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鮫人們紛紛呼號:“王, 萬萬不可!”
夜陵額心的紋路如水波般晃動,眼里幾乎要噴出火來,卻在觸及玉棺時陡然熄滅。
樓折翡把玩著姜白的手指, 饒有興致地笑:“你自詡多情, 連為她屈尊跪一跪, 都做不到嗎?”
珠釵插在玉棺里,垂綴的珠子碰撞在一起, 發出細碎的響聲。
夜陵攥緊了權杖,深吸一口氣:“我可以把鮫珠給你,但其他的不可能。”
他愛瓷央, 所以愿意為了她剖出鮫珠, 但他同時也是鮫族之王,肩上是全族的榮辱,不能把整個鮫族的尊嚴視作浮云。
權杖重重落在地上, 蕩起一片幽深的水紋,仿佛古老的密咒。
夜陵目光很沉:“你若繼續逼迫,我不介意自爆鮫珠,我們大家一起死。”
姜白蜷了蜷指尖, 有些急迫:“阿翡……”
復活姜竺需要鮫珠,絕不能讓夜陵自爆。
樓折翡安撫地捏了捏他的指根, 嘲弄地扯了扯嘴角:“你盡管試試, 看看我們會不會有事。”
他態度堅決, 打定主意要得寸進尺到底。
樓折翡瞥了眼一旁的玉棺, 強大的修為顯露無疑:“你能殺死的人,只有她罷了, 她費盡心思活到現在, 謀劃一切想要報仇, 卻沒想到,會死在……愛她的你手里吧。”
愛她?聽起來多么諷刺。
有人為了愛,九死而無悔,承受著非人的折磨,付出了力量乃至于生命;但也有人口口聲聲說著愛,卻舍不下族人和大義。
夜陵嘶吼出聲:“我會陪著她一起死,永遠不分開。”
姜白沉默了一會兒:“如果真的愛一個人,會舍得讓她死嗎?你嘴上說著陪她一起死,可你問過她,愿不愿意去死嗎?”
“想想就知道答案了。”樓折翡惡意地笑了笑,“她被強迫,被折辱,失去了修煉的可能,她的人生被毀了個徹底,還沒有報仇,你說她能心甘情愿去死?”
夜陵遲疑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瓷央有多想報仇。
樓折翡繼續添油加醋:“她心里惦記著旁人委實沒有錯,只是拋卻尊嚴就能救她,你都不愿意,在族人和她之間,你拋棄了她。”
“你大可以自爆鮫珠,殺死她,讓她含恨而終……”
“不!別說了!”
玉棺上流淌著月光,破碎的星辰又聚集在一起,組成朦朧模糊的面容。
瓷央整個人嵌在里面,好似不染世俗的精靈,一點都看不出她經歷過多少苦楚,做過多么殘忍的事。
夜陵閉了閉眼,嘶啞的聲音帶著血,滾出喉嚨:“放了她,我跪。”
他是古老的種族中最尊貴的王,將威嚴看得比命還重,卻在這一刻,為了一個異族女人,徹底舍棄了所謂的尊嚴。
鮫人們紛紛勸阻,跪在他面前,不停地磕著頭:“王,不可以,你不能跪……”
權杖落在地上,蕩開一圈又一圈水紋,水紋化作繩索,纏繞住鮫人們,將他們送進漩渦之中。
夜陵沉默不語,說他自欺欺人也好,怎樣也罷,他實在沒辦法當著族人的面下跪。
對于夜陵的掙扎,樓折翡無動于衷,他也曾被逼迫做出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別說尊嚴了,上輩子的他想被人當成人來看待,都做不到。
今日他是故意折辱夜陵,一部分是因為落楓谷,一部分是因為瓷央。
眼下傳言已經無法改變,修士之死都算在了落楓谷頭上,鮫人在修真界犯下如此罪孽,使得落楓谷成為眾矢之的,夜陵理應付出代價。
再者,樓折翡是想還瓷央一份情。
他是錯誤的、不應該存在的產物,代表著瓷央不幸人生的開始,無論瓷央抱有何等初心,最后她仍舊選擇了生下自己。
樓折翡不喜歡欠別人情,他逼得夜陵一跪,也是為了讓瓷央看清這位鮫王的真心。
瓷央心思重,夜陵又強勢固執,兩人就算相愛,也注定存在矛盾。
他送兩人一程。
樓折翡將臉貼在姜白腰腹上,嘖了聲:“跟你在一起久了,我都變得心軟了。”
擱在以前,他絕對不會去多管閑事。
“不是因為受我的影響,阿翡本來就是心軟的人。”姜白撫了撫他的長發,言之鑿鑿,“你原本就是一個特別好特別好的人。”
他語氣篤定,樓折翡差點被說服,恍然間有種錯覺,自己真是個好人。
直到短促的嗤聲傳入耳中,他才清醒過來。
鮫人們都被送走了,半空中的漩渦也消失了,只剩下夜陵一人。他一臉諷刺,好似聽到了什么荒唐至極的笑話,好人?
他身上繁復的法咒蕩開幽藍色的波紋,與權杖上散發的光交織融合,顯得威嚴又肅穆。
在光暈的照耀下,夜陵的膝蓋緩緩彎曲,重重地嗑在地上。
他背脊挺拔,整個人身上散發著驕傲的氣息,一點都看不出是在跪著。
權杖浮在半空之中,夜陵伸出手,銳利的指甲被映出冰寒的光。
傳聞中,鮫人的指甲比猛獸還要鋒利,輕輕一劃就能撕開皮肉,這一點在老鴇的尸體上得到了清晰的驗證。
鮫人身負鱗甲,刀槍不入,但他們自己的指甲卻能輕而易舉地劃破皮肉。
胸膛被劃出了長長的傷口,夜陵眉頭都沒皺一下,目光緊緊地盯著玉棺。
幽藍色的血液從傷口上滴落,在地上匯聚成一灘,沒有紅色的血看起來猙獰,但血腥氣卻十分濃重。
姜白皺了皺眉頭,嘆息出聲。
樓折翡抬起頭:“心軟了?”
“沒有,我只是想起了一件事。”姜白的手搭在他肩膀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按揉著,“修士們都用了化尸水,應當是為了遮掩傷口吧。”
畢竟鮫人留下的傷口和兵刃留下的有明顯差異,如果尸體還留著,很可能露出端倪。
樓折翡瞥了眼夜陵,他的手已經向著丹田里摸索了:“我還以為你看他這樣,心軟了呢。”
姜白神色冷淡:“我只會對無辜的人心軟。”
夜陵并不無辜,瓷央所做的一切,都有他的幫助,他們手上滿是人命鮮血,何談無辜?
鮫珠是深藍色的,流轉著幽深的光澤,在夜里亮著光,十分明顯。
夜陵將喘息未定,將鮫珠交了出去:“放了她。”
樓折翡接住鮫珠,靈力將其包裹住,阻絕了力量的散發。
他抬手一推,將玉棺推到夜陵面前。
夜陵扶住玉棺,暗色的血流到上面,拖出一道長長的痕跡,十分詭譎。
他抬起頭,鷹隼一樣的眸子緊盯著飄在半空中的豆包,重復道:“放了她。”
樓折翡不動聲色,將鮫珠交給姜白:“別著急,和我談個交易如何?”
夜陵沉默了一下,表情諷刺:“我有選擇的余地嗎?”
鮫珠是他的內丹,如今的他根本不是樓折翡的對手,如果眼前的人想對他們下手,他們也毫無還手之力。
樓折翡靜靜地看著玉棺中的人,垂下眼簾:“我并不想置你于死地,你們的事與我無關,我沒興趣談什么血濃于水,我已經有了唯一的親人。”
姜白急切反駁:“除了我,還有父親爹爹姑姑,谷里的所有人,都是你的親人。”
“好好好。”樓折翡無奈地看著他,“是我言錯了。”
兩人之間的氣氛溫和而親昵,能看得出來,樓折翡沒有說謊,他是真的不想和他們扯上聯系。
夜陵似有所覺,周身的氣勢平靜下來,敵意不似之前那般強烈。
樓折翡搓了搓指節:“要鮫珠不過是為了救個人,只要你告訴我你們在謀劃什么,待事情完成,我可以把鮫珠還給你。”
“真的?”
夜陵面露驚詫,不太相信他說的話,鮫珠是傳說中的至寶,受人垂涎,還有“一鮫珠抵飛升”的說法,他真能甘心放棄?
樓折翡隨意地聳聳肩:“那玩意兒對你來說是至寶,對我來說就是一顆破珠子,不對,是一味藥材。”
夜陵靜靜地注視著權杖上的藍色晶石,語氣莫名:“我看得出來,你的修為已經是渡劫期滿,得到鮫珠之后,很有可能會飛升。”
“飛升?”樓折翡輕蔑一笑,矜狂又驕傲,“我想飛升,還需要靠外物?”
他張揚又狂傲,整個人身上透出一股囂張勁兒,這種話從別人口中說出來,難免與自大掛上鉤,可放在樓折翡身上,就顯得十分合適。
他有資格驕傲。
夜陵沉默了一會兒:“我可以答應你,不過我知道的事情也不多。”
事情都是瓷央在處理的,他知道的并不是太清楚,只隱隱約約知道瓷央在做什么。
樓折翡嘴角揚起輕微的弧度:“沒關系,這樣就夠了。”
兩人一拍即合,夜陵當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了,樓折翡信守承諾,讓豆包放了瓷央。
玉棺還未完全碎裂,樓折翡就帶著姜白離開了。
鮫珠已經到手,事情也差不多查明了,趁早回到落楓谷,也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秦樓楚館」的屋頂被掀了,整座樓因打斗毀損了大半,離開之前,姜白回頭看了一眼。
高樓之上,有人影一閃而過,朦朧的月光照亮了他的面容,姜白的目光膠著在隨風蕩開的綢帶上,心中驚駭。
樓折翡湊過來:“怎么了?”
姜白眨眨眼,屋頂上空蕩蕩一片:“剛才一打眼看到個熟人,應該是我的錯覺吧。”
“熟人?”樓折翡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哪個熟人,又是何等天姿絕色,能令你看出了神?”
姜白抱住他的胳膊,無奈道:“比不得你,出神是因為我沒想過他可能出現在這里,好了,是我看岔了。”
樓折翡勾著他的脖子,央著姜白抱他:“是誰,我認識嗎?”
“認識。”姜白撇了撇嘴,語氣不太情愿,“他還打過你的主意呢。”
打過我的主意?樓折翡略一思索就知道他說的是誰了,輕笑:“好酸啊,誰家的小鳳凰用醋泡澡了?”
姜白往上顛了顛他,哼了聲:“你家的。”
月光拉長了影子,在路上留下長長的暗色,腳步聲平穩,慢慢遠離幽芳街。
吃醋的小傻子抿著唇,一臉嚴肅,格外可愛,樓折翡盯著他瞧了許久:“別醋了,他都是胡說的。”
姜白不信,憤憤道:“他當時還想和你做那檔子事,還不介意三個人一起!”
“清月去魔界是有私心的,他這種人不可能對某個人一見傾心,那些話都只是他故意逗你的。”
“可我不喜歡他那樣說。”
從前不明白,現在姜白通曉□□,每每想到清月說的話,都忍不住心里的怒氣。
樓折翡捻了捻他的耳垂,輕笑:“我也不喜歡,當時你上臺去演戲,我還警告了他。”
他將兩人說的話講了講,省略了一些不太適合告訴姜白的東西。
“所以他是為了引起月苑背后的人的注意力?”
“嗯,他對……我沒興趣。”
樓折翡垂著眼皮,眸底劃過暗光。
比起對他,清月明顯對姜白的興趣更大,那種興趣無關風月,他也說不清楚是因為什么。
當然,這些都沒必要告訴小傻子。
姜白不想再討論清月,換了個話題:“你說要把鮫珠還給夜陵,是認真的嗎?”
樓折翡聳聳肩:“不知道。”
“啊?”
“看復活你父親后,鮫珠還能不能拿回來,如果只是做藥引,還給他也無妨。”
姜白懵了:“那你之前言之鑿鑿……”
“那么說純粹是為了套他的話啊,自個兒去查多麻煩。”樓折翡輕輕笑了聲,“傳聞中的鮫族古板,不知變通,今日一見,果然挺蠢的,稍微一忽悠就上當了。”
姜白:“……”
你那是稍微一忽悠嗎,說的跟真的一樣,我都上當了。
姜白突然有些同情夜陵,被樓折翡耍得團團轉。
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樓折翡解釋道:“也不算是騙他,鮫珠能拿回來,就還給他。再說了,那些話是認真的,我寧愿自己是個孤兒,也不想和他們扯上聯系。”
姜白心里一疼,抱緊了他:“你不是一個人。”
樓折翡怔了一下,溫聲道:“我有你呢。”
兩人回了客棧。
女鬼的事情也弄清楚了,樓折翡冷心冷情,一點沒感覺自責。
他沒做任何事,就背上莫名其妙的罪責,女鬼想殺他,瓷央也指著他的鼻子罵他不該存在。
憑什么?難不成他的存在真是錯誤嗎?難不成他出生時身上就帶著罪嗎?
樓折翡一臉嘲諷,簡直荒唐。
女鬼無辜而亡,怎么說也算是間接救了樓折翡,姜白心軟了,沒辦法置之不理。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樓折翡的臉色:“阿翡,我想做點什么,可以嗎?
他固然心軟,但所有的事都要排在樓折翡之后,他的阿翡比原則更重要。
他一臉乖順,樓折翡那點不爽全沒了:“你想怎么做都好。”
就算他是錯誤的,不被期待的存在,也沒有關系,他有姜白了。
兩人商量之后,決定把女鬼帶回落楓谷,看看能不能找辦法超度。
客棧也不必留了,鮫珠到手,兩人當即啟程,準備將從夜陵口中知道的事告訴大長老他們,以便提前應對。
依舊是姜白御劍,有能干的道侶在,樓折翡悠然自得地當著他的小廢物,靠在姜白懷里,一臉愜意。
酆城距離落楓谷不是太遠,御劍速度快,不等天亮就能到。
姜白瞥了眼跟在身邊的豆包,想起之前懷疑的事:“阿翡,你有事瞞著我。”
他一副算賬的模樣,樓折翡心里一震,決定以不變應萬變:“怎么了?”
主要是瞞著的事情太多,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姜白說的是哪一件。
姜白沒有拐彎抹角,攬著他腰的手緊了緊:“你去過云海夢澤,對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二更,大概十點左右。
白白:開始翻舊賬。
第 83 章
樓折翡身體僵住。
姜白原本就有五六分把握, 見狀直接確定了:“你當時一直跟在我們身后嗎?怪不得你沒有表現出想我,我們根本就沒分開過。”
見事情瞞不住了,樓折翡乖乖承認了:“我放心不下你。”
他企圖以撒嬌蒙混過關, 抱著姜白小聲哄著:“我也沒有影響你, 只是悄悄看著你, 你就當我沒有去,好不好嘛?”
“我怎么可能當沒發生過?”姜白越想越氣, “當時我跟你說什么事都沒發生,還說……你是不是都看到,都聽到了?”
姜白想起取劍時發生的事, 豆包就是那道聲音, 看豆包和樓折翡那么親近,樓折翡肯定知道當時發生的事了。
他為了取走劍,沒有顧及云海夢澤的生靈, 樓折翡會怎么想他?
平日里對著女鬼都能心軟,可為了一己私欲,卻殘害了無辜的生靈,連他自己都覺得惡心, 樓折翡會不會也……
“阿白,阿白?”
劍身傾斜, 樓折翡迅速反應過來, 穩住劍, 挑起姜白的下巴:“怎么了?”
姜白偏開臉, 躲避他的視線:“你討厭我了嗎?”
