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這不正是打著瞌睡給了枕頭, 跑腿的人送上門來了,不用白不用。
樓折翡忽略了姜白的強烈反對,饒有興致:“合作的話, 你能給我什么利益?”
清月遲疑了一下:“你不問問我有什么要求嗎?”
“你既然找到了我, 就說明你確定我能做到, 至于為什么不擔心……”樓折翡意味深長地瞟了他一眼,“太過分的事情, 我想你也沒膽子提。”
“……”
清月已經開始后悔了,和這樣心思縝密又修為高深的人談條件,肯定討不到好處。
樓折翡笑意盈盈:“怎么不說話, 是在誆我嗎?”
清月敢保證, 他從樓折翡的話里聽出了威脅:“我沒什么能給你的,想來你也不缺俗物,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 供你差遣。”
樓折翡修為高深,真要做什么,他也沒辦法阻止,不如冒險試一試合作, 也許會有轉機。
樓折翡一口答應下來:“行,你要我做什么事?”
“并不是要求你做什么事。”清月語氣平靜, “剛才你應該看到了, 那女子是我師姐, 她此前得罪了落楓谷, 姜小公子是落楓谷的人,他日若落楓谷發難, 希望你可以留她一命。”
樓折翡斟酌了下, 試探道:“陪同的男子是鮫人, 你可知他的鮫珠是誰剖去的?”
清月懵了:“嗯?”
看來瓷央并未將他們的關系告訴清月,當日在酆城「秦樓楚館」,清月也沒有注意到他們。
樓折翡指了指自己,意味深長:“是我剖了夜陵的鮫珠。”
“……”
樓折翡無暇顧及陷入沉默的清月,忙著哄鬧脾氣的小鳳凰,再鬧騰下去,馬上姜白就該沒力量了。
既然姜白能夠通過識海和他交流,那他們也應該可以神魂相融,樓折翡打算趁今晚試一試。
如果可以成功,那懲罰什么的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阿翡,你為什么要答應他?”
“你希望我殺了瓷央嗎?”
“……不。”
“那不就得了,反正你我不會對瓷央動手,清月的要求跟沒提似的,我們白賺一個人跑腿,何樂而不為?”
這邏輯聽起來沒毛病,但姜白隱隱覺得有哪里不對勁:“讓他跑腿?”
樓折翡唇角微揚,上鉤了:“沒錯,有了他,我就不用親自去找羽族妖獸了,你不是不喜歡我為肉包子的事操勞嗎?”
“也沒有不喜歡,就是覺得你有時候對它……太好了,我有些嫉妒。”
“嫉妒肉包子?”樓折翡覺得匪夷所思,“我怎么對你的,你感覺不到嗎,為什么要嫉妒它?”
他一本正經的疑惑語氣弄得姜白動容又愧疚,有些難以啟齒:“我感覺得到,你對我特別特別好,但我……見不得你對別人好。”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語氣里摻了一點委屈:“你之前還說過想重新養只鳥,肉包子就不錯,睡姿還可愛。”
“……”
姜白不是較真的性格,樓折翡沒想到,隨口的一句話,他能記到現在。
“我怕你真的想養它,但是不行的,你答應過,只能養我一只鳥的。”
他說的是很久很久之前,他還是樓折翡養的小鳳凰的時候。
小鳳凰時期的姜白占有欲極強,當時他們住在山上,樓折翡身邊時常圍著一群精怪靈獸。
姜白為了不讓別人挨著樓折翡,常常在背地里欺負恐嚇其他靈獸,想把它們趕跑。
樓折翡全都看在眼里,他是真的寵小鳳凰,別的靈獸精怪告狀告到他面前了,他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著姜白作威作福。
直到有一天,他沒藏好自己,不小心撞破了姜白恐嚇靈獸的事。
小鳳凰一貫會賣可憐,但這次被撞到了現場威逼利誘,裝可憐也沒有用了,樓折翡也不會相信。
被恐嚇的靈獸跑到樓折翡身邊,指著嚇呆的小鳳凰告狀,說他騙人。
樓折翡好脾氣地問:“他騙你們什么了?”
靈獸憤憤道:“他說你只會養他,不會養其他的鳥獸,可他明明是剛來的,在此之前,你就養著我們了。”
他們居住的山上,靈獸精怪都借著樓折翡的靈氣修煉。
小鳳凰一改蔫頭耷腦的模樣,仰起頭,撲騰翅膀,氣勢洶洶:“對,沒錯,我就是這么告訴它們的,我還讓它們離你遠點,不然我見一個打一個!”
話說得硬氣,但很容易就能發現,小鳳凰在發著抖,一雙清透的眼里閃著淚光。
色厲內荏,故作鎮定。
姜白現在還記得,當時樓折翡并沒有怪罪,只輕飄飄地扔下三個字——知道了。
語氣平靜,神色冷淡,看不出是喜是怒。
“知道什么?你是不是打算替它們出氣,不要——”
“別亂動,讓我抱抱。”
樓折翡把故作堅強的小鳳凰抱到膝蓋上,撫了撫他的翅膀:“說的沒錯,只養你一個,我今后注意,會離它們遠點的。”
靈獸垂頭喪氣地跑了。
呆愣的小鳳凰眼珠子轉了轉:“你沒騙我?”
“騙你做什么?”樓折翡指尖勾著他的尾羽,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
失魂落魄的小鳳凰慢慢回過神來,支棱起來了:“這可是你說的,不能撒謊。”
樓折翡眼里帶了點笑意,他的小鳳凰就該張揚明媚,橫行霸道,怎么能可憐兮兮的呢?
小鳳凰得了倚仗,越發耀武揚威,在他膝上蹦了兩下:“你的腿,以后只能我一只鳥躺,聽到了嗎?”
……
樓折翡從回憶中抽身:“只養你,不養其他的鳥。”
恢復記憶之后,連同小鳳凰的嬌蠻也回到了姜白身上,還有對樓折翡濃烈的占有欲,都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我的腿只有你能躺,別的人和鳥都不行。”
哄好了姜白,讓他答應暫時去休息,積攢力量。
樓折翡盤算著晚上要怎樣拐帶人,讓姜白答應用神魂和他深入交流。姜白臉皮薄,得委婉一點,不能一上來就暴露真實目的。
正思索著,被嚇傻了的清月回過神來了:“你為什么要剖他的鮫珠?”
雖然他和夜陵不對付,但夜陵對瓷央不錯,他知道夜陵是因為瓷央被剖了鮫珠,但怎么也沒想到,會是樓折翡出的手。
“想剖便剖了,需要理由嗎?”
姜竺隕落的事,越少人知道,對落楓谷越好,故而關于鮫珠的真正用途,也不能傳出去。
這回答十分樓折翡,強勢又不講道理。
清月被噎得說不出話,搖搖頭,不需要理由,你強你說了算。
樓折翡完全不在乎他怎么想的,眼底閃著算計:“你的事我答應了,屆時會留瓷央一命,那現在是不是該輪到我提要求了?”
清月點點頭,有些驚訝:“現在就有需要我做的事情嗎?”
“早點做完,早點兩清。”樓折翡遠眺蠻荒之地,“附近有一只羽族妖獸,我要你找到它,將它的妖丹取來給我。”
“妖丹?”
“那妖獸性情暴戾,你要取出它的妖丹,恐怕得費一番工夫。”
樓折翡擺擺手:“給你三天時間,三日后我們在月苑會和,若你不能取來妖丹,咱們的合作也就作廢了,屆時瓷央是死是活,可就不是我能保證的了。”
他說完就轉身離開,完全沒管表情復雜的清月。
—
樓折翡早早爬上了床,日頭一落,就開始呼喚姜白了。
提前開始,免得時間不夠。
兩人養成了每晚睡前要聊天的習慣,等了沒一會兒,姜白就來了。
“阿翡,你還在蠻荒之地嗎?”
“取妖丹的事交給清月了,不用在那里待著,我們現在已經回到月都城了。”
姜白應下,過了會兒道:“抽空換個地方吧,我不喜歡月都城。”
樓折翡意有所指:“是不喜歡月都城,還是不喜歡某個人?”
“你明知故問!”
“我明知故問,你裝聾作啞,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清月對我沒想法,你還把他當成情敵。”樓折翡一拍枕頭,“你是不是存心惹我生氣?”
“阿翡,你生氣了嗎?”
“我不該生氣嗎?”
得裝生氣,樓折翡想了想姜白自作主張將力量還給他的事,頓時怒從心起。
姜白在識海中感受到他的怒氣,連忙哄道:“阿翡別生氣,我再也不提清月了。”
樓折翡不松口:“晚了,我已經生氣了。”
姜白有些發愁:“要不你罵我出出氣?”
嘴上說說太虛了,但他現在是魂體,也沒辦法做什么事來哄人。
“罵你不痛不癢的,你也記不住,想讓我消氣,你得聽我的。”
“我聽你的呀。”
樓折翡故作嚴肅,吩咐道:“你現在應該有一點力量了吧,從識海中撤出來,等下我放出神魂,我們用神魂交流。”
姜白不太明白:“為什么要神魂交流,在識海中,我能感覺到你的想法,你也能‘聽’到我說的話。”
樓折翡突然問道:“阿白,距離你把力量還給我,過了多久了?”
姜白下意識回答:“已經將近兩個月了。”
“兩個月,足足五六十天,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算起來我們都一百多年沒見面了。”
樓折翡幽幽地嘆了口氣:“我想碰碰你了。”
姜白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支支吾吾:“我,我知道了,我也想你。”
樓折翡放出神魂,催促:“快點,現在你沒有身體,神魂相融也勉強算是碰到了。”
樓折翡軟磨硬泡,弄得姜白又是自責又是甜蜜,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去觸碰他的神魂。
神魂相融極考驗默契,許是兩人之前成功過,這一次也很順利。
時隔將近兩個月,樓折翡終于如愿以償,以另一種方式,將他的小鳳凰擁進了懷里。
神魂相融使得樓折翡心潮澎湃,正準備按計劃做點什么的時候,姜白突然喊了起來:“阿翡,我有——”
他話還沒說完,就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阿翡:到嘴的老婆沒了???
第 92 章
姜白又不見了。
熟悉的情況令樓折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他幾乎要開始懷疑,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奇怪的力量在阻擋著他們親近,不然為什么每次到這種時候就會出現意外狀況。
樓折翡深吸一口氣, 還沒平復心情, 就聽到熟悉的聲音從身旁傳來, 帶著一絲雀躍:“阿翡!”
姜白?!
本以為要費勁去找人的樓折翡渾身一震,扭頭朝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
“阿翡, 我在這里!”
樓折翡坐在床榻上,身旁并沒有人,只有被子和枕頭。
聲音真切, 樓折翡面上閃過一絲不敢置信, 目光落到了枕頭上:“阿白?”
枕頭是客棧配備的,圓筒狀,大概半米長, 粗布裹著麥糠,外面縫了一層深藍色的綢布,摸起來并不粗糙。
樓折翡拿過枕頭,放在大腿上:“阿白, 是你嗎?”
激動的聲音從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枕頭上傳來:“是我!阿翡,我有力量了!”
剛才姜白沒說完話就消失了, 樓折翡突然想到, 他想說的應該就是這件事。
“剛才我們神魂相融, 我突然發現, 力量變得強了不少,應該是你的神魂反哺給我的。”
“唔, 有可能, 畢竟我現在是爐鼎體質, 雙修能給你修為,神魂相融應該也可以幫你補充力量。”
樓折翡摸了摸下巴,心里一陣滿足,之前他還在煩惱有什么辦法能夠幫助姜白積攢力量,沒想到誤打誤撞,柳暗花明又一村。
“抽時間我們再試一下,如果真的有用,就可以幫你早點恢復了。”
姜白接受了這個說法,有些猶豫:“神魂關系著身體,不像修為可以隨便分給別人,你用神魂幫我補充力量,會不會對自己造成傷害?”
雙修的時候被喂靈力就夠讓他愧疚的了,現在還要樓折翡用神魂幫他補充力量,不會對樓折翡造成影響還好,不然姜白實在過意不去。
樓折翡捏了捏枕頭,軟乎乎的,感覺在捏姜白的臉:“忘了我是什么身份了?就你這種修煉不到家的小鳳凰,能對我造成什么影響?”
身份……
很久很久以前,姜白還是小鳳凰的時候,就對樓折翡的身份隱隱約約有了模糊的猜測,他強大、從容、充滿魅力,是受人尊崇的神明。
神明是不會死的,可樓折翡卻因為他落入輪回,嘗遍了生老病死和人世悲歡。
豆包說的沒錯,他確實是一只先天不足的鳳凰,本來連殼都破不了。
是樓折翡救了他。
其他靈獸和精怪總會用這件事嘲笑他,但樓折翡從來沒有這樣說過,在所有人都說他先天不足的時候,樓折翡執意用修為不精來調侃他。
即便到了現在,記憶消失又恢復,樓折翡依舊沒有忘記,要保護他的小鳳凰的自尊心。
樓折翡對他太好,好到姜白忍不住心疼起來,往事歷歷在目,令他心里油然而生一種感覺。
他何德何能?
雖然姜白變成了一只枕頭,但他情緒上的變化依舊沒有瞞過樓折翡的眼睛:“怎么了?不相信我?”
像是懲罰一般,枕頭被好好揉搓了一番,樓折翡又捏又掐,將之拍扁揉圓,弄成不同的形狀。
枕頭是死物,姜白附身在上面,感覺不到痛楚,只是看著樓折翡的動作,有些氣悶:“我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我是姜白,是人,我有好好修煉的!”
“我知道。”樓折翡意味深長地笑了下,“你的修為不都給我了嗎?”
姜白一滯,這樣說也沒錯。
樓折翡往床頭一靠,將枕頭抱在懷里:“通過雙修給你點靈力,你毀了自己的肉身也要還回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拋夫棄子,和我一刀兩斷呢。”
姜白:“……”
樓折翡輕輕地笑了聲,打趣:“我只盼著這次用神魂幫你補充力量,你別拼著撕裂神魂要將力量還給我,要是神魂沒了,我可就真的找不到你了。”
他聲音很輕,雖然是在調侃,但聽到耳中莫名有一種疲憊感,累極了一般。
姜白心頭一酸,知道自己將力量還給他的決定太沖動也太激烈。
他不想讓樓折翡因為自己付出太多,修為靈力、不死的涅槃之力……所以選擇了交還,但他忽略了一件事:力量是不是樓折翡真正的追求。
“……我知道了。”
“只是認錯可不行,別想借此逃過懲罰。”
姜白沒有猶豫:“我不逃。”
樓折翡心頭一熱,正準備說話,就聽到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可不可以輕點懲罰?”
姜白天真,小鳳凰愛嬌,二者融為一體后,造就的性格多了一絲嬌憨。
樓折翡低低地嘆了口氣,說姜白傻吧,他偏偏有和瓷央一樣的力量,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能夠輕易挑起自己心里的火。
“如果你乖一點,我就輕一點。”
這話聽起來太曖昧,透著一股別樣的風月味道,姜白慶幸自己現在變成了一個枕頭,不然指定會紅了臉。
“好了,快變回神魂,剛才的事還沒做完呢,難不成你想一直當個枕頭?”
樓折翡用臉貼了貼枕頭,呼吸有些沉。
姜白感覺到他的熱情,有些羞赧,從枕頭上離開,變成了神魂的模樣。
被樓折翡“喂”了力量,姜白的神魂比之前凝實了不少,不再是近乎透明的。
額頭抵著額頭,只是神魂之間簡單的觸碰,就令他們激動不已。
就在樓折翡準備再進一步的時候,“嗖”的一聲,金光閃過,姜白的神魂……又不見了。
樓折翡:“……”
任誰也遭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折騰,樓折翡額角青筋暴起,抓過被扔到一旁的枕頭:“故意的?”
姜白欲哭無淚:“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剛才一股力量突然把我推了出來。”
樓折翡陷入了沉默之中,許久后,操著一把喑啞的嗓子開了口:“之前也是這樣?”
“對對對,當時我們剛神魂相融,我發現有力量涌入神魂,下一秒就被推了出來。”姜白碎碎念著,“你之前說過死物消耗靈力比較少,所以我就附身在離你最近的枕頭上了。”
聽了他的話之后,樓折翡一直沒說什么,姜白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停下了自言自語:“阿翡,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樓折翡揉揉眉心:“不太確定,可能是神魂相融會將我的神魂力量倒灌給你,神魂開啟了自我防御吧。”
他們早就神魂相融過,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任何能夠解釋他的神魂排斥姜白的理由。
又試了幾次,結果無一例外,總在即將深入的時候,姜白就被推了出去。
樓折翡一臉郁卒,抱著枕頭躺進被窩里,徹底歇了心火,再來幾次,他非得被弄萎了不可。
變成枕頭的姜白有些心疼:“是不是很不舒服呀?”
樓折翡木著臉:“你說呢?”
神魂相觸帶來的刺激太大,他身體上的反應就沒停止過,但每次總是差那么一點。
樓折翡的音色比之前低沉,聽起來微啞,蘊著絲絲縷縷的火氣:“等你變回人形,看我不好好的……”
平靜的水面和不叫的狗是最嚇人的,同理,未說出口的威脅也是。
等他變回人形,樓折翡估計得忍到變態了吧,姜白腦補了一下變態的樓折翡會做什么,心肝一顫,連忙賣乖:“我現在有什么能幫你的嗎?”
