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和之前相比, 瓷央身上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蒼白病弱不再。
她周身籠罩著駁雜的氣息,乍一看是魔氣, 其實不然, 有些像邪祟和魔修妖修混雜的氣息。
最重要的是, 她不再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了。
“把鮫珠交出來。”
瓷央緊盯著樓折翡,眼底閃過一絲憎恨。
眼前這個與她有著血脈聯系, 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人,每每令她想起自己遭遇的一切不幸。
她沒辦法不遷怒,卻又控制不住自己, 因為天生的母性做出種種矛盾的維護舉動。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樓折翡完美繼承了瓷央的冷心冷情,且更加鐵石心腸。
他天生反骨,本來是想將鮫珠還給夜陵的, 現下突然改變了主意。
“鮫珠?”樓折翡惡意地勾起唇角,輕描淡寫道,“不巧,用在別人身上, 拿不回來了!
瓷央身形一滯,周身濃黑的霧氣驟然暴漲:“你說什么?!”
姜白拽了拽樓折翡的衣袖:“阿翡……”
“放心!睒钦埕鋵⑺氖职谡菩闹, 重復了一遍, “鮫珠沒了, 夜陵一輩子也變不回鮫王了。”
轟然倒塌的山林昭示著瓷央的憤怒, 落楓谷結界外的山谷之中,成片的梧桐林挨排著倒下。
一眼望去, 半座山都禿了。
姜白不悅地擰起眉頭, 他是鳳凰, 最喜歡梧桐樹,落楓谷外的梧桐山林有很多他幼時的回憶,瓷央一下子就毀了他的回憶。
得虧山谷上沒有住戶,不然無辜的人也要跟著遭殃。
樓折翡冷了臉:“要撒潑去其他宗門,別來落楓谷找事!
他家小傻子的地盤,容不得別人放肆。
瓷央臉色難看,許是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整個修真界都躲避不了,落楓谷如是,你在意這里對嗎,那我偏要毀了這一切!”
許是生了不管養,她還是像個天真的小姑娘,言談舉止不管不顧,絲毫沒有為人母的樣子。
青鸞等人趕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她對樓折翡和姜白出手。
無法琢磨的力量令眾人表情凝重,玄武大驚:“這是從哪里冒出來的邪祟,也太奇怪了吧!”
上古神獸之所以被區別于妖獸,就在于他們本身帶有的“神”性,他們是最接近神明的東西。
神明代表著光明,故而玄武等神獸對邪祟的力量十分敏感。
姜白褪去妖身,化成了劍靈,感知力相應削弱了很多。
樓折翡登時皺起眉頭:“哪里奇怪?!”
玄武一悚:“她身上的力量太雜亂了,透著一股子邪門勁兒,好像是很多種不同的邪祟拼成的!
說著,玄武打了個哆嗦,往樓折翡身后躲了躲。
他沒姜白那么好命,遇到了樓折翡,修為有成,能夠在這種情況下保護好自己。
“此前關敬帶人對落楓谷發難,是不是打著為民除害的名頭?”
“你的意思是……”
姜白緩緩收緊手,姣好的眼睛褪去了妖冶風情,只留下一絲寒意:“去往京城的路上,我曾多次與邪祟交手,很清楚地記得,它們都是以吸食百姓魂魄的方式來修煉的,故而修為提升得很快!
道侶之間心有靈犀,他的話還沒說完,樓折翡就明白了:“當時我們挖了一些妖丹喂給菜包子,它的修為也提升了很多,如果全天下的邪祟妖丹都被挖了出來,足夠將一個普通人喂成不可阻擋的存在!
兩人目光相撞,心照不宣。
瓷央利用鮫人操縱邪祟,為禍世間,并不僅僅是為了傷害無辜百姓,她的真實目的是邪祟們的妖丹和修為。
姜白氣得咬牙切齒:“利用無辜百姓來修煉,簡直喪心病狂!”
瓷央冷笑:“利用百姓修煉的是邪祟,我只不過是替天行道,替他們討回公道,殺了那些邪祟罷了。”
青鸞渾身一震,低聲喃喃:“原來如此,怪不得打探不到與邪祟相關的事情,一夕之間,它們就人間蒸發了一般。”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邪祟就是瓷央手中的棋子,既然是棋子,被奪走修為力量之后,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可她是怎么辦到的,將那么多種邪祟的力量融合在自己身上?”
落楓谷內一大半的妖修,青鸞也不例外,她從未聽說過,有人能吸收千百種不同的力量。
樓折翡瞇了瞇眼:“因為她找了一個替死鬼!
姜白猛然一驚:“是祁千離!”
這樣說也沒錯,但樓折翡更習慣稱呼他為“戾阡”,祁千離是依附于戾阡之外的神魂,力量稍差,能夠促使瓷央達成所愿的,只有戾阡。
戾阡是一體雙魂,體質特殊,能夠凝聚最純粹的魔氣,甚至不畏懼萬古道的煞氣,區區邪祟,根本影響不了他。
最重要的是,戾阡之前吸收過瓷央的力量,很容易就可以被瓷央反過來利用。
“之前在萬古道,清月曾提到過,瓷央要留下戾阡的命,是為了自己的復仇大計。”姜白恍然大悟。
樓折翡已經將一切都聯系起來了:“沒錯,她是想用戾阡的身體來轉化邪祟的力量,為自己所用,看結果,應當是成功了!
