳出來,他張開大嘴,露出獠牙,哼哼哧哧地咆哮, 腥臭的熱氣隨著吼聲撲出來。

    洛斯被熏得差點吐出來, 抱著小怪物往房門方向跑:“別跟他打, 快出來!”

    這玩意兒很難纏, 上輩子是靠黑貓才了結他的。

    白濋一刀砍過去, 刀刃砍在獸人的肩膀上, 厚實的皮毛如同鎧甲, 沒有留下一丁點傷痕。

    他又砍了一刀, 被獸人張大嘴巴咬住了刀刃,獠牙和刀鋒碰撞在一起,發出“刺啦刺啦”的刺耳響聲。

    聲音震得人耳膜發漲, 洛斯捂了捂耳朵,懷里半拖半抱的小怪物抱著他的大腿,咿呀咿呀地叫個不停。

    聽起來語氣很焦急。

    小怪物仍舊閉著眼睛, 恪守洛斯的要求, 生怕被擰下腦袋來。

    白濋猛地抽出長刀,奮力地甩了兩下:“你們先走!”

    洛斯握著門把手, 想把小怪物先送出去:“寶寶乖, 自己先出去, 乖乖在外面等哥哥們。”

    雖然決定飼養小怪物沒多長時間, 但他好像已經變成了真正的小孩子, 他和白濋就像是小怪物的父母, 在危急關頭想先保護好小怪物。

    小怪物指指自己的眼睛:“咿呀咿呀!”

    洛斯思索了一下, 明白了他的意思:“現在不睡覺, 可以睜開眼睛了。”

    話音還沒完全落下,小怪物就睜開了眼睛,一雙獸瞳閃著光,在漆黑的房間里格外明顯。

    比墻壁上的眼睛們加起來就顯眼。

    如果讓洛斯進行比喻的話,墻壁上的眼睛們加起來就是5w的燈泡,小怪物一個人就可以達到10w。

    非常亮。

    房門打開,洛斯想把小怪物推出去,誰知道剛伸出手,小怪物就躥了出去。

    沒往門外躥,往白濋身邊躥了。

    “喂,寶寶!”

    洛斯嚇了一跳,連忙關上房門,追過去。

    打斗正酣,白濋只看到一個黑影從身邊閃過,然后瘋狂往他身上撲的獸人就停下了動作,如同被點了穴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發生什么事了?

    洛斯舉起的手有些無措,眼前這場景,似乎不需要他幫忙了。

    白濋也愣了一瞬,他舉起刀狠狠砍下去,正對準獸人的腦袋,結果獸人一動不動,被他砍了個頭破血流。

    只是破了個口子,在流血,腦殼很硬,沒有腦漿四濺。

    “是……寶寶做的?”

    小怪物站在獸人身前,靜靜地看著他,身上的毛發又生長出來了,閃著光芒的詭異豎瞳散發出來自血脈的壓迫感。

    獸人之中大概也存在等級劃分,霍倦書自詡為亞斯蘭的話,那作為他兒子的小怪物霍白濋,無疑是這個世界上等級最高的獸人。

    這一波純純是子憑爹貴了。

    白濋嘴角抽搐:“你還是別叫他寶寶了。”

    聽起來怪怪的,真就像他們之間生了個孩子一樣。

    剛被打擾了二人世界,一輩子都不想喜當爹的白大長官給出建議:“也別把他當成我,你可以給他起個名字,就當是養個寵物。”

    “還是算了吧,這種級別的寵物,我養不起。”洛斯咽了咽口水,感慨道,“我發現,挑你當男朋友是我做過的最正確的事情。”

    白濋眼皮子一抖,隱約覺得不對味,這話的走向大概不怎么好。

    果不其然,下一秒洛斯就深深地感慨出聲:“永生軌是你家的集團,你妥妥的軌二代,集團唯一繼承人。”

    瞧瞧,連縮小版的你都是如此強大,簡直和霸道總裁帶球跑里的球有的一拼。

    天才寶寶三歲半,一出手能讓整個世界抖三抖。

    洛斯嘖了聲:“我可真有先見之明,小時候女裝騙到了糖,還抱了這么一條粗壯的大腿。”

    被女裝小初戀騙是白濋永遠的痛:“……”

    獸人解決了,可以繼續睡覺了。

    白濋收起刀,看著被劈成兩半的床板:“一起打地鋪嗎?”

    “地板太硬了,要不我們出去睡客廳?或者去搶別人的床?”洛斯摸了摸小怪物的腦袋,語氣慈愛,“有他在,危險不足為懼。”

    白濋默默翻了個白眼:“之前讓我打地鋪的時候,你可沒說地板硬,你說多睡地板對腰椎好。”

    “確實對腰椎好,但我的腰沒有問題,就不用睡地板了。”洛斯理直氣壯。

    白濋磨了磨牙,獰笑:“所以你認為我的腰不好?”

    男人的腰不能碰,貶義的評價更要不得。

    “你試都沒試過,就說它不好,它會記仇的。”

    沒聽說過腰會記仇,記仇的是你吧。

    洛斯干巴巴地笑,拖著小怪物往外跑:“誤會了誤會了,我怎么會覺得你的腰不好,你的腰可太好了,打地鋪純粹是預防!”

    洛斯拉開房門就沖了出去,白濋不急也不忙,慢條斯理地跟在后面,離開房間。

    客廳里比房間明亮一些,月光從窗口透進來,照得四周亮堂堂的。

    洛斯吸取教訓,放棄了找蠟燭,拉著小怪物……啊不,小護身符躺在沙發上。

    《住戶守則》被他枕在腦袋下面,徹底杜絕了不小心被火燒成灰燼的可能性。

    “過來坐,等下不知道是門先打開,還是窗戶先打開。”

    門打開,C號房里變成鬼的租客會沖出來。

    窗打開,只有半張臉的工作人員會冒出來。

    洛斯有點小期待:“你猜會是誰先出來?”

    白濋不想猜,他抱著胳膊,坐得闊馬金刀:“誰出來結局都一樣。”

    無所謂,都會死在他的刀下。

    “大寶寶,你也太無趣了。”

    “……”

    似乎是習慣了這個稱呼,洛斯張口就來,一點都沒磕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白濋聽得心里癢癢的,想貼貼他的男朋友,把衣服扒光了貼。

    “咿呀!”

    猝不及防的一聲,將他拉回了現實。

    白濋眼底閃過一絲不耐,眸光沉沉,盯著坐在洛斯身旁的小怪物。

    手癢了,想刀了他。

    他的意圖太過于明顯,小怪物很快就注意到了,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往后縮了縮大半個身子都窩進了沙發里。

    白濋看著他抓起抱枕擋在臉前面,隔一會兒伸出頭來看一看,和男朋友貼貼的心情頓時煙消云散。

    這黏糊糊的小怪物分明和他小時候一點都不像。

    霍倦書是怎么創造出這種膽小鬼的?

    他那十幾年沒有見面的爹可能對他有什么誤解。

    白濋糟心地移開目光。

    “咿呀咿呀!”小怪物一邊叫,一邊指著窗戶。

    洛斯本來還昏昏欲睡,頓時精神起來:“來了來了,全體注意,準備好前去迎接窗口來客了嗎?”

    小怪物很給面子:“咿呀!”

    白濋實在不想參與這種類似于家庭活動的行動,但他的男朋友眼巴巴地看著他:“大寶寶……”

    白大長官舉起雙手:“OK,我投降,準備好了。”

    于是兩個人帶著小怪物走向窗戶。

    不出所料,透明的玻璃后出現了一張臉,是熟悉的工作人員,熟悉的摘了口罩,熟悉的下半張臉五官模糊。

    重復能夠產生抵抗力,第一次見覺得嚇人,第二次見就沒有毛骨悚然的感覺了,反而有種塵埃落定的安心。

    等這么久,終于把你給盼來了。

    洛斯露出笑:“先生,晚上好。”

    白濋紆尊降貴地丟下三個字:“晚上好。”

    小怪物緊隨其后:“咿呀咿呀!”

    像極了一家三口,熱絡的女主人,高冷的男主人,以及活潑可愛的孩子。

    工作人員沒反應過來,他盯著小怪物,眼珠機械地轉動了兩圈,僵住了。

    怎么不提醒了?

    洛斯催促道:“先生,你不用你的長指甲敲玻璃了嗎?不告訴我們客廳里有幾個人了嗎?”

    作為npc能不能敬業一點,他都提醒到這份上了,趕緊走劇情啊!

    許是聽到了他內心的怨念,工作人員機械地抬起手臂,尖銳的指甲點在玻璃上,刮出一道長長的痕跡:“一、二、三、四,房間里有四個人。”

    “你們四個人之中,只有一個是人。”

    鬼來了鬼來了,C號房的鬼他邁著歡快的步伐走來了!

    洛斯剛準備轉身開打,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一個人?”

    不對吧。

    房間里有四個人,他、白濋、小怪物、C號房客人,其中小怪物和C號房客人不是人,還剩下兩個人。

    洛斯擰著眉頭:“你是不是算錯了,明明還有兩個人。”

    C號房客人從后面撲上來,被白濋攔住,兩人打了起來。

    洛斯抓著人數的問題不放,陰沉著臉,一把把窗戶打開了:“你重新說,房間里到底有幾個人?”

    工作人員嚇了一跳,沒想到他會突然打開窗戶,眼里滿是驚慌無措。

    洛斯急著追問答案,攥住他的衣領:“回答我,有幾個人!”

    怎么可能只有一個人。

    他和白濋明明是兩個大活人。

    難道,難道……白濋看到的畫面成為了現實?

    洛斯咬牙切齒,手上一用力,直接將工作人員的上半身拽進了窗戶里:“你快說,說房間里有兩個人。”

    好似工作人員說了這一句,他所擔心的一切就不會發生了一樣。

    小怪物抓住他的衣角,幫腔做事:“咿呀咿呀!咿呀咿呀!”

    工作人員雙手扒著窗臺,整齊的衣服被扯得變了形:“一個,房間里只有一個人。”

    他固執己見,不肯更改答案。

    洛斯拔出匕首,抵著他的咽喉:“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房間里有幾個人?”

    打斗聲停止了,白濋放到了C號房的客人,怕對方暴起,他直接把客人的腦袋砍了下來。

    鮮血淋漓,白濋提著長刀走過來,身上還帶著濃郁的血腥味:“怎么了?這npc欺負你了?”

    洛斯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到最后委屈巴巴地點頭:“嗯,他欺負我,他說你和我之間只有一個是人,他說錯了。”

    白濋沉默了一會兒,眼底浮現出復雜的情緒,他點點頭,輕聲附和道:“他說錯了。”

    洛斯握緊了匕首,匕首上的刻字硌得他手心泛疼:“你不要騙我,你不會出事,對嗎?”

    如果是連永生軌都認可的死亡,那唯一能讓他信任的,就只剩下白濋的承諾了。

    他渴求著一個答案,一份承諾,一個安全的未來。

    白濋收起刀,握住了他的手腕:“對,放心,我不會出事。”

    “我相信你,不要騙我。”洛斯松開手。

    一得到自由,工作人員立馬往后退了幾步,眼里充滿了警惕,對眼前的人避如蛇蝎。

    洛斯心情不虞,懨懨的不想說話,他主動拉著白濋的手,破天荒的黏人。

    倒是白濋心情不錯,沖被嚇到的工作人員點了點頭,微笑:“多有得罪,晚上好好休息,做個好夢。”

    小怪物有樣學樣,為受了驚的工作人員送上祝福:“咿呀咿呀!”

    做個好夢呀!

    npc呆愣一瞬,掉頭就跑,他像是逃走的,慌不擇路,期間還被石頭絆倒,摔了個踉蹌,好不狼狽。

    《住戶守則》被保護得很好,家具們并沒有變身,這一夜的怪事到此結束。

    洛斯和白濋在客廳里睡了一覺,直到天光大亮,才從睡夢中醒來。

    可可安活動著手臂出來,他怕自己仰面睡覺,把兩只手綁在一起,一夜過去,胳膊都麻了。

    客廳里一片混亂,地面上散落著東西,都是白濋和C號房客人打斗時造成的,C號房客人也是散落的東西之一。

    可可安的嘴巴張成了O型,錯愕道:“你們昨晚干了什么?臥槽,他怎么死了?!”

    洛斯睡眼惺忪,打了個哈欠:“你醒了,早上好。”

    “早上好。”可可安打完招呼又恢復了緊張,“這是C號房的異變者,是你把他殺了?”

    “不是我。”白濋洗漱完,從衛生間里出來,洛斯順手指了指他,“是他殺的,不對,是他打倒的。”

    在白濋動手之前,C號房的客人就因為違反《住戶守則》被制裁了。

    可可安神色緊張地往后退了兩步,明顯不相信他說的話。

    洛斯還想解釋,一只沾了水的手突然貼在他臉上,白濋并不在意手上多一條少一條人命,捏了捏他頰邊的軟肉:“去洗漱。”

    好嘛好嘛,聽男朋友的話,洛斯站起身,牽著小怪物走進衛生間。

    白濋坐在沙發上,沖可可安招了招手:“過來。”

    可可安滿臉警惕:“干什么?”

    白濋不是拐彎抹角的性格,開門見山道:“0號實驗體,我有點事想找你幫忙。”

    可可安表情古怪,像是要爆發,又硬生生忍住:“你們小兩口威脅人沒完了是吧?”

    一個來問完問題,又一個來找他做事。

    狼狽為奸!一丘之貉!

    白濋挑了挑眉:“他找過你?干什么了?”

    “還裝不知道,分明就是商量好的。”可可安小聲嘀咕,他的勇氣都用在剛才那句質問上了,這話沒敢大聲說,怕白濋聽到。

    “聾了?他找你干什么?”

    余光瞥到地面上死狀凄慘的C號房客人,可可安決定乖乖聽話:“他問了我幾個問題,關于換血實驗的主導者,還有我的編號。”

    白濋掐了下指骨,咔吧咔吧的骨頭響聲聽得可可安后背發涼,急忙道:“我沒有騙你,你不信可以去問他。”

    問完問題之后,洛斯好歹客客氣氣地跟他道了謝,眼前的人卻是貨真價實的不好相處,那股子狠厲勁兒都快從眉眼里飆出來了。

    肯定會威脅他做什么違法亂紀的事情。

    可可安在心里給自己掬了把同情淚,縮了縮脖子,甕聲甕氣道:“我真的沒有說謊。”

    “我知道,你不敢。”白濋對這一點有把握,他抬了抬下巴,“幫個忙,今天幫我們帶帶孩子。”

    可可安悲催點頭:“好,我知道……嗯?帶孩子?就帶帶孩子?”

    白濋“嗯”了聲,倨傲地瞥了他一眼,禮貌頷首:“謝了。”

    可可安:“嗯?”

    怎么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第143章 度蜜月

    可可安背著小怪物, 看向前面相談甚歡的兩人,恨恨地磨了磨牙。

    今天工作人員帶著他們去神殿祈福,神殿在山頂,要爬上幾個小時的山才能到達, 他很不幸的多了個小拖油瓶。

    作為0號實驗體, 可可安堪稱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自己爬山就累得夠嗆, 加上一個無法溝通的小孩子后, 只爬了不到三分之一他就快歇菜了。

    這小孩看著玉雪可愛, 是仔細將養出來的, 實際上也很嬌貴, 自己走一會兒就累了,“咿呀咿呀”地叫著,讓他背著趕路。

    不敢得罪他的兩個便宜爹, 可可安只能咬著牙背起他。

    繼續這樣下去,他絕對活不到進神殿。

    可可安惡向膽邊生,小聲慫恿:“寶寶, 和哥哥在一起是不是很無聊, 你想不想爸爸們,要不你去找他們吧。”

    他聽洛斯是這樣叫小孩的, 便也跟著稱呼寶寶。

    小怪物歪著腦袋, 似乎沒有聽明白:“咿呀咿呀?”

    可可安放緩聲音又重復了一遍:“去找爸爸, 去找那邊那兩個人, 找爸爸!”

    小孩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可可安并不知道撿了孩子的倆人并不是小怪物的爸爸, 一邊慫恿他, 一邊在心里惋惜, 這小孩長得好看,可惜這么大了都不會說話。

    小孩的吐字發音沒有問題,不會說話應該是腦子不好。

    可可安腦補了一出可憐小傻子先天癡呆,被親生父母拋棄的故事,同情心泛濫,給自己逼出了幾滴眼淚。

    都是苦命的人,他也苦命,每周被抽血做實驗不夠,還得被人威脅。

    太慘了。

    簡直慘不忍睹,慘絕人寰。

    可可安越想越心酸,他是個心性敏感的受試者,想著想著就繃不住了,一邊趕路一邊抽抽搭搭,無聲抽噎,哭得眼睛通紅。

    小怪物不明所以地瞪大了眼睛,他驚覺那圓圓的眼眶里竟然能流出水來,好奇地伸出手,戳了戳可可安的眼睛。

    戳一下,流出來的水更多了。

    可可安以為他是在安慰自己,給自己擦眼淚,心里一陣寬慰:“寶寶真好,可惜這么乖的寶寶吃了那么多苦……”

    他心疼地嘆息,沉溺于自己為小怪物編造的悲慘童年之中,完全沒有注意到小怪物逐漸亮起來的眼睛。

    隱隱可見豎瞳的邪光。

    想戳破這個會流水的眼珠子。

    圓潤的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就在要對可可安的眼睛戳上去時,一只手捏住了他的手腕,那只手修長白皙,隱約可見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

    洛斯不贊同地看過來:“你不乖了。”

    他和白濋剛才享受了一下不算久違的雙人時光,決定把“寶寶”這個稱呼棄用,沒辦法,大寶寶吃醋了,隱隱表現出了想弄死小寶寶的意思。

    盡管這個小寶寶是他親手創造出來的,代替他在這個世界里生活。

    白濋拎著小怪物的衣領,直接將他從可可安的背上提溜下來,皺眉:“哪那么嬌貴,爬個山都要別人背。”

    他從小自立自強,看不慣這小東西頂著一張和他小時候七八分相像的臉賣萌撒嬌。

    “剛剛還想調皮,嘖。”洛斯捏了下他的手指頭,指甲唰地一下收了回去,“不可以欺負別人,知不知道?”

    小怪物不說話,白濋不耐煩地嗤了聲,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問你話呢,聽不見嗎?”

    白濋對自己向來狠心,小怪物被打得往前踉蹌了下,但他皮糙肉厚,一點問題都沒有,連忙沖著洛斯“咿呀”了聲。

    乖的一批。

    兩個爹一個比一個嚴厲,可可安看著垂頭喪氣的小怪物,母愛泛濫:“你們怎么能這么對他,寶寶這么乖,這么可憐,你們竟然還打他,太過分了!”

    可可安義憤填膺,跟護犢子的老母雞一樣,掐著腰控訴,不知道還以為他是小娃娃的親人,正在為自家孩子討回公道。

    就這智商,那對眼珠子留不留區別不大。

    洛斯和白濋面面相覷,均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可可安被看得不自在:“你們干什么,是不是又想威脅我,我絕對不會向欺負小孩子的惡勢力低頭!”

    洛斯哭笑不得,將小怪物往他面前推了一把:“你想多了,既然你覺得我們是在欺負他,那他就交給你了,記得照顧好他,晚上在神殿睡覺的時候也帶著他。”

    兩人轉身就走,可可安看著身旁的小孩子,神色呆滯。

    不對,這孩子怎么又砸他手里了?

    前面,洛斯單手插著褲兜,嘖嘖感慨:“看著我小時候被你騙走不僅僅是因為兩塊糖,那可憐的小臉誰看了不心疼。”

    “別把我和他相提并論,我小時候才不這樣。”白濋回頭看了一眼,可可安正牽著小怪物趕路,“剛剛不是還跟我嚷嚷著要把他接回來,怎么又改變主意,把他丟給可可安了?”

    “想救一下可可安。”

    白濋挑了挑眉:“不是說不想摻和其他人的事嗎?”

    “可可安他……”洛斯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準備措辭,“他挺蠢的,但是他維護你了。”

    那么盲目地維護身為小怪物的你。

    在這些年里,白濋背負著瘋子的罵名,能堅定不移維護他的人又有幾個?

    洛斯偏過頭:“因為你,我想救他一次。”

    在日不落農家樂里,小怪物相當于一個護身符,連工作人員都忌憚他,這一次他沒有和可可安合作,可可安大概率也會像其他人一樣遭遇不測,但有小怪物在身邊就不一樣了。

    白濋心口發燙,太奇怪了,眼前這個人總能戳到他心里最軟的地方,這種被在意的感覺讓他貪戀,貪戀到……不愿意放手。

    他閉了閉眼,遮住那些復雜的情緒,故作輕松道:“所以你就拿我……拿那個小東西當免費保鏢用?”

