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留下
燕戮的臉上看不出一點喜悅, 倒像是生產時出了事故,老婆和孩子一尸兩命了。
他木著臉,自欺欺人一般撞了撞樹干:“我一定是聽錯了,大家都在跟我開玩笑……”
維克特和白濋已經從樹上下去了, 叫他們動作快點, 洛斯遠遠看到地上燃起的火光, 催促道:“走走走, 趕緊下去看看你的老婆。”
燕戮:“……”
洛斯:“獸人, 符合你獨一無二的要求。”
燕戮:“……”
洛斯:“能和白濋打得有來有往, 肯定也不比我差太多, 比你要求的還厲害。”
燕戮:“……”
洛斯:“他在求偶期, 認準了你,一定會對你死心塌地。”
燕戮:“……”
洛斯循循善誘:“他對你用情至深,你想和對象秀恩愛的愿望馬上就要實現了。”
燕戮:QAQ
別說了, 我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在洛斯的硬核安慰下,燕戮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樹,腳還沒踩到實地上, 就被一條胳膊抱住腰, 直接拽進了懷里。
他驚呼一聲,以手為刀, 下意識砍過去, 卻碰到一片粗硬的絨毛。
高大的樹木遮住了月光, 枝葉如蓋, 火光在陰暗的雨林里格外顯眼, 像是一簇赤色的瑰麗花朵, 散發出燦爛的香氣。
洛斯緊張地看了眼燕戮, 那環抱著他的獸人眉目剛毅, 看上去并沒有要傷害燕戮的意思,他腳步一拐,在白濋身邊坐下,加入看熱鬧的行列。
“臥槽,你個傻逼放開老子!”獸人身上的絨毛很硬,扎在皮膚上刺刺的,即使是異變強度處于中上水平的燕戮也受不住,被扎得一個激靈。
獸人似乎很不滿他的撲騰,將他按在樹干上,去抓他被劃傷的左腿:“你受傷了,不要動,我幫你治療。”
燕戮很有骨氣:“老子才不用你幫忙,滾啊!”
獸人平靜地看著他,抬起抓他腿的那只手,眨眼之間,那只手化成了野獸的利爪:“我的爪子上有劇毒,只有我的特效藥能治,不用我幫忙,你很快就會毒發。”
燕戮的骨氣蒸發了:“艸!你他媽還廢話什么,趕緊幫忙!”
他不想毒發,毒發會連累白濋等人,一尸四命。
太操蛋了。
火堆旁邊,白濋利落地給鳥拔毛,用樹枝串起來,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洛斯,壓低聲音:“男朋友在想我嗎?”
洛斯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默默往旁邊挪了挪,一副“莫挨老子”的架勢。
一不小心把男朋友惹生氣了。
白濋想不明白自家男朋友在生什么氣,不過他很上道,不管有錯沒錯都厚著臉皮貼上去:“男朋友,我在想你。”
洛斯嗤了聲:“現在想起我來了,剛剛打架找死的時候,是不是把我忘到千里之外了?”
哦,原來在氣他不提前報備。
這個認知令白濋的心情好起來:“男朋友,你心疼我了,原來你這么愛我啊。”
“……做夢。”洛斯磨了磨后槽牙,“你自己不怕死,我也不會在意你的死活,滾滾滾。”
白濋笑笑,往他身邊靠了靠:“誰說的,我可怕死了。”
“我可看不出來你怕死,你多勇敢啊,挺身而出,救同伴于水火之中,我和燕戮都應該好好感謝你,你可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洛斯陰陽怪氣道。
維克特一聽就知道話題的走向不對,不敢參與小兩口的風暴,趕緊跑遠了些。
躍動的火光映在臉上,照出一片流動的怒色,洛斯閉了閉眼,啞聲道:“白濋,你以身犯險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我,有沒有想過我會擔心你?”
他不是不相信白濋,只是有了愛意,就會伴生出恐懼,他怕白濋有個好歹。
白濋抿了抿唇,眼底閃過一絲沉黯。
他很想問問洛斯,你選擇以身犯險的時候,又有沒有想過我?
在時不時閃過的畫面之中,他看到了留在樹杈上的洛斯,看到了和獸人交手的洛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洛斯曾經做過的事情。
他想改變所有洛斯經歷過的險境。
“白濋,我是你的男朋友。”洛斯深吸一口氣,呼吸間充滿了雨林的清新氣息,以及火焰燒烤肉類散發出來的香氣,“我想和你并肩而立,我和燕戮,還有維克特,我們所有人都要一起走下去。”
我氣的并不是你以身犯險,而是你不帶上我。
他們都是對感情極度認真的人,長情且專一,說要在一起,就要一輩子都相依相偎,一輩子都榮辱與共,福禍相依。
洛斯很想告訴白濋,他的喜歡,是愿意與白濋一同赴死的喜歡。
“我明白。”白濋笑了聲,很淡,聽不出喜怒,“我們小隊長可厲害了,是我的錯,沒有提前告訴你,下次我做什么事之前,一定先和你報備。”
洛斯狐疑地看過去:“真的?”
白濋接住他的目光,眼底閃過一絲掙扎:“嗯,真的。”
“行,原諒你最后一次。”教育完男朋友,很容易就得到了保證,洛斯的心情很好,“男朋友,我要吃肉。”
白濋翻了翻樹枝:“等會兒,還沒烤好。”
洛斯作精上身,不依不饒:“不行,我餓了,我不管,我就要吃肉!”
白濋無奈地看著他,良久,將手臂往他面前一遞:“馬上就烤好了,你實在餓的話先磨磨牙。”
洛斯:“……”
頭一回見拿自己的胳膊當磨牙棒的。
洛斯還沒來得及吐槽,燕戮先看不下去了:“我的隊長啊,我的長官啊,你們兩個收斂一點吧,好歹還有外人在。”
他剛才被獸人抓著腿治療,所謂的特效藥竟然是獸人的唾液,這人面畜生抓著他的左腿,十分色/情地把傷口舔了一遍。
燕戮現在只想罵人,跟吃了幾百只蒼蠅似的,以至于他現在看見獸人就渾身不自在。
洛斯臉上訕訕的,連忙推開白濋的手臂。
獸人和燕戮不知何時也坐了過來,正盯著他們,獸人目光灼灼,看看洛斯又看看身旁的燕戮,不知在思索什么。
白濋的臉皮比洛斯厚了不知多少倍,渾不在意地瞥了他們一眼,目光落在獸人緊緊抓著燕戮手臂的大手上:“你們聊完交/配的事情了?”
燕戮嘴角抽搐,眼前發黑:“長官,你是不是嫌我煩了,想弄死我?”
為什么要提這么可怕的事情。
洛斯是個體貼的隊長,撞撞白濋的胳膊,提醒道:“你委婉點。”
“好吧。”白濋聳聳肩,重新問道,“你們商量好了嗎,要不要成為伴侶?”
燕戮:“……”
長官,你果真是想讓我死。QAQ
獸人聲音冷硬:“求偶期,一共有七天,我今晚帶他回去交/配。”
燕戮炸了:“不行!誰他媽答應你了,你找錯人了,老子不可能和你這個畜生……交/配!”
交/配。
這兩個字是燕戮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只是說說就讓他羞憤欲死,恍惚間真的有種自己不是人的錯覺。
獸人平靜地看著他,絲毫沒有被罵的憤怒,冷酷道:“你逃不掉的。”
燕戮:“……”
你他媽跟誰學的,好中二。
維克特吃瓜吃得興奮,嘖嘖出聲:“刺激,燕戮,永生軌可能覺得你表現不錯,所以提前給你送來了老婆。”
我呸!
你見過誰家老婆比老公還高,比老公還壯,比老公力氣還大?
最重要的是,這個老婆是男的!
確實獨一無二,只是獨一無二到燕戮想罵人。
“我不會妥協的。”燕戮深吸一口氣,努力想甩開獸人的手,結果甩不開,“兄弟,打個商量,我可以幫你介紹其他人,你可以一次性和他們幾個人交/配,比我好多了。”
獸人執拗道:“我只要你。”
燕戮的腦子快炸了:“你是不是有病?”
獸人點點頭,似乎有些驚訝:“你怎么知道?”
燕戮:“……”
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過,他的命好苦。
燕戮看向洛斯,目光殷切:“隊長,你一定不會眼睜睜看著我被……吧?”
洛斯看向白濋,臉上帶著一絲詢問:“怎么說?”
按照白濋的性格,斷然不會讓獸人靠近燕戮,但如今竟然放任獸人對燕戮動手動腳,很難不讓人懷疑其中是不是另有隱情。
最重要的是,燕戮的預言應驗一事還沒有找到答案,天底下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巧合。
白濋一臉平靜,翻動完燒烤的大鳥,才抬起頭:“燕戮,你留下吧。”
除了獸人,其他三人都傻眼了,維克特尤為震驚,眉心緊蹙:“白長官,你是不是說錯了,你說的是讓燕戮不能留下對吧?”
玩笑歸玩笑,真把隊友留下,是不可能的事情。
“長官……”
“留下來,七天后我們會回來接你。”
燕戮腦瓜子嗡嗡的響,氣血上涌,臉都憋紅了:“長官,為什么?!”
他不明白白濋為什么要這樣做,這明擺著是一個火坑,他不相信跟隨了這么多年的白濋會將他推進去。
洛斯也皺了眉頭:“白濋,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濋沉默許久,火光映出他眉宇間的疲倦,在某個瞬間,令洛斯想起了曾經見過的、來自未來的白濋,他心頭一緊,突然生出一絲慌亂。
燕戮攥緊了拳頭:“長官,給我一個理由。”
獸人伸手去拉他:“留下是為了你好。”
“滾!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份!”
“因為我們所有人都要活下去。”白濋看著燕戮,望進他赤紅的眼瞳里,似乎有些糾結,猶豫了許久,才嘆息道,“你不留下,會死,我不能看著你出事。”
第132章 打個賭
“會……死?”
他一定是聽錯了, 燕戮木著臉甩開獸人再次纏上來的手,摸摸口袋,解毒丸確實吃了,這不是他中了毒瘴氣后做的夢。
白濋點點頭, 他的半張臉隱匿在光影之中, 晦暗不明:“是的, 跟我們一起離開, 你會死在沙漠中。”
維克特看著滿臉幽深的白濋, 打了個哆嗦, 他往火堆前湊了湊, 企圖借著熱度來驅散后背那股陰惻惻的冷意:“咱們還在雨林里打轉呢, 沙漠的事哪里說得準。”
要是說準了,那不就成了神婆?
維克特咽了咽口水,他對于這種玄乎的事情向來很恐懼:“白長官, 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吧。”
燕戮也和他的想法一樣,不相信白濋說的話,唯獨洛斯神色嚴肅, 面上似有隱憂:“留下來就不會死了嗎?”
白濋似乎沒有想到他會相信, 拿著燒烤大鳥的手一頓,看過去的眼神十分復雜, 像是混合著難以言喻的隱情:“活下去的幾率會增大, 并且……獸人會保護他。”
“沒錯, 我會保護他。”獸人順勢插嘴, 又去拉燕戮, 此時的燕戮已經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沒有在第一時間甩開他的手。
荒唐的天降老婆變成了預知未來的警告, 這令小隊里的人情緒都變得低落, 散發著香味的燒烤都無法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了。
這種糟心事怎么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燕戮暗自在心里罵娘,但與此同時,又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慶幸,他覺得荒唐,但無法克制自己的想法,畢竟能夠預知未來,避開死亡是天大的好事。
雖然這好事附帶了一個很操蛋的家伙。
燕戮看著鍥而不舍地拉著自己手臂的獸人,痛苦地閉了閉眼睛,確實獨一無二,但這和他想象中的老婆真的差了好多啊啊啊!
維克特抱著胳膊,將最后的期望寄托在洛斯身上,他們隊長無比聰明,一定能夠解釋一切,作出正確的選擇:“隊長,真的要將燕戮留下嗎?”
話音一落,所有人都看向了洛斯,就連白濋也不例外。
洛斯并沒有直接決定,他的視線落在燕戮身上:“你想留下嗎?”
白濋幾不可查地皺了下眉。
洛斯淡聲道:“前路兇險,很可能會出意外,留下或許是正確的選擇,燕戮,你想走這條正確的路嗎?”
這話跟在問“你想死嗎”沒有區別。
林中的風聲瑟瑟,吹得葉片沙沙作響,灌木叢里聳動著不明生物,像是兔子,來回跑動,驚起一片蚊蠅。
“老子只想走想走的路。”
有點繞,但所有人都聽懂了。
獸人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不怕死嗎?”
獸人全身上下都長滿了毛,只有臉上是光滑的,他的面容剛毅,如果放在人類社會,屬于很有男人味的帥氣。
借著火光,燕戮仔細地端詳著他,嘆了口氣:“我他媽肯定怕啊,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死就死吧,主要是我真的沒辦法把你當老婆啊。”
有這樣一個老婆,別說是否存在種族隔離,恐怕晚上連覺都睡不安穩,夢里全都是毛絨絨的野獸,追著他要交/配。
燕戮十分誠懇:“兄弟,你是個好畜生,但我實在沒辦法做畜生。”
獸人的表情扭曲,似乎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番話。
本以為拒絕留下會引起獸人的不滿,燕戮都準備好和他決一生死了,誰知獸人并沒有動作,只是執拗地拉他的手臂,被甩開,就退而求其次的拉他的衣擺。
白濋撕下一塊烤肉,遞給洛斯:“不是餓了,快吃吧。”
洛斯神色復雜,沒有接,一旁的燕戮嚷嚷起來:“長官,我餓了,如果再不吃到肉,我這顆被你拋棄的老玻璃心就要碎了!”
白濋笑罵一聲:“誰他媽拋棄你了,別胡說八道,想吃找你老婆要。”
“老婆???”燕戮腦袋上掛滿了問號,余光瞥到紅著臉的獸人,突然有股不好的預感,“不是吧兄弟,你臉紅什么?”
變成人之后,獸人的爪子不見了,像人類一樣生出了手指,但是指甲尖利,很輕地抓了幾下就抓破了燕戮的衣服,衣擺變成了幾道布條。
獸人羞怯地偏開頭,不自在道:“你叫我老婆。”
燕戮:“……我那不是在叫你好吧!”
還有,你他媽別害羞啊!你知不知道自己害羞起來有多驚悚!!
維克特的表情再次裂開了,比聽到燕戮不留下會死的時候還要震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斯拿著烤肉,額角青筋直跳:“你和那家伙談判時都說了什么?”
烤肉被當成武器,抵在白濋的咽喉前,再靠近一公分,油汪汪的肉就會蹭在潔癖的大長官身上。
“打了個賭而已,親愛的,冷靜。”白濋深沉了許久,此時終于忍不住露出笑意,想去摟洛斯的肩膀,“穩賺不賠的買賣,不做白不做。”
“什么買賣?”