樓折翡側躺著,半張臉埋在枕頭上,聞言愣了愣:“幫我?”
姜白討好道:“看著你難受,我特別心疼,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一定好好配合。”
他足夠有誠意了吧,這樣到時候樓折翡應該就不好意思將發泄不了的火氣記在他頭上了……吧?
客棧的床上備了兩個枕頭,樓折翡枕著一個,懷里抱著一個。
被子被掀開一個角,樓折翡將懷里抱著的枕頭往下拖了拖,曲起腿抵著。
姜白附身在枕頭上,雖然沒有知覺,但視覺不受影響,突然變暗的世界令他有些回不過神來。
樓折翡的聲音略有些急促,帶著一絲不甚明顯的央求:“阿白,多說點話。”
“說,說什么啊?有點黑,阿翡別用被子蒙著我,我要看不到你了……”
呼吸聲越來越重,姜白愣了愣,自言自語的聲音漸漸消失。
樓折翡抿緊了唇,眉頭緊鎖,有些無奈:“怎么不說了?”
“你在……做什么?”
聲音里喃鳳夾著明顯的驚詫,讓人聯想到受驚的幼鳥,怯怯懦懦的。
那聲音好似一根羽毛,搔在心尖上,樓折翡渾身一震,卸了力,懶懶地躺在床上,許久,從喉嚨里滾出一聲笑:“你不是都猜到了嗎?”
姜白閉口不言,樓折翡長出一口氣,坐起身,擦了一下手:“害羞了?”
“你,你怎么能……”姜白欲哭無淚,深切地控訴道,“我只是一個枕頭啊!”
“要不是枕頭,你以為自己現在還會有精力和我說話?”樓折翡意有所指。
姜白:“……”
樓折翡拍拍沉默的枕頭,從芥子空間里取出之前在攤子上買的鎖鏈,一大把,堆在床上挺壯觀的。
鎖鏈是紅繩結成的,拿在手上,更襯得樓折翡手指白皙,看起來別有一番風情。
姜白的思緒很容易就被帶跑了:“誒,這鎖鏈好像有點細,用來綁人會被掙斷吧,你要是需要鎖鏈,我有一根捆仙索,可以送給你。”
當初樓折翡買這鎖鏈的時候,說要用來拴人,他想阻止來著,這鎖鏈困不住人,買了也沒用。
樓折翡眼底閃過一絲暗光,勾了勾唇角,真是個小傻子,被他賣了還替他數錢。
他把枕頭擺在面前,拿起一根鎖鏈,比了比:“行,我先用這個練練手。”
姜白語氣復雜:“你拿我……拿枕頭練手?”
樓折翡一本正經:“不然呢,這里還有其他能讓我練手的東西嗎?”
這倒也是,不過被樓折翡用來練習鎖鏈的用法,怎么聽都怪怪的。
姜白暗暗在心里腹誹,他作為一個枕頭,實在是背負了太多。
鎖鏈很長,樓折翡繞著枕頭捆了幾圈,還有多余的部分。
他似乎陷入了僵局,有些遲疑地看著手上的鎖鏈,以及被五花大捆的枕頭。
和想象中的差距有點大,就……綁的挺丑。
姜白心情微妙,自己像一塊五花肉一樣,被捆得亂七八糟:“阿翡,你是不是不會用繩子綁人?”
樓折翡理直氣壯:“要殺人的話用繩子也太慢了,沒事我又不會去綁誰,當然不會。”
姜白好奇:“那你買鎖鏈干嘛?”
“……以備不時之需,多學點東西,總沒有壞處。”樓折翡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鑒于他綁得實在太難以入目,姜白作為被用來練手的枕頭……啊不,人,實在忍不住了:“我教你吧,我學過一點,知道怎么綁,能讓人掙脫不開。”
樓折翡笑得饒有深意:“你真的愿意教我,不會后悔?”
姜白一頭霧水:“愿意啊,這有什么好后悔的。”
樓折翡笑了聲,發自內心的感到愉悅:“阿白真乖。”
姜白再一次在心里慶幸自己現在不是人形,清了清嗓子:“咳咳,我教你,我說一步,你跟著做一步,先把繩子繞過胸口……”
天光昏暗,魔界的夜晚很少能看到星星,慘淡的月光透過窗紙,留下一地的霜。
屋子里的燭燈還點著,蠟油滴落在燭臺旁邊,凝成粉紅色的蠟斑,燭芯燒黑了,長長細細的一條,胡亂地團在一起。
燭光不太亮,如果能夠剪一剪燭花,應當會好很多,但房間里的人正忙著,沒空管這些小事。
樓折翡學習能力很強,經過姜白的指導,已經能夠熟練地運用鎖鏈了,手指翻動,就將枕頭綁得十分漂亮。
鎖鏈偶爾交錯,紅繩更加吸人眼球,如果綁著的不是一個枕頭,而是……想必會更加好看。
思及此,樓折翡不由得有些遺憾。
“好了,阿翡真聰明,這么快就學會了。”
“是你教的好。”
鎖鏈被解開,樓折翡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一切:“累不累,力量是不是不夠了?”
姜白的聲音小了很多,有些不好意思:“還剩一些,不過我明天白天想陪陪你。”
言下之意:我想休息一下了。
樓折翡心情不錯,大手一揮:“快去休息吧,明天我們一起想想辦法,能不能解決神魂的排斥,再給你點力量。”
姜白休息之后,樓折翡也躺下了,枕頭被他抱在懷里,好似上面還有姜白的氣息。
得盡快解決姜白的事了,他實在太想小鳳凰,就快要忍不住了。
—
和清月約定好三日后在月苑會和,所以這幾天樓折翡都沒離開月都城。
風重大有不將他找出來誓不罷休的架勢,派出來的魔修又多了一倍,整日在街上搜尋。
樓折翡懶得出門,窩在客棧里,不是忙著找解除神魂排斥的辦法,就是練習怎么用鎖鏈綁縛。
姜白的力量恢復了一些,附身在枕頭上的話,每天可以陪他五六個時辰了,兩人說著話,也不嫌無聊。
“我發現,每次受到排斥之前,我都會從你的神魂上吸收一些力量。”
“有嗎?”
樓折翡真沒注意這一點,他神魂強大,姜白吸收一點半點,他完全沒有感覺。
姜白言之鑿鑿:“肯定有,不然我早就沒力量了。”
樓折翡若有所思,將鎖鏈在枕頭上打了個結:“你的意思是,吸收的多了,才會受到排斥?”
“我覺得是這樣,我的身體沒損壞的時候,我們神魂相融并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現在我只剩下神魂,并且還能吸收你的力量,一下子吸收太多,被排斥也正常。”
窗外傳來一陣吵鬧聲,嘁嘁喳喳,沒過一會兒,就有法器碰撞的聲音傳來,似乎是打起來了。
在魔界里,這種事并不新鮮,每天都會上演。
最近大概是風重的動作太大,引得魔修們都蠢蠢欲動,加之當日傳送陣發生的事樓了風聲,不少人猜測,魔界將有大的動蕩。
山雨欲來,風云翻涌。
樓折翡手指靈活,拆開鎖鏈:“如果在排斥之前,你就主動脫離,然后再重新觸碰我的神魂,是不是就能避開排斥,吸收力量?”
“我也不知道,按理說應該行得通,不過……”
“沒什么不過,來,我們試試。”
為防被人打擾,樓折翡在房間里落下結界,然后釋放出神魂。
姜白只好閉了嘴,以神魂的狀態湊上去。
幾番周折,兩人發現這法子確實有用,就是效果不明顯,還有頗為棘手的副作用。
樓折翡被刺激得額角滲出汗珠:“可以嗎?”
姜白苦笑:“可以是可以,只不過吸收的力量很少,還不夠維持神魂狀態消耗的多。”
“……”
簡直得不償失,權衡之下,兩人無奈放棄了這個法子。
時間過得很快,三天轉瞬即逝,到了樓折翡和清月約定的日子。
一直拖到深夜,樓折翡才慢條斯理地往月苑走去。
“清月能來嗎?”
“不知道,那羽族妖獸修為不低,這一點上清月不是對手,但他可以采用的辦法有很多,所以還是有成功的可能的。”
客棧離月苑很近,走了一刻鐘,遠遠就能看到月苑門口掛的燈籠了。
熱鬧又扎眼,極具煙火氣兒。
樓折翡穿著斗篷,兜帽蓋住了大半張臉,他掌心中托著一只小木鳥,圓滾滾的,只有一片翅膀。
出門在外抱著個枕頭不方便,姜白又不想藏在識海里,就“勉為其難”地附身到小木鳥身上了。
清月沒來,樓折翡環視四周,在月苑一側的巷子里站定:“等一會兒吧。”
“好吧。”姜白心里不情不愿,想到上次樓折翡發了火,并沒有表現出來。
“等一等吧,萬一他來了,就省得我們自己去找妖丹了。”樓折翡有一搭沒一搭地揉著小小的木雕,解釋道。
姜白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沒錯,心氣稍順了些:“阿翡,你還記得當時在摘星樓,我用木劍帶你離開的事嗎?其實那把劍是爹爹送給我的,他親手做的,我一直很寶貝,也不知道他和父親現在怎么樣了。”
提起白杳和姜竺,他的話多了不少,樓折翡心里清楚,他是想落楓谷的人了。
私心里,樓折翡并不希望姜白和其他人太親近,最好還和當初一樣,他的小鳳凰只依賴信任他一個人。
樓折翡垂下眼簾:“喜歡木劍的話,我可以送你一把。”
說著,他蹲下身,將木鳥放在地上,拿出刻刀和梧桐木,一點點雕刻起來。
夜深,并不會影響樓折翡的視物能力,眼前的一切都一清二楚的。
“木料不是用光了嗎?”
“抽空又買了一些。”樓折翡語氣淡淡的,瞧了眼一旁的木鳥,“你不是嫌這只鳥像肉包子,太丑了嗎,我想再試一試,看能不能雕出個漂亮的你。”
因為姜白的一句話,樓折翡又買了幾十塊梧桐木料,想著一定要親手雕出他心目中的小鳳凰。
樓折翡沒有耐心,卻也是真的寵姜白,愿意為了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復枯燥的事情。
姜白大為感動,滿心滿眼都是握著刻刀的人,沒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木鳥沒有聚焦的眼睛,但姜白的注視仿佛有實質一般,樓折翡能夠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愈發強烈,幾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
要讓野瘋了的小鳳凰收心,總要使點小計策的。
木劍不像人和鳥一樣難雕,樓折翡很快就雕完了,巴掌大小的劍,有模有樣的。
他將木劍遞到木鳥面前:“還湊合吧?”
姜白感動不已:“特別好!這是我最喜歡的一把劍了!”
樓折翡莞爾:“太夸張了,說得好像我以前沒送過你劍一樣。”
“不一樣,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都喜歡,但是最喜歡——”姜白一頓,狐疑道,“你什么時候送過我劍?”
樓折翡站起身,簡單活動了一下:“你的本命法器,不就是我送的嗎?”
姜白大驚:“你送的?!”
“當初為了找適合你的法器,我跑遍了世間,最后也沒找到,我畫了圖紙,特地托人打造的,里頭融了你的血。怕你被人欺負,我還在里面輸入了自己的力量,如果我不在,也能護著你。”
不知想到什么,樓折翡頓了頓,嘆息道:“可惜了,沒來得及送出去。”
“是送給我的?”
姜白呼吸一窒,只覺得心口泛著疼,酸酸漲漲的,一時間沒辦法消化他的話。
那把劍從一開始就是樓折翡送給他的,所以他才能輕而易舉的拿到,不然憑他一個化神期修士,如何能馴服那把劍。
聽豆包說,那把劍支撐著云海夢澤,可想而知,樓折翡在里面注入了多少力量。
姜白半晌沒說話,樓折翡不由得在心里思索,自己是不是說的太多了。
他只想讓姜白更心疼他一點,不想讓人太傷心。
“劍是送給你的,云海夢澤也是送給你的,你是我想要藏起來的嬌嬌。”
“阿翡,我……”
樓折翡揉了揉小木鳥:“乖,別哭。”
姜白沉默了一會兒,驚呼出聲:“對了,我的劍去哪里了,該不會是涅槃的時候,把它也給毀了吧。”
一想到他可能把樓折翡費心準備的劍給弄丟了,姜白整個人都蔫了。
時辰不早了,樓折翡不準備再等下去,姜白情緒不佳,趕緊回去哄小鳳凰才是正事。
剛走幾步,踉蹌的腳步聲和血腥氣一同飄來:“我來了。”
樓折翡皺了下眉,轉過身:“清月?”
清月很狼狽,整個人身上都是血,像是受了重傷:“妖丹,我拿到了。”
話音剛落,他就暈了過去。
街道上傳來嘈雜的腳步聲,緊接著是嚴厲的斥問:“誰在那里?”
作者有話要說:
奇怪的力量——jj
第 93 章
說話的是風重派來找樓折翡的魔修, 兩個人一起,警惕地盯著他們所在的方向。
樓折翡站在巷子里,夜色深濃, 看不真切, 但清月身上的血腥氣濃郁, 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不能讓他們發現,樓折翡當機立斷, 提著清月的衣領,將他拎到了巷子里的角落。
斗篷的兜帽遮住了臉,樓折翡閃身來到魔修面前, 他速度極快, 魔修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扼住了脖子。
輕微的骨骼錯位聲響起,兩個魔修腦袋一歪, 軟軟地倒了下去,沒了呼吸。
剛才提著清月,手上沾了血,樓折翡眼底浮現出嫌棄, 將手在魔修身上抹了抹。
月光慘淡,落進魔修們瞪大凸出的眼球, 化作一片灰寂。
樓折翡轉過身, 緩緩走向巷子, 步履從容, 好似嬌生慣養的貴門公子,隨手折了枝花, 又翩翩而去。
姜白回到了識海, 從剛才一直沉默著, 他現在還是沒辦法對樓折翡隨手殺人的事置若罔聞。
樓折翡也不催促,平靜地走進巷子。
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瞞不住也不想瞞著姜白,他們還有漫長的以后,無論姜白認不認同他處理事情的方法,都必須接受他。
他不準備給姜白其他的選擇。
清月受傷頗重,衣服被抓破了,露出滿是傷痕的胸膛皮肉,鮮血淋漓。
傷口一道一道的,極細,四五道為一組,傷口走向相同,是帶著彎鉤的爪子留下的,想來應當就是那羽族妖獸。
樓折翡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清月,眼底閃過一絲贊賞,他果然沒看錯人。
妖獸修為頗高,清月能拿到妖丹,可見其能耐。若不是他無心爭權奪勢,定然要將清月收攏麾下,以供差遣。
樓折翡不打算將清月帶走,拿到妖丹之后,他們就兩清了,沒必要再多些牽扯。
他掌心聚起靈力,推入清月身體中,強行將重傷昏迷的人喚醒。
清月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現在的情況,他看著面前被黑色斗篷裹住的人,有些恍惚:“樓折翡?”
樓折翡“嗯”了聲,伸出手:“妖丹,拿來。”
妖丹是乳白色的圓球,很小一顆,像是珍珠,散發著瑩潤的白光。
這羽族妖獸確實強大,妖丹中蘊含的妖力強盛,只是靠近,就能感覺得到。
和修士結金丹相同,修為低的妖修修不出妖丹,樓折翡鮮少見成型的妖丹,記憶中只有三次:一次是他家小鳳凰的妖丹,一次是夜陵的鮫珠,一次是這羽族妖獸的妖丹。
見樓折翡專心致志地端詳著妖丹,清月意味不明地嘆息:“公子還是老樣子,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他為了拿這妖丹,三進妖獸所在的洞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受了滿身的傷,才將之擊殺,剖出了妖丹。
識海中姜白的反應劇烈,委屈和怒氣夾雜在一起,樓折翡之前的解釋,在清月這句意味深長的話語下,顯得不太可信。
樓折翡收起妖丹,無奈地點了點眉心:“對我而言,這世間溫香軟玉僅一人。”
言下之意:你在我眼里并不是憐香惜玉的對象。
姜白的怒氣都是對著清月的,他和樓折翡幾世情緣,命中注定,絕不會對彼此有二心,怕只怕,被人惦記上。
清月咳嗽了兩聲,氣若游絲:“確實,小公子天真純良,當得起‘溫香軟玉’四個字,無論誰見了,都會心生歡喜。”
巷子里很靜,隔著墻,從月苑傳出來的歡聲笑語斷斷續續的,并不算吵鬧。
清月靠著墻壁,微闔著眸子,喃喃:“我亦喜之。”
姜白呆住了。
他肯定是耳朵出問題了,不然怎么會聽到清月說喜歡他。
喜歡的不是樓折翡,而是他???
