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接到消息趕來的花鈺和只看到醉須君出門, 至于其他的則并未瞧見。
他快速收起神識步入廳內,見父親就在主位上,上前去, “父親。”
“讓后廚煮一碗醒酒湯,再備些清淡的飯菜,送去前輩的住所。”萬花谷谷主見自己的長子過來, 吩咐一番。
花鈺和聽聞又想到了方才匆忙離開的醉須君,他沒有多出聲詢問,點頭應聲便離開前廳。
*
醉須君抱著人回了住所, 因谷內大婚, 周圍巡邏的弟子少了許多,大多都聚居在前廳。
所以住所周圍一片安靜,未見任何人。
將人放在床榻上,他便起身打算去幫歲云暮倒水。
只是衣裳被緊緊攥著,竟是有些難掙脫。
低眸見歲云暮看著自己,眼睛里邊兒是一片混沌。
知道他這是已經醉過去了,不免有些失笑, 竟是不知歲云暮如此不勝酒力,難怪之前在南城時這人不喝酒。
他低低笑了笑,然后才低身將他抱在懷中, 輕哄著道:“我去倒茶, 你先睡會兒, 好嗎?”
“你要走?”歲云暮也在他出聲時從他的懷中抬起頭,漂亮的桃花眸中染滿迷茫, 瞧著好似迷途的小孩兒般很是可愛。
惹得醉須君是心頭柔軟, 忍不住輕撫著他的后背,后頭又道:“只是去倒茶, 你喝了酒,喝口茶會好受些。”
“茶?”歲云暮這會兒思緒已經徹底亂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哪兒,只知道醉須君要走,至于那茶是什么他是一點兒也不知道。
迷迷糊糊的他又往醉須君懷中倚,同時還緊攥著他的衣裳,不肯松手。
醉須君見狀愈發的想笑,他都不知道歲云暮喝醉酒后居然還會撒嬌,有些可愛。
他笑著撫上他的后頸,輕輕捏了捏才低頭去吻他,安撫著他的情緒。
歲云暮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突然被咬了嘴巴恍惚的輕眨著眼,在他退離后才道:“你為什么咬我,你吃糖了嗎?”
有點甜,為什么要咬自己,而且他的嘴巴還好甜,是吃了糖嗎?
他有些好奇,伸手就去捏他的臉,后頭又去捏他的唇,想要瞧瞧是不是吃糖了,不然為什么這么甜。
但下一刻手指就被咬住,還被含著往他口中帶。
不怎么疼,他迷糊地看著醉須君咬自己的手指,就像是要把自己吃了般。
他抬頭去看他,迷茫地道:“你要吃我嗎?”
“你好吃嗎?”醉須君知道他現在神智不清,忍不住回應他的話,含著他手指又咬了咬。
歲云暮這回到是有些疼了,但他仍是沒有將手收回,只乖乖地道:“不好吃,你是誰,我瞧著你有些眼熟。”
“我是你的道侶,知道道侶是什么嗎?”醉須君抱著他躺在床上,指尖輕撫著他的發絲,一步步哄著他應自己的話。
見歲云暮輕輕搖頭,愈發的乖巧,他才又道:“就是兩個人約定了以后都要長相守永不分離。”
“我們約定了嗎?”歲云暮說道著輕歪了歪頭,竟是有些想不起來,只覺思緒一片混沌,猶如一團迷霧籠罩遮掩了所有的一切。
他迷茫地看著醉須君,明明自己都看不清濃霧,明明都不知道這人在說什么,但還是極其乖順的靠在他的懷中,聽他說一些他完全聽不懂的話。
后頭又聽到他說喜歡,什么是喜歡。
“我也喜歡你嗎?”他詢問出聲。
醉須君一聽這話笑了起來,然后點頭應聲,“喜歡,你說最喜歡的就是我,還說要給我生個小微云。”
“那應該是喜歡的。”歲云暮也跟著點頭,只覺眼前人說的很有道理,自己都想給他生個小微云,那肯定是喜歡的。
原來自己有道侶,生的還挺好看。
他笑了起來,到是有些哄回來了。
醉須君見狀又去吻他,不過這回只有淺淺一個吻,他就收起。
低眸見他仍然是有些迷茫,可見酒勁還沒過,他起身道:“我去給你倒茶。”話落下床去了桌邊。
只是他這才剛站定便注意到身后站了個人,回頭見歲云暮竟也跟了過來,身上的衣裳因著方才那番有些凌亂,隱約能夠看清衣裳里邊兒落著的幾個吻痕。
頸項上的幾個吻痕因為要來萬花谷,歲云暮用了些藥膏消了,至于身上的,衣裳一遮瞧不見也就沒去理會。
這反倒是給了醉須君鉆空,直在上頭添了許多,還一個顏色比一個深,好幾回仿佛都要滴血了。
此時他瞧見,放下手中茶杯就去抱他,然后干脆坐在桌邊也不去床上了。
又將他的衣裳攏了攏,這才道:“怎么過來了?”
“你是我的道侶,我怕你走丟了。”歲云暮乖乖地出聲,下一刻又挨著靠在他的頸窩處。
醉須君也沒想到他這么乖,竟然還怕自己走丟了。
他笑著點了點頭,道:“恩,我確實容易走丟,你要好好看著我。”
“好。”歲云暮點了點頭,只覺自己得好好看著他,不然哪一日他走丟了餓死在外頭就不好了。
又見他遞茶過來,小心接過喝了一口,喉嚨中的苦澀也散了許多。
之后他又要了兩杯才緩和,同時思緒也是愈發的凌亂,窩在他的頸窩處閉上眼。
“困了?”醉須君見狀也知道這是困了,輕輕拍撫著他的背。
歲云暮應著點頭,之后又往他懷
中靠,使得自己整個人都窩在他的懷里才靜下來。
醉須君抱著他去了床邊,只打算陪著他睡會兒。
只是才剛將人放下,便聽到敲門聲傳來。
低頭見歲云暮已經渾渾噩噩的睡下,又哄了幾句,然后他才去開門。
門外花鈺和端著一碗醒酒湯,以及幾份較為清淡的飯菜。
見醉須君開門,他快速低頭,然后將手中飯菜遞過去,道:“前輩,父親讓晚輩送來醒酒湯。”
醉須君看到了那碗醒酒湯,然后又去看花鈺和。
此時他已經抬頭,只是目光卻是一直盯著自己的身后,回過頭去,就見方才還渾渾噩噩睡下的歲云暮此時就站在他的身后。
雙眸間染滿困倦與迷茫,衣裳微亂,能夠看到他衣襟下的吻痕。
意識到花鈺和可能也瞧見了,他皺起眉,轉頭接過他手中飯菜緊接著關上門,然后將歲云暮扛了回去。
飯菜隨意擺在桌上,他將歲云暮放在床上后就去咬他的脖子,同時還去扯他的衣裳。
不過片刻間,衣裳便落了一地。
歲云暮也在被這么摔到床上后有些昏呼呼的,攥著他的衣裳,委屈地喚他,“我難受。”
正是如此,醉須君也沒再動作,本就是有意嚇他,現在見他白了臉當即便收了手。
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有些熱,然后又去摸了摸他的臉,道:“哪兒不舒服?”
歲云暮難受的直皺眉,拉著他的手就覆在自己的肚子上,然后道:“疼。”
“暗傷又發作了嗎?”醉須君見狀也知道這應該是暗傷發作了,取了顆藥丸喂到他的口中,期間還喂了顆蜜棗。
低眸輕吻了吻他的額頭,又道:“我去煎藥,你乖乖睡著等我,好嗎?”邊說邊為他穿衣。
歲云暮吃了藥后稍稍緩和了一些,聽見他說要走,伸手又拉住他的衣裳,道:“我想吃荷花酥。”
“那你乖乖等我,好不好?”醉須君哄著又去咬他。
只是還沒咬到,歲云暮卻是先一步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漂亮的桃花眸輕眨了眨。
他又搖頭,然后道:“你又想吃我?”
“一口都不讓吃?”醉須君笑著出聲,就像是哄孩子般哄他。
歲云暮見他同自己商量著吃幾口陷入了沉思,是能吃還是不能吃,他不知道。
于是他又搖頭,道:“一口也會疼。”
“那兩口,兩口就不會疼。”
此話一落,歲云暮混沌的思緒是愈發的迷糊了,竟是分不清這個一口和兩口,總覺得有些不對。
一口會疼,兩口好似確實不會疼。
他是怎么都想不明白,眉頭皺的極緊。
醉須君見狀也沒舍得在忽悠他,在他的眼尾處落了一吻,道:“我去煎藥,你乖乖留在這兒,回來給你帶荷花酥。”說著就要起身。
不過他這才起身,衣袖竟是又被拉住了。
他回過身,見歲云暮仰頭看著自己,那副模樣乖巧的真是像個迷途的小孩兒。
笑了笑,道:“怎么了,還要什么?”
“那就兩口吧,不會疼。”歲云暮說著也覺得沒錯,只是說一口會疼,但沒說兩口也會疼,所以應該是不會疼。
他還乖乖地點頭,只覺自己一點兒也沒說錯。
醉須君沒想到他拉住自己是為了說這些,同時覺得歲云暮喝醉酒后怎得就變了這么一副任人欺負的小可憐樣。
他輕聲笑著,然后又聽到他的催促,這才回身攬著他的腰低頭去吻他。
這回也沒再咬,就怕這人一會兒又鬧著說自己騙他,兩口也是疼。
以至于這個吻格外的溫柔,纏著他與自己沉淪,雙手順勢撫上他的肩頭,將他的衣裳脫下半掛在手肘間。
屋中彌漫甜膩濃香,兩人纏綿下更傳來親昵聲。
到之后,歲云暮有些喘不上氣,仰著頭眼中溢出薄霧,雙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裳。
本就因為喝酒身子有些使不上勁,這會兒是徹底沒了力氣,身子一軟直接就往后倒去。
好在醉須君攬著他,這才沒有摔倒。
終于這個吻也散了,他只覺得唇上有些疼,漂亮的眼眸一瞥瞪了他一眼,道:“你騙我,都咬腫了。”說著還抓著他的手去摸自己的唇。
醉須君也隨之輕摸了摸,是有些腫,但很好看。
不過面上卻是懊悔,他道:“我的錯,不應該吃三口,這是三口,方才兩口是不是不疼。”
“這是三口?”歲云暮說著又混沌了起來,這是三口嗎?