白濋講述了事情真相。
原來在樹杈上的時候,他和獸人打賭,賭燕戮死也不會留下來,那些云里霧里的話都是為了創設死亡的環境,逼迫燕戮作出選擇。
如果燕戮選擇留下,白濋就輸了,燕戮也必須成為獸人的伴侶,陪他度過求偶期。如果燕戮寧愿死也不答應,則是白濋贏了,按照賭約,獸人要成為燕戮的老婆,保護他,直到到達中央綠洲。
白濋攤攤手:“確實是穩賺不賠,送上門的保鏢,不要白不要。”
燕戮嘴角直抽抽:“所以長官你就把我賣了?”
“賣了?你是開心得說胡話了嗎?”白濋推開洛斯的手,將那塊烤肉遞到他嘴邊,語重心長地對燕戮說道,“我明明是幫你贏了個老婆回來,獨一無二,非常能打,嚴重超出你的擇偶標準,都是兄弟,不用謝,應該做的。”
“…………”
我謝,謝個MMP啊!
燕戮看著作出一臉嬌羞表情的猛男獸人,只覺得天昏地暗,這條該死的永生軌大概跟他有仇。
洛斯心不在焉地嚼著烤肉,時不時看看白濋,神色并沒有比剛才輕松多少,反而更多了一絲憂慮。
最舒心的莫過于維克特了,得知預言都是烏龍,十分不客氣地嘲笑起來:“燕戮,你老婆一直看著你,看起來他很喜歡你哈哈哈。”
“……閉嘴!”燕戮氣得跳腳,但又掙不開嬌羞的獸人老婆,欲哭無淚。
吃過烤肉,幾人沒有再上樹,獸人是雨林中戰斗力最強的野獸,如今“入贅”了小隊,他們也不必再躲藏,直接在火堆旁邊休息起來。
燕戮齜牙咧嘴地恐嚇獸人不要靠近他,縮在樹邊,看著獸人和白濋一起走遠才放松下來,一臉灰敗。
維克特頭一次見他這副模樣,開解道:“平白得個保鏢,你不愿意,他也不能強行跟你發生關系,露水老婆,出軌就散,接受又不會掉塊肉。”
燕戮瞥他一眼,語氣滄桑:“感情的事你不懂。”
維克特不服氣了,朝天翻了個白眼:“我怎么不懂了,說的好像你多有經驗似的。”
“初戀要到白頭,我要是接受了,那他就是我老婆,我這輩子只能有一個老婆。”
維克特一臉震驚,什么年頭了,還有人是這種觀念:“你開玩笑的吧,誒不是,你以前沒談過戀愛?”
“沒有。”燕戮并不覺得母胎單身有什么值得羞恥的,他驕傲地抬了抬下巴,“我要像長官那樣,和初戀永遠在一起,做個專一的人。”
維克特:“……”
他好像突然能理智燕戮想許愿要個老婆的想法了,許愿得來的肯定是完全契合的,會極大減少分手的可能。
“那獸人怎么辦?”
驕傲的燕戮臉一下子就黑了:“涼拌,反正我不要他當老婆。”
在一旁閉目養神的洛斯突然開口:“萬一你對永生軌許愿,得到的老婆還是這個獸人怎么辦?”
空氣凝滯,氣氛變得古怪起來。
燕戮無措地眨了下眼,干干巴巴道:“不,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我覺得還挺有可能的,都是永生軌出品,并且他符合你的所有要求。”維克特忍笑忍得表情扭曲,“現在同意這門婚事,你還可以省下彩禮。”
彩禮,等于通關愿望。
白濋和獸人一前一后走過來,洛斯偏了偏頭,低聲道:“如果還是他,你怎么辦?”
燕戮不想思考這個假設性問題,開始裝鴕鳥,含糊道:“沒有如果,我會在許愿的時候提要求,必須是人類,必須比我瘦弱。”
洛斯一臉了然:“所以你不喜歡他,是因為他太強壯了,即使他成了你的老婆,你也會擔心自己能不能守住老公的地位。”
燕戮被戳破心思,默不作聲。
他確實在擔心這件事,當然除了這一點,還有一個原因:獸人他媽的在求偶期啊!七天的求偶期,無論是做他的老公還是老婆,都要和他交/配!
燕戮不確定自己能擺弄過獸人,他不想被獸人日啊喂!
白濋一回來,立馬就被洛斯拉走了,兩人一前一后走遠,進了小樹林深處。
獸人這次沒有往燕戮身邊湊,一臉嚴肅不知在思索什么,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的臉上顯出一種很復雜的表情,不像是npc所能表現出來的神色。
另一邊,洛斯直接將白濋推到了樹上,開門見山道:“預言不是假的,離開的話,燕戮真的會死,你和獸人打賭,是為了改變燕戮的命運,對嗎?”
白濋皺了下眉頭,感覺到背后粗糙的樹皮,硌得他渾身不舒服,心里尤為煩躁。
洛斯湊近了些許,直視他盛滿月光的眼睛:“預知未來……男朋友,你從什么時候擁有這個能力的?”
第133章 相親綠洲
雨林里連風都是濕潤的。
洛斯逼近, 澄澈的眼瞳里倒映出白濋的面容,棱角分明,凌厲中卻又帶著一絲被月色涂抹過的溫柔:“除了燕戮,你還看到了什么?”
有沒有看到我?
他想問, 但又覺得這樣過于生疏, 得留一點情侶間該說不說的面子。
白濋恍惚了一瞬, 抬起手, 碰到他的后頸, 是溫溫熱熱的:“你覺得我看到了什么?”
這一句不像是調情, 輕輕淡淡的語調, 說不出是漫不經心還是其他的原因。
洛斯皺了下眉頭:“棺材里, 你瞞著我的那件事,我想知道了。”
在黎明小鎮的時候,他和白濋心照不宣過, 當時覺得人人都有秘密,即使是親密的關系之中,也該保留一份自我空間, 而今洛斯改變想法了。
他能感覺到那個秘密與他相關。
“男朋友——”
“打住, 不要敷衍我,告訴我實話。”
洛斯是鐵了心要弄清楚一切, 他挑的是最省時省力的途徑, 詢問白濋:“你應該了解我, 我想知道一件事, 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弄清楚, 你不告訴我, 我也能查清楚。”
他以為這樣說白濋就會重新考慮, 誰知他的男朋友只是笑了聲, 湊近蹭了蹭他的臉:“那你查,加油。”
洛斯:“……”
末了還親了親他的額頭:“查的時候注意時間,不要熬夜,休息不好會越長越矮的,雖然我不介意把你抱起來親,但你可能不太希望這一幕的發生。”
洛斯氣得磨了磨牙,冷笑:“我不介意,我努力吃成個大胖子,讓你抱不起來。”
“正好,我覺得你現在有些瘦。”白濋摟了下他的肩膀,掌心壓在凸出的肩胛骨上,“長胖一點,抱著軟乎。”
白濋悠閑地離開了,洛斯又氣又煩,抬起腳就想踹樹,想到可能會感覺到的疼痛又放棄了,踹在灌木叢上。
在雨林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繼續趕路。
燕戮時不時抬起頭,看看前面領路的獸人,眼底滿是糟心的情緒,他昨晚想把這家伙趕走,費盡口舌都沒成功。
維克特掃開灌木叢,看見他又一次將目光投過去,調侃道:“你這一上午都看他八百遍了,怎么,睡了一覺突然接受這個老婆了?”
“……大清早晦不晦氣,說點陽間話吧。”燕戮煩躁地抓抓頭頂,感染異變后的體質特殊,連發質也變硬了許多。
維克特吐出一口氣:“我覺得你這老婆還挺不錯的,就領路這一點,完全可以當成是永生軌給開的外掛。”
別人前往綠洲都要摸爬滾打尋找方向,他們只要貢獻出一個燕戮,就能獲得人形導航,外掛還要錢,這根本是倒貼。
唯利是圖、錙銖必較的談判官天賦發動,維克特巴不得這種事多發生幾次。
燕戮黑著臉,猶如糊了幾層鍋炭:“他不是我老婆,別胡說八道,我老婆得是可愛的,小巧的,會撒嬌的,撒起嬌來甜甜的。”
洛斯聽了一耳朵:“你什么時候對老婆有了這么多要求?”
昨晚燕戮對老婆的形容還只有四個字——獨一無二。
“我昨晚睡覺的時候想的,這就是我找老婆的標準!”
燕戮挺了挺胸膛,力證這幾條標準的嚴格性,爭取每一條都和獸人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領路的獸人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眸底情緒復雜。
燕戮梗著脖子,道:“想做我老婆,必須乖巧可愛會撒嬌,你不合適,換個求偶對象吧。”
獸人沒說話,默默轉過身,背對著他,不知在思索什么。
燕戮不解:“他這是什么意思?到底聽沒聽進去?”
洛斯和維克特面面相覷,后者拍拍燕戮的肩膀,嘆息著搖搖頭:“傻大個,你也算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燕戮:“……”
誰他媽是傻大個,你個書呆子!
燕戮雖有不滿,但不會給隊伍惹麻煩,獸人的確很有用,在他的帶領下,他們找到了正確的方向,第二天下午就到達沙漠了,比軍區統計的用時最短的隊伍都要快。
就這樣,獸人成為了他們小隊的第五名成員。
沙漠里一望無際,處處都是黃沙,在這一片沙漠之中,隱藏著一塊沼澤地,他們去的就是沼澤里的綠洲。
獸人一直生活在雨林里,似乎很不適應干燥的沙漠環境,剛走到沙漠邊緣就出現了不適,他難耐地皺著眉頭,發出低吼聲。
燕戮雖然嘴上不喜,但也不想看著他出事:“喂,你怎么了?”
陽光刺目,獸人直勾勾地看著他,半天眼睛才聚焦:“這里會限制我的力量,我沒辦法長時間維持人形。”
獸人有兩種形態,野獸狀態下的他會更舒適。
燕戮想說“那你就趕緊回雨林吧”,話到嘴邊,對上那雙殷切的眼睛,又說不出來了:“那怎么辦,你變回原型?”
獸人點點頭,他似乎很虛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往燕戮身上一倒,就變成了獸型,燕戮嚇了一跳,半邊身子都僵住了,怔怔地看著掌心。
一只比昨晚縮小了幾十倍的毛團子,大小和儲備糧差不多。
“這是獸人?”
“怎么這么小,和昨晚的野獸不太像啊。”
“還挺可愛的。”
洛斯戳了戳毛團子,忽然想到什么:“乖巧可愛,只差會撒嬌了。”
維克特立馬理解了他的意思,笑得不懷好意:“燕戮,你老婆對你用情至深啊。”
燕戮:“?”
什么玩意兒?
沙漠里的路線是固定的,永生軌沒有給闖關者準備水,他們必須在一天之內穿過沙漠,進入沼澤地,否則就會渴死。
對洛斯等人而言,夜間穿越沙漠的挑戰極大,一天的時間縮短到了小半天,他們的機會只有三四個小時。
沒有耽擱,幾人立刻上路。
燕戮被安排抱著獸人,洛斯美其名曰,自己的老婆自己抱,他滿腦門子黑線,想找自家長官評評理,卻只收獲了一個認同的眼神,白濋順勢抱了下洛斯,重復道:“沒錯,自己的老婆自己抱。”
維克特雙臂交叉放在胸前,嘖嘖出聲:“自己的老婆自己抱,沒有老婆的人抱自己,唉,終究是我這個孤家寡人錯付了。”
燕戮:“……你要是想要,這老婆也不是不可以給你。”
維克特義正詞嚴:“朋友妻不可欺!”
在沙漠里走路很費力,腳下踩不實不說,還容易灌一鞋子沙,洛斯在第十三次倒出鞋子里的沙后,忍不住提出疑問:“直接脫了鞋趕路,會不會快一點?”
維克特一臉憂傷:“快是會快,但沙子燙jiojio啊。”
燕戮被惡心得皺眉:“你說話能不能正常點?!”
“人家不正常嗎?人家明明是在撒嬌。”維克特抹了把臉上的汗,瞥向他懷里的獸人團子,“你要老婆可愛撒嬌,又不喜歡撒嬌,嘖,口是心非的男人。”
毛團子似乎聽懂了他的話,拱了拱燕戮的掌心,圓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不知是在撒嬌還是在控訴。
燕戮忽然覺得手上的毛團子有些燙,差點一下子給扔出去:“我要的是正常撒嬌,又不是你這種故意惡心人的撒嬌,正常撒嬌是什么你懂嗎,你看看隊長,那才叫撒嬌!”
猝不及防被點名,正躲在白濋的影子下乘涼的洛斯一頭霧水:“關我什么事?”
白濋撩起外套遮在他頭頂,輕笑:“他們嫉妒你對我撒嬌。”
不要模糊重點!問題的根本在于我并沒有撒嬌!
天氣太熱,洛斯懶得爭辯:“這樣走下去,天黑前肯定是走不到沼澤,晚上會迷失方向,我們得想個辦法,實在不行就得暫時折回雨林,明早再出發。”
他們走了將近一個小時,還能看到身后的雨林。
維克特也附和道:“這樣下去確實不行,唉,反正都有獸人了,就不能多給燕戮一個駱駝老婆嗎,直接把我們帶到沼澤去。”
“你他媽說的是人話嗎,多給你個駱駝老婆好不好?”燕戮氣得腦瓜子疼,“我要是能預言,一定許愿讓你獲得一個駱駝老婆。”
維克特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好啊,為了我們能成功通關,我愿意娶一個駱駝當老婆,你快點許愿吧。”
燕戮噎住,氣得狠狠地呼嚕了一把毛團子。
一直沉默的白濋笑了聲,他屈指抵在眉心,意味不明道:“進一趟永生軌,脫單兩個隊員,這死亡綠洲今后可以改名了,就叫相親綠洲。”
洛斯瞇了瞇眼睛,仰頭看他,正好對上他低下頭,眼底一片玩味。
在這一瞬間,洛斯忽然有一種預感,他們不用想辦法,也不用折回雨林了,因為……
一道響亮的口哨聲從身后飄來,在漫天的黃沙之中,一艘長著四個輪子的船正從遠處駛來,遠遠能看到船上立著幾個人影,在中間操控方向盤的人甩著兩條馬尾,興奮地沖他們招手。
俏麗的女聲從船上飄來:“喂!帥哥們,要搭車嗎?讓你們隊里最帥的帥哥來和本小姐搞對象,就算入贅我們隊了,免費搭車穿過沙漠哦~”
氣氛有些微妙。
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白濋,片刻后又看向燕戮,最后幾個人的目光都匯集到了維克特身上。
燕戮摸著懷里的毛團子,忍俊不禁:“維克特,你覺得這種情況下,我們隊里最帥的人應該是誰?”
維克特:“……”
洛斯舔了舔唇,如同昨夜面對燕戮那樣,對石化的維克特露出微笑:“恭喜你,獲得了一個駱駝老婆。”
作者有話要說:
維克特:謝謝老鐵送來的老婆。[試圖微笑,但笑不出來jpg.]
