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不斷滴下的血,他心中猛地涌上一陣不好的預感,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那盒子里裝著的就是白淳。
不可能,絕無可能。
他看向右護法,厲喝道:“淳兒在哪兒,他是不是回了行宮?”話落快速起身,越過右護法就要出行宮去。
“堂主。”右護法見他要走出了聲,后頭又道:“屬下趕到時,白護法已經死了,頭被掛在驛道門口。”
這話落下后,他將鬼兵手中的盒子取過遞到宴痕跟前,又喚一聲,“堂主。”
宴痕看著遞到跟前的盒子,心中異樣極深,片刻后才伸手去。
盒子底下已被血水浸染,此時正一點點滴落在地面,隨著盒子被打開,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他看著盒子中的東西只覺渾身冰冷,扶著盒子的手都在微微顫抖,眼中布滿震驚。
就見盒子中擺著一顆頭顱,頭發披散,面容染血,左眼不知被什么利器所傷已被毀的瞧不出模樣。
可盡管如此,仍然是能瞧出此人是誰,正是白淳。
“歲云暮......歲云暮......你說是歲云暮殺的?”他說著伸手撫上白淳的面龐,就好似眼前的人還好好的并未死。
只是那斷頸處不斷溢出來的血,卻又告訴他,人已經死了,是歲云暮殺的。
白淳那完好的右眼中還有驚恐未散,可見當時發生的事有多厲害。
他抬頭去看右護法,見他點頭也知道人真的是歲云暮殺的,是歲云暮!
意識到這,他眼中迸射出滔天怒火,血絲遍布通紅一片,“他竟然敢殺我的淳兒,他竟然敢!”
“歲云暮說這是給堂主的回禮。”白護法低垂著眸再次出聲。
也正是如此,宴痕心頭怒意更甚。
他知道歲云暮是什么意思,他是在為那個凡人報仇,是在挑釁他,拿白淳的頭挑釁他。
該死!該死!該死!歲云暮該死!
“我要殺了他,我要他給淳兒陪葬,我要他永不超生!”他在一聲厲喝下,快速掐住地上跪著的男子額頭,力道一施直接將其捏碎。
腦、液、血、肉、染滿他的指尖,而那人已經倒在地上,慘不忍睹。
其余幾人皆是被嚇得面色煞白,看著宴痕的目光布滿驚恐,連連后退躲藏。
宴痕見狀一把扯住其中一人的頭發,拖攥著到自己腳邊,赤紅著眸厲喝出聲,“你怕什么,淳兒死了,你怕什么,淳兒連害怕都說不了,你怕什么!”
“別殺我,別殺我!”那人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么,被他扯著頭發只覺疼痛不已,還有他那猶如野獸發瘋般的眼神。
驚恐使得他渾身發抖,想要掙脫可卻是毫無辦法,最后只能連連求饒。
只是他的求饒宴痕卻是連半分憐憫都未生出,反而愈發的惱怒。
憑什么死的是自己的淳兒,憑什么這些凡人還活著,憑什么!
滔天怒火之下,他猛地一扯手中頭發,便聞一道慘叫聲傳來,頭發連帶著頭皮被整個兒扯下,血肉模糊。
可他還覺得不夠,又將他的頭完全捏碎,這才將目光放在其余幾個凡人身上。
“歲云暮,我要你死!”他說著將所有的怒火都發泄在他們的身上,就如同眼前的不是凡人而是歲云暮一般,發了狠要他們都死,都給白淳陪葬!
一時間,行宮內慘叫聲不斷,血腥味更是沖天。
右護法看著猶如野獸般發瘋的宴痕,看著那些凡人猶如螻蟻一般死在他的手中,微微皺眉。
不過他什么都未說,只這么站在邊上看著,任由那些凡人如何求饒都未曾理會。
待到片刻后,宴痕才從血泊中抬起頭,眼眸赤紅看向右護法,“去殺了歲云暮,我要他死!”
當初他能當著歲云暮的面殺了那個凡人,今日他也能殺了歲云暮,要他給淳兒陪葬!要他碎尸萬段,要他永不超生!
“是。”右護法點頭應聲,隨后才離開行宮。
也是在同時行宮內再次傳來一聲聲怒吼,瓷器碎裂的聲音此起彼伏。
跟在一側的鬼兵被方才行宮內的一幕給驚著,知道白護法的死會掀起腥風血雨,卻不想如此厲害。
宴堂主要歲云暮死,可到現在為止也沒人能殺歲云暮。
它看了一眼右護法,低喚出聲,“右護法。”
“搜整個鬼道,找到無需審問就地處罰!”右護法擰眉出聲。
繼左護法后又一護法死在他的手上,歲云暮儼然已經成了鬼道的一大隱患。
如今鬼母的事已到了事關要緊之處,絕對不能有一點差錯,必須盡快將人處理掉。
“屬下領命!”鬼兵點頭,而后才離開此地。
*
一處水坑邊,醉惟桑此時就蹲坐在邊上,一手拿著個水囊另一手則拿著個碎碗。
將水坑表面的灰燼拂去,他便一點點將水都裝入水囊中。
儒林走之前給了他幾個裝滿水的水囊,喝上一兩日是足夠了,不過以防萬一他還是要把空著的都給裝滿。
若是再同上回一樣入一個類似修羅道的,怕是真得渴死在里邊兒。
沙沙沙——
正在這時,耳邊傳來細碎的聲響,聽著像是有什么在沙子上爬動。
但也只片刻,那細碎聲卻又突然散了。
他下意識抬頭看去,就瞧見前頭一二步外竟是有條響尾灰蛇,此時蛇頭上刺著一把劍,染了血的穗子在風沙下飄動。
蛇身則不斷扭動纏在劍刃上,就好似要將那劍給纏斷一般,約莫好一會兒,它才沒了動靜。
瞧著那劍以及那條蛇,他有些疑惑地去看歲云暮,道:“鬼道內還有蛇?”