那剛剛的才是兩口,恩,確實不疼,還有些甜。
他的目光又落在醉須君的唇上,點了點頭道:“兩口是甜的。”
“那還要嗎?”醉須君哄著他,指尖則輕輕撫著他的唇,這會兒都紅了,就同抹了胭脂般。
歲云暮聽著沒有回話,反而是皺起眉,仔細思慮著要不要。
雖然兩口有點甜,但剛剛三口嘴巴還好疼,都咬腫了。
終于他還是乖乖搖了搖頭,摟上他的頸項,趴在他的懷中,道:“嘴巴疼,等不疼了再吃。”
“好。”醉須君笑著拍撫著他的背,察覺到他的身子軟了下來,后頭又道:“乖乖睡會兒,我去煎藥,一會兒就回來,好不好?”說著還在他的頸項邊落了一吻。
歲云暮這會兒也有些迷糊,酒勁又涌了上來,最后在他的安撫下睡了過去,有淺淺的呼吸聲傳來。
醉須君聽到了,知道他是睡著了,沒有立馬走而是一直抱著他哄他。
直到歲云暮睡沉,他才出門去。
知道歲云暮不喜歡藥味,所以沒有再前院,而是去了另一側的位置煎藥。
至于先前還站在門外的花鈺和此時已經離開,可他這一路走去卻是一片混沌。
方才那一眼,雖然歲云暮的身形讓醉須君擋去了大片,可他還是看到了,藏在歲云暮衣襟下的吻痕。
那是什么?
他不知道,只覺得留在歲云暮的身上格外好看,甚至在想若是能多添幾個是不是會更好看。
下意識他停下步子,然后回過頭去。
見別院就在前頭不遠的位置,青磚玉瓦,輕紗在風中飛舞。
也不知是作何想的,他竟是鬼使神差的又走了回去。
看著眼前殿門,他才清醒過來,只打算離開。
但才轉身他卻又停下,察覺到殿內沒什么聲音,是不在嗎?
于是他又回過身去,遲疑片刻,這才伸手輕敲了敲,“前輩可在,父親要我來問問,可還有其他的吩咐。”
話落,殿內一片寂靜。
也是同時,他發現門未鎖,不過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屋里邊兒格外安靜,他下意識看向床榻邊,就見上頭睡著一人。
不由得,他就想到了方才看到的歲云暮,那醒酒湯父親只讓他送來但卻并未告訴他是何人喝醉了,可依著方才所見,應該不是醉須君喝醉了。
所以,躺在床上的是歲云暮?
一陣恍惚下,他已經走了進去。
等到他回神時,已經站在床邊。
歲云暮就睡在床榻上,因喝了酒的緣故,睡得極沉,并未察覺到有人入門。
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衣,有些松垮,從他的方向雖瞧不見什么,可卻也愈顯勾人。
一雙玉手搭在身前,衣袖半撩,能夠清晰的看到衣袖下的手,白凈的宛若玉石。
身側隨意擺了幾件衣裳,想是才脫下來,發絲纏繞在上頭。
他看著熟睡中的人,心中涌上來一番悸動,那是他從未有過的。
下意識,他想要去觸碰,指尖輕顫緩緩撫了上去。
“萬花谷少谷主?”正在這時,身后傳來一陣輕笑。
第 82 章
正是這一聲輕笑, 他只覺得有寒意自腳下升起,最后全數涌入心口。
方才看到只有歲云暮一人睡在屋中時,他渾渾噩噩的全然忘了醉須君。
他快速收起心中悸動, 然后回過頭去,見醉須
君就坐在桌邊,一手撐著下頜, 整個人慵懶的倚在一側。
看著他的目光未染一絲怒意,反而笑意更甚。
可正是如此,他知道醉須君惱了, 且他竟是未察覺到這人是何時進的屋, 又坐在那兒看了多久。
他如今實力雖比不上醉須君,但不至于人已經到了身邊連一絲都未察覺到,甚至不知道這人是何時在的。
清楚的明白,以醉須君的實力,要他的命輕而易舉。
穩下心神,他道:“家父讓晚輩來照顧前輩,方才敲門沒有人應答, 晚輩以為前輩是出了事才貿然入屋,驚擾到了前輩。”
“照顧?”醉須君聽著他的一番解釋輕挑眉,同樣的眼底笑意極濃, 后頭又道:“那倒是讓谷主勞心了。”
花鈺和不知他意思, 但還是應和出聲, “今日之事本就是我萬花谷招待不周,到時晚輩定奉上厚禮, 還望前輩莫怪罪。”
“既然少谷主都這么說了, 若我再追究,傳出去怕是得說我欺負晚輩了。”醉須君笑著出聲, 指尖搭在面龐上輕輕點著,有些漫不經心。
對于前廳的事,他對此并不在意。
不過就是些小門派,小打小鬧算不得什么。
他撐著下頜又去看床榻上的人,見床面并未有動過的痕跡,就連歲云暮也是維持著自己走時的姿態。
歲云暮的睡相極好,有時候一晚上都不見他有什么動作,大多都是自己抱著他換方位。
側眸又去看花鈺和,見他低著頭全然沒有方才那想要去觸碰歲云暮的模樣。
但他清楚的知道,花鈺和當時看著歲云暮的目光是什么樣,因為他也常常這樣看著歲云暮,想要占有他,想要他成為自己的。
沒想到走了個認識千年的修有容,今日竟是又多出個只見了一面就動心的萬花谷少谷主。
他冷笑一聲,道:“少谷主可知我今日會來萬花谷,并不是看在你父親的面上,所以如果我想動你,就是你萬花谷那幾個老祖宗來了,都保不住你。”
就是他現在殺了花鈺和,他萬花宮都不敢多出一言。
不過如今歲云暮身子不大好,難得有個地方能讓他如此舒心,氣色才好了一點,別因為這事影響了他。
所以他并不打算殺花鈺和,只笑著又道:“少谷主年輕氣盛倒也能理解,不過有句話要送你,不該想的別想,不然哪一日你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花鈺和聽著此話面色一白,他清楚的知道醉須君是在警告他,警告他方才對歲云暮起的心思。
就如他所言,他若是想動自己,父親乃至整個萬花谷都會放棄他,畢竟醉須君背后的是整個道門。
即使沒有道門,他萬花谷在他眼中也都不算什么,不過就是與那些小門小派相差無幾。
喉間有些酸澀,甚至說不上話來。
他從未對一個人有過什么念頭,更別提還升起了想要將那個人占為己有的想法。
歲云暮生的極好,那張面孔明明生的陰柔,可他身上的傲氣卻是容顏所無法遮掩,甚至更盛。
正是如此,讓他生出了想要他的心思,想知道他那股傲氣散去時會是什么樣的,想要看他依附于自己的模樣。
只是這些他卻是一絲都不敢表露出來,甚至連神色都不敢有。
醉須君的警告便是在告訴他,若是他敢對歲云暮動這些心思,便是他的死期。
終于是在片刻后,他出了聲,“晚輩不敢,家父尋晚輩還有事,晚輩告退。”話落才走,步子沉重,喉嚨更是干澀無比。
“君和”
正在這時,耳邊傳來一聲輕喚,淺的根本就聽不清楚,只隱隱能聽出最后一個字。
本就因為醉須君的警告思緒有些混沌,此時聽到這一聲喚時,他竟是有些分不清他喚的是何名。
君和?鈺和?
他快速轉過頭去,見醉須君此時已經到了床邊,攬著歲云暮往懷中抱。
同時,輕喚又傳來,不過仍然是極其模糊。
看著歲云暮親昵的倚在醉須君的懷中,他只覺得刺眼,心尖也有些疼。
之前聽妹妹提到說是喜歡時心會疼,他不以為意,現在才知是真的。
明明也才見過他一面,可竟然已經會心痛了,這也使得他站在原地許久沒有動作。
醉須君注意到了花鈺和的目光,側眸看去,此時眼中笑意全散有的也都是寒意。
“滾!”他在一聲厲喝下,抬手一拂。
下一刻便見一道勁風襲去,瞬間就將花鈺和震出門外,同時殿門也隨即關上。
花鈺和沒有任何防備,被這么震出去時只覺五臟劇痛,吐出血來。
不僅僅如此,就連左手也都是猶如廢了一般,劇痛不已。
他知道醉須君這一擊是用足了力道,能將他打殘但不會殺他,終于是在一陣劇痛下,他直接昏厥過去。
醉須君并不在意他是生是死,這會兒正抱著懷中人輕哄,手上則輕輕揉著他的腹部,道:“可還疼?”
“恩。”歲云暮點了點頭,眉頭也是皺的極緊。
他睜開眼看向醉須君,漂亮的桃花眸中染滿了委屈,又道:“像蟲子在咬,我肚子里是不是都是蟲子?”邊說還邊掀開被子去看。
見醉須君的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還有熱意不斷渡入其中,稍稍減輕了一些,但還是不舒服。
就像是蟲子要咬破他的肚子一樣,極其難受。
“像蟲子嗎?”醉須君這還是第一回聽到他形容暗傷的痛,竟是像蟲子在咬,有些心疼。
以往這人連個疼都不會說,這會兒喝醉酒了到是連像什么都說出來了。
又揉了一會兒,他道:“我去拿藥。”
“吃了就不疼了嗎?”歲云暮迷糊地詢問出聲。
醉須君應著點頭,然后才將他從被褥間抱了出來。
外衫滑落,一雙玉足隨即映入眼簾,蜷縮著挨在他的懷中。
而他也順勢摟上醉須君的頸項,這才沒有摔下去。
桌上擺了才煎好的藥,濃郁藥香味不斷飄來,擾的人眉頭直皺。
醉須君取了一勺吹涼了去喂他,只是歲云暮卻是快速躲開,然后直接躲到了他的頸窩處,搖搖頭不想喝。
“那先吃荷花酥?”他將藥放了回去,攬著又往懷中坐,隨后從儲物袋中取了塊荷花酥來。
這還是他之前在不塵山山下時買的,歲云暮沒吃完,就一直留在儲物袋中。
他將荷花酥遞過去,哄著他來吃。
歲云暮也聞到了荷花酥的香味,小心轉過頭去,見荷花酥就在跟前,荷花盛開,濃香四溢。
“好香。”他輕囔一句,然后才張口去咬。
只是荷花酥還沒咬到,反而是嘴里多出一只勺子,同時一口藥已經喂了進去,苦澀的氣息隨即涌來。
也不知這藥到底是放了什么,苦的他頭暈眼花,渾身打顫。
他委屈地去看醉須君,“好苦。”
“怎么會苦,荷花酥是甜的,不信你再嘗嘗。”醉須君一見他可憐兮兮的說苦,忙取了一小塊荷花酥喂到他口中。
甜膩的氣息快速襲來,瞬間就將口中的苦澀都給掩去。
這也讓歲云暮有些愣了神,明明剛剛吃就是苦,怎么現在又變成甜了。
醉須君見他愣神的模樣忍不住想笑,不過得忽
悠他,所以面上仍是同方才那般。
他又取了一小塊喂給他,道:“是不是不苦,肯定是你自己想太多,明明就是甜的。”邊說邊又取了小塊給他。
歲云暮吃著確實是甜的,也就真的以為是自己想太多了,看著他乖乖地點頭。
之后又見他給自己喂荷花酥吃,也沒了抗拒,就是一口下去又是苦的。
不過下一口卻又變成甜的,只覺奇奇怪怪的。
但他也沒有多想,很快就把藥給吃完了,最后荷花酥還剩一小口,被他抱在手中吃。
醉須君見他一個人安靜的吃荷花酥,笑著又去幫他梳頭發,此時發綢已經取下,青絲也都全數散落。
見他吃好半天也沒個聲音,低頭道:“好吃嗎?”