    “保護一下維護你的人嘛,當然得你親自出手。”洛斯振振有詞,沒有小孩子打擾,主動伸出手,笑著邀請道,“男朋友,牽一下嗎?”

    白濋沒有猶豫,握住他的手。

    即使是在末日的大環境下,同性戀依舊沒有成為大眾能接受的主流,上山的路上,牽著手的兩人收獲了無數道異樣的目光。

    大抵是臉皮的厚度鍛煉出來了,洛斯并沒有覺得不好意思:“男朋友,等離開永生軌之后,你想做什么?”

    他們一直因為永生軌而奔波,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永生軌的秘密被徹底揭開,那時候,他們要做點什么呢。

    以前只有一個找回記憶的目標,洛斯恍然驚覺,他竟然從來沒有幻想過未來。

    “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嗎?”白濋側過臉,眉眼在夕陽的映照下,顯得柔和溫潤。

    想做的事……

    乍一問起這個問題,洛斯也沒有想法:“我想先去準備一個戒指,把欠你的東西補上,以后嘛,大概是找個地方養老,殺了加里法,棺材本也攢得差不多了,不到三十歲就退休,想想都爽。”

    白濋聽笑了:“年紀輕輕就想著退休,怎么一點斗志都沒有?”

    “工作太累了,反正這種危險的事情我再也不想做了。”洛斯撓撓他的手心,小動作做得熟練,“退休了我們就去玫瑰之城,那里清凈,沒有人打擾……”

    白濋靜靜地聽著他的規劃,瞇了瞇眼睛,不知在思索什么。

    上了山后,工作人員安排大家搭帳篷,洛斯熟門熟路,和白濋一起三下五除二就把晚上的住處搭建好了。

    上一次是昏迷過去的,白白浪費了爬了那么久的山,這一次他不打算搞事情,起碼要玩的夠本,露營、看星星、看日出……通通都安排上。

    搭好帳篷之后,洛斯也不急著去神殿了,拉著白濋窩在帳篷里說悄悄話。

    說的全都是如何玩樂。

    白濋頗為驚詫,好像家里整日只知道學習的書呆子突然轉了性,拉著他討論起游戲:“計劃這么多,不做任務了嗎?”

    在神殿里,附身在黑貓身上的亞斯蘭第一次現身。

    根據他們的推測,這個世界的神明應該就是亞斯蘭本人,也就是黑貓。

    只要提前殺死神明,就能脫離這個小世界,回到神眠故鄉。

    白濋以為洛斯想盡快完成任務,現在看來,情況和他想的有些不同,他的男朋友似乎一心想和他……度蜜月。

    帳篷的門關得并不完全嚴實,還未完全下山的日光透過縫隙照進來,為帳篷內昏暗的空間鍍上了一層暖意。

    洛斯掀起眼皮,神色倦懶,像極了午后睡醒的貓咪,矜貴地抬起粉嫩肉墊:“任務不急,反正肯定能完成,我對這里熟得很,不會讓你出事的,我罩著你。”

    好吧,看來他男朋友已經打算好了。

    白濋將他的異樣行為歸結于到了熟悉的場景,心里有底氣,想盡可能的放松一下:“那就拜托你了。”

    他笑吟吟地伸出手臂,將懶洋洋的貓咪抱進懷里。

    一天逐漸走向黑夜,橘紅色的陽光被黑暗吞噬,遠處的天空開始閃爍星辰。

    只有在永生軌里,才能看到這樣干凈的夜空,這樣漂亮的星河。

    洛斯眨了眨眼睛,破天荒地柔和了態度,在白濋懷里找了個舒適的位置,躺好:“這里的環境是所有永生軌里最好的,星星也多,天也藍……”

    美好得如同世外桃源。

    他并不知道,這里就是霍倦書為童年的霍白濋打造的美好世界。

    白濋有一瞬間的怔愣,輕輕地應了聲:“你喜歡這里嗎?”

    洛斯點頭:“喜歡。”

    “那以后我們退休了就來這里住,好不好?”

    “嗯?”洛斯從他懷里爬起來,仰著頭不明所以,“現實世界里找不到這樣美好的地方。”

    白濋按住他的后頸,將他壓進懷里,言語間胸腔發出輕微的震顫嗡鳴:“等永生軌的秘密揭開,異變的問題徹底解決,世上再也沒有輻射感染,一定會出現這種地方的。”

    他想象了一個美好的世界,不同于現在的滿目瘡痍。

    洛斯垂著眼睫,靜靜地聽著,忽然感覺到頭頂被很輕的碰了一下。

    像一個一觸即離的親吻。

    他攥緊了白濋的衣袖,指尖用力,摩擦到布料粗糙的棉線紋路。

    耳邊是溫柔又篤定的低音,像是預言,又像是承諾。

    “有朝一日,世界一定會變得很美好的。”-

    祈福開始之前,工作人員維持秩序,讓所有人排隊進入神殿。

    儀式和上一次一模一樣,他看著每一個人在神像下跪拜,像個盡職盡責的監督者。

    “他應該去公園售票處,保證沒有逃票的人。”洛斯給出評價。

    白濋失笑:“那我們把他綁架走,帶到公園去,還不用給他發工資,怎么樣?”

    男朋友太持家了。

    洛斯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語氣贊揚:“我覺得可以。”

    工作人員聽到竊竊私語的動靜,沉聲呵斥:“不許講話,不可以對亞斯蘭不敬。”

    被點名的洛斯毫無顧忌,反而舉起手:“我有問題!”

    工作人員的聲音從前方的黑暗中傳來,帶著陰冷的氣息:“什么問題?”

    “你過來,我悄悄告訴你。”

    “……”

    其他闖關者一副見了鬼的模樣,這人怕不是瘋了,竟然敢對npc這樣說話。

    植樹時的死傷并沒有被改變,大家對npc的印象還停留在不動手就能要人命的階段,紛紛將注意力從神像轉移到了洛斯身上。

    這種不要命的人,指不定什么時候就玩完了,看一眼少一眼。

    工作人員沒有說話,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但神殿里蔓延著一陣陰森森的尖銳冷意,足以說明他現在的心情。

    洛斯翹了翹唇角:“男朋友,你說我和他打起來的話,誰更厲害一點?”

    他的身體素質變好了很多,對上白濋也不虛,但還沒有正式和npc打過一架。

    上一次的打架不算,那時候他還沒完全恢復。

    白濋沒有回答,只是默默握住了長刀:“他交給我對付。”

    “我想活動一下。”

    “不行。”

    被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洛斯撇了撇嘴,不爽:“你不相信我。”

    “不,我只是不想你累著。”

    白濋抬起頭,循著腳步聲看過去,工作人員正踏著夜色從神殿中走出來,他微低著頭,眼睫落下來,但遮不住那雙眼睛里閃爍的冷光。

    屬于獸類的目光。

    工作人員停下腳步:“你有什么問題?”

    在月色之下,他的眼瞳發生了變化,瞳仁拉細,在慢慢變成一條線,透著叫人心生涼意的詭異感。

    洛斯裝作沒有看見他身上的變化,微笑:“如果你們復活的人不是亞斯蘭,你會瘋掉嗎?”

    “復活”二字戳到了工作人員敏感細弱的神經,他身形搖晃了一下,眼底爆發出利光。

    “亞斯蘭沒有死,他不會死……亞斯蘭會永遠注視著我們,他在看著我,看著你……”

    開口是澀啞的聲音,比電子音還要難聽一些。

    洛斯按了按耳朵,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亞斯蘭早就死了,你們供奉的也不是他,這個神像所代表的人是個騙子。”

    打打殺殺有什么好玩的,這一次擁有了力量,洛斯選擇講道理。

    “該死!竟然詛咒亞斯蘭,要挖出你的心臟,要懲罰你,是你背叛了亞斯蘭!”

    他再次陷入癲狂,襯衫的紐扣被崩開,露出長滿毛的胸口,不僅僅是胸口,工作人員的全身皮膚都開始浮現出短短的絨毛。

    他的眼睛徹底變成了血紅色,如同貓科動物一般,不同于人類的豎瞳閃著瘋狂的光。

    白濋想出手,被洛斯攔下了:“再等等。”

    工作人員撲過來,祈福的隊伍被打散,闖關者們紛紛向四周逃竄,拼命躲避。

    洛斯輕松地躲開攻擊,語調輕慢,仍然帶著笑意:“亞斯蘭是被你們害死的,你們違背他的意愿,肆意傷害其他人,拋棄了自己的信仰。”

    “閉嘴!閉嘴!你在胡說!”

    npc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瘋狂反駁,他扯著嗓子拼命叫嚷,似乎這樣就能證明洛斯說的都是假話。

    “復活不過是個可笑的騙局,已經徹底失望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回來,亞斯蘭拋棄你們了。”

    npc瞳孔緊縮,發出憤怒的嘶吼:“我要殺了你,殺了你,為亞斯蘭獻上心臟……”

    洛斯靜靜地看著他,如同看著一個被拋棄的可憐蟲,冷漠宣判:“神明不會再庇佑你們了。”

    “因為神明已經被你們親手殺死。”

    猙獰利爪和曾經的夢境重合,渴望將眼前人開膛破肚。

    不等洛斯開口,白濋就出手了,他悄悄移動到工作人員的身后,長刀出鞘,一下子洞穿了工作人員的心臟。

    洛斯好奇的事情有了答案。

    npc的胸膛中有心臟,一顆鮮紅的、跳動的心臟,即使被洞穿了,依舊跳動著,維持著他的生命。

    這是屬于獸人的強大自愈能力。

    但終將敗于鋒利的刀刃之下。

    白濋漠然地轉動手腕,長刀扭動,絞碎了那顆仍然在活動的心臟,工作人員失去了氣力,緩緩軟倒。

    他嘴唇翕動,仍然在念叨著:“亞斯蘭,亞斯蘭……”

    獸人至死都臣服于唯一的神明。

    即使神明已經消失不見,在生命消亡之際,他們依舊固執的守著自己的執念。

    可犯下的錯誤怎么可能被輕易原諒,那畢竟是活生生的人命。

    犯了錯,就該贖罪才是。

    洛斯抬起頭,環顧四周,聽得耳邊一陣陣松濤浪聲,目光逐漸定在不遠處的山林。

    有風聲在緩緩靠近。

    這一次沒有出現黑貓,亞斯蘭會以怎樣的方式現身呢?

    第144章 亞斯蘭的結局

    發瘋的獸人倒下了。

    可可安縮在神像后面, 拽了把探頭往外看的小孩:“寶寶別亂看,外面很危險,小心被怪物盯上。”

    “咿呀?”

    小孩眨了眨眼睛,可可安并沒有注意到, 他逐漸變細拉長的瞳孔與獸人如出一轍。

    山搖地動, 地面上傳來一陣陣震感, 可可安連忙摟住小孩, 抱緊了神像底座:“艸艸艸, 該不會是地震了吧?”

    神殿是由石頭搭成的, 如果真的發生地震, 躲在這里很可能被亂石砸死。

    可可安左看看右看看, 目光落在神殿外,洛斯和白濋靜靜地站著,兩人身上披著霜白色的月光, 腳下是由工作人員的血匯成的蜿蜒溪流。

    要不出去?

    外面看起來更安全一點,并且那兩個威脅他的人似乎很厲害。

    可可安拉住小孩的手臂,作勢要往外跑:“寶寶, 我們不能待在這里, 走,哥哥帶你逃出去。”

    誰知他剛站起身, 手就被甩開了, 小孩一下子撲在神像上, 瘋狂地捶打著。

    可可安愣了一瞬, 急忙去拉他:“寶寶, 你怎么了, 寶寶……”

    神像底座被打碎, 石頭碎末飛濺出來, 在亂石之中,閃過幾道凌厲的寒光。

    可可安看著小孩瘋長的指甲,聲音越來越低,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瞳孔緊縮,慌不擇路地往后退去。

    不是人!

    這小孩是和工作人員一樣的怪物!

    可可安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他怕不是腦袋被門夾了,在永生軌里怎么可能撿到孩子,這里面除了闖關者就是npc!

    并且,根本不可能有這么小的闖關者!!

    他就是個傻逼。

    可可安在心里給自己掬了把同情淚,只覺得自己命好,這一下午和小怪物待在一起都沒掛掉。

    洛斯和白濋知道自己撿了個什么東西回來嗎?

    夜色中的兩人一身肅殺之氣,和其他闖關者有著明顯的區別,他們游刃有余的處理著眼前的情況,就像是早就預料到了會發生什么。

    肯定是知道的。

    可可安心中悲慟,這兩個人簡直喪心病狂,他也是夠蠢,下午的時候還幫著小怪物說話。

    震動感越來越強,可可安撒腿就跑,頭都不敢回,生怕瘋狂砸著神像的小怪物反應過來,盯上他。

    神殿外很開闊,高大的石柱在震動聲中微微搖晃,可可安不敢靠近,躲在開闊的角落里。

    他身旁就是樹林,昏暗之中,林子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靠近,聲音越來越響。

    像是腳步聲,但又不像是人類的腳步聲,因為聲音太大了,如果是人類的話,起碼要是千軍萬馬。

    可可安抱緊了膝蓋,縮成一團,余光之中,有人走向樹林,他定睛一看,赫然是洛斯和白濋。

    兩人并沒有發現他,又或者是發現了也不在意,自顧自地閑聊著。

    “這次來的太慢了,上一次剛殺了工作人員,他們就到了。”

    “還不是因為你上次動手晚。”

    “沒辦法,上次能力不足。”

    “跟隊友沒關系?”

    洛斯無奈失笑:“你想聽我夸你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上次可可安做的挺不錯。”

    白濋嗤了聲,不置可否。

    躲在角落里的可可安緩慢地眨了下眼睛。

    嗯?他是不是聽錯了?

    上一次是哪一次?

    他做了什么挺不錯的?

    比起不明緣由的地震,和突然變成怪物的孩子,洛斯和白濋的對話顯然更令人驚愕。

    可可安拍了拍腦門,見鬼,他怎么聽不懂這兩個人在說什么。

    樹林里的響聲來源逐漸現出真身,那是一群狂奔而來的動物。

    很多種動物。

    在輻射爆發后的五十年里,世界上的動植物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除了主研究室里保存的生物基因,很難再找到這么多沒有被感染的動物。

    闖關者們都有些怔忡,呆呆地看著動物大軍靠近,眼前的一幕對他們而言,堪稱奇跡。

    動物大軍慢慢停下腳步,大地上的震顫聲也平息下來,草叢被踩過,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與樹葉的沙沙聲交織在一起,無法分離。

    洛斯在動物大軍里搜尋,為首的并不是黑貓,眼前的動物們讓他想到了徹夜的狂歡,

    明天晚上,他們也將迎來這樣一場狂歡。

    “你確定是它?”白濋語氣古怪,像是想笑又努力憋住,裝出一副正經的嚴肅表情。

    洛斯皺著眉頭,看著位于獸群中央的大白兔子,這只兔子又白又胖,身上的毛皮蓬松,如果烤了吃一定很肥美。

    但是。

    指揮動物大軍的為什么會是一只兔子?!

    比起上一次的黑貓,這只兔子也太草率了吧,洛斯都沒辦法確定亞斯蘭附身在它身上了:“實不相瞞,不太確定。”

    亞斯蘭誒,獸人一族的神明,獸人唯一的光。

    霍倦書誒,頂級的科技專家,任職于軍區的高級長官。

    這兩個人怎么可能會和一只胖乎乎和大白兔子扯上聯系。

    洛斯和白濋是同樣的心情,只不過身為兒子,白濋更了解霍倦書的個性:“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他喜歡一切軟體動物,看上去很軟的生物,唔,比如小孩子。”

    白濋有一瞬間的失神,他又想起了在黎明小鎮里看到的畫面。

    霍倦書那樣喜歡小孩子,怎么可能會對可憐的小洛斯下毒手,當年的事一定另有隱情。

    動物大軍并沒有貿然出手,雙方靜靜地對峙著。

    洛斯思索了一下,剛準備說話,就見那只位于動物大軍中央的胖兔子動了,它快速跳到地面上,以一種不屬于兔子的速度向著遠處奔馳。

    洛斯和白濋恍了下神,反應過來要攔住他的時候,胖兔子已經從他們身邊躥過去了。

    轉身看過去,胖兔子沖向了神殿。

    巍峨高大的神像散發出光芒,與月光接軌,照亮了神殿四周。

    在神像下,一只渾身長滿毛的小獸人能在奮力地捶打著神像,鋒利的指甲足足有十公分長,比昨晚從棺材里爬出來的時候長多了,削鐵如泥,切起石頭來猶如砍瓜切菜。

    在神像要倒下來的時候,胖兔子縱身一躍,跳進了小怪物的懷里,小怪物被它的力道帶倒了,摔坐在地上,傻傻地抱著突然冒出來的兔子。

    小怪物歪了歪頭,細長的指甲陷入兔子松軟的絨毛之中:“咿呀?”

    跑過來的洛斯和白濋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溫柔得像是嘆息,帶著濃得化不開的寵溺:“咿呀。”

    是霍倦書!

    是那道說著“我一直在等你赴約”的聲音,是曾經在洛斯昏迷前承諾“亞斯蘭會永遠護佑你”的聲音。

    那只白胖的兔子,果然就是霍倦書的化身!

    亦或者說,是亞斯蘭的化身。

    小怪物像是極為興奮,抱著大白兔子“咿呀咿呀”地說個不停,那兔子也跟著“咿呀咿呀”地說話,仿佛咿呀語是他們的母語。

    怪物、會說話的兔子,怎么看都是不正常的組成,但放在現在這種環境下,卻又意外的和諧。

    兔子蹭了蹭小怪物的臉,伸出粉嫩的短舌頭舔他手上的血。

    剛剛捶打神像,導致他的手破了皮。

    洛斯還記得獸人皮糙肉厚,不是那么容易受傷:“為什么……”

    問題還沒問出口,答案就自發的出現在他面前了。

    倒在地上的神像“咔嚓”一聲裂開了,從里面飄出一道灰黑色的霧氣,陰冷的風從四面八方涌來,聚集在那道霧氣旁邊。

    很快,一只腳從霧氣中邁出來,緊接著是腿,身體,頭……一個人憑空出現。

    這個人和神像有七八分相似。

    洛斯瞪大了眼睛,驚呼出聲:“是冒充亞斯蘭的騙子!”

    “原來在這個故事里,真正的版本是假貨活了。”白濋意味不明地嘖了聲,“要出手嗎?”

    “應該用不著我們出手。”

    畢竟上一次是動物大軍們自己解決了假的亞斯蘭。

    洛斯心情復雜,忍不住去腦補上次可能發生的事情,亞斯蘭附身在黑貓身上,神像倒塌,供奉假亞斯蘭的神像失去效力,假的亞斯蘭掙脫出來,但是被……

    這里即將發生一場真假亞斯蘭的戰斗。

    結局已經注定,贏的人是真正的亞斯蘭。

    不過洛斯很好奇,一只兔子要怎么和人打架。

    他看到兔子跳起來。

    他看到兔子揮起一爪子撓向騙子亞斯蘭。

    他看到兔子被爪抓住。

    他看到兔子被提溜住耳朵,毫不客氣地上下搖動了兩圈。

    ……

    爆冷門,兔子戰敗了。

    真的亞斯蘭輸給了騙子亞斯蘭。

    洛斯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不敢置信地拉住白濋的衣袖:“我特么,我特么是瞎了對吧?”

    白濋倒是沒有太驚訝,捏了捏他的手腕,捏住了就不撒手,粗糙的指腹在腕骨上磨了兩下:“真的,兔子輸了。”

    說好的邪不勝正呢?

    洛斯張了張嘴,半天才問出這句話:“神明就這點能耐?”

    亞斯蘭是日不落農家樂的神明,怎么這么輕易就被打敗了?

