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死嗎?
他微微抬起頭,看向前頭昏暗的天際,直到片刻后,他才走。
醉惟桑跟在他的身后,方才那一時的分神他瞧見了,是在想那個人嗎?
他不知道,也不敢問,就這么跟在后頭。
*
接連又走上了兩日,四周除了石山外什么都沒有,荒涼的有些可怕。
此時,他們已經來到一片山石林立的峽谷,一眼望去沒有盡頭。
也在這時,有什么東西以極快的速度跑過,快的連一絲塵土都未留下。
歲云暮隨著耳邊的動靜停下步子,目光落在前頭不遠處的位置,就見那兒出現一道體型碩大的黑影。
兩側也出現了黑影,就站在他的四周,還有幾只匍匐在山石上,此時正目露兇光地盯著他。
狼?
修羅驛道內,竟然有狼。
上回來時,什么都未瞧見,連鬼人都不曾見到。
今日卻是見到了狼,且看數量還不少。
餓狼一步步靠近,尖銳的獠牙間還有口水涌出,看著他的目光也都是貪婪,可見是餓極了。
下一刻,便聞一道刺耳的狼叫聲傳來。
匍匐在四周的黑狼猛地直接撲了上去,血口一張,就要咬碎他的喉嚨。
歲云暮一見,飛身落在一側,同時提劍將其一一斬殺。
不一會兒,此地便已堆滿狼軀。
至于剩下的餓狼見狀,沒有再上前,而是快速逃離。
醉惟桑雖然被同意跟著歲云暮,但他一直都只敢跟在幾步之外,對于歲云暮的性子,這兩日他也有些摸清楚了。
歲云暮不喜歡其他人靠近,也不需要吃東西,且實力極強。
只是歲云暮受了傷,所以在看到這么多狼時,他還是有些擔心。
此時瞧著地上的狼尸,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然后才上前去。
這些狼除了體型比較巨大外,身子卻是瘦的可憐,興許是同此地荒蕪有關系。
但再怎么瘦,應該還是有點肉,就不知道能不能吃。
這幾日他雖然一直省著吃面餅,但總有吃完的一日,且如今已經越來越少,若是這肉能吃,簡單做成熏肉還能多熬兩天。
他踢了踢腳邊的狼,然后才從地上拖出一條狼腿來。
歲云暮方才動手,這些狼都被砍成數段,到是不用他再想法子去處理。
就是這么多他一個人也拿不動,只能選了一條狼腿,拖著跟上歲云暮。
一條狼腿上的血腥味并不重,但還是引來了一些食腐鳥。
不過它們并沒有靠近,只落在兩人身側幾步之外,漆黑的眼珠子轉了轉緊盯著那條狼腿。
有膽大的則跟著醉惟桑,甚至還去偷吃狼腿上的肉。
醉惟桑見狀也是沒辦法,這么大一條腿,他也藏不住。
后頭干脆脫了外衫,將這狼腿捆著背在背上,這才稍稍順了些。
他忙又跟在歲云暮身后,步伐穩健,身姿挺拔,隱約間還能瞧出一絲仙風之息。
歲云暮從前兩日開始就發現這人身上有仙風之息,若是道門內那些個真人道者,他到也覺得尋常。
但這人只是個尋常凡人,資質也就一般,就算是有仙風之息也不該如此純粹,真是奇怪。
說來,君和身上也有這仙風之息,按說有仙風之息的人,即便資質靈根一般,但也應該可以修煉才是。
可君和卻是同仙無緣,反而還被這仙風之息拖垮了身子。
他又看了一眼,隨后才收回目光。
醉惟桑不知他的心思,此時正想著一會兒如何處理這狼腿才好,只可惜沒有水不能用煮的,看來也只能用烤了。
這般想著,他的右手下意識搭在左手臂彎處。
也是這時,他發現臂彎處有些疼,撩起衣裳就見上頭不知何時竟是劃出一道傷痕,這會兒還有血溢出來。
到沒什么嚴重,只隱隱作痛罷了。
于是他隨意扯了塊布條就給纏了起來,這才繼續往前走。
又走上片刻,他們才尋了一處巖石底下歇息。
這峽谷一時半會兒也走不出去,眼下都走了這么久,還是得歇息片刻。
歲云暮坐下后就閉上眼,開始調息體內靈氣,至于那劍則擺在邊上。
醉惟桑見他坐下也跟著坐下,歇息片刻后才將那狼腿給拖了出來。
干瘦的腿上長滿了黑色狼毛,大腿骨清晰可見,至于那肉少的可憐。
他這么瞧了瞧后有些犯愁,肉雖然少,但撈還是能撈點出來,可這皮毛要如何處理。
手上也沒刀,唯一有的也就只有歲云暮的劍。
不由得,他將目光放在那把被血水染成暗紅色的銀劍上,劍格處嵌著陰陽圖印,雪色的劍穗散落在上頭,同樣是染了血水,只隱約能瞧出這穗子為雪色。
看著那把劍,他又瞧了瞧手上的狼腿,最后找了塊鋒利的石頭去割。
雖然效果不重,但也比什么都沒有強。
只是他這用石頭切了好一會兒后,他才發現沒火,周圍連棵樹都沒有,除了石頭就是石頭。
那這肉就是切了,他也吃不了,難道吃生肉?