第134章 海椒云吞
維克特試圖反抗, 但仍然被冠上了“最帥”之名,他看看白濋,又看看洛斯,深深覺得自己不配, 但又不敢把這對夫夫推出去。
雙馬尾是加瑞和厄爾的隊友, 這支在厄利斯都召集組成的小隊, 超乎意料的強, 沒有獸人領路, 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找到了沙漠。
有這艘四輪船在, 加瑞等人肯定是第一支穿過沙漠, 到達沼澤的隊伍。
洛斯打量著對方的四輪船, 眼底流露出濃濃的羨慕,好棒的裝備,能送給他們就好了。
入贅要給男方彩禮, 他瞧著這四輪船就不錯。
洛斯推了把扭扭捏捏的維克特:“快,入贅換彩禮去……啊不對,快去見見你的老婆。”
維克特:“……”
四輪船停下, 雙馬尾趴在方向舵上, 笑嘻嘻地問道:“和我搞對象的是哪個帥哥呀?”
她叼著一根棒棒糖,視線從幾人身上依次掃過, 因為微笑, 臉上的小丑妝更加猙獰, 透著一股詭異的感覺。
這一看就不好惹, 還不如獸人呢。
維克特欲哭無淚。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燕戮毫不客氣地推了維克特一把:“這個, 他是我們隊內最帥的人。”
維克特被夸得一臉尷尬:“不, 我只是我們隊內唯一單身的, 他們都有對象了。”
從厄利斯都里出來的人,還走到了第十條永生軌,自然認得出白濋,雙馬尾的目光在白濋與洛斯之間來回逡巡,眼底散發出一陣濃濃的興奮之光:“行,挺帥的,入贅到我的后宮吧,帶上你的小伙伴們上船,我們啟航。”
維克特沉默了幾秒,非常想問一句話:你是斜視嗎?
盯著白濋和洛斯夸我帥,你他媽好歹看我一眼。
出于大局觀,維克特最終還是沒有問出來,陰著臉上了四輪船,坐在角落里長蘑菇。
比起被強制匹配老婆,不被老婆承認似乎更加糟心。
客客氣氣地打了招呼,兩隊相安無事,分坐在船上的兩側,中間好似有一道看不見的結界,將他們分隔在涇渭兩側。
加瑞托著下巴,一臉笑瞇瞇的狐貍相:“好久不見了,小王子。”
洛斯愣了下,小王子是他在厄利斯都接任務時用的名字:“好久不見,來的匆忙,沒來得及準備一頂假發,下次再送你吧。”
你一言我一語,當初懸賞殺死加里法的事情便確認了,加瑞是懸賞發布者,洛斯是接下懸賞的人。
“是沒來得及準備,還是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我?”加瑞歪了歪頭,瞥了厄爾一眼,“按照你們的計劃,我和他應該死在療養院里,不是嗎?”
這是聊天還是找茬?
洛斯假笑:“哦,我的老天爺吶,像我們這種從來不搶別人東西的善良帥哥可不會害人,大長官,你說對嗎?”
白濋冷淡地掀了掀眼皮,掃過加瑞和厄爾:“算你們命大。”
洛斯:“……”
混蛋,你嘲諷的太直白了啊喂!
“啊啊啊我也想和你們聊天,這該死的沙漠船!”雙馬尾氣呼呼地拍了下方向舵,“要不你們來我身邊聊?”
洛斯挑了挑眉,莫非這船只能是她來開?
另一名召集來的隊友翻了個白眼:“餛飩,好好開船!”
“媽的,說了幾百遍了,老娘不叫餛飩,老娘叫云豚,是翱翔云巔的海豚!”雙馬尾罵罵咧咧。
“就你這樣還翱翔云巔,你只能在沙子里撲騰。”
“海焦你個小白臉,又在我男朋友面前詆毀我,老娘跟你沒完!”
云豚一拍方向舵:“不開了,小白臉你過來,咱倆單挑!”
海焦就是加瑞之前稱呼“小漂亮”的人,長了一張白白凈凈的面容,像是校園里的校草,渾身上下散發著清爽的少年氣。
他不屑地瞥過去一眼:“我不和花心渣女單挑。”
“老娘哪里花心了?!”云豚大步走過來,直接摟住了維克特的脖子,趁著他呆愣的時候,湊上去親了一口,“船上這么多帥哥,但老娘用情專一,只喜歡我的入贅男朋友!”
維克特的臉騰的一下紅了,一把推開她:“你,你!”
他被非禮了!
“我什么我,你已經入贅到我的后宮了,親一口怎么了?”云豚撇撇嘴,抱著胳膊上下打量著他,一副大姐大的模樣,“親的還是臉,弄得好像我對你霸王硬上弓了一樣。”
維克特:“……”
燕戮擼著毛團子,幸災樂禍:“喂,你的老婆好猛啊。”
維克特氣的說不出話來:“……”
海焦投來同情的目光,意味深長道:“男人在外一定要注意保護好自己,馬上天就黑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小心一點,別被人占了便宜。”
維克特一個激靈,有種他要被小姑娘日了的感覺。
根據記載,沙漠里沒有具有攻擊性的怪物,洛斯和白濋窩在船尾,咬耳朵說小話。
洛斯:“他們怎么會這么好心,載我們離開沙漠?”
白濋:“不載我們,他們也沒辦法離開。”
洛斯:“?”
白濋彈了彈自己的長刀:“大不了一起徒步穿越沙漠。”
洛斯默默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你,我那土匪頭子一般的男朋友:“你在厄利斯都那么多年,認識云豚和海焦嗎?”
他本來是隨口一問,沒想到白濋真的點了點頭:“打過照面,他們兩個都是銀的員工。”
洛斯一下子來了精神:“那個黑心酒吧老板?!”
白濋被逗笑了:“對,再告訴你一個秘密,他們兩個是一對。”
“臥槽?!”洛斯目瞪口呆,“那維克特被綠了?不對不對,海焦眼睜睜看著云豚親維克特,其實是他被綠了?”
混亂的男女關系令洛斯陷入呆滯,白濋順勢將人摟進懷里,蹭了蹭耳朵:“他們兩個一直跟在銀身邊,很少一起行動,我懷疑他們這次進入永生軌有其他的目的。”
洛斯持續頭腦風暴,并沒有發生他的動作:“銀對永生軌有企圖,那是不是代表厄利斯都也想來分一杯羹?”
軍區總部制定了【殺死玫瑰】的行動計劃,厄利斯都作為軍區的死對頭,肯定不會坐視不理,而銀的酒吧是厄利斯都內最大的信息交易場所。
云豚和海焦是來探路的,洛斯眸光微沉,他已經能夠想象到接下來會有多少瘋子涌入永生軌了。
“那云豚找上維克特……”
“幌子罷了。”白濋將頭埋在他的頸窩里,深吸了一口氣,“男朋友,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永生軌里的一切越來越趨近現實了?”
洛斯幾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勾了勾他的后頸:“男朋友,你不是什么都不告訴我,讓我自己去查嗎?”
白濋默不作聲。
洛斯很輕地笑了聲:“讓我猜猜,你是不是又知道了更多關于未來的事,比如,我會用傳說中的院長稱號,來逼問你?”
稱號可以作用在任何闖關者及npc身上,洛斯糾結了一天,不久前剛剛下定決心,想要在白濋身上用稱號。
已經是第十條永生軌了,他有信心能查清楚,但卻沒有時間這么耗下去。
白濋主動坦白,間接驗證了他的猜測,洛斯笑吟吟道:“男朋友,你想被審問呢,還是想主動交代?”
“你真是……”
白濋無奈了,他確實又看到了一些畫面,包括洛斯對他使用稱號。
未來是可以改變的,這些畫面變換不斷,只有一個畫面沒有改變——最終的死亡。
但他改變一切,都是為了改變那個終點。
終于占據主導權了,洛斯心情很好,感慨出聲:“我真是個小機靈鬼,是你的克星。”
白濋無奈,嘆了口氣:“我能看到一些未來才會發生的事情。”
雖然早就猜到了,但真的聽到他承認,洛斯心中震蕩,久久無法冷靜下來。
白濋靠在他的肩膀上:“我看到了一些零散的畫面,看到燕戮會受傷,看到我們坐上這艘船,看到我們一起走到了最后一條永生軌。”
“那為什么要瞞著我?”洛斯深吸一口氣,問了那個曾令他覺得羞恥的問題,“我在棺材里對你表白,你沒有答應,也是因為這件事嗎?”
白濋糾正道:“首先,你并沒有明確的對我表白,其次,我也沒有拒絕你,我說的是想再追求你一段時間。”
“……這和我說的本質上有什么不同嗎?”洛斯語氣幽幽。
白濋輕咳了聲:“反正我那不是拒絕,不過你確實猜對了,和我看到的畫面有關。”
洛斯心里一顫,想到去往深海孤兒院的未來白濋,聲音里帶了一絲顫抖,盡管他盡力掩飾,還是很明顯:“未來的我,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不是,別杞人憂天。”白濋摸了摸他的耳朵,垂下的眼眸里滿是郁色,“你活得好好的,你會長命百歲,是我,是我出了意外,我死了。”
洛斯渾身一震,這比說他死了還讓他無法接受,他抖著手,攥緊了白濋的衣服:“你在騙我,白濋你在騙我,你不可能,明明未來的你活著,我親眼所見,明明——”
白濋啞聲笑笑,打斷他的話:“我死在永生軌里,無法離開,但意識仍然存在。拜我父親的福,我沒有直接消失,還能在不同的時間線里穿梭,尋找自救的辦法。”
“你,你知道霍叔叔的事了?”
白濋點點頭,將他的腦袋按進懷里,望向遠處的目光哀傷而溫柔:“‘我一直在等你赴約’,這是我和他的暗號,他在等我,永生軌是他送給我的禮物。”
“禮物?”
白濋張了張嘴,正想解釋,身后突然傳來“咔嚓”的聲音,緊接著船體便傾覆了,向下陷去。
云豚驚呼出聲:“該死!是流沙!”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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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崩壞
流沙陷落, 沙漠船大半船體都被埋進了沙子里,隨著時間的推移,還在不斷下陷。
船頭已經有三分之二被黃沙掩埋,云豚松開方向舵, 快速往船尾跑去:“快下船!”
整個船底都在流沙坑里, 無法拉出來, 只能棄船跑路。
洛斯瞬間反應過來, 和白濋雙雙踩著船舷跳向遠處, 要跳的足夠遠, 才能離開流沙坑的位置, 不然下了船也會陷落。
撲通, 撲通……接二連三的人從船上跳下來,跟下餃子似的,撲進滾沸的黃湯之中。
洛斯和白濋的選點極佳, 遠遠避開了流沙范圍,同人不同命,維克特和燕戮的位置靠后, 一頭扎進了流沙之中, 半個身子都陷了進去。
“維克特!燕戮!”
白濋一把抽出長刀,將刀鞘遞出去:“抓住!”
維克特抓住之后, 轉頭去拉燕戮, 誰知摸索了半天, 只摸到一團絨絨的毛, 他費力的轉過頭, 才發現燕戮已經陷進了流沙, 只剩下一雙手舉著獸人毛團子。
夜色深濃, 離得太遠看不清發生了什么。
洛斯焦急喊道:“維克特, 燕戮,快點抓住,過來!”
維克特心神巨震,被他這一嗓子喊回了神,又驚又懼道:“不好了,燕戮已經陷進去了!”
燕戮不能離開雨林。
洛斯忽然想起白濋的堅持,仿佛被人敲了一悶棍,腦子里一片空白。
他下意識想往那邊跑,被白濋一把攔住:“你瘋了嗎!”
洛斯抓著他的胳膊,牙關打顫:“是我,是我讓他自己選擇,他才會來到沙漠,陷入流沙之中,都怪我……”
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命運或許真的無法改變。
洛斯想起白濋描述的未來,白濋會死,會在永生軌的時間線里來回穿梭,會像霍倦書一樣充滿永生軌,卻又尋不到歸宿。
他的心被籠罩在悲觀的濃霧之中,滋生出無窮無盡的悲愴。
“冷靜!”白濋還拉著維克特,分不出心神去安慰他,“先和我一起把維克特救上來。”
洛斯咬緊了牙,幫他拽住刀鞘,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往上拉,好似不僅僅是在救維克特,還是在阻止那搖搖欲墜,將要變成現實的慘痛未來。
維克特想先把獸人毛團子甩上岸,但他剛抓住毛團子,手上就被咬了一口,毛團子瞪著一雙幽綠的獸瞳,躲避他的觸碰。
“他在陷下去的時候都沒忘了救你,你打算辜負他去死嗎?”
燕戮已經完全被流沙淹沒了,維克特鼻尖發酸,心底涌起深深的無力感,最悲痛的事情莫過于此,他想救燕戮,可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救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悲劇發生。
被拽出流沙坑后,維克特伏在地上,很長時間都沒有起來,他攥著一把流沙,被獸人咬到的地方破了皮,留下幾道血痕。
獸人毛團子也不見蹤跡了,隨同燕戮一起被流沙淹沒。
加瑞小隊全員存活,損失的只有沙漠船。
加瑞和厄爾情緒不佳,正在逼問云豚:“你不是說自己經驗豐富,已經成功通過死亡綠洲五六次了,為什么還會遇到流沙坑?!”
“流沙坑在沙漠里很常見,永生軌的隨機尿性,誰能猜得到位置,這他媽完全是看運氣的事情。”
“那你當初還打包票……”
爭吵不停。
洛斯還沒從燕戮被流沙淹沒的事情中回過神來,他怔怔地看著寂靜漆黑的流沙坑,心底發冷,仿若掉進了流沙之中,不斷下沉。
“洛斯。”白濋按住他的肩膀,“別多想,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
“你看到了什么,流沙下陷,燕戮被淹沒……除此之外還有什么,有沒有他被人救起,被獸人,被……”
他寄希望于獸人,那人說會保護燕戮,也許會有奇跡,未來會被改變,洛斯渾身發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抓著白濋:“他一定會活下來的,對嗎?”
白濋沉默了很長時間,搖搖頭:“我不知道。”
他看到的畫面忽遠忽近,會變得模糊,又會在突然之間變得無比清晰,在他們陷入流沙的前一分鐘,他看到了被淹沒的燕戮,這和燕戮之前會經歷的事情不同。
淹沒是最后的畫面,除此之外,他看不到后續。
看著洛斯失魂落魄的模樣,白濋難得的陷入了迷茫,他能看到這些畫面真的是幸運嗎?能夠規避未來真的是好事嗎?
他避免了一件禍事的發生,還會發生不同的事情,將一切引回原本的結局。
云豚和海焦結伴走過來:“喂,要不我們合作?”
白濋抬起一雙冷厲的眼,意味難明:“你們不是第一次進入死亡綠洲。”
“怎么,你該不會也和那兩個傻子一樣,覺得我是故意把船開到流沙里的吧?”云豚瞪大了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之下,小丑不知是在哭還是在笑,“冤枉啊,船毀人亡對我們有什么好處?”
洛斯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們為什么要進來這里?”