瓷央一揮手,如墨色傾覆,混雜的魔氣涌向落楓谷外的眾人,像是要將他們都吞噬掉,融骨化皮,不留一絲痕跡。
樓折翡立刻出手,但效果不佳,堪堪阻攔了魔氣的再進一步,無法將它們完全解決掉。
姜白看得心急,擔憂的目光緊緊地追隨著樓折翡,生怕他出點什么事。
玄武瞪大了眼睛,突然喊道:“死鳥你為什么還不出手,懶死你吧,你放火一燒,不就將問題解決了!”
不僅是姜白,連樓折翡都抽空瞥來一眼。
玄武縮了縮脖子,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似乎又叫了姜白“死鳥”,尊上該不會要拆了他的殼吧?!
玄武越想越害怕,抱緊了剛拿回來的殼。
姜白躍躍欲試:“阿翡,我也來!”
樓折翡在心里感慨了一下,關心則亂,他都忘了鳳凰火還有驅除邪祟的作用:“別急,看看你能不能噴出火來!
金發在空中蕩起柔和的波紋,姜白興奮的臉上透露出一絲茫然:“噴火?”
“他不是說了嗎,要用火來燒!睒钦埕鋷е氵^瓷央的攻擊,“你現在依附于劍上,算不得真正的鳳凰,得先試試能不能噴出火來!
姜白張了張嘴,肉眼可見地頹廢下來:“我不會噴火!
樓折翡從背后擁住他,食指和拇指捏住他的下巴,將他的臉轉向瓷央:“試試看,能噴出火來,咱們就省了工夫,噴不出來,就交由我來解決,別怕,我給你兜底!
姜白望著黑潮涌動的不遠處,眼神慢慢變得堅定起來。
樓折翡松開手,往后退了一步,將一切交給他。
青鸞等人想要阻攔,看到樓折翡一切盡在掌握的表情后,沉默下來。
玄武怔忡,還和以前一樣,樓折翡會縱容姜白去鬧,上天下海,做什么都行。
他永遠都會無條件支持他,給他兜底。
邪祟的力量令瓷央的精神狀態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她神色癲狂,活似一個瘋子:“該死!你們全都該死!世間人盡負我,我要你們都付出代價!”
姜白凝神聚氣,雙手結印,調動起所有靈力。
他現在雖然是劍身,但不同于其他的劍靈,他有屬于自己的神魂,也就是鳳凰的妖魂,加之承襲了樓折翡注入劍中的力量,完全可以化成鳳凰。
樓折翡的力量完全恢復了,神識鋪開的范圍更廣,在姜白準備變身的時候,他也不動聲色地關注著四周。
遠處有人趕過來,力量不弱,再過不久就能到達。
來人身份不明,為防有人渾水摸魚,打落楓谷的主意,樓折翡給大長老和青鸞打了個手勢,讓他們將結界加固了一番。
那群人來的很快,到達的時候,姜白還沒變身成功。
沖天的濃郁魔氣遮蔽了天日,周遭一片沉郁的昏暗之色,山雨欲來,處處透露著詭異。
來的人很多,其中不乏熟面孔,正是修真界中各大宗門的修士。
“找到了!果然是落楓谷搞的鬼!”
“好像不太對勁,那人不是姜白嗎,誒,頭發怎么變色了?”
“管他頭發干嘛,落楓谷和那邪祟是在交手吧。”
……
樓折翡嫌棄地掃了眼眾人,暗自在心里罵了幾句“沒腦子”。
能找到這里來,想必他們一直跟著瓷央,本來還以為這群人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沒想到還有人將瓷央和落楓谷聯系在一起。
瓷央的力量過于強大,眾人不敢上前,都謹慎地觀望著。
樓折翡正糟心著,忽然面前爆發出一陣金藍交加的光暈,一道金紅色的身影從幽藍的光團中沖向天際。
成功了!
鳳鳴聲響徹云霄,明艷的鳳凰火在黑漆漆的天空中留下一道明亮的赤光,撕破了濃稠的陰霾,將灰暗燃燒殆盡。
傳說鳳凰一族是上古神明的坐騎,是為神鳥,能夠驅除黑暗與邪惡,帶來光明。
在這一天,無數人都看到了黑云籠罩天地,天空中陡然飛出的神鳥為世間帶來了光明與希望。
樓折翡仰頭注視著在半空盤旋的鳳鳥,腦海中浮現出當年的小鳳凰。
他的小家伙,長大了。
大長老及落楓谷的眾人是完全不同的心情,姜白的身影和星壇的壁畫重合起來,仿佛重現了當年他拯救落楓谷的英勇事跡。
姜白就是鳳三,即使名字不同,性格有差異,但他們都是一樣的熱愛著落楓谷,心甘情愿守護這里。
最震驚的莫過于正道眾人,來得太巧,正好看到姜白化形,個個都驚掉了下巴。
此前有傳聞,稱落楓谷內都是妖修,但他們怎么也沒想到,所謂的妖修,會是上古神獸鳳凰。
“原來這就是鳳凰啊。”
玄武的一聲感嘆,說出了無數人的心聲。
鳳凰翅翼巨大,從天空俯沖下來,鋪開的金色流光足足有近十米。
樓折翡看著飛向自己的鳳凰,揚了揚眉。
鳳凰在他面前停下,俯下身,低下頭,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胸膛:“要騎鳳凰嗎?”