樓折翡身上爆發出凌冽的殺意,冷聲道:“他不是你能覬覦的。”
他不是姜白那種遲鈍的小傻子,早就看出了清月對姜白態度的不一般,本以為清月足夠聰明,會好好藏著這份私心,現在看來,是他想多了。
“公子莫要動怒,我自然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我們這種不擇手段的人,連血都是黑的,不該去沾染純凈的白雪。”
“別將我和你混為一談。”
清月笑了下:“不能混為一談嗎?可我們明明是一樣的人,只不過你修為強大,又足夠幸運。”
“幸運?”樓折翡回憶著自己的過去與遭遇,實在和這兩個字沾不上邊,“我能遇到他,能擁有他,是因為我和他都選擇了彼此,這不是幸運,這是我們共同努力的結果。”
姜白很能體會這句話,他們甚至都不該用“命中注定”來形容,因為上天沒有安排他們的故事,他和樓折翡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他們自己換回來的。
其中代價,唯他二人可知。
清月眼神茫然,直到腳步聲逐漸被絲竹與笑聲覆蓋,才回過神來。
樓折翡已經離開了,他撿起一旁的木盒,看著里面的藥丸,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
過了一會兒,他才將藥拿出來,放進了嘴里。
帶著一絲嘆息的聲音飄散在空中,聽不出悲喜:“兩清了。”
身體上的傷口在快速愈合,不愧是落楓谷的藥,效果很不錯。
一道稠白的光暈飄到清月頭頂,他睜開眼,眸子發亮,眼底隱隱透著妖冶的白,像蒙了一層霧。
另一邊,姜白小心翼翼地問:“阿翡,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沒有,反正是你買的藥,你想救誰就救。”樓折翡語氣淡淡,“我又管不著你。”
剛才離開的時候,姜白讓他給清月一盒傷藥,樓折翡本來也打算給的,但姜白一開口,他就有些不樂意了。
藥單最后也給了,現在他自個兒跟自個兒生悶氣呢。
“別胡說,我們結了契,你怎么可能管不著我?”
“結了契算什么,當初你還說我是你最重要的人,是你唯一的親人,結果呢?你不照樣跑得不著家了,還給自己找了新的親人。”
姜白微囧,他還是小鳳凰的時候,十分依賴樓折翡,恨不得一天表白百八十次,比這更過分的話都說過。
“結契了,我們就是夫妻,要生同衾死同穴,你能管著我的。”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當初之事,確實是我出爾反爾,不過你一直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是我唯一的愛人。”
樓折翡被那句“你能管著我的”取悅了,面色緩和了些:“從唯一的親人,變成唯一的愛人了?”
姜白連忙賣乖:“愛人也是親人,但比親人更重要,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樓折翡嘖了聲:“甜言蜜語。”
“這可不是甜言蜜語,是我的肺腑之言,我好喜歡好喜歡你的。”
“有多喜歡?”
“天下第一喜歡,沒人會比我更喜歡你,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不管是生還是死,都不要分開。”
許久沒聽到姜白熱切的表白了,樓折翡心里一陣舒爽,一直以來堵著的郁氣散了不少。
回到客棧之后,樓折翡先將妖丹簡單處理了下,不然拿出去招搖,也不適合給肉包子使用。
妖獸也有妖魂,妖丹是其修為的凝聚,有些邪門歪道的修煉法子,就是吞食妖丹,或者吸收妖獸積攢的妖力。
姜白罕見的沉默著,等到樓折翡將妖丹處理完,都沒說話:“還在想清月?”
樓折翡搓了搓指節,如果姜白說是,他立馬掉頭,去弄死清月。情敵這種東西,沒必要存在,就應該扼殺在萌芽之中。
“不,我在想你送給我的劍。”
無論清月對誰抱有心思,交易之事結束,他們就兩清了,他日如果清月死心不改,那也休怪他們不客氣。
姜白的聲音悶悶的,如果他現在有實體,定然會蔫頭耷腦:“我沒有留意那把劍,它該不會真的在涅槃時毀了吧?”
那是樓折翡特地給他準備的,里面還有樓折翡的力量,一想到它可能被我毀了,姜白就難受得不得了。
樓折翡思索了一會兒:“應該沒有被毀吧,屬于那把劍的力量并沒有回到我的身體中。”
修士的力量分為修為力量和神魂力量,前者是普通的靈力,后者需要積累才能形成,極難獲取,從姜白近段時間的神魂修煉狀態就能看出這一點。
當時輸入力量,是為了保護他的小鳳凰,他想也沒想,直接輸入了重要的神魂力量。
某種意義上,那把劍相當于他神魂的一部分,只不過脫離他的神魂太久,聯系也減弱了很多。
“真的嗎?”姜白瞬間激動起來,“你該不會是為了哄我,故意這么說的吧?”
樓折翡哭笑不得:“我要哄你,用得著騙你?給你鑄一把新的劍,那才叫哄你。”
姜白心里甜蜜不已。
屬于樓折翡的浪漫,藏在強勢護短和每一句話里,無論是轟轟烈烈,還是細水流長,他每每都能被撩到。
姜白自個兒歡喜了一會兒,把話題拉回來:“那劍呢?”
本命法器一般是放在丹田洞府里的,他肉身俱毀,丹田也沒了,劍還能去哪里呢?
樓折翡雙手結印,渾厚的靈力從丹田中涌出:“我來感應一下,看能不能有線索。”
雖說聯系削弱了,但好歹還是有的,憑他的修為,真要找的話,不是難事。
月上中天,房間里的金紅亮光灑在窗紙上,強大的力量波動驚動了月都城中的魔修,無數人集結而來。
消息傳向魔界中心城,兩座城池相距不遠,風重以最快速度趕了過來。
等樓折翡將靈力收起,天已經蒙蒙亮了,比他想象中耗時要久,結果也出乎他的意料。
姜白一直沒去休息,待在識海里,察覺到樓折翡停止探查,連忙問道:“怎么樣,找到了嗎?”
樓折翡眼神古怪,表情有些復雜:“找是找到了,只是——”
他話還沒說完,一道強橫的攻擊從窗外打進來,直接將窗戶給擊碎了。
攻擊一道接著一道,將客棧屋頂都給掀了,來勢洶洶。
洶涌的魔氣從窗戶外涌進來,仿佛汪洋大海,要將整個屋子淹沒。
樓折翡目光一凜,閃身躲開接二連三的攻擊,縱身一躍,跳到了屋頂上。
客棧外,烏泱泱的魔修們將這條街圍得水泄不通,法陣一層疊著一層,組成堅固的屏障,阻擋了任何人的外出。
來的是熟人,前些日子剛被樓折翡羞辱過的魔尊風重:“給我圍住他。”
樓折翡長身玉立,站在屋頂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勾了勾唇:“怎么,終于認清自己不是我的對手,想一塊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晚一點,我盡量十二點前,下章小鳳凰就要變回人了。
第 94 章
風重倍感恥辱, 氣得臉都黑了:“你若不臨陣脫逃,他們并不會出手。”
樓折翡挑了挑眉,合著這是怕他離開, 來了個甕中捉鱉。
只不過, 誰是被捉的鱉, 還要另算。
法陣很多,將客棧圍得嚴嚴實實, 應當是花了很多時間布置的。
樓折翡大略掃了一眼,不知該不該告訴風重,這玩意兒困住他的可能性不大。
“若是怕了, 你現在報上名來, 本尊還可以考慮考慮,留你個全尸。”
風重算是魔界中比較誠實的人了,打著斬草除根的主意, 也沒有騙人,說什么“考慮考慮,放過你”一類的話。
就沖這點,樓折翡決定等下留風重個全尸。
姜白有些擔憂:“阿翡, 真的要打嗎?”
樓折翡心念一動,通過識海回答他:人家都找上家門了, 我逃也逃不出去。
客棧被單獨圈出來, 魔氣洶涌, 遮天蔽日, 入目處一片昏暗。
樓折翡搓了搓指節,突然問道:“風重, 這城中可有你魔界的大人?”
魔尊大人不明所以:“你問這個干什么?”
“我等下弄死你, 可不準備留在魔界當魔尊, 你該還是趁早找好接替你的人吧,免得魔界大亂。”
“……”
樓折翡語重心長:“就算我一個心軟,沒要了你的命,你也不好意思再霸著魔尊的位置了吧。這樣吧,我給你點時間,你把你魔界的大人們都叫過來,商量好誰來繼位,如果有想為你出氣報仇的,我大發善心,送他們去陪你。”
“……”
風重臉黑得要命,拿著法器就砸了過來。
樓折翡一邊躲著,一邊感慨,整個人閑適又從容。
“誒,你怎么招呼不打一聲就動手,一點魔尊樣子都沒有,被你這群屬下看了,也不怕羞愧嗎?”
“你是不是辟谷后一直沒吃飯,怎么打起人來輕飄飄的,跟月苑里的姑娘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打情罵俏呢。”
“我當時還說戾阡廢物,說錯了,明明你比他還廢物,你這尊主之位究竟怎么來的?”
風重忍無可忍,怒氣沖沖:“本尊打出來的!”
樓折翡語氣驚詫:“我怎么記得,魔界里沒那么多廢物?嘖,魔界要完了。”
言下之意,你都能打成魔尊,這魔界估計也沒什么厲害的人了。
姜白聽得目瞪口呆,他要是風重,也會叫人來圍住樓折翡的,無他,他家阿翡說話實在是太氣人了,誰聽了都得生氣。
樓折翡修為高,誰聽了都生氣,但誰也沒辦法傷到他。
典型的,看不慣也干不掉,只能忍著。
姜白突然明白了為什么樓折翡喜歡找人打架,他現在在樓折翡的識海里,代入一下,實在是太爽了。
樓折翡一掌推開風重,金紅色的靈力凝成長/槍,他一把握住,刺了出去。
神明和修士差的不只是一個稱呼,在樓折翡眼里,天道尚不是對手,何況凡間修士。
就像現在,樓折翡正在和風重交手,還能分心來和姜白聊天。
「爽嗎?」
“……爽。”
樓折翡眼睛一轉:還有更爽的,想試試嗎?
姜白憋不住好奇心:“什么更爽的?”
樓折翡拆了風重的招,挑開他的法器,長/槍側轉,變成了劍,削著風重的頭皮而過。
一縷頭發落下,多虧風重躲得快,不然得被削下半個腦袋來。
樓折翡握著劍向后退開一段距離:你附我的身,來和他打一會兒?
姜白:“……”
他就知道,樓折翡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看著哪有自己來爽,阿白來試試,風重皮糙肉厚,抗揍。」
姜白暗自翻了個白眼:“你這么說他,他知道嗎?”
樓折翡一臉若有所思:阿白是在暗示我嗎?
姜白:“嗯?”
長劍劈下,金紅色的靈力撕裂氣流,逼得風重倒退幾步的同時,還毀了幾個法陣。
樓折翡懶洋洋地笑:“一直忘了夸你,不愧是魔尊大人,皮糙肉厚,抗揍耐打。”
風重:“……”
姜白:“……”
一眾魔修愣了愣,反應過來,有幾個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都給我閉嘴!”風重一掌揮過去,氣得眼都紅了,“你他娘的找死!我要將你碎尸萬段!”
若是別人,現在就該警惕起來,專心應對敵人的攻擊了。
可樓折翡不,他還在識海里和自家道侶聊天:他現在知道了。
姜白:“……你真是拉得一手好仇恨。”
姜白對他這種在戰斗中分心的狀態極不贊同,嚴肅道:“你別分心,好好打架。”
「好好打架?」
樓折翡忍不住笑了下,現在讓他好好打架,等下是不是還得讓他別分心,好好殺人?
不過他一貫寵著自家道侶,既然姜白說了,那他就認真一點吧。
風重正準備繼續罵人來著,剛才樓折翡突然笑了起來,一看就是在嘲笑他,簡直欺人太甚!
不過沒等他罵出口,樓折翡的攻擊就強勢起來,弄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周圍的魔修緊張地注視著戰局,一半是對強者交手的好奇,一半是……想看看是不是真如樓折翡所言,他們的魔尊大人抗揍又耐打。
樓折翡一認真,戰況驟然變得激烈起來,雙方你來我往,靈力在半空中交錯,強大的攻擊落在別的地方,將客棧及其四周的建筑物毀得一塌糊涂。
魔修們一早布下的法陣,也被毀了大半,屏障搖搖欲墜。
風重的表情越來越嚴肅:“你究竟是誰?”
他與關敬交過手,關敬和眼前之人相比差遠了,這男子絕不可能是第一仙宗的人。
樓折翡欺身向前,橫劍逼著他連連后退:“手下敗將,不配知道我的名號。”
風重握緊了法器,戰意凜然:“那便來試一試,究竟誰才是誰的手下敗將!”
魔修與修士們修煉方法不同,對待戰斗的態度也不同,貪生怕死之輩固然有之,但能走到風重這種地位的,大都看淡了生死。
上輩子樓折翡與風重一戰,酣暢淋漓,他大敗風重,踩著這位魔尊的尸骨,成為了新一任魔界至尊。
玩笑歸玩笑,說句心里話,他還是比較欣賞風重的,尤其是與關敬祁千離之流相比。
樓折翡手腕翻轉,凌厲的刀鋒在風重脖頸上留下一道血痕:“我承認你是我的對手,我答應你,若你死于我手,我會告訴你我是誰,讓你死得明明白白。”
風云變色,濃黑的魔氣籠罩住這一方天地,伸手不見五指,唯一的異色就是從樓折翡身上爆發出來的靈力光亮。
金紅色的靈力像一顆星火,落進深淵之中,一點一點燃燒起來,最后燒成燎原大火,將黑暗吞噬殆盡。
當最后一點陰霾被驅除,遮蔽視線的魔氣不復存在,露出半空中的兩人。
樓折翡握著劍,劍尖穿透風重的胸膛,淋漓的鮮血從空中落下。
“你……是誰?”
“云海夢澤,樓折翡。”
風重瞪大了眼睛,暗自在心里念了幾遍這個名字:“不是第一仙宗,是落楓谷?”
他說的沒頭沒尾,樓折翡卻聽明白了:“沒錯,我家道侶是落楓谷的小公子,姜白。當日裝成第一仙宗的人誆你,是為了找把刀,你是一把好刀,只可惜沒殺了該殺的人。”
該殺的人,比如關敬。
雖是魔界中人,但風重對于修真界的傳聞也有所耳聞,顧不上樓折翡的話,追問:“你是爐鼎?”
樓折翡手腕一轉,劍在他身體中旋了一圈,絞碎了血肉:“是能殺了你的爐鼎。”
“爐鼎,爐鼎……你竟然是個爐鼎!”風重神色癲狂,一把握住插在胸膛的劍,“我還沒敗,縱是死,我也要拉著你墊背!”
樓折翡幾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風重身上突然炸開一道強烈的力量,他沒來得及躲開,只用靈力護住自己。
巨大的氣浪將樓折翡掀開,他勉強穩住身體,吐出一口血來。樓折翡身上盡是被劃破的猙獰傷口,他卻沒心思關注,怔怔地看著半空。
血水從天際落下,像下了一場雨。
風重自爆神魂了。
渡劫期再進一步就是飛升,飛升成功就能突破天道限制,故而渡劫期的高手已經擁有一定抵御天道的力量了。
他們自爆神魂,相當于將自己挫骨揚灰,力量不容小覷,即使強大如樓折翡,面對這樣的情況,也不能毫發無損。
周遭還有一群虎視眈眈的魔修,樓折翡沒有停留,一劍劈開圍在四周的法陣屏障,迅速離開了月都城。
姜白在樓折翡的識海中,也受到了風重自爆的影響,離開月都城許久,他才恢復過來。
“阿翡,你怎么樣了?”
“沒事,別擔心。”
樓折翡身上都是傷,他沒有停下來處理,一直在趕路。
速度比御劍快多了,不消片刻就到了千里之外。
姜白看了看,覺得方向有些熟悉:“這是要去……暗淵?”
樓折翡應了聲:“之前感應到,那把劍就在暗淵,暗淵還是魔界禁地,魔修們不敢進去。”
風重自爆神魂完全出乎樓折翡的意料,他現在身受重傷,若魔界諸位大人聯手,勝負難分。
姜白還在他的識海里,他不能冒這個險。
樓折翡對暗淵熟門熟路,到了禁地,一頭扎進了暗無天日的深淵。
一直往里走,很快就到了他上輩子修煉的地方。
與上輩子不同的是,這里沒有冰魄玉。
樓折翡坐在地上,他傷勢太重,盡管那股涅槃力量正在飛速修復身體,但要徹底恢復的話,恐怕得一個多月。
姜白不敢打擾他調息,環視四周,想找個東西附身。
他們心意相通,樓折翡從芥子空間中取出木鳥:“來這里吧,我先凝神調息一下,等下陪你去找劍。”
暗淵能隔絕一切,若不是那把劍中有他的神魂力量,他是感應不到的。
當時在客棧里,他也只感覺到劍在暗淵,但暗淵范圍廣大,劍具體在哪里就不清楚了。
“你快點療傷吧,劍的事不急。”
姜白一邊說著,一邊從識海中出來,凝成神魂。
正當他準備附身到木鳥上的時候,突然一股強勢的吸力襲來,拉扯著他往漆黑的深淵中飄去,力量很熟悉。
姜白迅速反應過來:“阿翡,有一股力量在拉著我,力量有些熟悉,我覺得是那把劍。”
像是在印證他的話,遠處突然閃過一道熟悉的幽藍色光暈,像是劍光。
神魂飄過去的速度很快,等樓折翡追過去的時候,姜白已經融進了藍光里。
幽藍色的劍懸在半空中,劍身攏著一團灰色霧氣,那團霧氣太過熟悉,和上輩子的記憶重合起來,樓折翡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腦海中有什么東西閃過,樓折翡沒抓住,他正準備思索一下,就看到眼前的劍慢慢變成了一個人。
燦金色長發掩住了赤/裸的身軀,那人抬起頭,露出一張不能再熟悉的臉。
樓折翡指尖發顫,聽到他輕聲的呼喚:“阿翡……”
作者有話要說:
要講霧氣的事了,寶們可以看看和自己猜的一不一樣。QUQ
第 95 章
嚴格來說, 樓折翡并沒有看過姜白化形后的模樣。
小鳳凰化形的時候出了意外,他為了救下人,毅然決然的將自己的力量給了出去, 因而落入輪回, 也沒有看到小鳳凰化形后的模樣。
樓折翡創造云海夢澤的初心, 是送給小鳳凰一個禮物,并不是金屋藏嬌。
但他不否認, 對尚未化形的小鳳凰,產生了特殊的情愫,不是飼主對寵物的感覺, 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寵溺和喜歡。
想對他好, 想寵著他。
落入輪回的時候,樓折翡一直在想,他的小鳳凰馬上就要化形了, 那么漂亮的鳥,變成人也一定是很漂亮的。
可惜了,他沒辦法親眼看一看。
“阿翡!”
