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見過道門那位劍仙,但卻從儒門幾位先者口中聽聞過,那位正巧也姓醉。
又憶起方才察覺到的異樣,他抬眸看向前頭的醉惟桑,有那么一瞬間他都要以為此人就是道門那位,畢竟還與歲云暮同行。
不過他知道道門那位如今還在閉關中,若是他出關,三門定然會有消息。
且醉惟桑只是個凡人,又怎么會與那位有關系。
他搖了搖頭只覺自己真是傷的嚴重,連這些胡言亂語的都能設想到一塊兒。
又笑了笑,他才道:“原來是醉小友,今日多謝你相助。”
梅丹青被斬斷的手是醉惟桑撿來的,于情于理,他這個做掌教的也是要道一番謝。
醉惟桑聽聞搖了搖頭,他雖是不知此人是誰,但依著方才歲云暮的態度,也知道此人的身份并不一般。
他就是個小小凡人,又哪里受得了他們的謝。
后頭又說了幾番話,幾人才散。
見歲云暮去了另一側他忙跟著,在他坐下后也跟著坐下,后頭又從包袱中取了半張面餅給他。
不過歲云暮沒要,他也沒在意,點了點頭后就自己吃,只是目光卻是一直盯著他,一副想出聲卻又不敢出聲的模樣。
歲云暮被他看得不行,眉宇一擰,然后道:“瞧什么?”話落側眸看了過去。
“沒有。”醉惟桑一見他看來忙收起目光,但也是這時,他的余光瞥見了歲云暮腳踝處。
那兒留著一道極深的黑色手印,因著未著鞋襪,以至于那道黑手印極其顯眼,就好似要嵌入其中一般。
他知道那是鬼人抓的,忙道:“那兒是不是受了傷,我瞧瞧。”話落就要去觸碰,很是擔憂。
歲云暮的腳生的極好,雖染了血水,但未沾染的位置卻是白皙的宛若玉石。
只是他這還未碰到,便見紅衣遮掩,掩去了那一雙玉足,同時疏離的話音傳來,“不用。”
醉惟桑見狀也知意思,沒再動手,只點頭‘哦’了一聲便又坐了回去。
這回他也沒再偷看,坐在原地吃手中面餅。
歲云暮注意到人坐回去,側眸瞥了一眼,見他低著頭吃東西,情緒并不高。
多少也有些清楚,不過他沒有應聲,又看了一眼,才道:“你家住何處?”
方才醉惟桑的話他聽到了,就連時微末的反應他也都看在眼里,知道他在想什么,應該是想到了他們道門那位閉關千年的劍仙,畢竟醉這個姓確實少見。
當然,若僅僅只是一個姓他自是不會在意,不過就是個姓氏罷了。
但好巧不巧的是,那位好似也叫醉惟桑,不知是巧合還是此人與他們道門那位劍仙有什么關系。
他去道門前那位就已經閉關多年,所以他并不知那位生的什么模樣,只知他喚惟桑,字須。
“恩?”醉惟桑不知他心中所想,聽著他問自己家住何處,只當這是想了解自己。
興許是喜歡自己,那個君和現在也不知道在哪里,自己可是一直陪著歲云暮,興許真的是喜歡自己才想了解自己。
心里邊兒那一絲失落也在此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笑了起來,然后道:“家住涼城,家里就我一個,你不用擔心。”
這話說著,他是笑得愈發喜悅。
歲云暮聽著他這無厘頭的話有些愣著,不過也沒在意,只應著那句‘涼城’。
涼城在西北之地,那位劍仙的住所在瑤臺仙境,離西北之地有數萬里。
且劍仙要出關的消息并未有一絲傳出,他人雖是在鬼道,但一些消息還是清楚,比如劍仙出關的事。
很顯然,那位應該還沒有出關。
所以,這兩人并沒有什么關系,只是因為名字相似嗎?
此人身上有仙風之息,也極其純粹,但若要同道門那位劍仙比起來,可謂是天壤地別。
他又看了一眼,見醉惟桑笑得歡喜,顯然心情極好,隨后便道:“我會護儒林的人離開鬼道,到時你便隨同一起離開,入了人境后他們會將你送回涼城。”
“我做錯了什么嗎?”醉惟桑沒想到歲云暮會突然說這些,竟是又趕自己。
所以問自己家住哪里,不是因為可能喜歡自己而是因為想要把自己送回去,是自己又說錯話做錯什么事了嗎?
他不知道,只知道不想走。
雙目緊緊地看著眼前人,就好似要從他面上看出什么來一般。
只可惜歲云暮的面上卻是什么都瞧不出來,甚至連一絲留戀都未有。
也是,自己又不是那個君和,哪里會讓他有留戀。
可......可......
他看著歲云暮,心中酸澀無比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下一刻竟是脫口而出,“他真的有這么重要嗎?”