    “不是他,不是亞斯蘭,亞斯蘭早就死了,兔子頂多算是他殘存力量的凝聚。”

    “這個世界的神明不是亞斯蘭。”

    洛斯愣了下,突然意識到什么:“難道……”

    “沒錯,是小怪物。”白濋淡淡地嘖了聲,語氣復雜,“亞斯蘭只剩下一縷殘念,擁有強大力量的是他兒子,上一次在這里,恐怕也是他的兒子殺了假的騙子。”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所說的,小怪物將兔子抱在懷里,一爪子揮下去,假的亞斯蘭身形一頓,發出痛苦的嘶吼聲。

    雙方實力懸殊,勝負已分。

    如果描述得更準確一些,這稱得上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小怪物殺死了假的亞斯蘭。

    “他是想借這個故事告訴我真相,一個只有我能看懂的真相。”

    白濋的聲音很輕,被風吹散在寒冷的夜色里,顯得冷寂:“他沒有叛逃,是軍區背叛了他,如同那些崇尚假亞斯蘭的獸人一樣,軍區背叛了他們最初的信仰。”

    “他試圖反抗,拆穿虛假的謊言,卻沒有成功。”

    ——我一直在等你赴約。

    十幾年了,亞斯蘭終于在今天等到了小怪物,小怪物殺死了騙子。

    霍倦書在等誰?

    答案不言而喻。

    霍倦書的處境與亞斯蘭相同,生的機會渺茫,洛斯沉默了一會兒,握住白濋的手:“你還好嗎?”

    在逐漸平靜下來的夜色里,白濋很輕地“嗯”了聲,意味不明道:“他對我還挺有信心的,編了個故事,也不考慮我能不能明白。”

    “你是白濋誒,我聰明的男朋友,肯定會明白。”

    洛斯的手是溫暖的,白濋握緊,將他拉進懷里,悶聲道:“我們去看星星吧,等明天早上看完日出,我們就離開這里。”

    在這個他為我創造的世界里,我想把美好的星辰與日出都與你分享。

    洛斯望向神殿的方向,小怪物正抱著兔子,一人一兔咿呀咿呀地對話。

    他抱緊白濋,說:“好,就當是我們提前度蜜月了。”

    第145章 對話

    在山頂上住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洛斯和白濋早早就起來看日出,抱著兔子的小怪物湊在他們身旁,他大抵是累了, 耷拉著眼皮, 像個精力耗盡的小孩子。

    胖兔子被抱在懷里, 紅眼睛一直盯著白濋, 目光和真正的人一樣, 透出點復雜意味。

    洛斯估摸著, 這應該是屬于父子間的特殊感應。

    太陽的第一縷光線落下來的時候, 整個山頭都被籠罩在暖融融的陽光之中, 有風穿過曠野而來,帶著這個世界的美好祝福。

    洛斯捏了捏小怪物的臉:“在這里要保護環境,愛護動物, 我們要怎么殺死你呢,小神明?”

    神眠故鄉的要求與日不落農家樂相悖,他不知道在二者中選擇哪個。

    小怪物盯著他, 發出軟乎乎的聲音:“咿呀。”

    洛斯臉上的笑容擴大:“我還以為神明都是岳父……啊不, 是霍叔叔,沒想到還有二代神明, 男朋友, 你覺得要怎么辦?”

    要論最了解霍倦書的人, 肯定非白濋莫屬, 如果有人能夠破解這個矛盾的困境, 首選之人肯定是白濋。

    都說了不是岳父, 是公公。

    白濋懶得糾正他了, 將小怪物懷里的兔子拽了出來, 抱在自己的懷里:“雖然有了二代神明,但一代神明又不是灰飛煙滅了,他還在這里,那我們問問他就是了。”

    問問亞斯蘭,問問他的……父親。

    白濋抱兔子的手法并不溫柔,提溜著兔耳朵:“我們要去神眠故鄉,該怎么辦?”

    他不確定亞斯蘭保留了多少和霍倦書相關的意識,親昵的稱呼叫不出來,略有些無措地看著兔子。

    “你是編號為C000000的人?”

    他開口的瞬間,洛斯提著的心就放下了,這說明亞斯蘭還保留著交流的能力。

    白濋垂下眼簾,很輕地“嗯”了聲:“編號C000000,白濋,本名霍白濋,父親是霍倦書,曾在軍區任職,失蹤多年,最后的行蹤與永生軌有關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洛斯覺得白濋每說一句話,兔子的眼睛就變得更紅一些,眼睛周圍洇出濕潤的痕跡,像是紅了眼眶。

    “你長大了。”

    這句話一出來,對話的人仿佛就改成了霍倦書,白濋指尖抖了抖:“嗯,不僅僅是長大,已經開始變老了。”

    歲月是一條不會停止流動的河,沖刷著河底石頭的表面,磨去了痕跡與棱角,讓它變得光滑。

    人如石頭,也在不斷重復的日日夜夜中成長、改變。

    白濋開玩笑一般說著話,他想他應該笑一笑的,可是怎么也笑不出來。

    物是人非,即使面對著不是霍倦書的臉,是一只兔子,是一個并不完整的化身,他依舊沒辦法保持冷靜。

    心中有千言萬語,但是很奇怪,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相顧無言。

    兔子蹬了蹬腿,埋頭進他懷里:“我會送你們離開這里。”

    洛斯斟酌著開口:“那殺死神明的任務……”

    “日不落是一個特殊的世界,不同于其他世界,這里是一片世外桃源,不需要完成任務。按理來說,神眠故鄉的任務并不會把人傳送到這里,你們怎么會來到這里?”

    洛斯默不作聲,有些心虛地移開視線。

    確實沒有傳送,是他主動要求過來的,至于白濋,則是跟著他來的。

    白濋適時開口:“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反正來都來了,再討論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

    這是實話,兔子跳過了這個話題,看向洛斯,它仿佛變成了亞斯蘭,慈愛的語氣與上次在耳邊呢喃的黑貓相似,但隱隱能聽出一點不爽:“你就是洛斯,小濋的男朋友?”

    顯然,這個世界的亞斯蘭也同步到了關于岳父的信息。

    洛斯突然有種見家長的感覺,他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叔叔你好,我是洛斯,我們在其他場景里見過面。”

    不僅如此,我還見過存活在這個世界里的你本人。

    兔子打量著他,紅眼睛里透露出審視。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洛斯緊張起來,腦子一抽,直接開了口:“我和白濋的感情很好,你給我500萬我也不會離開他,我在厄利斯都的卡上有幾百萬,我……”

    “好了。”白濋握住他的手,又無奈又好笑,看向兔子,“你就別欺負他了。”

    兔子無語:“……”

    我什么都沒說,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負他了?

    小怪物板著一張小臉,附和地點頭:“咿呀咿呀!”

    像是在說不許欺負他。

    兔子氣的低下頭。

    一個兩個的都胳膊肘往外拐,有了老婆忘了娘,呸,是有了老公忘了爹。

    想到“老公”的時候,老父親的心又被扎了一下。

    看完日出,兔子讓動物大軍把其他闖關者送回農家樂。

    可可安一步三回頭,看看留下的洛斯和白濋,又看看變回孩子的小怪物,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復雜的情緒。

    萍水相逢,他卻總有一種相識已久的感覺。

    “回到農家樂后,他們都會失去昨晚的記憶,不記得曾經見過我。”兔子平靜道。

    洛斯不解:“為什么?”

    上一次被送回農家樂后,他依稀記得和黑貓相關的事情。

    “他們是活人,而我已經死了,在正常的世界觀里,我們不能見面。”

    日不落農家樂是他耗盡心力打造出來的,如果沒有假扮亞斯蘭的騙子,這里將無限趨近于正常的世界。

    如白濋所言,這里是霍倦書送給他的美好世界。

    如今騙子被殺死了,所有人的記憶都會被抹除,日不落農家樂會真正的變成一個農家樂,再也不會出現獸人,不會發生恐怖詭異的事情。

    這句話好奇怪。

    洛斯不在乎日不落農家樂的未來,他擰起眉頭,突然想到工作人員曾說過的話,房間里只有一個活人:“那我們為什么能見到你?”

    我們明明是活人。

    兔子搖搖頭,語氣復雜:“你們是特殊的,和他們不同。”

    哪里不同?

    洛斯剛想繼續問下去,整個人就被一道白光籠罩住,他知道,這是亞斯蘭在送他和白濋離開,回到神眠故鄉。

    在即將消失的前一刻,白光之外突然浮現出一個人影,那人儒雅隨和,俯身抱起一旁的小怪物,沖他們露出一個微笑。

    亞斯蘭出現了。

    不,是霍倦書出現了。

    洛斯大腦宕機,神明有神明的相貌,并不會以霍倦書的面容出現。

    為什么眼前的亞斯蘭會變成霍倦書?

    他說:“再見。”

    白濋神色激動,伸出手,但是無法穿透白光,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軀變淺變淡,看著面前的人成為記憶中的影像。

    為什么?

    為什么不早點出現,為什么不用霍倦書的身份和他交流?

    白濋痛苦地閉上眼睛。

    日不落農家樂果然是特殊的,這里與其他的小世界都不同,既然是特地為白濋準備的美好世界,那為什么還會讓其他人進入?

    為什么他第一次進入永生軌會來到這里呢?

    與此同時,洛斯的心中也升起了疑惑-

    中心城。

    接到通知之后,軍區總部的人立刻往這邊趕來。

    裝甲車上,銀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幾分鐘了?”

    青年看了眼手表:“三分十秒。”

    “嘖,一群不守時的家伙。”銀撇了撇嘴,把一個盒子往后遞過去,“給他們點教訓。”

    青年挑了挑眉,眼底流露出躍躍欲試的興味:“好嘞。”

    盒子里放置著小巧的黑色圓球,整齊的碼了幾排,圓球的大小略有差異,每一顆上面都標有數字,數字旁邊的不同的爆炸效果圖。

    濃郁的火藥味從圓球上散發出來,毫無疑問,這是一盒子威力巨大的火藥,與白濋在玫瑰之城時塞給燕戮的差不多,只不過威力要大幾十倍。

    青年挑了一顆最小的:“三十秒一爆,先來點開胃菜,看看在那群家伙來之前,能不能上正餐!”

    正餐,指的是最大的火藥球,足足有拳頭大小,據說能將十輛車炸成碎片。

    司機嗤笑:“你悠著點別把城墻給炸塌了,咱們是來講道理的,傷亡太重可就不占理了。”

    話音剛落,面前就爆發出一陣嗆人的煙霧,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青年哈哈大笑:“你也太杞人憂天了,這好歹是中心城,守衛最森嚴的安全區,軍區的老巢,你以為和之前去的那些安全區一樣嗎?”

    沒錯,在來中心城之前,他們的人去過了其他安全區,諸如星光城,在里應外合之下,星光城已經被占領。

    在所有的安全區中,星光城是最為特殊的存在,加里法的領導使得安全區與軍區并不熱絡,反而親近研究所,當能夠接觸到城防的加瑞與厄利斯都合作時,星光城還沒來得及將敵襲的信息發出,就已經陷落。

    中心城至今還沒有得到通知。

    煙霧慢慢散去,露出完好無損的城墻,在中心城戒備的警報聲中,青年遺憾地嘆了口氣:“嘖,威力果然不夠,和煙花爆竹似的,只能聽個響聲。”

    銀雙手枕在腦后,懶洋洋地笑了聲:“在別人家門口放爆竹,這經歷也難得,炸不開門,但能炸掉軍區的臉面,何樂而不為。”

    青年摸了摸下巴,笑嘻嘻道:“也是,那我繼續扔!”

    接連幾顆火藥球扔過去,城墻上的守衛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想還手又不知該怎么辦,爆炸的煙霧太大,阻擋了視線,使得能見度變低,除非打開城門。

    可開城門正好合了對方的意。

    城防守衛總長焦急問道:“總部的人還沒來嗎?”

    通訊人員答道:“快到了,感染區出現異動,駐地里三分之一的人都被調走了,還有一部分人在重建日暮城,總部正在派人趕過來。”

    “報告長官,總部的人到了!”

    步履匆匆的長官們登上城墻,擴音器的聲音穿透煙霧而來,飽含威嚴:“危及安全區同異變生物入侵處理,請立刻停止攻擊,否則后果自負。”

    “終于來了,四分五十六秒,再晚四秒鐘就好了,我就能試試那顆威力最大的寶貝了。”青年委屈巴巴,“喂,老家伙們,我再扔最后一顆好不好?”

    銀伸了個懶腰,將盒子蓋上:“不好,現在扔跟挑釁有什么區別?”

    司機發出不屑的嗤笑:“不愧是冠冕堂皇的軍區,總是愛說些場面話,還同異變生物入侵處理,他要是能對付得了異變生物,日暮城也不會全員陣亡。”

    “真的不直接動手嗎?”青年再次發出疑問。

    “暫時不,先要解決一個問題。”銀打開車門,墨鏡下的眼睛透出利光,“走,我們去為你希望的冷酷領導者斬斷退路,徹底斷了他回到軍區的可能。”

    任何計劃都需要雙管齊下,只做白濋的工作不夠,還需要從軍區方面下手,讓軍區主動舍棄白濋,這樣才能萬無一失。

    軍區容不下霍倦書的兒子,知道白濋的真實身份后,他們一定會像對付霍倦書一樣去對付白濋,屆時,就由不得白濋遲疑了。

    青年來了精神,直接從車頂跳了下來:“怎么做?”

    銀對著城墻上的軍區長官揮揮手,笑吟吟道:“當然是激化矛盾,老話說得好,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別看我們的白大長官現在風光,以前可是個被拋下的小可憐,他爹啊,是被軍區逼死的,還被潑了一身的臟水。”

    青年不贊同他的說法:“當個安全區大長官多快活,說不定白濋早就將一切忘了。”

    銀側頭,輕聲道:“韜光養晦,臥薪嘗膽,比起將一切遺忘,我更愿意相信他一直在為報仇做準備。”

    “報仇?所以你覺得他會與整個軍區為敵?”-

    “即使與整個軍區為敵,你也要報仇嗎?”

    關于霍倦書的事情基本可以理順了:軍區將重要任務交給了霍倦書,這個任務違反了人道主義,霍倦書沒有按照軍區總部的要求做,反而破壞了軍區的部署,導致軍區震怒,給他安了個叛逃的罪名,一直在通緝他。

    洛斯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擔憂。

    “厄利斯都已經對永生軌出手,阻撓軍區的【殺死玫瑰】行動,想必在永生軌外也有所行動,安全區大概已經集火開戰了,我的身份瞞不住,就算我不報仇,軍區也不會放過我。”

    白濋停頓了一下,嗤了聲:“等我們從永生軌里出去,我應該就是軍區的通緝犯了。”

    甚至不用提到霍倦書,軍區也有辦法在他身上安無數罪名,反正他的名聲極差,眾人恐怕會附和感嘆。

    “我就知道他早晚有一天會做這種事。”

    “當初就不該讓他加入軍區。”

    “像白濋這種人,死了才好。”

    ……

    他已經可以想象到別人會說什么了。

    但白濋并不在意別人,他在意的只有眼前這個人:“如果我和軍區反目為仇,你還會和我站在一起嗎?”

    洛斯一臉嚴肅:“那我可得好好考慮考慮。”

    白濋:“?”

    青年理直氣壯:“厄利斯都的環境太差了,我不想一輩子住在那里,軍區通緝你的話,跟著你就要亡命天涯了,不能早早退休,太累了。”

    他致力于要早日退休。

    白濋:“……”

    想破腦袋都沒想到是這種顧慮。

    “當然了,凡事都可以有例外,如果有比退休更重要的人或者事情,我也可以改變計劃。”

    洛斯一臉笑瞇瞇的表情,明擺著是挖好了坑,等人往里跳,白濋無奈,配合地問道:“什么人,什么事比退休更重要?”

    他以為他的男朋友是想趁機算計一點便宜,沒想到洛斯只是簡單地回答了兩個字:“你啊。”

    是你呀。

    比退休更重要,比我做好的一切計劃和準備都重要。

    白濋有些回不過神來。

    “是你,你比任何人都重要。”他像是在開玩笑,但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我本來覺得找回記憶會找到歸宿,但現在我改變想法了,我可能也是個戀愛腦。”

    “竟然覺得你和這個世界之中,你更加重要。”

    陸續有人回到神眠故鄉,洛斯轉頭看了一眼,快速道:“所以你要好好的,如果你不在了,我可能會難過得死掉。”

    在這一瞬間,白濋突然有種感覺,他的男朋友可能知道了什么。

    “長官!”

    塔西、桑云云、維克特、加瑞、厄爾……很多眼熟的人走過來,其中還有被流沙淹沒的燕戮,他回來了。

    “歡迎回到神眠故鄉,第十二條永生軌即將開啟,這是神明給予世人的啟示錄。”

    洛斯主動伸出手,道:“男朋友,我們該出發了。”

    神眠故鄉之后,是第十二條永生軌。

    他們該去尋找最終的答案了。

    第146章 在日落時

    正午時分。

    這是永生軌開啟的時間。

    “歡迎來到第十二條永生軌, 天災降臨,生物危機爆發,世界即將被毀滅。”

    “請大家拯救世界,完成自救, 拯救時間無限制, 方式無限制, 當判定世界被拯救, 即視為通關。”

    “歡迎大家來到玫瑰陷落的國度——玫瑰禁區。”

    當最后一個字落下的時候, 周遭的環境也發生了改變, 綠洲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濃霧, 灰白色的霧氣有如固體,遮住了眼前的一切。

    洛斯扶著頭,緩緩坐起身, 身下是一張鐵架床,堅硬的床板硌得他屁股疼。

    玫瑰禁區?

    永生軌的起名越來越難以理喻了。

    洛斯環視四周,正在心里吐槽著, 忽然愣了下, 后背冒出一層冷汗,這里……有點眼熟。

    他急忙下了床, 往外走, 熟悉的擺設依次映入眼簾, 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 洛斯的腳步逐漸變慢, 他望著遠處彌漫的大霧, 心越來越沉。

    這里是實驗塔, 玫瑰之城里的廢棄實驗塔, 也是他醒來的地方。

    玫瑰在這里盛放,這是等級為SSS的重度感染區,玫瑰禁區由此而來。

    濃霧拉低了可見度,四周看不見一個人,洛斯首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他的衣服變成了剛醒來的樣子,手臂上的針孔也清晰可見,頭發披散到肩頭……就像是游戲的初始化,除了他腦子里的記憶,一切都變成了他剛剛醒來的樣子。

    如果沒有剛才的提醒,他恐怕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場大夢,永生軌和白濋都是他夢里的東西。

    天災指的是隕石,生物危機指的是輻射感染,世界即將被毀滅指的則是人類社會遇到了大危機——為什么是即將?

    輻射爆發以來,滅亡的傳言塵囂日上,但隨著安全區的逐漸完善和多方的探索,近些年來已經很少出現毀滅的言論了,人類在積極尋找自救的辦法,期望解決異變帶來的問題。

    世界即將被毀滅,這種言論更符合以前的環境條件。

    洛斯沒有貿然離開實驗塔,他蹲坐在門口,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旁邊有一塊碎裂的玻璃,上面積了厚厚的一層灰,洛斯擦了擦靠里的一面,看到玻璃上映出來的自己。

    如他所料,比現實世界里的他要年輕一些。

    所有現象表明,第十二條永生軌的時間線被改動了。

    甜蜜蜜烘焙工坊是十幾年前的制糖工廠,其出現的時間和霍倦書失蹤時相近,洛斯的第一反應就是,這里是和甜蜜蜜烘焙工坊處于同一時間段。

    簡言之,第十二條永生軌里的世界是十幾年前的世界。

    可是十幾年前的毀滅言論也不多。

    時間背景應該更早一些,洛斯瞇了瞇眼睛,不妨大膽的作出假設:這條永生軌模擬的時間是五十年前,輻射剛剛爆發的時候。

    那時一切剛剛拉開序幕,是世界最需要被拯救的時候。

    洛斯托著下巴,拯救不拯救世界不重要,他的男朋友去哪里了?