重復進入永生軌,不能獲得多次獎勵,與逃避現實屢屢進入第一條永生軌的可可安不同,第十條永生軌帶來的是致命殺機。
海焦玩味一笑:“當然是追求刺激嘍,這婆娘就愛找刺激,各種刺激。”
“別借機指桑罵槐,弄得我好像是渣女一樣。”云豚撇撇嘴。
“你不是渣女,你開船,是海王。”
“那你個小白臉豈不是海王的男人,嘖,你賺到了。”
兩人悠閑地吵嘴,沙漠船被毀掉似乎并未對他們造成影響,至于燕戮的意外,更是沒有被放在心上。
洛斯沒辦法接受,他推開白濋,走到兩人面前:“告訴我,你們來這里的目的。”
云豚哈哈大笑:“帥哥,你這是什么新型搭訕的方式嗎?”
“別瞎雞兒亂撩,人家喜歡男的。”海焦調侃道,“人家喜歡的是白濋哦~”
“我說,告訴我你們的目的。”洛斯閉了閉眼,輕聲道,“這是第一個問題。”
兩人不久前還在調笑的表情逐漸變了,云豚無法控制地開口:“受研究所那群雜碎的影響,永生軌的磁場發生了變化,第十一條永生軌無故關閉,所有人都被隔絕在外,我們是來尋找新入口的。”
洛斯滿眼驚愕:“新入口?”
受到稱號的影響,海焦不得不乖乖回答他的問題:“我們決定強行打通死亡綠洲和第十一條永生軌之間的通道。”
“第十一條永生軌關閉,那直接進入第十二條永生軌不就好了?”
薔薇莊園出事的時候,第六條和第七條永生軌也被牽連,他們因禍得福,直接來到了第八條永生軌。
云豚怨毒地看著他,心不甘情不愿道:“第十二條永生軌是特殊的,無法從現實世界直接進入,我們試了很多次,只能通過第十一條永生軌進入。”
“資料上并沒有提到這一點。”維克特心中驚駭,他將軍區總部搜集來的資料翻了無數遍,幾乎倒背如流,敢確定上面并沒有這一條。
海焦不屑道:“能走到最后的人,有九成都在厄利斯都,軍區總部手中的資料還不是從老板那里買的,真以為換個身份別人就看不出是軍區的人了嗎?九分真一分假,呵,那資料都是老子編的。”
維克特遭受了很大的打擊,悶聲不語。
洛斯飛快地看了白濋一眼,只見他目光微沉,不知是在思索什么:“你口中的老板,是銀嗎?”
海焦皺了下眉頭,很快就恢復了表情,了然道:“你連老板都認識了,看來白大長官對你是真愛嘛。”
洛斯并沒有在意他話里的深意:“你們是故意開到流沙坑的?”
云豚“嗯”了聲。
加瑞和厄爾早就過來了,聞言低聲罵了幾句,他們想到了云豚是故意的,但怎么也沒想到,從他們在厄利斯都里召集隊友開始,就掉進了別人的陷阱里。
趁著稱號的效力沒有過去,洛斯又問出了一個問題:“你們的計劃是什么?”
每說出一句話,云豚的臉色都會變得更加難看:“引起這一條永生軌的崩壞,永生軌的能量是守恒的,死亡綠洲崩壞,第十一條永生軌的能量會向這里傾斜,屆時里應外合,就可以強行打開第十一條永生軌。”
“里應外合?”加瑞這次是真的震驚了,“不止是你們,這個陰謀還牽涉了誰?”
時間到,這個問題并沒有得到答案。
但洛斯心里基本有了數。
計劃敗露,幾乎所有的秘密都和盤托出,云豚和海焦的臉色都很難看,不知是礙于人數還是其他的原因,兩人并沒有動手,選擇了撤退。
離開之前,云豚看向白濋:“死亡綠洲的沙漠里從未出現過流沙,這是崩壞的前兆,白大長官,老板讓我給你捎句話,只有厄利斯都才能幫你找到想見的人。”
洛斯目光一凜。
銀幫白濋抹去了生活過的痕跡,難道他知道關于霍倦書的事情?
夜幕之下一片寂靜,白濋微低著頭,看不清楚表情,風擦過他手中的長刀,發出帶著血腥氣的凌冽聲音。
在場五個人里,只有維克特隸屬于軍區,也只有他對厄利斯都撬墻角的行為表現出了異樣的情緒:“白長官……”
“永生軌崩壞的話,隊伍就不必限制人數了。”白濋抬起頭,看著寂靜的天空,氣氛凝滯,有種暴風雨將要來臨的征兆,“洛斯,你跟我走嗎?”
不叫男朋友,是不想用關系綁架他嗎?
洛斯沒由來的想到這一點:“【殺死玫瑰】行動怎么辦?”
白濋深深地凝視著他:“玫瑰不該被殺死,應該永遠盛放。”
洛斯沉默了幾秒:“那燕戮呢?”
“他會活下來。”
相比于之前的遲疑,白濋這一次的回答很篤定,仿若十拿九穩,已經提前窺見了轉機。
第136章 第十一條永生軌
維克特在沙漠中漫游, 身后不遠處跟著加瑞和厄爾,兩人議論不停,多次試圖拉著他加入群聊。
“都是被隊友拋棄的人,要不抱個團?”
“不。”
“別拒絕得那么快, 委婉一點, 好歹咱們兩個以前也短暫的合作過。”
“閉嘴, 別再跟著我了。”
沒錯, 他被拋棄了。
維克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白濋和厄利斯都牽扯不清, 隱隱有倒戈之勢, 洛斯本來就是自由人, 為了不連累軍區出身的他,兩人善解人意地離開了。
這對他來說是好事,避免了兩難的處境。
但, 維克特總有種更扎心的感覺。
加瑞仿佛看不見他的排斥,熱絡地貼上來:“沙漠這么大,我們可不是跟著你, 只不過是恰好走了同一條路。”
維克特停下腳步, 心情不好,語氣也很差:“我和白長官……白濋他們已經分道揚鑣了, 你想打聽他們的事情, 跟著我沒用。”
他知道這兩個人不是沖著他來的。
加瑞瞇起一雙狐貍眼睛, 笑得意味深長:“誤會了, 我不好奇他們兩個的事情, 我好奇軍區。”
“嗯?”維克特警惕地看過去。
加瑞目光友善:“洛斯應該沒有和你提起過, 我有個不成器的哥哥, 你肯定聽說過。”
“是誰?”
“加里法。”
維克特是真的震驚了, 滿眼錯愕:“加里法,那個人造S級異變者,害死很多將士的混蛋加里法?”
加瑞發出贊同的附和:“沒錯,就是那個混蛋。”
一旁的厄爾輕嗤了聲,顯然是對他利用加里法和別人打成一片的事情頗有心得,想當初,這老狐貍也是這么勾搭他的。
劃掉,不是勾搭,是招惹。
相比于白濋,加里法才是真正的人人得而誅之,軍區里有點腦子的人就知道他做過什么腌臜事。
維克特不僅僅是有點腦子,他對加里法的厭惡也只多不少。
“你和他是兄弟,親兄弟?”
接收到他鄙夷的眼神,加瑞連忙道:“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我和他沒有關系的,我也討厭他,他還想強迫我,多虧洛斯殺了他。”
又是他不知道的事情。
維克特:QAQ
一起闖了這么多關卡,但他好像還是沒和洛斯等人成為真正的隊友。
維克特的心都快被扎穿了,沒心思搭理嘚吧嘚吧不停的加瑞,加瑞也是能說,罵罵咧咧,恨不得把加里法的祖宗十八代都拉出來罵一遍,最后還是厄爾嫌吵,讓他閉嘴。
“我們都討厭加里法那個垃圾混蛋,所以我們是朋友。”
“……”
維克特生平第一次聽說這么無語的因果論:“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加瑞皺眉:“我真的沒目的,你別把人想的那么壞好不好?”
“我不是把人想的壞,我是只把你想的壞。”維克特一臉冷漠,“不說就算了,我要走了。”
加瑞無奈:“好好好,我說,我是有件小事想問問你,軍區是怎么看待厄利斯都的?”
厄利斯都能悄無聲息的在資料上動手腳,卻不能將計劃都遮掩住,背地里搞出那么多動作,軍區里并非都是傻子,肯定有所察覺。
“厄利斯都要造反,安全區大洗牌,軍區想怎么辦?”
維克特瞇了瞇眼睛,想到臨行前去軍區總部參加的會議,長官曾旁敲側擊一二:“你問這個,是想和軍區共進退,還是想跟著厄利斯都?”
“都不想,我天性放蕩,只愿做個自由人。”加瑞單手插在兜里,瞥了眼沉默不語的厄爾,“不過這家伙應該會幫著軍區。”
厄爾側目,給了他一個眼神。
維克特驚詫出聲:“是嗎?”
加瑞咯咯笑:“看起來不像是對吧,他這種窮兇極惡的地痞流氓,怎么看都應該去厄利斯都,可他就是不去,嘖,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是這樣用的?
維克特語塞:“軍部不會將安全區拱手相讓,更何況民心所向,厄利斯都里的人是什么貨色,大家都知道。”
“民心所向……”加瑞笑得意有所指,“和研究所勾結,哄騙欺瞞安全區里的人,這樣的軍部真的是民心所向嗎?”
維克特擰眉:“你什么意思?”
加瑞微笑:“我在進入這條永生軌之前去了厄利斯都,恰巧聽說了一些事情,關于初代天使計劃,以及霍倦書。”
霍倦書。
這個名字很耳熟,在哪里聽過,維克特思索了一下,想起來了,是桑云云說的,一個十幾年前叛逃出軍區的通緝犯。
“你或許不認識霍倦書,但你和他的兒子是熟識。”加瑞惡劣地賣了個關子。
被軍區通緝的人,所有親友都會記錄在案,像霍倦書那種被封禁的通緝犯,如果有兒子,肯定會被控制起來。
維克特清楚軍區的手有多黑,控制是客氣的,大概率是直接殺了:“不可能,霍倦書是軍區的通緝犯,我不認識姓霍的人。”
“那是因為他兒子改頭換姓了。”
維克特心里一緊:“是誰?”
加瑞還想再賣賣關子,厄爾不耐煩道:“白濋。”
“……我鋪墊了那么多,你非得在這時候插嘴嗎?”加瑞快氣死了,磨了磨后槽牙,“沒錯,就是白濋,他是霍倦書的兒子,軍區找了十幾年的漏網之魚。”
維克特傻眼了,僵立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
白濋是……霍倦書的兒子?!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太荒謬了,白濋是孤兒,從小生活在厄利斯都,他絕不可能是霍倦書的兒子。
從黎明小鎮離開后,維克特特地去查過和霍倦書相關的事情,他不是最高權限,能查到的東西有限,只知道霍倦書曾在軍區任職,是一位科研工作者。
白濋和霍倦書,八竿子打不著一起去。
加瑞對他的反應很滿意,想當初他剛知道這個消息,也是同樣的震驚:“白濋原名霍白濋,他和軍區有血海深仇,如果不是軍區逼迫,他也不會吃那么多苦,還和自己的父親分別十幾年。”
“霍倦書被通緝,是因為違反了軍區總部的命令。”
“你在軍區待了這么長時間,應該知道沈禾昀吧,霍倦書就是為了救他,才叛出軍區的。”
“初代天使計劃錯漏百出,沈禾昀是唯一提出計劃失敗的人,但軍區和研究所為了保護自己的地位,派人對他下手。”
“軍區冤枉了沈禾昀和霍倦書。”
……
“民心所向?”
“很快這些事就會傳開,屆時的民心,還不知會向著誰。”
維克特頹然地坐在地上,他攥了一把沙子,腦海中不斷循環著加瑞說過的話,手里的沙子仿佛變成了刀子,帶來尖銳的刺痛感。
所以白濋痛恨軍區。
所以云豚那句話是拉攏,白濋相見的人是霍倦書。
維克特雙手撐著頭,眉宇間浮起掙扎的神色,如果加瑞說的話屬實,霍倦書真的是被冤枉的,那軍區中人對白濋的排斥抵制算什么?
他們真的有資格這樣對待白濋嗎?
維克特喘不上氣來,他無法確定,他被拋下是因為怕他為難,還是白濋不愿意和軍區的人扯上聯系。
“維克特?”
“真的是你,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白濋他們呢?”
“其他人該不會死了吧?”
維克特咬緊牙,直勾勾地盯著希澤:“你死了他們都不會死。”
二隊的四人都到齊了。
希澤無所謂地聳聳肩,嘚瑟道:“可我就是死不了,老子福大命大,肯定會長命百歲。”
“沒死在毒瘴里,確實命大,不過像你這種表面囂張內心自卑的家伙,沒辦法擺脫被恐嚇勒索的陰影,又有什么值得驕傲的。”
攻擊別人要挑痛處,以往維克特不屑于做這種事,但他現在心情混亂,巴不得所有人都跟他一樣不痛快。
希澤果不其然變了臉色:“你怎么……”
“想問我怎么知道?”維克特滿懷惡意道,“你又嚷又哭,怕得都快尿褲子了,隔得老遠沒進毒瘴也聽得一清二楚。”
希澤將拳頭攥得咔咔響,臉上滿是難以言喻的憤恨。
塔西按住他的肩膀:“你們去過毒瘴?”
維克特語氣輕蔑:“不止去過,要不是我們,你們早就葬身野獸的腹中了,根本沒辦法活過昨晚。”
如果不是獸人的指路,他們沒辦法那么快就離開沙漠,也就不會遇到心懷叵測的云豚和海焦,燕戮不會出事,白濋和洛斯也不會離開。
如果昨晚獸人去了毒瘴,去吃陷在幻夢里的二隊成員,前面提到的一系列事情都不會發生。
維克特知道這是遷怒,但還是沒辦法阻止自己這樣想。
“虧你們還自詡S級異變者,無所不能的執行隊,不過都是廢物。”
希澤啐了一口,一拳打過去:“你他媽找死!”
維克特堪堪避開:“怎么,被我說中惱羞成怒了?”
不僅是希澤,林恩和桑云云臉色也很難看,看樣子恨不得一塊抽他一頓。
塔西目光微沉,走上前:“白濋他們出事了,對嗎?”
維克特不想說話,偏開頭,想起加瑞說的話,想起白濋和洛斯逐漸走遠的背影,想起一點點陷落在流沙中的燕戮……面對滿編的二隊,他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
他發誓要將一生奉獻給軍區,保衛安全區的民眾,可在此時此刻,他突然動搖了。
他對軍區的堅定信念,產生了動搖。
如果,如果他離開軍區,是不是就能跟洛斯和白濋走在同一條路上?
“你他媽的,究竟出了什么事?”希澤忍不住了,一把抓住他的衣領。
維克特張了張嘴,看著遠處突然落下的星河,瞳孔緊縮。
是流星雨。
洛斯仰起頭,入目是無數墜落的星辰:“流星雨,這也算是崩壞的前兆嗎?”
