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后又笑了片刻,然后低下頭自顧自在包袱中翻找著,時不時還嘟囔兩句,就是不去看歲云暮。
歲云暮見此也知他隱瞞了什么,不過他并不在意,此行會留下他也只是隱約覺得他與劍仙有什么關系。
怎么說都是他道門的事,自然是不會讓儒門的人給帶走了。
他沒有再去看,而是閉眸歇息。
借故翻找東西的醉惟桑注意到歲云暮沒有再詢問,抬起頭偷偷張望了一番。
見他閉眸歇息也知道這是真的不會再問,他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后頭又去瞧自己手臂內側的傷,只剩下個疤痕。
從以前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同別人有些不一樣,受了傷,傷好的極快。
不敢告訴其他人,深怕被別人當作是鬼人亦或者什么妖的。
方才一時得意忘形,險些就暴露了。
又偷偷瞧了瞧歲云暮,他才扯下衣裳遮掩,可不敢再去看。
后頭他將白碧果放回包袱中,然后從里邊兒取了塊面餅吃。
等到吃完后他才再次去看歲云暮,見他仍是閉著眸,大致也知道今日是要歇在這兒了。
看著他俊美的面龐,他不由得又憶起先前在驛道內的事,險些就被趕走。
下回還是不能再提那個君和,也不知道那人現在如何了,不知是生是死。
一想到這他便又想起那個掛在驛道門口的頭顱,那個人是誰他不知道,只有些疑惑歲云暮的反應。
以往他殺的鬼兵有許多,但大多都由著它們曝尸荒野,不會做其他什么事,哪里同那個白淳那樣被掛在驛道門口。
為何,他很是不解,還有歲云暮同鬼兵說的話,提到了宴痕。
上回鬼城時他隱約好似也聽到了這個宴痕,那是誰?
他看著歲云暮,思緒有些飄散,同時搭在臂彎處的手虛空輕輕點著。
歲云暮此時也終于是睜開眼,察覺到他一直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微擰了眉。
側眸看去時,這人并未躲閃仍仍是一直盯著他,且神色有些恍惚,儼然一副想事情想出神的模樣。
余光瞥見他搭在臂彎處的手,又做了那個動作,想是與手上的傷有關。
他并未去多想,只道:“有事?”
都這么好一會兒這人都沒醒,也不知想著什么,這么入神。
“啊?”醉惟桑被他這一聲詢問給驚醒了,見他看著自己才驚覺自己竟是想著白淳的事給想出神了。
只是他真是想不明白,但隱約覺得此事與那個君和有關,不過他又不敢確定,并且也不敢直接開口問。
稍稍收了收目光,他才道:“那個人是誰,就是掛在驛道門口的?”
不敢明著問,他也只敢偷偷地問。
“鬼道的第五位護法。”歲云暮說的淡漠,好似那人不是他殺的一般。
醉惟桑聽聞了然的點了點頭,原來是鬼道的護法,不過好似不怎么厲害。
確實不怎么厲害,頭都掛在驛道門口,如此明目張膽地挑釁,也不知是要給誰看的。
猛地,他就想到了歲云暮口中那個宴痕,莫不是要給宴痕看的。
想到這兒,他倒也覺得是了,詢問道:“你把他掛在驛道門口,是給那個宴痕看的嗎?”
“恩。”歲云暮輕應了一聲,后頭便沒再出聲。
他不僅僅是給宴痕看,還要逼他出來。
當初他敢動君和就要做好被報復的準備,那白淳就是他送給宴痕的回禮,要他痛不欲生。
醉惟桑見狀知道他這是不打算再說,也就不再繼續詢問。
后頭又注意到他心情不佳,多少能猜到一些,應該是同那個君和有關,也許那個君和就是讓宴痕抓的。
側眸瞧了瞧,他才忙轉了話語,道:“方才我聽你說道門,咱們道門在何處,離西北可遠?”
若是歲云暮離開鬼道回道門,定然就不會讓他跟著,得問問道門在哪兒。
要是能入道門去,那便更好了。
想著這,他不由得輕笑了一番,只覺得這主意不錯,這樣便能同歲云暮朝夕相處。
“你問這做什么?”歲云暮聽著他的詢問收回了思緒,同樣的也有些疑惑這人怎么突然提到道門。
醉惟桑也沒覺得哪里不對,點了點頭,笑道:“我可以入道門嗎?不用擔心沒有飯給我,我可以自己種。”
他知道歲云暮不需要吃東西,那道門的其他人定然也不用,所以他忙又補了個吃食,大不了就少吃些。
歲云暮被他的話給愣著,隨后道:“你想入道門?”