“好吃。”歲云暮點了點頭,此時手里只剩下一點點,他笑著遞給醉須君,道:“你嘗嘗。”
醉須君看著遞過來的荷花酥也沒推拒,張口就都給吃了,后頭還咬了咬他的手指,直將上頭的都吃完了。
只是抬頭時卻見歲云暮可憐兮兮的紅了眼,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他輕咳一聲,道:“怎么了?”
“你都吃完了。”歲云暮委屈地出聲,然后又去看自己的手指,被舔過后還有水漬留在上頭。
吃了自己的荷花酥就算了,還咬自己還舔自己,這是又要吃自己。
他哭著就撲到他的懷中,啞著音道:“你還咬我,你是不是又要吃我,我不好吃,我一點也不好吃,肚子里還有小蟲咬我,你還要吃我。”
“額。”醉須君沒想到他為了塊荷花酥居然哭了,從他認識歲云暮便從未見他哭過,唯一一次還是前幾日夢魘不塵山時哭了,沒想到這會兒居然又哭了。
而且哭的有些可憐,就像被人搶了玩具一般。
他確實搶了,不過不是玩具,而是把他荷花酥都給搶了。
聽著他委屈地哭聲,強忍著想笑的心思,哄著拍了拍他的背,然后又取了塊荷花酥,“還有還有。”
“不要,我就要那塊,我就是給你嘗一口,你都吃了,我還沒吃呢。”歲云暮說著哭的更厲害了,那是非得要自己那塊。
醉須君無奈,歲云暮那一塊連一口都沒有,要怎么嘗一口。
不過他這會兒也沒敢說這些,哄著又道:“我都吃了,還是你想我吐給你?”
“那你吐。”歲云暮聽到他說這話抬起頭,臉上布滿淚光,抿著唇看著他,似乎是在等著他給自己吐。
醉須君一聽眉宇微挑,他只是隨口一說,結果這人還真的想他吐。
他看著歲云暮一臉期待的模樣,笑道:“真的要?”
“恩。”歲云暮輕輕地點頭。
醉須君見狀知道他這是非得要,無奈地道:“那你一會兒可不能嫌棄又說不要。”
“快點快點。”歲云暮笑著催促他,臉上雖還掛著淚痕,可眼中卻都是笑。
一雙玉足也隨著他的催促輕輕晃了晃,足尖圓潤,同玉石般漂亮。
醉須君被催的沒辦法,但也不可能真的吐,只好佯裝著側過頭去,一副要吐的模樣。
正是如此,歲云暮立馬變了個神色,嫌棄地道:“你真臟,竟然真的吐,笨蛋,吃下去的東西怎么可能吐出來,二師兄說的對,道侶都是笨蛋。”
“恩?”醉須君聽到此話立馬回過頭,見歲云暮坐在自己懷中一臉的笑意,眼中也都是亮光,儼然是一副捉弄到人的高傲模樣。
他頓時知道這人是什么意思了,合著前頭裝哭都是騙人的,就是在捉弄自己。
知道這人可能會有壞心思,沒想到這么壞。
于是他伸手就去撓他的癢,道:“好啊,你居然騙我,還罵我是笨蛋,看我不收拾你。”
“是二師兄說的,不是我說的。”歲云暮被他這一撓是癢的不行,身子發顫著就要逃。
但是被他緊緊抱著根本逃不了,最后只能抬腿去踢他,笑聲也隨即而來。
終于他這一腳踢在醉須君的手上,下一刻猛地就摔在了地上。
“微云!”醉須君沒想到這人反應如此大,見他摔在地上,當即沒了鬧他的心思,忙伸手要將他從地上抱起來。
只是才伸手,歲云暮卻是快速從地上爬起,最后鉆到一側架子邊躲了起來,同時還有笑聲傳來。
看著他行云流水的動作,醉須君哪里還不知,這人是根本沒摔疼,而且還玩起來了。
他從未見過如此鮮活的歲云暮,會捉弄人還會哭,最重要的是,竟然同個小孩子般還玩捉迷藏。
莫不是喝了酒,變成小孩兒了不成。
不過他想玩那便陪他玩吧,總歸這會兒也沒什么事。
于是他起了身,目光卻是瞥了一眼躲在架子邊露出一鍛衣袖的人,然后道:“真奇怪,剛剛還在這兒,怎么現在就沒人了,莫不是學了隱身,那可真厲害。”
他說著收回目光,然后去了另一邊尋,只是余光卻是一直注意著架子邊。
歲云暮也在他轉過身時探出腦袋,見他去了另一邊,笑嘻嘻地又道:“道侶怎么這么笨,這都沒有找到我,笨死了。”說著從架子邊爬出去,隨后又躲去了對面的輕紗下。
而他的動作,醉須君自然是有所察覺,就連他的話也都聽得清清楚楚。
合著他陪歲云暮玩,結果這人張口閉口就是笨蛋,慣得。
終于他還是轉過身,然后徑直朝著歲云暮躲藏的位置行去。
歲云暮也在他過來的時候縮了回去,目光看向一側的巨大花瓶,縮著身子要爬過去。
只是下一刻腳就被抓住,回過頭就見醉須君已經在他的身側,這會兒就抓著他的腳。
當即他就要爬出去,可才動就被拖了回去,嚇得他一陣驚呼。
“說誰是笨蛋?”醉須君伸手就將他按在地上,說笑著又去撓他的癢。
正是如此,歲云暮是掙扎的愈發厲害,笑聲也是不斷,身上溢出一層薄汗。
他抬腿去踢他,似是要掙脫出去。
不過這回醉須君早有防備,直接將他的腿給按住然后抱在懷中,這回也沒再去撓別處反而是撓起他的腳心,嘴里還問他誰是笨蛋。
歲云暮這是被鬧得都快沒什么力氣了,但還是一個勁的掙扎,最后哭著出聲,“是我是我,你別撓了,是我。”說著躺在地上有些脫力,眼中還有清淚落下來,委屈地不行。
“我知道你是笨蛋,也不用說這么多次。”醉須君聽到滿意的答案這才收了手,然后將他軟綿綿的身子抱起回了床榻上。
只是才剛回去,歲云暮就在一個翻身間去了床榻里邊兒,背對著不想理他。
“生氣了?”醉須君見狀笑了笑,低身坐在床邊。
歲云暮沒有回頭,只輕輕‘哼’了一聲,儼然是惱了。
“真生氣了?”醉須君瞧著伸手撫上他落在床面的發絲,撫摸之下只覺輕柔無比,抬手間撩起一縷放到唇邊落了一吻。
而他的動作,歲云暮瞧見了,不知道他為什么要親自己的頭發。
也不惱了,爬著坐到他的懷中,輕打了個哈切也去親他的頭發。
“要不要睡會兒?”醉須君見他打哈欠知道這是鬧累了,想來也是,醉酒后酒勁這么大,又是做這個又是做那個的,哪里會不累。
他抱著人躺了回去,之后又將被子蓋在他的身上,輕撫著他的面龐哄他睡覺。
歲云暮這會兒確實有些困,又打了個哈切,他才拉著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腹部,輕聲道:“你幫我揉揉。”
“好。”醉須君點頭應聲,手上則幫他揉捏,同時還渡了些靈氣。
這也使得歲云暮愈發的昏沉,同時覺得身子有些暖,很是舒適。
他側身完全靠在醉須君的懷中,雙手抱著他的腰,這才沉沉睡下。
醉須君到是沒有睡,而是一直陪著他。
屋外夕陽西下,午后的時候下過一場雨,此時雨停了,天空掛起橙光,一眼望不到頭。
與此同時,便見兩道身影快步行來,終于在行至別院外才停下。
萬花谷谷主并沒有立馬進去,而是在別院外站了片刻,隨后看向身后的婦人。
他看著眼前女子,道:“今日的事驚擾到了前輩,夫人在這兒等我,我去請前輩。”
“那鈺兒他”花夫人聽聞也知他的意思,只是花鈺和被傷成這樣,難不成就這樣算了。
被送去時,五臟俱損,傷的極重。
想到花鈺和的模樣,她便掩淚哭泣。
“鈺兒定是做了什么事惹惱了前輩,不然前輩怎么可能與一個小輩計較,你若是還想要思思便不可再提此事。”萬花谷谷主又哪里不心疼自己的長子,但也清楚,醉須君不可能無緣無故就動手。
畢竟前廳時他也沒有動手,僅僅只是警告了一番,而非花鈺和這樣損了他的五臟。
花夫人見此也是無奈,只能如此。
萬花谷谷主見她不在說,這才入了別院,見前頭殿門伸手敲門,“前輩。”
他這話落,殿內并未傳來聲音。
于是他又伸手去敲門,這回到是有了動靜,不過門沒有開,他便站在邊上等著。
歲云暮聽到了敲門聲,皺著眉睜開眼。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他現在醒來只覺頭疼不已,身子也是疲乏,仿佛出去做了賊般。
他掙扎著起身,同時還伸手撫上額頭,試圖將那股子疼意掩去。
“頭疼?”醉須君見他起身也跟隨著起身,攬著靠在懷中,然后伸手撫上他的額頭兩側,幫他去揉。
此番,歲云暮才好受了些。
等到片刻后,他迷茫地看向四周,然后道:“我們在哪兒?”