他的情緒太反常,樓折翡不敢當沒事一樣, 迅速操控著劍落地。
姜白任他拉著, 來到一棵樹下。
這是落楓谷附近的山上, 樹上枝繁葉茂,微亮的天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地上,組成一幅破碎又勾連的光影畫卷。
樓折翡把情緒不高的姜白按在樹干上,掐著他的下巴,強迫他把扭開的頭轉回來:“不許躲,告訴我怎么了。”
只有玩笑的時候,樓折翡才會膩膩歪歪撒嬌哄人,他性子本就強勢,遇到事情之后,想的都是怎樣能快速解決。
現在姜白明顯是情緒出了問題,樓折翡沒多想,直接露出了本性。
“為什么說我討厭你?”
“因為我一點都不善良,很自私。”
姜白心細,云海夢澤的事一直壓在他心里,只不過這段日子落楓谷經歷了太多,沒有時間讓他去自怨自艾。
他不跟豆包親近,也是因為每次看到它,都會想到在云海夢澤中發生的事。
樓折翡覺得自個兒跟不上小傻子的思維了,明明每個字每個詞他都懂,但組合在一起,他愣是聽不明白了。
“我的小祖宗,你說什么呢?”
樓折翡揉了揉眉心:“現在該生氣的不是你嗎,我隱瞞了你,是我需要擔心你會不會討厭我吧。”
姜白被迫仰著頭,下巴都被捏紅了:“我永遠都不會討厭你。”
盡管處于傷心之中,姜白的第一反應還是令樓折翡安心,他說過要給樓折翡安全感,就真的無時無刻不在注意。
樓折翡愣了下,松開手,吹了吹被自己捏紅的地方:“我也永遠不會討厭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無論姜白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無論能不能跟得上他的思緒,都不重要了。他要讓姜白知道,自己抱著相同的心情。
姜白皮膚很白,被捏紅的地上像平白開了一朵花,樓折翡湊上去,親了親那朵花:“無論你做了什么,我都喜歡你。”
你是我選中的小鳳凰,從頭到腳每一處都合我的心意,無論你善良與否,自不自私,我都喜歡你。
姜白慢慢平靜下來,仍然悶悶的:“你不能騙我。”
他說完后警惕地看了看一旁的豆包,目光中充滿了敵意:“也不能受人挑撥。”
豆包被看得一個激靈,往樓折翡身后縮了縮。
樓折翡一一應下:“現在可以告訴我,發生什么事了吧?”
雖然哄好了人,但為了防止下一次再出現這種情況,還是弄清楚姜白因為什么情緒失態比較好。
姜白把取劍時發生的事說了一下:“我為了拿走劍,沒有管云海夢澤里的生靈,你會不會覺得我沒有想象中那么好?”
樓折翡沉默了一會兒,在姜白慌亂的眼神中,古怪道:“就因為這個?”
他還以為多大的事呢,結果就這??
樓折翡一把抓過豆包:“把云海夢澤的事都告訴他。”
他委實沒有想到,當初豆包的一句話會令姜白自責這么久,要是早知道小傻子如此在意,他肯定一早就讓豆包和盤托出了。
姜白一臉茫然:“什么事?”
豆包猶豫不決,被樓折翡瞪了一眼后,不敢再耽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當初告訴樓折翡的秘密又重復了一遍。
姜白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表情一言難盡:“所以云海夢澤中沒有生靈,你是騙我的?”
豆包反駁道:“并不完全是騙你,沒有生靈是真,但你取走劍確實會令云海夢澤失去力量來源,從而消失。你自己說的沒錯,你的確不善良,挺自私的。”
樓折翡一巴掌拍在豆包身上,語氣不善:“再敢說這種話,你就回云海夢澤,和它自生自滅吧。”
豆包不像肉包子和菜包子那樣親近姜白,兩人相看兩相厭,樓折翡原來不當回事,直到今天姜白心情崩潰,他才恍然驚覺,有些事還是需要管一管的。
他說著不讓任何人給小傻子氣受,結果到頭來連個小小的守玉靈都敢不把他的人放在眼里。
樓折翡越想越氣,盯著豆包的目光愈發陰鶩:“我放在心尖上的人,輪得著你置喙了?”
姜白心里甜絲絲的,慫恿道:“它騙我,阿翡要好好教訓它。”
他從來沒提過這種要求,樓折翡心里軟得厲害:“你要是不喜歡,我們就把它送走。”
豆包慌了:“主人,不要送走我!”
姜白臉上的表情淡了幾分,皺眉:“它為什么要叫你主人?”
云海夢澤的秘密都告訴姜白了,也不差這件事,樓折翡把主仆契約的事情說了一下:“當時想拿冰魄玉給你用來著,早知道你不喜歡,我也不會和它簽訂契約。”
豆包想飛到樓折翡身邊,卻被他揮開了。
樓折翡平時總是一副冷淡的模樣,很少動怒,以至于豆包都要忘記了,這人并不是善茬。
當初在冰林中,樓折翡可是用冰中焰,活生生燒死了雪妖。
而對樓折翡來說,姜白就是不可傷害的存在,是它僭越了。
最后還是姜白打了圓場:“暫時不用將它送走了,我大人不記小人過,不過你不能去冰魄玉上修煉。”
樓折翡知道他在意夢到的事情,點點頭:“我們快回谷里吧,把鮫珠給白前輩,他們一定會很高興。”
這里距離落楓谷很近了,不用御劍,兩人并肩往山下走。
姜白一臉明媚笑意,絲毫看不出剛才的低落:“阿翡,都好幾個月了,你打算什么時候改口,總不能一直前輩前輩的叫吧?”
樓折翡暗自在心里嘆了口氣,叫前輩他都不自在,感覺平白矮了一個輩分。
姜白曲指撓撓他的掌心:“你該不會還在害羞吧?”
樓折翡收緊手,包住他的指尖:“再給我點時間。”
“不著急的。”姜白眼睛骨碌碌一轉,“要不你先叫兩聲‘夫君’來聽聽?”
樓折翡橫了他一眼:“覺得自個兒受得住了?”
受得住嗎?
這話樓折翡常問,每次都是在他們做那種事的時候。
姜白腦袋宕機,腦海中浮現出大片大片帶顏色的畫面:“你別威脅我。”
樓折翡故作驚詫:“哪里威脅你了,我這明明是關懷的詢問,順便提醒你一下,可以開始準備了。”
姜白懵了:“準備什么?”
樓折翡笑顏如花:“當然是準備交學費,你該不會忘記昨晚的七人結界吧,你答應過的七次,可不能反悔。”
姜白:“……”
樓折翡補充了一句:“對了,七次我想一起收。”
姜白一臉生無可戀:“……要不你還是殺了我吧。”
“瞎說什么呢?”樓折翡伸手摸了把他的臉,“我好好疼你還來不及,哪里舍得殺你。”
—
因為學費的事,姜白一直保持著復雜的心情狀態,回到了落楓谷。
兩人照例先去了星壇,將鮫人珠拿給白杳。
白杳的氣色好了不少,一點也不見前些日子的萎靡,最近他整日都忙著復活姜竺的事宜,有了盼頭后,缺失的精神氣也回來了。
“鮫人珠?!”
“對,我們去酆城調查修士一事,恰好遇到鮫人,阿翡便設計取了鮫人珠。”
姜白將功勞都算在樓折翡身上,好好夸了他一番,夸得樓折翡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白杳靜靜地聽著,等姜白說完,就把他支開去看姜竺了。
樓折翡想跟著進去,卻被攔住了。
白杳定定地看著他,躬身一拜:“鮫人珠,還有復活姜竺的事,非常感謝你幫了我們。”
樓折翡沒阻攔,受了他這一拜:“我不是為了幫你們,要謝就謝你們自己吧,把他照顧得很好。”
他無心和白杳多說,抬腳就去找姜白了。
青鸞走過來:“兄長,他真的可以信任嗎?”
白杳握緊了鮫人珠,輕輕搖了搖頭:“我怎么看不重要,他救了姜竺,如果日后真的出什么事,我拼了這條命,也會護著他們的。”
看過姜竺之后,樓折翡和姜白就去找大長老了。
要復活姜竺,還差一味天材——玄武甲。
玄武甲不好找,和鮫人珠一樣,是傳說中的東西,一時半會兒也沒有頭緒。
從夜陵處得知了瓷央在謀劃什么,兩人決定先將事情告訴大長老,以便提前做好準備。
大長老在看星盤,指節翻動,神色凝重。
姜白叫了他一聲:“大長老,關于修士的事,我們查清楚了,的確是瓷央下的手,另外,我們還發現了她在謀劃什么。”
大長老拇指抵住中指,掀起眼皮:“她在謀劃什么?”
“她帶著一隊鮫人,蠱惑妖魔在人間作亂,殘害百姓,借以增長力量,想對修真界下手。”
“鮫人?”
樓折翡點點頭:“她和鮫王在一起了,此次我們拿回來的鮫珠,就是利用她威脅鮫王剖出來的。”
“原來如此。”大長老嘆了口氣,看了看樓折翡,又移開視線,“瓷央,我推算過與她相關的事,她也是個可憐人。”
姜白想說他們已經知道了瓷央經歷過什么,突然間想到一件事,問道:“大長老,星盤可以推算出命中節點,如果遭遇劫難,是不是也能推算出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大長老頷首:“能是能,但天機不可泄露,只有過去的事情可以進行推算。”
“您可以幫我算一件事嗎?”姜白眼睛發亮。
樓折翡似有所覺,想說“不用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捫心自問,他確實挺好奇的。
大長老雙手結印,一個縮小版的星盤出現在他掌心上:“你想算什么?”
姜白抿了抿唇:“我想請您推算一下,瓷央命中之劫應在誰身上。”
大長老之前推算的時候,有從青鸞那里拿到過瓷央的生辰八字,現下不必再麻煩,直接推演星盤即可。
星盤很快就有了結果,大長老眉心微微攏起:“奇哉怪也。”
“推算不出來嗎?”
“不是。”大長老一揮手,將星盤顯現出來的東西放大,“她命中之劫應在十七年前,是一個男人。”
沒錯,就是十七年前。
瓷央在蠻荒之地被魔修強迫,修為散盡,還懷了孩子。
樓折翡追問:“能推算出那人的身份嗎?”
一個修為高深的魔修,能自如地來去萬古道,無論從力量上,還是從血脈上,他都很好奇這人的身份。
大長老指了指星壇投射出來的影像:“劫分兩軌,并行不悖,明明是一個人,卻變成了兩個人,沒辦法推算他的身份。”
樓折翡卻是一愣,面色古怪:“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第 84 章
大長老略有些遲疑:“也可以這么說, 從推算結果來看,應該是一個人的,可不知怎么回事, 在星盤上呈現的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樓折翡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能夠推算出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情況嗎?”
大長老搖搖頭:“推算不出他的身份, 自然也推算不了原因。”
他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 姜白聽得一愣一愣的:“你們在說什么,不是在推算使瓷央變成這樣的男人是誰嗎, 怎么又冒出來一個人兩個人了?
當時他被打暈了,根本不知道祁千離身上發生了什么事。
樓折翡不同,上輩子和這輩子加起來, 他幾乎是在大長老提到兩個人的瞬間, 就猜到了致使瓷央變成現在這樣的魔修是誰。
擁有強大神秘的修為,能夠自如地穿梭萬古道,縱情聲色, 沒有廉恥心……不正是戾阡嗎?
劫分兩軌,并行不悖,在星盤上變成了兩道平行的線,與住在一個身體中的祁千離和戾阡有什么差別。
當這個念頭浮現出來的時候, 樓折翡突然有些想笑,他想到了上輩子發生的事。
甭管他和祁千離、戾阡有什么關系, 有什么恩怨, 上輩子他可沒少下黑手, 狠狠揍了祁千離一頓不說, 還要了戾阡的命。
他大概天生命中帶煞吧,上輩子弒父, 這輩子又險些弒母。
但真要深究, 也是祁千離活該。
樓折翡回憶起在魔界中發生的事, 臉色黑了幾分。
上輩子的祁千離和戾阡十分正常,打一架就行了,可這輩子遇到的兩人都跟有病似的,樓折翡恨不得戳瞎他們的眼。
姜白自顧自地念叨:“變成兩個人了,一體雙魂?還是心魔?”
大長老搖搖頭:“不清楚,星盤推演出來的只有這些,具體是什么情況,還需要進一步的調查。”
樓折翡按著肩,推著姜白轉了個方向:“不管了,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回去交學費了。”
“……”姜白小聲反駁,“怎么不重要啊,重要,弄清楚是誰,讓瓷央去找他,省得再來煩你。”
腦海中浮現出祁千離的臉,樓折翡一陣惡寒,他是真不想和那種色胚扯上聯系,他嫌惡心。
那是瓷央和祁千離的恩怨,他們想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反正和他沒關系,哪個惹到他這里了,照打照殺無誤。
樓折翡是個混不吝,不在意親緣血脈,但姜白知道了,一準會攔著。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把這事瞞下來,無外乎是和姜白一樣的想法,想把陰暗的一面藏起來,不要影響自己在姜白心目中的形象。
他對祁千離有殺心,但弒父一事終歸上不得臺面,不到萬不得已,樓折翡不想走到這一步。
不能自己動手,不代表不能暗中操縱,他可以借一把刀。
這其中骯臟的勾當和算計,沒必要讓姜白知道。
樓折翡把不情不愿的姜白帶回了梧桐苑,隱瞞為真,收學費也是心中所愿。
姜白嘴上推拒,真到了床榻上,還是很配合的。
樓折翡就喜歡他嘴硬的小模樣,惡趣味得很,每次非要把人逼出哭腔才罷休。
他花樣多,又是逗又是捉弄,姜白根本不是對手。
“你不是困了嗎?”姜白手肘抵著桌子,整個人懸空,“我們睡覺好不好?”
樓折翡攬著他的腰:“不好,大白天的睡什么覺,等到晚上我陪你睡,現在阿白可不能賴賬,這剛第二次呢。”
剛第二次……七次下來,不得要了他的命?
姜白神思混沌,迷迷糊糊地想著,猝不及防被掐住了腰窩,癢得輕呼出聲:“慢,慢點。”
樓折翡低下頭,在他心臟處親了親:“慢點的話,到晚上可能來不及睡覺。”
從星壇回來,已經將近中午。
現在日頭正好,陽光透進來,明明晃晃的,樓折翡心念一動,推開了窗戶。
已近夏日,天氣熱起來,陽光明媚,一點都不冷。
暖融融的光從窗口溜進來,灑在姜白身上,更顯得他皮膚細白,隱隱約約的,好似新雪上落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樓折翡看得眼熱,手上用了幾分力,箍著人送進自己懷里:“太陽照在你身上,阿白感覺到了嗎?”
姜白根本聽不清他的話,含含糊糊地應了聲,抬手去勾他的脖子:“抱抱我。”
他的依賴幾乎要滿溢出來,樓折翡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俯身將他摟進懷里:“累了?”
姜白趁機裝可憐:“嗯,好累好累,不做了好不好?”
“不好,阿白說話算數,怎么能騙人呢?”樓折翡抱著他離開桌子,來到窗戶旁邊,“冷不冷?”
姜白搖搖頭,他現在熱得厲害,出了不少汗,感覺渾身黏糊糊的,特別想泡個溫泉。
不過他也只敢在心里說說泡溫泉的話,樓折翡壓著他在溫泉池胡鬧不是一次兩次了,導致他現在提起溫泉就哆嗦。
“冷了的話,就告訴我。”
樓折翡攬著他的肩膀,親了親他泛紅的眼皮,然后一把把窗戶推到最上面。
姜白被放在窗臺上,上身后仰,探出窗口,整個人有一半是在屋外的。
他嚇了一跳,身體緊繃,眼睛瞪得溜圓,像一只被驚醒的貓,懵懵地豎起了爪子。
樓折翡頭皮發麻,深吸一口氣,半天才緩過來。
他在嚇懵了的姜白肩上咬了口,笑聲從胸腔中發出,穿透骨肉,帶起一陣輕微的顫動:“你想jia斷我嗎?”