——“我是鳳凰,比他們更漂亮,更厲害,你喜歡我就行了!
——“等我長大了,就帶你飛遍世間各地,讓你見識一下這人間的大好河山。”
——“你養我不虧的,我讓你騎。”
——“你可以成為世界上第一個騎鳳凰的人,榮幸嗎?”
小鳳凰情感熱烈,想到什么就說什么,比表白還要大膽。
上古神明無情無愛,愣是被一只嬌憨的小鳳凰給揉軟了心肝,將他安置在心里最柔軟的地方。
過往種種,盡皆歷歷在目。
明明已經時逾滄海桑田,卻依舊銘刻在兩個人心間。
姜白催促道:“阿翡,快上來,我帶你飛!
當初他就曾承諾過,變成鳳凰后要帶著樓折翡飛遍五湖四海三山外,自然不能食言。
在眾人震驚又艷羨的目光中,樓折翡來到鳳凰背上,他摟住鳳凰的脖頸,在細軟的頸毛上蹭了蹭:“我的小家伙長大了,知道兌現承諾了,沒白養你。”
回答他的是長長的鳳鳴聲,帶著一絲驕傲和得意,還有掩飾不住的偏愛與歡喜。
從地面起飛,遠離陰翳,來到光輝燦爛的天際。
在那一瞬間,樓折翡突然冒出一個十分抽象的念頭:他抱著姜白,就好像抓住了一捧光,從此山長水闊,不必再與尸骨為伴。
姜白有心在樓折翡面前炫耀一番,馱著他四處轉圈圈,孔雀開屏一般,展示著自己漂亮的羽毛。
被忽略的瓷央面色猙獰,隔空抓向旁邊看呆了的正道修士,洶涌的魔氣凝成手腕粗的繩索,刺入修士們的身體,吸收著他們的力量。
“魔氣不行,那就試試靈力吧!”
爐鼎的體質使得她可以融合任何一種力量,且不受排斥,瓷央吸收了邪祟們的妖丹,力量大幅提升,修士們不是她的對手,靈力都被吸走了。
大長老面色沉凝,提醒道:“白白,小心!”
鳳凰仰天長嘯,片刻后,金紅色的光暈閃過,威武霸氣的鳳凰變成了姜白。
樓折翡本來騎在鳳凰背上,鳳凰變成人之后,他直接被姜白抱在懷里。
樓折翡語氣篤定:“你是故意的。”
貌美妖冶的青年笑彎了眼:“沒錯,現在大家都知道我才是夫君了。”
樓折翡輕輕笑了聲,勾著他的脖子:“你想當夫君便當吧,只要讓我繼續‘騎’就好!
姜白:“……”
被魔氣鎖鏈纏住的正道修士發出一陣又一陣哀嚎聲,其他人滿面駭色,紛紛躲避。
聲音過于慘烈,終于吸引了樓折翡和姜白的注意力。
瓷央身上的力量混作一團,亂七八糟的,遮住了她的面容:“鮫珠毀了,那你們就都陪葬吧!
她聚集起龐大的力量,引得風云變色,天空中有雷柱顯現,噼里啪啦的,好似下一秒就要劈下來。
“天生雷劫,這是要降下災罰的跡象!”大長老指尖微動,快速推算著,“快阻止她!”
天道自有法則,瓷央逆天而行,自然得受到懲罰,暫且不提她用邪門歪道的法子增長修為會不會遭到反噬,殘害眾多生靈,定然會受天道懲處。
看這劫雷,竟比修士渡劫時還要強大百倍。
樓折翡眼神復雜,還是第一次遇到比劈他的時候更強大的劫雷,可見瓷央這件事做的有多過分。
大長老話音剛落,落楓谷和正道的修士們紛紛行動起來,合力攻向瓷央。
就在此時,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又有兩股力量加入了戰場,一股攻向瓷央,一股擋在瓷央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阿翡:騎鳳凰。
第 102 章
兩股力量碰撞在一起, 激起一陣劇烈的氣流,掀飛了周遭的修士。
樓折翡一只手護在姜白身后,幫他穩住身體:“沒事吧?”
姜白搖頭, 看向處于氣流中心的瓷央。
瓷央身前浮起一層墨藍色的水紋, 波動的水流像一個巨大的半透明的蛋殼, 將她包裹起來。
攻擊打在水紋上,立馬就被吸收了, 外面的攻擊無法傷害到她。
姜白的注意力不在瓷央身上,他怔怔地看著周遭未曾消散的靈力痕跡,轉頭朝落楓谷的方向找去:“父親!”