“流沙是大地上的變化,流星雨是天空的變化,崩壞的程度越來越深了。”
白濋點了點太陽穴,試圖在紛雜的畫面中找到可用的信息,但是沒辦法,那些畫面變得太快,不等他窺見轉機,未來就發生了改變。
冥冥之中,似乎存在一股摸不到的力量,在高速運行,影響所有人的未來。
洛斯環視四周,在流星閃爍的光芒之下,黃沙像是星辰的殘骸,一望無際。
他忽然聽到了嘩啦啦的聲音,像是暴雨傾盆。
“流星雨會像下大暴雨一樣發出聲音嗎?”
“你說呢。”白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答案不言而喻,“沙漠里下著流星雨,沼澤里下著大暴雨,有方向了,走。”
兩人循著嘩啦啦的方向趕路,不知走了多久,一顆顆星辰拖出來的軌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潤澤大地的濕潤雨水。
在沙漠的邊界,他們觸碰到了真實的雨水。
沼澤地里泥濘不堪,水洼反射著月光,形成無數塊坑坑洼洼的銀白色斑點,像是在地面上放置了無數大小不一的鏡片。
白濋彎腰查看了一下,拿著刀戳戳挑挑:“樹木植物生長在硬地里,你跟在我身后,踩著我的腳印走,小心別陷進去。”
對于野外求生這一塊,洛斯相信白濋的判斷:“好。”
資料中并未記載沼澤有多大,只說了穿過沼澤就能到達綠洲。
洛斯一步一個腳印,跟在白濋身后,思忖著以永生軌的尿性,估計找綠洲也要靠運氣,運氣好的話,走幾步就能看到綠洲。
他拽住白濋的衣角:“永生軌是霍叔叔送給你的禮物,什么意思?”
白濋停頓了一下,很快就正常前進了:“我以前過生日,他忙工作沒趕回來,跟我道歉,說等他的研究成功后,送給我一個特別的禮物。”
編號為C000000。
永生軌的編號是按進入順序排列的,正常來說,白濋的編號在他后面,不可能拿到全部是0開頭的編號。
洛斯恍然大悟:“永生軌就是那個禮物?”
“不算,永生軌是他夢想中的研究成果。”白濋往后撈了一把,摸到洛斯的手,“這是個悲傷的故事,你給我充充電,不然我講不下去。”
洛斯用力握緊了他的手,白濋長出一口氣:“我以前跟你提起過,他在軍區中負責科技研究,他一直在做的項目是創造出獨立的空間,這是一個超乎現實的設想。”
“我不知道應該怎樣描述,總之就是異空間,一個沒有輻射感染,能夠讓人類長久居住的地方。”
“是永生軌。”洛斯想了想,補充道,“一個溫馨的,沒有殘酷淘汰機制的永生軌。”
白濋點點頭:“這種項目需要龐大的技術和能量支持,末世里沒有那樣的技術,至于能量……我原本覺得不存在這種能量。”
但是永生軌出現了。
洛斯想起了伊酒的轟炸實驗,黑盒子里傳出探索能量波動的信號:“這種能量存在于感染區,感染區內充滿了輻射物,難道這種能量來自于輻射物,來自于五十年前掉落下來的隕石?”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是這樣沒錯。”
天外來物使得環境崩壞,同時帶來了超乎尋常的能量。
洛斯松開手,看著自己的掌心:“源感染也是利用輻射物直接改造身體,和黎明小鎮中人們追求的實驗方向相同。”
“伊酒以前講過癌細胞的故事,癌并不是為了殺死人類,而是為了促進人體的進化,只是人的身體無法承受。”
白濋靜靜地看著他,洛斯眨了眨眼睛:“輻射帶來了毀滅,會不會帶來新生?”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必須在崩壞前到達綠洲。”白濋停頓了一下,狀似隨意地問道,“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輻射的感染,你通過了深海計劃,相當于你的身體承受住了癌細胞的進化,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洛斯收斂了笑意:“什么?”
“這意味著,你是特殊的,可以成為媒介與橋梁,也可以成為特效藥,就像可可安。”
如果沒有可可安,充滿危險的天使計劃不會再次開啟。
白濋用力攥了下他的手,近乎懇求道:“男朋友,我希望你自私自利,鐵石心腸,我希望你不要去聽這個世界的禱告,冷眼旁觀死亡,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不要像杜婭拋棄塔西那樣拋下我,去做……救世主。”
“因為我可能沒辦法像塔西一般隱忍,我會控制不住自己,殺光那些逼迫你利用你的人,直到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低下頭,冰冷的唇印在洛斯的眉心:“我只求你平安。”
洛斯沉默了一會兒,回抱住他:“你也要平平安安,不可以留下我一個人,好嗎?”
他怕極了,怕白濋描述的未來變成現實。
天空被撕開一道大口子,熾烈的陽光灑下來,白晝將黑暗燃燒殆盡,腳下的沼澤地飛速變幻,變成了一片綠洲。
綠洲不斷向外擴展,好似一頭餓急了的巨獸,吞食著沼澤、沙漠、雨林,很快整條永生軌的場景就變成了統一的綠洲。
兩條永生軌被強行打通了,所有人都到達了綠洲,自動進入下一條永生軌。
無數光團從天空掉落下來,那些都是趁機進入永生軌的闖關者。
白濋擁緊洛斯,扯了扯唇:“好。”
熟悉的溫柔詠嘆響徹綠洲,落到了每個闖關者耳邊:“我一直在等你赴約。”
“歡迎來到第十一條永生軌,真實與虛幻交織的地方——神眠故鄉,這里是神明降生的伊始,也將成為神明沉睡的歸宿。”
和以往在腦海中浮現出來的任務不同,這一次是說出來的,好像四周安裝了無數隱形的擴音器。
洛斯下意識看向白濋,眼底閃過一絲擔憂。
這是霍倦書的聲音。
“神明走入人間,混在世人之間,你們的任務是找到神明,殺死神明。”
“屬于神眠故鄉的大屠殺游戲,現在開始。”
第137章 霍一
“這是怎么回事?”
洛斯站在校園里, 不敢置信地看著四周的景象,人群熙攘,噴泉濺開四散的水花,這里分明就是第二條永生軌里的場景——高大上中學。
上課鈴響, 遠遠望向教學樓, 從窗口中透出很多人影。
意識到什么, 洛斯發瘋一般往教學樓跑, 他是高二年級, 班級在二樓, 剛跑上二樓的樓梯, 迎面就遇見了一群人, 他們從不同的教室里出來,急匆匆地往樓下跑去。
洛斯認出了幾個熟悉的面孔,是當時和他一個班的闖關者, 因為離開教室而死。
“快停下,不能出去!”
“離開教學樓會被殺死的,不要出去, 快點停下來, 回去!”
……
沒有人理會他,他像一個被淹沒在人潮人海中的特殊啞巴, 張著嘴發出別人聽不到的聲音, 只能獨自逆行。
洛斯跑到了教室后門, 出乎他意料的是, 原本他的座位上空空蕩蕩, 教室里只剩下六名同學, 音樂老師正在進行提問。
他不見了。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洛斯想進教室, 正在這時, 樓下突然傳來慘叫聲,此起彼伏,他連忙沖到陽臺,看到的是飛濺開的血液,殷紅的血滴在陽光下折射出攝人心魂的瑰麗色彩,只停留一瞬,色彩便被噴泉沖刷干凈,連同絞碎的肉/體碎屑,全都沖刷進下水道里。
地面上流淌著澄澈的晶瑩,沒有半分污穢,干凈而明亮。
死了。
被不知名的力量殺死,身體絞碎,比投入絞肉機器中絞的還要碎。
洛斯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的殺人場景,血肉被沖刷干凈了,但沖天的血腥味卻無法遮掩,他扶著欄桿,胃里翻涌不斷,被熏得直接吐了出來。
洛斯覺得他的胃都要吐干凈了。
他不知是怎么度過這一堂課的,大腦一片空白,直到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洛斯還是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
幸存的學生離開教室,別開生面的課堂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有人都處于一種萎靡的低氣壓之中,下一堂是體育課,大家邁著沉重的腳步下樓集合。
洛斯沉默地下了樓,他站在教學樓門口,遠遠看著大家在噴泉廣場集合,準備走向操場。
沒有人知道在不久之前,這個小廣場上發生過多么殘忍的事情。
來上體育課的還有高三年級,眼前走過幾道熟悉的身影,洛斯猛地回過神來,是白濋、燕戮和維克特。
大家都沒有消失,不見的只有他。
洛斯啞然失聲,怔怔地望著位于中央的白濋,此時的大長官還保有冷淡的心性,滿臉不耐煩,眼角眉梢都是冷硬的厭倦。
是從前的白濋,像一把冷硬的刀。
三人從他面前走過,眼神都沒落下一個。
洛斯想也沒想,立馬跑過去:“白濋!”
在他拉住白濋的手臂之前,白濋躲開了,冷漠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燕戮皺眉,喝道:“你是誰,找死?”
維克特不像他那樣不客氣,但也投來了警惕的目光,審視地打量著洛斯,洛斯呼吸一窒:“我,我……”
“你什么你?”
“能聽見,你能聽到我說話!”
燕戮罵罵咧咧:“哪來的傻子,長的人模狗樣,腦子不好使,你他媽又不是啞巴,我怎么聽不見你說話?”
維克特幽幽地插了句嘴:“他可能覺得你是聾子。”
“艸,你是不是找死?”燕戮擼起袖子,晃了晃拳頭,“別以為你是軍區派來的人,我就不敢揍你,媽的老子警告你,嘴巴閉嚴實了!”
此時的他已經被感染了,異變過后肌肉變得更加發達,拳頭有普通人的兩個大,揮動起來虎虎生風。
維克特不以為意,給了他一個冷漠的白眼。
燕戮暴跳如雷,沖上去就想干架,白濋伸手攔了下,冷淡道:“到上課時間了,想打等離開這里再打。”
他轉身就走,燕戮悻悻地收回手,瞪了維克特一眼,兩人互相看不對眼,礙于白濋的命令,不得不一起跟上去。
洛斯愣了一下,喊道:“白濋!”
去上課的人停下腳步,白濋側了側身,微瞇的眼里流露出冷意,認識他,能叫出他名字的人數不勝數,但眼前這個青年似乎很不一樣,白濋抿了抿唇:“你是誰?”
“我是洛斯。”
眼前的人沒有反應。
洛斯咬咬牙:“我他媽是你的男朋友!”
白濋瞳孔地震,短暫地失神一瞬。
“我說,我!是!你!的!男!朋!友!”
燕戮和維克特表現出了驚人的默契,上前一步,阻止洛斯靠近,燕戮氣笑了:“我看你他媽是活膩了,往我們長官身上撲的人很多,但還沒有膽大到你這種地步的,男朋友?呵,真以為我們長官像傳聞中一樣,喜歡小男生嗎?”
洛斯沒理會他們嘲諷鄙夷的眼神,死死地盯著白濋:“你是想始亂終棄嗎?”
明明是不認識的人,明明是荒唐又可笑的質問,白濋卻生出一陣難以言喻的緊張,仿佛,仿佛……眼前這個氣得夠嗆的漂亮青年真的是他的男朋友。
“是你說喜歡我,是你說我是你的小初戀,是你問我要戒指,是你……是你他媽的混蛋,你拿兩塊糖騙我做你對象,長大后跟你結婚,你怎么能忘記?!”
洛斯磨了磨后槽牙,他知道是永生軌在搞鬼,但還是不愿意接受白濋認不出他。
就算認不出他,也不要這么冷漠地看著他。
洛斯深吸一口氣,轉身就走:“行,在這條永生軌里,我要單方面跟你分手!”
他深明大義,還知道不能遷怒。
走了沒幾步,身后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洛斯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條胳膊攬進懷里,死死地扣住。
他靠在厚實的胸膛里,感覺到從白濋胸腔里傳來的震顫,咚咚咚。
“男朋友?”
不知為何,聽到這三個字,洛斯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你想起我來了?”
白濋搖搖頭:“沒有。”
萬般情緒匯集心頭,洛斯卻被這一句噎住了:“那你怎么……”
“沒記起來,但總有種不能被分手的感覺。”白濋捏著下巴將他轉過來,冷厲的眼底浮現出一絲疑惑,“所以姑且坐實一下傳聞。”
傳聞說他喜歡漂亮乖巧年輕的男生。
洛斯不知該欣慰,還是該生氣。
直到白濋攬著洛斯走過來,石化的燕戮才堪堪找回聲音:“長官,你,他,你們……”
白濋懶懶散散地“嗯”了聲:“男朋友,新交的。”
洛斯小聲嘀咕:“什么新交的,明明已經是老夫老夫了。”
白濋垂下眼皮,看著他精致的五官,眼底生出暗色。
“難道這才是勾搭白長官的正確方式?”
維克特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鏡,在心里為之前往白濋身上撲的男男女女們嘆了口氣,白大長官根本就不喜歡乖的,他喜歡野的,喜歡膽子大的,喜歡不要命的,喜歡有神經病的。
洛斯并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不要命的神經病,他被白濋帶到了班級的隊伍中,參加體育課。
兩名體育老師選取示范的學生,沒有人報名,老師左右逡巡,隔空點了點:“就你們兩個吧。”
洛斯:“……”
這要不是暗箱操作,他把頭擰下來。
白濋大搖大擺地搭著他的肩膀,往外走:“怕嗎?”
腦海中浮現出詭異的人頭,人頭上有轉動的眼珠,還會噴出黏液,洛斯的臉色變了變:“不怕。”
就是犯惡心。
“不用逞強,怕的話就直說。”
洛斯掀起眼皮:“怕的話,男朋友打算怎么保護我?”
他很好奇,和充滿攻擊性的白濋談戀愛是什么感覺。
“唔。”白濋意味不明地笑了聲,目光快速掠過兩名體育老師,“我會殺了這兩個體育老師,這樣的保護方式,你還滿意嗎?”
不愧是你,大瘋子。
洛斯接過體育老師遞來的人頭,平靜道:“還算滿意,不過我不怕。”
之前是在站臺上偷看,這一次人頭落到了手里,盡管早就做了心理準備,但洛斯還是沒辦法立刻適應,他看向白濋,只見他的男朋友跟沒事人似的,甚至還舉起人頭來仔細端詳,詢問體育老師能不能戳人頭的眼珠子。
體育老師嘴角抽搐。
白濋很好奇這個問題,又問了一遍:“老師,可以戳嗎?”
“……不可以。”
白濋嘆了口氣,難掩遺憾:“太可惜了,這眼珠子看起來就很好戳,和老師你的眼睛一樣,戳瞎了肯定很有趣。”
兩名體育老師僵在原地,青灰色的臉皮上顯出幾分無措。
洛斯近距離圍觀,驚詫得眼睛都瞪大了,他男朋友這么騷的嗎,竟然還恐嚇npc。
“人頭的眼珠子不能戳,那老師的能戳嗎?”