“你,你干嘛嚇我?快把我放下來,不在這里。”
“這里怎么了?陽光明媚,風和日麗,多適合做快樂的事。”
姜白偏過頭,朝院子中瞥了一眼。
梧桐樹抽了新芽,混雜在老枝干中間,新葉老葉交疊,深綠淺綠交織,勾勒出一幅生機盎然的草木圖。
在梧桐樹下,橫臥著一頭皮毛光滑的大老虎,老虎通體雪白,上面有一道道灰色的花紋,瞪著拳頭大小的獸瞳看過來。
肉包子站在它腦袋上,僵著翅膀,一動不動。
姜白一陣羞赧:“不要這里,菜包子和肉包子在院子里,它們都看到了。”
樓折翡抬眼看過去,笑意喑啞:“它們又不是人,怕什么?”
有關這方面的事情,姜白一竅不通,都是樓折翡一點點教他的。他習慣于依賴樓折翡,也只相信他,一想到可能有其他人在看著,他就別扭得慌。
肉包子和菜包子不是人,但是可能變成人啊!
姜白一緊張,身體上的反應也格外強烈,小鳳凰在這方面天賦異稟,除了一開始,現在他們已經很少用藥膏了。
樓折翡的感受最直觀,頗有些進退兩難。
“回屋里,要不就讓它們離開,阿翡,好不好?”
“不好。”
話音剛落,樓折翡就硬生生鑿了進去,他在這方面十分強勢,說一不二。
姜白驚呼出聲:“阿翡!”
樓折翡輕笑:“在呢,這不一直抱著你嗎,真粘人。”
賊喊捉賊,倒打一耙!
姜白氣呼呼地瞪他,沒兩秒又被欺負得沒了脾氣,軟著嗓子撒嬌:“阿翡,我們換個地方嘛,回床上好不好?”
樓折翡一句“不好”在嘴邊轉了圈,又咽了回去:“你叫兩聲好聽的,我就帶你回床上。”
“好,好聽的?”姜白眨了眨眼,不明所以,“什么是好聽的?”
樓折翡思索了一會兒:“還記得在「月苑」和「秦樓楚館」聽到的叫嚷聲嗎?你像他們那樣,說兩句話,叫兩聲給我聽聽。”
姜白回憶了下,耳根處燒起一片紅,那等淫/詞浪語,怎么好說出口。
樓折翡也不催他,慢條斯理地動作著。
午后的日光將梧桐苑染成金色,偶爾吹來一陣風,消散了暑氣。
肉包子和菜包子一動不動,好奇地看著窗口的方向。
樓折翡何等的占有欲,自然不會讓其他人和妖獸看到這種狀態下的姜白,窗口有一層靈力屏障,阻隔了視野,只能聽到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他們在做什么?”
“生小鳥。”
“啊?”
“啊什么啊,聽不懂鳥語嗎?”
菜包子暗自腹誹,確實聽不懂,所幸妖獸之間有獨特的交流方式,不需要精通各自的語言:“他們是人,能生小鳥嗎?”
“能吧。”肉包子眼睛骨碌碌地轉,“他們還都是雄的呢,不也拜堂成親了。”
菜包子一想也是,有些不滿:“那為什么是生小鳥,不是生老虎?老虎多威風,百獸之王,進階后還能化形。”
進階后沒化形的肉包子自覺受到了侮辱,狠狠啄了它一口:“老虎好看嗎,像我們五色鳥一樣,多漂亮。”
好不容易和諧相處的一鳥一虎又拌起嘴來,就生鳥好還是生老虎好,展開了激烈的爭吵。
另一邊,姜白實在不好意思,磨了許久,才讓樓折翡答應放寬要求:“叫兩聲‘夫君’,就帶你換地方。”
小傻子在這方面特別固執,無論他怎么哄騙,就是不松口。
“我才是夫君!”姜白扁了扁嘴,委屈得要命,“我已經讓你在上面了,你怎么還不滿足,這個都要和我爭?”
這種時候的樓折翡從不心軟,扣著他的手腕,笑得狡黠:“都讓我在上面了,還在意一個稱呼?”
“在意!”
這可是他僅存的驕傲了。
樓折翡一臉平靜:“那我們就繼續,這里有風有陽光,還能看到院子里的景色,多好啊。”
姜白:“……”
窗戶硌得慌,姜白腰疼,第二次結束后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明天再交好不好,一天來那么多次,我把你的修為都吸干了怎么辦?”
樓折翡揚揚眉:“你盡管來,要能吸干我的靈力,也是你的能耐。”
他修為高深,養一個姜白綽綽有余。
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分,姜白一時不知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哭。
許是為了驗證自己的話,樓折翡松開了對靈力的鉗制。
之前怕姜白受不了他的力量,一直有所克制,經過這段時間的實戰,姜白已經接近渡劫期,身體強度高了很多,不用再像以前一樣小心了。
磅礴而深厚的靈力涌入丹田,驅散了在窗口沾染的涼氣,將四肢百骸都暖熱了。
樓折翡笑意矜狂:“再來幾次,看看我能不能直接把你養到渡劫期。”
姜白:“???”
靈力從樓折翡身上流出,涌入姜白的丹田之中,他們早在之前就神魂相融過,并不會對彼此的力量產生排斥。
渾厚的靈力匯聚到元嬰,緊接著,又流向全身的經脈之中。
樓折翡滿意地看著姜白驚詫的表情,扶著他的肩,將人擁進懷里:“突破渡劫期,阿白就能更好的保護我了。”
渡劫期是邁入大圓滿境界的第一步,要突破并不容易,如果心境跟不上,修為再高也沒用。
樓折翡也就是嘴上說說,想逗逗姜白。
“我可以自己修煉,不要你的——”
姜白正說著話,身上突然炸開一道金紅色的亮光,直沖向天際。
事情發生得很快,樓折翡還沒反應過來,光柱就消失不見了。
一同消失的還有姜白。
樓折翡一臉懵逼,半晌才反應過來,有些不知所措。
這他娘的什么情況?
他媳婦兒呢,他那么大一個媳婦兒怎么沒了?!
“啾!”
就在這時,一只金紅色的鳳鳥從天際俯沖下來,直直地撲進樓折翡懷里。
鳳鳥通體金紅,尾羽絢麗多姿,上面沾著點點白色的痕跡,看起來有些突兀。
樓折翡盯著那一片斑駁的白色痕跡,臉色變了又變,十分精彩。
作者有話要說:
阿翡:把媳婦兒do沒了,不愧是我。
白白:啾?
第 85 章
樓折翡將自己的視線從可疑的白色痕跡上移開, 給自己做了半天的心里建設,才伸出手揉了把鳳鳥的頭:“阿白?”
鳳鳥“啾”了聲,往他臉上湊:“是我!阿翡, 我變成鳳凰了!”
樓折翡松了口氣, 還好姜白說的是人話, 不然他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他可不想時不時和道侶雞同鴨講,那樣太不利于閨房間的情趣了。
不過和只鳥能有什么情趣?
樓折翡狀似無意地捋了把鳳鳥的尾羽, 鳳凰屬火,白色的痕跡已經被烤干了,頑固地粘在絢爛的羽毛上。
樓折翡恍然驚覺, 看了看自己的手, 后知后覺地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娘的,他媳婦兒變成鳥了?!
他把媳婦兒給硬生生做回原形了?!
……
……
好家伙,不愧是他。
姜白還處于激動之中, 完全不知道樓折翡在想什么,興奮地炫耀著他的大翅膀:“阿翡你看,我的羽毛好漂亮,我的翅膀特別大, 我是不是比肉包子好看……”
樓折翡這才想起梧桐樹下還有兩個圍觀群眾,剛才變故突生, 把他設下的屏障給弄碎了, 現在外面也能看到他們。
姜白還好說, 變成了鳥, 一身的毛,也無所謂裸不裸著。
樓折翡木著臉, 抬手一抓, 把放在床上的衣服拿過來, 披在身上,同時一掌揮向肉包子和菜包子:“滾出去!”
菜包子陡然一驚,朝著院子門口撒腿就跑。
肉包子一頭扎進菜包子的毛里,被暴怒的樓折翡嚇得瑟瑟發抖。
姜白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剛剛經歷過什么,整個人,不,整只鳥都癲狂了:“趕它們走干嘛,也該讓它們欣賞一下我的英姿,肉包子是五色鳥,我比它漂亮多了。”
他甚至轉了個圈,盛情邀請:“阿翡,你盡管挑,看上哪根羽毛,我都給你!”
這事兒太出乎意料,淡定如樓折翡,都有些回不過神來:“你讓我靜靜。”
姜白尾巴翹得高高的,樓折翡一抬眼,就能看到上面的痕跡,頭疼得厲害:“你能不能先變回去?”
“為什么要變回去,你不喜歡我這樣嗎?”姜白一邊問著,一邊揮揮翅膀變身,“我剛能變回鳳凰,還沒辦法控制自如,可能會變不完全。”
兩秒后,樓折翡看著眼前拖著鳳尾的青年,臉上寫滿了一言難盡。
這他娘的和沒變有什么區別?
……
平心而論,還是有區別的。
變成人形的姜白依舊沒穿衣服,身上還有剛才交學費時留下的痕跡,配上金紅色的尾羽,看起來莫名的……更不正經了。
樓折翡揉了揉眉心,覺得自己要壞,看著這種模樣的姜白,他腦海中冒出一大堆少兒不宜的畫面。
可愛,想……
姜白撲到他懷里,甩了甩尾巴:“是不是挺漂亮的?誒,阿翡你怎么不看我,你該不會有恐羽癥吧?不應該啊,也沒見你怕肉包子。”
樓折翡的想法被迫打住了,姜白太嘮叨,他被念叨得頭疼,俯身托住姜白的腿彎,抱著人往床邊走:“自個兒看看你尾巴。”
姜白不明所以,低頭看過去,片刻后,臉紅了個徹底,比尾羽上紅紅的尖尖還要紅:“這,這是什么東西?”
“你不是猜到了嗎。”樓折翡展開被子,將他裹住,“還招不招搖了?還讓不讓肉包子它們看你的羽毛了?”
姜白搖搖頭,尾羽毛絨絨的一大團,塞在被子里,鼓鼓囊囊的:“原來阿翡是因為這個趕它們走的,你對我真好。”
樓折翡沉默了一會兒:“還不算太傻,知道我對你好。”
他絕不會承認,他把肉包子和菜包子趕走純粹是因為有氣沒處撒。
姜白眨巴著眼睛,將被子掀開一條小縫:“阿翡快進來,外面冷。”
樓折翡只披了一件外衣,他身形偏瘦,看起來很單薄。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樓折翡又不是禽獸,學費自然不能繼續交了。
他進了被窩,把光溜溜的小鳳凰抱在懷里,有一搭沒一搭地順著羽毛:“蓋著被子,會不會把尾巴壓疼?”
姜白搖搖頭:“不疼,你摸得我有些癢,唔,再重一點就好了。”
樓折翡:“……”
從來沒有伺候過人,現在竟然要伺候一只鳥了。
看在這鳥是自己正大光明娶回來的份上,樓折翡調整了力道,幫忙順毛:“怎么突然能變回去了?”
把力量還給姜白之后,他們還特地研究過怎樣化形,結果費了半天力氣,也沒成功。
姜白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你的靈力進入我的身體中后,我的元嬰突然發生了變化,然后我就變回去了。”
“放松,我看一下。”
樓折翡掌心貼著他的丹田,仔細查探著。
姜白乖乖窩在他懷里,感受到自己現在處于什么境界,松了口氣。
還好,還是化神期,如果真的突破渡劫期了,那整個修真界怕是都得炸開鍋。
樓折翡以一己之力奶出了個渡劫期大能,這事要傳出去,屆時不僅他和樓折翡,就連落楓谷也別想安寧。
樓折翡收回手,神色凝重:“修為沒有變化,元嬰好好的,身體也沒受傷。”
總得來說,姜白非常健康,修為和身體都沒什么問題。
“那我為什么會突然變回去呢?該不會……”
姜白一臉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見他臉色有異,樓折翡問道:“該不會什么?”
姜白耳根發紅,湊近他的耳朵,小聲道:“該不會是因為我長大了吧?”
“長大?”
“就是那什么,我們……咳咳。”
樓折翡感覺到一根細細軟軟的羽毛在腿上劃蹭著,癢意順著皮肉,一直蔓延到心底。
姜白將臉埋在他胸口,不無驕傲道:“我不再是沒長毛的小鳳凰了,我現在是成年大鳳凰。”
樓折翡深吸一口氣,捏住那根作亂的羽毛:“變成長了毛的成年大鳳凰,那還是不是屬于我的了?”
鳳凰是上古神獸,驕傲不羈,之前變不回原形還好說,如今變回去了,力量和血脈也會一步步恢復覺醒。
屆時,還會甘心居于人下嗎?
“是啊,為什么不是?”不知想到什么,姜白瞪大了眼睛,“阿翡你老實說,你是不是不喜歡變成鳳凰的我?”
樓折翡被問懵了:“啊?”
姜白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你肯定是覺得我丑,你也不像以前那么熱情了,明明說要交學……又反悔。”
樓折翡:“……”
什么亂七八糟的?
“我們結契了,還種下了相思蠱,你不可以不喜歡我的!”
“……傻子。”
樓折翡眼底閃過一絲無奈,語氣寵溺:“怎么可能不喜歡你,我是怕你嫌棄我。”
姜白哼了聲,憤憤道:“胡說,我生是你的小鳳凰,死也是你的鳳凰鬼,你別想甩掉我。”
兩人的互訴衷腸并沒有持續太久,就有人找來了。
姜白變回鳳凰時鬧出了不小的動靜,樓折翡估摸著大長老馬上就會趕過來,故而沒有繼續之前的親密交流。
大長老來是來了,但令樓折翡沒有想到的是,他還帶來了一大群人。
梧桐苑被擠得滿滿當當,入目處盡是黑壓壓一片,這些人或多或少,肩膀上都站著一只鳥。
兩人剛打開門,門口的人就都跪下了,跪滿了整個梧桐苑,好不熱鬧,他們一邊叩首,一邊齊刷刷地喊道:“恭迎尊主。”
“尊,尊主?”姜白被嚇了一跳,仰頭去看樓折翡,“他們在叫你嗎?阿翡,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神色認真,不似玩笑,眼里滿是疑惑。
樓折翡一噎,掰過他的下巴:“你好好看看,他們都是誰。”
姜白定睛一看:“咳,我就開個玩笑。”
來的都是落楓谷里的人,一塊生活了十多年,他熟悉得很,打眼就能叫出名字。
大長老上前一步,看到他垂在身后的羽毛,神色激動:“星軌倒行,天生異象,我猜就是你回來了。”
姜白指了指院子里跪倒的人,一臉為難:“大長老,能不能讓他們起來?”
大長老雙手合十,對著他躬身一拜:“這是該有的儀式。”
說著,他將星盤拋向半空,奇譎的光暈籠罩住整個梧桐苑,無數光點從跪倒的人身上冒出來,飄向星盤。
“落楓谷眾人,恭迎尊主。”
隨著話音落下,星盤上聚集起來的光被引向姜白,白色的光罩將他整個人都籠罩住。
樓折翡面色微變:“你們做了什么?”
就在剛剛,他突然感覺不到姜白的氣息了。
大長老神色凝重,目光略過他,落到被光包裹的姜白身上:“這是羽族的祝福,尊主蘇醒,我們要將他賜下的力量還給他,以幫助他開啟歷練。”
樓折翡攥緊了拳頭:“什么歷練?”
就在這時,從遠處飛來幾道青光,直直地射向梧桐苑中的梧桐樹上。
青鸞踏箭而來,手中長弓錚錚,淡青色的流光指引著鳥群的方向:“吾等奉青帝之令,助尊主一臂之力。”
大長老目光微熱,回答了樓折翡的問題:“歷練就是,屬于鳳中之王的,涅槃。”
要想成為真正的鳳凰,必須經過涅槃,涅槃九死一生,若能成功,就可以脫胎換骨,成為不死之鳥。
樓折翡愣了下,怔怔地看著被籠罩住的姜白。
涅槃嗎?
電光石火之間,旁邊突然閃過一道黑影,速度極快,朝著罩住姜白的光沖了過去。
樓折翡心里一緊,連忙伸手去抓,碰到光團的時候,一股大力陡然襲來。他沒有防備,在大長老等人的驚呼聲中,被拉進了光團里。
*
作者有話要說:
阿翡:別笑了別笑了,快樂是你們的,而我只想靜靜。
親道侶,涅槃也要一起!