    他那么大一個男朋友,就這么不見了。

    第十二條永生軌顯然沒有了組隊機制,不僅沒有組隊機制,連判定標準都沒有給出。

    拯救世界本來就很虛無縹緲,它可以是熱血少年心中的夢想,也可以是模擬游戲里的最終結果,但唯獨不適合作為任務與標準。

    他沒有拯救世界的期許,只想在這條永生軌里活下來,而活下來的首先任務是填飽肚子。

    洛斯揉了揉咕嚕咕嚕叫的肚子,這里太真實了,不僅環境真實,感覺也很真實,他快餓死了,和剛剛醒來時的饑餓程度相當。

    廢棄的實驗塔里沒有廚房,洛斯翻找了一圈,只找到幾瓶純凈水,生產日期不詳。

    十分感謝第十二條永生軌,讓他有幸體會到了喝水填飽肚子的感覺。

    勉強果腹之后,洛斯開始搜查實驗塔,這里只有他一個人,能找到的線索倒是很多,都是關于實驗的記錄。

    和他有關的實驗也有記載。

    本子上積了一層灰,洛斯拎著抖了抖,翻開。

    那一瞬間,他有種在看自己生平經歷的錯覺,記錄本上第一頁就是實驗項目的名稱——深海計劃。

    他快速的往后翻了翻,輕松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這上面的記錄和他在主研究室里看到的一模一樣,簡言之,這一本就是深海計劃的記錄,而他則是深海計劃的成功個例。

    當翻到最后一頁的時候,紙面上出現了不同的字跡,上面寫著實驗結論:深海計劃成功,所得成果可以改變生物危機,阻止世界被毀滅,是拯救世界的必備品。

    毫無疑問,他就是深海計劃成功后得到的成果,這一點和現實生活沒有差別,很容易聯想到。

    洛斯人都麻了,第一反應就是罵人,必備品你大爺,老子是人!

    緊接著他就想到了“必備品”三個字背后的含義,如果將永生軌視作網游,目光是打怪升級,那必備品就是殺死boss的唯一指定武器,是玩家必須要拿到的裝備。

    洛斯黑著臉,把其他幾份實驗記錄都看了一遍,全部都是證明他這個必備品對生物危機具有針對性的作用。

    換言之,他是用來拯救世界的好東西。

    永生軌對他的惡意簡直不要太明顯。

    洛斯瞬間就理解了永生軌的安排,別人拿的是拯救世界的劇本,他拿到的角色是被狼群追捕的羊羔。

    這里模擬了現實世界,他是深海計劃的成功實驗品,也是解決輻射感染的唯一辦法。

    第十二條永生軌位于玫瑰之城,其他人很快就會找過來,他得隱藏好身份,洛斯站起身,將實驗塔仔細的又搜索了一番,找到了幾支注射用的針管和一把裁紙刀。

    這個世界的劃定范圍不知道有多大,無法判定其他人找來的時間,洛斯爬到了實驗塔最頂樓的控制室里。

    嚴格來說的話,實驗塔和他炸掉的那個也有些許不同,這里的裝備要更多更完善一些,除了實驗儀器,一些防御機制也可以使用。

    洛斯試了一下,頂層控制室里可以操控實驗塔里所有門的開關,就連監控器都能夠使用。

    發電問題不能深究,洛斯將之歸結于永生軌的補償,給了他一個天崩的角色,肯定要在保護措施上進行補償,不然他根本沒有辦法在這里活下去。

    熟悉完各項操作,洛斯把控制室的門關好,昏昏欲睡地趴在監控器前。

    感染區的濃霧是一層天然屏障,就是不知道效果是不是和現實世界一樣,能不能攔住絕大多數想進來的人。

    就算攔不住也沒有關系,實驗塔還算堅固,可以抵擋一段時間,讓他能趁亂找到白濋,商量應對的辦法。

    洛斯如是想到。

    然而他想到了一切,卻沒有想到永生軌對他的惡意遠遠不止他看到的那樣。

    與此同時,感染區外。

    無數人聚集在濃霧邊緣,其中有相熟的已經開始打招呼了。

    “來的挺晚。”

    “路上遇到點小麻煩,來晚了,你們那邊怎樣?”

    “還行,處理完了。”

    “來的人比我想象中的多。”

    “當然了,最后一條永生軌了,大家剩的稱號裝備都拿出來用了,所有信息都指向這里。”

    “玫瑰禁區,指的不就是玫瑰之城,據說拯救世界的辦法就藏在里面,你猜這辦法是什么?是無字天書,還是天降法寶?”

    “是個人。”

    “人?”

    “路上聽其他人說的,可能是有更厲害的稱號,得到的線索多。說是這里面藏著一個人,一個能改變異變感染的人,只要找到他,就能利用他來拯救世界。”

    人群之中,一個人聞言嗤了一聲:“弄不清楚永生軌在搞什么,那直接讓我們找人就是了,何必說什么拯救世界。”

    “大概操控永生軌的東西存在掉書袋了,只想著升華,畢竟找人可沒有拯救世界聽起來拉風。”

    有人有異議:“固定的永生軌哪次不和現實有所聯系,像第八條永生軌,還能找到和現實對應的孤兒院。”

    “你的意思是,這一條永生軌也和外面的世界共通,現實生活中也有能解決異變的人存在?”

    “說不準真有,研究所不是有什么0號實驗體,號稱不會受到感染,興許早就有了能解決輻射感染的實驗體,只是研究所沒有說出來。”

    大家面面相覷,有人滿臉附和,也有人不屑地搖頭:“要是真有的話,他們還不早點拿出來。”

    “不管現實世界怎么樣,反正這里有,別考慮那么多,趕緊做完任務才是。”

    大家聞言紛紛點頭,看向被濃霧包裹住的感染區。

    角落里,白濋抱著胳膊,眉心緊蹙。

    燕戮和維克特站在他左右,兩人對感染區躍躍欲試:“解決異變的辦法竟然是個人,不知道這人人是什么樣的,好不好看。”

    “我覺得一般,不是說那個人對應現實中的實驗品嘛,你想想天使計劃的受試者,說不定那人長得和你遇到的異變怪物一個樣子。”

    燕戮下意識腦補了一下,打了個哆嗦:“那也太嚇人了吧。”

    “嚇人?”維克特嗤了聲,“你還有心思管他長的怎么樣,萬一他和異變怪物一樣難對付,那就麻煩了,再加上這么多人的搶奪,嘖。”

    燕戮聽得咽了咽唾沫,轉頭:“沒關系,有長官在,我們一定沒問題,對吧,長官?”

    白濋抬眼,聲色冷淡:“什么?”

    燕戮和維克特面面相覷,前者疑惑道:“長官,你在想什么呢,一直出神?”

    “沒……”白濋停頓了一下,皺皺眉頭,“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我們的隊伍好像少了個人,不應該只有我們三個人。”

    他迷迷糊糊的有個印象,他們的隊伍應該是四個人,還有一個人很善良,很聰明,很漂亮,大家都戲稱他是小隊長……這種感覺毫無緣由,白濋盡力去捕捉,卻依舊想不起那個人的臉和名字。

    就好像,一切只是他想象出來的。

    “確實不是三個人啊,還有一個。”

    “什么?!”

    白濋滿面驚色,語氣嚴肅:“那另一個人是誰,去哪兒了?”

    維克特被他一驚一乍的反應嚇了一跳,無措地眨巴著眼睛:“他是個動物異變者,擁有稀少的能力,能夠變成獸形態進行戰斗,還能和一些異變后的動物進行溝通,他叫洛似,洛水的洛,似乎的似,他去打探消息了。”

    “洛……似?”

    燕戮努努嘴,看向他身后:“喏,他回來了。”

    白濋迅速轉過身,入目是一個高大的男人,滿頭卷曲的棕發,或許是因為異變的緣故,他的眼睛呈現出屬于獸類的豎瞳,眉目英挺,五官粗獷,鼓脹的肌肉將襯衫撐得服服帖帖。

    洛似站定:“我去打探過了,這里的濃霧具有感染性,人類的身體無法承受,就連動物也受不了,不能深入,很容易被異化成怪物,所以這里又被稱為禁區。”

    燕戮急了:“那怎么辦,不能進去的話,怎么找那個能解決異變的人?”

    “別急。”洛似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我打探到消息了,在每晚十二點到一點的時候,禁區的濃霧會散開,只要能在這段時間里穿過禁區,到達中央的實驗塔就好了。”

    “實驗塔?”

    “對,這禁區的中央是一座實驗塔,他們說的人就是唯一成功的實驗體。”

    燕戮和維克特滿臉驚駭,拉著他,囑咐他小聲點,這里的人都不知道要找的是實驗體,他們算是掌握線索最多的了。

    維克特壓低聲音:“這實驗體真有那么大的用處?”

    要知道在現實世界里,研究所耗費了幾十年的時間,也沒能研究出解決異變的辦法,由于初代天使計劃的莫名夭折,現在如火如荼進行的天使計劃也低調了很多,幾乎聽不到成果的公布。

    洛似答得鏗鏘有力:“有。”

    維克特想說什么,被燕戮打斷了:“這里是永生軌,你以為和現實生活一樣嗎?”

    說的也是,這里是永生軌,連妖魔鬼怪都能出現的永生軌,出現一個能改變輻射感染的實驗體又有什么不可能。

    維克特咂咂嘴,由衷地感慨:“洛似你也太厲害了,這都能打聽到,我們的隊伍有你真是太幸運了。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你這么厲害,肯定要花大價錢把你挖走,比如那個二隊,仗著是S級異變者,整天牛逼哄哄的,拿鼻孔看人。”

    燕戮聞言翻了個白眼,意味不明地哂了聲。

    洛似默默轉頭,一雙不同于人類的眼睛緊緊鎖定在燕戮身上:“挖不走,燕戮在哪里,我在哪里。”

    燕戮:“……”

    混蛋,別他媽亂說話啊!

    “燕戮,我做的好嗎?”洛似低下頭,燕戮已經很高了,他比燕戮還要高出半個頭。

    隨著他的靠近,壓迫感撲面而來,燕戮呼吸一窒,耳根染上緋意:“你他媽說話就說話,別靠的那么近啊!離我遠點!”

    維克特嘖嘖出聲:“他逃他追,他插翅難飛的戲碼又要上演了。”

    白濋神色恍惚,不解地看過來:“他們兩個?”

    “是一對。”維克特思索了一下,換了更加嚴謹的措辭,“即將成為一對,現在是歡喜冤家,整天就想著搞對象,黏糊死了,煩人。”

    白濋渾身僵硬,按住了眉心,維克特吐槽的是燕戮和洛似,但他為什么總有一種也被罵了的感覺。

    他明明沒有對象,明明一直都是……一個人。

    燕戮和洛似打打鬧鬧,白濋沉默了一會兒,伸出手,拍了拍洛似的肩膀:“你跟我過來一下。”

    洛似的身體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就點點頭:“好的,隊長。”

    “我是隊長?”白濋微愣,對上三雙驚訝又不解的眼睛,默默垂下眼簾,“走了,洛似。”

    洛似,這兩個字念出來,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就跟他那種朦朧的感覺一樣,但細細體會,又有些許不同。

    究竟是哪里不同?

    哪里出了問題?

    白濋百思不得其解,懷著滿腹心事,率先轉過身。

    在他身后,維克特和燕戮都是一臉迷惑,尤其是維克特,他的敏銳性更高,很早就發現的白濋的不對勁:“長官今天是怎么了,好像進入第十二條永生軌之后就怪怪的,剛剛還忘了我們的隊伍有幾個人。”

    “難道是壓力太大了?”燕戮語氣擔憂,“長官日夜為隊伍操勞,接下來我們都別掉鏈子,不要讓長官太累。”

    “喂,我可沒有掉鏈子,這話你應該對自己說。”

    “……艸,維克特你是不是想打架?信不信老子把你打得哭爹喊娘?”

    “來啊,打就打,我怕你啊。”

    ……

    兩人吵得正熱鬧,并沒有注意到,從維克特說出隊伍有多少人之后,洛似的神色就變得不對勁了,他的表情復雜,眼底透露出一絲憂慮。

    洛似跟著白濋來到沒有人的角落,這里靠近感染區,濃霧在四周聚攏,透過霧氣,隱隱能看到不遠處招展的鮮艷花枝,脆弱又嬌媚,開得正盛。

    “隊長,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

    白濋正視著他,目光中帶著探究:“你叫洛似?”

    男人點點頭:“四聲,洛似。”

    白濋幾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沒有說話,不知在思索什么,洛似等了半天不見他有動靜,主動問道:“隊長,還有什么事嗎?”

    還有什么事呢?

    白濋說不清楚,他應該放洛似離開了,但心里總有個聲音在阻撓,讓他去詢問,去探究,可他不知道要問什么,不知道要探究什么。

    “你……能變成獸型?”

    “是的。”

    白濋捏了捏眉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豐富的經驗令他能夠快速調整好狀態,讓任何人看不出內心的想法:“你是怎么加入我們小隊的?”

    在他的記憶里,燕戮從厄利斯都時期就跟著他了,維克特是軍區總部指派的人,這一路走來磨合得很好,唯有眼前這個人,關于他的任何事情都很模糊。

    “是在永生軌里,我受了傷,燕戮救了我,然后我就一直跟著他,恰好你們小隊缺了一個人,隊長你就讓我加入了。”

    白濋敏銳地抓住了關鍵:“我們的小隊缺過人?”

    “對,他和維克特一樣,都是軍區總部指派加入的,但在某次永生軌里不幸犧牲。”洛似平靜地回答,“隊長,你怎么了,燕戮和維克特都很擔心你。”

    白濋沉吟片刻,搖搖頭:“我沒事,你先回去吧,通知他們兩個做好準備,今晚就進入感染區……不,是禁區。”

    這里和現實世界太像了,他總會模糊禁區和感染區。

    洛似點頭應下,他離開后,白濋站在濃霧邊緣,望向灰白的未知之處。

    這里就是永生軌的終點嗎?

    白濋伸出手,探入霧氣之中,濃郁的灰白色氣體包裹住手掌,不知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那些霧氣涼絲絲的,順著皮膚往里滲入,很快他的手就變得冰冷,像是在冰水里浸泡過。

    感染區的霧氣是引起異變的主要原因,白濋皺了下眉頭,正想收回手,掌心處突然涌起一股熱流,那熱度在血管中流動,驅散了霧氣帶來的寒冷。

    晃神的瞬間,那熱度更甚,就像……被人握住了手一樣。

    當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白濋恍然驚醒,他的手從來只會握住刀柄,還未曾與別人相握過,就算握手,也是隔著一層手套,熱度并不會這么明顯,可他為什么會有那種奇怪的聯想?

    煩躁的冷意從他身上蔓延開來,白濋抿著唇,唇線拉直,糾結了一會兒也沒有頭緒,只能暫時甩開腦海中錯綜復雜的思緒。

    眼看著趕來的人越來越多,在外圍等待的闖關者們心中焦急,警惕地監視著其他人,生怕被別人搶先找到禁區里的實驗體。

    在日落時,終于有人按捺不住,率先走進了濃霧。

    “艸,老子就不信了,這霧氣真能殺死人不成。”

    四周一片靜默,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目送著他的身影被濃霧吞噬。

    有了第一個人,很快就有第二個和第三個人,短短十分鐘內,就有數十人沖進濃霧,圍在禁區外的闖關者受到影響,面上都浮起不耐的焦急神色。

    焦灼的氣氛逐漸蔓延開來。

    “走走走,我們也走吧,再等下去什么都趕不上了!”

    隨著一聲呼吁,絕大部分人都進了禁區,不難看出他們是一起行動的,外面只剩下寥寥幾人。

    燕戮也有些著急:“我們還要等嗎?”

    “等。”白濋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也不一定會異化感染,萬一他們之中有存活下來的,就搶占先機了。”維克特分析道。

    他拉著洛似詢問過和禁區相關的事,感染并不是100%的,也可能會有例外。

    在這種設定了任務標準的世界里,例外并不罕見,而當大多數人都進入死亡之地,例外必然提前觸發。

    洛似看看燕戮,糾結了一會兒,說道:“確實有可能不被感染,像我和燕戮這種已經被感染過的存在,概率更低。”

    “我不是在等時間。”

    白濋垂著眼皮,聲色平靜:“我等的不是時間,是反饋。”

    他當然清楚,永生軌并不想將他們全軍覆沒,所以他等的也不是凌晨的十二點。

    就在這時,從濃霧深處突然爆發出一道嘶吼聲,那聲音像是人類發出的,又很像野獸的嘶吼。

    白濋猛地抬起頭:“等到了,準備進入禁區。”

    第147章 守男德

    四人踏入迷霧之中。

    遠處不斷傳來痛苦的嘶吼聲, 越往里走,還夾雜著幾句呼救聲。

    白濋不動聲色地摸上匕首,刀柄上的刻字印在指腹上,他突然腳步一頓, 愣住了。

    他喜歡在武器上刻一些具有特殊含義的字, 比如【洛斯】, 有神明的意思, 也是他曾經養過的貓的名字。

    洛斯, 洛似……這兩個字只有聲調的區別, 但給他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在洛似說出自己名字的時候, 他竟然沒有聯想到洛斯。

    甚至于,他直到摸到了匕首上的刻字,才發覺兩個名字很相似。

    白濋皺了下眉頭, 這對別人而言或許是一時反應慢了,但對他來說很不正常。

    雇傭兵的職業要求他具有超強的反應能力,他應該在第一時間敏銳的察覺出相似才對。

    太奇怪了。

    從莫名其妙的印章到下降的反應速度, 進入第十二條永生軌之后, 發生的一切都在將他推向煩躁的情緒之中。

    嘶吼聲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響起,這代表先于他們不久進入這里的闖關者發生了異化, 四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

    “到這里差不多就是極限了, 再往里容易被感染異化。”維克特搓了搓手臂, 納悶道, “話說你們有沒有發現, 氣溫好像越來越低了。”

    他穿著外套, 在禁區外圍的時候還有些熱, 現在感覺涼颼颼的, 好像從夏天一下子跳到了深秋時節。

    還隱隱透著一種馬上要進入冬季的感覺。

    燕戮破天荒地沒和他吵嘴,附和地點頭:“確實冷了很多,也沒感覺到有風,怎么突然就冷了?難道這霧還自帶降溫功能?”

    “有霧的時候是會冷一些,但不至于冷成這樣,跟開了18℃的空調一樣。”

    燕戮也有同感,看向沉默不語的白濋和洛似:“這皮糙肉厚的家伙抗凍,我猜到了,但長官你怎么看起來一點都不冷,臉色還挺紅潤的。”

    看看維克特,嘴唇都被凍青了。

    白濋捻了下指尖,感覺到一股熱流從掌心蔓延到全身,他好像浸泡在溫泉水池里,整個人都暖洋洋的。

    “我也冷,臉是凍紅的。”白濋斂了斂眸子,語氣淡漠,“還能忍住,就沒嚷嚷出聲。”

    他這話一說出來,維克特和燕戮頓時閉嘴了,和長官一比,他們兩個簡直就是菜雞,連冷都忍不了。

    洛似收回看向遠處的擔憂目光,緊盯著燕戮:“你還好嗎?需不需要我把衣服脫給你?”

    燕戮滿頭黑線:“……你他媽滾遠一點,別羞辱老子!”

    艸,瞧不起誰呢。

    維克特毫不客氣地嘲笑起來,笑夠了才義正辭嚴道:“燕戮你怎么回事,人家洛似一番好意,光著膀子也想給你送溫暖,你好心當成驢肝肺,拒絕不說,竟然還罵人家。”

    燕戮:“……”

    怪他嘍,洛似只穿了一件襯衫,薄薄的襯衫都能透出底下的麥色皮膚,這種衣服連破布都不如,怎么保暖?

    妥妥的羞辱無疑。

    要不是知道洛似腦子不好使,這羞辱百分百是誤會,他就要上手揍了,哪里只會罵兩句就結束。

    兩個人的雞飛狗跳,三個人的和諧相處,熱烈的氣氛暫時轉移了注意力,讓人不在關注身體上的寒冷。

    白濋站在旁邊,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竟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他一直都是這樣冷漠的人,也早該習慣被排斥在外的孤獨,怎么還會產生這種情況并不常見的錯覺呢?

    白濋搖搖頭,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著匕首,眸光愈沉。

    他以前從來不會在意別人的想法,也不會這樣多愁善感。

    他篤定。

    “長官,你怎么又發呆了,是有什么煩心事嗎?”

    長時間的沉默令隊員產生了擔憂,燕戮和維克特滿臉關切,眼神中透露著小心翼翼。

    白大長官為人不熱絡,平時也都是冷冰冰的,問出這一句話已經耗盡了他們兩個的勇氣。

    隊長冷漠嚴肅,隊內溝通戰戰兢兢,這種煩惱誰懂啊!

    白濋也注意到了自己頻頻走神,掐了掐眉心:“我在想怎么能快速穿過禁區,進入中央的實驗塔。從接連傳來的叫聲可以推測,被濃霧感染異化后的狀態很像是異變,不過這種異化更加快速,完全跳過了迷失者的狀態,且會令人處于不穩定的狀態之中。”

    “希望不是我想多了,我總覺得這些濃霧帶來的異化似乎是高強度的異變,即從被感染直接跳到失去人類意識,變成怪物。”

    他剛剛在等的就是異化后的狀態,知道被感染后的結果,才能更好的進行判斷。

    三人都不是傻子,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維克特想的深想的多,頓時也憂慮起來:“不是你想多了,事實就是這樣,那些嘶吼的聲音逐漸落下,是他們變回正常人的可能性更大,還是他們被殺死的可能性更大呢?”