“……”
兩名體育老師變了臉色,可能是怕這個大逆不道的學生真的來戳他們的眼珠子,連忙吹哨開始,命令他們兩個折返跑。
白濋興致勃勃:“男朋友,加油。”
洛斯:“……加油。”
折返一次,人頭的眼珠子開始轉動,洛斯不為所動,好奇地往旁邊瞥了一眼,正好對上白濋發亮的眸子:“我的眼珠子動了,你的呢?”
洛斯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他突然不是很想搭理白濋了。
折返第二次,人頭里噴射出黏液,洛斯早有準備,避開了,穩穩當當地跑到終點,將人頭交給臉色難看的體育老師。
白濋的反應速度堪稱一絕,即使沒有心理準備,也避開了黏液,不過他潔癖發作,臭著臉把人頭還回去:“老師,我不開心,想戳眼珠子玩。”
他直勾勾盯著體育老師的眼珠子,像個從地獄里爬出來索命的惡鬼,體育老師嚇得差點跳起來:“你們兩個趕緊回隊伍!”
洛斯拉著白濋回了隊伍,燕戮怔怔地看著他,洛斯覺得他現在的表情像極了言情小說里,管家見到少爺領女人回家時的震驚模樣,適合再說一句話:我第一次見長官這么乖地被人牽手。
哼,看什么看,男朋友能做這些事不是很正常嗎?
洛斯默默腹誹。
一堂課上得安然無恙,因為良好的示范,沒有出現傷亡情況。
洛斯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回到高大上中學,他現在還沒想明白神眠故鄉的任務要求,只能跟著這個場景往下走。
逃課,去藝術館,爬宿舍樓,找苑曲……他利用獨有的優勢,帶著白濋推動這條永生軌的進度,很快就走到了劇情的最后。
班會上,洛斯又見到了那個令他充滿疑惑的校長——霍一。
在申請跳級考試之前,他去找了霍一。
似乎早就知道他會來,霍一沒有半點驚訝,倒了杯茶,遞過去:“洛斯同學,找我有什么事嗎?”
所有的老師身上都有缺陷,唯獨霍一和正常人一樣,他甚至不像個npc,連微笑都很真實。
洛斯晃了下神:“校長,我有件事想問你。”
“是關于苑曲同學的事情嗎?”霍一溫聲道。
洛斯驚詫抬眼,搖搖頭:“不,是關于你的,你到底是誰?”
霍一摘下眼鏡,擦了擦,微笑地看著他:“我是這所學校剛上任的校長。”
“不,不對,我想問的是你的真實身份,在來高大上中學之前,你是誰。”
他仍記得,當初離開第二條永生軌時的遺憾。
霍一沉吟片刻,溫聲問道:“洛斯同學,你覺得我應該是誰?”
“我覺得,你……”心底浮現出一個名字,洛斯握緊了杯子,聲音很輕,“你是霍倦書,霍叔叔嗎?”
“亦或者我該問,你是我要找的神明嗎?”
第138章 岳父大人
神明走入人間, 隱藏在世人中間。
霍一是高大上中學里鶴立雞群的存在。
第十一條永生軌是神眠故鄉,神明在這里降生,也在這里陷入沉睡。
洛斯定定地看著眼前的校長:“你是我要找的神明,對嗎?”
他和白濋提前離開, 并不知道第二條永生軌的后續, 但聽燕戮和維克特講過, 校長曝光了苑曲的事情, 救了所有人。
人類將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 祈求神明的垂憐與救贖。
洛斯眼神篤定:“你是隱藏在高大上中學里的神明。”
霍一露出微笑, 張開胳膊, 向后靠在椅背上:“沒錯, 你找到我了。”
洛斯高興不起來:“你是霍倦書,霍叔叔嗎?”
比起霍一是不是神明,他更在意霍一與霍倦書的關系, 因為他的任務是找到神明,然后……殺死神明。
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怕什么就會來什么。
霍一目光慈愛, 溫和得仿若親戚家的長輩:“洛斯,編號C251306, 你以前見過我嗎?”
他是霍倦書。
洛斯用力攥緊手, 很快又松開:“你不記得我了?”
“神明走入人間, 混在世人之間, 這里有無數個世界, 每一個世界里都有屬于這個世界的神明, 各不相通, 你見到的是我, 但不是這個世界的我。”
洛斯聽明白了。
霍倦書是永生軌里的神明,他在每個場景中都有化身,每一個化身的記憶和經歷各不相同,換言之,這些化身維持著場景內的秩序。
而第十一條永生軌的任務要求是,找到場景中的神明化身,然后殺死他。
洛斯猶豫著不想動手:“你知道第十一條永生軌,神眠故鄉嗎?”
霍一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他微微低下頭,苦笑:“終于還是到這一天了嗎?”
這不是正常的反應。
第十一條永生軌不是第一次開啟,難道說以前從來沒有闖關者來到高大上中學?
不可能。
洛斯皺了下眉頭:“第十一條永生軌,不,我是說神眠故鄉,是第一次開啟嗎?”
“是的,神眠故鄉的開啟,會回收所有小世界里的神明。”霍一停頓了一下,看著他,眼神里透露出復雜的情緒,“你見過的我,是什么樣子的?”
洛斯下意識抓住了口袋里的貓咪木雕:“我看到了由數據流組成的樹木,你通過儲備糧,就是幸運獎池里的特等獎現身,告訴我要保護好你的兒子,對了,你的兒子白濋現在是我的男朋友,我該叫你一聲岳父大人。”
關于白濋的話是他特地說出來的,霍一欲言又止,顯然是在猶豫要不要將知道的事情告訴他,他得想個辦法套出話來。
白濋是最好的借口。
霍一被這一聲“岳父大人”干懵了,久久回不過神來,洛斯覺得他應該是在懷疑自己生了個兒子還是女兒。
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總之和他在一起,就是他的老婆。
事實如何不重要,嘴上便宜要占到。
洛斯毫無心理負擔,挺了挺胸膛:“岳父大人,我和白濋分開了,你知道要怎樣才能找到他嗎?”
霍一表情古怪,是一種崩潰混雜著疑惑的復雜神色:“你和他,他是下面的?”
問出這個問題大概耗盡了他的羞恥心,霍一默默抬起手,捂住了臉,他在自己的臉皮和兒子的八卦之間選擇了后者。
洛斯屬實沒想到他會追問這件事,他以為重點在他和白濋是兩個男的一起搞對象,和長輩探討床笫之間的事情太過羞恥,洛斯覺得自己的臉皮夠厚了,還是花了半天時間才冷靜下來。
洛斯理直氣壯地點點頭:“對,他是下面的。”
霍一閉了閉眼,依舊無法接受了這個令人震驚的答案:“你們已經……做過了?”
都騙到這份上了,也不差這一句了。
洛斯手抵著唇邊,咳了兩聲:“嗯呢。”
好了好了,別討論這種事了,趕緊把秘密告訴他啊!
許是聽到了洛斯心里的吶喊,霍一揉了揉眉心,嘆道:“既然你早就見過真正的我了,那應該已經猜得差不多了,我的意識分布在無數小世界里,力量也被分散,當神眠故鄉開啟,殺死同我一樣的神明,我們的力量就會回歸到真正的我身上。”
洛斯一下子振奮起來:“也就是說,殺了你不是真的殺了你,反正能救你?!”
這是天大的好消息,他目前對男朋友很滿意,想長長久久的發展下去,可不想背上殺岳父的罪名。
霍一點點頭:“可以這么說。”
“那還等什么,我來了。”洛斯拔出匕首,興致勃勃,“岳父,你要什么死法,我下手要不要重一點,這樣痛苦可能會輕一點。”
霍一:“……”
你可不可以不要表現得那么開心?
這岳父當的,跟待宰的羔羊差不多。
霍一頭疼:“你不是問怎么才能找到白濋,不想知道辦法了嗎?”
洛斯麻溜地收起匕首,乖乖坐好:“想知道,岳父你有辦法嗎?”
為了多活幾分鐘,沒有也得有,霍一嘆了口氣:“神眠故鄉開啟后,每個人會隨機分配到不同的小世界里,有的人會進入曾經去過的小世界,像你這樣,有的人會進入全新的世界,當殺死神明獲得的力量足夠時,就會自動回到神眠故鄉。”
“所以我殺了你還不夠,還得再去其他場景里殺更多的你?”
“……”
話不好聽,但是這么個理。
霍一“嗯”了聲:“自愿赴死的力量會更加強大,我可以幫助你,直接回到神眠故鄉,你在那里等白濋就行了。”
洛斯思忖片刻,突然問道:“岳父,你能把我送到指定的小世界里嗎?”
關于永生軌,他還有沒弄清楚的事情,洛斯不想留下一丁點遺憾。
“如果將你送過去,那你就要重新尋找神明,找不到的話,你是無法離開的,只會在每個世界里輪回穿梭,你確定不要直接回神眠故鄉嗎?”
洛斯敏銳的發現了他話里的bug,找不到神明會在不同的世界里穿梭,不會死亡。
在永生軌的每一個場景里,到最后如果沒有完成任務,都會死去,他進入這些世界里,也要像其他闖關者一樣走下去,如果他不會死亡的話,是不是意味著在永生軌里根本就并沒有死亡。
他們所認為的死亡,會不會只是換了一種在世界上存活的形式?
洛斯想起白濋的描述,霍倦書致力于研究出一個能夠供人類生存的異世界,也許他真的成功了,那些被世人當成死亡的闖關者都去了異世界里。
這是一個過分美好的猜測。
洛斯知道可能性極低,并不奢求真相如此:“我確定,我還有一個想去的地方。”
見他心意已決,霍一沒有繼續勸下去:“好吧,指定的小世界必須是你經歷過的,你想去哪里?”
洛斯沉聲道:“日不落農家樂。”
他要去見見亞斯蘭-
與此同時,中心城。
一群裝備著槍械的人逼近安全區,為首的裝甲車打開天窗,戴著墨鏡的男人站起身,他吐掉嘴里叼著的煙,加長機關槍對準了城墻上的軍人:“給你三分鐘時間,去通知軍區總部,厄利斯都的大爺們來了。”
緊急戒備。
守衛軍架起槍支,高聲喊道:“厄利斯都,你是什么人?”
不同于軍區,厄利斯都并沒有統一的類政府組織,他們像是一群松散的雇傭兵,唯一團結的時候,要往前數幾年。
那時白濋還沒有加入軍區,還是厄利斯都里令人聞風喪膽的雇傭兵王,軍區派人進攻厄利斯都,白濋帶人抵抗,那是厄利斯都罕見的團結時刻。
一梭子子彈射在城墻上,加厚的鋼鐵城墻并沒有被擊穿,只留下了一道流暢絲滑的曲線,遠遠看過去,那曲線組成了一個大寫的字母——Y。
“我叫銀,是厄利斯都里不出名的老家伙,現在是反抗軍聯盟的主席。”
反抗軍聯盟?
難道整個厄利斯都又聯合起來了?
這件事不容小覷,守城的軍人急忙通知軍區總部。
裝甲車上,司機嚼著香煙嘴,不滿地嘟囔:“銀,你剛才也太遜了,他們問什么,你就乖乖答什么,一點威懾力都沒有,我們明明是來攻打中心城的,讓你弄得好像是來求和的。”
車后座抱著槍的青年附和道:“沒錯,一點都不酷。”
“剛剛都說過了,我老了,老家伙就是這樣沒情調,比不得你們年輕人,不酷不霸氣。”銀聳聳肩,樂呵呵地笑,忽略他手上的槍,他像個毫無殺傷力的和藹中年人,“不過你們也不用心急,冷酷的領導者馬上就回來了。”
“冷酷?”
“領導者?”
司機和青年紛紛看過去,不約而同地說出了一個名字:“白濋?”
銀歪了歪頭,笑得像個老頑童:“Bingo,答對了,云豚和海焦已經去永生軌里接他了,相信他會比我更適合坐這個位置。”
青年不信:“你是不是忘記了,他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白濋了,他是軍區的人,玫瑰之城的大長官。”
“不,你說錯了。”銀糾正道,“他一直都是以前的白濋,去軍區只不過是更方便查事情,至于玫瑰之城的大長官職位,那是我們最終要去往的地方,他只是先去幫我們探探路罷了。”
司機跟著銀的時間更長,顯然知道的事情比青年多:“你的意思是……”
銀點點頭,隨著音樂的節奏搖晃起來,他最近迷上了老電影,說話都帶上了一點腔調,嚴肅又滑稽:“等他回來,記得稱呼他為,忍辱負重的臥底先生。”-
白濋并不知道自己多了個“臥底先生”的新外號,他正糟心地看著圍在身邊的人。
運氣好的,如洛斯,會被傳送到經歷過的場景中,運氣不好的人則會去到嶄新的場景。
白濋就是那個運氣不好的人。
他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這里是一棟合租公寓樓,房東為了獲得更多租金,將一個房子隔成好幾個單間,分別租給不同的人。
這棟公寓樓足足有二十五層,每層都有二十多個房間,里面住了成百上千個人。
忽略這個場景的任務,他要做的是,在這成百上千個人里找出一個假扮成人的神明,然后殺死這個神明。
白濋的第一反應把人都殺了,也許不等殺完整棟樓里的人,神明就死在他的刀下了。
但這個辦法還沒開始實行,就被白濋pass掉了,無他,人太多了,他觀察了幾個房間,異變者居多,根本殺不過來。
萬一出點岔子,他就成了一棟樓的仇敵,白濋自問戰斗力不差,但也沒辦法以一敵千。
那他媽是找死。
于是白大長官不得不耐下性子,開始動腦子。
樓里的租客是由闖關者和npc構成的,兩種成分的比例大概在1:10,也就是說,這棟樓里起碼有一百個闖關者。
根據闖關者的人數可以推斷出來,這個場景肯定是靠前的永生軌。
白濋瞇了瞇眼睛,這種位置的永生軌有一個特點,淘汰率高。
這棟公寓樓陰森森的,一看就鬧鬼,而帶有靈異氣息的場景通常會死很多人。
所以他有了新的辦法——等。
等永生軌淘汰大部分的人,等到最后關頭,他再出手,把人都給殺了,就能省下很多麻煩。
于是白濋開始了暗中觀察的蝸居生活,他找了一間空房子,每天看著樓里發生各種鬧鬼的事情,看著租客們死的死瘋的瘋,興奮地搓著手,馬上就到他出手的時候了。
當然,住在這里,白濋的房子也鬧過鬼。
那是他住進來的第二個晚上,有乒乒乓乓的聲音從天花板上傳下來,起初白濋以為是樓上的問題,可那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近,最后到了床邊。
白濋側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那聲音幾乎是貼著他的耳朵發出來的。
換個人過來早就被嚇瘋了,白濋卻跟沒事人一樣,睡不著就閉目養神。
他曾經悄悄掀開了一點眼皮,瞇縫著眼睛想看看發生了什么事,誰知正好對上一只布滿血絲的眼球。
那只眼球比正常的眼睛要大很多倍,眼白部分遍布著縱橫交錯的血絲,像是用紅筆畫上去的。瞳仁很深,黑漆漆的沒有一絲光亮。
眼球的表面十分光滑,看起來極有彈性,一會兒上一會兒下。
后來白濋才明白,乒乒乓乓的聲音就是眼球發出來的,眼球像一個人工智能皮球似的,不用拍,就能上下彈跳。
這種畫面放在每一個夜晚都是相當令人煎熬的。
試問誰能受得了一只眼球上上下下地跳,反正白濋受不了,于是他一刀插過去,將眼球串在刀上。
閉上眼睛后,沒一會兒,乒乒乓乓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這次白濋沒有等聲音貼到耳邊,又是一刀插過去,長刀上串了第二只眼球。
然后是第三只,第四只……一夜下來,白濋拿長刀當簽子,串了一串眼珠子。
足足有六只。
六六大順,是個吉利的數字。
于是白濋選擇在這一天大開殺戒,沒成想他的運氣真的爆棚了,直接逮到了混在人群中的神明。
神明有個很特殊的身份,他是物業找來的驅鬼天師。
時間拉回到早上,白濋扛著長刀下樓,電梯按在一樓,他有強迫癥,殺人也比較喜歡循規蹈矩,一層一層的來。
他來到一樓的某個房間門前,正準備敲門,就看到從另一個方向走來的神經病天師。
為了更好地解決鬧鬼的事情,物業找了個中年男人過來。
說的好聽點是驅鬼天師,要說不好聽的,白濋打量著天師的道袍、拂塵、桃木劍……他覺得這人像是個跳大神的。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這驅鬼天師有兩把刷子。
在天師出手之后,公寓樓里的鬼怪們變乖了很多,都老老實實消消停停的,沒有再發生過要人性命的事情。
這個驅鬼天師有點意思。
白濋閑得無聊,留下紙條,將天師騙到了自己的房間。
殺之前,必須先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這一點和洛斯如出一轍。
白濋用刀抵著天師的脖子:“你叫什么名字?”