第 86 章
光幕阻隔了外界的聲音, 里面別有洞天。
類似于當初在縱云林的光柱之中,只不過如今的光幕的范圍還要更廣一些。
好像走入了一場巨大的幻夢之中,前方是烈火深淵, 燃燒的火焰像一道流動的屏障, 橫亙在綿長的歲月當中。
鳳凰屬火, 涅槃要焚骨化身,當是在這道深淵中重生。
不知是正常現象, 還是有其他的原因,樓折翡向前方靠近,每走一步, 都能感覺到從中傳來的強大的吸引力, 吸引著他向深淵中走去。
走到深淵邊緣時,感覺到從中傳來的熱度,如同被真實的火焰炙烤一般, 皮肉中泛起被燒灼的刺痛感覺。
心底響起一道聲音,好似從神魂最深處蔓延出來的渴望:“跳下來吧,只要跳下來,就可以回到曾經, 回到你們最快樂的時候……”
樓折翡的眼神越來越空茫,張牙舞爪的火光在他臉上映出艷麗的赤色。
恍惚之間, 天際傳來一聲高亢嘹亮的鳳鳴, 樓折翡下意識仰頭, 看到拖著單色尾羽的鳳鳥在深淵上空盤旋。
他陡然回過神來, 發現自己一只腳已經要邁入深淵,火舌急切地舔吻著他的足底, 顯得過分貪婪。
樓折翡定了定神, 向后退了幾步。
這里好似一片廣袤無垠的曠野, 看不到邊際,神識全部展開,也沒辦法觸碰到邊緣。
大長老說這是要開啟涅槃的歷練,可為什么他會被卷進來,樓折翡擰眉沉思,難道是因為那股力量曾經融進過他的身體?
鳳鳴聲再次響起,樓折翡仰頭看去,凝視著盤旋飛舞的鳳鳥,腦海中突然冒出大片大片的畫面。
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席卷全身。
畫面之中,頂著蛋殼的火紅色小鳥仰著頭嚎叫,軟乎乎的小尖嘴啄在修長白皙的手指上。
小鳥長大了一點,變成了一個漂亮的毛團子,絨絨的羽毛中夾雜著零星的金光,在平攤開的手掌上滾來滾去。
毛團子越變越大,長成雛鳥后,就漂亮得不得了,也比一般的鳥更嬌氣。
挑食,還懶,吃飯得喂到嘴邊。
一只手端著玉盞,將泉水喂給它喝,末了又拿起玉碟,將切好的竹實喂給它吃。
驕傲的小鳳鳥脾氣差,總愛仗勢欺人,叉著翅膀和人、妖獸、花草、精靈等各種東西打架。
每次惹怒了別人,它就會躲到飼主身后,裝作一副被欺負了的模樣,委屈巴巴的求安慰。
飼主為小鳳鳥準備了新的家,用世間最瑰麗的花草樹木來裝扮,還搜羅來它喜歡的各種東西。
小鳳鳥喜歡星星,他就將九天銀河引入新家,造了一個奇幻的小世界。
飼主著一身黑衣,袖子邊滾了一圈金線,指節修長,被黑衣襯得更加白皙。
畫面都被模糊了,看不清飼主的臉,只有小鳳鳥清晰,纖毫可見,連尾巴尖尖的絨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
畫面一幀幀閃過,定格在小鳳鳥化形的時候,金紅色的光暈斷斷續續,小鳳鳥叫得凄慘,一聲接著一聲。
飼主將它擁進懷里,渾厚的靈力源源不斷地流進小鳳鳥的身體中。
明明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樓折翡莫名生出一股深入骨髓的熟悉感。
不待他細想,空中的鳳鳥就朝著他俯沖下來。
樓折翡下意識張開胳膊,想要接住它,卻見又一只鳳鳥從深淵另一邊飛過來。
火焰越燒越旺,阻擋了去路,鳳鳥引頸長歌,卻怎么都無法飛過來。
樓折翡怔怔地看向深淵另一側,在頭頂的鳳鳥飛過來時,猛地一揮手。
鳳鳥轟然碎裂,化作流光,落入了深淵的火焰中。
“你也配假扮成他?”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被騙了,虛實相間,他身處虛假的一面,眼前所見,耳中所聞,全都是假的。
樓折翡飛身而起,迎著火焰,沖向了被困住的鳳鳥。
既然是涅槃的歷練,就不能耽于虛假的安寧,要在真實的痛苦中蛻變。
深淵中滾動著巖漿,如同九天之上傾瀉下來的流火,在凡塵人世降下考驗。
鳳鳥張開翅膀,將沖過來的人緊緊裹住。
樓折翡的眼前炸開一道炫麗的金紅光暈,噼里啪啦的聲音一道接著一道,他被包裹在燦爛的翅翼中,耳邊是強健有力的心跳聲。
“阿翡?”
“是我,我來了。”
他聽到耳邊的心跳聲加快,然后失重感傳來,頭重腳輕,像是從高空俯沖。
恍惚之間,有燒烤野味的氣味傳來,像是什么東西被燒熟了。
周遭越來越熱,“滋滋”的聲音和“咯吱咯吱”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敲擊著耳膜。
樓折翡想動一動,卻被更緊地環抱住,翅翼好似兩條有力的胳膊,將他箍在懷里。
睜開眼只能看到微微泛紅的光滑皮膚,有些許金紅色的羽毛從翅膀上飄起,那是新生的絨羽,上面有淡淡的光澤。
姜白的聲音很輕:“阿翡,涅槃成功,我就會變成真正的鳳凰了。”
他們的神魂早就相融過,不必開口,也能通過識海交流。
樓折翡確定了姜白的身份,安心地窩在他懷里:“我剛才找不到你了。”
姜白擁他更緊了些,仿佛懷中是失而復得的珍寶:“我也差點找不到你,還好,你又回到了我身邊。”
“我還看到了一只假冒你的鳳凰,差點就被它騙了。”
姜白沉默了一會兒,語氣古怪:“我也看到了……假冒你的人。”
“假冒我的人?”
“對,和你的手很像,和你的背影很像,還有臉……”聲音頓了頓,裹著似有若無的笑意,“和你一模一樣。”
難道姜白也看到那些畫面?可是畫面里并沒有這樣一個人,只有一只小鳳……不對!
樓折翡如遭雷劈。
如果虛假并不是絕對的虛假,而是曾經真實存在過的,那一切就能說得通了。
強烈的風卷著衣袍,樓折翡被寬大的翅膀包裹著,只聽得耳邊獵獵的聲響。
他依稀能夠辨認出來,他們在極速上升,嘹亮的長號聲不曾停歇,仿佛要沖破云霄。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不是假冒我的人,那就是我!”
樓折翡呼吸起伏,激動得渾身都在顫抖。
姜白的聲音異常溫柔,從容且鎮靜,聽不出一絲驚詫:“我知道,阿翡,我都知道。”
涅槃,顧名思義,是重新開始,斬斷過去與現在,迎接新生。
所以在這里,并不存在真實和虛假的對立,那些被認為是虛假的,其實都是曾經真實存在的過去。
一道道光透進來,驅散了黑暗。
樓折翡被強光刺激得閉了閉眼,發現護著自己的翅膀慢慢變薄,空中滿是飛揚的焦灰,翅膀上也殘留著燒灼后的痕跡。
羽毛完全蛻落后,姜白又變回了人形:“我知道姜翡是你,鳳三是我,我也知道那些畫面中閃過的是我們共同的前世,我都知道。”
他的眼里蒙著一層潤潤的水澤,像是淚光閃爍,也像是喜極而泣。
姜白眼底映著樓折翡一個人的影子,其中的深情,一如他們在望村初見時,分毫未減。
樓折翡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好像有什么大事要發生了。
“鳳三不遠千里,接回來的不僅僅是姜翡,還是他終其一生想追尋的緣劫。阿翡,你我的緣分,早在更遙遠的當年就注定好了。”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知道你是我命中注定的愛人,不是謊言,不是情話,而是當我遇見你,真真切切感受到的。”
“我這一生,就是為了你而存在的,為你生,為你死,為你奔向人間,為你趕赴地獄。”
說完這句話,姜白用盡全力,將樓折翡推向了岸邊,然后一頭扎進了熾烈的熔巖當中。
樓折翡反應過來的時候,火焰正好沒過姜白的身體,他嘶啞的聲音堵在喉嚨里,還沒來得及張嘴,就已經錯過了開口的機會。
深淵中躍動著猙獰的火焰,樓折翡心如擂鼓,正想要沖過去,深淵中就炸開一道金紅色的光暈,強大的力量一股腦涌入了樓折翡的身體。
熟練得仿佛物歸原主。
是萬分恐怖的力量,打破了他身體中的所有禁制,不斷推高他的修為。
渡劫期之上,乃是飛升。
樓折翡根本沒辦法阻止,當那股力量完全融進身體的時候,光幕和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
他又回到了梧桐苑。
大長老和青鸞站在一起,正在審問被青光捆縛住的豆包。
當時就是它沖向光幕,才使得樓折翡被拉進了光團之中。
天空是陰沉的暗黑色,烏云密布,青紫色的雷電虬結成團,范圍廣大,籠罩住整個落楓谷。
遠比他們以前經歷過的任何一場劫雷都要恐怖得多。
大長老手指發抖,愣愣地看著樓折翡:“為什么,為什么會應在你身上?”
星盤推演出落楓谷的劫難,上天想要毀滅這里的所有生靈,姜白是化解這場災厄的關鍵。
“涅槃重生,成為真正的鳳凰,就能阻止這一切。”大長老喃喃自語,“難道我猜錯了嗎?”
樓折翡身上爆發出強烈的力量,這不是修士所能擁有的力量,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壓甚至比劫雷還要恐怖。
這已經超越了修士的范疇,說是神明也不為過。
劫雷劈下來的瞬間,樓折翡飛身而起,直接迎了上去。
單薄的身軀和猙獰的雷柱對比明顯,周遭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在一眾哀切的擔憂聲中,只有豆包激動不已,它仰望著半空中的人,聲音崇敬:“主人,您終于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強大的上古神明創造了這里,用以金屋藏嬌。
阿翡:嬌?呵。
你們是不是猜錯了!hhhh我們阿翡怎么可能是嬌,他是飼主!
第 87 章
沒人注意到豆包說了什么, 他們的目光都被九天之上的樓折翡吸引了。
強大的力量引得風云變色,樓折翡孑然一身,和劫雷相比, 也絲毫不落下風。
“說什么天降災罰, 簡直冠冕堂皇, 不過是你容不下我罷了。”
樓折翡的聲音中帶著濃烈的恨意,狂暴的力量從他身體中涌出來, 撲向在天際盤旋的劫雷云叢。
青鸞最先反應過來,命令鳥群落地:“這是否是上天應劫?”
大長老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 快速撥弄星盤:“沒錯, 這就是我們之前推算到的,落楓谷的劫難。”
只不過和當初稍有出入。
當初推算的時候,落楓谷的劫難并不明朗, 其中充滿變數,故而無法知曉確定日期。
今時今日,連樓折翡與此劫難相關,都被寫進了星盤。
當然也有一些事情發生了改變。
大長老再一次看向光團曾聚集的地方, 那里空空蕩蕩的,沒有姜白的影子。
和星盤中表現出來的一樣, 這場劫難沒有提到姜白, 就像是他的存在全被抹去了一樣。
青鸞張弓搭箭, 和大長老一起, 在梧桐苑設下重重防御結界,將眾人籠罩住。
落楓谷中大多都是妖修, 他們的修為并不高, 為了開啟涅槃結界, 全都耗盡了,沒有自保之力。
鳥群都是無法化形的羽族,能發揮的力量更加有限,與普通的鳥差別不大。
結界將所有人和鳥都護住了,只有樓折翡一人留在外面。
青鸞皺了皺眉:“他一個人能行嗎?”
樓折翡的力量固然強大,但劫雷畢竟是天道之力,一人豈能抵擋。
“我去幫他吧。”
青鸞憂心忡忡,說著就要沖出結界。
大長老拉住了她:“這劫難應在他身上,除了他,沒人能夠阻止。”
“難道我們要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嗎?”青鸞沉聲道,“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們該怎么和白白交代?”
大長老目光一顫,張了張嘴:“白白……”
白白消失了,可能回不來了,他嘴唇翕動,卻怎么也沒有辦法將這句話完整地說出來。
青鸞推開他的手:“他是白白的道侶,也是我們落楓谷的人,他曾幫我們抵御圍攻的修士,保護了落楓谷,我們怎么能置他于不顧?”
結界張開又合上,青鸞踏著流矢,向著樓折翡而去:“退后,我們助你一臂之力。”
樓折翡偏頭瞥了她一眼,眼底滿是血色,聲音嘶啞:“別來煩我!”
緊接著,龐大的力量就將青鸞推回了地面。
大長老扶起青鸞:“沒事吧?”
青鸞還有些懵:“他……”
“主人要一個人報仇,你們去摻和什么?”豆包幽幽的聲音從一旁傳過來,它面上滿是癡迷的崇敬,凝望著半空中的人,“區區劫雷罷了,便是天塌下來,妖魔肆起,主人也能平息。”
大長老愣了愣,一把抓住它:“你叫樓折翡主人?他究竟是什么人?”
方才就是這東西打擾了姜白的涅槃,致使樓折翡進入了歷練之中,難道其中有什么聯系?
豆包輕聲道:“主人是世間最尊貴的人,他已經拿回了屬于自己的力量,這世間再沒有誰是他的對手,他是至高無上的神明。”
“……神明?”
“你們偷走了主人的力量,他本是不死之身,卻受盡了輪回之苦,所幸,那只鳳凰識趣,把這份力量還了回來。”
大長老愣了愣,聲音里帶著火氣:“你什么意思,鳳凰是不死之鳥,那是鳳凰的涅槃歷練,為什么姜白沒有出來?”
“鳳凰確實是不死之鳥,但你們那只鳳凰先天不足,差點無法破殼,他根本算不上是真正的鳳凰,又談何涅槃?”
人和鳥都沉默下來,只能聽到“刺啦刺啦”的聲音,猙獰的雷電撕裂天空,仿佛一張青紫色的大口,要將整個世間吞噬殆盡。
樓折翡站在雷暴中央,一身黑衣幾乎與烏云融為一體,若不是有源源不斷的金紅色力量從他身上涌出,他整個人都要被黑暗淹沒了。
青鸞一把掐住了豆包的脖子,厲聲道:“你說誰先天不足?”
她不像大長老那樣溫和,脾氣爆,一貫把姜白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無法容忍任何對姜白不好的言論。
豆包絲毫不懼,回瞪著她:“我說的就是姜白,他先天不足,若不是主人將自己的力量給了他,他早就死了,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鳳凰!”
大長老和青鸞聽不懂它在說什么,兩人面面相覷,沉默地看向半空中的人。
豆包的話沒頭沒尾,要想弄清楚一切,只能寄希望于樓折翡了。
和豆包說的差不多,區區劫雷并不是樓折翡的對手。
只見半空之中,雷電將天幕撕扯成兩部分,噼里啪啦的電光閃著火星。樓折翡的靈力如同尖刀,橫亙在半空之中,將劫雷攔腰斬開。
“當年你殺不死我,如今依舊不是我的對手!”