是姜竺, 是屬于姜竺的力量!
樓折翡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高大挺拔的男人手握重劍,擋在大長老和白杳等人身前。
姜竺面色紅潤,和睡著的時候一模一樣, 反倒是他身后的白杳看上去有些憔悴,但激動難掩。
姜白怔忡后便激動起來,拽著樓折翡的胳膊:“阿翡,父親好了, 父親好了!”
樓折翡輕輕“嗯”了聲,將他攬進懷里:“是喜事, 別哭!
姜白心里酸得厲害, 他打小被姜竺和白杳嬌慣長大, 而今又恢復了身為小鳳凰時的記憶, 在樓折翡面前特別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阿翡,我……”
“乖, 我都知道。
樓折翡感覺到圈著自己腰身的胳膊緊了緊, 心里一動, 和以前一樣,他的小鳳凰偶爾還是會不善言辭。
姜竺的到來令落楓谷的人激動不已,由于他隕落的消息沒有傳出去,故而其他修士并沒有太驚詫。
知曉一切的瓷央愣住了:“你為什么還活著?”
她的身上縈繞著濃黑的霧氣,看不清表情,聲音中充滿了震驚錯愕。
姜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敢傷害我的兩個兒子,接下來就讓我這個做父親的來討個公道!”
樓折翡:“……”
名義上來說是沒錯,但怎么這么不舒服呢?
姜竺一“死”就是幾個月,對發生的事不甚清楚,來的路上,白杳著重給他講了些重要的事,諸如姜白和樓折翡的身份。
至于瓷央和修真界的亂子,還沒來得及說。
姜白跳著高,朝他招了招手:“父親,爹爹,我能變成鳳凰了!”
他的容貌還保持著化形后的模樣,妖冶出眾,較以前頗有不同。
活潑的姜白令樓折翡想起他小的時候,搭著肩,就把人撈懷里了,按著腦袋不讓他抬頭:“怎么還是這般招搖?”
姜白太激動了,能化形的喜悅,姜竺復活的興奮,兩種感情交織在一起,若不是瓷央的事情還沒解決,他都想繞著落楓谷飛幾圈了。
倆人鬧得歡,一眼就能看出他們關系有多好,姜竺沒打擾他們親熱,看向被霧氣籠罩的瓷央。
水紋凝成的屏障一點點散開,手持權杖的夜陵現身在瓷央面前,他較上次在萬古道見面時衰弱了不少,看來剖出鮫珠對他造成的影響不容小覷。
鮫人依次現身,圍在瓷央身邊,將她保護得滴水不漏。
夜陵抬起頭,凝視著不遠處的姜竺,愣了下神:“人類,你的身上有我的力量!
屬于他的、熟悉的力量,是他的內丹!
瓷央身旁的黑霧翻涌起來,邪祟的力量放大了她心中的惡念,也放大了她的殺戮之意。
凝實的霧氣一擁而上,朝著姜竺撲去:“是你毀了鮫珠!”
“央央!”
夜陵沒來得及阻止,拉著她胳膊的手被陰森森的氣息灼傷,泛起一陣刺痛感。
鮫人一族亦是親近光明的妖獸,排斥邪祟的氣息力量,強行接觸只會受傷。
瓷央已經迷失了心智,根本顧不上夜陵,滿心滿眼都是殺了姜竺,殺了樓折翡,殺了面前的人。
頂著噼里啪啦的劫雷,她一步步走向姜竺和修士們。
姜竺執掌落楓谷多年,當即擔起指揮的責任,讓趕來的正道修士聚集在一起。
被魔氣化出的繩索困住的幾個修士,身上的靈力不一會兒就被吸干凈了。神魂俱滅,身死道消,沒了血肉的尸骨接二連三倒在地上。
樓折翡皺了皺眉頭,猝不及防被抓住了手。
姜白大睜著眼睛,有些失神:“阿翡,你看……”
不遠處,被魔氣籠罩住的瓷央只走了幾步,就被攔腰抱住了。
權杖懸在半空,夜陵從后面擁住了瓷央,他身材高大,將瓷央整個人圈在懷里。
魔氣猙獰,化作無數藤蔓,將兩人捆縛在一起,刺骨的疼痛令夜陵變了臉色,忍不住悶哼出聲,但他一直沒有松開手。
他用自己的身體作為囚籠,困住了瓷央。
許是夜陵的氣息太過熟悉,瓷央現在處于一種無法辨認事物的狀態,卻還能控制住自己不傷害他:“放開,放開我!”
夜陵低頭在她發頂蹭了蹭,直直地看向樓折翡,鮫人的感知力敏銳,他一眼就能看出來,樓折翡和之前不一樣了。
僅僅是沉默地站在一旁,都令人無法忽視,毫無疑問,樓折翡在這些人中的地位最高。
強大的上古神明具有獨特的力量,天生能夠令萬物臣服,即使是驕傲的鮫族,也不例外。
夜陵沉默了一會兒,緩緩低下頭:“我不要鮫珠了,你救救她!