燦爛的金發像一片光,照亮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暗淵, 令呆愣的樓折翡回過神來。
眼前人是熟悉的模樣,肉包子剛出現的時候, 姜白無故暈了過去, 當時頭發也變成了金色, 和現在的模樣無異。
樓折翡張開胳膊, 接住撲到懷里的人:“阿白?”
驚喜來得太突然了,他小心翼翼地擁著溫軟的身軀, 怕多用了幾分力, 就會將懷里的人碰碎。
無論外表有沒有發生改變, 姜白總是這樣的性格,熱烈得像一團永遠不會熄滅的火,帶著希望和無盡的活力。
“阿翡阿翡,我變成人了!”
他興高采烈,以至于忽略了自己現在是沒穿衣服的狀態,埋頭在樓折翡肩膀上,使勁地蹭了蹭。
樓折翡攬著他的腰,扣著他的后頸,牢牢地將人掌控在懷里:“我看到了,阿白化形后和我想象中一樣漂亮。”
而今的姜白和之前有些許差異,不僅僅體現在他燦金色的長發上,還體現在他的面容上。
原本只是俊俏的模樣變了變,褪去了幼態,五官變得更加精致,透著一股不屬于人的妖冶感。
鳳凰被稱為上古神獸,雖是“神”獸,但修行方式都和妖無異,說是妖也不為過。
化形的鳳凰和其他妖獸并無不同,眼角眉梢都保留了妖的獨特氣息,一眼就能看出區別。
從姜白涅槃消失到現在,樓折翡懸著的心,在擁住懷中人的時候,終于放回了肚子里。
他的小鳳凰沒有出事,還活得好好的,明媚又耀眼。
冷靜下來后,樓折翡忍不住皺緊了眉頭,他擔心姜白,直接追了過來,忽略了身上的傷,現下勁兒涌上來了,丹田里悶悶的疼。
不是不可忍受,身體中的力量在自行修復,就是疼得他心情煩躁,忍不住想做點什么來轉移注意力。
血從樓折翡的衣服上洇出來,沾在懷中人細白的皮膚上,好似在雪地里落了零星的花瓣,秾艷又惑人。
姜白瑟縮了下:“阿翡,我,我沒有穿衣服。”
剛才太激動了,只想著要找樓折翡,沒注意到自己是什么樣子。
一邊說著,他又下意識往樓折翡懷里拱了拱,像是要將自己藏進人家懷里一樣。
樓折翡長出一口氣,撫了撫他的頭發:“沒關系,我抱著你,不讓別人看到。”
姜白:“……?”
這是別人看不看得到的問題嗎?
雖然最親密的事都做過了,但坦誠相待還是讓姜白羞得不行,他推了推樓折翡的胳膊,不好意思道:“阿翡,儲物袋里有衣服嗎,拿給我穿一下。”
還有很多事要告訴樓折翡,一直這樣怪怪的,不太方便。
樓折翡沒松開胳膊,反而抱得更緊了些:“有點疼,再讓我抱一會兒。”
姜白是從他心口剜出來的,僅僅是抱著,就讓他心里安寧下來,連傷口都不那么疼了。
“疼?哪里疼?”姜白焦急起來,“是不是和風重打架受的傷,快讓我看看。”
樓折翡蹭了蹭他的臉:“你乖乖別動,讓我抱一會兒就好了。”
姜白不相信自己有止疼的作用,沒掙動,抱著樓折翡碎碎念,從諱疾忌醫講到好了以后不能再弄傷自己,直講得樓折翡抱不下去了。
“再抱一會兒,你得念叨死我。”
“誰讓你不好好聽話的,處理傷勢重要,抱一抱什么的,還有時間,以后讓你抱個夠嘛。”
樓折翡視線往下一瞥,目光落在燦金色長發中隱隱若現的紅點上:“只有抱嗎?”
姜白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臉騰地一下紅了,伸手去捂他的眼:“不僅僅是抱,都順著你,不過現在不行,你別看我。”
傷口還是需要處理一下的,樓折翡暫且放過了害羞的小鳳凰,從芥子空間里拿出一套衣服,心不甘情不愿:“穿上干嘛,早晚都要脫。”
“……”
姜白決定不和他爭辯這個話題,用最快的速度穿上了衣服:“來,阿翡,我給你上藥。”
能讓樓折翡喊疼,受的傷一定不輕,剛才穿衣服的時候,姜白看到自己身上沾的血,十分在意。
樓折翡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笑意促狹:“給我上藥,真賢惠。”
姜白:“……”
樓折翡拗不過姜白,讓他給自己上藥,傷口很多,姜白上著上著,臉色變得越來越凝重。
“心疼我了?”
兩人回到了之前的地方,樓折翡將破損的衣服脫了,傷口縱橫,都是皮外傷,并不嚴重,只是看起來猙獰,沒有丹田受到的沖擊嚴重。
上輩子廢去半身血肉,皮肉上的痛對樓折翡而言,算不了什么。
不過能讓姜白更憐惜他,他也不介意示弱。
樓折翡垂下頭,輕輕吸了口氣,微蹙著眉:“阿白,好疼啊。”
能將落楓谷一干人蒙在鼓里,樓折翡的演技出神入化,要誆一個本就擔憂他的人,簡直易如反掌。
姜白動作一頓,嚴肅的表情裂開,露出藏在底下的擔憂:“很疼嗎?”
“疼。”樓折翡長睫微顫,眼里盈著淚,“上藥后火辣辣的,特別疼。”
姜白抿著唇,沉默了一會兒:“疼就對了。”
樓折翡:“?”
“記住這份疼,以后不要去和別人打架,不受傷就不會疼了。”
“……這可不是我要打的,是風重來找茬,就算我不動手,他也不會放過我。”
樓折翡一臉理直氣壯,雖然一開始確實是他來魔界找茬,但在月都城布下埋伏的是風重。
在樓折翡的眼里,這種一并歸類為來找茬的。
“難道我要不動手,任他打罵折辱嗎?”
“他敢!”
姜白將藥收好,捧起他的胳膊,對著手腕上的傷口吹了吹:“我回來了,誰都不能欺負你。”
呼出來的氣息輕柔,溫溫熱熱的,帶走了傷口上的疼痛。
樓折翡有些心猿意馬:“別只吹這里,那么多傷口,再吹吹其他地方。”
姜白:“……”
暗淵暗無天日,周遭漆黑一片,入目處盡是陰霾墨色,滋長著不能言明的心思。
為了上藥,姜白在四周淬了靈火,忽閃的幽藍光暈在黑暗中欹斜搖曳,在兩人周身打下一片旖旎的曖昧氛圍。
樓折翡湊近些許,捻著垂落的金色發絲。
他無數次想象過小鳳凰化形后的樣貌,私心里覺得,這樣燦爛的顏色最像是小鳳凰的羽毛。
“親一下,嗯?”
姜白輕輕扶著他的肩,含糊道:“你先穿上衣服,別凍著。”
內心中的想象和現實重合起來,化形后的小鳳凰遠比他想象中更加合心意,樓折翡情動不已:“不穿,省得你等下要費勁脫。”
從記憶恢復時算起,他已經忍了兩個多月,最近幾日還有神魂交融的刺激,即使受了傷,也難消樓折翡的心火。
今兒個不把小鳳凰吃到嘴,他一準要憋瘋。
兩人在一起許久,姜白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不諳世事的少年郎了,瞬間反應過來他是什么意思。
“我不脫!”他低下頭,將紅透的臉藏起來,心疼地打量著樓折翡身上的傷,“受了傷不能做那種事的。”
衣服都脫了,還由得了你?
樓折翡眸光微閃:“確定要讓我穿衣服?”
姜白紅著臉點頭:“快穿快穿,別凍著。”
不知想到什么,在靈火的照耀下,他的臉更紅了:“等你好了,我們再做……親密的事,我都聽你的。”
一碼歸一碼,既然姜白說了,樓折翡自然不會拒絕,笑意盈盈地去芥子空間里拿衣服:“我記下了,等我好了,我們再做親密的事,你答應了都聽我的,屆時可不能反悔。”
姜白點點頭,不知為何,他心里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就好像自己被誆了一樣。
芥子空間相當于儲物法器,不過是隨身開啟關閉的,比儲物袋方便多了。
拿衣服的時候,碰到了其他的東西,響起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
樓折翡慢條斯理地穿著衣服,姜白感嘆:“你竟然帶了我們的衣服過來,好細心。”
“你要是早點醒過來,不止衣服,想要其他什么都有。”樓折翡語氣平靜,“當日從落楓谷離開,我把房間里的東西都搬走了。”
姜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為什么要搬走?”
他的意識是慢慢恢復的,對涅槃之后發生的事,并沒有印象。
樓折翡撫了撫衣袖,抬眼:“回我們真正的家,搬過去不對嗎?”
不僅僅是這樣的理由,當時姜白突然消失,樓折翡亂了心神,有一瞬間連最壞的結果都考慮到了。
鳳三漫長的等待在他心里留下了陰影,不知何時才能如愿以償,他得給自己找點念想,才能堅持到姜白回來。
當然這點并不需要告訴姜白,他想要姜白心疼他,但不希望心疼建立在姜白的愧疚之上。
姜白喃喃道:“真正的……家?”
他在落楓谷生活了十幾年,對谷里每一寸土地,每一個人,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即使恢復了最初的記憶,但乍一聽到樓折翡這樣說,他還是沒辦法在立馬就坦然接受。
樓折翡自然清楚他在想什么,指尖摩挲著芥子空間里的鈴鐺,這鈴鐺是系在鎖鏈上的,他嫌吵鬧,練習捆縛的時候都拆了下來。
光滑的鈴鐺令人愛不釋手,樓折翡將之攥在掌心里:“云海夢澤就是我送你的家,不過遲了千萬年,不知我的小鳳凰愿不愿意收。”
“我的小鳳凰”是他以前常用的叫法,猝不及防又聽到,姜白有些恍惚。
樓折翡不止一次動過給小鳳凰起名字的想法,但每次都因為各種事擱置了,本以為歲月漫長,未來還有無數機會,卻不想,變故來得那么快。
“所以我親愛的小鳳凰,你愿意收下云海夢澤,成為我的家人嗎?”
也許當初更多是對于靈寵的憐愛,但對樓折翡而言,即使是憐愛,都是獨一無二的。
無論是靈寵還是人,他想要的,自始至終只有姜白。
這樣的情話沒人能拒絕,更何況姜白從破殼時就認定了眼前的人,能做的只有點頭:“我愿意的,我早就是你的家人了。”
樓折翡笑意瀲滟:“等魔界的事解決了,我們就回家。”
落楓谷的事被揭了過去,樓折翡并不打算現在就逼著姜白做選擇,盡管他打從心里想斬斷姜白和其他人的聯系。
風波未平,麻煩再起,落楓谷處在風口浪尖之上,姜白絕不可能在這種時候答應離開。
樓折翡不介意等一等,只要最后的結果是他想要的就好。
姜白激動欣喜,想起之前在落楓谷里,樓折翡炫耀四處藏著的秘密和寶貝,心里癢得不行,又有些氣悶:“還說是送給我的禮物,結果你全說出來了,哪里藏著什么我都知道,沒有驚喜了。”
“這有何難,整個云海夢澤都是我創造出來的,將藏起來的東西調換也無不可,你若想找,我給你換換就是。”
眼見姜白的眼睛亮起來,樓折翡心思活絡,慢悠悠道:“不過這換一換需要花些工夫,你得給我點報酬。”
“報酬?”姜白狐疑地看著他,“什么報酬?咱倆都是一家人了,我的就是你的,還分得這么清楚干嘛?”
呦,小傻子變得精明了。
樓折翡眼睛一轉:“既然如此,那我的愿望就是你的愿望,你是不是愿意幫忙實現我們的愿望?”
姜白被繞得稀里糊涂,點了頭:“你有什么愿望嗎?”
樓折翡將掌心中的鈴鐺遞給他,意味深長道:“這就是我的愿望。”
姜白:“?”
小鈴鐺是金色的,不算太精致,但聲音很響,叮叮當當的。
姜白看著自己手腕上的鈴鐺,晃了兩下:“這樣就可以了嗎?”
“還不夠。”樓折翡撈過他的腿,在腳踝上系了兩個鈴鐺,“記得我之前提過的,給你準備了飾品嗎?”
姜白不明所以:“記得。”
樓折翡笑了:“記得就好,等下乖一點,別亂動。”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姜白半天沒思索出個所以然來,正準備再問一下,就被樓折翡握著腳踝推到了一旁的墻上。
鈴鐺響個不停,在幽暗的環境里,雜亂的調子不吵鬧,反而透著別樣的風情。
“要戴上我給你準備的飾品,最好得脫下衣服。”
“啊?!”
樓折翡三下五除二,就把懵逼的小鳳凰剝了個精光,剛穿好的衣服被扔在地上,整齊地鋪開。
姜白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被他放在衣服上:“答應的事可不能反悔。”
鈴鐺聲不停地響著,透露出主人的不安心情,姜白一頭霧水,看著他拿出熟悉的鎖鏈:“阿翡?”
紅繩結成的鎖鏈繞在他修長的手指上,晃了小鳳凰的眼。
樓折翡露出個十足狡黠的笑,誘哄道:“漂亮嗎?等下要用在你身上,不要擔心,我會溫柔一點,用你教我的方法。”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和下章都怕被鎖,就花時間斟酌了一下用詞,來晚了抱歉抱歉,發紅包呀。
白天要上班,加更挪到周日休息的時候哈,到時候我努力四更五更(?做夢中)
第 96 章
看到鎖鏈, 姜白立馬想起自己教過樓折翡的東西——各種捆人方法。
他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那些方法竟然是要用在自己身上的嗎?
鎖鏈很細, 是用來拴貓的, 綁在人身上過于短細, 確實很像飾品。
紅繩繞過手腕,打了一個漂亮的結。
樓折翡從芥子空間里取出所有的鎖鏈, 足足有一大把,鎖鏈很短,每根都是不足一米。
他當時動了念頭后, 考慮到長短, 特意多買了一些回來。
“長度不夠,可能綁不出漂亮的結,阿白別介意。”
樓折翡親了親他的鼻尖, 將兩根繞過手腕的鎖鏈交叉在一起,打了個結。
姜白躺在衣服上,纏住的手腕被襯得更加細瘦,他仰躺著, 手腕舉高在頭頂,紅繩鎖鏈正好和之前系上的鈴鐺挨在一起。
乍一看過去, 就像是女兒家喜歡的鈴鐺手鐲。
現在的姜白五官糅合了屬于妖獸的特質, 長相接近雌雄莫辨, 只是那張臉上常常浮現出不符合年齡的天真純然。
他戴著小鈴鐺, 像個不諳世事的孩童,無關乎性別, 讓人忍不住想捏捏他的臉。
心里想著, 樓折翡也這樣做了, 他向來不吝于放縱自己,掐著姜白的雙頰,捏了起來:“還好臉上的肉依舊多。”
姜白還沒見過自己現在的模樣,只根據頭發的顏色猜出了是化形,聽到樓折翡的話,有些氣悶:“不多!”