他虛空一握,長長的赤色鞭子宛若游龍,在雷云電海中穿梭,凡其觸碰到的雷電,都在片刻后消散,無法凝聚成型。
很快天空中就只剩下一道雷柱,和九九雷劫的最后一擊相當,足足有合抱之粗。
樓折翡的發帶被雷電燃起的火光燒沒了,墨色的長發在空中飄揚,披散在肩上,他微微仰起頭,凝視著不遠處的雷柱,輕蔑地勾了下唇。
隔著結界,一切都被蒙上了淡淡的金光,所有人都注視著頭頂上空,墨發黑衣的男人直直地沖進了雷電之中。
烏云四散,化作濃稠的霧氣,鋪天蓋地的涌了過來,將最后一點金紅色的靈力吞噬。
就在眾人為樓折翡捏一把汗的時候,雷柱炸開了,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絢爛的光暈刺破黑暗,照亮了整個世間。
萬籟俱寂。
樓折翡的衣袍在兩股力量相撞時刮破了,露出大片皮膚,上面遍布著傷口,鮮血淋漓。
他緩緩落到梧桐苑中,沒理迎上來的人,靜靜地撫摸著院子里的梧桐樹。
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非醴泉不飲。
他的小鳳凰,以前嬌貴得要命。
不等大長老發問,樓折翡就閃身靠近,從青鸞手中奪過了豆包:“你是故意的。”
他面色陰沉,似是山雨欲來。
豆包張了張嘴,眼底浮現出一絲驚恐:“主,主人!”
他和樓折翡訂立了主仆契約,可就在剛剛,契約被解除了。
“是你引我入內,破壞了他的涅槃。”
“我,我只是想幫主人,如果錯過了這次機會,您的力量就再也拿不回來了。”
神明之所以是神明,就是因為其有不死的力量,鳳凰被稱為神鳥,也是這個原因。
樓折翡本來有這樣的力量,但他將這份力量給了一只無法涅槃的鳳凰,如果鳳凰涅槃成功,那這份力量就會真正屬于鳳凰。
樓折翡眼底滿是陰霾:“你算什么東西,也敢管我的事,他是我的人,那是我送給他的涅槃!”
突然想到什么,豆包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難道他就是——”
它的話并沒有說完,樓折翡手上用力,直接將它逼回了本體。
冰魄玉名貴,生出了守玉靈的冰魄玉更是萬中無一,樓折翡卻毫不留戀,將之甩在一旁。
大長老和青鸞怔怔地看著他:“你究竟是什么人?”
從他們剛才的對話中可以看出,豆包之前并沒有說謊。
樓折翡并沒有回答,靜靜地站在院子里,他凝望著光團曾經存在的地方,目光溫柔,像是透過那里,深情注視著什么。
“那東西剛才說,那股力量是屬于你的,白白他先天不足,這是怎么回事?”
在提到姜白的時候,樓折翡才給了一點反應:“他不是先天不足。”
他沒有過多解釋,閃身進了屋子里,沒多久就出來了,卷起地上的冰魄玉,飛身遠去,只留下一句話:“落楓谷劫難已解,報酬已取,后會無期。”
青鸞愣了愣,沖進屋子里,看著被搜羅一空的房間,整個人都呆滯了。
房間里空空蕩蕩的,沒有一點東西,不僅是肉包子和菜包子,就連床榻和桌椅柜子都不見了。
落楓谷的結界開了又合上,青鸞等人追出來的時候,哪里還有樓折翡的影子。
結界被重新加固了一番,比以往用過的還要隱蔽堅固,從外面看,沒有一點痕跡。
樓折翡走了,卷跑了和姜白相關的所有東西,走得悄無聲息。
—
三山外,云海夢澤。
菜包子戰戰兢兢地觀望著四周,肉包子縮在它脖子里,也有些拘謹。
前幾天,它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樓折翡塞芥子空間里帶走了,剛剛才被放出來。
把它們扔下后,樓折翡就往云海夢澤深處去了,它們試圖跟上去,結果沒一會兒就被遠遠的甩在后面,還迷了路。
“你知道這是哪里嗎?”
“沒印象,這里看上去很危險。”
姜白將劍取走后,云海夢澤就變了一副模樣,九天星落的瑰麗景致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焦枯。
野火連天,入目處盡是荒蕪。
肉包子和菜包子沒見過這陣仗,唯一有可能知道這是哪里的豆包還變回了冰魄玉。
一鳥一虎盯著裂了一條縫的冰魄玉,陷入了沉默之中。
“它死了嗎?為什么我感覺不到它的氣息了?”
“我也感覺不到了。”
冰魄玉灰撲撲的,中間有一道裂縫,之前還有零零星星的靈氣從裂縫中溢散出來,現在也感覺不到了。
仿佛這就是一塊普通的玉。
哪里看上去都很危險,兩只“包子”不敢亂跑,乖乖蹲在原地,等著樓折翡。
這一等就是三天,幸虧兩只都是妖獸,不用吃東西,不然可能樓折翡回來之前,它倆就餓死了。
“三天了,怎么還沒動靜?”
“再等等吧,應該馬上就出來了吧。”
肉包子氣呼呼地拍著翅膀:“馬上馬上,你這話已經說了十幾次了,可沒一次準確。”
菜包子甩甩脖子,將它甩到了地上:“那你別問我,離我遠點。”
一言不合,兩只“包子”久違地掐起來,打了個雞飛狗跳。
若是以前,鬧騰得太過分,樓折翡總要沉著臉來教訓他們的,可今時今日,卻遲遲沒有動靜。
兩只“包子”越打越沒勁,全然不知,導致它們打架的樓折翡此時正沉在幻夢之中。
來到云海夢澤后,樓折翡就去了當初姜白取劍的地方。
從落楓谷帶來的東西被放置在云海夢澤中,忽略四周的景象,乍一看,還以為他正處于梧桐苑的房間當中。
樓折翡躺在床榻上,唇畔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那股力量回來的同時,也喚醒了一部分記憶,樓折翡清楚地看到,曾經的自己是如何創造了這里,一點點將之布置成最炫麗的模樣。
強大的上古神明創造了這里,用以金屋藏嬌。
豆包說的多少有些出入,當初建造云海夢澤的時候,他并不僅僅是抱著金屋藏嬌的想法,更多的是想給送給小鳳凰一個禮物。
他的小鳳凰嬌貴,脾氣大,最喜歡亮晶晶的東西。
樓折翡走遍五湖四海,三山五岳,尋來了有“玉樹”之稱的冰林種,種在云海夢澤之中。
小鳳凰還喜歡星星,樓折翡便引九天銀河傾咯,令這里整日整夜都有星河流淌。
……
這些在姜白涅槃的時候,樓折翡就曾看到過了。
他再一次沉入幻夢,不是為了懷念自己當初如何創造了這里,而是為了找回所有的記憶。
力量的回歸帶來了一部分記憶,還有更多關于他和小鳳凰姜白的淵源,都被藏在云海夢澤之中。
他要找回這些記憶,然后把“逃跑”的小鳳凰抓回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一直過了月余,樓折翡才睜開眼睛。
他從床上下來,抬起手,將源源不斷的靈力注入云海夢澤。
剎那間,星河倒轉,萬物復蘇,所有的一切都以極快的速度恢復成原來的模樣。
恢復了記憶的樓折翡變了很多,最明顯的就是他看起來更冷漠了,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整個云海夢澤都處在樓折翡的掌握之中,他心念一動,便有藤蔓卷著肉包子和菜包子送過來。
樓折翡隔空點了點肉包子,藤蔓立馬將它送到了面前:“你身上有他的力量,對嗎?”
肉包子愣了愣,小聲地“啾”了聲。
“不是猜的,是我感覺到的,以你的天賦,根本不能化形,是他分了一份力量給你,你才得以進階。”
肉包子豆大的眼珠中透露出驚詫,樓折翡淡聲道:“我能聽懂你的鳥語。”
他是超脫修士的存在,是真正的神明,可明萬物語,再也不會因為不懂鳥語而陷入茫然了。
沒在意呆愣的肉包子,樓折翡隔空點了點它的腦袋:“他太調皮,跑去了我找不到的地方,我需要拿回你身上屬于他的力量,來找他。”
“啾啾啾!”
拿走吧!
肉包子撲了撲翅膀,變成了五色鳥。
許是想到它身上有屬于姜白的力量,樓折翡的眼神柔和了幾分:“等我找到他,會再幫你進階的。”
肉包子初見鳳三時,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鳥,常常被當成雞嘲笑。
鳳三給了它一份力量,屬于鳳凰的力量使得它得以進階,如果取出這份力量,那這份力量帶來的一切,也會被剝離。
無論肉包子同不同意,樓折翡都打定了主意,要將這份力量取出來。
只要可以找到姜白,任何東西他都能取來。
當然肉包子能夠配合,最好不過了。
樓折翡從五色鳥身上抽出了一根金紅色細線,當細線完全脫離身體后,五色鳥也變回毛團子。
樓折翡把變回去的肉包子放在菜包子身上,溫聲道:“照顧好它。”
肉包子主動配合,也算是他欠了對方一個情,樓折翡對它的態度好了不少,同時在心里盤算著,等找到姜白后,要還了這份情。
察覺到樓折翡要做重要的事,菜包子馱著變回毛團子的肉包子往旁邊走了走,不給他添亂。
周遭景色瑰麗,它忍不住偷眼去瞧,同時在心中感慨,得是多么強大的力量,才能創造出這里,它也算是陰差陽錯跟了個厲害的主人。
樓折翡穩了穩心神,捏了個訣,細線慢慢和他手腕上的紅痣連在了一起。
他之所以不擔心姜白的安危,就是因為這相思蠱,他和姜白融了彼此的心頭血,只要他還活著,姜白就不會出事。
樓折翡勾了勾唇,只要有這份力量在,他就能查明姜白所在的方向了。
細線蜿蜒曲折,在掌心盤旋,一會兒指東一會兒指西,最后在樓折翡殷切的目光中,盤成了一個……圓圈。
樓折翡:“???”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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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8 章
樓折翡的笑容僵在臉上。
紅線在他掌心中盤旋, 圍成圓圈后不停地扭動,變別別扭扭的,莫名有一股羞澀的氣息。
圓圈彎折成不同的形狀, 最后定格為一個小小的心形。
樓折翡等了半晌也不見它繼續變化, 一股氣梗在心口, 上不去下不來。
雖然這顆心挺討喜的,和姜白一樣, 但方向呢?
不能指明方向,要你何用?!
樓折翡身上散發出強烈的怨念,菜包子察覺到, 小心翼翼地旁邊挪了挪, 生怕被用來出氣。
云海夢澤中星河湛湛,流淌的光暈落滿樹梢枝頭,結成一盞盞閃著星光的明燈。
在星燈的照耀下, 紅線蘊著溫潤的光澤,紅得越發厲害,比手腕上的紅痣還要艷麗,像是用血勾畫出來的。
那顆心仿佛通人性一樣, 不停地變換扭動,像個活潑的孩子, 對著樓折翡撒嬌賣乖。
一個念頭緩緩浮上心頭, 樓折翡攥了攥掌心:“你一直跟著我, 對嗎?”
涅槃被打斷后, 姜白就失蹤了。
姜白和肉包子的情況差不多,沒有了他的力量, 小鳳凰也會變成之前的樣子, 只不過姜白還要特殊一點。
取走力量的時候, 肉包子并沒有受到傷害,姜白則是以一種近乎慘烈的方式將力量剝離,全部還給了他。
投入深淵,受業火焚燒,相當于焚骨化身,神魂尚存,血肉之軀卻不復存在了。
姜白現在相當于孤魂野鬼,神魂在世間飄蕩,紅線本應指明他現在所處的方位。
樓折翡在床上坐下,一臉沉思。
神魂飄蕩會選擇熟悉的地方,根據他的猜想,姜白應該會去落楓谷,畢竟小傻子從小就在落楓谷里長大。
菜包子趴在樹下,虎軀一震。
它驚訝的目光鎖定在不遠處的樓折翡身上,看著他的表情從不爽變得柔和,最后甚至帶了點笑意。
輕輕的虎嘯聲響起,驚動了落葉,卻沒有引起陷入沉思之人的注意力。
若是肉包子還能變成五色鳥,定然會對菜包子的所言所語點頭附和。
“上一秒怒氣沖沖,下一秒喜笑顏開,人都是有兩副面孔的嗎?”
“沒錯。”
可惜現在的肉包子沒有修為,也沒辦法和菜包子一起感慨。
樓折翡看著自己的手,聲音溫柔得仿佛能掐出水來:“是我思慮不周,你成為姜白之前,就是我的小鳳凰了。”
對于姜白而言,熟悉的地方可能有很多,但對于樓折翡的小鳳凰而言,熟悉的地方只有他身邊。
樓折翡瞧著紅線繞成的心,越看越歡喜,越看笑容……漸漸消失。
他驟然變了臉色,語氣陰沉:“所以其實你一直都跟著我,只不過沒有告訴過我罷了,我漫無目的地找你,而你將這些都看在眼里,卻沒有搭理過我。”
紅線僵住不動了,一顆心被樓折翡握在手中,好似被扼住了命運的咽喉。
樓折翡眸光晦暗不明,磨了磨牙:“真是好樣的,姜白,你最好好好躲著,別很快被我逮回來。”
—
知道姜白在自己身上后,樓折翡并不急著讓他恢復,整日在云海夢澤里閑逛。
這原本就是他創造出來的秘境,想送給某個嬌氣的小家伙,結果出了變故,沒來得及送出去。
找回記憶之后,樓折翡對這里了若指掌,一邊逛,一邊念叨著哪里哪里有什么玄機,哪里哪里藏著什么寶貝。
他存心要做給姜白看,把藏著的秘密抖了個干凈,一點沒剩。
“不是喜歡藏著嗎,那也不用收禮物了,遲了近千年的東西,想來你也看不上眼。”
“看看這漫天星河,是不是比九星天的還要壯觀?當年為了使銀河倒灌,我足足忙活了半個月,某個沒良心的小東西還埋怨我不陪他,用絕食來讓我心疼。”
掌心發燙,樓折翡輕輕勾了下唇角,又下了一副猛藥:“藏著吧,這云海夢澤都入不了你的眼,想來你連我也不會稀罕,我還是去養只別的鳥吧。”
紅線燙得厲害,整個手掌都疼起來,樓折翡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甚至悄悄將手上的靈力撤開了。
“這鳥啊,還得養個乖的,我看肉包子就不錯。”樓折翡拖長了調子,慢悠悠地數著,“肉包子夠慫,肯定不敢亂跑,它長得也還行,五色鳥有絢麗多彩的名號,勉強也能入眼……”
力量被抽走后,肉包子變得十分嗜睡,一天十二個時辰,它有十一個時辰是在睡著的,剩下的一個時辰用來發呆。
樓折翡數落的時候,肉包子正好是醒著的,它迷迷瞪瞪的,聽到自己的名字,軟軟地叫了幾聲。
跟剛破殼的幼鳥一樣,它翹著腦袋,朝樓折翡所在的方向張望,結果一不小心從菜包子身上滾了下來。
樓折翡接住它,托在掌心里。
“多乖的毛團子,對吧?”
“啾?”
樓折翡用右手托著肉包子,左手捻了捻指腹,燒灼感強烈,完全失去了知覺。
有些痛,火辣辣的,像被人狠狠咬了一口。
樓折翡眼底笑意深厚,準備將肉包子放下時,動作一頓,手從膝頭挪到了一旁的石頭上。
肉包子剛被放在石頭上,就團成一團睡了過去,樓折翡戳了戳圓滾滾的毛團子,念念有詞:“睡覺的模樣還挺可愛的,對不對?”