“萬花谷,你喝了酒,可還記得?”醉須君見他這番知道這是清醒過來了,到是有些失落,前頭那個軟綿綿的歲云暮真是可愛。
不然下回再哄著他喝酒,還會同自己撒嬌。
這般想著,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心情極好。
“笑什么?”歲云暮聽到了他的笑,眼眸一瞥看向他,后頭又道:“騙我吃藥?”
此話一落,醉須君輕揉的動作隨即止下,然后低眸去看他。
見他看著自己,笑著道:“記得?”
“恩。”歲云暮點了點頭,其實記得不大清楚,畢竟是醉酒后做的事,但隱約還是有些記憶,比如這人拿荷花酥騙自己喝藥的事。
他都不知道,自己喝醉了酒,居然可以這幅樣子被騙,什么苦是錯覺,也就他醉須君說得出來。
眉心的疼是愈來愈厲害,他也沒再讓他揉而是起身自己揉,之后又道:“谷主在門外等你,你不去看看?”
“我再給你揉揉。”醉須君因花鈺和的事有些遷怒于萬花谷谷主,所以也就并不想去搭理他。
又將歲云暮攬到懷中,咬著他的耳垂,手上則幫他按摩。
歲云暮現在是渾身都難受,果然是不能喝酒,喝了酒不僅僅做出奇怪的事,醒來渾身都不舒服。
他依附在醉須君的懷中,由著他幫自己。
但很快就注意到這人的手又開始胡作非為,側眸看向他。
“你喝醉時磕到腿了,我只是幫你瞧瞧。”醉須君低垂著頭靠在他的肩頭,之后便掀開他的衣裳,白皙的雙腿也隨即映入眼簾,上頭染了許多吻痕。
之前歲云暮一副小孩子的模樣,他是只想哄他高興,倒沒什么念想。
這會兒人清醒了,就有些想吃他了。
不過他知道歲云暮定是不會同意,也就只好瞧瞧。
歲云暮知道他在鬼扯,但見他真的不打算做什么,也就由著他去胡鬧。
他閉著眸又躺回他的懷中,實在是宿醉后太難受,沒什么力氣。
正在這時,敲門聲再次傳來,萬花谷谷主的聲音也一同傳來。
歲云暮聽到了,側眸看向不遠處的殿門,道:“去看看吧,應該是等不及想要求你辦事了,雪參我還沒吃過。”
第 83 章
他不知道萬花谷是哪里惹到了醉須君, 能看得出醉須君對他們有情緒。
說雪參也不過就是哄他,畢竟是在人家的地方,不能做的太難看了。
醉須君又哪里不知他的意思, 偏偏他就是被哄到了,低頭便去吻他,咬著他的唇纏綿。
雖然之前軟綿綿的歲云暮很可愛, 不過他更喜歡現在的歲云暮,雖是在順從他但骨子里的傲氣卻是一點沒散。
直等片刻后,他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瞧著他因為纏綿而格外紅艷的唇, 忍不住又咬了兩口,才道:“那就去看看吧。”
“恩。”歲云暮點頭。
不過他沒什么興趣,轉身又躺了回去。
醉須君見狀也沒再喚他,酒醉這也才一二個時辰,怕是還沒有完全清醒。
他自然不舍得歲云暮現在起來,替他蓋了被子后,他才起身穿衣。
歲云暮也在他穿衣時回過頭, 見他披散著頭發,道冠則擺在桌邊。
又從床上坐起,同時取了自己的發綢, 道:“可要幫你束發?”
“你要幫我嗎?”醉須君樂的高興, 心里邊兒更是猶如染了蜜糖, 格外甜。
歲云暮在他詢問后下床,然后站在他的身后, 伸手為他束發。
沒有用道冠, 只隨意用發綢將頭發都束起,俊美的容顏也都展露無余, 發絲高束,英姿颯爽。
之前的道冠太過繁瑣,他煩的沒心思去幫他戴,就干脆這么著了。
而他的心思醉須君清楚,但仍然是極其高興,因為這是歲云暮第一次為他束發,甚至可能他從未給誰束過發。
想到這兒,他在歲云暮收手時攬上他的后腰,抱著他往懷中倚,然后道:“我是第一個嗎?”
歲云暮知道他問的是什么,說來他確實沒有幫其他人束過發,醉須君是第一個。
于是他點了點頭,算是應了。
醉須君這會兒心情極好,抱著他又纏了好一會兒。
直擾的歲云暮喊困了,他才松開,但仍是沒有走,哄著他睡覺。
歲云暮沒轍,自己睡去了。
直到他睡熟,醉須君才出門去。
門外只有萬花谷谷主一人,至于萬花谷花夫人則在別院外。
他沒有在意,關上門后就去了院中,坐在一側樹下石桌邊。
萬花谷谷主見狀一同上前去,道:“今日鈺兒驚擾了前輩,我已經命人將他關在屋中思過,還望前輩莫怪罪。”
“你們父子兩到是喜歡用這個莫怪罪。”醉須君聽他說這些只覺有趣,這左一個莫怪罪右一個莫怪罪,到成他欺負小輩了。
不過該給的教訓也給了,若花鈺和再沖撞上來,他絕不會讓他活著回去。
他看著萬花谷谷主無奈的面色,又道:“谷主遞信瑤臺仙境,莫不是就是為了讓我不要怪罪你們?”
正是此話,萬花谷谷主知道他這是不打算追究了。
方才他便已經想了若醉須君要繼續追求,便將花鈺和交由道門處置,一個長子與整個萬花谷,自然是萬花谷更為重要,要怪就怪長子自己犯了蠢的犯上去。
而現在醉須君不打算追究,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面上也都帶了笑。
雖這笑苦澀,但也不至于同方才那般的死氣沉沉。
他看了看醉須君,然后道:“確實有事相求,可否請前輩移步?”
醉須君沒有作聲也沒有動作,只看著他。
這也讓萬花谷谷主有些不知意思,甚至覺得方才的不追究只是誆他的。
如此,他就要出聲。
不過話還未落,醉須君卻先出了聲,道:“既然如此,那谷主帶路吧。”
“前輩請隨我來。”萬花谷谷主見狀快速讓開身,然后便領著他出院。
花夫人等候在別院外,見兩人出來,她微微低身行禮。
醉須君見狀輕點頭應了,然后跟隨萬花谷谷主離開。
此時天色漸暗,谷內紅菱高掛,前廳熱鬧非凡。
后院則較為清凈,一路行去除了幾名侍女外并未再見到任何人。
而在入后院時,醉須君便察覺到撲面而來的濃郁死氣,這就表示后院有人死了。
大喜的日子,谷中后院竟是死了人,且看兩人的模樣似乎是知道這事。
約莫走上片刻,他們到了一處掛滿紅菱格外喜慶的殿外,隱隱瞧著似乎是婚房,死氣也更濃郁。
不過這死氣被人故意壓下,也就是說其他人并不能察覺到。
又見殿門被推開,從里邊兒走出來一名侍女,面色有些差,她身上沾染了大片死氣,能看得出她接觸死人的時間最久。
抬眸他看向門內,大致已經有了猜想。
侍女阿月見迎面而來的人收起眼中濕潤,低身行禮,“奴婢見過谷主,見過夫人。”
“下去吧,暫時不要讓其他人進來。”萬花谷谷主
點了點頭,然后才入門去。
阿月不知谷主要做什么,但也沒有出聲詢問,只點了點頭便守在門外。
屋中紅燭火晃動,夜色之下,只余下燭火的亮光。
桌上擺了果茶,金盞琉璃,四周掛滿了紅綢。
醉須君看著屋中擺設,然后又看向一側床榻上,見上頭躺著一名身著紅色喜服的女子。
若沒有猜錯,應該就是萬花谷谷主的女兒花思詩,而且已經死了,時間至少有一二年之久。
看來從入院開始就探到的死氣,是花思詩的。
他只知道萬花谷谷主有個疼愛的女兒,但卻不知人已經死了,且萬花谷谷主還在今日給她大婚,陰親?
陰親在仙境有,不過在道門算是大忌,犯上便是重罰。
萬花谷不分正邪更不屬于道門,自然道門也管不到他身上去。
他也就沒有太在意,目光又放在坐在床邊的人,同樣穿了紅色婚服,看模樣應該就是這場陰親的新郎。
只是看新郎那悲痛欲絕的模樣,似乎又不像是被迫的。
沒有作聲,站在一側瞧著。
萬花谷谷主大致能猜出他心中所想,也沒說什么,既然將醉須君請來他便沒打算隱瞞這件事。
又去看坐在床邊的男子,道:“姜棋。”
姜棋聽到聲音回過頭,見萬花谷谷主與花夫人就在身后幾步之外,忙掩去眼中濕潤,起身道:“師尊,思思沒事。”
“恩。”谷主點頭應聲,隨后又讓出道來,看向醉須君,“我想前輩應該也看出來了,可否請前輩救救小女。”
此話一落,醉須君卻是微微挑眉,道:“谷主說笑了,人死醉某也沒辦法。”
他大概能猜到谷主想他救花思詩,不過這人都死了,而且已經死了兩年之久,魂都沒了,如何救。
若是能救,歲云暮早用到法子,而不是直接將自己下葬埋了。
結果現在萬花谷谷主竟然想要自己救花思詩,人死魂滅,就是三清祖師來了都救不了。
只是他這話才說完,便聽到一聲巨響,姜棋一拳砸在一側床柱上,眼中更是猩紅一片。
他看著醉須君,厲喝一聲,“閉嘴,思思她沒有死。”
醉須君沒有作聲,甚至連動作也未有,可微瞇起的眼眸卻是彰顯出他其中不悅。
萬花谷谷主也被他的言語氣到,隨即出聲,“放肆,這里豈是你能多言!”