他臉上總是帶著點嬰兒肥,以至于少了些男子氣概,顯得幼態。
姜白從小就很排斥這事,在心上人面前更是不愿意被當成弱勢的一方。
樓折翡哪里能看不出他的心思,小傻子在這種事上格外堅持,總想做保護他的一方,從不松口叫“夫君”就能看出來。
“好好好,不多。”樓折翡低下頭,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臉,“阿白真可愛。”
說完他偏過頭,在姜白的臉上咬了一口,留下一個淺淺的牙印。
“……”
姜白心里一陣郁卒,滿腦子都是什么“肉不多怎么會被咬住”,“嘴上說著不多,行動上就在嘲諷多”。
見他出了神,樓折翡眸光一暗。
這種時候都能走神,看來是他不夠賣力。
細細的紅繩鎖鏈繞上脖頸,樓折翡用手卡了一下,在姜白的喉結下松松地系了個蝴蝶結。
多余的鈴鐺堆在旁邊,他隨手拿了兩個,掛在蝴蝶結下面。
姜白下意識掙動,輕微的搖晃將鈴鐺發出的聲音震碎,飄散在四周。
靈火散發出清冷的湛藍幽光,和熱烈的紅色交織在一起,混雜出一種突兀的美感。
姜白手腕和脖頸上纏著鎖鏈,除此之外身上沒有其他東西,垂落的繩尾堆在胸口,樓折翡看得眼熱,聲音發啞:“我就知道,配你一定會很漂亮的。”
他俯下身,摩挲著鎖鏈周圍的皮膚,力道很輕,弄得姜白有些癢:“阿翡,松開我吧,這樣不舒服。”
樓折翡充耳不聞,端詳著他脖頸上的鈴鐺,寬大的衣袖遮住了姜白露在外面的皮膚。
衣服是在落楓谷做的,由織錦姑姑一針一線繡出來,用的布料都是姜白特意挑的,摸起來特別順滑,輕飄飄的。
樓折翡的目光太具侵略性,姜白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感覺脖子火辣辣的:“阿翡……”
姜白還做不到樓折翡那樣,能夠隨心所欲的控制靈火,心思一亂,靈火就滅了。
四周重新陷入了昏暗之中。
黑暗掩住了熱切的目光,姜白稍稍松了口氣,但沒一會兒,他又不安起來。
沒有光,他看不清樓折翡的臉了。
“阿翡,靈火滅了。”
“阿翡,我看不到你了。”
“阿翡,放開我,或者點上靈火好不好?”
……
恐慌加劇了姜白的焦慮,被鎖鏈束縛住的感覺十分不妙,他忍不住碎碎念起來。
樓折翡一言不發,盯著面帶慌色的人,突然伸出手,撥開姜白臉上的頭發。
目光隱藏在黑暗中,連侵略性都藏了起來,順著額頭向下,一點點劃過眼角、鼻尖、嘴唇。
待看到臉側上自己留下的牙印時,樓折翡的眼里亮起一簇熱烈的光,就像是……猛獸盯上了自己的獵物。
樓折翡的觸碰減輕了姜白的恐慌,他舒了口氣:“阿翡松開我好不好,勒得有些疼,我想抱著你。”
“抱著我做什么?”
“嗯?”
樓折翡不厭其煩,又重復了一遍:“為什么想要抱著我,現在這樣不好嗎?單純想抱著我的話,不用解開,我來抱你就好了。”
姜白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你身上還有傷,我……”
樓折翡語氣平靜,與熱切的目光不同,聲音十分冷淡:“你什么?”
姜白被凍了一下,印象之中,樓折翡只有生氣時才會用這種冷淡的語氣跟他說話。
“阿翡,你生氣了嗎?”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瞬間,姜白就停下了掙動,微微睜大眼睛,看著聲音發出來的方向。
鎖鏈的質量不好,他若是想掙開,不是難事。
樓折翡搓了搓指節:“沒生氣,就是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一直在勉強你。”
他撥弄著從脖頸上垂下來的鎖鏈,修長的手指勾住鈴鐺,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著:“你不喜歡這種事,我還逼著你配合我,還把你勒疼了。”
姜白支支吾吾:“我,我也沒有不喜歡。”
上輩子眼睛有疾,樓折翡特意修煉了相關術法,以至于現在得了便利,即使昏暗無光,也能看清周遭的一切。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姜白羞怯的表情,勾了勾唇角,故作憂愁地嘆了口氣:“你不用安慰我了,你一定不喜歡,都是我不好,只顧著自己。本來是想和你一起做些親密的事,來轉移注意力,不要去想傷口的。”
“但你不愿意,我才想用這個,沒想到……”
樓折翡說的很慢,指腹貼著鈴鐺轉了一圈,碰出悅耳的鈴聲后,才往下移動,按在姜白的鎖骨上:“我這就給你解開。”
他嘴上說著“解開”,手上卻沒動作,還順著鎖骨撫到頸窩。
樓折翡暗暗在心里數著:一、二、三……
“不許解開!”姜白費力地側了側身,“誰說我不喜歡了,我很喜歡,特別喜歡。”
樓折翡一臉得逞的表情:“哦?”
姜白臉燒得厲害,將手遞到他面前:“無論是這個,還是那個,我都喜歡的,我就是……怕你受傷了不方便,會難受。”
“我挺方便的。”樓折翡憋不住笑了下,“傷口有點不舒服,如果不做點什么來轉移注意力,我才會難受。”
紅繩和鐵環串在一起,觸碰到皮膚上的感覺不一樣,紅繩麻麻的,鐵環則有些涼。
都不那么舒服,但都在可以承受的范圍之內。
姜白用胳膊夾住他的手,仰起頭蹭了兩下:“解開手就好,我們……”
求歡的話太難說出口了,姜白難以啟齒,換了種說法:“我想抱抱你。”
許是小時候落了病根,樓折翡有些體寒,體溫總是比正常人要低一些,倒也不是冰涼的那種,有點像玉石,屬于溫涼。
和樓折翡的手相比,姜白的臉更燙一些。
能聽到姜白說出這種話,樓折翡已經心滿意足了,“勉為其難”道:“好吧,都聽你的。”
對待小鳳凰,得使上三十六計,比如今兒個這一招以退為進,就很有用。
手腕上的鎖鏈被解開,脖頸上的還留著,樓折翡思索了一下,轉手將鎖鏈系在姜白腰上:“沒地方放了。”
姜白:“……”
這里空空蕩蕩的,怎么會沒有地方放?!
他沒有拆穿樓折翡,反而親昵地摟上去:“阿翡,抱抱。”
樓折翡坐在地上,面對面,將撲過來的小鳳凰接在懷里,同時彈指一點,周遭亮起金紅色的光暈。
這種顏色看上去更溫暖一些,也更襯小鳳凰的膚色,將他整個人照得明媚若暖陽。
人都是視覺動物,神明也不例外。
許是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待了太久,經歷了太多骯臟的事情,所以樓折翡潛意識里很喜歡光。
這樣的姜白更令他心動了。
“你身上的力量好熟悉,我喜歡。”
樓折翡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放在一旁的鎖鏈,慢條斯理地裝飾著自己的寶貝。
他需要一個借口來轉移姜白的注意力,這種話題就很不錯。
“對了,我還沒有告訴你!”姜白身上落滿了金紅色的光,眼睛亮亮的,“那把劍讓我化形了,應該和你之前將我的血融進劍里有關,劍吸收了我的血,我的神魂沒有排斥它。”
鎖鏈繞過肩背,松松垮垮的纏繞在身體上,將姜白整個人“捆縛”起來。
本意就是為了觀賞,所以并沒有系得太緊。
樓折翡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親了親他的唇角:“劍是你的本命法器,也可以做神魂的容器,里面的力量幫你化了形。”
姜白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所以我全身上下,都是你的力量,對嗎?”
這種說法太動人了。
雙修的時候,他的力量進駐到姜白的身體里,霸占了丹田洞府,靈力包裹住元嬰。
本以為這是最親密的狀態,沒想到還能存在另一種更霸道的占有。
樓折翡心跳快了幾分,嗓音有些啞:“對,你整個人都是我的,是我身體的一部分。”
強烈的占有欲得到了滿足,他忍不住笑了聲,發自內心的愉悅。
鎖鏈很松,但還是不太舒服,姜白皺了下眉頭:“不是要做更親密的事嗎,這樣會不會不太方便?”
樓折翡假裝聽不懂他旁敲側擊的話:“只是抱一抱,哪里不方便了?”
姜白一噎:“……只是抱一抱?”
樓折翡避開鎖鏈,枕在他肩上,打趣道:“不然呢?”
他話里的戲謔意味太明顯,姜白沉默了一會兒,自顧自地開始扯他的衣服。
“干什么呢,強搶民男?”
“……”
樓折翡一手攬著他的肩,一手揪住自己的衣領:“讓我穿上衣服,又讓我脫下來,你怎么這么難伺候?”
姜白這才想起之前的事,氣悶:“你是故意的!”
就樓折翡這老謀深算的架勢,指定是穿衣服的時候就打算到了現在。
“我可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別亂扯人家衣服,人家可是有道侶的。”
“我不就是你的道侶嗎?”
樓折翡興致上來了,朝后仰了仰身子:“趁著我道侶不在家,你偷偷跑過來,究竟是什么用意?”
姜白很快明白過來他想做什么,表情有些復雜。
樓折翡輕輕哼了聲,自己演得起勁:“就算我道侶不在,你也休想讓我從了你,我的人和心都是我道侶的。”
明晃晃的告白令姜白有些激動,明知他是故意的,卻忍不住想聽更多:“你道侶有什么好的,比我好嗎?”
“我道侶啊……”樓折翡捻著他頸后的鎖鏈,笑吟吟地列舉,“是我一手養大的,處處合我心意,寵著我順著我不說,脾氣嬌性格好皮膚白,腿長腰細耐……”
他嘴唇翕動,無聲地吐出最后一個字。
帶著熱氣的單音節燙得姜白抖了抖,揪著他的衣服更緊。
樓折翡曲指勾了勾他的下巴:“你說有沒有你好?”
異樣的情緒在胸腔中蔓延,明明道侶和他,無一不是他,但在樓折翡的描述下,姜白真的生出一種要與那位道侶比一比的心思。
樓折翡打著逗一逗他的主意,沒想問出答案,說完話后就自顧自地吻著他的耳根。
猝不及防,一道細若蚊吟的聲音被靈火烘熱,悄悄鉆進耳朵里。
“我,我比他好的,你想試試嗎?”
樓折翡腦袋嗡的一聲,感覺胸口里的火,炸開了。
獸類的禮義廉恥觀念很輕,也許是被人養了十幾年,姜白在這種事情上格外羞怯,之前的情/事更多是半推半就的。
這種邀請,沒有人能夠拒絕。
“我的道侶是只單純的小鳳凰。”樓折翡眼神很熱,像一團灼烈的火,“你這么騷,是小狐貍還是小孔雀?”
姜白被他的眼神燙傷了,身體細細地顫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樓折翡也沒打算從他口中聽到回答,湊近了些許,輕笑:“這么會求偶,是小騷孔雀嗎?”
接下來的一切都水到渠成,姜白應下了“小騷孔雀”的身份,如愿脫下了那件作為借口的衣服。
情到深濃時,樓折翡更加口無遮攔起來,什么話都敢往外說。
鈴聲和那些話摻在一起,姜白聽得面紅耳赤,恍惚間有種錯覺,自己是不是真如他所說的那樣,很騷?
劍的力量來源于樓折翡,現在兩人進行雙修,并不會發生修為上的轉移。
也許是因為沒有了靈力的輸送,也許是各種騷話帶來的感覺太刺激,這一次比以往每一次都更加酣暢淋漓。
在結束的時候,樓折翡長出一口氣,抱緊了失神的人,饒有興致地問道:“喜歡做我的小孔雀,還是做我的小鳳凰?”
姜白還沒緩過來,張了張嘴,不知該怎么回答。
這算什么問題,明明兩個都是他。
“還是做小孔雀吧,這樣你好像比較爽。”樓折翡一臉饜足,低低地笑了聲,“我也能沾點光。”
沾什么光?怎么沾光?
潛意識令姜白沒有問出口,抱住了樓折翡的腰:“解開這個好不好,好冷。”
吃飽喝足的樓折翡異常好說話,立馬開始解鎖鏈,每解開一條,就親親姜白的臉,說一句“好乖”。
不一會兒就將鎖鏈都解開了,剩下的鈴鐺仍系著,樓折翡沒動:“這個戴著好看,不用摘。”
姜白含糊地點頭。
樓折翡特別喜歡他迷迷糊糊的樣子,又湊上去親了親:“回來了,是真的回來了。”
剛才強勢的占有,令他確認了這件事,他的小傻子是真的回到了他身邊,完完整整的,沒一點變化。
姜白鼻尖一酸:“是我不好,讓阿翡擔心了,再也不會了,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他恢復了作為小鳳凰和鳳三時的記憶,深知那種漫長的、充滿絕望的等待有多么難熬,希望虛無縹緲,被留下的人只能日復一日地等待著。
“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樓折翡捧著他的臉,將淚水擦干:“是我先留下了你,是我該道歉才對,我們阿白沒有錯,對不起。”
姜白一個勁地搖頭,眼淚掉得更兇了:“不用,不用道歉。”
“好了,剛才都沒哭,現在怎么又變成小哭包了?”樓折翡心都叫他哭軟了,溫聲道,“這次就當我們扯平了,以后記得,遇到什么事都不能松開我的手,無論是生還是死,我們都一起面對。”
哄好了姜白,樓折翡親自給他穿上衣服。
許是兩人力量同源,樓折翡驚奇的發現,經過雙修,他身上的傷好了很多,這樣的話,也許不用月余就會痊愈。
樓折翡將這件事告訴了姜白,后者驚奇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嗎?”
“真的,阿白果然是我的藥。”樓折翡擁著他,“也許再來幾次,我很快就會好起來了。”
姜白的眼睛亮了,如果能讓樓折翡快點好起來,他不介意做任何事。
樓折翡看出他的心思,無奈失笑:“總得緩一緩,再來你受不住的。”
“我受得住!”
“……”
“我真的受得住,我可以……阿翡,你是不是會受不住?”
“……”
姜白善解人意道:“沒關系,我配合你,我們慢慢來。”
樓折翡眼神沉了沉,覺得剛才放過他的決定實在不正確:“我當然沒關系,你要是想,我們可以繼續。”
姜白張了張嘴,渾身一震,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
灰色的霧氣從他身上涌出來,像大片大片的陰翳,要將他吞噬一般。
霧氣隔絕了一切,樓折翡焦急的聲音越來越遠,姜白沉在昏沉幽閉的世界里,再睜開眼時,周遭已經換了副模樣。
還是在暗淵,和夢境中一樣的畫面,男人滿身是血,躺在冰魄玉床上,凄慘又可怖。
姜白呼吸一窒,一眼就認了出來,那個遍體鱗傷的男人是他的阿翡。
心頭悲慟,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已經自發地撲了過去。
可他碰不到樓折翡,無論怎樣努力,一切都是徒勞,他只能袖手旁觀,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冰魄玉透著冷光,樓折翡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只有微弱的呼吸證明他還活著。
姜白目眥盡裂,他的阿翡明明矜貴又驕傲,除了這輩子初見時狼狽過,從來沒受過苦,怎么會,怎么會受這樣的傷?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究竟發生過什么事?
姜白試圖靠近樓折翡,卻一直碰不到人,同時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拽著他離開。
四周光影變換,不等姜白反應過來,他就離開了暗淵,來到了更熟悉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進入收尾階段,快完結了,寶們可以想想番外了,我提前思索著。
第 97 章
入目處星河燦爛, 原本雷柱虬結的天空也風輕云淡,一派安寧景象。
姜白站在傳送陣中央,靈力的光暈籠罩在四周,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膚色透明, 仿佛云霧繚繞。
是星壇的傳送陣。
當初他們想通過傳送陣去九星天,結果誤打誤撞到了魔界, 正好在暗淵附近。
腦海中浮現出過往的細枝末節,姜白呼吸一窒,隱隱覺得這二者之間應該有什么聯系。
既然他從魔界來到了落楓谷, 證明這里有什么事情要發生, 姜白擔心樓折翡的安危,但也知道,要清楚一切, 首先要解決這里的事情。
他沒有實體,行動不受限制,很快就離開了星壇。
既然看到了樓折翡,姜白決定先去梧桐苑一趟, 找找自己。
落楓谷的一切都和他印象中相同,梧桐苑里一片寧靜, 姜白來到自己的房間, 穿墻而過。
房間里沒有人, 擺設很熟悉, 但又有一股不太明顯的陌生感覺。
梧桐苑是新房,姜白和樓折翡結契時往房間里加了很多東西, 眼前的一切赫然是姜白一個人住的時候的樣子。
姜白來不及思索為什么自己和樓折翡會分開, 當務之急是弄清楚現在是什么時候。
他在宅院里轉了一圈, 很快找到了“自己”,青年面容剛毅成熟,正在練劍。
姜白怔怔地看著院子里的人,那是他的臉,雖然沾染了歲月的風霜,和現在有些出入,但一眼就能看出來。
梧桐葉紛紛揚揚,在半空中就被截住,劍招凌厲順暢,一氣呵成,有如行云流水。
姜白記得很清楚,這是姜竺自創劍招中最難的一招,他練了許久,如今還不能完整使出。
這真的是他嗎?