偌大的云海夢澤中,只有風聲流竄,聽不到人應答。
樓折翡也不介意,手擱在膝上,指節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
“肉包子天賦太差,沒辦法進階,要想變回五色鳥,得找和原來差不多的力量,諸如羽族妖獸的內丹。”
這一直是樓折翡的心事,他不喜歡欠人情,和別人牽扯上因果,但肉包子之事實屬無奈之舉。
因為姜白而欠下的因果,自然得他來還。
肉包子缺少了最關鍵的力量,得找一份來替代,這些天樓折翡仔細回憶了一番,對于找誰,心里已經有了數。
“我記得魔界好像有一只羽族妖修,雖性情殘暴,但修為很高,足以幫肉包子進階,運氣好的話,能化形也說不定。”
他自顧自地念叨著,絲毫不覺得尷尬,說完后抓起肉包子,擱在菜包子頭上:“好好看著它和家,我出去一趟。”
樓折翡不是個拖拉的性子,說做就做,當即啟程往魔界去。
云海夢澤位于人間三山外,要去往魔界,還是得從人間與魔界的通道走。
故而要去的地方也確定了,就是第一仙宗的逍遙峰。
去往第一仙宗的路上,路過了蒼雪峰,峰頂皚皚的白雪堆積在一起,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閃著晶瑩的光。
樓折翡定定地看了一眼,腳步一轉,掉頭去了蒼雪峰。
“蒼雪峰終年積雪不化,日光落滿山巔的時候,雪中揉著細碎的光,美不勝收,修士們稱其為修真界第一奇景。”
來的時候剛剛好,正值傍晚,夕陽西下,橘紅色的陽光落滿蒼雪峰,瑩白的雪仿佛和晚霞融合在一起了,整座山上都氤氳著暖融融的光暈。
恰如天地一色,無愧于第一奇景。
樓折翡登上山巔,俯瞰整座山峰,將奇譎瑰麗的景致收于眼底:“很美對吧,但我曾見過比這更美的景象。”
他不急著走,揮手掃落石碑上的雪,在一旁坐下:“雪純白無瑕,配上濃烈的顏色,方能碰撞出最極致的美。”
一邊說著,樓折翡一邊在指腹上抹了下,血珠成串,一顆顆滴落,在雪地中開出幾朵殷紅的花:“血才是與雪最相配的。”
“上輩子,這里發生過一場大戰,一個早該死去的人從地獄里爬出來,被正道修士圍剿。那人以一敵眾,殺了無數的修士,讓尸體鋪滿了蒼雪峰。”
樓折翡語氣平靜,仿佛說著毫不相干的故事,無喜也無悲:“鮮血蜿蜒成河,融化了積雪,那時整個蒼雪峰都是殷紅的,很美。”
掌心中的紅線不安的掙動著,樓折翡輕輕笑了聲:“不用怕,都是上輩子的事了,這輩子沒那么多人來讓我殺。”
來蒼雪峰只是一時興起,說了這么一通后,樓折翡就離開了,往逍遙峰而去。
第一仙宗距離云海夢澤很遠,他也不著急,一路上慢悠悠地趕路。
路過都城,樓折翡進去逛了一圈。
他鮮少來人間,瞧什么都新奇,在集市里的小攤子上看了許久。
攤子上賣的都是些小玩意兒,質量品質均不太好,勝在價廉。
樓折翡打量了一番,目光徘徊在一串小指粗細的鎖鏈上:“這個是什么?”
攤主熱情地介紹:“客官,這是最近城中流行的貓鏈子,可以拴貓拴狗拴鳥,是用紅繩和鐵環連成的,上面還系了鈴鐺,您瞧瞧多漂亮。”
攤主將鎖鏈遞過去,動作間扯動鎖鏈,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
樓折翡眼睛一亮:“這個能用來拴人嗎?”
“啊?”
攤主被問住了,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您說拴什么?”
樓折翡摩挲著鎖鏈,眼底閃過一絲暗光:“人,用來拴人行不行?”
在進城之前,他特地用了易容術,別人看不到他的真容,只會在腦海中有一個印象,覺得他是平平之姿。
攤主沉默了一會兒,盯著他衣袖上精致的刺繡,點點頭:“能,用來拴什么都行,不過拴人的話最好多買幾根,免得不夠長,您看是要幾根?”
樓折翡大手一揮:“全給我包了。”
除了這個,樓折翡又挑了幾個梧桐木的小碟子,付了錢后,一并扔進了芥子空間。
準備離開的時候,幾個身著相同服飾的修士匆匆走過,進了不遠處的茶樓。
見他看得出神,攤主主動道:“那是凌云宗的修士,最近城中出了怪事,接二連三有人暴斃,大家伙都說是邪祟作亂,他們是來平災除祟的。”
樓折翡神色淡淡:“具體是什么怪事,你知道嗎?”
攤主湊近了些,小聲道:“我沒親眼見過,聽別人說,那些暴斃的人都死的特別慘,尸體被挖出了心臟,傷口血淋淋的。”
“原來如此。”樓折翡接過他找回的銀錢,“多謝告知,那我先告辭了。”
和攤主道別后,樓折翡直接進了茶樓。
凌云宗的修士坐在一起,占了大堂內一半的桌子,聲勢浩大。
樓折翡在靠窗的角落坐下,抬手叫了壺茶。
凌云宗名不見經傳,樓折翡之前并未聽說過這個宗門,一眼掃去都是新面孔。
弟子服看起來也很陌生,想來應當是上輩子沒得罪過他。
樓折翡的茶還沒送上來,這場戲就開始了,他們吵得厲害,聽著十分熱鬧。
“依我看,此事只憑我們是解決不了的。”
“說的沒錯,正道宗門聯合諸多世家,也沒能對落楓谷造成影響,反而無一生還,可見落楓谷的實力有多強橫。”
“但之前不是有消息傳出來,說姜竺隕落了嗎?”
“假的,且不說渡劫期修士的壽數幾何,如果姜竺真的隕落了,落楓谷又怎么能將修士們都殺了。”
“應當不止一個姜竺,還有其他的大能,畢竟關敬也是渡劫期修士,如果只有姜竺一個人,不可能將他們全都殺死。”
小二將茶送過來,樓折翡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暗暗在心里腹誹:從根上就猜錯了,他殺的人,和姜竺可沒關系。
圍攻落楓谷的修士盡皆殞命,加之瓷央從中作梗,當日發生的事情并沒有傳出去。
修真界中頗多猜測,只道是修為高深的姜竺出的手,沒人聯想到姜白的“廢物”道侶身上。
故而在修真界眾人眼中,樓折翡還是那個除了一張臉,什么都沒有的嬌氣廢物。
“那我們還要去嗎?落楓谷的勢力那么大,連渡劫期修士都不是他們的對手,我們能做什么?”
“落楓谷離著這兒十萬八千里遠,再說咱們這么多人呢,怕什么?”
“落楓谷無法無天,縱容邪祟肆虐人間,我們就該群起而攻之,各大宗門都在觀望什么,還不趕緊拿出個決策。”
“說的沒錯,咱們這邊死的人已經算少的了,聽說有幾座城的百姓,死了半數之多。”
……
茶不是好茶,樓折翡喝了兩口就撂下了,施施然起了身。
之前夜陵曾提到過瓷央在做什么,人間四處的邪祟也與她相關,現下愈演愈烈,可見瓷央并沒有放棄自己的計劃。
落楓谷成了她的擋箭牌,所有人都沒有將事情聯想到她身上。
樓折翡放下銀錢,起身離開了。
瓷央的事,他們早已告訴了大長老,落楓谷里那么多人,多他們不多少他們不少,不至于處理不了這件事。
恢復記憶之后,樓折翡對世間的俗事都沒了興致,天道不容他,他亦不愿摻和世俗之事。
這人間要亡便亡,與他沒有干系。
出城之后,樓折翡直接往逍遙峰而去。
第一仙宗先后經歷了魔界進攻,圍攻落楓谷反被絞殺兩件事,元氣大傷,如今已算不得修真界第一宗門了。
近些年來,第一仙宗囂張跋扈,對其他宗門多有得罪。
樹倒猢猻散,加之關敬隕落,第一仙宗內群龍無首,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一時之間,第一仙宗深陷其他宗門和世家的齟齬之中。
以往的逍遙峰都有專門的弟子看守,而今第一仙宗自顧不暇,魔界和人間的通道就大咧咧放著,任人來往。
樓折翡完全不好奇第一仙宗現在變成了什么樣子,上了逍遙峰后,就奔著通道而去。
這通道是由魔界來人間的,從人間去往魔界,需要用龐大的力量倒推,改變出入口。
對樓折翡而言,并不算什么難事。
很輕松就解決了出入口的問題,樓折翡邁入通道,從人間去往魔界。
逍遙峰成了入口,魔界的傳送陣自然而然被逆轉,變成了出口。
剎那間風云變色,從傳送陣中涌出的力量過于強大,眨眼間就將四周剛修好的高臺轟成了粉末。
樓折翡來到魔界的時候,漫天都是碎石,噼里啪啦地往下落著。
他身上自發涌現出一層金紅色的屏障,將碎石全部阻擋在外。
周遭一片狼藉,樓折翡踏著石塊,款款走出傳送陣。
守衛的魔修目瞪口呆,樓折翡快要走到面前了,他才回過神來,大喊出聲:“來人,快來人!圍住他!請魔尊大人過來!”
魔修們紛紛圍過來,樓折翡定定地掃了他們一眼,指著修為最高的魔修,吩咐道:“你,去給我搬張軟榻過來。”
魔修傻了:“什么?”
“風重那廢物等一會兒才能過來,站著太累了,你要是不想搬。我就離開了。”
“你休想離開!”
樓折翡懶洋洋地笑:“我要想離開,風重都攔不住,何況你們了。”
魔修們沉默下來,從樓折翡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太強,平心而論,他們的確不是對手。
樓折翡催促道:“趕緊的,搬張軟榻過來,我就在這里等風重,不然的話,我就得走了。”
魔修們面面相覷,有人弱弱地問了一句:“搬嗎?”
之前被樓折翡點到的魔修咬牙切齒,吐出一個字:“搬!”
軟榻很快就搬了過來,樓折翡也不避諱他們,直接往上面一靠:“這軟榻的木料不太好,下次去魔宮里搬,我記得風重特地定做了一張軟榻,北海沉木為底,暖玉作芯,上頭鋪著九重天蠶絲,勉強可以入眼。”
魔修們滿臉菜色,這人究竟有沒有點自覺,他是被“困”住的,不是來享受的。
樓折翡揉了揉額角,有些不耐:“風重一直跟個老鱉似的,火不燒到他身上,他絕不會動彈一下,這么等下去不是個辦法,我幫你們催一催吧。”
話音剛落,他便撐起身子,面朝著魔宮的方向,一掌揮過去。
魔修們只覺得有一道極為強勢的勁風刮過,差點把他們都掀翻在地,還未回過神來,便聽得從遠處傳來的轟然倒塌聲。
魔宮以魔尊的寢宮最為豪華,其在魔宮中心,由漢白玉砌成的,高高的穹頂直入云霄,富麗堂皇,是魔界的標志性建筑。
只見魔宮正中央的宮殿歪了歪,穹頂從中斷裂,直接砸了下來。
片刻后,暴躁的怒吼聲從魔宮方向傳來:“是誰?不要命了嗎?!”
樓折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笑意無奈:“沒控制好,似乎催得有些激烈了。”
魔修們:“……”
這他娘的何止激烈,簡直是蹬鼻子上臉的挑釁,你這叫催嗎,干脆直接拆了魔宮得了。
家都被人拆了,風重不想快也得快,幾息之間就趕了過來。
去報信的魔修還沒到達魔宮,風重并不知道傳送陣出了事,甫一落地,整個人都愣住了:“這是怎么回事?”
樓折翡懶散地靠在軟榻上,沖著他熟稔地笑了笑:“來了啊。”
風重懵了,下意識點頭:“嗯。”
兩秒后,風重反應過來,臉黑得不行:“你是誰?”
不等樓折翡開口,守衛的魔修就湊過來,快速將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風重的臉色變了又變,煞是精彩。
魔修退下后,他打量著樓折翡,警惕道:“閣下是什么人,來我魔界所為何事?”
“之前也不見你這般客氣,果然是欺軟怕硬。”樓折翡輕飄飄道。
他臉上的易容術還沒有解除,故而風重看不到他的真面目,也沒辦法認出他的身份。
魔界里沒有欺軟怕硬一說,他們更習慣用識時務者為俊杰和強者為尊來定義自己的行為。
這話太不客氣,如同被轟塌的寢宮,都令風重的自尊心受到了侮辱,忍不住怒罵出聲:“口出狂言,簡直敬酒不吃吃罰酒!”
樓折翡哼笑出聲:“敬酒不吃,你的酒我就不屑于接。”
他是存了心來找茬的,言辭自然激烈,刻意挑著風重的痛處說。
樓折翡不是個會忍耐的人,姜白的事多少令他動了怒,心里戾氣橫生,生出一股子暴虐的破壞欲。
但姜白他一手帶大的小鳳凰,他氣歸氣,終究是不忍心將氣撒在小傻子身上的。
時不時說兩句話刺激一下,讓姜白吃吃醋就得了。
他放在心尖尖上寵的嬌嬌小鳳凰,誰都不能給苦頭吃。
但那股戾氣得發泄出去。
樓折翡思來想去,盯上了風重,為肉包子找內丹是順便的,來找茬才是正事。
正道那群人終歸太弱,不經打,不比風重,皮糙肉厚得很。
風重并不知道自己被當成了出氣的工具,氣急敗壞道:“放肆,你三番五次出言挑釁,可敢露出真容,與本尊交一交手?”
“我當然敢,就是怕嚇著你。”
在風重眼里,他應該算是個死人吧。
當初他當著風重的面,跳進了魔界和人間之間的通道,偽造出假死的現象。
如今再次出現在魔界,怕是能嚇死風重吧。
樓折翡眼底閃過暗光,開始期待風重看到他的面容后,會露出何種表情。
只是想一想,就覺得有趣。
魔界強者為尊,當著一眾魔修的面,風重自然不能輸了氣勢。
他冷著臉,輕嗤出聲:“本尊會怕你?簡直笑話!”
樓折翡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聲音里帶著顯而易見的興奮:“這可是你說的,等下可不要被嚇傻了。”
風重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樓折翡緩緩坐直了身子,抬手在臉上一點,金光一閃,易容術立刻解除,露出一張在場魔修都很熟悉的臉。
在一干魔修的吸氣聲中,風重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誠如樓折翡所料,他真的被嚇傻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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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翡:四處找茬(劃掉),為家里的嬌嬌小鳳凰打江山!
風重:我當時人都傻了。
第 89 章
樓折翡漫不經心地笑著, 絲毫沒把眾人的異樣目光放在心上:“許久不見,魔尊大人還活著呢,是留著這條命給我來殺的嗎?”
風重比關敬厲害多了, 打起來更趁手, 世間怕是再找不出第二個如此禁打的人。
沒法開源只能節流, 鑒于風重的獨特優勢,樓折翡決定下手輕一點, 留風重一條小命,等他好利索了再多打幾回。
“你,你不是死了嗎?!”
風重驚駭不已, 他親眼看著這男人跳進魔界和人間的通道, 亂流恐怖異常,這人絕不可能還活著。
樓折翡笑意溫和:“魔尊大人是不是太怕我了,做夢都希望我死了?”
風重:“……”
音容笑貌, 身姿氣勢,無一不與當初的男人相同,可見這就是之前毀壞傳送陣,打傷祁千離的人。
風重臉色難看, 當初與樓折翡交手的時候,他就覺得這人極具危險性, 憂心不已。
后來親眼看著他跳進兩界通道, 這種沒由來的心慌感覺才消失。
本以為高枕無憂, 可時至今日, 這人竟然又冒了出來,一副來找茬的模樣。
最重要的是, 他的修為增進了不少, 風重大略看了一下, 確定他的修為在渡劫期以上,但具體高到什么程度,并不清楚。
“上次和祁千離打了一架,他太廢物了,變成戾阡后也是個廢物,你們魔界的高手算不上厲害,我打的一點都不盡興。”樓折翡不無遺憾道。
雖然他們可能有血脈上的牽扯,但無論是祁千離還是戾阡,都是瓷央該操心的。
在樓折翡眼里,這倆人和他沒關系,可以隨便打,當然,如果想要殺了他們的話,還是需要謀劃一番。
如非必要,樓折翡不想沾上太多因果業債,他和姜白的命綁在一起。
為了他的嬌嬌小鳳凰,他得好好活著,不能像以前那樣不要命了。
當然,在魔界搞事情,找找茬,并不是不要命,這頂多能算在日常消遣的范疇里。
樓折翡沒什么誠意地道了個歉:“真是太抱歉了,我剛剛好像不小心把你們魔界大人的秘密說出來,祁千離和戾阡是一個人,同樣的廢物。”
除去風重,其他魔修臉上都是如出一轍的驚恐,在此之前,他們并不知道祁千離和戾阡之間的聯系。
戾阡和祁千離俱是魔界的大人,前者神龍見首不見尾,高深莫測,是眾多魔修的敬仰;后者風流浪蕩,滿腦子風花雪月,實力也差,背地里不知受了多少議論。
猝不及防,這兩個人之間劃上了等號。
對魔修們而言,無異于天塌了。
高高在上的白月光變成了遭人嫌惡的舊飯粒,無法想象,他們曾用鄙夷的目光看待的,竟然是自己為之努力的目標。
強烈的落差感令魔修們臉色變了又變,心里只覺得荒唐。
再加上眼前的男人言之鑿鑿,魔修們有些恍惚,陡然生出一股恰如其實的感覺,好似他所言屬實,戾阡是和祁千離一樣的廢物。
樓折翡大略瞟了一眼,對魔修們陰沉難看的表情十分滿意。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歡稱呼他為“廢物”,這話聽起來確實很容易讓人動怒,希望等下風重和魔修們能一塊出手,讓他過一過手癮。
樓折翡興致勃勃地盯著風重,真誠道:“這次你們一起上吧,你一個人不是我的對手。”
風重臉黑得仿佛一塊陳年硯臺,皺皺眉都能擰出墨水來:“你們都退下。”
有些人就是不聽勸,對于風重自尋死路的行為,樓折翡表示無法理解:“你是嫌自己死的太慢了嗎?”