    進入禁區的人大多都是結伴而行,相差的距離不長,很容易解決這種變成怪物的人。

    “別忘了這一路走過來,我們都遇到過什么。”

    永生軌的描述是異化生物危機爆發,這和現實生活中逐漸趨于平穩的動植物天差萬別,他們一路趕到禁區,遇見了好幾波來找茬的異化怪物。

    無數次重復的殺怪行為令人逐漸麻木,他們現在看到異化的怪物,第一反應就是攻擊,將之解決掉。

    其他人到達禁區的時候,身上或多或少都灰撲撲的,還有些人身上帶著血跡,可見他們在路上也遇到了同樣的襲擊。

    高頻次的怪物來襲令人費解,很像是軍區基地里訓練的項目——以重復的方式來加深肌肉記憶,提高反應速度。

    這一發現十分令人不爽,燕戮面色陰沉:“永生軌該不會在訓練我們吧?”

    “可是訓練我們的目的是什么?”拿到一個問題,維克特條件反射就開始追根溯源,“為了提高我們的自保能力?為了讓我們能更好的拯救世界?”

    ……簡直不要太荒謬了。

    維克特攤攤手:“由此可以得出結論,就算永生軌在訓練我們,對我們而言也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白濋不置可否,永生軌可不會那么好心,每一步的安排都有更深的含義。

    經過商議,四人決定原地駐留,距離午夜還有半個小時,等到濃霧的效果被屏蔽時,再繼續尋找實驗塔。

    白濋看了眼縮成一起的三人,站起身:“我去前面看看異化后的人。”

    燕戮想跟他一起去,還沒站起身就被拉回去了,洛似皺眉:“你還是安心待著吧,別去添亂了。”

    “……誰添亂了,老子阿嚏!阿嚏!”他話還沒說完,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白濋搖搖頭,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你還是留下吧,我就去看看,很快就回來。”

    身后傳來罵聲,是燕戮和洛似在吵嘴,鬧鬧騰騰的,很有煙火氣息,持續了很久都沒有停止。

    他有一群很好的隊友,隊伍內的氣氛也很和諧,可是為什么總覺得缺少了重要的東西?

    白濋眉心緊蹙,握緊了匕首。

    走入更深的迷霧,并沒有感覺到維克特和燕戮說的冷,渾身暖融融的不說,就連意識也變得更加清明,有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洛似說感染之后的人對霧氣的反應要小一些,白濋暗自腹誹,難不成他這個普通人早就默默異變了不成?

    很快就走到了聲音發出的地方,地上躺著一個人,倒在血泊之中,濃重的血腥氣被霧氣掩蓋住,走得近了才能聞到些許。

    這人的腰腹位置鮮血淋漓,臟器被拖了出來,似乎有被啃食過,四周散落著肉塊。

    畫面堪稱血腥刺激,即使是見慣大場面的白濋,也不適地皺緊了眉頭。

    他的視線上移,落到縮成一團的人身上,那人雙手抱著頭,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蜷縮著,不斷發出低低的嘶吼聲,像人又不像人,和之前從禁區里傳出來的聲音相差無幾。

    這是由兩人組成的小隊,其中一人被霧氣異化成了怪物,殘忍地殺害了自己的隊友,并且吞食了隊友的一部分血肉與內臟。

    判斷出事情大概的白濋按了下胃部,眼底流露出嫌棄:“喂,你還有意識嗎?”

    異化后的兇手停下嘶吼,抬起頭,他的臉上生出了大片大片的白翳,眼瞼內擠出珍珠大小的圓包,底下不知道藏了什么東西,正在緩慢地蠕動著,滲出淡綠色的黏液。

    黏液順著眼角流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白濋的目光往下挪了挪,看到兇手的腳邊,土壤濕潤,快速吸收著黏液,像是吸收水分的海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起來,變成一塊黑色發糕。

    腳下的土地松軟,不知有沒有滲過黏液。

    這個聯想讓潔癖的白大長官變了臉色,恨不得跳起來,雙腳騰空遠離地面:“是你殺了他?”

    “啊啊啊——”

    似乎是無法接受自己做過什么,兇手被激怒,朝著白濋撲過來。

    他的骨骼被壓彎了,背部生長出了幾根透明的翅翼,像是蜻蜓的翅膀,每一次揮動都能帶動霧氣流動。

    只聽得一道凌厲的破空聲,然后翅膀發出的嗡嗡響聲就終結在了白濋的長刀下,兇手渾身僵住,又爆發出更加強烈的痛苦嘶吼聲。

    他發了瘋一般撲過來,眼瞼內的小珍珠爆開,噴射出顏色更深的黏液。

    白濋一下子變了臉色,想也沒想就拔出長刀,捅了過去。

    本來想著這人保留意識的話,可以簡單談一談,沒想到這人被砍了個翅膀就發瘋了。

    那么臟,還是直接殺了吧。

    為了避免身上被濺上黏液,白濋下手又狠又重,快速將人解決了,末了還放了一把火,把尸體給燒了。

    這種異化和誘導異變相似,讓白濋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天使計劃的受試者,比如被動異變的燕戮。

    尸體已經淪為了異變生物培養卵種的溫床,如果不及時清理干凈,很快會有異變生物從尸體上孵化出來。

    一直盯著尸體燒成灰,白濋才離開。

    不知道異化的情況是不是只有這一種。

    白濋眉心緊蹙,表情越發沉重。

    原路返回,到達燕戮等人留守的地方時,距離午夜還有五分鐘不到。

    維克特的情況不太妙,已經凍得說不出話來了,燕戮比他好一點,被洛似抱在懷里,勉強能張嘴:“長官……”

    “你們怎么樣了?”白濋戴著手套,拍了拍維克特的臉,像是在拍一塊柔軟的冰塊。

    維克特迷迷蒙蒙地睜開眼睛,意識模糊:“小隊長,我沒事。”

    “你叫我什么?”

    維克特沒有回答,昏昏沉沉地往燕戮身上倒去,白濋只猶豫了不到一秒,就加大力氣,使勁地拍了兩巴掌:“喂,別睡,醒醒。”

    燕戮費力地抬起手,撐著維克特的后背:“滾吶,別死在我身上,趕緊醒過來,敢讓長官擔心,你就死定了。”

    他們兩個約定好了,不能再讓白濋擔心。

    別打了別打了,這兩巴掌扇得維克特臉疼,他皺著眉頭,在心里將燕戮罵了個底朝天,肯定是燕戮這個狗比東西,趁機打他。

    打人不打臉,沒聽說過嗎?!

    他用僅有的一口氣力,對白濋說了句話:“我沒睡,長官你別擔心。”

    擔心是不可能不擔心的,畢竟白濋還有事沒問:“你剛剛叫我小隊長了,是不是?先回答我的問題,回答完了再睡。”

    白濋又拍了拍他的臉,隔著手套,掌心的熱度令維克特的意識清醒了一瞬:“我……”

    十二點到,濃霧帶來的徹骨寒冷飛快褪下去。

    氣溫回升,維克特一下子清醒過來,看到嫌棄地扶著他的燕戮,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剛才打他的人好像是白濋,他親愛的隊長。

    白濋收回手,眉心緊蹙:“好了嗎?好了就趕緊起來,還有你剛才為什么叫我小隊長?”

    維克特語氣遲疑:“我有這么叫過嗎?”

    他面上不顯,心里忍不住開始揣測,隊長是不是因為“小”的形容詞生氣了。

    “可能是太冷了,凍得我嘴瓢,不是小隊長,我叫的肯定是大隊長。”

    十二點過后,不到三分鐘,被凍成狗的維克特和燕戮就恢復了正常。

    白濋面色陰沉,仿佛剛才的失態的人并不是他:“收拾一下,出發。”

    禁區里還有其他幸存者,在午夜的鐘聲敲響之后,大家都發現了十二點后關于禁區的秘密,于是一批又一批幸存的人聚集到實驗塔。

    白濋等人排在第二,第一個到達的是人數眾多的隊伍,加瑞和厄爾在隊伍之中,這里面聚集了來自厄利斯都的絕大部分人。

    實驗塔大門緊閉,從外面看,這里是處在荊棘叢中的城堡,四周向外延伸十米,都是玫瑰花叢,無愧玫瑰禁區的名字。

    當然,這玫瑰花叢也給找不到方向的人指了一條明路。

    “一路走來都能看到玫瑰花,這難道是那人用來歡迎我們的?”

    “什么那人,應該叫玫瑰仙子,舍身拯救世界的玫瑰仙子。”

    “仙子應該很漂亮,我迫不及待了。”

    “你他媽的色狼,現在還有心思想那種事,咱們是要抓仙子,又不是要上人家。”

    “什么上不上的,文雅點,我那叫和仙子深入交流一下感情。”

    “艸啊不要臉,哈哈哈哈哈哈。”

    在充滿誘惑力的玫瑰花叢之中,格格不入的葷段子引起一群男人的哄堂大笑,人類的悲喜并不相通,比之相差甚遠的,是人類的素質。

    這群人甚至覺得自己很幽默。

    白濋等人來的并沒有太晚,聽到了一部分,四個人的表情都不太好。

    燕戮低聲罵道:“操蛋玩意兒,腦子都長褲/襠里了,真他媽夠下流的。”

    “有能錄音的東西就好了,把這話錄下來,等遇到了那什么玫瑰仙子,放給對方聽。”維克特三句話總離不開任務,“比起跟這么群玩意兒走,還不如跟我們一起拯救世界,我們隊里起碼有帥哥!”

    仙子,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女性,一群人先入為主,已經把住在實驗塔里的人當成了女的。

    維克特打量著白濋,笑得意味深長:“美男計,長官覺得怎么樣?”

    白濋將目光從實驗塔上移開:“我覺得你對自己的認知不太清晰。”

    長官一如既往的委婉,也一如既往的一針見血。

    燕戮憋不住笑出了聲,維克特瞪了他一眼:“我對自己的認知很清晰,當然不是我去勾引,得長官去才行,長官一出馬,保管什么玫瑰仙子荷花大神排隊過來,想和我們一起拯救世界。”

    白濋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不可能。”

    “又不用長官你真的出賣色相,試試也不虧。”維克特覺得自己這個辦法非常有用,尤其是有前面那群低素質的人襯托,“天時地利人和,玫瑰仙子必定手到擒來。”

    燕戮也有點心動了:“是啊,試試也不虧,長官你以前為了做任務,不也用過差不多的計策嗎?”

    “以前是以前,現在我有男朋友了,得守男德。”

    四周空氣一滯。

    “長官你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

    震驚歸震驚,最令燕戮崩潰的是,他不知道這件事:“什么時候,我怎么不知道?是誰手段高超,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搭上了你?”

    那個小婊砸……啊不,那個男的!

    燕戮深覺自己的第一小弟地位不保,似怨似恨地盯著白濋,頗有一種他不說出個所以然就沒完的架勢。

    白濋沒心思理他們,他自己現在也陷入了迷茫。

    他哪里來的男朋友?!

    那句話是脫口而出,如同本能反應一樣,好像他曾經這樣說過。

    那么問題來了,他是母胎solo,現在還沒喜歡過誰,這本能反應是怎么回事?

    嚴格追溯的話,八歲的時候有個小初戀,兩塊糖定了親,最后因為找不到人,也不了了之了。

    難不成他潛意識里腦補了一出和小初戀的大戲?

    白濋一方面覺得荒謬,一方面又覺得不是沒有可能,畢竟很多人描述初戀的一見傾心,都喜歡用這種句式: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到了我們的婚后生活。

    小初戀也確實是男的。

    是個喜歡穿碎花裙子的漂亮男生。

    要是真能和小初戀在一起的話……

    白濋不得不承認,他并不排斥,反而隱隱有種期待的感覺。

    “好吧,既然是長官喜歡的人,那男的女的都不要緊,我們不管了。”

    你們也管不了。

    白濋默默腹誹,等他的下文。

    燕戮滿臉好奇:“他叫什么,長官打算什么時候帶給我們看看?”

    “沒打算,不看。”白濋冷漠地拿出匕首,看向實驗塔,“沒有男朋友,剛才是我隨口胡說的,走吧,進塔。”

    燕戮:“……”

    維克特:“……”

    隨口胡說能說的那么自然,說的那么真實?

    白濋率先走出玫瑰花叢,在他身后,燕戮和維克特竊竊私語,小聲嘀咕著白濋一定是有男朋友,或者是有了這方面的心思。

    落在最后面的是洛似,他僵硬地邁著步子,看看高高聳立的實驗塔,又看看持刀而入的白濋,恍然間有種在看王子解救公主大戲的感覺。

    事實上,這也的確是一出關于解救的大戲,只不過王子不是解救公主,而是要解救另一位王子。

    那實驗塔里根本沒有玫瑰仙子,有的只是一個男人。

    一個被遺忘,被世界拋棄的男人。

    洛似收回目光,默不作聲地跟在他們后面,進入了實驗塔。

    實驗塔的大門被前一波人破壞了,他們在來的路上搞到了槍支武器,直接轟開了實驗塔的大門。

    爆炸聲震耳欲聾,波及到了四周,在頂樓控制室里休息的洛斯一個激靈,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監控器很清晰,顯示著實驗塔里發生了什么事。

    “艸,才十二點半,來的這么快。”

    洛斯一邊嘟噥著,一邊揉了揉后頸,睡了幾個小時,身體上的疲憊感消散了大半,就是被吵醒令人很煩躁。

    煩得他恨不得弄死這群沒禮貌的“客人”。

    第一波進入實驗塔的人在搜索一樓的實驗室,房間里的攝像頭很快就被發現了,一個闖關者眼睛發亮,像是發現了什么有意思的東西,招呼其他人過去。

    于是在無數塊顯示屏上,其中一塊擠滿了人臉。

    洛斯嫌棄地往后仰了仰身,冷漠地看著這群人對攝像頭說話,比手勢。

    攝像頭不帶錄音功能,聽不到他們說了什么,但從嘴型和表情上可以判斷出來,不是什么好話。

    洛斯眼底浮現出厭惡,他在操作盤上看了一圈,發現那個房間編號為A0。

    在搜集到的實驗記錄里,A0是源頭實驗室,這里儲存著高濃度的感染霧氣,又被稱為排霧室。

    分處兩個陣營,洛斯面無表情,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控制器上的兩個按鈕。

    一個是關門的按鈕,一個是排放霧氣的按鈕。

    顯示屏上頓時來了反饋,那個房間的門自動關死,并且排放出高濃度的霧氣,在房間里的人登時變了臉色。

    一路走過來,這支龐大隊伍的幸存者多,被異化的人也多,幾乎是第一時間,他們就意識到了這些氣體是什么。

    有人開始瘋狂撞門。

    洛斯托著下巴,冷冷地嗤了聲:“這可是異變怪物都逃不出去的實驗室,就憑你們也想撞開門,做夢去吧。”

    攝像頭兢兢業業,將一切拍攝下來,傳遞到顯示屏上。

    房間里盈滿了灰白色的氣體,這些氣體是經過提純的高濃度霧氣,具有更強的感染性。

    很快就有人受到影響,趴在地上來回打滾,拼命地扯著自己的頭發,嘶吼發瘋,他的身體慢慢發生了變化,背上生長出了不屬于人類的翅翼。

    “有人異化了,戒備!”

    “分散站位,不要和他交手,避免造成傷口,想辦法一擊斃命。”

    如果白濋在這里,就能一眼辨認出來,這個人的異化方向與他見到的那個人相同。

    這種異化會導致意識模糊,喜食生血生肉,狂躁易怒,并且會分泌出具有感染性的黏液。

    但房間里的其他人顯然不知道黏液的事情,他們天真的以為,只要殺死這個人就沒事了。

    于是在圍攻之中,那個人雖然死了,但是從他身上爆出來的黏液濺到了其他人裸露在外的皮膚上。

    顯示屏上相安無事的畫面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混亂爭斗,所有人都被感染了,正在互相撕咬。

    這令洛斯想到了一個詞:養蠱。

    在爭斗之中,勝出的人戰斗力超群,會成為很難對付的怪物。

    洛斯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看著一個又一個被感染的人倒下,心情復雜。

    這些人想用他來拯救世界,想殺死他,而他只是想自保,為什么在造成傷亡的時候,他還是會產生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很快他就想到了不舒服的原因。

    他們所有人都處在永生軌的控制之下,被迫成為對立的關系,這種惡意安排使得他們自相殘殺。

    和在高大上中學的時候一樣,七個人里有六個能逃過一劫,第七個人自然而然會不滿,會心生扭曲。

    這是來自永生軌的惡意。

    洛斯閉了閉眼睛,仰躺在椅子上,他盯著空白的天花板,久違的生出些許迷茫。

    其實在之前的永生軌里,很少遇到這種惡意安排的自相殘殺,再加上霍倦書的緣故,他對永生軌的態度從排斥到接受,沒有一開始那么厭惡了。

    但玫瑰禁區徹底踩碎了這種美好的濾鏡。

    就好像,那些美好不復存在,真實的永生軌就是充滿惡意的。

    這是要考驗闖關者嗎?

    這種考驗除了揭開人性的陰暗面,還有什么作用?

    洛斯不理解。

    令他更難以接受的是自己的身份,他甚至不能算成人,只是一個被所有人覬覦的通關寶物。

    難不成是岳父大人惱羞成怒,不滿他和白濋在一起,所以搞出了這一出,特地來折磨他的?

    洛斯被這種想法逗樂了。

    不可能的,他知道霍倦書不是這樣的人,能培養出白濋的人,又怎么會在暗中使絆子。

    話說回來,他男朋友怎么還沒來?

    洛斯嘆了口氣,看來他不在身邊,他男朋友的斗志都下降了,行動也變慢了,竟然不是第一波到達實驗塔的人。

    不是第一波也就罷了,現在還沒個人影。

    洛斯一眼掃過面前的顯示屏,語氣幽幽:“我那沒用的男朋友啊。”

    要是換成白濋在實驗塔里,他保準早就殺來了。

    與此同時,正避開監控死角,帶著人默默往樓上走的白大長官接連好打了幾個噴嚏。

    白濋揉揉鼻子,皺眉,一臉不爽。

    怎么回事,誰在背后偷偷罵他?

    第148章 縱使相逢應不識

    樓道里很空曠, 噴嚏聲造成了一陣陣回音。

    “長官,你是不是凍感冒了?”

    “在永生軌里生病了怎么辦,又沒有藥,話說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長官你生病。”

    燕戮回憶了一下, 他認識白濋的時間很長, 十年左右了, 白濋強悍得不像是人, 從來沒有過頭疼腦熱的現象, 就算出了車禍, 也能很快恢復。

    再說一遍, 強得不像是人。

    “沒有生病, 有人在罵我。”白濋嘖了聲,輕笑了聲,“有意思。”

    其他人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這哪里有意思了?

    燕戮吞了吞口水,小聲嘀咕:“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長官這種發自內心的微笑了。”

    維克特表情微囧:“你這話聽起來好有畫面感,我是不是應該在夜半時分挺身而出, 說一句不過是小感冒, 竟然這么著急打電話叫我過來。”

    燕戮心領神會,兩人嘿嘿直笑, 不明所以的洛似深覺被排斥在外, 一臉無措:“那我該說什么?”