被抓來鬼道到現在也快有一月,期間除了鬼人鬼兵外,他便再無見過其他的,就是連只蟲子都沒有。
可現在不僅見到了,竟然還是條蛇。
“恩。”歲云暮側眸看了過去,見那蛇已經死了,又道:“是探子。”
看來他的回禮宴痕已經看到了,現在都迫不及待的放探子來尋自己。
他看著那條蛇,眸色都不由得暗沉了下來。
“探子?”醉惟桑聽聞有些沒明白,什么探子。
但下一刻他卻是回過了神,這蛇是探子!
下意識他又去看那條蛇,雖仍是纏著劍,但早已沒了動靜。
只是他怎么看,都覺得這蛇就是條蛇,不是什么探子。
不過歲云暮都說是探子了,他自然是不會質疑,后頭他又去看歲云暮,然后道:“那我們可要走?”
他們在此處已經歇了有一二個時辰,若是換做往常,早已離開。
可這會兒并沒有,他隱約覺得歲云暮好似并不打算走,就像是在等什么人一般。
最先想到的便是那個宴痕,不過也只是個猜測,歲云暮不打算走他自然也不會走,就是這探子都到了,也不知他是個什么想法。
歲云暮看著那條蛇片刻,隨后才搖了搖頭。
醉惟桑見狀也知這是不走,他知道歲云暮定是有自己的思量,也就沒有再去詢問。
他去了響尾灰蛇的邊上,蛇身還纏著劍刃但卻沒有一絲動靜,可見是已經死了。
不過也難保不會只是個假象,他沒有去觸碰而是先將劍從沙地中給拔了出來,然后才用劍尖輕輕戳了戳。
確定這蛇真的死了,他才又去看歲云暮,詢問著道:“那這蛇可以給我吃嗎?”
方才看到這蛇時,他就有些想吃,不過歲云暮說這是探子,也不知能不能吃。
歲云暮聽聞又瞥了一眼那條蛇,這蛇雖是探子,不過它與其他蛇也沒什么區別,就是鬼道養著的罷了。
他點了點頭,算是應了。
醉惟桑一見忙將那蛇給提著往他跟前去,后頭還將蛇擺在他面前,然后才道:“我在家時也常去捉蛇,烤的煮的我都會,你想吃哪一種,我給你做。”
這話才落,他卻又搖了搖頭,道:“還是烤的吧,等下回出了鬼道我再給你煮,你看可好?”
“隨你。”歲云暮對于他的詢問也沒在意,隨意應了一句。
只是他不在意,醉惟桑卻是極其在意,漂亮的鳳眸中更是有亮光溢了出來。
這話的意思是,自己即使出了鬼道也可以留在歲云暮身邊嗎?
他不知道也不敢問,好一會兒后才將那蛇給抓著去了邊上處理,用的是上回在鬼城撿來的斷匕。
這蛇有毒,他將蛇頭給斬下,這才開始剝皮,后頭取了霽月爐開始烤蛇肉。
不一會兒,肉香味便飄了出來。
只可惜沒什么調料能放,不然還能更香。
見里頭的蛇肉已被烤的酥脆,他順勢從里頭撈了一塊,有些燙。
將其放入瓷碗中,他才遞給歲云暮,笑嘻嘻地道:“這蛇還挺肥,你應該沒吃過吧,給你。”
歲云暮平日里連些尋常吃食都不見他吃,他想蛇肉應該是沒碰過。
后頭他又自顧自說了好一會兒蛇肉的事,那是說的不亦樂乎。
只是這后頭的話還未說完只說了一半,他卻是被歲云暮的話給止住,只聽他道:“吃過。”
“啊?”他有些沒回過神,吃過?
歲云暮倒也沒多在意,后頭又道:“之前有人給我做過,味道還可以。”
之前在南城時,君和就做過一回,他也陪著吃了,味道還算可以。
“哦。”醉惟桑此時也是回過了神,同樣的也知道歲云暮口中的‘有人’是誰,應該就是那個君和。
原來吃過,還是那個君和做的。
他有些悶悶不樂,‘哦’了一聲就低下了頭。
但也只片刻,他就又有了精神,他會做蛇肉自己又不是不會做,而且還能做的更好。
意識到這,他快速將那碗給奪了回來,忙道:“你等等,我重新做!”說著就蹲去了霽月爐邊。
可惜這兒也沒什么東西給他,好在儒林走的時候給了許多東西,他從里邊兒撈了顆白碧果,只打算做蛇肉湯。
一時間,他是忙活了起來。
到是歲云暮被他這突然給奪了碗給愣著,下意識側眸看向他。
見他已經坐在霽月爐邊忙活,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他也沒太在意,看了一眼后便不再去看。
窸窸窣窣——
也是在這時,耳邊再次傳來細碎聲,比起方才的動靜來還要更為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