姜白有些恍惚,明明是熟悉的臉,但一切都很陌生,究竟發生了什么,導致他和樓折翡會變成現在這樣。
另一個姜白看不見自己,姜白看著他按部就班地生活,一連幾天都沒有要去找樓折翡的打算。
平靜的生活令姜白內心蒙上一層陰翳,憂慮浮上心頭,他隱約察覺到,在這個世界里,他和樓折翡似乎并沒有關系。
姜白想從傳送陣回到暗淵,可每次都以失敗告終,他走遍了落楓谷的每個角落,近乎瘋狂的找尋離開這里的辦法。
長久的失望令姜白平靜下來,每日里,他都跟著成年的自己,看著他修煉。
本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突然有一天,成年的姜白睡醒以后,直勾勾地盯著他。
目光內斂,透著一絲疑惑,姜白心頭猛地一跳,歸于死寂的心又活躍起來。
緊接著,他聽到另一個自己問道:“你為什么一直跟著我?”
姜白驚詫:“你能看到我?”
“我夢到了你。”他用手比劃了一下,“在很久很久以前,我生了一場大病,在夢里,你曾出現過,告訴我……”
姜白焦急追問:“告訴你什么?”
他皺了下眉頭,按著太陽穴:“我記不清了。”
兩人就這樣開始了溝通,許是夢境給了足夠的心理準備,許是姜白對自己的了若指掌,成年后的姜白很容易就相信了姜白的身份。
只是對于樓折翡的事,他有些不敢置信。
“他真的是我的道侶?”
“對,我們當著全落楓谷的人的面結了契,種下相思蠱,融入了彼此的心頭血,還昭告天下,樓折翡和姜白是道侶,生同衾死同穴。”
成年的姜白面色復雜:“你說的真的是樓折翡嗎?那個廢去半身血肉,毀了自己的爐鼎體質,又叛出第一仙宗,去往魔界暗淵進行修煉,成為了魔界至尊的樓折翡?”
姜白噎住了:“阿翡是……魔界至尊?”
腦海中浮現出之前發生的事,他們從暗淵趕往魔界中心城,樓折翡對魔界的種種推斷,如魚得水的模樣,就像是早已知曉一切。
難道其中另有隱情?
“魔尊樓折翡,修煉禁術,十年前與正道修士在蒼雪峰大戰,將圍剿他的修士盡數斬殺,血水染紅了蒼雪峰,世人又稱之為「蒼血峰」。”
成年姜白緩緩講述著,落楓谷不摻和正邪兩道的事,并未參與圍剿,但這事鬧得太大,他們都有所耳聞。
姜白腦袋嗡的一聲,想起樓折翡在蒼雪峰說過的話。
——“上輩子,這里發生過一場大戰,一個早該死去的人從地獄里爬出來,被正道修士圍剿。那人以一敵眾,殺了無數的修士,讓尸體鋪滿了蒼雪峰。”
——“不用怕,都是上輩子的事了,這輩子沒那么多人來讓我殺。”
他當時還疑惑,樓折翡為什么會這樣說,原來,原來竟是真實發生過的嗎?
姜白長時間處于失神狀態,耳邊的問話聲變得焦急了些許:“你真的確定,是樓折翡?”
“是他,是我的阿翡。”姜白輕聲道,“只不過我的阿翡并沒有拜入第一仙宗,當初我將他帶回了落楓谷,他沒有廢去半身血肉,沒有毀掉自己的爐鼎體質,我……有好好保護他。”
成年的姜白身形一滯,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知為何,聽到最后一句話,他突然有一種愧疚的心情。
姜白纏著這個世界的自己,兩人將發生的事細細地講述了一番,最后不得不承認,他們眼中的樓折翡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不過姜白很快就接受了這一切,他喜歡的是樓折翡,無論什么樣的樓折翡。
從兩人的交談中,姜白知道了樓折翡是與正道修士大戰,身受重傷,故而陷入了沉眠之中的,他忍不住催著成年的自己去找樓折翡。
兩人在傳送陣研究了很久,終于找到辦法,修改了傳送陣的目的地,將之設定在暗淵。
經過這些日子的接觸,姜白知道了在成年后的自己眼里,他是什么形象:一團霧氣。
“你是說,曾經夢到過我?”
“對,當時我還小,和父親外出平災除祟,結果被邪祟所傷,回來后就一直做噩夢了,夢到暗無天日的地方,還有掙脫不開的……霧氣。”
經他提醒,姜白也想起來了,夢里似乎有這么回事,但他記不清楚了。
“我本來也記不太清,夢到你的時候,才想起來的。”
姜白愣了下,這才發現,自己剛才把心里想的說出來了:“那霧氣是我嗎?”
“是灰色的一團,和你很像。”
兩人進入了傳送陣,光暈籠罩四周。
姜白將這事記在心里,問道:“你現在的修為境界有多高?”
“化神后期,在沖擊渡劫期。”
之前的交談過程中,提到過彼此的歲數,姜白估摸了一下,如果自己沒有樓折翡的幫助,自行修煉的話,大概差不多也在這個時候會修煉到化神期。
有了成年姜白的參與,傳送陣發揮了作用,將他們傳送到了暗淵入口。
姜白焦急不已,立馬朝著樓折翡所在的方向沖過去。
成年的姜白遲疑了一下,追上去。
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來到魔界的禁地,也沒想過,自己會與傳聞中心狠手辣的魔尊扯上聯系。
霧氣圍在冰魄玉床上,姜白不敢置信地看著床上鮮血淋漓的人:“明明之前不是這樣的,為什么會有這么多血?”
他從暗淵離開的時候,樓折翡還沉睡著,可如今……
血痕遍布在樓折翡的身體上,從血肉底下浮上來,密密麻麻的紋路像一張織好的大網,將樓折翡整個人籠罩住,不留一絲空隙。
成年的姜白見多識廣,立馬判斷出來是什么情況:“他走火入魔了,修煉禁術本就對身體有很大的傷害,是逆天而行。此前他和無數修士以命相搏,更是加重了癥狀,看樣子,他堅持不了多久了。”
“胡說!你胡說!阿翡絕不會死的!”
姜白不停地反駁,聲音里帶著一絲明顯的顫抖,聽起來惹人心憐。
樓折翡的臉上也爬滿了血紋,盡管如此,并未遮掩住他出色的容貌。
成年姜白只看了一眼,就挪不開視線了,心口怦然。
血色扎紅了姜白的眼,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我要救他。”
成年姜白沉默了一會兒,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問道:“你想怎么做?”
“我和你都是鳳凰,身負涅槃之力,那力量就是他給我們的,也一定可以用來救他。”
“鳳凰?!”
樓折翡的情況拖不得,姜白長話短說,將身世和他們兩人的前世大略講了講。
“我是鳳凰?”
他活了幾十年,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明明荒唐又可笑,可在姜白篤定的言辭中,他的心已經有了偏頗。
姜白思索了下,指揮他從樓折翡的芥子空間里找出那本古籍。
當初為了救姜竺,根據樓折翡的提示,青鸞從第一仙宗拿回了這本書。
因為擔憂姜竺,姜白也將書翻了很多遍,依稀記得,上面有關于力量轉移的事情。
功夫不負有心人,兩人翻了一通,終于找到了。
“及時止損,防微杜漸,根據這書上的說法,我們得從一切還沒發生的時候入手,才能救下他。”
“一切還沒發生的時候?”
“他是走火入魔,隱患從他開始修煉禁術時就有了,我們必須回到這之前,才能從根源上救下樓折翡。”
“回到之前,就是他拜入第一仙宗的時候!”
確定了時間點,兩人爭分奪秒,開始準備相關的事情。
扭轉時空乃逆天之舉,世間沒有記載,但對姜白來說,這并不是什么難事。
當初他還是小鳳凰的時候,身為神明的樓折翡經常在他面前修煉,就曾提到過與之相關的事情。
“我去吧,我本來就不屬于這里,這里也束縛不了我。”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姜白已經有所預感,他來到這里并不是意外。
身體中的異樣反應驗證了他的猜測,姜白深深地注視著擁有成熟面容的自己,囑咐道:“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顧阿翡,不能讓他再受傷了。”
成年姜白回憶起那張牽動他心神的臉,說不出拒絕的話。
樓折翡給他一種很特殊的感覺,他下意識想親近,想靠近,所以他愿意相信姜白的話,他和樓折翡還有更深的淵源。
姜白的身體慢慢變得透明,他眼睛不眨,久久地看著躺在冰魄玉床上的男人。
那是他的阿翡,是他付出一切,逆天而行也要留下的愛人。
“姜白,你一定要好好愛他。”
不知是說給別人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隨著聲音消散,姜白陷入一層又一層的幻夢之中。
與此同時,虛幻之外的真實世界里,被兩個姜白惦念的樓折翡,正死死地盯著半空中的水鏡。
姜白與劍融合在一起,某種意義上來說,人劍合一,他也相當于是劍靈。
霧氣包裹住他的身體,將他變回了劍,樓折翡遂將「窺心」用在劍身上。
水鏡中映照出姜白經歷的一切,當霧氣組成的小鳳凰和成熟穩重的姜白站在一起時,樓折翡禁不住失了神。
要知道,在看到自己死尸一樣的身體時,他都沒什么反應。
當姜白說出要用涅槃之力救自己的時候,樓折翡的腦海中浮現出熟悉的話。
當時在夢境之中,那團灰色的霧氣凝成人形,對他深情款款地勸說著,言猶在耳。
——“不要怪我擅作主張,好不好?”
——“我實在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你死。”
——“無論重來多少次,我都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樓折翡雙目赤紅,神色癲狂:“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當年我該死在蒼雪峰一戰后的。”
水鏡之上,顯現出熟悉的環境。
樓折翡看到了年幼時的自己,還有自己身后跟著的,粘人的小尾巴。
作者有話要說:
寶們的點梗我看了,到時候都寫哈~
今天下雪了,好冷>_<
第 98 章
姜白通過秘法回到了過去, 選擇的是樓折翡的幼年時期,私心作祟,姜白想看一看小時候的樓折翡。
他曾經作為鳳三照顧姜翡, 卻沒有作為姜白來守護樓折翡, 現在機會就在眼前, 他想彌補一下遺憾。
故而出現了樓折翡看到的畫面。
霧氣跟在小小的樓折翡身后,寸步不離, 十分親昵。
那團霧氣和印象中一樣,粘人得緊,白天跟著不說, 晚上睡覺也守在樓折翡身邊, 跟個小癡漢似的。
明明是自己親身經歷過的一切,但看到那團霧氣時,莫名多了一絲不真實的感覺。
樓折翡的目光略過幼年的自己, 落在霧氣身上,難以想象,那些不堪的歲月與過往,竟然是有人陪著他的。
姜白的打算很好,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他無法對除自己之外的人做出影響。
這導致姜白只能一直跟著樓折翡,看著他被無量收為徒弟, 經歷成年姜白訴說中的一切。
雖然重蹈覆轍, 但姜白不準備就這樣放棄, 在樓折翡被無量帶回第一仙宗的時候, 姜白回了落楓谷一趟。
結合自己的經歷,姜白想到了另一個辦法——托夢。
他給自己講了一個故事。
關于命中注定的愛人。
樓折翡閉了閉眼, 心尖酸軟。
怪不得姜白會去望村, 怪不得他會堅定不移地選擇自己, 原來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他的小鳳凰給了他世間最好的愛。
樓折翡拜入第一仙宗后,一切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姜白看著樓折翡半月筑基,成為天之驕子,看著他被人傾慕,站在風口浪尖……也看著他從山巔跌至谷底,狼狽不堪。
所有的榮光只持續了半年,陳元青曝光了樓折翡的爐鼎體質,一時間傾慕艷羨的目光全都變了。
成了嘲諷。
姜白恨不得撕了第一仙宗的人,欺負他的阿翡,這些人怎么敢的!
之前正道修士被瓷央殺了的時候,姜白還曾覺得她手段過于殘忍,現下親眼看到樓折翡經歷的事情,姜白巴不得他們死的再慘幾十倍幾百倍。
樓折翡為了毀掉自己的爐鼎體質,廢去半身血肉,把自己折騰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那一天,姜白的心態徹底變了。
霧氣膨脹了無數倍,隔著水鏡,樓折翡窺見了姜白心里的震怒。
「窺心」誠實地反應被窺伺者的內心想法,樓折翡在水鏡中,看到了姜白想要毀滅天地的野心。
那些狼狽不堪的歲月,就這樣攤開在姜白面前,樓折翡本來心里還有些不舒服,但看到姜白的想法后,瞬間安了心。
他的小鳳凰不會嫌棄他,只會心疼他。
離開第一仙宗后,樓折翡開始修煉禁術,姜白偷偷藏在了他身上。
禁術對身體的損耗很大,還會侵占心神,滋生邪念。樓折翡天賦高,修煉得快,損耗更強,姜白只能用自己的力量幫他疏解,盡最大的可能延緩禁術帶來的損害。
就這樣,又到了蒼雪峰一戰,姜白也見識到了樓折翡口中的絕美景象。
血水染紅了整座山頭,樓折翡孑然一身,站在山巔,陽光灑在他身上,落了一層蒙蒙的金粉。
他像是從天上走來的神明,驚艷了姜白的整個人生。
至此,姜白終于明白了,樓折翡為什么能面不改色的出手殺人,為什么會將陳元青及程爭鴻視作仇人。
他的阿翡一直身處煉獄,踩著累累尸骨才得以歸來。
可,這人世間早就辜負了他。
蒼雪峰一戰,樓折翡身受重傷,回到暗淵之后,照例陷入了沉睡。
霧氣覆蓋在他身上,對抗禁術帶來的負面影響,血淋淋的絲線被霧氣的力量稀釋,面色痛苦的樓折翡也慢慢恢復了平靜。
禁術的影響很大,姜白沒辦法全部消除,只能幫忙抑制。
但幸運的是,一切努力都有了結果,樓折翡并沒有如之前那樣走火入魔而死,他活了下來。
并且,醒來之后的他能夠看到姜白化成的霧氣了。
霧氣傳染了姜白的習性,極粘樓折翡,尤其是能夠被看到以后,恨不得長在他身上。
隔著水鏡,樓折翡看得直皺眉頭,恨不得揪著上輩子的自己好好說道說道。
你別不理那霧氣啊,那是你媳婦兒啊!
上輩子的自己冷心冷情,偶爾心情好了,才會理一理霧氣。
樓折翡十分慶幸,并沒有對霧氣做出什么壞事,除了偶爾罵兩句“狗”。
霧氣黏上自己之后,樓折翡左手的無名指經常無緣無故的流血。
上輩子他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何緣由,現下明白了,那是禁術造成的,霧氣吞食他的血液,是在幫他分擔損耗。
在樓折翡準備沖擊禁術第十二層的時候,姜白隱隱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已經不夠了,無法再應對禁術帶給樓折翡的傷害。
事已至此,他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水鏡之外,樓折翡呼吸發緊,他已然明白了姜白想做什么。
雖然知道一切都會順利,但想到他的小鳳凰為了他付出過什么,他就控制不住心疼。
打定主意之后,姜白反而放松了很多,他想起樓折翡曾經說過的話,遇到什么事都不能松開彼此的手,無論是生還是死,他們要一起面對。
如果不能同生,但求一起死去。
接下來的一切都發生得理所應當,在樓折翡沖擊禁術第十二層的時候,姜白耗盡所有力量,施展了古籍上記載的秘術。
姜白早就知道了,樓折翡是不可能突破第十二層的,他準備用秘術讓一切逆轉,帶著樓折翡一起回到曾經。
賭贏了,他們就可以重新開始了,賭輸了,他們一起灰飛煙滅。
看到霧氣撲到自己身上時,樓折翡終于明白了一切。
沒有什么上天垂憐,讓他重活一世,只不過他的小鳳凰拼盡了全力,為他們贏了一個未來。
霧氣和姜白同根同源,為了讓秘術成功,還動用了姜白的力量。
這也是為什么姜白遲遲無法化形的原因。
當一切歸于平靜后,縈繞在四周的霧氣也散去了,幽藍色的光暈閃過,化作人形的姜白從水鏡中走出來,落進了樓折翡的懷里。
姜白死死地摟著樓折翡,手腕上的鈴鐺不停地響著:“阿翡!成功了,我們活下來了!”
他的聲音里帶著劫后重逢的喜悅和恐懼,聽得樓折翡心頭發酸:“原來是我的小鳳凰救了我。”
時至今日,兩人終于找回了所有的記憶。
知曉一切的姜白非但沒有害怕,反而更加心疼樓折翡了:“是我來的太晚,讓阿翡受苦了。”
一想到樓折翡曾經削骨剃肉,他的心就跟被刀剜了似的,恨不得將人捧在手心里,好好寵著護著。
樓折翡所有的疑慮都被他的話擊碎了,滿心滿眼只剩下動容:“不晚,你來得剛剛好,將我從無量手上‘搶’走,帶著我回落楓谷,給了我新的人生。”
姜白心有余悸,樓折翡抱著他說了半天的話,才讓他冷靜下來,不再去想上輩子發生的事情。
兩人再沒有隔閡,身心合一。
樓折翡的傷痊愈,比預計時間少將近十天,兩人離開了暗淵。
在暗淵里待了半個多月,外頭出了大事,不僅魔界天翻地覆,就連整個修真界都鬧了大亂子。
風重一死,魔界群龍無首,幾位魔界的大人忌憚樓折翡,誰都不敢將至尊之位攬到自己頭上。
魔界沒有禮義廉恥一說,強者為尊,在見識過樓折翡的厲害后,不少魔修都將他當成了新的信仰。
當然發生的這一切,樓折翡本人并不知曉。
從暗淵出來后,看到一群守在禁地外的魔修,樓折翡的心情十分微妙。
姜白挽著他的胳膊,挑了挑眉:“魔修們耐心都這么好的嗎?”