    “你該說什么啊, 讓我想想你適合什么角色。”維克特摸著下巴思索了一下, “有了, 你就是陷害女主的惡毒白蓮花, 偽裝成女主, 潛伏在我們隊伍之中……”

    他每說一句話, 洛似臉上的表情就難看一分,嘴唇哆嗦,細看竟然是在顫抖。

    燕戮以為他是氣的:“你生氣也不用氣成這樣吧,就是個人設罷了,又不是說你真的是這種人。”

    洛似僵硬地“嗯”了聲,低下頭。

    白濋瞟了他一眼,打斷了熱烈的討論:“我不是霸道總裁,也別亂編排了,走吧,小心點,別被監控拍到。”

    剛才他們親眼目睹了實驗室里發生的一切,在透明的玻璃房里,高強度的霧氣將一群人變成了沒有理智的瘋子,互相撕咬,可見這座實驗塔里有人在暗中觀察著一切。

    一樓已經被第一波人搜遍了,四人沒有逗留,沉默著向上一層樓進發。

    很快就到了二樓,這里還沒有被搜完,白濋打了個手勢,四人貓在樓梯間的死角,看著其他人在各個實驗室里翻找。

    接二連三有人被困在房間里,闖關者們終于發現了不對勁,紛紛開始尋找攝像頭,頂樓控制室里的顯示屏黑了一塊又一塊。

    在二樓的最后一個攝像頭被打碎前,第一波人中的領導者沖著攝像頭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放大的顯示屏顯示出他的嘴型:等著。

    “砰——”

    顯示器黑屏了。

    洛斯瞇了瞇眼睛,不悅地站起身。

    這群傻子終于學聰明了。

    如果放任他們繼續搜查,他很快就會被找到,洛斯思索了下,按下了控制實驗塔大門的按鈕。

    大門并不是被轟開的,見火力太猛,洛斯就主動打開了門,在爆炸煙霧的遮擋下,這一點并沒有被人發現。

    關上門,其他的人別想進來。

    洛斯活動了一下手腕,既然這些人都是沖著他來的,那他就去會一會,正好看看自己的體質增強后,現在的戰斗力處于什么水平。

    實驗室的門都是特殊的防爆玻璃造成的,被關起來的人出不了,外面的闖關者浪費了一些彈藥后,果斷選擇了停止營救。

    領頭者沉聲道:“這種門是遙控的,只要找到控制室,就能將人放出來。”

    “那個該死的家伙在控制室?”

    “顯然是的。”

    經歷了人員的折損之后,玫瑰仙子已經變成了該死的家伙,值得高興的事,大家對仙子的骯臟欲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想弄死對方的迫切心情。

    畢竟這是一群從厄利斯都出來的窮兇極惡之徒。

    加瑞給厄爾遞了個眼神,兩人悄悄脫離繼續上樓的隊伍,來到角落。

    “媽的,這群家伙沒腦子一樣,怎么活到現在的,就靠那一身蠻力嗎?”

    “你要是和他們對上,那點腦子可不夠一身蠻力收拾的。”

    “……”

    不說實話你能死?

    加瑞罵罵咧咧:“不跟他們一起了,咱倆單干吧。”

    “我本來也沒有想和他們一起,是你要跟厄利斯都合作的。”厄爾糾正道,抱著胳膊,一臉高貴冷艷。

    加瑞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那你還跟著我干什么?”

    “怕你那點腦子被揍出來。”

    “……艸。”

    加瑞被氣了個仰倒,要不是因為打不過他,現在就上手了:“行,我雇不起你這么厲害的保鏢,咱倆還是分道揚鑣吧,拜拜了您嘞。”

    他轉身就走,身后綴著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加瑞磨了磨后槽牙:“你他媽還跟著我干什么?”

    厄爾嘆了口氣,借著身高優勢按住了他的腦袋,語氣疑惑:“在別人面前裝得一副精明模樣,怎么在我面前就變成蠢逼了?放著白撿的保鏢不供起來,還敢鬧脾氣。”

    你他媽聽聽自己說的是人話嗎?

    加瑞張著嘴,氣得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狠狠地一巴掌甩過去,將按在腦袋上的胳膊給打了下去。

    二樓的攝像頭全都被清除了,除了繼續去找控制室的人和被關在不同實驗室里的闖關者,這一層樓里只有他們兩個。

    加瑞雄赳赳氣昂昂地踹開樓梯間的門:“你別跟著我,我要下去冷靜冷靜。”

    他怕自己這個蠢逼一個沒控制住,撲上去咬死這個蠢鈍的直男。

    樓梯間的門打開,加瑞剛抬起來的腳慢慢落下,語氣驚詫:“你們怎么在這里?”

    “我以為你會先問‘你們什么時候來的’。”維克特一臉嚴肅,語氣里滿是期待,“你重新問一下。”

    加瑞想罵人,但看到白濋手上的刀后,將到了嘴邊的臟話默默咽了下去:“……你們什么時候來的?”

    維克特露出微笑:“在你們兩個開始打情罵俏的時候,就是剛開始提到保鏢的時候。”

    加瑞面無表情:“……”

    打情罵俏個鬼啊!

    維克特嘖嘖評價道:“你這對象不行啊,活脫脫一個不解風情的大直男,都比不上我們隊里的木頭,好歹人家知冷知熱,穿著一件襯衫也不忘給對象送溫暖。”

    正在吃瓜的燕戮嘴角抽搐,笑容逐漸消失:“你他媽的別造謠,他才不是我對象!”

    洛似眨巴著眼睛,嚴謹道:“對,還不是。”

    還不是,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是了。

    燕戮也想罵人了。

    厄爾瞇著眼睛,目光在白濋臉上掃了一圈:“白濋,又見面了,沒想到你們也進來了。”

    “這句話應該我來說才對,沒想到你們兩個被隊友算計拋棄的人竟然也混進來了。”白濋掀起眼皮,冷嘲道,“竟然會蠢到相信云豚和海焦,但凡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他們兩個的事,看來你們在厄利斯都混的并不好。”

    確實不好,厄利斯都里都是沒腦子的蠻力怪。

    加瑞默默腹誹,主動問道:“安全區和厄利斯都開戰了,我們現在是一樣的處境,要不要一起拯救世界?”

    “什么開戰?”維克特一臉懵逼。

    白濋也有一瞬間的恍惚,雖然他很快就掩飾下去了,但還是沒有逃過加瑞的眼睛:“云豚和海焦離開的時候特地邀請過白大長官,你們該不會忘了吧?”

    “什么邀請?”

    “就是……”話到嘴邊,加瑞突然卡了殼,“誒,我怎么記不起來了,厄爾你記不記得,他們是怎么邀請的?”

    厄爾搖搖頭,他也想不起來了,但他還記得重點:“反正安全區和厄利斯都要打起來了。”

    受到沖擊最大的維克特,他臉上的輕松表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嚴肅:“不可能,厄利斯都里都是松散的雇傭兵,他們沒有資本,也沒有能力與安全區開戰。”

    加瑞嗤了聲,沒有細說兩方開戰的事:“我還以為你們都打定主意做個自由人,不摻和雙方的戰斗,沒想到你們是壓根不知道這茬。這位來自軍區的青年長官,你現在知道了這個消息,要選擇哪一方呢?”

    “長官……”

    白濋面色平靜:“我不會幫任何一方。”

    他已經查清了霍倦書的事情,斷然不會再和軍區同流合污,至于厄利斯都,他也不想回去,他對打打殺殺沒有興趣,只想……

    只想做什么呢?

    白濋眼睫一顫,心底浮起一絲怪異,那種朦朦朧朧的感覺又出現了,是下意識的反應,是脫口而出的荒唐話語,是莫名其妙的習慣。

    種種跡象表明,這一切并不正常,他好像忘記了什么。

    燕戮是聽到這個消息后最開心的人:“打起來了,好啊!我早就看軍區那群廢物不順眼了,整天編排我們長官,污蔑他喜歡什么膚白貌美的年輕小男生,我呸,這群不要臉的東西!”

    許是想起隊伍里還有個軍區的人,燕戮撓撓頭,大大咧咧道:“那什么,維克特我不是罵你,你雖然挺欠的吧,但還算是個好東西,你別自己對號入座。”

    維克特沒心思管他說了什么,厄利斯都和安全區開戰的消息已經占據了他的全部心神,白濋的態度很明確,他又該何去何從?

    要拋棄軍區嗎?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維克特自己都愣住了,他以為他將軍區當成生命中唯一的信仰,卻沒有想到面對這種事情時,他竟然這么快就有了逃離的意思。

    發現自己是一個意志不堅定的人,這件事令維克特心情低落,遭到了很大的打擊。

    “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其他的事等出去再說。”白濋拍了拍維克特的肩膀,忽然笑了聲,“說不定我們都沒沒辦法活著離開這里,犯不著操那么多心。”

    這安慰不要也罷。

    這下子不僅僅是維克特,其他人都開始emo了。

    白濋依次掃過加瑞和厄爾,隨口道:“既然有緣遇上了,那就一起走吧。”

    這倆人是從第一波隊伍里叛逃的,應該熟悉第一波人,后面指不定要遇上,提前了解一下對方的隊伍沒有壞處。

    白濋一句話敲定了六個人的隊伍。

    加瑞是個很有眼力見的人,立馬貢獻了有用的信息:“這實驗塔里有一間控制室,能夠操控實驗室里的房門以及其他機關,我們要找的人就在控制室里。”

    “控制室在哪里?”

    加瑞搖搖頭:“目前還不清楚,厄利斯都的人在一層層往上找。”

    一行人順著樓梯往上走,看到拐角的攝像頭后,加瑞立馬道:“要破壞掉攝像頭,不然會被那個人發現的。”

    那個人指的是能拯救世界的實驗體。

    加瑞一開口,厄爾立馬抬起手,結果還沒碰到攝像頭就被攔住了,白濋平靜道:“避開就行了,不要打草驚蛇。”

    “長官說的沒錯,破壞攝像頭跟告訴對方我們在這里沒有區別。”燕戮落實了白吹的身份,無時無刻不散發著對白濋的崇敬。

    跟在他身后的洛似撇了撇嘴,委屈巴巴地低下頭。

    上了三樓,迎面就看到了被關在實驗室里的人,他們盯著被砸爛的攝像頭,罵罵咧咧。

    就像白濋說的一樣,在攝像頭被破壞的時候,待在控制室里的實驗體就掌握了他們的動向,及時按開關關住了人。

    加瑞粗略地數了一下,樂了:“厄利斯都的人折得差不多了,還剩下七八個的樣子。”

    僅僅是爬到第三層,就篩選出了這么多沒腦子的廢物。

    加瑞有些遺憾:“我們要找的人還挺聰明的,因為拯救世界而死也太可惜了,如果這些沒腦子的蠢貨能代替那人去死就好了。”

    “你這個想法很清奇啊。”

    “只是覺得這個世界的傻逼濃度太高,想降低一些罷了。”

    厄爾無語:“你說話就說話,看著我干嘛?”

    加瑞沖他露出賤兮兮的微笑:“我樂意看,你要是不高興,來挖我的眼珠子啊。”

    維克特咂摸了一下,頗為感慨:“真是什么鍋配什么蓋,多虧他是個不解風情的直男,不然你這么作,他可能真的會上來挖你的眼珠子。”

    加瑞很嘚瑟:“不可能,他不敢。”

    “要不你試試我敢不敢?”厄爾面無表情,伸出手。

    燕戮:“哦豁,挖眼。”

    維克特:“哦豁,趕緊快進到嘎腰子。”

    洛似:“哦豁,哦豁。”

    就連不善言辭的洛似都跟上了,現在不接一句,好像顯得很不合群一樣。

    白濋沉默了一下,決定做個不合群的聰明人,將刀遞過去:“用手挖的畫面不好看,還是用刀吧,借你用一下。”

    加瑞發出真誠的疑問:“我跟你們有仇嗎?”

    “別多想,他們只是想跟著逗逗蠢逼罷了。”厄爾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眼神,“放心,不挖你的眼珠子,本來就蠢,瞎了后徹底變成殘廢,更難活下去了。”

    ……我他媽真是謝謝你為我考慮。

    加瑞氣得要死,他此時也看出來了,在六個人的臨時隊伍里,他處于食物鏈底端,是人人都能來欺負一下的存在。

    最可恨的是,厄爾都能欺負到他頭上。

    令人不爽。

    三樓被搜遍了,沒有控制室,一行人繼續往上走,到達四樓的時候,看到了正在掃蕩搜索的人。

    和加瑞估計的差不多,一共八個人。

    吸取了慘痛的教訓,這回他們并沒有執著于破壞攝像頭,連實驗室都不進了,站在門口看幾眼就離開。

    “上面還有一層樓,控制室一定在那里。”

    “走,那biao子跑不掉了,找到她之后,老子一定要搞死她。”

    “你要是搞死她了,咱們拿什么完成任務?”

    “那就給她留口氣。”

    ……

    八個大男人嬉嬉笑笑地走向樓梯間,言詞間毫不客氣,仿佛已經將實驗體給抓住了。

    還有一層樓,六個人對八個人勝算很大,白濋打了個手勢:“解決他們,不能讓他們進入控制室。”

    如果讓他們進入控制室,其他被關在實驗室里的人就會被放出來,到那時候,再打起來,誰勝誰負就不一定了。

    所有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在八人要走過來的時候,樓梯間的門“砰”的一聲被踹開了。

    白濋收回長腿,目光直接鎖定了領頭的人,語氣嘲諷:“厄利斯都里面雖然雜碎很多,但我怎么不記得有你這種嘴巴臟的玩意兒?”

    開你媽的黃色玩笑!

    不知為何,一想到他們在罵那個能拯救世界的實驗體,他心里就直冒火,恨不得把這伙人給大卸八塊。

    就好像被罵的人是他老婆一樣。

    這種感覺令白濋尤為不爽,紳士禮儀都顧不上了,不管領頭人有沒有武器,拎著刀就沖了上去。

    那人的反應很快,但白濋勝在拿著武器,一刀下去直接將他的胳膊劃破了,鮮血淋漓。

    “你是……白濋?!”

    驚怒聲響徹整個四樓,就連五樓也隱隱聽到了動靜。

    白濋?!

    剛準備下樓去練練手的洛斯停下腳步,迅速掉頭,回了控制室。

    顯示屏上,熟悉的身影拎著刀,正在和其他人交手。

    洛斯呼吸發緊,死死地盯著顯示屏上的男人,鼻尖發酸,心里又酸又漲。

    呀,原來他的男朋友已經來了。

    明明只是幾個小時不見,洛斯卻莫名有一種和白濋分別了很長時間的感覺,就好像歲月流轉了千百遍,他終于得以在這個時空與白濋再相遇。

    古人說相思成疾,相思病難治,他大概是頂級戀愛腦,也品嘗到了所謂的相思之苦。

    實驗塔的大門早就被關上了,所以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白濋他們就到了。

    洛斯貪婪地注視著顯示屏上的身影,伸出手描摹著他心心念念的男朋友,心頭悲喜交加。

    喜的是,他男朋友依舊很中用。

    悲的是,他的猜測成真了,他是所有人搶奪的對象,為了保護他,白濋可能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六個人和八個人打得有來有回,洛斯瞅準時機,將兩個不慎進入實驗室里的人關了起來。

    正在交手的維克特發現了這一點,立馬喊道:“把他們推進實驗室里!”

    洛似大吼一聲,變成了獸類形態,一爪子下去就把纏著燕戮的男人拍進了實驗室里。

    燕戮還活著,這個獸人竟然也跟著來到了這條永生軌,顧不得驚訝,洛斯連忙按下按鈕,關閉實驗室。

    局勢逆轉,變成了六個人打五個人。

    獸類形態的洛似簡直是座不可撼動的大山,配合著其他人,幾下子就把四個人給拍進了一間實驗室,只剩下和白濋交手的領頭人。

    “媽的,都是為了那個人來的,何必自相殘殺?”

    白濋一臉冷漠:“別亂用詞,自相殘殺的前提是我們是一伙的,你不配。”

    領頭人變了臉色:“白濋,同為厄利斯都效力,你就一點面子都不給?”

    “搞清楚,我已經和厄利斯都沒關系了。”白濋冷漠揮刀。

    領頭人惡狠狠地啐了一口:“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小心!他手上有槍!”

    加瑞提醒的很及時,白濋避開了子彈,其他人紛紛開始找掩體。

    領頭人一臉煞氣,拿著槍逼近:“白濋,你不是很能耐嗎?”

    “你他媽有種別躲,給老子滾出來!”

    “傻子才不躲,智障。”燕戮一邊躲藏,還不忘罵罵咧咧。

    子彈朝著燕戮打過來,被洛似拎著床板擋開了,他沖向領頭人,發出憤怒的嘶吼:“你怎么敢動他!”

    吼聲震天。

    身在五樓的洛斯都愣了兩秒:“臥槽,這是還把燕戮當成配偶呢?”

    不對,這獸人是燕戮的老婆。

    max的老婆力!

    獸人幾步沖到了領頭人面前,一床板下去,領頭人被扇了個七葷八素:“媽的,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是異化后的人嗎?

    為什么還保留著意識?

    不等他想清楚洛似的身份,又一床板打了下來,床板是鐵的,兩下就砸彎了。

    領頭人吐了血,但還沒倒下。

    加瑞忍不住吐槽:“這個一身蠻力的家伙真的太抗揍了,要是我早就被打死了。”

    就在眾人以為領頭人失去攻擊力的時候,他突然開始發出低低的嘶吼聲。

    熟悉的聲音令白濋怔了一下,他低下頭,看向手里的長刀,突然意識到什么:“不好,洛似,趕緊躲開,他要異化了!”

    他在殺死那個異化的兇手后,只是簡單地擦了刀,沒有將刀一并用火燒過,進行消毒,刀身上還殘留著極具污染性的物質。

    剛剛劃破了領頭人胳膊,才導致領頭人感染了。

    領頭人佝僂著腰,后背的脊椎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有透明的翅翼撕開皮膚,逐漸伸展出來,他的身上泛起大片大片的綠色,是和黏液一樣的顏色。

    白濋黑著臉,準備掩護其他人往樓梯的方向走,就在這時,異化后的領頭人突然撲了過來,翅翼震鳴,扇動黏液四濺,像是下了一場極具感染性的雨。

    白濋當機立斷:“進實驗室!”

    實驗室里的玻璃強度高,不會被打破,也不會被黏液腐蝕。

    位于控制室里的洛斯看準時機,在六人全都進入實驗室的時候,按下了按鈕。

    領頭人被阻攔在外,他失去了意識,瘋狂地拍打著玻璃,臉上不斷有細小的卵爆出來。

    隔著顯示屏,洛斯看得頭皮發麻。

    不行,得把這個人關起來,不能和他正面硬剛。

    他按下了一個按鈕,關著一個人的實驗室門緩緩升起,領頭人聽到了動靜,掉頭沖過去。

    被關在實驗室里的人瘋狂叫喊:“不,不要開門!救命,救命,救救我!”

    這種類型的異化者喜食生肉,那人在失去意識的領頭人面前,就是會移動的美味盒飯。

    在領頭人撲進實驗室的一瞬間,洛斯重重地一巴掌拍下去,看到玻璃門將領頭人關在里面,他才吐出一口氣。

    成功了。

    洛斯抹了把臉上的汗,激動得快要哭出來了,他媽的這也太刺激了。

    圍觀了一切的白濋等人默不作聲,陷入了一種古怪的氣氛之中。

    維克特率先打破了僵局:“這個實驗體比我想象中還要聰明。”

    會利用他們和另一伙人的爭斗,把所有闖進來的人都關進實驗室里,不僅僅是有頭腦就能辦到的。

    燕戮神色復雜:“是我的錯覺嗎?我怎么感覺實驗體和我們的配合還挺默契的。”

    加瑞插了句嘴:“確實,我也有這種感覺,尤其是那個變身人把人扔進實驗室的時候,實驗室的門總能很及時的關上。”

    大家都在討論實驗體太聰明,和他們配合默契的事,唯獨白濋靜靜地看著實驗室里的攝像頭。

    他在想,這個攝像頭后站了一個什么樣的人。

    比起配合默契,大家似乎都忽略了一件事,實驗體救了他們。

    實驗體大可以等領頭人也撲進這個實驗室之后,再關上門,但他選擇了冒險的方式,打開其他的實驗室吸引領頭人。

    如果領頭人沒有被吸引,那位于控制室里的實驗體就危險了。

    之前那么多次精準的控制,襯得這一次“失誤”愈發明顯,除了刻意救下他們,白濋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為什么要救他們?

    白濋盯著攝像頭,緩慢地問道:你是誰?

    通過顯示屏,洛斯讀出了他的話:“你是誰,我是你的男朋友啊。”

    白大長官怎么回事,怎么一臉沒猜到他在這里的樣子?

    洛斯皺了下眉頭。

    好像有哪里不太對勁,他溫柔的男朋友怎么表情這么兇?

    洛斯看著顯示屏,突然想到第二次進入高大上中學的時候,那時候的白濋似乎也是這種表情,冷漠得不可一世。

    不會吧……

    洛斯低低地罵了一聲,按開關著白濋六人的實驗室門,五樓有一個更為高級的模擬實驗室,他得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

    實驗室的門緩緩打開,正在議論的幾人紛紛住了嘴,神情錯愕。

    “這是要放我們出去?”

    “臥槽,為什么,難不成真是美男計發揮作用,看上我們長官了?”