“師尊,他”姜棋還想再說,可看到谷主動怒的目光也明白意思,緊抿了抿唇,然后他才又道:“弟子知錯。”
他的認錯,谷主暗沉的面色才稍稍緩和一些。
回頭看向醉須君,低身道:“是晚輩教導無方。”
“谷主教不好長子也就罷了,連徒弟都教不好,看來確實是教導無方,也不知谷中那幾位祖師知道了,會不會責怪你。”醉須君冷笑出聲,并未將兩人的認錯聽進去。
在知道萬花谷谷主的請求時,他便不打算摻和,現在便更不想了。
而他的話,幾人是聽得明白,是不打算幫忙。
這讓萬花谷谷主猶如又老了數十歲般,頭發都有些白了,面容更是慘淡。
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最終是什么都未說,“是思思無福。”
但也在這是,花夫人卻是直接跪在地上,對著醉須君便是幾個響頭,然后道:“前輩你救救我女兒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可以都給你,就是把我這條命給你都可以,求求你。”說著又開始磕頭,面上落滿眼淚,有些刺眼。
萬花谷谷主見狀沒有去攔她,甚至也跟著跪在地上。
醉須君看的眉頭一跳,他確實沒想到花夫人會直接跪下來求他,就連谷主也是。
可花思詩魂都已經沒了,如何能救。
他沒有作聲,只看著他們。
站在床邊的姜棋看著眼前師尊與師母跪在地上不斷地求眼前的人,他不知道眼前人是誰,但他知道眼前人一定能救思思。
于是他一同跪在地上,“是我口無遮攔,只要前輩能救思思,我這條命就是前輩的,前輩要殺要剮都可以,求前輩救救思思。”
只要能救花思詩,他不在乎自己這條命,死了便死了,只要思思還活著便好。
醉須君看著跪在自己腳邊的三人只覺有些頭疼,雖說萬花谷比不得道門,但總歸來說是個威望極高的門派。
結果現在門派谷主跪著,連同他的徒弟夫人也一塊兒跪著,莫不是眼前的花思詩真有一線生機。
他微微皺眉看向床榻上的人,見她氣息魂魄全無,口中則含著定尸珠,這才沒有讓尸身腐化,至于其他的就什么都沒了。
又看了一眼,他才低頭去看幾人,道:“說來聽聽。”
萬花谷谷主聽到此話快速抬起頭,見他繞過他們去了床邊,同時還伸手去探花思詩的脈。
正是如此,花夫人下意識抓住谷主的衣裳,眼含清淚地看向他。
谷主伸手輕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別擔心,同時也明白醉須君這是答應了救花思詩,雖然機會渺茫。
可這兩年來,他們想了許多法子,但根本沒有一點效用,最后只能找上醉須君幫忙。
意識到這,他看向醉須君,道:“小女在兩年前出谷游玩,以往她出去游玩時常一去就是十天半月,所以我們沒有放在心上。”
“但之后半年都沒有小女的消息,我派人出去尋找,但都一直沒有尋到,直到一年前有消息遞來說小女死在一個名叫平安村的村子里。”
“我們找去的時候,整個平安村的人都已經死光了,而小女和一同前往的幾個弟子被困在一處山洞中。”
“山洞不大只能勉強夠五個人藏,而他們全死在里面,包括小女。”
“尋到小女時她體內還留有一口真元,我想應該是幾個弟子為保她才給她的真元。”
“所以我們在將人帶回萬花谷后便招魂預備起死回生,但招魂七七四十九天都未能尋得她的魂。”
此話落下,他低下頭還嘆了一聲氣。
醉須君也在此時收回手,花思詩身上的死氣已經蔓延她的全身,而她的體內確實留了一口真元,看得出是幾個人的真元。
就像是萬花谷谷主說的,是幾個弟子為了保小師妹給渡的真元。
按說真元在,只要將魂召回便能起死回生,但現在魂卻是招不回來。
平安村。
他回頭看向萬花谷谷主,道:“谷主口中的平安村可是在北地,平城郊外平安村?”
“前輩你怎知!”谷主聽聞此話快速抬頭,眼中震驚涌現,詫異不已。
花思詩的事萬花谷從未外傳,只對外宣稱染病修養,至于那平安村便更無人知道,也更不知道是何處的平安村。
醉須君見他震驚并未隱瞞,道:“兩年前,鬼道試圖殺盡北地,所過之地便有平安村。”
“平安村也并非沒有一個幸存者,那一日活下來一個孩子,她曾說過那一日天上開出很多花,有一名女子來救他們,但是女子難抵鬼兵被重傷。”
“那孩子就是她救下逃出來的,但女子之后是如何便不知道了。”
“道門曾按照孩子的話去尋找,可沒有尋到她口中的人,那時道門一度以為是她太害怕所以看錯了,不過現在看來是合上了。”
“那孩子說的女子,應該就是花思詩。”
這事他在閉關中其實也不知道,只是前兩日同白江陵提到要來萬花谷時,白江陵說起了這件事。
雖然沒什么太大的關聯,但白江陵覺得那孩子口中的天上開花與萬花谷的‘萬花劍法’有些相似,花落滿天。
人他們之所以沒有尋到,是花思詩與幾個弟子被困在山洞中,而且看情況還是被堵進去的。
出不去逃不了,幾個弟子將活下去的機會給了花思詩。
也就是說,在他們找去時,人就已經死了。
谷主聽聞哪里還不知意思,他一直放在掌心上寵著的女兒是死在鬼道的手中,為了救那些凡人。
其實他知道,花思詩在出谷游玩時時常救助凡人,甚至還有一次為此受了傷。
那時他禁足她不可離開萬花谷,吵了一架。
不是他不帶著萬花谷入世,而是人境根本就沒有機會反抗,他們去了也只是徒勞,三門死了這么多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卻沒想到,有一天他的思思也死在了鬼道的手中。
頓時他只覺懊悔,那時就不該心軟放她出房門,就該把她關在門內,也好比她現在人躺在床上只有一口真元留著。
同樣的他也是極其憎恨自己,若早些去尋她,是不是就不會讓她死在那個只勉強能藏下五人的山洞,明明她這么嬌氣。
他紅著眼看向床上的人,哭著道:“都是爹不好,爹應該早點去找你,爹居然到今日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思思都是爹不好!”說話間,他哭的猶如個孩子般,只覺無措。
女兒死了這么久,他卻現在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是我才是,那一日思思來喚我,可我在閉關,是我才是,是我害了思思!”姜棋也從未想過花思詩是如何死的,只知道找回來時身上都是傷。
他們一直在找辦法去救花思詩,根本就沒有去查平安村的事,整整兩年現在才知道。
若那一日他跟著去,思思肯定不會出事,是自己害了她。
想到這,他伸手就去抽自己,似是要將所有的一切都歸咎到自己的身上,雙目更是赤紅一片,里邊兒都是悔恨。
一時間,屋中都是悔恨聲。
終于是在片刻后,谷主看向醉須君,仿佛是尋到了希望般,他道:“前輩你可入陰陽地,小女是死體,她的魂定然是入了陰陽地,真元不會讓她去投胎,她到現在都沒有回來,求前輩幫忙帶回小女。”
仙境能入陰陽地的人有許多,但能夠自由在陰陽地行走的卻是少之又少。
仙鬼兩道之爭后便更少了,如今他還能想出來的也就只有醉須君,所以那一日他才會遞信給醉須君。
其實他知道醉須君不會去,畢竟入陰陽地有損陰德,可他能想到的辦法只有這個,真元已經開始消散,等到真元全部消失,花思詩也就徹底死了。
而魂魄如今還不知在何處,等到真元消失,怕是魂魄也會魂飛魄散。
如今唯一的辦法,只有醉須君。
“確實可能在陰陽地。”
人死后會入陰陽地,花思詩雖留了一口真元,但身體已經死了。
萬花谷找到她的時間太久,若是三天內召喚,必定能將魂喚回。
但半年后才開始招魂,魂不出意外確實可能已經入了陰陽地,只是畢竟有真元護體,即使是入了陰陽地只要招魂七七四十九天還是能將魂召回。
唯一的可能就是,花思詩的魂在陰陽地迷失亦或者被困在某地,這才難將魂帶回來。
現在要想將魂帶回,就像萬花谷谷主所言,唯有入陰陽地一探。
他收回看著幾人的目光,低眸看向花思詩,見她面色紅潤,口含定尸珠,模樣瞧著倒像只是睡著了一般。
瞧著這,他快速動手在掐住花思詩的下頜,猛地一抬就將定尸珠從她的口中取出。
也是在同時,花思詩的身體以極快的速度腐化,一直被壓制的死氣黑霧聚攏盤旋于屋中。
“思思!”花夫人一見驚呼出聲,她下意識就要上前。
不過卻被谷主攔下,眼中清淚落下,竟是不知道該怎么辦。
醉須君并未在意兩人的動作,他在黑氣即將涌入花思詩身體的剎那,手中出現一顆雪色珠子,周身籠罩白霧,更有一條白龍在珠子中飛舞。
下一刻直接丟入她的口中,手指微微一抬,便將珠子整個兒喂了下去。
瞬間四周死氣全部散去,就像是遮掩了數年的霧霾被驅散般,屋中竟是亮堂起來,燭火通明。
待做完后他伸手探上她的額頭,雙指并合,快速在上頭寫下一道聚魂符,金光四現。
指落金光閃,似乎是有什么阻力在阻止他寫下聚魂符。
同時,黑霧再次聚攏回來,這回甚至還要將她體內真元都吞噬。
“找死!”他看著聚攏的黑霧眸色一沉,下一刻拂塵猛地一掃,便聞一聲刺耳叫聲,瞬間黑霧散去,屋中再次被金光籠罩。
而這回他落筆時,再沒任何阻力,金字符篆出現在花思詩的額頭。
他手中拂塵再掃,瞬間,一直躺在床上的花思詩竟是快速坐起,鳳冠穗子垂落,原本腐化的面容此時已經恢復原樣,面色紅潤,同時雙眸睜開。
不過之后沒有再動作,就這么直直地坐在床上。
而她的睜眼幾人也都看到了,本以為花思詩這是活過來了,可在看到她空洞的眼時卻又知道她沒有活,且她身上一點活人的生氣都沒有。
萬花谷谷主看著,他詢問道:“前輩,小女她是”
“陰陽地有十八道,每一道都是死人之地,活人難入,要想找到她的魂只能讓她帶路。”醉須君難得的出聲解釋,同時目光落在一側床幔,見上頭掛著兩顆金鈴鐺。
伸手取下,連同掛在上頭的穗子也都一塊兒扯下,低頭再次看向花思詩,另一手按在她的額頭。
收手的瞬間便見一縷金絲被抽出,直接便放入鈴鐺中。
下一刻,鈴鐺聲響,花思詩轉過頭,在鈴鐺聲中下了床。
拂塵又掃過一側,濃郁死氣瞬間蔓延至屋中,更有冤魂盤旋,笑聲哭聲嘶喊聲夾雜,猶如置身十八地府。
醉須君快速收起拂塵搭在手肘邊,同時輕輕一搖鈴鐺,往門前去。
一直看著醉須君的姜棋見他往門邊走,而花思詩則跟在他的身后,一瞬間便知他要去何處。
當即起身,他道:“前輩,可否帶上我。”
醉須君聽聞側眸看向他,眉宇輕皺。
“前輩,我定不會拖累你,求前輩帶上我。”姜棋知道陰陽地危險,活人難入,可能一去就回不來了。
但他必須去,兩年前他若是跟去了,花思詩不會死,他即使是死也會護著她回萬花谷。
又看向花思詩,見她眼中毫無神色猶如一具行尸,只覺心痛不已。
醉須君沒有作聲,只抬步往門邊去。
正是如此,姜棋知道他是同意了,慌忙跟上前。
在醉須君推開門的瞬間,死氣再次襲來,屋中根本藏不住如此濃郁死氣,瞬間沖天而起,彌漫在整個萬花谷。
但隨著關門,死氣又全數收回,屋中恢復寧靜,仿佛從未出現過。
此時醉須君三人已經置身于陰陽地,四周一片黑暗,有風聲緩緩拂來。
他看了看四周,然后輕輕搖鈴,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花思詩抬步往前走去。
正在這時,便聞前頭傳來腳步聲,同時又見兩盞紅燈籠,伴隨著鬼氣一同而來。
鬼氣?