風重:“……別廢話了,動手吧。”
再說下去,他能被氣死。
樓折翡活動了一下手腕,風重十分忌憚他,連忙召出法器,迎著他的攻擊沖上來。
就在這時,樓折翡的表情突然變得古怪起來:“等一下。”
風重被喝止,舉著法器,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樓折翡蜷了蜷指尖:“臨時有點事,先放你一馬。”
話音剛落,他便甩袖離去。
樓折翡修為高深,心念一動就到了百里之外,沒了蹤影。
兩秒后,察覺不到樓折翡氣息的風重回過神來,一掌拍向軟榻,將之轟了個粉碎:“來人,給我找!掘地三尺,也得把他給我找出來!”
怒吼聲飄蕩在傳送陣上空,久久沒有消散。
樓折翡并沒有確定要去的地方,聽到風重的吼聲后,不屑地挑了挑眉。
盡管來找,能找到算他們有本事。
樓折翡對魔界了如指掌,離開之后,很快就來到了一個沒有人的地方。
四下空曠,他尋了個山洞。
“要是敢騙我,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剛才準備和風重交手的時候,紅線突然瘋了似的,在掌心中扭動,依次變成幾個字。
——我有辦法見你了。
樓折翡狠狠地攥了下掌心,難掩激動:“說,什么辦法?”
現在只知道姜白一直跟著他,樓折翡并沒有貿然采取行動,一是心里攢著氣,二是怕強行插手對姜白造成傷害。
在茶樓聽完凌云宗弟子的討論,樓折翡更加確定了,姜白瞞著自己,不一定是想藏起來,也有可能是沒辦法告訴自己。
他不該把小傻子想得太聰明的。
紅線慢慢縮短,融進了手腕的紅痣。
一道紅光閃過,樓折翡表情一空,眉眼大肆舒展開,興奮喊道:“我成功了!”
表情舒展開后,樓折翡整個人都變得生動起來,透著一股活潑的氣息。
明明還是他的臉和聲音,看起來卻像換了個人似的,咋咋呼呼的,語氣像極了……姜白。
“阿翡,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情況特殊,我長話短說,你聽著就好。我現在沒有足夠的力量,無法一直保持這種狀態,等下就要變回魂體了,你不用擔心,我會一直跟著你的。”
“樓折翡”,即姜白揉了揉手腕上的紅痣,小聲囁嚅:“并不是故意不告訴你,是我太虛弱了,想不到辦法來通知你。你從肉包子身上抽出了那絲力量,我有了可以操縱的媒介,這才能夠對你做出反應。”
“這段時間里我攢了一些靈力,所以才能暫時利用你的身體,但我堅持不了太長時間,馬上就要回去了。”
說著說著,他的表情變了,皺著眉頭,看上去有些氣憤:“我沒有故意不理你,你也不準去養肉包子,不然——”
話沒說完,他就卡住了,緩緩閉上眼睛。
過了一會兒,睜開,笑意收斂,儼然是變回了樓折翡。
“沒有靈力了?”
掌心的紅線小幅度地動了動,像是在回答他的話。
樓折翡手按著自己的后頸,活動了一下:“你現在是如何積攢力量的?”
方才姜白暫時借用他的身體,提到了力量不足的情況,樓折翡瞬間就明白了問題所在。
涅槃歷練時,姜白為了將力量還給他,采用了最極端的方式,與之一同剝離的,還有姜白這么多年修煉得來的力量。
魂體吸收靈力的條件十分苛刻,姜白本身是鳳凰,脫離妖身后修煉起來更是困難,故而他現在沒有靈力來維持自己的形態。
紅線不動彈了,剛才為了附在他身上,姜白耗盡了力量,沒辦法作出回應。
樓折翡吐出一口郁氣,感覺一直提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總歸姜白沒事,他大體上也知道了把小鳳凰救回來的方向。
首先要讓姜白多積攢一些靈力,然后還得找個適合他附體的東西。
樓折翡的修為太強大,身體已經脫離了修士的范疇,姜白附在他身上,會成倍消耗靈力。
兩件事都急不來,尤其是積攢靈力,別人能不能插手,仍需斟酌。
樓折翡將這事記在心里,準備下次問問姜白。
—
魔界比人間自在,還有能夠出氣的風重和魔修們,樓折翡一時半會兒不想離開,帶著看不見摸不著的姜白在魔界住下了。
隨著這些天的相處,雖然沒摸清姜白以何種方式存在于他身上,但樓折翡發現,他做的事說的話,姜白都能知道。
大體上也算是兩人在一起……個屁!
原本一個眼神就能解決的事,偏要說出來,樓折翡覺得自個兒快變成和姜白差不多的話癆了。
然而這還不是最令他崩潰的事,在云海夢澤時還不覺得,到了魔界,樓折翡時不時和姜白分享個感受,落在別人眼里,就成了他在自言自語。
幾條街走下來,似有若無的異樣目光令樓折翡心煩不已。
以往都是因為相貌引來關注,或是欣賞或是艷羨,他頭一回被人用“快看,那人是不是有病”的目光打量。
樓折翡閉上嘴,快速離開街道。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把這群人的眼睛挖出來。
樓折翡住在月都城里,離月苑不遠。
風重在魔界搜尋他的蹤跡,他現在忙得很,短時間內不想打架,準備找個幫忙跑腿的人。
這人不能太沒腦子,樓折翡思來想去,覺得清月挺合適的。
之前清月失蹤了,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消息,樓折翡決定過來碰碰運氣。
白天的月苑冷清一些,沒了膩膩歪歪的嬌笑聲,琴聲悠揚,頗有幾分雅致的氣息。
為防某人吃醋,樓折翡并沒有進去,站在門口問了問:“清月可在月苑?”
被問的人遲疑了一下:“清月?”
樓折翡點點頭:“他不是你們月苑的花魁嗎?”
“早就不是了,現在的花魁是月白。”那人頓了頓,悄聲道,“你還不知道嗎?清月他早死了。”
樓折翡皺了下眉:“死了?怎么回事?”
之前離開魔界的時候,只聽說清月失去蹤跡,月苑是戾阡的地盤,戾阡被他揍得不能自理,重傷難愈,哪里有工夫去管清月。
那人抿著唇,沒作聲。
樓折翡會意,將零碎的銀錢遞給他,數目不多,作為打賞略有些磕磣。
要是敢嫌少,他就把這人的腦袋擰下來,樓折翡暗暗腹誹。
所幸這人命大,表情雖有不悅,卻并未再賣關子,將事情一股腦兒說了出來。
“清月犯了錯,得罪了月苑的主子,被送走了,傳說那位主子性情暴虐,人落到他手里,指定活不成了。”
樓折翡覺得自己那銀錢花得挺冤枉,這人說了跟沒說一樣,都是道聽途說,沒個準信兒。
找不到和清月相關的任何消息,樓折翡不得不重新考慮人選,他煩的要命,在心里將戾阡罵了個底朝天。
要不是那礙事的東西,他還用得著費這破勁。
風重派人加強巡視,月都城也在管控范圍內,隨處可見查探的魔修,三五成群,逮著個面生的人就要盤問一番。
樓折翡看了看天色,沒繼續在街上亂逛,回了客棧。
一進屋子,樓折翡就從芥子空間中拿出提前準備好的梧桐木和刻刀,一點點削起來。
姜白需要一個附體的東西,他思來想去,還是死物比較合適,能夠最大限度的減少靈力的消耗。
小鳳凰最喜歡梧桐木,樓折翡準備雕一個木頭人,供他使用。
想得很美好,奈何樓折翡的刀功實在有限,幾次都雕不出令自己滿意的木雕。
這已經是他第八次對完整的梧桐木下手了,這次要是還不成功,他的梧桐木存貨就沒有了。
樓折翡小心翼翼地控制著刻刀,兩指虛虛地捏著,怕不小心用了太大的力氣,把刻刀給捏斷。
太強了也會帶來很多的苦惱。
梧桐木一點點成型,是個小鳥的模樣。
樓折翡原本是想雕成人的,但那太難了,他及時止損,轉而雕鳥。
圓滾滾胖乎乎的鳥,和肉包子差不多,雕起來簡單快捷。
雕到鳥翅膀的時候,樓折翡渾身一僵,手上沒了分寸,直接將那塊木頭削了下去。
一只缺了一邊翅膀的木鳥出現在眼前。
……
……
樓折翡快要氣瘋了:“你故意的是吧?!”
姜白的靈力不足以支撐附身,但可以對他產生影響,姜白偶爾會利用這一點,對他作出簡單的反應。
為了不錯過姜白的任何一絲情緒,樓折翡從來不對他設防。
一道氣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像是在質問:“你是想肉包子了嗎?”
“我想它干嘛?”下意識反問了一句,樓折翡突然回過神來,眼睛一亮,“阿白?你能說話了?”
那道聲音沒有回答,依舊在質問:“你不想它,雕它做什么?你之前說要養肉包子,現在又雕它,是不是想睹物思鳥?”
樓折翡失笑:“這可不是肉包子,是你。我特地為你做的附身容器,附在這上面,可以減少靈力的消耗。你看,我還挑選了你最喜歡的梧桐木。”
聲音沉默了一會兒,別別扭扭道:“太丑了,我比這漂亮多了。”
樓折翡語氣微妙:“我倒是想雕你,這不是手藝不到家嗎,本來還能讓你做只鳥,你這一通摻和,直接得做殘疾的鳥了。”
缺了一扇翅膀,可不正是殘疾的鳥。
樓折翡把刻刀收起來,把玩著木鳥:“醋勁兒真大,連木鳥的醋都吃,說說吧,你為什么能說話了?”
距離姜白上次附身才過去幾天,這么短的時間內,他不可能積攢足夠的靈力。
“我剛剛想到了一個辦法,不用附身也能說話。”
“嗯?”
“不必發出真正的聲音,我們神魂相融過,我可以在識海中和你對話。”
樓折翡沉默了一會兒:“你為什么不早說?”
姜白理直氣壯:“我之前沒想到,再說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他絕不會承認,他是看到酷似肉包子的木雕后才想到這一茬的。
樓折翡明白了自己手抖的原因,姜白剛才八成是為了實驗一下:“從小沒缺你吃缺你喝,怎么就這么傻呢?”
姜白:“……你不也沒想到,憑什么說我傻?”
就憑我把你一手帶大。
樓折翡暗暗腹誹。
“那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我現在是姜白,可不是你帶大的。”
樓折翡愣了下:“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話一出口,他也反應過來了,姜白與他神魂相融,識海共通,他心中所思所想也會傳遞給姜白。
這樣就用不上木鳥了,樓折翡正準備將其捏碎,識海中突然傳來一道制止聲:“那是送給我的,你不能動!”
“你不是嫌丑嗎?”
樓折翡卸了力,上下拋了拋小木鳥。
“丑也是我的,你給我好好收著,等我恢復了就找你拿。”
“行。”樓折翡眼睛一轉,“但這是我辛辛苦苦雕出來的,意義非凡,你想要的話,得給我點報酬。”
“你雕的是我,本來就應該給我。”
樓折翡笑得一臉狡黠:“你跟它像嗎?誰能證明這是你?”
姜白沉默了。
小鳳凰也是有尊嚴的,這木鳥太丑了,他沒辦法昧著良心說這是自己。
樓折翡明白他的意思,誘哄:“你要是承認你長這樣子,我就把它給你,要不然,你想要它的話,就得給我點‘手工費’。”
半晌,識海中傳來一道聲音:“什么手工費?”
樓折翡勾了勾唇角:“我給你買了件……飾品,到時候你變回來,戴上給我看看。”
姜白聲音中透著興奮:“飾品?”
樓折翡溫聲道:“對,我一瞧見,就覺得它特別適合你。”
兩人一拍即合,這事就定下了。
被長時間侵入識海會不舒服,不等樓折翡表現出異樣,姜白就乖乖退出來了,他在與樓折翡相關的事情上格外細心。
兩人約定好,每天傍晚在識海中“見面”。
姜白的事一點點解決了,樓折翡放棄了找清月,啟程去給肉包子找妖丹。
趕緊解決這事,省得日后再提起來,小傻子又要吃醋。
羽族妖獸居住的地方靠近蠻荒之地,魔修們不敢靠近,一路走來,并沒有發現風重的人。
樓折翡根據上輩子的記憶,在蠻荒之地四周搜了圈,并沒有發現妖獸出沒的痕跡。
再往里走,就是萬古道了。
樓折翡放開神識,探查了一番,很快就發現萬古道中有一個強大的存在。
印象之中,那妖獸并沒有這么高的修為。
樓折翡一邊往那里走,一邊納罕,難不成這妖獸有什么奇遇,致使修為突飛猛進了?
萬古道怨戾之氣沖天,樓折翡不喜歡這種氣息,以前沒有來過,越往里走,他眉頭皺的越緊。
羽族妖獸性情兇戾,會喜歡這種地方,也無可厚非。
在靠近神識查探到的地方后,樓折翡掌心淬起靈力,準備一擊擊潰妖獸。
早點拿到妖丹,就能早點離開這里了。
他沒有半分遲疑,隔著一段距離,直接一掌揮了出去。
意料之中的鳥叫聲沒有響起,取而代之的是壓抑的呼痛聲,聽起來似乎是……人。
不太對勁!
樓折翡快步走過去,待看清眼前的景象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只見偌大的萬古道中立著一道一人高的十字型鐵架,鐵架幽黑粗壯,是玄鐵打造,不易摧毀。
鐵架上纏著手腕粗的鎖鏈,鎖鏈沉重,將一個人緊緊地綁在上面。
他身上有魔氣,應當是個魔修。
不是要找的羽族妖修,樓折翡有些失望。
鐵架上綁著的人蓬頭垢面,頭發散亂,遮住了臉,他的兩條胳膊分別放置在鐵架上,鎖鏈帶著長長的鐵釘,釘穿了他的手掌,令他無法動彈。
他的衣服被血滲透,破舊不堪,露出遍布著傷口的身體,細細看去,會發現那些傷口都結了厚厚的血痂。
唯獨肩膀處血肉模糊,傷口猙獰,血不停地滴落到地上。
這是樓折翡剛才那一擊造成的傷口。
從這人胸口和腹部的血痂厚度來看,他應該已經被鎖了有一些時日了。
樓折翡暗自在心里感慨,這人有幾分能耐,這樣了竟然還沒死。
樓折翡揉了揉手腕上的紅痣,這已經成了他最近的習慣性動作:“喂,還活著嗎?”