樓折翡是瓷央與戾阡生下的孩子,對他低頭,夜陵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
他的開口,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樓折翡和姜白身上。
正道的修士只看見了姜白化成鳳凰,還沒見過樓折翡出手,下意識以為這話是對著姜白說的。
樓折翡挑了挑眉:“你求錯人了!
“我能感覺到,鮫珠在你身上,你答應過要還給我,但你食言了!币沽觐D了頓,輕聲道,“鮫珠給你,你救救她就好。”
他這樣說,樓折翡反而沒了興趣,直接將鮫珠拋了過去:“答應你的事,我自然不會食言,鮫珠還你。”
其他修士,包括大長老等人都震驚不已:“不行!不能還給他!”
夜陵和瓷央是一伙的,一個瓷央就夠他們對付的了,再來一個鮫人王,事情會變得越來越棘手。
樓折翡沒理他們,低下頭,正好撞上姜白溫柔的目光。
不必說話,只是相視一笑,兩人就能明白彼此的想法。
樓折翡瞥了眼目露不悅的修士們:“我拿到的鮫珠,我想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有你們置喙的余地嗎?”
世人傳聞,落楓谷亦正亦邪,但和樓折翡比起來,還是差一點。
任性的神明才是真正的亦正亦邪,心情不好了,就找人打一架,心情好了,就攛掇一下別人搞事情,行為舉止盡皆隨心。
姜白深諳自家道侶的惡趣味,對姜竺微一頷首:“父親想做什么,盡管做就是,你保護落楓谷,我保護阿翡,定然不會壞你的事!
姜竺愣了下,哈哈大笑:“好好好!不愧是我姜竺的兒子,一顆鮫珠罷了,給了便給了,我看誰敢有意見!”
眾人:“……”
白杳笑著搖搖頭:“你們啊!
從姜竺復活以來,他臉上的笑就沒消失過,樓折翡和姜白救了他的愛人,想做什么就做唄,便是將天捅一個窟窿,也沒關系。
其他人不敢有意見,眼下能與瓷央等人抗衡的只有落楓谷,他們都不想死。
樓折翡深深地看了姜白一眼:“你保護我?”
小鳳凰趾高氣揚:“我是你夫君,我不保護你誰保護你?”
頭頂是噼里啪啦的劫雷,不遠處是濃稠邪惡的魔氣,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中,樓鳳折翡突然感到很心安。
他認真地點點頭,承諾一般:“我答應了,你保護我!
他這一生,從存在開始,就被靈獸,被其他人依靠,從未考慮過,有人會大言不慚,對他說一句保護。
感覺不錯。
你儂我儂的戲碼看得夜陵額角直抽,身上被魔氣灼燒的刺痛感令他的心情更加煩悶,語氣不好:“我不會對你們出手。”
鮫珠一脫離樓折翡的控制,就自發地融進了夜陵身體中。
權杖綻放出盛大的光芒,和其他鮫人身上的光融合起來,將魔氣框在屏障之中。
夜陵出乎意料的舉動和言論令眾人摸不著頭腦,姜竺沉聲道:“閣下這是何意?”
夜陵垂下眼皮:“我無意對你們出手,我只想救我心愛之人!
他看向樓折翡:“再怎么說,她也是你的娘親,魔氣入體,只有死路一條,你救救她,行嗎?”
夜陵并不十分清楚瓷央在做的事,本以為她是想殺死傷害過她的人,報仇雪恨,卻沒想到她打的是同歸于盡的主意。
等他發現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話音剛落,人群中就爆發出一陣激烈的議論聲。
“那女的是樓折翡的娘親?!”
“所以他們是一伙的?落楓谷也是幫兇?”
“怪不得他將鮫珠還回去了,他們是一伙的,他想害死我們所有人!”
……
姜白要氣瘋了,瓷央對樓折翡痛下殺手,絲毫沒把他當兒子,夜陵絕口不提,還反過來用那廉價的血緣逼迫樓折翡。
簡直無恥至極!
樓折翡已經習慣了,對他喊打喊殺的人能組成幾個宗門,也不差這點誤解。
他一身反骨,越是不讓做的,他越想做:“你想讓我怎么救她?”
夜陵眼睛一亮,好像有戲,他以為樓折翡不會答應的:“幫她凈化魔氣,她的身體太弱,受不住這魔氣的,強行奪了那魔修的修為,已經是極限了,又融合其他的力量,只會反噬的。”
姜白斟酌了一下:“阿翡,你是怎么想的?”
樓折翡的能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是凈化魔氣,并不是太困難。
樓折翡一聽就知道他有想法:“你想我救她?”
姜白抿了抿唇:“你答應了清月,會救她一命,既然要一刀兩斷,就徹底兩清吧!