醉須君看著出現的紅燈籠微微擰眉,手中鈴鐺一搖,瞬間便將他與姜棋的生人之氣隱藏。
也在這時,燈籠靠近,就見幾名鬼兵走來,它們的手中還抬著一頂鑾轎,紅木輕紗,隨風飄動,上頭坐著一人。
第 84 章
隨著靠近, 鑾轎也是越來越清晰,巨大轎臺上鋪了席面,周圍四角擺香爐, 頭上云頂落下輕紗,隨著步子緩緩飄動。
而在輕紗籠罩下便見一道身影歪在上頭,身穿血色紅衣, 一手撐著額頭,雙眸微閉。
不知察覺到了什么,正閉眸淺眠的人卻在此時睜開眼, 見前頭黑幕下三道身影。
雖被遮去了生人之氣, 但道家的氣息卻是一點沒散。
他瞧著越來越靠近的人,漂亮的桃花眸輕輕一挑,然后才出聲,“停下。”
話落,鑾轎隨之停下。
黑暗之中,只能看到紅燈籠隨風晃動,驚悚駭人。
他撐著下頜看向轎子邊的人, 見前頭身穿白衣的醉須君,笑道:“這模樣到是生的和他有幾分相像。”
醉須君也在他的話音下側眸看去,輕紗遮掩并不能看清什么, 但聽聲音卻是有些熟悉, 看身形也極其熟悉。
他并未作聲, 只看著轎子中的人。
“看來是個啞巴,話都不會說兩
句。”轎中的人沒能聽到回應有些不高興, 眉頭緊皺著, 搭在身側的手也隨之微微收攏,似乎是想散了這幾人的魂。
不過難得看到一個同他相像的人, 到是有些不舍得了。
緊皺的眉頭稍稍松開,然后他才伸手撩開遮擋的輕紗,低垂眸再次看向那三人。
沒了輕紗的遮掩,他的面容也隨之映入眼簾,面容精致,額間點了紅色蓮花,漂亮的桃花眸好似含情般勾人心魄。
他笑看著轎子邊的醉須君,“這么看還真像,莫不是他的同胞兄弟?”話落伸出手。
指骨纖細,就像是在指引他般,指尖輕輕一勾,道:“過來。”
話語似乎是在蠱惑人心,輕笑聲落下,宛若銀鈴般悅耳。
醉須君看著眼前同歲云暮生的一般模樣的人輕擰眉,無論是聲音還是身形也都同歲云暮一模一樣,但他知道眼前人并不是歲云暮。
因為這人身上都是鬼氣,可見此人乃鬼道中人,同歲云暮沒有半分關系。
只是這張幾乎已經到一模一樣的面容,卻又讓他疑惑,幾乎相像到連一娉一笑都是一樣。
陰陽地不同于仙鬼人三境,是凌駕于三境之外的虛空之地,除了死人會有指引,活人若誤入極有可能迷失方向。
同樣的,陰陽地內有數不盡的幻境,所有的一切都分割于外界,就連時間也不相同。
所以現在是誤入了其中一處的幻境嗎?但為何會見歲云暮。
方才看到時他險些以為歲云暮也跟隨著一同入了陰陽地,可從這人身上的鬼氣來看,卻又不是。
那這個人是誰?
充斥著疑惑下,他緩緩往前走了一步。
一直跟在邊上的姜棋見狀,慌忙要去阻攔,他的實力雖同醉須君無法相比,但歲云暮那蠱惑的話音還是能聽得出來。
只當醉須君這是受了蠱惑,上前就要攔他。
可才有動作,便見歲云暮已經看了過去,那雙眼眸沒了笑意涌現一陣寒意。
正是這一眼,姜棋只覺渾身僵硬,無法動彈。
歲云暮也才收回目光,低眸又去看醉須君,見他已經到了轎子邊上,那張面孔也是愈發的清晰。
伸手掐住他的下頜,微微一抬,道:“真像,會說話嗎?若是會我便不殺你,會嗎?”說著指尖緩緩撫上他的面龐,最后落在他的唇上。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憂色,指腹輕輕描繪著。
真像。
若是聲音也像便好了。
只是他等了片刻什么都沒有等來,眼中的耐心也漸漸消散,生的像可卻是個不會說話的。
既然不會說話,留著也沒什么用,就是可惜了這張臉。
他又撫上他的面龐,指尖下有了些許眷戀,最后撫上他的頸項,輕輕按壓著他的喉結。
眼眸低垂,打算殺了他。
也在這時,耳邊傳來了聲音,“你想聽什么?”
一聲詢問有些淺,可聽著卻是格外熟悉,就像是前不久才同他說過話一般。
歲云暮緩緩抬起頭,眉宇一挑,道:“原來不是啞巴,喚我一聲微云來聽聽。”話落嘴角微仰笑了起來。
“微云?”醉須君原是并不想應這人,可看著他同歲云暮一模一樣的面容,那雙眼也是生的極像。
明知他不是歲云暮,但在看到他眼中的落寞時,還是沒忍住出聲應他。
大概也知道,此地應該是陰陽地幻化出來的幻境,眼前的人似歲云暮也非歲云暮。
而他的心中所想歲云暮并不知,他聽著眼前人喚自己,眼中的笑極深。
不僅模樣生的相似,連聲音都一樣。
他稍稍探出身,低垂著眼眸靠近他,貼上他的面龐親昵的廝磨了一番,最后猛地扯住他的衣裳直接將人帶上轎。
下一刻翻身將人壓在底下,拉著他的手便去解自己的衣裳。
紅衣松散,不過隨意一扯就已經散開,滑落肩頭,右肩的位置有個極淺的牙印,若是不細看根本看不到,同時白皙的背脊也隨之映入眼簾。
待到衣裳掛在手肘間他才停下,但還是拉著他的手搭在自己腰側,而他則就坐在他的身上,兩人格外親昵,青絲落于兩人的身側。
美眸含笑,他低下頭想要去吻醉須君,不過在即將靠近時卻又止下,只貼著他的面龐親昵廝磨,隨后道:“可惜他醋意重,不然真想嘗嘗你,是不是與他一樣。”說著話音中也都是笑。
他就是個醋壇子,和別人多說一句話都得吃醋,若是與別人有什么肌膚之親,怕是得酸臭了。
輕笑著沒有再動作,又往醉須君懷中靠了些,他才道:“喚我。”
醉須君被他這么按在底下眉宇緊皺,此時愈發覺得這人是歲云暮了,無論是身形還是什么,都與歲云暮一模一樣,除了一個是仙一個是鬼。
這也使得他沒有作聲,甚至連動作都未有。
正是如此,歲云暮心中涌上來一番怒意,若不是這個人與他生的像連聲音都是相似,豈會讓他碰自己。
結果這個人如此不知好歹,讓他喚自己都不喚,這般的不聽話。
起身時,他眼中涌上一抹紅暈,掌心一落直接打在醉須君的耳畔,轎子瞬間被打穿,“我看你是連魂都不想要了!”
醉須君看著他猶如發狂的模樣,方才還含笑在他懷中,可現在卻又換了副面孔,就像是有什么在控制他一般,讓他連情緒都壓不住。
又見他眼中赤色更濃,知道這人的情緒已經到了極點,怕是下一刻就會發瘋。
伸手攬上他的腰安撫般輕輕拍了拍他的背,然后道:“可是有人惹你不高興了?”
此番話落,歲云暮心頭涌上來的怒意竟是在瞬間消散,他眼中的紅潤也已經散去,低垂著眸看著眼前的人。
看著他的容顏,看著他眼中的無奈,雙眸輕輕一顫,最后低身靠在他的懷中,輕聲道:“你為何不喚我?”說著閉上了眼。
“微云。”醉須君見狀知道這是哄下來了,雖然眼前這個幻境中的歲云暮有些喜怒無常,但卻與他的微云一樣,極好哄。
不過稍稍一句話,就將人哄回來了。
他有些無奈,攬著他輕輕拍著他的后背,同時又去扯他半掛在腰上的衣裳。
雖然這個人只是幻境中的歲云暮,但總歸是他,實在是不想讓其他人看去了他的身子。
很快,他就將衣裳給穿了回去。
同時,耳邊傳來了笑聲。
他低垂眸看去,見歲云暮輕笑不止,道:“微云笑什么?”