話音剛落,周圍便陷入寂靜,靜的甚至于連風沙都散了。
與此同時,他也回過了神,啟口想要出聲解釋,可他只覺得喉嚨干澀無比,竟是連半句話都說不出口。
歲云暮在他出聲時便已側眸看向他,眼中寒意極深,片刻后道:“同你何干。”
他知道醉惟桑說的是何人,雖不知這人為何突然提到君和,但無論為何都與他無關。
這也使得他看著醉惟桑的目光愈發暗沉,冰冷的就好似只是看著個陌生人一般。
“我......”醉惟桑見此只覺心中酸澀極深,之前猜想著知道那個君和對于歲云暮來是極重要的,但那總歸就是個猜想。
可現在歲云暮如此說,他知道那些都不是猜想,是真的。
他能察覺到歲云暮的疏離,明明這兩日這股子疏離已經散了許多,可現在卻又再次出現。
真的有些嫉妒那個叫君和的人,究竟是什么樣的人才會讓歲云暮這么記著,心尖酸澀難耐。
但也知道自己此番真的惹惱了他,低眸微抿了抿唇,他才出聲,“對不起,我并不是有意的,你別趕我好嗎?”說著還伸出手去。
看著那落在自己身側的紅衣,指尖觸碰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
而他的動作,歲云暮察覺到了,冷眸瞥了一眼然后才將衣裳從他的手中抽離,閉眸不再去理會。
正是如此,醉惟桑是愈發的不知所措,但也沒敢再出聲,只坐在邊上看著他。
也在這時,有儒生上前來,手里還捧著個水囊,以及幾塊烤肉。
他們雖已辟谷多年,但因為四處走動,所以時常會在儲物袋中備些吃食。
這會兒被困在驛道內,正好拿來吃。
只是才上前,他就注意到歲云暮同醉惟桑之間的異樣。
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看向醉惟桑,小聲道:“怎么了?”
沒敢問歲云暮,也只敢詢問醉惟桑。
醉惟桑聽著抬起頭,見儒生站在身側,然后才去看歲云暮,見他仍是未理會才搖了搖頭。
“哦。”儒生見狀雖不知發生了什么,但看兩人之間的異樣也知道應該是不好說。
他也沒多問,只將手中大半塊烤肉以及水囊遞給他,又道:“這些都是我們隨身帶著的,你應該也餓了,吃吧。”
“多謝。”醉惟桑點頭道謝,同時接過儒生遞來的吃食。
上頭的肉還有冒著熱氣,陣陣肉香味隨即而來,若是尋常時候,他定是高興。
自從之前的狼肉沒了后,他這幾日都只吃面餅,一回還只吃一小口。
只是他這才惹惱了歲云暮,哪里有心思吃肉。
捧著肉好一會兒,他才小心擺在歲云暮跟前,道:“他們給的肉,我擺在你邊上了。”
這話落下,許久未傳來聲響。
他無奈地低下頭,同時在心中暗罵自己,說話都不經過腦子,真是笨。
但現在想這些也無用,最后也只乖乖坐在邊上守著。
四周很快便靜了下來。
嘩——
也是在這時,便聞一道風聲,下一刻就見一道黑影出現,此時就站在驛道中。
“何人!”
而隨著黑影的出現,眾人也察覺到了,快速拔劍相對,同樣的也都很是不解。
這結界并未散,鬼人不可能會進來才是,那這鬼人是如何進來的。
他們很是疑惑,但也知道此時并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刀光劍影下直接朝著黑影襲去。
黑影在銀劍下化為一團濃煙,但下一刻卻又再次變回黑影,竟是如何都不散。
眾人此時也發現了異樣,不再動手而是退至黑影幾步外,然后才道:“怎么回事?”
“是虛影。”程玉靜瞧了出來,眉頭緊擰,但同樣的手中劍也攥的極緊。
雖只是個虛影做不了什么,但也難保不會出問題,還是小心為上。
“不愧是儒林監司。”黑影也在這時出了聲,低沉的嗓音中還帶著一絲笑意。
她聽出來是之前埋伏在鬼城外的人,果然此人實力極高,虛影竟是能躲過掌教設下的結界。
“你想做什么?”她可不覺得此人特意尋個虛影入結界就是為了同她說笑,必定有其他什么事。
黑影聽聞并沒有立馬出聲,而是又輕笑幾聲。
只是因為這就是一團黑影,瞧不出它的面貌,所以也只從它的笑聲中知道這人在笑,至于其他的神色卻是不知。
誰也不敢松懈,持劍對峙。
黑影也不在乎,笑了片刻后,它才道:“不知監司可有興許同本尊做個交易,只要你們小小的幫個忙便好,到時本尊自會送你們離開鬼道。”
“至于你們動手放了凡人一事,自然也會同你們一筆勾銷,這交易你們只賺不會虧,就看監司你愿不愿意。”話音中的笑意極深,就好似它確定了程玉靜定是會答應同它交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