不僅是這個原因。
其他的不必言說,他們心照不宣。
樓折翡抬起下巴:“我答應你,但這魔氣已經和她的身體融合在一起了,如果強行拔除,恐怕會給她的身體帶來損傷,至于她能不能活下去,誰都不知道。”
夜陵像是胸有成竹:“你盡管做,其他的交給我。”
他都這樣說了,樓折翡并未贅言,當即來到他們面前。
強大渾厚的力量瞬間迸發,速度快到眾人都沒反應過來,摧枯拉朽一般,不多時就將魔氣絞碎了。
戾阡本就是樓折翡的手下敗將,他的修為挪到瓷央身上已經打了折扣,又怎能抵抗得了樓折翡的攻擊。
本以為是項巨大的工程,但樓折翡只是抬了抬手,就做到了。
修真界中出名的廢物爐鼎,用最強勢的方法,打了所有人的臉。
此時此刻,修士們終于明白了,為什么他想都不想,就敢將鮫珠還給夜陵。
因為他足夠強大,可以無視所有的敵人。
魔氣剝離的一瞬間,劫雷也散了。
瓷央雙眼發直,被夜陵緊緊抱在懷里。
權杖的光暈如潮水般,溫柔的包裹住兩人。
剛融進身體中的鮫珠又被夜陵剖出來,推進了瓷央的身體中。
不需要戾阡的魔氣,他的女人,他自己來救。
鮫珠只能剖出一次,第二次剖出鮫珠,無異于自殺。
鮫珠離體,夜陵氣息瞬間變得微弱起來,幾乎要抱不住懷里的人。
夜陵會這樣做,樓折翡并不意外,當初看到他為了瓷央下跪,剖出鮫珠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對瓷央用情至深。
瓷央一生孤苦,到最后還有個能一心一意對她的人,也算是值了。
權杖爆發出一陣亮光,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鮫人們就護送重傷的夜陵和瓷央離開了。
樓折翡自始至終沒有出手,倒真做到了答應清月的事,留瓷央一條命。
清月是個借口,樓折翡心里清楚,自己心軟了。
許是因為瓷央拼命生下他,許是因為她一次又一次固執地殺死欺負他的人,在生與死的邊緣,他為這個和自己有著血脈聯系的女人選擇了生。
樓折翡盯著逐漸消失的湛藍光暈,目光渺遠。
姜白握住他的手:“阿翡,我在。”
樓折翡回握住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怎么辦,我好像被你傳染了,變得越來越……像個好人了。”
姜白搖搖頭:“阿翡本來就是特別特別好的人!
就算沒有他,樓折翡也是這樣好的人。
驚動魔界和人間的事情就這樣輕描淡寫的化解了,一眾修士頗有微詞,怕瓷央卷土重來,還想就這事據理力爭,但被霸道又護短的姜竺直接轟走了。
樓折翡等人都清楚,瓷央不會再回來了,此事已經了結。
—
樓折翡陪姜白在落楓谷住了一些日子,姜竺剛剛復活,盛情挽留他們,看出姜白十分渴望,樓折翡便遂了他的愿。
玄武也賴在了落楓谷里,他以前和姜白不對付,隔了幾千年再見面,兩人竟越來越聊得來了。
樓折翡看著頭挨著頭,聊得熱火朝天的兩只神獸,心里有些酸,他的小鳳凰以前明明只喜歡黏著他一個人的。
倒也不是吃醋,他知道玄武沒膽子肖想他的人,兩人說話總喜歡避開他,次數多了,樓折翡就有些不爽。
“說什么呢?”
“沒什么。”
“阿白,過來!
“阿翡你先等等,我們還沒說完話!
樓折翡怒上心頭:“什么事,比我還有吸引力?”
姜白眨眨眼,噗嗤一聲笑了:“阿翡是吃醋了嗎?”
樓折翡瞥了眼在一旁看熱鬧的玄武,將他看得笑容一僵,連忙低下了頭。
“沒錯,我吃醋了,快來哄我。”
姜白心都軟了,撲進他懷里:“來啦來啦,阿翡別醋,我們在說關于你的事!
樓折翡挑挑眉:“我的事?”
姜白習慣了,直接坐在他腿上:“你養我之前,玄武就在榣山了,他在給我講你以前的事!
他太喜歡樓折翡了,任何與之相關的事,他都不想錯過。
姜白絮絮叨叨說了一堆,都是從玄武那里聽來的事跡。
樓折翡對他描述的自己沒太有印象,他的生命過于冗長,發生的事情太多,根本記不住。
他記得的,只有與小鳳凰一起經歷過的事。
“……阿翡,你不記得了嗎?”
“不記得了!
樓折翡將臉埋在他頸窩里,語氣平靜:“能讓我刻骨銘心的,只有你!
姜白:“!”
玄武一臉“真是瞎了我的眼”的表情,偷偷溜了,再待下去,他怕自己受不住。
床下的樓折翡不是個喜歡開玩笑的人,姜白知道他是認真的,既心疼又感動:“我也是,是你讓我的生命有了意義!