“吃醋了?”歲云暮抬起頭,雙手半撐在他的面龐邊,之后又伸手撫上他的唇,道:“他們又瞧不見,你怎么也吃醋,真酸。”說著低下頭。
兩人此時靠的極近,近的甚至能夠聽到呼吸聲。
歲云暮又往他的身上貼近了幾分,目光落在他的唇上,低身時不過只有分毫便會觸碰到。
同時伸手去解他的衣裳,似乎是要讓兩人愈發親昵。
“先者,少主恐怕會不高興。”
正在這時,前頭的鬼兵出了聲。
歲云暮也在它的話中抬起頭,眼中紅暈再次涌上來,厲喝道:“他算個什
么東西,也配管我!”話落快速抬手,掌心一收,便見鬼兵猛地就被拖拽過來最后出現在他的手掌下。
同時,他手中力道一施,瞬間便捏碎了它的頭蓋骨。
一瞬間,鮮血直淋,更有腦漿黏在手上,只覺臟。
他也沒在壓在醉須君的身上,見醉須君一同起身,微微抬腿搭在他的腿上,道:“幫我揉揉。”
未著鞋襪的雙足白皙纖細,上頭不染一絲瑕疵,以前幾日都不消散的吻痕,此時都不在,很是漂亮。
身子一歪又往邊上靠去,同時一臉厭棄的甩了甩手,將手中血跡腦漿都給甩到邊上。
但盡管如此,手上仍然是黏了許多。
醉須君見狀取了錦帕幫他擦拭,將上頭的腦漿都一一擦拭干凈。
這也惹得歲云暮心情大好,笑著又輕輕抬腿,勾著他的衣帶。
衣裳也隨即散開,他已經探入他的衣裳里邊兒,親昵的挨在他的腰腹上,后頭又道:“走吧。”
話落,抬轎的鬼兵有了動作,緩緩朝著前頭黑暗行去。
一直僵硬在原地的姜棋看著離去的鑾轎急的不行,可偏偏他連動都不能動,只能喚出聲,“前輩!”
半倚在榻上的歲云暮聽到姜棋的喚,漂亮的桃花眸緩緩睜開,看向坐在身側幫自己揉腿的人。
似乎是故意想鬧他,腳輕輕蹭著他的胸膛,然后笑著道:“他在喚你,你的道侶?”
“恩?”醉須君聽到詢問抬起頭,見歲云暮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哪里不知這是不高興了。
雖說歲云暮有些喜怒無常,可他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低眸輕輕一笑,道:“微云這是吃醋了?”
“哼。”歲云暮冷哼一聲,美眸一瞥不再去看他,只是足尖卻是時不時輕蹭著他,似乎是要故意勾起他的念想。
只可惜下一刻他的腳就被抓住,緊緊包裹在醉須君的掌心中,不讓他再作亂。
之后則幫他揉了揉小腿,動作輕柔。
歲云暮也在他的動作下有了困意,一手支撐著,眼眸微閉小憩。
醉須君見此知道他這是乏了,動作也是格外小心,同時身后還在傳來姜棋的聲音。
此處是陰陽地,不可能讓姜棋獨自留在此地,不過眼前的歲云暮卻又讓他不放心,總覺得有什么是他沒有看透的,至少歲云暮這喜怒無常的情緒,讓他很不放心。
又見他睡得沉,伸手去取鈴鐺。
但也在這時,本該睡下的歲云暮卻是睜開了眼,眼含冷意,道:“我不喜歡不聽話的人,可知道?”
“好。”醉須君笑著應聲,可搖動鈴鐺的動作卻也未停。
正是如此,惹得歲云暮是直皺眉,“我看你是一句也沒聽進去。”
“微云應該不想我一直記著別的事吧,我知道微云不喜歡他們,不讓他們靠近你,只跟著,好嗎?”醉須君無疑是最了解歲云暮的,他能夠清楚的抓住歲云暮的軟肋,也能輕易的哄他高興。
說道間已經撫上他的腹部,輕輕幫他揉了揉,同時還渡了些仙息入他的體內。
方才與歲云暮的相擁中,他從歲云暮的體內探出了仙息,也就是說眼前的這個歲云暮雖然如今是鬼體但體內仍然有仙息殘留。
那么可以確定,在變成鬼體前,歲云暮是仙體,但因為某種原因促使他變成了鬼體。
而他會有如此喜怒無常的情緒,想必同仙息與鬼氣沖突有關系。
畢竟之前歲云暮可是因為這些,折磨的他連吐幾口黑血,現在鬼體里面摻仙息,難受也是正常。
鬼道的人無法壓下仙息,他動手自然是輕而易舉。
正是他的舉動,一直纏繞歲云暮的不適終于是散了許多,他緊皺的眉頭也終于是松開了。
這讓他很是舒適,眼眸半闔,雙足隨即勾上他的腰間,帶著他往自己身前來。
醉須君見狀也未推拒,小心攬上他的身子,到也沒做其他的,只是幫他壓□□內仙息。
“既然你想留著那就留著吧,別讓我看到他們,不然我就讓他們死。”歲云暮說著貼上他的耳畔,雙手也順勢摟上他的頸項,親昵的挨著。
不過就是兩個廢人,養著就養著吧,只要別撞到自己跟前來便是。
醉須君笑著應聲,后頭又輕輕揉了揉他的肚子。
*
鑾轎在黑暗中行了許久,又過片刻,出現一道亮光,穿過入了鬼道行宮。
四周宮樓殿堂,山亭小謝,蓮花朵朵。
若不是天地昏暗,怕是以為這是到了人境。
轎子很快就停在行宮前,領頭的鬼兵轉過身,不過它沒有去看轎子中的兩人,對于歲云暮的性子它們都了解,喜怒無常,時時發瘋,根本沒人能壓制他。
低著頭,它道:“先者,到了。”
“恩。”歲云暮輕應一聲,不過他沒有動作,而是看向身前人,道:“抱我進去。”
醉須君此時也收回目光,知道此地是鬼道,沒有多言而是順從的將人抱起,下了鑾轎。
又見姜棋與花思詩跟在后面,沒有作聲,抱著人去了行宮內。
姜棋此時也知道這兒是哪里,也明白醉須君那一眼,是讓他們莫要輕舉妄動。
之后有鬼兵上前,領著他們去后院。
醉須君此時已經入了行宮,不過對于歲云暮的寢室在何處卻是不知。
低頭看向懷中淺眠的人,他道:“微云的寢室在何處?”
隨著他的話落,歲云暮睜開了眼,里邊兒還帶著困倦。
他已經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以至于睜眼時還有些混沌。
待片刻后,他才醒轉過來,但仍是不想起,賴在醉須君的懷中,道:“里頭都是,隨便尋一處就行。”
“好。”醉須君點了點頭,然后抱著人往里去。
就像歲云暮所言,里邊兒都是他的住所,無論是擺設還是裝飾,所有的一切都與他在不塵山的住所一模一樣。
唯一不一樣的是,沒有擺無上的牌位,而是擺了個無字牌位,不知是誰的。
他隨意尋了一處,將人放到床上,打算起身去幫他倒茶。
可下一刻便察覺到屋中涌來一陣寒意,同時一道銀光隨即襲來,直取他的后頸。
他微微低身躲開了那道銀光,再回眸看去就見墻面出現了一把利器。
看著那把利器他眼中神色一沉,隨后回過頭去,見門邊站著一人,身穿黑袍,手中還持著一朵小小金蓮。
那金蓮他認得,是歲云暮的。
低頭又去看床上的人,見他滿是不在乎地看著自己,就像是根本沒有看到那人一般。
能看得出,兩人相識,且關系不一般。
這讓他有些不高興,笑道:“微云認得他?”
“不認得。”歲云暮笑了笑,同時雙足又撫上他的腰,勾著他往床上來。
伸手還去解他的衣裳,微微起身,貼上他的身子,親昵的依偎。
他又沿著松散的衣裳,足尖探入其中,沒了衣裳的遮掩,雙足貼上時還帶來一陣暖意。
這讓他很是舒適,忍不住輕喃一聲,同時拉著他的手解自己的衣裳,輕聲又道:“別理他,把我哄高興了。”
正是此話,站在門邊的人快速皺起眉,隨后目光又看向醉須君,道:“你若敢碰他,我現在就殺了你!”
“他說他要殺你。”歲云暮笑著出聲,桃花眸中的笑意也是極深,格外好看。
寂靜的屋中,只余下他的笑聲。
待到片刻后,他才漸漸止住了笑,但因為笑得太久,身子有些軟綿綿的,就這么挨在醉須君的懷中。
他輕輕喘著氣,然后攬上他的頸項,道:“他想看就讓他看好了,別理他。”話落勾著他的腰便壓著他翻了個身,自己坐在他的身上。
松散的衣裳敞開,下一刻他直接就脫了掛在手肘間,低頭微仰著脖頸靠近他的唇,輕聲道:“吻我,把我哄高興了,這具身子就讓你留個印記。”
醉須君看著身上有些瘋魔的人,能清晰的感覺出他的情緒不對,比方才在轎子上時還要厲害。
不在意有人看著,不在意別人看著他與其他人行這些親昵之事,明明是在笑,可卻是一點也看不出他的高興。
這讓他有些心疼,并沒有做其他的事,只伸手攬上他的背脊,想要將人抱在懷中哄著。
只是下一刻就注意到一陣凌厲寒風,同時黑影快速襲來。
知道是門外的人,唯恐傷到歲云暮,直接抱著歲云暮退開身。
但這還未完,黑衣者已經再次出現,一掌襲來,速度極快。
能看得出,他是用足了勁,是要殺他。
醉須君見狀,抱著歲云暮一退,同時一掌接下他的掌法。
這一掌下,四周涌現陣陣寒風,所過之處,瓷器全數碎裂。
黑衣者也在退身間直接撞在墻上,下一刻竟是還吐出血來。
這一幕讓他有些詫異,抬眸看向醉須君,見他半分傷都未有,詫異地道:“你是誰!”
醉須君沒有去理會他,而是低頭看向懷中的人,見他笑顏漣漣,道:“平時他可欺負你了?”