樓折翡也震驚了:“看不出來,這輩子的風重還挺得人心的。”
上輩子他殺了風重,可沒多少魔修站出來,阻止他登上魔尊之位。
樓折翡活動了一下手腕,養傷的這段日子,他骨頭都養軟了:“正好,離開之前還能拿他們松松筋骨。”
姜白皺了下眉,握住他的手:“讓我來。”
樓折翡動作一滯,偏頭看他。
“你答應過的,讓我保護你。”姜白目光堅毅,隱隱透著一絲狠厲,“任何人都不能欺負我的阿翡,傷害你的人,我會讓他后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樓折翡愣了下。
大概也許似乎,他把正直善良的小鳳凰養歪了?
姜白雄赳赳,氣昂昂,走向了魔修們:“想打架嗎?”風
修為不及樓折翡,姜白掃了眼魔修們的人數,把“一起上吧”咽了回去。
魔修們面面相覷,略過他,看向不慌不忙走過來的樓折翡。
姜白冷了臉,側身擋住他們的視線:“別想欺負我的道侶!”
“道侶?!”
當日在月都城中,樓折翡將名字告訴了風重,并未大肆宣揚,故而魔修們并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乍一看他多了個道侶,還是一塊從暗淵里出來的,都驚呆了。
樓折翡一只手搭在姜白肩上,勾了勾唇角:“沒錯,這位是落楓谷的姜白,我的……夫君。”
感覺到手下的身體驟然繃緊,樓折翡臉上的笑容越擴越大,他湊近了些許,在姜白耳邊低語:“夫君可還滿意我說的話?”
“滿意,很滿意。”姜白有些疑惑,樓折翡還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這樣稱呼他,“你……為什么?”
清朗的嗓音訴說著調戲的話:“因為小騷孔雀太可愛了,我忍不住想寵著他。”
姜白:“……”
樓折翡看著他的耳廓變紅,心情好起來。
其實他并沒有說謊,這樣說就是想寵著姜白,小傻子固執的想要保護他,想當他的夫君,歸根究底,他也承了這份保護。
姜白的人和心都是他的了,自己投桃報李,叫一聲夫君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姜白驚詫又激動,魔修們則完完全全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前幾個月流言甚囂塵上,風重帶人攻打第一仙宗,遇到落楓谷的姜竺帶著人討公道,其子沖冠一怒為藍顏,為了個爐鼎以命相搏,鬧得沸沸揚揚。
姜白和樓折翡兩個名字,也隨之傳開了。
魔修們自然有所耳聞,現下聽樓折翡介紹了姜白,說這是他的夫君,立馬想起,在傳聞中,姜白的道侶可是個只有一張臉的廢物爐鼎!
“風重死了,難為你們還想替他報仇。”樓折翡整個人都掛在姜白身上,懶洋洋地抬起眼,“我與道侶伉儷情深,如若他受了傷,在我勢必要百倍千倍討回來的。”
話里有話,處處帶著警告。
姜白心里一暖,別扭道:“不是說好了,讓我來保護你,你這樣跟自己動手有什么區別?”
“區別大了去了。”樓折翡低低地笑了聲,“小傻子,這樣哪里是自己動手,明明就是護短。”
兩人甜甜蜜蜜,魔修們的臉色變了又變,不太好看。
本以為找了個厲害的人物,想簇擁他當魔尊,可沒成想,這人他娘的是個爐鼎!
爐鼎的地位在魔界尤為低,魔修們用邪門歪道的法子修煉,自然不會將可利用的爐鼎當成人。
當初戾阡強占了瓷央,想將她帶回魔界里當寵姬養著,自以為給了瓷央無上的榮寵,殊不知,他的所作所為多么惡心。
知道樓折翡是爐鼎后,魔修們臉都綠了。
樓折翡早就料到了這一切,上輩子他若不是廢了自己的爐鼎體質,進入暗淵修行,恐怕早被魔修們拆骨折磨死了。
魔界對爐鼎的成見由來已深,風重聽聞他的身份之后,自覺丟臉,直接自爆神魂,可見其對爐鼎的瞧不上眼。
上輩子,為了坐穩魔尊之位,樓折翡挑戰風重的時候,也特意用了「千刀」來立威。
魔修們沒糾結出個所以然來,姜白不耐煩道:“打不打,不打就滾開!”
有樓折翡撐腰,他底氣很足。
風重都打不過樓折翡,盡管他是個爐鼎,魔修們也不敢在老虎頭上拔毛,立馬說明了來意。
“我們并不是為了風重而來,是為了……你道侶來的。”
魔界的趨炎附勢和捧高踩低遠比正道更猖獗,他們是擺在明面上的,就像現在,風重死了,魔修們對他的稱呼也從“魔尊大人”變成了直呼大名。
姜白立馬警惕起來。
一魔修連忙解釋道:“你的道侶打敗了魔尊,如今魔界群龍無首,我們想追隨他,擁護他成為魔尊。”
姜白懵了:“……啥?”
樓折翡挑了挑眉,他多少料到了魔修們的來意,故意說出自己的爐鼎身體,但沒想到,這群視爐鼎為低劣東西的人竟然不介意。
看來和風重的一戰,給他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魔修們又解釋了一遍,紛紛嚷嚷著要讓樓折翡做魔尊,許是爐鼎體質給了他們錯覺,魔修們的態度略有些強勢,仿佛這是無上的榮光。
對爐鼎的不屑和對強者的敬畏交織在一起,形成了魔修們此時的心情:我們都不嫌棄你一個爐鼎了,你趕緊的吧。
樓折翡何等心性,哪里會看不出來他們在想什么,當即冷了眉眼。
姜白一臉不爽,以前清月祁千離看臉,和他搶道侶,現在這群人看著樓折翡修為高,也來挖他墻角。
“我家阿翡不做魔尊,你們走吧。”
笑話,樓折翡上輩子當了近百年的魔尊,魔修們為了拍馬屁,進獻了無數美人,雖然那些人一個都沒有近樓折翡的身,但姜白還是被氣了個半死。
這輩子說什么,他都不可能讓樓折翡去當勞什子的魔尊。
魔修們置若罔聞,看向樓折翡:“請尊主定奪。”
姜白:“……”
淦!還沒答應呢,就叫上尊主了。
樓折翡掀掀眼皮:“沒聽到我家夫君說的話嗎?”
有耐不住性子的魔修說道:“成為魔界的尊主,就能立于萬人之上,何至于去小小的落楓谷,當個侍妾?”
姜白面沉如水:“你說誰是侍妾?”
來的魔修并不完全是去過月都城的,還有不少是聽聞了風重被殺,跟風來投奔樓折翡的。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他們其中不乏不相信樓折翡修為高深的人。
說話的魔修就是跟風來的,他本就在心里懷疑傳聞的真假,知道樓折翡是個爐鼎后,更覺得傳聞是假的了。
“說的是誰,誰心里清楚,都說魔尊被你所殺,區區一個爐鼎,怎么可能有那么強大的修為?”
有參與過月都城之戰的魔修站出來,反駁他的話。
一時之間,雙方吵個不停。
樓折翡懶得廢話,一掌揮出去,將一干魔修擊飛,然后俯身抱起姜白,騰空而去:“魔尊誰愛當誰當去,爾等廢物,都滾遠點!”
過了許久,魔修們才回過神來。
方才那一擊已經足以證明樓折翡的實力,有魔修想找之前大言不慚的人,結果發現他躺在地上,已經沒了呼吸。
被抱走的姜白氣紅了臉:“阿翡,你——”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樓折翡打斷他的話,理直氣壯地問,“我就抱你了,怎么著?”
姜白張了張嘴,埋頭進他懷里,氣弱道:“不怎么著。”
樓折翡緊了緊胳膊:“小孔雀怎么把自己藏起來了,是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嗎?”
姜白腦海中冒出與之相關的淫/詞浪語,半晌,才支支吾吾地應了聲。
夭壽了,強勢的樓折翡太帥了,他心跳加快,完全扛不住。
落地點是摘星樓。
故地重游,兩人心里頗為感慨。
姜白還惦記著之前的事,不滿地嘀咕:“走那么快,還沒好好收拾那個碎嘴的人呢,他罵你侍妾,就該割了他的舌頭。”
樓折翡往軟榻上一靠:“放心,剛剛走的時候,我已經弄死他了。”
姜白瞪大了眼睛:“你說什么?!”
樓折翡朝他伸出手:“過來。”
將人抱到懷里后,樓折翡笑了下,道:“我睚眥必報,他辱罵我,我自然要讓他付出代價,他的一條命,勉強可以抵‘侍妾’兩個字。”
姜白在樓折翡的事情上從不含糊,憤憤道:“沒錯!絕對不能放過他!”
樓折翡失笑:“好像真把你帶壞了,怎么辦?”
“什么?”
“沒什么,你覺得這里怎么樣?”
擁有了作為霧氣時的記憶,姜白對摘星樓并不陌生:“不錯,怎么了?”
樓折翡眨眨眼睛:“既然不錯,那我來履行一下侍妾的義務,如何?”
姜白:“……?”
這二者之間有什么聯系嗎?
樓折翡就是這樣的人,自己一口一個“侍妾”叫得歡,卻不允許別人說這種字眼。
有些稱呼,放在道侶之間,是情趣。
樓折翡拐著姜白來到軟榻上,摸出鈴鐺,系在人手腕上:“還是戴著好看,以后不摘了,好不好?”
上輩子在摘星樓住了很久,樓折翡老早就想把姜白拐過來做些親密的事了。
姜白驚異于他說來就來的興致,推拒無果,戴上了鈴鐺:“我們不趕緊離開這里嗎?”
樓折翡勾住他的腰帶,隨口道:“著什么急,外頭又沒什么要緊的事。”
話音剛落,天空就傳來一陣巨響。
樓折翡停下動作,皺了皺眉頭。
姜白坐起身:“怎么回事?”
魔界中有濃郁的魔氣,四處的魔氣朝著遠處聚攏,速度極快,遮蔽了天日,仿佛有一個巨大的漩渦,不停地吸收著魔氣。
“不太對勁。”樓折翡迅速起身,不忘幫忙攏好姜白的衣服,“先攢著,下回可不會放過你了。”
姜白一臉無奈:“……趕緊走吧,以后再說,先去看看發生了什么事。”
樓折翡施展了縮地之術,不消片刻,兩人就離開了摘星樓,來到了聲音爆發的地方——魔界中心城。
變故是在傳送陣發生的。
傳送陣連通著魔界和人間,此時傳送陣已經被毀壞了,兩界通道完全打通。
魔氣倒灌,瘋狂地從魔界涌向人間。
姜白面色凝重:“凡人受不住魔氣,魔界靠魔氣支撐,再這樣下去,魔界和人間都會出問題的。”
樓折翡環視四周,沒有發現一個人:“這是有預謀的,毀掉傳送陣很容易,但將魔氣引入人間,并不是簡單的事。”
“我們該怎么辦?”姜白問道。
樓折翡瞇了瞇眼:“將魔氣引走,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法子,要阻止這一切,首先得找到源頭。”
兩人頂著魔氣,往傳送陣的方向走去。
姜白現在是劍身,不受魔氣影響:“阿翡,你覺得是誰做的?”
樓折翡微哂:“除了她,還能有誰?”
作者有話要說:
第 99 章
瓷央謀劃多年, 利用鮫族操縱邪祟肆虐人間,又從祁千離身上入手,想要掀起災禍浩劫, 除了她, 樓折翡想不出第二個可疑的人。
“當時大長老預測, 她想毀滅世間生靈,我們取走夜陵的鮫珠, 沒想到她還沒有放棄。”
姜白有些唏噓,瓷央的所作所為已經傷害了無辜的人,萬死難辭其咎。
樓折翡按了下他的手:“別想太多。”
姜白重重地點了點頭:“你之前答應了清月, 要放過瓷央, 是什么打算?”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她種什么因得什么果, 自有世間人定奪。”樓折翡百無聊賴道,“我從沒把自己當成過救世主。”
拯救世界這種事,不是一個人能夠做到的,歸根結底, 他們都是世間的微塵浮灰,力量有限。
姜白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放心, 我不會太過在意, 將所有的責任都捆在自己身上,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這世間是蒼生的世間, 我只是看不慣瓷央一竿子打翻所有人的做法,她沒權利決定別人的生死, 該由他們自己選擇自己的結局。”
樓折翡沒言語, 靜靜地看著他, 姜白摸了摸鼻子:“我臉上有東西嗎?”
“不,我只是突然發現,我的阿白已經是能夠獨當一面的人了。”
“嗯?”
姜竺和白杳將姜白教的很好,除了落楓谷,沒有其他地方能教出這樣的真實,他們或多一心為蒼生請命,或多不關心世事,姜白是兩種極端外的存在。
他通透,正直,有自知之明,知世故而不世故,恰恰長成了樓折翡喜歡的模樣。
魔氣涌向魔界與人界的通道,巨大的漩渦在地面盛放,催動風云變色。
兩人來到漩渦附近,從上空俯視,看到被撕裂的空間中溢滿魔氣,灰撲撲的氣流正涌向人世間。
“兩界通道是這樣的嗎?”
“按理來說,兩界并不連通,這通道應該是被人動了手腳,才能引得魔氣涌向人間。”
樓折翡暗自估摸了一番,現在這種情況下,要去往人間,比之前容易不少:“要去看看嗎?”
姜白頷首:“瓷央的目標不僅僅是魔界,從之前邪祟肆虐來看,人間應當是主戰場,此前牽扯到了落楓谷,我想去看一看具體是什么情況。”
“好,我帶你去。”樓折翡將人擁進懷里,玩笑道,“解決了這件事,可就該安心和我回家了吧。”
姜白怔了下,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被帶著跳進了漩渦。
靈力在身體四周形成屏障,將兩人包裹起來,魔氣無法穿透,不消多時,兩人就來到了人間。
落地點依舊是第一仙宗的逍遙峰。
受到魔氣影響,逍遙峰上的草木枯萎,一眼望去,盡是荒蕪。
魔氣涌出來的時間不長,受到影響的只有逍遙峰附近,遠處的天色尚且正常,陽光明媚,與逍遙峰上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普通人無法抵御魔氣,草木也是,而魔界少了魔氣,也無法運轉,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兩界都會崩陷。”
姜白皺眉,捏住一旁的樹葉,輕輕捻了捻,樹葉就化成了灰。
樓折翡目光渺遠,望向附近的城鎮:“她想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他很清楚瓷央是什么樣的人,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瓷央很像,睚眥必報,手黑心狠。
見姜白失神,樓折翡拍拍他的肩:“別想太多了,走,我們去落楓谷看看,你醒了后還沒回去過呢,他們應該很擔心你。”
“好。”姜白頓了頓,“那這魔氣該怎么辦?”
樓折翡斟酌了一下:“僅憑你我之力,無法阻止這一切,我可以設一個法陣,使魔氣不溢散出逍遙峰,具體要怎么處理,交給其他宗門的修士吧。”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第一仙宗沒落了,其他宗門還好好的,正道修士的力量不容小覷。
只要給他們一個緩沖時間,要解決事情不是什么難題。
樓折翡在設下法陣,將魔氣籠罩在逍遙峰里,與此同時,姜白給其他宗門傳了信。
瓷央的目標是整個世間,所有的修士都無法置身事外。
處理好一切后,兩人便往落楓谷而去。
路上,姜白想起之前答應夜陵的事,有些發愁:“瓷央一意孤行,我們還要將鮫珠還給夜陵嗎,那樣會不會助紂為虐?”
樓折翡聳聳肩:“鮫珠用來復活你父親,還不知道能不能拿回來呢。”
姜白絲毫沒有被安慰到,嘆了口氣:“萬一拿回來了呢?”
樓折翡靠在他身上,懶懶道:“萬一拿回來了,我們就用鮫珠來要挾瓷央,讓她放棄復仇如何?”
姜白眼睛一亮:“可以嗎?”
樓折翡蹭蹭他的肩膀:“你說呢?瓷央是那種會為了別人服軟的人嗎?”
姜白瞬間蔫了:“那你說這個干嘛?”
“逗逗你啊,阿白太好騙了。”
“……”
樓折翡一時興起逗了逗人,直接把小鳳凰給逗得生氣了,抿著唇不說話。
一直到落楓谷,樓折翡捏捏他的臉:“還生氣呢?”
姜白瞪著他,用沉默回答了他的問題。
樓折翡樂得不行:“別不說話啊,要是實在氣不過,你就咬我唄。”
他舉起手在姜白面前晃了晃,像是篤定了對方不會真的下口。
“你總是騙我!”
要不是他變成了劍,也不會有機會回到上輩子,知道樓折翡所經歷的一切。
姜白本以為自己能夠忍住,誰知被樓折翡那一句話弄得控制不住自己了,心疼都變成了怒氣,涌上心頭。
他一把抓住在眼前亂晃的手,咬了上去。
樓折翡挑挑眉,目光溫和,帶著笑意。
呦,小鳳凰出息了。
姜白咬上去沒幾秒就緩過來了,又心疼地舔了舔咬出來的印子,還不忘放狠話:“下次再騙我,我就重重地咬!”