天師定定地看著他,眼睛都不帶眨一下:“霍二。”
白濋:“……”
這名字有點熟悉,似乎和高大上中學的校長霍一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白濋狐疑地打量著他:“除了驅鬼,你還會干什么?”
在他的認知中,天師應該身懷絕技。
天師一點都不像被綁架的樣子,睨了他一眼,老神在在道:“我還會算命,卜卦,測算吉兇,測姻緣。”
白濋一個人在房間里憋壞了,當即來了興致:“算算我的命,我能活多長時間?”
天師掐指一算:“長命百歲,你是個頂頂長壽的命格。”
白濋極輕地嗤了聲,戲謔的眼神將他打量了個遍,顯然是不相信他說的話:“我此行是吉是兇,能平安離開永生軌嗎?”
天師裝模作樣,又是掐指一算:“吉,上上簽,你肯定會平平安安離開這里。”
“長命百歲,平平安安……”
很多年沒聽過這樣吉祥的話了,大家通常都是咒他趕緊去死,不得好死,死無葬身之地。
白濋晃了下神,好似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眼底蘊著復雜的風暴,晦暗不明:“那我的姻緣如何?”
天師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姻緣啊,你有喜歡的人嗎?”
白濋笑了笑:“有,他很可愛。”
“……是男的嗎?”
白濋故作驚詫:“哇,不愧是大師,連這都能算出來,那你能算算我和他的緣分嗎,我和他能不能白頭偕老?”
天師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道:“不能,你們兩個有緣無分。”
白濋唰的一下冷了臉,他握著長刀刀柄,出鞘,合上,再出鞘,不知重復了多少次,才摩挲著長刀的刀身,獰笑出聲:“有緣無分,大師恐怕算錯了。”
“不可能,我——”
“大師,我說你算錯了,你沒聽懂嗎?”
長刀破空,一下子削掉了桌子的一角,這張桌子是房間里僅剩的家具,年份太久,被砍了下之后,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碎屑。
天師:“…………”
這是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你們兩個真的不合適。”
“是性別不合適嗎?”
“當然不是。”
白濋面沉如水,仔細辨認的話,能夠聽出他的語氣里帶著一絲委屈:“那是因為什么?”
天師幽幽地嘆了口氣,看著他,恨鐵不成鋼地斥道:“因為,你們兩個的體位不合適。”
作者有話要說:
洛斯:殺岳父,我是在行的。(豎拇指)
第139章 見面
這可以榮膺白濋今年聽到的最好笑笑話榜, 并排名榜首了。
什么叫他們的體位不合適?
尚且談著拉拉小手的清純戀愛的大長官膝蓋中了一箭,他還沒來得及走到體位那一步呢,怎么就不合適了?!
白濋有種被侮辱了的感覺:“這個理由我不接受。”
天師痛心疾首:“你好歹長了這么大高個,身強體健, 為什么非得躺平?你對得起這一身腱子肉嗎?你對得起祖輩遺傳的大長腿嗎?你對得起你的列祖列宗嗎?”
白濋:“…………”
他是造了多大的殺孽嗎?
“斷子絕孫就算了, 你還不爭氣, 這要是傳出去, 你要你的祖宗們把臉往哪里擱?”
天師憤恨地搖搖頭, 數落不停, 好似一個操心的老父親在教育不成器的小崽子, 如果忽略他們談論的話題, 這一定會是一副父慈子孝的畫面。
子孝,劃掉。
白濋一刀砍過去,缺了個角的桌子轟然倒塌, 天師的數落聲戛然而止。
世界恢復了安靜。
白濋舒出一口氣,微笑:“說人話,體位是怎么回事?”
天師陷入了沉默。
當小世界的神明被回收后, 記憶也會同步, 相當于他親自經歷了在高大上中學發生過的事情,天師霍二想起一口一個“岳父”的漂亮青年就頭疼, 怎么看眼前兇神惡煞的男人都不該是在下面的。
天師委婉道:“我的……同事遇到了你的姻緣對象, 他說你是他的老婆。”
白濋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好熟悉的感覺, 像極了在甜蜜蜜烘焙工坊的時候, 某人背著他造謠。
天師納悶, 清了清嗓子, 忍著羞恥問道:“你真是下面的?”
白濋握著刀的手緊了緊, 笑意核善:“我送你回歸神眠故鄉吧, 說這么多話一定很累,回去后多休息一下。”
天師:“……”
你在逃避問題,難道你真的是在下面的?
似乎是看出了他內心的想法,白濋的表情越發難看,將刀往前遞了遞,讓天師自行了結,天師只當他是默認了,一瞬間蒼老了十幾歲:“我走了,臨死前做件好事,送你去你的老攻那里,不用感謝,你們的婚禮我就不參加了。”
白濋表情扭曲:“你他媽是回歸本體又不是真死,老攻個屁,沒事少學年輕人說話,也別太關心別人床上的事,至于婚禮……”
天師的身體破碎,變成了無數片閃光的玻璃紙,白濋伸手接住了一片,低聲喃喃:“婚禮我還是希望你能來參加,來做我們的主婚人,上臺致辭。”
“爸爸……”
話音還沒有完全落下來,眼前的公寓樓就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散落田野里的民宿房屋,不遠處的霓虹燈牌閃閃發光,上面是幾個醒目的大字。
——日不落農家樂。
白濋直接出現在其中一棟民宿房屋里,客廳里很安靜,他站在窗戶前,尚且沉浸在天師霍二消失的畫面之中,看著閃爍的燈牌,久久回不過神來。
“哎,乖兒子。”
有人!
白濋眸光一凜,從傷感的情緒中抽身,揮刀砍過去。
青年身影矯健,靈敏地躲過他的攻擊,抱著胳膊笑嘻嘻道:“一會工夫不見,我就從男朋友升級成爹了,超級加倍,這多不好意思呀。”
洛斯歪了歪頭,沖他笑得狡黠,臉上滿是剛占過便宜的嘚瑟。
白濋:“……”
艸。
洛斯一到日不落農家樂就辦理了入住,早早來到房間,想避開沒有房卡死在他面前的人,沒成想進了趟房間,出來客廳里就多了一個熟悉的人。
他朝思暮想的男朋友。
省下了去找白濋的時間,早早匯合,洛斯心情雀躍,根本沒發現白濋眼底閃爍著危險的光芒:“你怎么會來這里,是特地過來找我的嗎?”
白濋是霍倦書的兒子,也就是永生軌的親兒子,想回到神眠故鄉是分分鐘的事情,洛斯理所當然的將他出現在這里歸之于是因為自己。
他男朋友粘人,特地來找他了。
“對,我是特地來找你的。”白濋很輕地笑了聲,收起刀,高大的身影緩緩逼近,投下一大片陰影,將毫無察覺的洛斯籠罩在四周其中,“你已經見過神明了吧?”
洛斯點點頭,提起這茬他就來了興趣:“見過了,我跟你說,我去的第一個世界是高大上中學,神明就是校長,霍一。”
怕勾起白濋的傷心事,洛斯并沒有多說霍一和霍倦書的聯系:“你去了哪里?”
“去了一個沒去過的世界,神明是個會算卦的天師,殺死他之前,我讓他幫忙算了點東西。”白濋語氣平靜,不動聲色地將洛斯壁咚在窗口,“算出來的東西還挺有趣。”
一路走來,洛斯這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也動搖了,好奇地追問:“算出來了什么?”
白濋低聲笑了下:“算出來我會長命百歲,平平安安。”
洛斯豎起大拇指:“這個天師很準,算的沒毛病。”
“我還算了姻緣,結果不太好,他說我和我的漂亮小男友有緣無分。”
“放屁!”
洛斯豎起的大拇指變成了中指,罵罵咧咧:“他八成是個神棍,算不準,別信他,他就是來招搖撞騙的。”
“是嗎,可我覺得他算的挺準。”
洛斯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如同在看一個純種渣男,滿臉憤怒,白濋摸摸他的耳垂,慢悠悠地說道:“那天師說我在這段關系中的角色是老婆,說我喜歡躺平,說我是下面的……男朋友,我覺得他算的挺準的。”
聽起來怎么有股熟悉的感覺?
洛斯咽了咽口水,再神經大條,他也感覺出了不對勁:“不準吧,哪里準了,我覺得——”
“他算出來的這些,特別像是男朋友你會造的謠,這還不準嗎?”
到這份上,再聽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洛斯露出討好的笑:“我就是隨口一說,誰知道他們就當真了。”
造謠又被抓了。QAQ
白濋舔了舔牙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揪著他的耳朵,沒好氣地訓道:“洛洛小朋友,你不知道什么謠能造,什么謠不能造嗎?”
洛斯眼睛一轉,立馬抱住他的腰,捏著嗓子撒嬌,試圖將這件事揭過去:“我也沒有造不能造的謠吧。”
“床上的謠是能造的?”白濋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的投懷送抱,但還是繃著一張臉,一本正經,嚴肅道,“床上的謠是黃謠,造黃謠是犯法的。”
“……我造我自己的黃謠還犯法?”
白濋理直氣壯:“不犯,但造軍區大長官的黃謠犯法,要判處終身□□,責令你今后乖乖待在本長官身邊,不許離開超過三米的距離,服刑一輩子。”
“那上廁所的時候怎么辦?”
白濋和洛斯正黏糊著,猝不及防冒出這么一聲,兩人立馬冷靜下來,冷著臉看著聲音發出的方向。
卷發青年不知所措,抓了抓蓬松的頭發,干笑兩聲:“不好意思哈,不是故意打擾你們的,我實在太好奇這件事了,才忍不住問出來的。”
是可可安。
這時的可可安還不認識他們。
洛斯清了清嗓子,推開白濋:“咳,沒事,你也是住在這棟的房客嗎?”
可可安拿出房卡晃了晃:“沒錯,我住在A號房,你們呢?”
洛斯露出友善的微笑:“我住D號。”
白濋聳聳肩:“我也住D號。”
可可安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低頭看房卡。
沒錯啊,他選的是單人間,每個房間都住一個人:“你們是不是走錯了,雙人間在隔壁。”
“沒走錯,我只是晚上住這里。”白濋勾起唇角,語氣戲謔,“晚上過來偷情。”
洛斯:“……”
可可安瞳孔地震,他從醒過來開始,就一直住在研究所里,沒談過戀愛,也沒見過這種陣仗:“偷,偷偷情啊,還挺刺激。”
難道現在的人思想觀念都這么開放了?
洛斯狠狠瞪了白濋一眼:“那什么你別聽他胡說,他是在開玩笑的,我們兩個剛在一起不長時間,他黏我黏得比較厲害。”
說著,洛斯掐住白濋的胳膊,擰了擰,白濋無奈點頭:“啊對對對,是開玩笑,我特別黏他,恨不得日日夜夜都跟他在一起,怎么可能只有晚上過來。畢竟那什么嘛,白天也很刺激的,有人就更刺激了。
洛斯:“……”
你聽聽你說的是什么虎狼之詞!!
他懷疑白濋是在蓄意報復,不就是叫了聲老婆,說了下/體位,怎么這么記仇?
可可安深深的覺得自己打擾了他們,快速往A號房移動:“你們忙,我先走了。”
他可不想成為提供刺激的參與者。
“喂,你還沒說自己叫什么名字呢。”
洛斯定定地看著他,仿佛穿越時空,看到了當初的可可安。
“我叫可可安。”
洛斯挑了挑眉:“很特殊的名字,是你自己起的嗎?”
可可安點點頭,似乎是覺得他很有眼光,主動解釋道:“因為我喜歡巧克力,想過安寧的生活,所以就給自己起了這個名字。”
可可,安。
這是我最想要的兩種東西。
洛斯揚起唇角,笑了笑:“你會如愿以償的。”
“謝謝。”
可可安回了房間,很快又探出頭來,聽語氣有些不好意思:“我有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
洛斯以為他是要問自己的名字,主動道:“我叫洛斯,他叫白濋。”
“啊,好。”可可安一臉懵逼,他躲在門后面,像一只受驚的小羊羔,眼里滿是好奇與困惑,“我想問的是,你們兩個不能離開彼此三米,到底要怎么上廁所?”
“像女孩子一樣手牽手一起去嗎?”
“是不是會幫對方扶著?”
洛斯:“…………”
房門飛快關上,洛斯抄起的抱枕砸在門上,發出一聲悶響。
“我就知道這小子不像表現出來的那么純潔,當初他還算計我,讓我違反《住戶守則》,一肚子壞水,我要把他丟到農家樂后面的墓群里,嚇尿他!”
白濋好笑地看著他,等到洛斯罵夠了才走上前,攬著肩膀將人按在懷里:“行了,這就是你的第一條永生軌吧,給我講講這里的故事。”
洛斯半推半就,跟著他坐到沙發上:“沒什么好講的,你基本都知道,就是關于亞斯蘭的故事,對了,有個地方你應該會感興趣。”
農家樂后面的墓群,里面的墓碑上刻著很多熟悉的名字,其中就包括霍白濋。
廣播聲響起,催促游客盡快辦理入住。
洛斯這才想起來,身邊這人還是個空降兵,沒有走程序:“快走,帶你去辦入住,沒有房卡的話會被直接抹殺。”
他不想看見血濺三尺的畫面了,更不想看見血濺三尺的人是白濋。
洛斯催促著白濋起身,但等兩人跑到辦理入住的地方時,時間正好截止。
工作人員板著一張棺材臉,冷漠道:“現在無法再辦理入住了。”
洛斯趴在柜臺上:“通融通融,或者把我的單人房換成雙人房,行嗎?”