那人沒有應答,只虛虛地喘著氣,像是很快就要死了一樣。
樓折翡走近了些,準備瞧瞧這人的真面目。
魔界中有哪些高手,他了如指掌,并沒有聽說過萬古道里困著個厲害的魔修。
就在樓折翡準備撩開這人頭發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幾道腳步聲,越來越近。
樓折翡動作一頓,當機立斷,立馬隱了身,躲在一旁。
不多時,鐵架前就多了三個人。
無巧不成書,三人俱是熟面孔,其中一個正是樓折翡之前費盡心思想要找的清月。
另外兩個人,不久前也見過,是瓷央和夜陵。
樓折翡怔了一瞬,腦海中有什么東西冒出來,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鐵架上綁著的人。
難道這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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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在星際直播養邪祟》
仙宗大佬寧斯書飛升時出了岔子,意外穿越到億萬年之后的星際世界。
身無分文,全身家當只有一鎖妖袋的邪祟。
未來世界靈氣匱乏,鎖妖袋失效,邪祟跑出來,撞壞了直播公司的飛行器。
寧斯書陰差陽錯,綁定了最新款直播系統。
作為一眾邪祟的“監護人”,寧斯書迫不得已,走上了直播養(huan)邪祟(zhai)的道路。
結果養著養著,他火了。
一開始
#被迫養邪祟后,每天都在頭禿#
#賺錢不易,你們能不能少吃點啊喂!#
#邪祟裝崽?湊不要臉!#
#直播,狗都不做#
后來
#我明明在還債,為什么把自己還成了億萬富翁?#
#邪祟就是乖崽崽!#
#誒,那只崽,你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真香#
●主攻,寧斯書攻,養崽小甜餅。
●星際ABO世界觀,非常規Omega佛系老父親攻×多重身份精分Alpha上將受
第 90 章
很快, 樓折翡的猜想就得到了印證。
清月一改往日的溫柔小意,扯住那人的頭發,狠狠往后一拉:“是該稱呼你為千離大人, 還是戾阡呢?這張臉以及修為, 該叫戾阡吧。”
戾阡仍處在昏迷之中, 意識全無,條件反射地皺了皺眉。
憑他的修為, 如果不是昏迷,早就掙脫鎖鏈了。
清月的目光順勢而下,皺了下眉頭。
結痂的傷口風吹日曬, 看上去很陳舊, 肩膀上的傷不同,血肉撕裂,鮮血淋漓, 一看就是剛造成的。
有人來了萬古道?
清月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四周,突然一掌抓向戾阡的傷口:“總得讓你生不如死,才能償還自己犯下的罪孽。”
疼痛使得戾阡渾身巨震,輕微地顫抖著, 但他一直緊閉著眼睛,睜不開一般。
瓷央有些詫異, 輕聲道:“這傷口是你留下的?”
清月笑了笑:“下手太狠了嗎?”
瓷央搖搖頭:“留著一口氣就行, 其他怎樣都不過分。”
夜陵沉默地看著戾阡, 眼底閃過一絲恨意:“我要殺了他。”
就是這個男人, 致使瓷央遭受萬般痛苦,徹底毀了她的人生。
他絕不可能放過這個人, 恨不得將其碎尸萬段, 千刀萬剮。
樓折翡漫不經心地觀望著他們, 戾阡的死活與他無關,他現在最在意的是,清月為什么會和瓷央等人攪和到一起。
之前在酆城中,離開「秦樓楚館」的時候,姜白曾提到過,好像看到了清月。當時以為看錯了,照現在的情況看,并非是錯覺,那人應當就是清月。
清月和瓷央明顯是舊相識,關系匪淺,又為什么要加以隱瞞,冒認戾阡的傷口是自己所為?
瓷央從懷里掏出一塊絲綢帕子:“沾了一手血,多臟啊,快擦擦吧。”
清月的表情柔和下來:“謝謝師姐。”
師姐?
樓折翡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他和瓷央之間的血緣關系無法湮滅,這樣說來,清月豈不是成了他的長輩?
瓷央點點頭,她受不住萬古道的怨戾之氣,臉色蒼白,病懨懨的:“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戾阡修為如何,沒人比她更深刻的了解過,清月能將他困在這里,背后肯定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他作惡多端,是天欲亡之,當時在魔界中心城,他被人重傷,毫無還手之力,風重將之送到府邸后就不管了,我趁機下了藥。”
樓折翡愣了一下,時間都能對得上,看來當初清月是趁他將戾阡重傷,然后下的手。
這不是天欲亡之,是他欲亡之。
清月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我也沒想到他會來萬古道,萬古道兇戾異常,容易滋生心魔。他來此地休養生息,完全是自取滅亡,當時藥效發作,致使他走火入魔,一直沉在幻夢之中,無法掙脫。”
瓷央輕輕喟嘆出聲:“看上去是運氣,但此間兇險,細想可知,你辛苦了。”
清月將用過的帕子折好,收起來:“師姐是我的救命恩人,為你做事是應該的,更何況他也是我的仇人,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兩人相談甚歡,一旁的夜陵則死死地盯著戾阡,在心中謀劃著怎么弄死他。
他占有欲極強,平日里對清月都沒有好態度,而今見到戾阡,都顧不上清月了。
這幾人的恩恩怨怨不是一樁事,細聽來,清月也和戾阡有仇。
樓折翡暗自在心里腹誹:自作自受,戾阡也算是能惹事的個中翹楚了。
萬古道中怨戾之氣濃厚,瓷央和清月一個沒修為,一個修為不高,不多時就受不住了。
夜陵剖了鮫珠,不再是鮫王,但鮫人的身體承受能力很高,故而他臉色沒什么變化。
“待久了對身體不好,要不然你們先出去吧,我來處理他。”
“你?”
清月目光中充滿了不信任,夜陵對他有敵意,同樣的,他對夜陵也沒什么好印象,若不是礙于瓷央,他早就撕破臉皮了。
狂妄自大,長得還丑,根本配不上他師姐。
夜陵額心的印記閃著幽光,聲音發沉:“我怎么了?”
他生來便是鮫族的王,久居高位,身上自有一股氣勢,透著壓迫感,不怒自威。
清月做花魁時,是不必陪客的,心高氣傲,夜陵這種目露鄙夷的人,他見得多了,向來不放在眼里:“我和師姐走了,你肯定牟足了勁兒想殺死他。”
夜陵被說中了心思,并沒有遮掩:“沒錯,我就是想殺了他,不行嗎?”
“不行。”清月冷眼瞧著他,語帶諷意,“他的命事關師姐謀劃之事,你口口聲聲說著對師姐一往情深,現下為了出氣,竟要毀了師姐的復仇大計。”
瓷央靜靜抬眼,又低下了頭:“別說了,我既帶他來了,就考慮過可能出現的問題,清月,我們走吧。”
“師姐!”清月一臉恨鐵不成鋼,“我知你是心軟,記著他為你剖了鮫珠,但那又如何?戾阡的命關乎你一直以來籌謀的事情,他今日不顧你意愿殺人,何異于是在以鮫珠威脅你?”
夜陵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胡說,我沒有這么想!瓷央,你信我,我不會破壞你的心血……”
他急切地解釋著,瓷央神色淡淡,沖他笑了下:“沒關系。”
樓折翡暗自咋舌。
正道那群嘴碎的東西,還說他陰險狡詐,不要臉,仗著臉好看,勾引了姜白,殊不知,瓷央這種才是真正的高段位。
不必說什么,只是一個表情,就能讓人為她赴湯蹈火。
夜陵服了軟,并沒有對戾阡下毒手,只在離開的時候,往戾阡腰上捅了兩刀。
瓷央沒說什么,只當沒看見。
待他們離開后,樓折翡才現身:“嘖,命還挺大。”
瓷央在謀劃著報仇,使得人間邪祟肆起,根據夜陵透露的信息,大長老和青鸞等人猜測過,沒有準確的結論,只能推斷出,她應當是想攪亂世間。
戾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在瓷央的計劃中又起著什么作用,為什么會令她忍下屈辱,容忍他活下去?
樓折翡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煩躁,將插在戾阡身上的匕首□□,又捅了他幾下。
戾阡走火入魔,被困在幻夢之中,無法對外界的刺激作出反應,只有身體上的本能反應。
樓折翡思索了下,在半空中畫了一道靈符——「窺心」。
當初略有夸大,戾阡絕不是和祁千離一樣的廢物,能震驚整個魔界,又豈是池中物。
雖然在樓折翡看來依舊很弱。
但這不關戾阡的事,純粹是樓折翡太強了。
戾阡老謀深算,不應該沒有應對心魔的經驗,一直被困在幻夢里無法出來,可見心魔對他的影響有多大。
「窺心」可以反映其內心所想,樓折翡很好奇,戾阡的心魔是什么。
光暈一閃,戾阡頭頂浮現出一面水鏡,映射著他內心所想。
乍一看過去,畫面十足的火辣,樓折翡額角青筋直跳,臉黑成了鍋炭。
他十分慶幸,昨晚聊得太久,姜白現在還沒恢復,沒有看到這畫面。
只見水鏡之上,兩道身影交疊在一起,一男一女,親密無間,女子的臉被擋住了大半,露出的半邊眉眼看上去很熟悉。
周遭的環境也很眼熟,正是萬古道。
樓折翡很快反應過來,這女子恐怕就是瓷央。
困住戾阡的心魔,竟然與瓷央有關,這個發現令樓折翡的表情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水鏡展現出來的畫面比春宮圖冊激烈多了,一想到自己是通過畫面上的事情來到人世間的,樓折翡就尷尬不已。
「窺心」無法跳過被窺探者的想法,為了弄清楚心魔一事,他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看下去。
挨著看下來,樓折翡都有些同情瓷央了,她當初在萬古道果真受了非人的折磨。
戾阡落到現在的地步,不冤。
畫面終于變得正常起來,兩人不再做那檔子事了。
戾阡將瓷央安置在蠻荒之地的山洞里,設了結界,然后就回了萬古道。
他的功法特殊,來這里是為了修煉,在怨戾之氣充盈的萬古道,能夠事半功倍。
瓷央的出現,對于戾阡來說,是一個意外。
彼時的戾阡還不是祁千離那般的浪蕩子,他沉迷修煉,不曾與人發生過關系。這個體質特殊,且姿容出眾的女子一出現,就勾起了他心里的春水。
站在瓷央的立場上,她和戾阡的相遇無疑是一場災難,她遭受了萬般折辱,還修為盡失,整個人陷入了深淵。
但從戾阡的角度來看,他遇到瓷央是命中注定,這個女子處處合他心意,他很喜歡,暫時想把她留在身邊。
戾阡盤算著,等修煉結束,就把瓷央帶回魔界。
魔界的大人都喜歡養小情兒,小情兒一多就愛爭風吃醋,瓷央遇到他,當真是幸運,他只有瓷央一個寵姬。
就在戾阡準備將這份無上榮寵告訴瓷央的時候,山洞的結界被破開,瓷央不見了。
戾阡正處在突破的關鍵時期,心神俱震,一下子走火入魔了。
樓折翡驚奇不已,僅僅是發現瓷央不見了,戾阡就走火入魔了?
畫面還在繼續,走火入魔的戾阡倒在山洞里,翻來覆去地掙扎,過了不知多久,他停下動作,緩慢地坐直身子。
睜開眼后,戾阡整個人都變了一副模樣,五官變得更陰柔,眉眼微挑,透著股子似有若無的笑意。
氣質和風流浪蕩的祁千離如出一轍。
樓折翡錯愕出聲:“一體雙魂?!”
一體雙魂在修真界中極為罕見,傳說有的人體質特殊,身體能夠容納兩個神魂,被稱為“一體雙魂”。
兩個神魂無法同時出現,甚至連容貌都存在差異,一個神魂遇到致命危險的時候,會自動切換另一個神魂,借此對身體進行保護。
如果是一體雙魂的話,那一切就好解釋了。
祁千離是戾阡身體中存在的另一個神魂,擁有獨立的人格,戾阡走火入魔,差點就要死了,身為另一個人格的祁千離被喚醒,以魔界大人的身份生存下去。
而戾阡,則一直處在沉眠休養中,等待下一次致命的刺激,才能切換回來。
樓折翡回憶了一下,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戾阡的出現似乎都是因為祁千離和他交手。
所以說,上輩子在摘星樓,這輩子在傳送陣,兩次他都是真的差點弄死祁千離。
兩個神魂共享身體,也共享秘密,會受到對方心情的影響。
戾阡變成祁千離后,利用之前積累下的優勢,找魔尊敲詐了個魔界大人的名頭,然后就開始做他的浪蕩公子了。
和戾阡不同,祁千離撩遍魔界人間,無論男女,只要好看的,他都來者不拒。
但每年的冬月十一,他都會受到戾阡心情的影響,閉門謝客,用瘋狂的做ai來讓自己忽略另一個神魂的情緒。
冬月十一,是戾阡發現瓷央不見了,走火入魔的日子。
現在掌管身體的是戾阡,「窺心」只能映射與他相關的事情,關于祁千離的經歷,無法獲知。
樓折翡抬手收了水鏡,有些蠢蠢欲動。
戾阡的經歷中都是瓷央,并沒有提到和清月相關的內容,但清月言之鑿鑿,還不惜深入魔界,扮作花魁來報仇,不似說謊。
他的仇,應當是祁千離做下的孽。
樓折翡盯著匕首,如果他把戾阡捅到差不多要死的地步,是不是就可以切換成祁千離了?
屆時再用「窺心」,就能夠查看祁千離和清月之間的淵源了。
“阿翡,不可以!”
識海中響起一道焦急的聲音。
樓折翡怔了一下,狀似無意地收回手:“休息好了?”
姜白應了聲:“你離他遠點,別動刀,萬一不小心把他捅死怎么辦?”
“這等魔修,捅死了不正好為民除害嗎?”
當時及時打暈了人,姜白并不知道戾阡的存在,也應當聯想不到他和戾阡的關系。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知道他是祁千離,當時在傳送陣,是你打暈了我,肉包子根本沒那么大的能耐。”
肉包子的力量來源于他,姜白還是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的。
樓折翡揉了揉眉心:“你怎么看出他是祁千離的?”
兩個神魂的容貌不同,切換的時候不明顯,隨著時間的推移,會慢慢表現出差異。
“氣息,他的神魂氣息和祁千離相同。”
變成魂體之后,對神魂的感應也敏銳了很多,姜白又不蠢,很容易就從樓折翡的舉動中猜到了一切。
“大長老曾經說過,瓷央命中的劫數從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從你的舉動中也能看出來,祁千離的身份不簡單。”
樓折翡輕輕笑了下。
姜白不明所以:“怎么了?”
“孩子長大了,不好騙了。”
“……”
樓折翡本來就是一時興起,有姜白阻止,他也放棄了對戾阡下狠手。
他準備再去蠻荒之地轉一轉,找找羽族妖修,來了一趟,總不能無功而返。
離開萬古道的時候,樓折翡被攔住了。
來人在他的意料之中。
姜白驚訝的聲音響起:“是清月!”
樓折翡在識海中回應:小點聲,別咋咋呼呼的。一點都不穩重。
“我還穩重個鬼,情敵都跑到我面前挖墻腳了!”
雖然樓折翡之前講過清月對他沒有那種心思,但姜白一直不相信。
姜白在識海中上躥下跳,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又氣又急。
樓折翡失笑,頗為縱容地由著他鬧騰。
若是肉包子在這里,定要大呼不公,它在識海中啾一聲,樓折翡都閑嫌煩,姜白又蹦又跳還嚷嚷,樓折翡卻覺得他可愛。
同鳥不同命,就他娘的離譜!
瓷央和夜陵不見蹤影,只有清月一人,換下暴露的衣服,他身上的風塵氣息也褪去了,宛若翩翩公子:“果然是你。”
樓折翡挑了挑眉:“你是根據傷口認出是我的?”
“沒錯。”清月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但不是認出你,傷口上的力量很熟悉,是屬于姜白的,對了,怎么不見他人影?”
姜白和樓折翡的身份不是什么秘密,早在修真界傳開了,清月也有所耳聞。
當然,他還知道樓折翡不是什么嬌氣廢物。
姜白警惕道:“他為什么問我?他是不是想趁虛而入?”
好可愛的小傻子,樓折翡暗暗勾了勾唇角。
清月費盡心思隱瞞戾阡身上的傷口,又在這里堵他,一看目的就不簡單。
樓折翡不動聲色:“找我有什么事?”
清月眼底閃過一絲暗光:“我想和你再合作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