他看著手中鮮紅的肉下意識咽了咽唾沫,隨后才用石頭切了一小塊去吃。
可才放入口中他便覺得渾身不適,有些臭,就像是在吃腐肉一樣。
但若不吃,這條狼腿可就白費了,他看著圍在邊上的食腐鳥,眼珠子直愣愣地盯著他,儼然是等他自己棄了這條狼腿。
不能棄,好不容易尋到個能吃的,棄了餓死的就是他。
于是,他也不管這肉有多惡心,一條條的就切。
就是他這才吃了兩塊就有些吃不下了,胃里是翻江倒海,又臭又難吃,若不是為了裹腹如何會去吃。
后頭他又切了幾塊,挑了塊比較干凈的,他才去了歲云暮邊上,“方才的狼肉。”將肉遞給他。
歲云暮聽到耳邊的話睜開眼,入眼便見醉惟桑那因為吃了狼肉而極其惡心不適的面龐,隨后才去看那塊狼肉。
肉塊有些鮮紅,隱約還能看到血水不斷溢出來,染紅了他的手,更有腐臭味不斷涌來。
瞧著這,他不由得皺起眉,然后道:“生的。”
“沒有火。”醉惟桑聽聞也是無奈,但沒有辦法,不想餓死只能吃。
他又往前頭遞了些,然后道:“這塊最好,不太臭,給你吃。”
“不必了。”歲云暮微微撇過頭,他已辟谷千年不需要吃東西,再者這狼肉確實是下不了口。
醉惟桑見狀也不強求,他知道歲云暮不用吃東西,不過就是想著這塊最好,所以想留著給他。
現在不吃,那就只能自己留著吃,至于其他的,也是不能要了。
本來還想著可以做成熏肉,能多吃幾頓。
現在看來,一頓都吃不了,這地方這么熱,要不了一會兒就得全臭了。
他有些失落,拿著肉塊又坐了回去,同時還撿起地上的石頭,小心翼翼的在上頭割肉,然后就往嘴里塞。
歲云暮先前一直在閉目修養,并未沒注意到這人在做了什么。
此時一見他吃生肉,地上那只狼腿也被切的稀爛,哪里還不知這人做什么。
這人生的與君和有幾分相似,此時又一副想吃又不敢吃的不適樣,同君和也是愈發的像。
不過君和極少在外人面前如此,即使再不喜也都是溫和待人,也只在他面前時才會流露出一絲不喜。
此時看著醉惟桑皺眉,他竟是升起了一絲不忍。
從儲物袋內取了個青玉丹爐,不過只有手掌大小,可卻大有其用。
他將丹爐丟了過去,道:“里頭的三昧真火不會滅,你若想吃,可用這個。”
這丹爐喚霽月丹爐,是他之前在不塵山時尋來把玩的,雖只小小一個,但卻五臟俱全,自然也可用來煉丹。
里頭的火是三昧真火,只要丹爐完好,這火便不會滅。
醉惟桑這還在愁眉苦臉的吃狼肉,猛地注意到東西丟過來,下意識就去接。
然后就瞧見個小小丹爐,模樣極好,摸起來時還有些熱乎。
他聽著歲云暮說里頭有火,有些詫異。
這東西,里頭竟然有火。
不過他這尋了好一會兒也沒尋到哪里有火,就是摸起來熱乎乎的,打開爐蓋時還有熱潮涌來。
看著這東西好半天他才回過神,抬眸時眼中都是笑意,然后道:“是送給我的?”話音中的笑意更是極深。
歲云暮聽著這話微微一愣,尤其是那個‘送’。
不過他也沒有細想,只點頭應了一聲,“我用不著,你若想要便留著吧。”
左右不過就是個丹爐,他留著也無用,雖能煉丹,但出不了太好的品階,只能用來當玩意把玩。
只是他覺得無用,醉惟桑卻是極高興,抱著這霽月爐還用自己的衣裳擦拭,一副深怕弄臟了的模樣。
這可是歲云暮送他的,得好好留著。
他又抱著好一會兒,這才切了一小塊肉往里頭放。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霽月爐是仙品,狼肉放入其中后,那股子腐臭味竟是散了,只余下陣陣肉香味。
肉不大,所以熟的很快,他撈出來嘗了嘗。
比起生肉來,這熟肉可真是不錯。
這么多天以來,他還是第一次吃到肉,只覺得渾身都是力氣,還能再跟著走上數日。
之后他又去狼腿上割肉,一塊塊往里邊兒烤。
等烤肉的期間,他手上也沒停,將其他肉都切下來,就著烤肉的煙做熏肉。
雖然不一定有效,但萬一有效了呢。
將烤好的肉收起擺在石頭上,他就遞給歲云暮,笑著道:“這個不臭了,你嘗嘗,我再去把其他的也烤了。”說著也不顧歲云暮要不要,放下后就自己回了原地坐下。
此時,丹爐內的肉已經熟了,他撈了一塊吃便將其他的往布塊上放,應該還能留上一會兒。
歲云暮不需要吃東西,但看著醉惟桑這忙前忙后的模樣,他的目光也落在了地上那一盤烤肉上。
沒了先前那般鮮紅,更沒了腐臭,多了幾分肉香味。
他這么瞧了片刻,隨后才伸手去取。
但也在這時,有風拂過,一抹寒光擦過他的耳畔猛然襲來,直刺前頭的醉惟桑。
瞧著這,他快速抬手攥住那一抹寒光,同時回眸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