樓折翡貫穿他的生命,從他沒破殼開始。
他的刻骨銘心,全都因樓折翡而起。
樓折翡按著他的腰,親了個結結實實,正準備把人往床上拐,就聽到姜白的邀請:“阿翡,我們回榣山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完結。
第 103 章
榣山是世外之境, 遠離人世喧囂。
有很多回憶都是在榣山發生的,姜白突發奇想,想和樓折翡故地重游。
懷里的人滿臉期待, 激動得幾乎要冒出鳳凰尾巴, 他身上縈繞著淡藍色的光點, 如果不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樓折翡想了想, 答應了,這段時日過得太安寧,都忘了有件事沒辦, 一直拖著也不是辦法, 正好可以回榣山處理一下。
兩人一拍即合,當天就留了信,離開了落楓谷。
樓折翡懶得動彈, 美名其曰要騎鳳凰,讓姜白帶他去榣山。
姜白有些疑惑:“這一趟不知什么時候才會回來,為什么不親自跟爹爹他們道個別?”
鳳凰的羽毛又多又軟,樓折翡舒舒服服地仰躺在他背上:“真要道別, 他們會答應讓你走嗎?”
他打著把人拐走的主意,自然不能節外生枝。
姜白一想也是, 又高高興興地飛上飛下, 在天上繞圈了。
時過境遷, 他已經忘記了榣山的位置, 左右閑著無聊,兩人逛遍了萬里山河, 才心滿意足地往榣山而去。
榣山和落楓谷相同, 外面設有禁制, 普通人無法進入。
近鄉情怯,姜白好奇地打量著阻攔去路的屏障:“阿翡,落楓谷的結界是鳳三設下的,你說會不會是借鑒了榣山的禁制?”
樓折翡伸了個懶腰,抬手解了禁制:“不無可能,你曾經在這禁制上吃了不少苦頭,可能失憶后也沒完全忘記,下意識就給落楓谷設了結界!
經他一提,姜白瞬間想起了以前犯蠢的自己:“別說了別說了,按照我們鳳凰的年齡來計算,那時候的我還是個小孩子!
樓折翡似笑非笑地睨著他:“你現在也是小孩子,動不動就喊累,嬌得簡直要我的命!
聽懂了的姜白:“……”
樓折翡攬著人進了榣山,邊走邊笑:“不服氣?等下回家了,我們試一試,看看你會不會喊累。”
姜白臉不紅氣不喘:“不會,我不會!再說了,誰要和你做那種事,白日宣淫不好!我們是回來找回憶的!
樓折翡好脾氣地笑笑:“是是是,都聽你的!
進了榣山,兩人直奔以前住的地方。
樓折翡是個物欲極低的人,住的地方并不奢華,比摘星樓差遠了,就是一間山間茅舍。
時隔滄海桑田,以前的小木屋遭受風霜侵襲,已經破敗不堪,小院的籬笆變成枯舊的顏色,圍住了過往的記憶。
兩人沒有進去,只站在籬笆外觀望了一會兒,開門勢必會弄壞房屋,他們想留住這能夠證明記憶存在的東西。
姜白興奮地在榣山各處觀望,山上的靈獸沒有像玄武那般壽命長的,換了一茬又一茬,不認識他們了。
礙于樓折翡身上透露出來的威壓,它們都躲得遠遠的。
姜白故作遺憾:“以前山上的靈獸都喜歡黏著你,現在見了你就跑,我還準備和它們說說話呢,結果一個個察覺到你的氣息就跑了。”
嘖,得了便宜還賣乖。
樓折翡兩指夾著他的衣領,將人拖到自己面前:“這不合了你的意嗎,它們如果黏上來,某只心眼小的鳳凰又要掉到醋缸里了。”
姜白瞪圓了眼睛,明明是妖冶多情的長相,他卻總給人一種很憨的感覺。
樓折翡俯身,在他微張的唇上親了一口:“好酸!
姜白:“……”
趁著姜白失神,樓折翡直接抱著人騰空而去,來到山巔的梧桐樹下。
剛開始養小鳳凰的時候,樓折翡花了很多心思,聽說鳳凰非梧桐不棲,他特地在山頭種了梧桐樹。
結束根本沒派上用場,他養的小鳳凰性子太嬌,每每去鉆他的被窩,霸著他的胸膛,就沒睡過梧桐樹。
梧桐樹下的石頭被風化磨平,正好能當石凳用,樓折翡抱著姜白坐在上面:“變回劍!
姜白懵了:“誒?”
“乖,帶你看個好玩的。”
“……昂!
姜白永遠學不會拒絕樓折翡,正如他永遠沒辦法不去愛他一樣。
金發披肩的妖冶男子搖身一變,變成了一把淬著幽藍光暈的長劍,劍光凌然,比姜白剛收為本命法器的時候更加明亮了。
樓折翡輕輕撫著劍身:“這把劍是我特地給你準備的禮物,上面花了我一半的神魂之力!
劍身嗡鳴,聽起來有些激動。
知道小家伙是在關心自己,樓折翡笑了下:“都過去了,別擔心!
劍身的震動慢慢停下來,柔和的光暈包裹住樓折翡的手指,像是在親吻他。
“事實證明,當初的選擇并沒有出錯,如果不是這樣,就不會有現在的我們!
識海中響起一道聲音:“為什么?”
保持劍身的時候,姜白能夠通過識海和樓折翡進行溝通。
樓折翡往后一靠,倚著梧桐樹:“你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回到上輩子嗎?”