    “管他為什么,既然門開了,我們就快點出去吧。”

    維克特默默感慨:“這個實驗體太好了吧,又聰明又好,我都不忍心利用她去拯救世界了。”

    十分鐘后,被關進五樓實驗室的維克特決定為自己魯莽的發言自罰一杯。

    唐突了,這個實驗體分明一點都不好!

    五樓的實驗室比其他樓層的都要大,這是一整片模擬測試的實驗室,可以設置不同的場景。

    洛斯想了想,為他的小伙伴們精心挑選了一個密室逃生的場景——怨靈醫院。

    這種高科技的產物簡直不要太好用,效果出乎洛斯的意料,一選定,實驗室很快就變成了怨靈醫院的主題。

    六個人一進實驗室,立馬陷入了情景之中。

    “有病吧!為什么會在實驗塔里建鬼屋,還修得這么逼真!!”最怕鬼怪的維克特崩潰不已。

    燕戮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行了,趕緊走吧,不是有箭頭指示嗎,跟著走興許能出去。”

    維克特發出顫抖的聲音:“真的能出去嗎?”

    “當然不能。”

    洛斯喝了半瓶水,翹著二郎腿坐在顯示屏前,看著他們在實驗室里又跑又跳。

    這個場景像是簡易版的鬼屋,所有人跟著箭頭跑了兩圈,終于意識到他們一直在兜圈子。

    白濋停下腳步,皺眉:“別走了,這里出不去。”

    維克特快要瘋了:“為什么出不去?我不想待在這里,救命啊!”

    “你他媽的別吵吵,安靜點。”

    “有什么好怕的,反正都是假的東西,又不會要你的命。”

    “害怕又不是我能控制得住的!”

    ……

    六個大男人擠在狹小的停尸間里,整個怨靈醫院之中,只有這里沒有造型逼真的鬼,這里只有蒙著白布的尸體。

    見火候差不多了,洛斯慢悠悠地站起了身。

    為了更好的模擬效果,在停尸間里待的時間太長,就會觸發警報。

    警報的聲音遮住了開門聲,洛斯將實驗室的遙控器貼身收好,悄悄進了實驗室,循著記憶中的路線往停尸間里走。

    洛斯走進了一條長長的通道,左右兩側都是緊閉的房門,每道門上都貼著床位表。

    這是病房。

    洛斯抬頭看了一眼,病房玻璃窗上趴著的人臉忽然動了,對著他笑了下。

    ……艸。

    不得不承認,這模擬的效果很逼真,和在顯示屏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樣。

    雖然知道是假的,洛斯還是被嚇得抖了抖,他加快腳步,來到了停尸房門前。

    推了推門,沒有推開,有人在后面擋著,隱隱能聽到竊竊私語的聲音,但是被警報聲掩蓋住了,聽不清楚具體說了什么。

    洛斯思忖片刻,客客氣氣地敲了下門:“有人在嗎?”

    他聽到停尸房里接連爆發出幾聲“臥槽”,沒忍住,彎了彎眼睛。

    嚇人有點好玩。

    實驗室的遙控器不僅能開關大門,還能操控場景中的npc。

    是的,這個模擬實驗室里還有npc,剛才病房里貼著窗戶微笑的人就是其中一個npc。

    等了一會兒,門拉開一條小縫。

    洛斯勾出一個格式化的微笑:“各位病人怎么能跑到停尸間里,趕快出來吧。”

    開門的人是燕戮,他抖著手,一把關上了門:“艸,這個npc不僅會敲門,還會說話。”

    “我們真的是進了實驗塔的五樓,而不是意外掉進了新的場景嗎?”

    “我感覺我們已經離開玫瑰禁區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白濋嘖了聲,站起身:“讓開。”

    他倒要見識一下,這個能敲門會說話的npc。

    停尸間的門被完全拉開,暗紅的燈光在頭頂閃爍,警報聲吵的人腦袋發脹。

    白濋看著門口的人,目光呆滯。

    這人是……

    洛斯靜靜地站著,等了一會兒也不見白濋有反應,在心里暗嘆一聲。

    果然,他的男朋友又刷新出廠設置,不記得他了。

    “你是誰?”

    洛斯:我是你男朋友。

    “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

    洛斯:你最好能自己想起來。

    “哦,我想起來了。”

    洛斯還沒來得及高興,白濋就慢悠悠地補充了一句:“你是剛才在病房里的npc,原來你能敲門,還會說話。”

    洛斯:“……”

    去你媽的npc,呵呵。

    洛斯面無表情,一把關上了停尸間的門。

    白濋碰了一鼻子灰,心情卻沒由來的好起來:“這個npc有點意思。”

    其他人:“?”

    白濋再次拉開門,看到npc面無表情地抬起手,一把捏碎了頭頂的警報器:“大長官,想出去嗎?”

    這個稱呼一出來,白濋頓時愣住了,眼前漂亮的青年并不是npc,而是闖關者。

    白濋滿眼狐疑:“你認識我嗎?”

    如果他見過這么漂亮精致的人,一定不會忘記。

    洛斯沒有回答,捏著警報器的殘骸,自顧自地笑了下:“叫聲哥哥,帶你出去。”

    第149章 美男計

    警報器被捏碎后, 四周一片寂靜,只剩下詭異的紅色燈光在渲染恐怖的靈異氛圍。

    停尸間里的幾人聽到了動靜,悄悄探出頭來,在看清洛斯之后, 眼神變得古怪起來:“這么小的孩子也來永生軌了嗎?”

    和他們比起來, 洛斯確實過分年輕, 如同一群已經上班的成功人士和在高中校園里讀書的少年學生站在一起, 對比明顯。

    白濋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笑了聲, 聽不出情緒:“你讓我叫你什么?”

    洛斯微笑, 對他的威脅毫不在意:“叫哥哥, 大長官想離開這里的話,就叫哥哥,叫一聲, 哥哥就帶你出去。”

    白濋:“……”

    其他人:“……”

    這少年怕不是瘋了。

    洛斯丟掉警報器,抱著胳膊慢悠悠道:“白濋白大長官,不想盡快出去完成任務嗎?”

    這人知道他是誰, 還這樣說, 要說不是故意挑釁都沒有人相信,但這種挑釁又不惹人厭惡, 反而有一種對方在耍脾氣的感覺。

    白濋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 被這樣要求, 竟然還覺得眼前的人很可愛。

    “本來是想出去的, 但是遇見你之后, 就不想了。”白濋環視四周, “仔細看看, 這里還是挺浪漫的。”

    ……

    ……

    你對浪漫是不是有什么誤解?

    維克特很想問出這句話, 這種陰森森的場景,配上陰間的燈光,給人一種后背發涼的驚悚感,請問浪漫在什么地方?

    “長官,你對浪漫的定義是不是有問題?”

    維克特沒有問出來的話,被燕戮問了,他瘋狂點頭,對這個合格的嘴替提出表揚,做得漂亮!

    白濋語調慵懶,看也沒看他們,目光一直黏在洛斯身上:“遇到合適的人,哪里都很浪漫。”

    洛斯默默在心里翻了個白眼,不愧是他看中的男朋友,忘了他,但還沒忘記說騷話。

    除了他接受良好,其他人均是一臉見了鬼的表情,就連不熟悉白濋的厄爾都罕見的愣了兩秒,這還是傳聞中那個冷漠無情的白大長官嗎?

    今日最好笑的笑話:白濋竟然會開玩笑。

    “要不要哥哥帶你逛逛這里,這里我都走遍了,很熟悉,你想看看病房里的奇怪病人,還是想看看手術室里的流產嬰兒?”

    白濋紳士地伸出手,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洛斯沉默了一下,跟著他轉過身:“先去手術室里看看吧。”

    來的路上,他已經見過那個奇怪的病人了,流產的嬰兒聽起來很嚇人,他想去見識一下。

    “……所以他們兩個是一言不合就去約會了嗎?”

    “在這種地方約會,真的不會精神失常嗎?”

    “我知道了!”

    維克特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長官他是想用美男計!用美男計迷惑住那個漂亮男人,然后哄騙他帶我們離開這里……”

    一旁的加瑞和燕戮表情復雜,目光中透著同情。

    加瑞:“你看他像不像?”

    燕戮:“我覺得有點。”

    維克特激動的表情中混雜著一絲恐懼,說話的時候還不忘張望四周,生怕突然從哪里跳出一個沒有腦袋的鬼:“你們是不是也認同我說的話?”

    加瑞摸了摸下巴,點頭:“認同,我覺得你有點精神失常。”

    “沒錯,腦子不正常的樣子。”燕戮一把勾住維克特的脖子,語重心長,“別怕別怕,這么多兄弟跟著你呢,就算有鬼,鬼也近不了你的身。”

    維克特:“……”

    你他媽說誰精神失常呢!

    維克特企圖勸明其他人,可是沒有一個人相信他的美男計猜測,氣得他連害怕都顧不上了,咬著后槽牙罵罵咧咧:“不相信我,你們一定會后悔的。”

    燕戮幽幽地嘆了口氣:“你消停歇會兒吧,長官會是那種用美男計的人嗎?”

    加瑞認同地點頭:“并且你不覺得對象反了嗎?”

    維克特一愣:“反了?”

    “雖然我很看好長官,覺得世界上沒有人能夠配得上他,但是……”燕戮抹了把臉,腦海中浮現出停尸間的門一打開時,映入眼簾的那張臉,“那個男人長的比長官好看,長官是俊帥,那人就是俊美,他比我見過的男男女女都要漂亮。”

    這不是夸張的說法,不知是不是年輕的影響,那人身上總是有一種青澀的少年氣質,使得他即使是在故意挑釁,也像是開玩笑,耍小孩子脾氣。

    燕戮感慨道:“如果我是長官,應該也會喜歡這樣的人,太配了,我說不出來那種感覺,就覺得他們兩個應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站在一起又養眼又合適。”

    個人的想法和感覺是很主觀的,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么強烈的感覺。

    維克特沉默不語,燕戮以為他沒聽進去,正準備繼續開導兩句,就聽到他小聲嘀咕:“我也有這種感覺,感覺他們應該在一起。”

    “英雄所見略同!”

    “滾滾滾,誰跟你一樣,胳膊拿開,離我遠點。”

    “不行,你不是怕鬼嗎?雖然你是軍區的小狗腿子,但老子看你還挺順眼的,暫時不打算遷怒排斥你。”

    “你他媽的,說誰是狗腿子呢?”

    ……

    兩個人罵罵咧咧,落在后面的洛似默默垂下眼皮,手攥得越來越緊。

    手術室在怨靈醫院靠后的位置,大門虛掩著,門上是手術室的指示燈,燈是綠的,上面顯示著三個字——手術中。

    隨著走近,窸窸窣窣的聲音從門縫里傳出來,還有些許嬰兒的啼哭聲,混雜在一起,交織出恐怖鬼片的BGM。

    身側的目光滾燙熾熱,讓人無法忽視,洛斯恍然間感到疑惑,白濋真的忘記他了嗎:“你一直看著我干什么?”

    被抓包后,白濋依舊沒有收回目光,他笑吟吟道:“我在觀察你害不害怕。”

    洛斯:“?”

    白濋:“如果你害怕的話,我就獻獻殷勤,主動抱住你,貼身保護你。”

    “……你這是什么意思?”

    白濋眨了下眼睛,一點都看不出在攝像頭下的冷漠:“以前總是聽別人說到,在約會的時候適當地展現男友力,多制造機會進行肢體接觸,追到喜歡的人的成功幾率會增加很多,我想試試看是不是真的。”

    喜歡的人?

    洛斯懵了,直到被白濋推進手術室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說……”

    “沒錯,我在追求你。”

    “你——”

    “啊啊啊!”

    突如其來的尖叫聲打斷了洛斯的話,他嚇得渾身一哆嗦,從天花板上突然掉下來一塊血紅色的肉團,“啪嘰”一聲落在他面前的手術床上。

    手術床上沒有正在做手術的人,醫用照明燈發射出慘白的燈光,將那一團血紅色的肉塊照得十分清晰,連上面隱隱透出來的毛發都能看清楚。

    因為流產手術中的拉拽,肉團變形了,但大體上可以分辨出身體和四肢——這是一個剛剛成型的嬰兒。

    洛斯倒吸一口涼氣,鼻腔中滿是模擬出來的血腥味,堪稱真實,熏得他胃部翻涌,喝的水都快吐出來了。

    他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后背靠上一個寬厚的胸膛,溫熱的觸感落到耳際:“別怕,我來獻殷勤了。”

    本來還覺得這一幕有些瘆人,聽了這句話之后,洛斯忍不住想笑。

    喂喂喂,哪有你這么追人?

    手術床上的肉團還在蠕動,短小的四肢緩慢地動作著,發出微弱的聲音,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別人約會賞花賞月賞秋香,他們約會看尸體看鬼怪看靈異現場,硬核約會,全天下獨一份兒,讓你終生難忘。

    洛斯暗自在心里腹誹,他男朋友可太秀了。

    兩個人的約會沒有持續太久,很快手術室的門就又被推開了,燕戮等人一股腦兒地涌進來,還沒來得及震驚兩人這么快就抱在一起了,就和手術床上緩慢地抬起頭的死嬰對上了視線。

    死嬰裂開沒有牙的嘴,細弱的聲音和血一起落到地上:“媽媽,媽媽……”

    空氣一滯,維克特爆發出刺耳的尖叫聲:“啊!”

    這是什么東西!為什么要讓他看這種東西!讓他死吧!

    尖叫聲戛然而止,維克特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燕戮連忙接住他:“臥槽,該不會嚇死了吧?”

    加瑞探了探維克特的鼻息:“沒事沒事,還有氣,沒死。”

    被維克特這一出鬧的,本來還有些詭異的氣氛頓時變了,失去了二人世界的心思,洛斯推開白濋的胳膊:“你快去看看你的隊友吧。”

    話說回來,他現在才發現,不僅白濋不記得他了,就連燕戮、維克特和加瑞等人都不記得他了,而原本和他們分開的維克特回歸了隊伍,隊內又增加了一個獸人。

    出乎意料的發展。

    白濋看了眼圍在維克特身邊的人群,搖搖頭:“不用,我又不是醫師,看了他又不會立馬醒過來,就不去添亂了。”

    “也許有種東西叫做隊友情誼?”

    “普通隊友,沒有情誼,別吃醋。”

    洛斯無語:“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吃醋了?”

    “我腦補的。”白濋隨口道,“人總是會幻想一些自己希望發生的事情,如果給你帶來困擾了,我道歉,但我不會改的。”

    啊這,啊這啊這……

    幾個小時不見,你去進修了情話嗎?

    洛斯壓下心口的躁動:“看不出來,白大長官和傳聞中的完全不同。”

    何止是和傳聞中的不同,簡直連他男朋友的形象都顛覆了。

    “那你是喜歡現在的我,還是喜歡傳聞中的我?”

    “我……”

    洛斯猛然回神,看到他臉上淺淡的笑意,情話進修了不說,還算挖坑了:“我暫時哪種都不喜歡,大長官繼續努力,看看能不能改變我的想法。”

    白濋也沒惱,好脾氣地點點頭:“行,我繼續努力。”

    被掐了一會兒人中,維克特悠悠轉醒,洛斯不動聲色地側過身,擋住手術床上找媽媽的死嬰:“世界上沒有鬼,這都是假的。”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害怕是控制不住的。

    維克特臉色蒼白,發出虛弱的請求:“我們長官的美男計成功了嗎?你能帶我們離開這里了嗎?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這是嚇昏了頭吧,什么都往外說。‘

    燕戮當機立斷,一個手刀砍下去,讓剛醒過來的維克特繼續睡一覺:“別誤會,他胡說八道呢,沒有美男計,都是他臆想出來的。”

    在維護白濋聲譽這件事上,燕戮一貫是當仁不讓的。

    洛斯覺得有意思,饒有興致地斜過去一眼:“美男計?”

    白濋抓了抓頭發,將皮球又踢了回去:“你覺得我有這方面的潛力嗎?”

    “每個人的審美和眼光不同,我怎么想的,別人不一定這樣認為。”

    “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白濋目光灼灼,像是一眼要看到他的心里去,“你覺得我可以對你用美男計嗎?”

    這和直接問“你覺得我長得怎么樣,是不是你喜歡的類型”有什么區別?

    燕戮傻眼了:“長官?”

    加瑞懵逼了:“我聽錯了嗎?”

    洛似和厄爾一臉不忍直視的表情,默默地移開了目光。

    這還是他們認識的白濋嗎?

    “長官,你還是我的長官嗎?”燕戮撂下維克特,眼神警惕,“你是不是被奪舍了?”

    白濋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都看只會害了你。”

    “嘶。”燕戮倒吸一口涼氣,沖加瑞等人比了個大拇指,“這力度是真的長官,沒有被奪舍。”

    其他人:“……”

    白濋沒眼看他了,不依不饒地拽住洛斯,垂眸,眼底浮動著細碎的光:“你回答我一下。”

    發現是白濋本人之后,其他人更興奮了,無數道視線直勾勾地看過來。

    洛斯被看得渾身不自在,他的臉皮還不夠厚,比不上白濋,無奈選擇投降:“走走走,我帶你們出去。”

    這就答應帶他們出去了?

    燕戮揉了揉腦門,看向昏迷的維克特,小老弟有點東西,竟然說對了,還真的是美男計。

    不過這美男計好像變味了,怎么感覺有點像厚臉皮?

    洛斯轉身就走,腳步很快。

    白濋嘖了聲,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完全沒管他吃驚的隊友們:“你在逃避,逃避不能解決問題,或者說你是默認了?”

    手術床上的死嬰還兢兢業業地喊著“媽媽”,然而卻沒有人注意到他,恐怖的靈異場景已經變成了心理學分析基地,幾乎所有人都在分析白濋的行為和想法。

    太奇怪了。

    燕戮和洛似一左一右架起維克特,他一邊往外走,一邊發表自己的想法:“長官不是見色起意的人,我覺得他這就是美男計。”

    “美男計的話,在那人松口帶我們出去后,是不是就應該停止了?”加瑞看著追著洛斯跑的白濋,一臉不忍直視。

    燕戮語重心長:“……你不懂,這是進階版的美男計,要徹底摧毀對方的心理防線。”

    加瑞沉默了,厄爾冷嗤一聲:“我看先被摧毀心理防線的人是我們才對。”

    畢竟白濋這不正常的“舔狗”模樣真的令人大跌眼鏡!

    洛似眉心緊蹙,低聲喝道:“別瞎猜測了,先離開這里才是正事。”

    所有人都閉了嘴,默默跟上去。

    洛斯的手插在兜里,摸著遙控器,糾結要怎么把人帶出去。

    照眼下的情況來看,白濋等人也是為了他而來,但似乎還沒有認出他的身份。

    他信得過白濋和燕戮,但信不過其他人,尤其是加瑞和厄爾。

    “你在想什么?”

    洛斯停下腳步,他半張臉隱匿在走廊的昏暗燈光下,眸光錯落:“我在想,你嘴上說著玩追求我,怎么連我的名字都沒問。”

    白濋低下頭,從善如流:“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洛斯。”

    “洛斯?!”

    跟上來的幾個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位于一旁的高大男人渾身僵硬,帶有獸化特征的臉上笑意頓時消失。

    燕戮錯愕出聲:“你也叫洛斯?”

    洛斯皺了下眉:“也?除了我,還有誰叫這個名字嗎?”

    難道是白濋養的貓?

    洛斯被這個想法逗笑了。

    “他叫洛似。”燕戮指指身旁的人。

    洛斯一愣:“洛似?”

    洛似垂著眼簾,避開他的視線:“對,我叫洛似,洛陽的洛,似乎的似,你是哪個名字?”

    洛似、洛斯……是巧合嗎?

    洛斯斂了笑,不動聲色地打量起面前的男人,這似乎是洛似變成獸人之后,他第一次這樣仔細地看對方:“洛陽的洛,獨丁斯時的斯,洛斯。我有個朋友會在匕首上刻這個名字,他說他以前養過一只叫洛斯的貓,他還說這個名字有神明的意思,他想讓他的貓做救世主。”

    白濋已經完全愣住了,攥著匕首的手微微發抖,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仿佛一瞬間喪失了思考的能力,滿腦子都是洛斯剛才說過的話。

    他一定見過洛斯,一定。

    氣氛有些古怪,隱隱透出些許火藥味。

    加瑞和燕戮面面相覷,后者一臉恍惚,加瑞無奈地嘆了口氣,清了清嗓子:“好巧啊,你們兩個的名字這么像,該不會是什么同父異母的親兄弟吧?”