“好,重重地咬。”
樓折翡低低地笑了聲,手指一勾,抬起他的下巴:“下回記得往我嘴上咬。”
姜白的話被堵在了唇齒之間,這個吻帶著一絲安撫,溫柔得不像話。
樓折翡親昵地舔吻著他的唇角:“下次再騙你,你可以用兩張嘴咬我。”
姜白還沒弄清楚他這話的意思,就被拉著進了落楓谷。
結界是樓折翡設下的,兩人很順利就進去了。
落楓谷還和以前一樣,沒什么變化,剛進來不久,還沒到梧桐苑,大長老就帶著人從星壇趕過來了。
自從上次被圍攻,他們就加強了落楓谷的守衛。
“白白?!”
大長老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的人,幾個月前的事還歷歷在目,他親眼看著姜白殞命在涅槃歷練之中,無數次利用星盤推算,都找不到有關姜白的痕跡。
幾個月不見,大長老憔悴了很多,姜白心里一酸:“是我,我回來了。”
不算做鳳三的歲月,姜白在落楓谷里生活了十幾年,這里的人早就成了無法割舍的存在,哪里會那么輕易就放下。
兩個人激動地交談著,樓折翡站在一旁,有些融不進去。
他倒沒什么所謂,萬事萬物都是輪回,當初是他身邊圍著一圈靈獸,現在是姜白有了很多親人。
樓折翡一點都不在意,他心里清楚,無論現在如何,最終他們都只會有彼此。
逍遙峰的事剛發生,消息還沒傳到落楓谷,姜白簡單一提,大長老立馬警惕起來,帶著他們去找白杳等人。
“你們拿到了鮫珠和鳳凰羽,白杳他們前段時間一直在找玄武甲,也有了眉目,青鸞和初桑已經去了。”
大長老頓了頓,輕聲道:“白白,你會不會怪我們?”
姜白一愣:“嗯?”
大長老看了看一旁的樓折翡,垂下眸子:“怪我們沒有救你,沒有……去找你。”
“當日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來,怎么能怪你們不找我。”姜白沉默了一會兒,笑了下,“大長老放心吧,有阿翡在,我不會有事的,我住在云海夢澤,下次直接去就好,不用找了。”
樓折翡揚揚眉,對上他狡黠的目光,微愣。
大長老不動聲色地觀望著他們兩個,見狀率先進了梧桐苑。
樓折翡拉住想跟上去的姜白:“剛才的話,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咯。”姜白笑意明媚,“阿翡想不想金屋藏嬌?”
打從開始養小鳳凰,樓折翡就知道他特別聰明,能欺負那么多靈獸,哪里會是個蠢笨的。
小鳳凰深諳他心中所想,簡直是照著他的心意長的,沒一處令他不喜歡。
“你……”
“阿翡想要什么,我都知道的。”
樓折翡怔怔地看著他,心口漫起絲絲縷縷的甜。
姜白忍著羞怯,將自己送進他懷里:“我讓你藏啊。”
半晌,樓折翡才擁緊了懷里的人,啞聲道:“真的?”
姜白抱住他的腰:“真的。”
落楓谷是屬于姜白的親緣,白杳姜竺等都是姜白的親人,大長老的話令姜白堅定了想法,他是“姜白”,但不僅僅是“姜白”。
承襲了小鳳凰、鳳三、姜白的記憶,他自始至終無法割舍的,只有樓折翡。
姜白暗暗在心里腹誹。
既然他的愛人很介意,那還完落楓谷的親緣之后,就如他所愿吧。
白杳日夜守著姜竺,聽說姜白回來了,亦驚詫又欣喜:“白白,快過來,讓爹爹看看。”
姜白是真心將他和姜竺當父母的,當即撲了過去:“爹爹!”
樓折翡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他剛剛從姜白口中得到了堅定的選擇,現下竟然有些遲疑了,讓姜白的世界里只剩下他一個人,真的好嗎?
和姜白說了幾句話后,白杳又看向樓折翡:“有小翡保護白白,我就知道一定不會出事,你們都受苦了。”
樓折翡不知怎么回答,只能看向姜白。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似乎這次回來,落楓谷的人對他的態度都不一樣了。
大長老是這樣,白杳也是這樣,樓折翡莫名有一種被當成小輩的感覺。
之前多少是因為姜白接納他,而今他們似乎真的將他看作了落楓谷的人。
姜白將瓷央做的事講了一下,白杳思索片刻:“正道和魔界都不會坐視不理,落楓谷不方便現在出手,先復活姜竺吧,青鸞她們前幾日傳來消息,說很快就能拿到玄武甲。”
“真的嗎?!”
“對。”
白杳的高興掩飾不住,說了幾句后,就要去照顧姜竺。
姜白跟他一起,樓折翡拒絕了同行的邀請。
院子里只剩下大長老和樓折翡兩人,大長老開門見山:“你們的事,落楓谷的人都知道了。”
樓折翡懵了:“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進入完結倒計時,下章復活and正面交鋒。
第 100 章
大長老面帶關切, 看著他的目光中透露著一絲同情。
樓折翡被看得頭皮發麻,感覺像是回到了剛來落楓谷,姜白指著他向眾人宣告, 他是他喜歡的人的時候。
講真的, 他寧愿大長老用那種或警惕或忌憚的目光看著他。
樓折翡皺著眉, 催促道:“關于我們的什么事?”
大長老語氣幽幽:“當然是你們相愛相守的事,當年的事我們不是很清楚, 只知道鳳三執意要娶一具死尸,后來,才從青鸞口中得知了你們互相心許的故事。”
樓折翡一陣恍惚, 關于鳳三和姜翡的事, 他還是從肉包子的幻夢中了解的。
他輪回多次,身死之后記憶也會消泯,不像姜白那樣, 涅槃后可以詳細地記起所有的事。
“青鸞說了什么?”
“她說你們……”
大長老看了眼走來的姜白,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你還是去問白白吧,有些事,我們旁人不好插嘴。”
樓折翡:“……”
那你說個什么勁?!
姜白心情肉眼可見的不錯:“阿翡, 父親的情況不錯,等姑姑回來, 就能施展秘法了。”
樓折翡對著他笑了笑:“嗯, 過來。”
大長老找了個借口, 離開了。
兩個人牽著手, 在宅院里亂逛,幾個月沒回來, 卻好像已經過了很久。
回到落楓谷后, 姜白藏在骨子里的嬌憨氣又冒出來, 粘著樓折翡,頗有幾分當初大聲喊著求愛時的模樣。
“阿翡,你看是除憂花,離開落楓谷后,都沒再見過除憂花了。”
“嗯。”
“人家都說,鮮花贈美人,阿翡,你別動,我給你戴上花。”
“別鬧。”
姜白輕輕哼了聲:“不嘛不嘛,阿翡低頭,我夠不著你了。”
明明他比初見的時候長高了很多,但還是沒有樓折翡高,拿回所有的力量之后,樓折翡的身形也恢復到了當年的模樣,比姜白還要高出大半個頭。
樓折翡無奈失笑,一邊說著“別鬧”,一邊張開胳膊:“過來抱。”
姜白愣了下:“誒?”
愣神的工夫,樓折翡就掐著腰,把姜白抱了起來,滿臉縱容:“好了,戴吧。”
姜白后知后覺地紅了臉:“你怎么這樣呀,抱來抱去的,我是個大男人,不是小鳳凰了。”
以前他是小鳳凰的時候,樓折翡走哪兒都喜歡將他揣在懷里。
樓折翡意有所指:“知道不是,以前沒化形的時候,也沒見你這么鬧騰,可乖了。”
姜白如愿將花戴在他耳邊:“以前自然要在你面前裝得乖一點,不然你被其它靈獸勾走了怎么辦?”
他眼睛亮晶晶的,驚艷道:“阿翡好美!”
樓折翡仰起頭:“來親一下。”
姜白被舉抱起來,比他高很多,低頭湊上去。
一吻閉,姜白喃喃自語:“原來低著頭接吻是這種感覺。”
樓折翡好笑地看著他,將人放下:“喜歡這種感覺?”
姜白咂摸了一下,搖搖頭:“更喜歡你抱著我,我坐在你腿上,這樣低頭不太舒服。”
“……”
腦海中浮現出畫面,樓折翡呼吸一窒,他娘的,小傻子是真能撩他。
等事情處理完了,一定得把人圈在云海夢澤里,好好吃上一吃,叫這小傻子知道,有些話不能亂說。
—
在落楓谷待了兩日,青鸞和初桑回來了,不僅帶著玄武甲,還帶來了最新的消息。
如樓折翡和姜白所料,魔氣已經被控制住了,正道修士勠力同心,在法陣失效之前,控制住了局勢。
姜白傳信給各大宗門的時候,并未掩飾身份,他忙著和樓折翡回家,沒心思去弄那些虛的。
本以為正道之人都沒腦子,會繼續被牽著鼻子走,沒想到這次他們竟然沒懷疑到落楓谷頭上。
“我都做好了他們來找茬的準備,結果他們突然變聰明了。”姜白嘆了口氣,“我和阿翡這么厲害,不能讓他們知道,太可惜了。”
眾人:“……”
他們白白軟軟的姜白究竟經歷了什么,為什么會冒出這種不可言說的想法。
樓折翡喝了口茶:“沒事,到時候隨便找個由頭,帶你去找茬。”
眾人:“……”
好像破案了。
姜白連連點頭:“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這輩子沒有蒼雪峰一戰,咱們就簡單出出氣。”
樓折翡心中微動,明白他的小傻子是在心疼他,他已經不在意上輩子的事,但姜白顯然沒辦法輕易放下:“好,都聽你的。”
青鸞花了一點時間來消化姜白現在的性子:“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宗門世家的人都不是傻子,有人已經查到了瓷央身上,他們現在忙著找人,顧不上我們。”
“那我們快復活父親吧!”姜白激動不已,“姑姑不是將玄武甲帶回來了嗎?”
提起此事,青鸞的表情凝滯了一下:“帶是帶回來了,可……”
“可什么?”
“算了,你們自己看吧。”
她將儲物袋拿出來,往外一倒,倒出來一個巴掌大小的烏龜。
姜白人傻了:“烏龜?!”
“烏龜個屁,老子是玄武大仙!”烏龜搖身一變,化作一個身著綠衫的男子,“就是你們,想偷本大仙的殼?”
姜白被嚇了一跳,差點仰倒,多虧樓折翡扶了一把:“這烏龜怎么還變成人了?”
男子氣得跳腳:“都說了,老子不是烏龜,是玄武大仙!上古神獸玄武!”
樓折翡皺皺眉頭,眼底閃過一絲不悅:“閉嘴。”
男子張張嘴,驚恐地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眾人齊刷刷地看著樓折翡,不等他們發問,樓折翡就淡聲道:“禁言術罷了。”
姜白一臉崇拜:“阿翡好厲害,上古神獸都能禁言。”
樓折翡含笑看著他,語帶戲謔:“以前某人總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在他身上練得多了,自然就會了。”
某人笑容一僵:“……”
兩人打情罵俏,絲毫沒管旁人。
被禁言的男子半晌才回過神來,一直盯著樓折翡,有些恍惚。
姜白側了側身,擋住他的視線:“你看什么呢?”
男子說不出話來,兩只手不停地比劃著,表情看上去還有些激動。
青鸞解釋道:“玄武和鳳凰一樣,都化形了,我們當時找到他的時候,他就是人了,玄武甲就是他的殼,他不肯交出來,我們只好把他一塊帶回來了。”
樓折翡挑了挑眉,視線在男子身上繞了一圈,又落回姜白身上。
這男子能被青鸞裝儲物袋里帶回來,可見修為不高,上古神獸怎么一個個都學藝不精?
“要剝了他的殼嗎?”樓折翡撐著額角,“趕緊弄完,我和阿白還有事要忙。”
青鸞一噎:“理論上是這樣的。”
樓折翡活動了一下手腕,準備直接動手。
男子滿面驚恐,向后退了幾步,結果被青鸞攔住去路。
“你自己來,還是我動手?”
“唔唔唔!”
男子麻利地從懷里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殼,丟在桌上,一臉求夸獎的表情,緊盯著樓折翡。
樓折翡一臉莫名,沒理他,指了指那龜殼:“這個行嗎?”
初桑先反應過來:“行!”
青鸞整個人都傻了,就這么容易?!
玄武甲到手,初桑拉著青鸞,去找白杳商量復活姜竺的事了。
樓折翡抬手解了禁言術:“你認識我?”
男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尊上!是我啊,你當年撿回榣山的小烏龜!”
樓折翡愣了下,當年他居住的地方確實叫榣山。
眼前這男子看著眼生,樓折翡撿的靈獸太多了,又有一只小鳳凰霸占了他的心,令他再裝不下其他的靈獸。
姜白騰地一下站起來:“好哇,原來是你!”
樓折翡:“???”
房間里面,眾人忙著復活姜竺,院子里,鳳凰和玄武的大戰一觸即發。
樓折翡整個人都是懵的,瞧著眼前針鋒相對的兩個人:“你們認識?”
“阿翡,這只死鱉罵過我,他說我丑!”
樓折翡愣了下,姜白仿佛又變回了當初的小鳳凰,咋咋呼呼地告狀,他下意識說出了熟悉的安慰:“乖,不氣。”
男子,即玄武氣得臉都紅了:“你個死鳥,這么多年不見,還是喜歡搬弄是非!看你這模樣,還先天不足吧!”
“死鳥”兩個字戳到了樓折翡,姜白剛剛依靠劍撿回一條命,死字現在是他的禁忌:“再說一句,我拆了你的殼。”
玄武:“……嗚。”
千百年不見,尊上還是如此偏心。
姜白搖身一變,解除了身上的禁制:“你才先天不足呢!”
金發和化形后的容貌太招搖,離開暗淵之前,樓折翡教了他掩飾的術法。
此時一解開,燦金色的長發披肩而落,他彎著眼,笑起來仿佛要勾人的魂。
玄武愣住了,面前閃過一絲驚艷。
樓折翡不悅地瞥了他一眼,勾了勾姜白的衣帶,姜白立馬轉身,樂呵呵地撲進他懷里:“死鱉,阿翡現在是我的道侶,你知道道侶是什么意思嗎,就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人,你當初說錯了,我們是不會分開的。”
玄武滿眼震驚,卻見樓折翡沒有反駁,反而親昵地摟著姜白的腰,從動作中就可以看到濃厚的占有欲。
這一瞬間,他們的身影突然和玄武記憶中的一人一鳥重合起來。
從以前到現在,他們一直都這樣親密。
樓折翡多少聽明白了,這玄武是自己當初撿回去的靈獸之一,也被小鳳凰欺負過。
他不在意玄武,就著這個姿勢,直接抱著姜白往屋里去。
收集到玄武甲,鳳凰羽,鮫人珠,以及其他七種地寶,要復活姜竺就差最后一步。
眾人凝神屏氣,沒有察覺到樓折翡和姜白的到來。
姜白有些緊張,他有些怕,萬一發生意外怎么辦。
樓折翡將他放下,握住了他的手,用氣音道:“放心吧,一定會成功的。”
姜白的心安定下來:“嗯!”
許是上天憐憫,一切都很順利,沒有花費太長時間,姜竺慢慢有了呼吸。
白杳喜極而泣:“成功了!”
有了呼吸就代表成功一半了,能不能醒過來,只看接下來的恢復。
用掉的只有七種地寶,鳳凰羽,玄武甲,鮫人珠三種天材作為藥引,都保留了下來,白杳將它們收好,準備交給樓折翡。
如果沒有樓折翡,他們絕對沒辦法輕易湊齊這三種東西。
白杳還沒開口,先注意到了樓折翡身旁的人:“白白?!”
眾人循聲看去,俱是一驚。
姜白回到落楓谷后,還是第一次展露現在的容貌:“是我呀,爹爹,我化形后是不是特別好看?”
白杳笑意溫柔:“嗯,白白是最好看的。”
“不,我不是最好看的。”姜白抬了抬下巴,“最好看的是我的道侶!”
樓折翡一臉無奈,縱容地看著他。
總覺得姜白的臉皮變厚了,難不成是恢復了小鳳凰的記憶后,被同化了?
化形后的姜白姿容不輸樓折翡,兩個人站在一起,十分相配。
儼然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
眾人正好奇地打量著姜白,就在這時,大長老和樓折翡同時變了變臉色:“不好,有人在攻擊結界!”
玄武在外頭嚷嚷:“尊上尊上,你快出來看看,那邊變天了,好黑啊!”
他心大,已經接受了樓折翡和姜白在一起的事情,知道落楓谷對兩人而言意義非凡,故而也對這里的事上了心。
樓折翡接過白杳遞來的三種天材,帶著姜白往外走:“你們守著姜竺,我們去看看怎么回事。”
走到門口,他不忘把龜殼扔給玄武。
兩人迅速趕到結界,樓折翡揮手一掃,將攻擊化解。
黑云壓城,邪祟圍簇,瓷央站在濃黑的魔氣中,冷冷地看著他們:“將鮫珠交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發紅包哈~
高估自己了,正面交鋒在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