“不行。”工作人員拒絕得很干脆,越過他看向屋外,“尊敬的客人,你們還有一分鐘的時間,在清除開始前找到合適的房卡,就可以繼續享受72小時的農家樂度假了。”
清除,即抹殺。
npc在暗示他們去搶別人的房卡。
洛斯皺了下眉頭,拉著白濋就往外走,他隱約記得歐森以前透露過他和沃林的房間號。
重來一次,他有了抗衡異變者的力量,那么借npc手殺的人,就由他自己再殺一次好了,正好消消他的火氣。
兩人來到其中一棟雙人房屋外,洛斯省去了開門的步驟,一拳打碎了窗戶的玻璃:“走,男朋友帶你換個大床房住!”
白濋笑了下,跟在他后面跳窗進屋。
客廳里沒有人,洛斯一腳踹向其中一間房的房門,毫無疑問沒有踹開,但從里面傳來了熟悉的罵聲。
就是這間!
洛斯又踹了幾腳,罵聲更大,很快房門就從里面打開了,沃林打著赤膊,滿臉欲求不滿:“操你大爺,你他媽活膩了?!”
一連串罵完,看見門口的洛斯,沃林愣了下,不耐煩變成了驚艷,色瞇瞇地打量著眼前的漂亮青年:“呦,哪里來的小鴨子,上趕著求c……”
話還沒說完,洛斯就一腳踹到他雙腿之間,沃林臉憋得青紫,發出一聲痛呼:“艸!”
白濋眉眼冷峻,一刀削過去,洛斯緊隨其后,狠狠一拳搗了上去,前后不超過五秒,沃林就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他雙手捂著下半身,痛的說不出話來。
“啊!”
床上爆發出一陣尖叫聲,還是迷失者的歐森渾身赤/裸,又驚又懼地看著突然闖進來的洛斯和白濋。
受永生軌的影響,他并沒有認出洛斯和白濋:“你,你們是誰?”
上一次不小心撞見兩人在尸體旁邊搞,洛斯就惡心得夠嗆,沒成想這兩人剛進永生軌就搞起來了,也是牛逼。
他沒搭理床上的歐森,快步上前,拿起桌上的房卡,拋給白濋:“這大床房已經臟了,咱們還是回我的小單間擠擠吧。”
反正有房卡在手,白濋并不會遭到抹殺。
“站住,你們究竟是誰,把房卡留下!”歐森披著被子跳下床,他也知道失去房卡會遇到什么事情。
洛斯轉過身,哂笑:“我是來跟你討債的人,這房卡就當是你還欠我的債了,從今往后咱們之間的恩怨兩清了。”
一分鐘時間到。
歐森和沃林的胸口破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洞,血液噴濺出來,墻壁、地板、床上全都是鮮紅的血滴,兩人趴在地上,不甘心地扭動著,伸著手想要爬過來:“房卡,還給我,房卡……”
“清掃結束,請客人們盡快回到房間,學習《住戶守則》上的內容。”
洛斯冷漠地別開眼,拉住白濋:“走吧。”
兩人回到了7棟,在客廳遇到了正在閱讀《住戶守則》的可可安,一見到他們,可可安立馬站起身:“那什么我看完了,我先回房了。”
蝴蝶扇動翅膀,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洛斯放松地坐在沙發上,將《住戶守則》拋給白濋:“這是我第一次進入的場景,當時什么都不懂,還挺憋屈的。”
被歐森暗中賣了,被沃林和他的小弟們挑釁,被可可安算計……實在不是愉快的回憶。
白濋翻了翻書,抬起頭:“那現在呢?”
“現在嘛……”洛斯定定地看著他,揚起笑,“現在感覺還不錯,男朋友大概有魔力,給我帶來了好運,一切不好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我有預感,這一次的農家樂之旅會非常愉快。”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度蜜月~
第140章 霍白濋
洛斯的愉快農家樂終止于午休后的第一次勞作——植樹。
白濋作為雙人房的房客, 分到了兩個人份量的樹苗,面對偌大的土地,就連第二次進入日不落農家樂的洛斯都沉默了。
“種不完樹會怎樣?”
“會死。”
洛斯回憶了一下植樹勞作中的死法,臉上露出難言的神色:“是你一定不會喜歡的死法, 無法反抗, 憑空陣亡。”
這話徹底打消了白濋逃避種樹的心思, 他拿起一棵樹苗, 看著手上分到的迷你鋤頭, 表情扭曲:“你為什么非要回到這里, 是因為熱愛大自然嗎?”
開玩笑。
洛斯默默他的臉, 深情款款:“不, 是因為愛你。”
白濋:“……”
你可真是我的好男朋友,我可愛死你了。
這一次洛斯沒有和可可安組隊,他不能拋棄摯愛的男朋友, 為了拿到獎勵,兩人先種了屬于洛斯的部分,成功擠入前十名。
輪到白濋的部分。
洛斯按了按老腰, 看著一望無際的種植土地, 面如死灰,深深地嘆了口氣:“男朋友, 我想分手了。”
“你休想, 要分也得種完樹再分。”白濋抱來一捆樹苗, “快點挖坑, 早點種完你也能早點分手。”
洛斯憤憤地踹了腳石頭:“你竟然不挽留我, 你是不是迫不及待想和我分手, 找其他年輕貌美的小男生?”
“是, 我要重新找個年輕貌美的小男生。”
洛斯:“……”
洛斯:“?!”
你怕不是飄了, 渣男!
白濋蹲在地上,仰頭看他,眼里盛著笑意:“我有個小初戀,從小和我定了娃娃親,我要趕緊分手,好回去娶他。”
他身上的鋒芒變得柔和,和在高大上中學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要不是剛剛重溫了一遍,洛斯都沒辦法這么直觀的感覺出差距。
白濋變了很多,準確來說,是白濋對他的態度變了很多。
從調侃取笑,到如今的溫柔周到、非他不可,他見證了白濋從不愛到愛的變化,洛斯抿了抿唇,將樹苗放進坑里:“我也是一棵樹。”
“嗯?”
白濋沒聽明白,不解地看著他。
洛斯用腳踩實了樹坑旁邊的土,清了清嗓子,小聲道:“要栽進你這個坑里。”
說完之后,他立馬轉身去拿新的樹苗。
白濋怔了下,看著他逐漸泛紅的耳朵,唇邊的笑意越來越深,他的小男朋友學會說情話了,雖然很土,但還挺窩心的。
一個蘿卜一個坑,他們是一棵樹一個坑,絕配。
種完樹天都黑了,他們是最后收工的,洛斯領了前十名的獎勵,一邊帶白濋回自己的小單間,一邊給他講和獎勵相關的事情。
一張證書一個獎章,洛斯隨手把獎章遞給白濋:“收好。”
白濋沒有接:“這個不是能保命嗎,你留著。”
“我不用,我這次沒有違反《住戶守則》。”他的危險來自于上次進衛生間里照鏡子,這一次無事發生,洛斯將獎章塞進他的口袋里,“你拿著,畢竟你很可能要違反《住戶守則》了。”
白濋沒反應過來,他記得《住戶守則》上的要求,確認自己沒有違反。
“你今晚跟我回去,萬一半夜想上廁所,出去再回來就算串門了。”洛斯解釋完,看到他略微不自在的表情,抱著胳膊笑得惡劣,“又不是第一次一起睡,別害羞,上次睡的是你房間,這次睡我的房間,我們扯平了。”
“不要。”
“嗯?難道你想回雙人房睡?”洛斯皺著眉頭,一臉嫌棄,“那上面的床單可是被沃林和歐森滾過的,你個潔癖怪能受得了?”
“不要扯平。”白濋按住他的肩膀,一本正經道,“我不和你扯平,我們之間永遠扯不平。”
他說完這話就瀟灑地離開了,留下洛斯站在夜色里,搓了搓燒熱的臉,低低地罵了聲:“艸,又亂撩。”-
吃過晚飯,洛斯和白濋去了房屋后面,這次沒有驚動工作人員,洛斯像是回自己家一樣,熟門熟路的帶著白濋在墓地里穿梭。
這次來的比較晚,天已經完全黑了,高大的石柱更加恐怖,密密麻麻的豎瞳浮雕像是會動一樣,露出猙獰的惡意。
不是第一次看了,但洛斯還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玩意兒也不知道是誰設計出來的,陰森森的,我總是怕掉下幾個眼珠子來。”
提起眼珠子,白濋就想到了自己在公寓樓的經歷:“掉下來也沒關系,我有串眼珠子的經驗。”
他握著長刀比劃了一下:“能串成一串,整整齊齊的。”
洛斯啞口無言,這是什么奇葩技能?
“我上次來這里就特別遺憾,可可安那個膽小鬼哭哭唧唧的,還好這次你來了,可以多挖幾座墳了。”
白濋心情復雜:“合著我的用處就是來幫你挖墳?”
“不是幫,是陪。”洛斯義正辭嚴地糾正,“這是我特地制定的約會項目,全世界獨一份兒,其他情侶都享受不到呢。”
特別的挖墳項目。
確實是其他情侶享受不了的重口味。
白濋嘖了聲,語氣里滿是無奈和寵溺,別說挖墳了,他的男朋友一聲令下,他躺進墳墓里當尸體都行。
穿過一排排墳墓,洛斯直接將他領到了霍白濋的墓碑前:“來,咱們挖你的墳。”
白濋:“……”
我本來以為這墓碑上的名字就夠操蛋的了,沒想到你說的話更操蛋。
什么叫挖我的墳?!
他臉上的操蛋神色太明顯,洛斯指了指另一座墳墓,一臉無辜地解釋:“那邊是我的墳,我上次就挖過了,棺材里面是儲備糧。”
“儲備糧?”
“沒錯,一只和儲備糧一模一樣的黑貓,所以當初你想給儲備糧起名叫‘洛斯’的時候,我還以為你知道什么,在故意暗示我。”
沒想到你只是想逗逗我。
嘖,惡趣味的大長官。
洛斯活動了一下手腕:“上次時間不夠,加上我不確定霍白濋和你有什么聯系,就沒挖你的墳,這墳里埋的的東西可是我的一塊大心病。”
當聽白濋描述過未來的結局后,這塊心病就越來越大了,他怕棺材一打開,里面躺著的人就是白濋。
“隔壁還有沈禾昀的墳墓,等挖完你的,我們再把他的墳給挖了。”
他對沈禾昀的感情很復雜,一方面感謝他救了自己,一方面又忍不住怨恨他加注在自己身上的痛苦。
洛斯暗自在心里嘆了口氣,他被這矛盾的想法弄得煩躁不已,現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沈禾昀是死是活。
如果死了,會躺在這座墳墓里嗎?
白濋拿他的口無遮攔沒辦法,捏了捏鼻梁:“洛斯指的不是你,就是貓。”
洛斯一愣:“什么?”
“沒有騙你,我小時候養過一只黑貓,名字就叫洛斯,后來我爸爸失蹤,洛斯也不見了。所以那座墳墓是它的,尸體也是它的,洛斯指的不是你。”
白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語氣溫和:“當初抽獎抽到儲備糧,我就知道它是我養過的那只貓,它親近我,是因為它本來就是我養的。”
他不知道霍倦書用了什么辦法,讓貓咪洛斯在永生軌里得以存活,它保留著生前的意識,即使改名叫儲備糧了,依舊記得當初的主人。
白濋垂眸,眸光閃爍:“我在玫瑰之城見到你,你自稱是洛斯,我還以為上天跟我開了個玩笑,把我的貓咪變成了人,變成了一個各方面都符合我審美的……漂亮男人。”
可到頭來才發現,你不是上天的玩笑,你是上天的恩賜,是我失而復得的驚喜。
洛斯回不過神來,消化了很長時間:“所以,我覺得很棒的名字,其實是貓的?!”
這跟精心挑選了一下午的衣服,高高興興地穿出去,結果發現跟別人家的狗撞衫了一樣。
……這算什么事?
洛斯哭笑不得:“你為什么要給貓起人的名字,叫它小黑或者咪咪不好嗎?”
貓界最大眾的名字——咪咪。
白濋理直氣壯:“不好,咪咪和小黑一點都不拉風,我的貓將來可是要當救世主的,名流千古,可不能馬虎。”
對于中年男人的中二病,洛斯表示理解,自家的憨批,自己寵:“行,整挺好,這樣這里就沒有我的墳墓,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見過那么多自作多情的人,只有你最特別。”
洛斯挑了挑眉,以為他要來一句土味情話,白濋在這方面是個中翹楚,總能說出一些又尬又讓人動容的話。
他等了兩秒,只等來了尬,沒有一點動容,甚至還想揍白濋一頓。
這廝說的是人話,但很狗:“別人自作多情為錢為人,你自作多情為墳墓,閻王爺聽了都得感動落淚,當場為你頒發榮譽證書,慶祝你嫁入地府。”
這嘴損的。
洛斯嘴角抽搐,獰笑出聲:“……挖墳吧,如果是衣冠冢的話,正好把你給埋了。”
這座墳挖的很快,效率比種樹高多了,可見洛斯是真的想埋了他。
白濋:男朋友變兇了。QAQ
白濋一掌拍在石棺上,忿忿不平道:“你終于露出謀殺親夫的嘴臉了,狼子野心,竟然還哄騙我給自己挖墳開棺,虧我那么信任你。”
洛斯朝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這唱的又是哪出戲?”
“俗話說得好,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是人之將死,就想拉個墊背的,男朋友,來共享墳地嗎?”白濋動之以情,言之以理,“反正你的墳墓沒有了,我把我的送給你,連人帶棺,不要客氣。”
“…………”
感天動地,我從未見過這種感人的事情。
洛斯面無表情,推開棺材。
再拖下去,他怕忍不住和白濋同歸于盡。
棺材打開一條縫,銀亮的月光落下來,像是一盞細長的燈,驅散了石棺內的濃郁黑暗。
洛斯低下頭,正好對上一雙眼睛,他呼吸一窒,心膽巨顫,整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臥槽?
棺材里的鬼東西死不瞑目?!
這個念頭甫一冒出來,沒幾秒就被洛斯推翻了,因為在月色的照耀下,棺材里那雙眼睛眨了下。
眨了下。
了下。
下。
棺材里的東西沒死!
這是上次沒有出現過的事情,洛斯咽了咽口水,后背發毛。
偏偏白濋毫無所覺:“你愣著干什么,快推啊。”
白濋站在棺材的另一頭,并沒有看到棺材里有什么。
洛斯張了張嘴,還沒等他發出聲音,棺材里那雙眼睛突然又眨了下,不同于人類的豎瞳內散發出妖冶的光芒。
緊接著,一只長了鋒利指甲的手抬起來,抓住了棺材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