“恩。”醉惟桑點了點頭,又道:“不可以嗎?其實也可以不用給我準備睡覺的地方,隨便給我個柴房就可以,我能入道門嗎?”有些期待。
“柴房?”歲云暮此時有些跟不上這人的思維,更不明白這人為何突然想要入道門。
還有這奇奇怪怪的話,什么不用吃食,什么睡柴房的,簡直就是胡言亂語了一通。
說來,君和好似也說過想入道門,不過他可沒說不用管飯也沒說睡柴房,只說給他個地方坐便好。
猛地想到這兒,他看著眼前的人就好似回到了那一日午后,君和笑著問他能不能入道門。
他那時是怎么回的,好似是回了一句入道得先斷七情六、欲,不能沾、情、愛、更不能沾、情、欲。
本是有意說笑,誰知這人竟是信了,后頭再沒提過要入道門的事。
想到君和當時無奈的模樣,他便忍不住輕笑出聲。
“你笑了!”醉惟桑還在等著他給自己答復,卻沒想到他竟是笑了。
雖不知他是為何而笑,但只要知道他心情好了便好,后頭也跟著笑,出聲時更是沒個收斂。
自鬼城那一日他便一直跟著歲云暮,從未見他笑過,那雙眼眸中更是沒有其他的神色,對誰都是極其的疏離。
不僅僅對他,就連儒林的幾人也同樣如此。
那時他都要以為歲云暮是不是不會笑,原來也是會笑,那雙眼本就好看,現在笑起來時便愈發好看,讓人有些移不開視線。
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歲云暮眼中的神色就該是這樣,好似他已經見過許多回一般。
但怎么可能,他明明也才見歲云暮。
于是他也不再去想,只看著他的眼。
歲云暮聽聞微微一愣,笑意也隨之散去。
他沒再出聲,只看向了別處。
醉惟桑見他收了笑有些失落,若是有一日他能為自己笑該多好。
但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至少還有那個君和在,若是歲云暮能忘了君和該多好。
他這般想著又搖了搖頭,算了,還是莫要想這些,省的到時候又惹歲云暮不高興。
后頭也不再說,他坐了回去。
兩人誰也沒出聲,靜的只余下風聲。
*
鬼道深處,行宮外。
右護法自惡狗驛道回來后就來了此處,他身側還跟著一名鬼兵,手里捧著個盒子。
很快,他就入了行宮內,見前頭高位上坐著一人,此時他的懷中還抱著一人,是個凡人。
渾身、赤、裸,生的清秀可人,只是這張清秀的面龐上卻都是痛苦,面色煞白。
但高位上的人就同沒有看到一般,仍然是自顧自索取。
至于高位底下還跪著幾人,未著衣物,同樣的也都是清秀男子。
右護法知道宴痕喜歡玩那些生的好看的男子,尤其是那些凡人。
被抓來的凡人中但凡生的不錯的,都被送來他這兒,幾乎沒一個活著出去的。
只是他卻不知這人如此胡來,看著殿內場景,尤其是這人還在行事,一絲都未要停下的模樣。
他不由得皺了皺眉,不過卻也不敢多言什么,只道:“屬下見過宴堂主,屬下有事稟告。”
“什么事?”宴痕顯然是并不在意,只淡淡地出聲,后頭他又攥住身前人的頭發,隨著一聲低喃下他直接掐斷了這人的脖子。
而后,他便將人隨意丟在地上。
方才還同他親密無間,可現在卻只剩下了一具尸體,滾落之際倒在地面。
跪在地上的幾人見狀嚇得面色慘白,可卻誰也不敢出聲,因為他們知道一旦出聲死的就是他們。
宴痕側身歪在高椅上,然后才抬眸去看右護法,道:“淳兒回來了,可是在生本尊的氣?”
昨兒兩日他就收到了白淳的話,知道儒林那幾個儒生被困在惡狗驛道那兒。
雖然出其不備傷了儒林掌教,逼迫他們困在驛道內。
但白淳到底還小,時間一長,儒林定是會有法子脫身,說不定還會傷到他。
不過也知道他這么急攻心切是為了什么,想要立功,好讓鬼母瞧見。
知道勸不回來,也就不去多勸,只讓右護法去協助,雖然幾個儒林還不至于讓鬼母注意,但卻能留個印象。
現在右護法回來了,那白淳定也回來了,就是這人估摸著在生自己的氣,誰讓自己讓右護法去幫忙了。
只是他這等了片刻也不見右護法出聲,眉頭一皺,道:“可是遇上什么事了,儒林那幾個沒死?”
儒林那兒有實力的也不過就是掌教以及監司,掌教都重傷了,一個監司難不成還能掀起風浪。
但看著右護法的神色,隱約他便覺得出了什么事,可到底什么事卻不知了。
他又看了一眼,道:“可是淳兒受了傷,監司傷的?”說話間連嗓音都不由得帶上了怒意,眸色更是極其暗沉。
區區監司,難不成還能越過右護法動手傷淳兒,好,儒林可真是好。
意識到這,他厲喝一聲,“儒林那幾個現在在哪兒,本尊要親自去會會他們!”
“是歲云暮。”右護法見他如此也知這件事是瞞不下,并且他也并不打算瞞,側眸瞥了一眼鬼兵。
鬼兵瞧見了,下一刻將手中盒子往前遞。
“什么意思?”宴痕不知他的意思,尤其是鬼兵手中的盒子,以及那句歲云暮。
不是說儒林的人,怎么又提到歲云暮。
也是這時,他的余光瞥見從盒子底下滴落的血,有些紅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