    厄爾看傻子一樣看著他:“你看看他們兩個臉和體型,像是親兄弟嗎?”

    “哪里不像?”加瑞振振有詞,“我和加里法那個垃圾也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你覺得我和他長的像嗎?”

    加瑞打量著洛斯和洛似,越看越覺得這兩個人跟自己和加里法的情況相似,加里法也是個體格健壯的大塊頭,和洛似還挺相似的。

    洛斯意味不明地笑了聲:“洛似,原來是似乎的似,我還以為是相似的似呢,我們兩個還挺有緣,你和白大長官是一隊的嗎?”

    “對,我和燕戮、維克特都是白長官的隊友。”洛似平靜道。

    加瑞咂咂嘴,皺眉:“怎么,你瞧不起臨時組隊的人嗎?怎么不算上我和這憨批?”

    厄爾一下子掐住他的后脖頸,語氣冷漠:“你說誰是憨批?”

    被扼住了命運的后脖頸,加瑞依舊嘴硬:“誰對號入座了,我說的就是誰!”

    兩個人吵吵鬧鬧,在喧雜的聲音之中,洛斯沉下眉眼,笑意不達眼底:“白長官只有這三個隊友嗎?”

    這是個很容易回答的問題,只要回答一個“是”就行了,白濋張了張嘴,怎么都說不出這個字。

    他不就只有這三個隊友嗎?

    為什么沒辦法回答?

    燕戮出來打圓場了:“起初還有個軍區派來的人,和維克特是一起的,維克特就是這個昏迷的膽小鬼,后來那個人死了,然后洛似就加入我們的隊伍了。”

    洛斯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解釋,一直盯著白濋,目光沉沉,似乎打定主意要從他口中得到一個答案。

    有時候默認也是一種答案。

    不知過了多久,洛斯突然意識到這一點,他鼻尖一酸,比發現白濋等人忘了他時還要難過。

    “算了。”洛斯深吸一口氣,沒有繼續追問,轉過身,“走吧,帶你們離開這里。”

    接下來的一路里,洛斯都沒有開口,無論白濋說什么,他都是一副沉默的狀態。

    走到門口的時候,洛斯悄悄按開了按鈕,他被永生軌的操作惡心到了,已經沒心情去想其他的事了。

    “到門口了,我們出去吧。”

    “等等。”白濋拉住他,似乎在克制著情緒,壓低的聲音有些抖,“你怎么會知道出口在哪里?”

    洛斯抬起頭,側臉被怨靈醫院的燈光籠罩住,顯出些許鬼魅的氣息:“白大長官覺得呢?”

    白濋低聲,語氣里帶著似有若無的央求:“別這么對我,洛斯。”

    “你是在叫我,還是在叫你的隊友?”

    洛斯克制不住心里的戾氣,他知道自己不該遷怒白濋,但永生軌抹除了他和白濋一起的經歷,抹掉了他對行動小隊的付出,抹殺了他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痕跡……他控制不住。

    比起要面對的千軍萬馬,被遺忘才是最痛苦的。

    他的男朋友忘記了他是情有可原。

    他的隊友接納了一個和他名字相似的隊友是無可指摘。

    那他就活該淪落到孤家寡人的地步嗎?

    洛斯不明白,永生軌為什么會這樣對他:“松手。”

    “我不想松開。”白濋忽然有一種預感,他松開了手的話,就再也抓不住這個人了,“我叫的是你,你和他,我能分得清。”

    你要是能分得清,就不會把他當成隊友了。

    洛斯揉了揉眉心,他并不是排斥洛似加入隊伍,他不爽的是洛似代替了他的位置,用著和他相似的名字,把他做過的事都攬在自己身上。

    “白濋,我們不是一隊人。”

    永生軌費盡心思讓你,讓所有人忘記我,為的就是將我們安排在兩個對立的陣營里。

    洛斯忽然覺得很累,一次還好,這種事情發生的次數多了,他只有疲憊:“你們不是想找到這里的人,去拯救世界嗎,放開我,去找他吧。”

    白濋不知道這兩件事之中有什么矛盾,他走近,幾乎將洛斯拉進懷里:“我們可以一起去找他,一起完成任務,一起拯救世界。”

    洛斯忽然想到一件事,他上次對著不認識他的白濋說他是白濋的男朋友,白濋牽住了他的手,如果這一次,他說出同樣的話,失了憶的白濋會不會拋棄其他人,站到他的身邊。

    看到近在咫尺的出口,燕戮等人的精神都振奮起來了:“終于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維克特也被叫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看到了透著光的門,下意識就要沖出去:“是出口!出口!”

    所有人陸續離開了實驗室,洛斯也被白濋拉了出來。

    加瑞等人躍躍欲試,看向關著的控制室大門:“那個實驗體就在這扇門后面吧。”

    “走走走,去見識一下傳說中的玫瑰仙子。”

    “臥槽維克特你真是神了,被你說中了,長官用的就是美男計,不過發生了一點計劃外的偏差,長官好像真的動了心思。”

    ……

    嘰嘰喳喳的人停在控制室門口,逐漸都閉上了嘴。

    一路穿過布滿濃霧的禁區,來到實驗塔,躲過各層樓的監控,還和第一波人打了一架,最后在異化后的領頭人手下逃生……這一路不可謂不艱險,如今終于到了最終的地點。

    這扇門之后,藏著他們要找的實驗體,藏著拯救這個世界的秘密。

    加瑞激動得呼吸不暢,使勁掐了下厄爾的胳膊:“我不是在做夢對吧,我們真的要成功了,這是最后一條永生軌了,我們要通關了!”

    “不是做夢。”厄爾黑著臉,在他臉上擰了一把,一下就把加瑞擰得嗷嗷叫,“疼吧,疼就不是做夢。”

    懷著激動的心,燕戮伸出顫抖的手,在即將碰到門把手的時候,又猛地縮回來:“不行,這種具有儀式感的事情,該交給長官來做,長官你來打開這道代表成功的門!”

    維克特也附和道:“沒錯沒錯,長官你來開。”

    白濋側過臉,默不作聲地看著洛斯。

    洛斯忽然笑了一下:“大長官,你不去開門嗎?”

    “我想和你一起打開門。”

    一起。

    這個字眼太具有誘惑力了,他們曾經一起看過星星,一起看日出,一起帶小怪物,一起……一起做了好多好多事。

    但是很可惜,那些事你都不記得了。

    洛斯默默攥緊了手,聲音發啞:“你確定要和我一起打開這道門?”

    其實比起這句話,他更想問白濋為什么要和他一起。

    是因為喜歡他嗎?

    但是喜歡沒什么用,喜歡打不過現實。

    在白濋鄭重地點頭之后,洛斯揚起笑:“好啊,希望我們打開這道門之后,結果不會讓你失望。”

    “失望?”

    有什么東西從腦海中一閃而過,白濋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被洛斯拉著手,握住了控制室的門把手。

    “咔嚓——”

    門打開了。

    控制室里空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喝剩的水瓶子倒在控制臺上,昭示了不久前還有人在這里待過。

    白濋呼吸一窒,下意識握緊了手。

    他握的力氣很大,洛斯的手背都泛紅了,但洛斯一聲都沒有吭,臉上掛著淺淡的笑。

    “誒?人呢?”

    “怎么沒有人,難道實驗體已經跑了?”

    “有可能,這塊顯示屏連接到了我們剛才進入的鬼屋,可能是看困不住我們,就跑了。”

    “趕緊看看顯示屏,有沒有拍到實驗體跑哪里去了。”

    “萬一跑到禁區里,就不好找了。”

    霧氣是有感染性的,現在已經過了一點,被屏蔽的毒性重新開始發揮作用。

    剛剛親眼見識過了異化后的模樣,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不想被感染異化。

    就在其他人嚷嚷著要四處尋找實驗體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洛似開口了:“實驗體不是女的。”

    四周一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

    洛斯沒有驚詫,臉上呈現出一種果然如此的表情,看來這個代替他進入隊伍的人,并非什么都不知道。

    “男的?”

    “不是說什么玫瑰仙子嗎?怎么會是個男的?”

    “喂喂喂,你這就是歧視男的了,男的怎么就不能當仙子了,很多神仙都是男的好吧。”

    “要是讓厄利斯都的那幫人知道,他們意淫的玫瑰仙子是個男人,他們會是什么表情?”

    “哈哈哈哈我估計他們會崩潰。”

    眼看著話題越走越偏,洛似按捺不住,指著洛斯問道:“你們就沒發現什么不對的地方嗎?我們被困住了,他莫名其妙冒出來,帶我們離開,實驗體是男的,你們真的沒有懷疑過他的身份嗎?”

    空氣一滯,氣氛死寂。

    洛斯早就料到了會有這一幕,他仍舊笑著:“沒錯,我就是你們要找的實驗體,大家要殺了我,還是要把我抓走呢?”

    沒人說話,洛斯看向白濋:“大長官,你捏的我手疼。”

    白濋一下子松開了力道:“我……”

    “不用道歉,我原諒你了。”洛斯活動著手腕,輕聲問道,“白濋,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白濋的聲音晦澀復雜,像是釋然,又像是滿懷疼惜:“是,我不記得。”

    意料之中的回答。

    洛斯閉了閉眼:“哦,好吧,那算了。”

    “不行,不能算了。”白濋停頓了一下,啞聲道,“你只問我是不是忘記你了,卻還沒有問過,我能不能想起你。”

    洛斯瞳孔緊縮,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你……”

    “小廢物。”

    “小祖宗。”

    “小初戀。”

    “我給你的稱呼好像有點多,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這個。”

    “男朋友。”白濋伸出手,“不叫哥哥了,只要你應我一聲,我就帶你離開這里,好不好?”

    第150章 神明不愛世人

    “怎么能帶只帶他走。”

    燕戮這一聲打破了僵局, 七嘴八舌的聲音響起來。

    燕戮:“小隊長對長官沒有信心,對我們也沒有信心,虧我們還幫你掩飾。”

    維克特:“就是就是,扯開話題很辛苦的, 我覺得我這演技能得一座小金人了。”

    加瑞:“雖然同隊的時間不長, 但我也覺得, 洛隊長這一次做的過了, 怎么能一點信任都不給。”

    厄爾:“嗯。”

    洛斯:“……”

    洛斯:“?”

    這是怎么回事?

    不是忘記他了嗎?

    洛似幫他問出了這個問題:“你們不是不記得他了嗎?”

    “是不記得, 但是不代表想不起來。”燕戮抓了抓頭發, “我們又沒得老年癡呆, 都是年輕力壯的小伙子, 很快就能想起來啊。”

    洛斯低聲喃喃:“都想起來了?”

    他媽的,心情從谷底飛躍到九天云霄,像做夢一樣。

    白濋將手往前遞了遞, 溫聲:“男朋友,這一次是我自己想起來的,不生氣了, 好不好?”

    他哪里舍得說不好, 洛斯將手搭上去:“我還以為……”

    還以為他會被所有人遺忘,還以為他會因為這個世界而死, 還以為他沒辦法逃出永生軌的惡意玩弄, 還以為……到最后, 一切都走向了最幸運的方向。

    洛似一臉恍惚, 燕戮牙疼地嘖了聲, 除了想起洛斯, 他還想起這獸人是永生軌給他安排的老婆:“你為什么要裝成隊長?”

    平心而論, 洛似給了他們很多幫助, 但偽裝成洛斯這一點,實在讓人無法原諒。

    大勢已去。

    洛似靠在墻上,苦笑出聲:“我也不想裝成他,可是我沒有辦法,燕戮,我想再見到你一次。”

    燕戮渾身一震,莫名有種桃花債找上門的感覺。

    “我是屬于死亡綠洲的人,當你們進入玫瑰禁區的時候,我就被留下了,神明給了我一個機會,一個扮演其他人的機會。”

    所以他就偽裝成了洛斯,潛伏在隊伍之中。

    事實如他所料,還真是他的桃花債,燕戮嘴角抽搐,本來還有些憤怒的心情忽然變得不知所措:“我,你我……”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洛似笑了下,看著自己逐漸出現數據流的手,“很抱歉,因為我的私心,害你們認不出洛斯。”

    “不用覺得抱歉,不是你的話,也會有其他人。”洛斯停頓了一下,道,“其實我很慶幸是你,如果是其他人,肯定不會這樣盡心盡力的對待他們。”

    洛似只是一枚棋子,這份惡意不該由他承受。

    除了洛斯以外,其他人都看不到數據流,也不知道洛似身上即將發生什么事,洛斯由衷道:“謝謝你。”

    大概只有這樣溫柔的人,才能被這么多人刻骨銘心地記住吧。

    洛似釋然地笑了笑:“不客氣,再見了。”

    燕戮錯愕:“再見,什么再見?”

    他沒有得到回答,但眼前發生的事情講出了答案,洛似的身體慢慢變得透明,像一陣霧氣,隨著風消散在這個世界之中。

    “洛似?”燕戮呼吸發緊,每句話都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洛似你他媽的是不是逃走了?你給老子滾出來,趕緊滾出來!”

    維克特拉住他:“燕戮,你冷靜一點,他不是這個世界的時候。”

    比咫尺天涯更遠的距離是,分處于兩個世界。

    你能從我的世界路過,我們能一起走過這段路,已經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洛斯心里傷感,將白濋的手握得更緊,耳邊是白濋的低聲安慰:“我不會消失的,別怕,我會一直牽著你。”

    經過一段時間的冷靜,燕戮慢慢恢復了正常,他蹲坐在洛似消失時站的地方,神色恍惚,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加瑞攤了攤手:“本來以為拯救世界就夠扯淡了,現在看來還有更扯淡的,我們要一起干票大的了。”

    洛斯是所有人都想爭奪的實驗體,而他們要保護洛斯。

    “真夠刺激的。”維克特想了想一路上遇到的闖關者們,深深的感覺到了這項任務的艱巨,“闖關者還好說,咱們現在應該考慮的是更嚴肅的問題,如何拯救世界以及通關。”

    這世界拯救不拯救無所謂,通關永生軌才是最終的目的。

    幾人面面相覷,洛斯沉眸:“如果要通關永生軌,就要拯救世界,而我是拯救世界的關鍵。”

    他看了看白濋:“假如,我是說假如,用我的命來拯救世界,那我是不是也算完成了任務?”

    完成任務,成功通關,他自然能夠活著離開永生軌。

    維克特一拍大腿:“我覺得有可能,要不我們試試?”

    加瑞和厄爾沒有意見,洛斯也覺得這辦法可行,唯獨白濋不同意:“不行,我不能把你當成拯救世界的工具。”

    如果他這樣做了,那和十幾年前的軍區有什么區別?

    白濋至今忘不了那段和洛斯童年相關的記憶,忘不了小小的洛斯揚起笑,眼里卻沒有一絲光,說著“我想死”,“我終于可以死了”這種話。

    洛斯試圖給他講道理,白濋油鹽不進,就是不松口。

    “我們一直待在這里也不是辦法,其他人遲早會找過來。”

    實驗塔里只關住了一撥人,還有很多深入禁區的人沒有過來,如果對上這些人,他們并沒有勝算。

    洛斯揉了揉肚子:“我餓了。”

    不提還好,他一說這事,其他人的注意力也落到了咕嚕叫的肚子上。

    加瑞哀嚎一聲,語氣里充滿了期待:“這里一定有吃的吧?”

    “并沒有,之前找到一瓶水,被我喝完了。”洛斯嘆了口氣,看向窗外,“還是得離開這里,不然我們很快就會餓死的。”

    為了不餓死,一行人說走就走,離開了實驗塔,在穿過禁區的路上遇到一些人,由于禁區內的方向不容易分辨,對方并沒有發覺他們在往外撤,只當他們迷路了。

    一路離開禁區,順利得令人不敢相信。

    然而在一行人準備去附近找食物的時候,禁區內忽然發生了爆炸,巨大的蘑菇云在夜幕中炸開,火光沖天。

    洛斯渾身僵住,愣愣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有種渾身發冷的感覺。

    他隱隱有一種預感,爆炸與他們的離開有關。

    “范圍這么廣的爆炸,其他闖關者該不會都被炸死了吧?”

    白濋冷漠地轉過身,拉著洛斯就走:“別看了,你不是餓了嗎,我們去找吃的。”

    其他人呆愣了幾秒,不在糾結身后的爆炸,紛紛跟上去。

    禁區外停著車,闖關者們是從不同的地方趕來的,就在洛斯要上車的時候,天空中突然響起一道悲憫的聲音:“神明不愛世人,拯救世界任務無法完成,判定為失敗。”

    “強制開啟循環。”

    當這道聲音落下之后,車子突然爆炸了,滾滾的熱浪籠罩在所有人身上。

    一切結束。

    火焰燃燒著皮膚,灼燒的痛感傳來,洛斯猛地驚醒,坐起身。

    四周一片寂靜,入目是空蕩蕩的房間,身下是鋼造的實驗床。

    這里是……實驗塔!

    洛斯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從床上跳下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突然意識到什么,看向床上的鐘表。

    時針與分針重合,指向12。

    現在是正午十二點,永生軌開啟的時間。

    洛斯沉默了一會兒,拔腿就往樓上跑,他找到控制室,通過顯示屏看到了空無一人的實驗塔,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循環。

    一切從頭開始了。

    洛斯跌坐在椅子上,心中大駭,從正午到晚上,他枯坐了近十個小時。

    在接近午夜十二點的時候,第一撥人到達了實驗塔,看到顯示屏上的一張張臉,洛斯忽然渾身發冷,如墜冰窟。

    闖關者們重復著同樣的事情,拼命的往樓上爬,翻找搜索和實驗體有關的東西。

    洛斯麻木地按下一枚枚按鈕,像是習慣了一樣,將第一撥人關進實驗室里。

    神明不愛世人,所以無法拯救世界。

    洛斯覺得荒唐可笑,難不成他是神明,因為他不想犧牲自己拯救世界,所以任務失敗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

    洛斯心頭涌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已經不僅僅是惡意那么簡單了,永生軌是在逼他去死。

    不知過了多久,白濋和其他人也出現了。

    洛斯看著顯示屏上出現的洛似,一潭死水的眼眸里起了一絲絲漣漪,洛似又回到這個世界了。

    事情和上一次的發展一模一樣,除了領頭人的異化,這一次白濋并沒有用刀砍他,是洛似將領頭人拍進實驗室里,關了起來。

    但是當白濋等人出現的五樓的時候,一切又和上一次的軌跡重合了,洛斯將他們關進了五樓的實驗室。

    顯示屏上轉播著實驗室里發生的事情,洛斯坐在控制室里,看著白濋帶人來回折騰,猶豫著要不要出現。

    他至今仍沒有弄清楚眼前是什么情況,也不知道這條永生軌是怎么回事。

    那該死的神明如果真的是他,他為什么沒有一點身為神明的特殊權利,反而要過這種被安排好的人生。

    洛斯不理解,他思索了許久,久到白濋帶著人再次駐足停尸間,他終于想明白了。

    他要查清楚這個答案。

    在捏碎警報器之后,洛斯抬手敲了敲停尸間的門,對面前的人擠出一個笑容:“你好,白大長官,要不要一起去拯救世界?”

    在詭異的紅色燈光下,洛斯和洛似對上了視線,洛似驚詫又錯愕,急切地往前走,似乎想對他說什么。

    洛斯沖他搖了搖頭:不要。

    洛似猛地停下了腳步,看過來的目光中帶著一絲不解。

    和他猜的一樣,只有他和洛似記得上一次發生了什么事,除此之外,白濋等人都不記得了。

    為什么會這樣?

    如果說洛似是屬于永生軌里的npc,會記得發生過的事情,那他呢,他是和白濋等人一樣的闖關者,不是這里的npc。

    白濋語氣遲疑:“你認識我嗎?我們以前見過面嗎?”

    洛斯掐緊了掌心,笑容中帶著一絲顫抖:“不,我們沒有見過面,我只是聽說過你的事情,白濋白大長官,我是你的粉絲,很喜歡你。”

    “粉絲?”

    白濋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有粉絲,他有些哭笑不得,但對上青年滿懷哀傷的眼睛時,那種荒唐的戲謔心情都變成了心疼。

    他清楚的認識到,他在心疼眼前這個第一次見面的人。

    那顆冷硬的心瘋狂跳動,幾乎要沖破胸腔,落到眼前人的手中。

    掌心大抵被掐破皮了,刺痛令洛斯保持冷靜,他笑的很得體:“對,我是你的粉絲,我叫白洛,想和你組隊,一起去拯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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