在暗淵里,姜白化成霧氣回到了上輩子,暗中幫助他,又幫他們賭贏了一個未來。
“你能回去,不是巧合,那是一種古老又神秘的術法!睒钦埕漭p聲喃喃,“是……我創造出來的。”
姜白再也忍不住了,變成人,落進他懷里:“什么意思?”
樓折翡穩穩地抱著他,答非所問:“世人都說我是神明,孤獨而強大的神明,我擁有至高無上的力量,天道也無法殺死我!
姜白心里一緊,莫名覺得他可能要說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可惜樓折翡不是他能猜透的:“所以天道安排了你,讓你來到我身邊,成為我的劫。”
姜白人傻了,這話怎么聽起來像是情話?
樓折翡親昵地蹭了蹭他的額頭,似是感慨:“這世間能殺死神明的,只有你!
姜白垂下眼皮,確實是這樣沒錯。
當年樓折翡為了救他,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某種意義上,也算是被他殺死的。
“說出來可不是讓你愧疚的!睒钦埕湫Φ蔑L流恣意,“是讓你驕傲的,讓你知道自己對我多重要。”
姜白攥著他的衣領,低眉順眼:“我知道的!
樓折翡揉著他的后頸:“那種神秘的術法,能夠回溯時間,改變過去,我將之設置在劍上,想要在關鍵時刻,保你一命!
姜白猛地抬起頭,滿臉不敢置信:“你是說……”
樓折翡點點頭:“當你遇到危險的時候,術法就會自動開啟,帶你回到命運的轉折點。當時在暗淵,你的神魂沒有依托,觸動了劍上的封印!
“我的……命運的轉折點,是你的生死?”
“沒錯!
樓折翡笑意溫柔:“我也很意外,原來關系著你命運的存在是我!
姜白沉默了許久,搖搖頭:“沒什么可意外的,本來就是你,你是我一生的轉折與變故,我是你救下的,我的人生自然是和你聯系在一起的!
樓折翡怔了下:“是我言錯!
姜白圈著他的脖子,又甜蜜又心疼:“原來一切都是阿翡安排的,能被你喜歡,我真的好幸運。”
樓折翡深以為然:“你這么幸運,可不可以分給我一點運氣?”
他故作哀愁,嘆了口氣:“我這一生啊,又是被人迫害,又是孤苦漂泊,我好可憐啊!
姜白被逗笑了:“我的運氣都給你!
“那還是算了吧!睒钦埕涞种念~頭,眸底深情如海,“可憐一點也無妨,把你給我就好了。”
他一生無所求,自始至終只一個姜白。
得到了,便滿足了。
“給你給你!苯赘觳踩χ牟弊,腿環著他的腰,整個人直接掛在他身上,“阿翡以后一定會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的,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人傷害你,不會讓你孤身一人!
無論重來多少次,樓折翡都會被小鳳凰赤誠的表白感動到,他眉眼里透出歡快的亮光,驅散了沉積已久的陰霾:“我當真了。”
風聲簌簌,吹得葉片沙沙作響,有青黃相間的樹葉落在兩人緊挨著的肩頭。
樓折翡勾著姜白的手指:“喜歡榣山,還是云海夢澤?”
現在事情都結束了,他們的未來還很長,是時候選擇一個住處了。
“唔,都喜歡!
一個是兒時的家,有著最初的心動,一個是最喜歡的禮物,處處充滿了心上人給的驚喜。
姜白沒辦法在二者間抉擇。
樓折翡揚揚眉:“貪心!
姜白:“誒?”
“還好我早就想到了!
樓折翡抱著他起身,緩緩往山下走去。
湛藍的星光從半空傾落,流淌在半山腰的小路上,走著走著,四周突然變了一副景象。
不知從走到哪里開始,榣山的山間小路變成了云海夢澤的林間石徑,入目處一片晶亮的燦爛星光。
啾啾啾的聲音和虎嘯聲混雜在一起,越來越近。
姜白扭過頭,看到沖著他們撒丫子狂奔過來的菜包子,肉包子在它頭頂上,罕見的沒睡覺,撲騰著又小又肥的翅膀,歡快地叫著。
樓折翡在愣神的小鳳凰臉上吻了一下:“我把禮物帶回來了,還有我們的……小崽子!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肉包子和菜包子也算是他和姜白養大的,姑且稱為崽子,并不奇怪。
姜白心跳得很快,張了張嘴,激動得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樓折翡輕聲道:“榣山是你出生的地方,也是我們的故事開始的地方,思前想后,還是這里適合做我們的家。”
樓折翡頓了頓,打趣:“聽玄武說,你們神獸都喜歡驚喜,這是獨屬于你的浪漫,喜歡嗎?”
他從未討過別人歡心,僅有的耐心和深情,都給了姜白。
回應他的是姜白的擁抱:“我喜歡,最喜歡你!
樓折翡笑意溫柔:“我也喜歡你!
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喜歡得不得了。
時逾千年,神明終于將鐘情的小鳳凰拐回了家。
從此山長水闊,他們再不分離。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