“你要為我出氣?”歲云暮聽著此話微微挑眉,同時眼中笑極深,雙足又往他腰間勾。
衣裳就掛在手肘間,白皙的背脊展露無疑。
他笑著往醉須君的懷中靠,只覺眼前人同他生的可真像,性子也真是像,留著也不錯。
笑聲不斷,挨在他的頸窩處,又道:“他就是鬼母的狗,殺了好幾個想要伺候我的人,你去殺了他好不好?”說話間貼上他的下頜,同時指尖撫上他的喉結,輕輕按壓,似是在玩鬧。
醉須君也隨著他的話沉下眸,尤其是那句想要伺候他的人,當即低下頭去看他。
可見他笑得極其高興,似乎并未覺得自己的話有什么不對。
大致也知道與歲云暮那喜怒無常的心緒有什么關系,若說以前的歲云暮那是傲氣的,那現在的歲云暮卻只剩下了瘋魔,對什么都不在乎,他甚至連自己的身子都不在乎。
不過這會兒也沒有去問他,而是看向前頭的黑衣者。
看得出歲云暮很討厭他,可卻又對他無可奈何。
見那人吐血,他才應著歲云暮的話,道:“那確實該打。”話落扯過歲云暮丟在邊上的腰繩,快速一掃,腰繩卷上一側凳腳猛地就朝著他砸去。
黑衣者一見起身躲開,但下一刻卻又見腰繩已經纏上他的脖頸,直接便被帶了出去。
一瞬間,人快速摔在地上,速度極快。
這也使得他再次吐出血來,看向醉須君的目光也都是詫異,又道:“你到底是誰!”
第 85 章
“要你命的人!”醉須君說道間, 手中腰繩一施力,頓時黑衣者脖頸上被勒出一道血痕。
同樣的,他的面色也是通紅一片。
黑衣者拉住繩子, 手中出現刀刃,直接便將繩子給割斷。
他也才掙脫出來,只打算退到一側去。
對于眼前的人, 他不知道這是誰,沒有生人之氣是個死人,且還是道門的人。
只是他怎么不知道道門出了個如此厲害的人, 而且人都死了, 竟然還如此厲害,他甚至敵不過一招。
意識到這,他快速看向歲云暮,見他笑得極其高興。
但下一刻,腰繩再次襲來。
他化作濃霧就要離開,方才那一擊他已經受了重傷,若再留下必死無疑。
可濃霧還未散, 腰繩便已經纏上他的脖子。
猛地一瞬間,竟是將他從濃霧中給攥了出來,這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 怎么可能!
“你!”他驚呼出聲。
只是醉須君已經上前, 抬腳徑自踩在他的脖頸上, 迫使他抬起頭來,面色更是漲紅一片。
正是如此, 之后的話便是半句也說不了了。
他如此的狼狽, 可醉須君至始至終只用一只手,甚至連該用的法器都未用, 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到底是誰。
平時歲云暮也曾找過許多與那個人相像的人,但那些人連反抗都沒有,更別說能傷他了。
醉須君并未將他布滿殺意的目光放在眼里,甚至連他都沒放在眼里。
他不知道歲云暮與這個人有什么關系,也不知道歲云暮為何會從仙體變成鬼體,更不知道幻境中的自己為何沒有陪著他。
而現在歲云暮受了委屈,那欺負了他的人就要為此付出代價。
他側眸看向懷中的人,見他格外高興,眼中神色更是泛著光。
知道他高興,笑道:“要他死?”
“你要殺他?”歲云暮笑著抬起頭,雙手攬著他的頸項,看得出心情極好。
雙足微微輕抬又往他腰間勾,身子也是極其貼近。
醉須君也在他的動作下將人又抱緊了些,就怕這人一會兒自己摔了。
又見他似撒嬌般笑顏漣漣地看著自己,輕哄著道:“微云想他死?”
“恩。”歲云暮點了點頭,他恨不得仙鬼兩道都死絕了。
憑什么他們都能活的好好的,自己卻什么都沒了。
他貼在醉須君的耳畔邊,親昵的廝磨著他的面龐,隨后道:“殺了他!”
此話落下,醉須君便已經動手,眼中寒意極盛。
黑衣者自然也聽到了歲云暮的話,同樣也知道醉須君真的會殺他,可歲云暮以為自己能跑得了。
他看向歲云暮,強撐著快要窒息的痛苦,喊出聲,“歲云暮你以為我死了,你就能好過嗎?你要想清楚了,我若是死了,你也會被折磨死,你”
后頭的話還未落,喉嚨被踩著迫使他傳來一陣劇痛,話也都被壓了回去。
醉須君很不喜有人威脅歲云暮,并且還當著他的面威脅。
于是他也不再故意折磨他,原本只是想哄歲云暮高興,這會兒到是不想了,打算直接殺了他。
只是他也才施了力道,耳邊卻是傳來了歲云暮的聲音,只聞他道:“我累了。”
正是此話,醉須君知道這是不打算殺他了,同時也讓他明白,眼前這個人手上有什么可以控制歲云暮,才讓他明明恨之入骨可卻還是選擇放了他。
他微微擰眉,但還是收了動作,下一刻徑自將人踢出屋中,拂袖間殿門快速關上。
屋中早已是一片狼藉,不過床榻上卻是未受影響。
察覺到歲云暮的情緒不高,抱著他回了床榻上,輕聲道:“可要喝水?”
歲云暮在他的詢問中搖了搖頭,目光又落在他的身上,看著他的面龐伸手撫了上去。
就像是在觸碰自己心中之物般,一點點,小心翼翼的。
等到觸碰上他的唇時,他笑了起來,道:“他不讓我碰別人,你說我若是碰了你,他會不會氣的來找我?”說著指腹輕撫著他的唇。
“誰?”醉須君這不是第一次聽到他提起‘他’,是誰?
之前還覺得是自己,不過這會兒到是不這么覺得了,畢竟幻境中的自己至始至終都未出現過,真是奇怪。
還是說,歲云暮喜歡上了別人,而那個人又對他沒感情,所以他才找了許多與那個人相像的人。
想到這兒,哪怕知道眼前這個只是幻境中的人,他還是有些吃醋,伸手掐住他的下頜,冷聲道:“除了我,微云還有誰,恩?”
“真酸。”歲云暮笑了起來,后頭又道:“除了他就只有你了,模樣生的像也就罷了,脾性也和他一樣,都是醋壇子。”說著還輕撇了撇嘴,似乎是不高興。
但很快卻又笑了起來,指尖直接探入他的口,笑著去抓他的舌,“好好伺候,我就讓你留印記。”
“不怕他不高興?”醉須君這會兒都還不知道歲云暮說的那個‘他’究竟是誰,只覺心里頭是酸的不行。
只要一想到,歲云暮心里藏著別的人,他便恨不得將人找來殺了。
他不悅地咬了他的手,在他傳來疼呼時,直接又咬上
他其余幾根手指。
但很快卻又沒有再咬了,只小心安撫他手上被咬疼的位置。
正是如此,歲云暮只覺很是舒適,明明就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他,可被這般哄著安撫時,他還是有些沉迷。
足尖挨在他的腰間,眼前也都開始迷茫起來,就像是又看到了他一般。
多少年了,他分不清日夜。
而現在,他覺得眼前的人就是他,微微仰頭輕喚出聲,“君和要我好不好?你不是說想要我給你生個小微云嘛,我給你生,君和你要我好不好?”說著落下淚來。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要我好不好?
他想這么喚,可隨即便覺腹部涌上來一陣劇痛,痛得他快速側過頭,一口血吐在床面。
而后這陣劇痛蔓延全身,頭更是痛的他想要就此了斷。
看不清眼前人是誰,只知道不是君和,終于是在劇痛下他發了瘋般一掌打了出去,厲喝一聲,“滾,給我滾!”話落將床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
可盡管如此,他還是覺得頭好疼。
醉須君被他的一番話說得愣了神,生小微云?
以至于他的一掌過來時,也只來得及躲閃。
按說即使是幻境,也不可能做到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一模一樣,可現在歲云暮卻說了這么一番話,那是他前不久故意鬧他時才說過的話。
而現在眼前的人也說了,難道此類幻境能一言一行的復制。
若當真如此,倒也說得過去。
又見歲云暮發瘋般摔東西,還一直用手敲打自己的頭,喊著頭疼。
不知道這是怎么了,可看著他如此自|殘,忙上前去將人抱在懷中,同時還將他的雙手用床邊輕紗捆綁,這才沒有讓他繼續自|殘。
但歲云暮發瘋般的模樣卻是一點沒散,這是怎么回事。
之前有探過歲云暮的脈,除了已經成為鬼體外,并未有其他的影響。
他稍稍渡了仙息入他的身體,試圖將他體內的鬼氣壓制。
之前他壓制的仙息并未有躁動,反而是鬼氣在沖撞,只能先壓制他的鬼氣試試能不能緩解他的痛。
許是真的有了效,歲云暮終于是安靜下來,雙手因為掙扎,手腕上留下一道極深的血痕。
他緩緩側過頭看向抱著他的人,眼神還有些空洞,清淚不斷落下,隨后哭著喚他,“君和”
一聲君和喚的委屈,還有些不知所措。
醉須君此時也知道他一直提到的那個‘他’是誰,是自己,從來都是自己。
但他不明白,歲云暮變成現在這樣,幻境中的自己為什么一直都沒有出現,絕不可能因為歲云暮成了鬼體便不再要他。
他最清楚自己,當初有多奢求歲云暮,便有多喜歡他,即使他是個凡人,他都愿意要他。
若有一天歲云暮真的成了鬼體,他還是會陪著他,在不損傷道門的前提下,他會帶著歲云暮離開人境尋一處無人之地。
可現在不僅僅沒有,反而還讓人流落鬼道,任由他一個人沉淪,除非除非幻境中的自己已經死了。
意識到這,他快速抬頭看向擺在高臺上的那塊無字牌位,歲云暮入了鬼道他不會擺無上的牌位,因為他根本不敢面對不塵山,可那兒還是留著一個牌位,那便說明那是他重要的人。
到現在幻境中的自己都不曾出現,還讓歲云暮尋了那么多與他相似的人,也就是說幻境中的自己真的已經死了,那尊牌位就是他的。
怎么死的,為何會死,又怎么會留歲云暮一個人在鬼道。
他不知道,只知道此時的歲云暮絕望到崩潰。
指尖輕輕撫著他的面龐,將他落下的清淚一一拂去,然后才哄著道:“我在。”話落將人抱入懷中,小心安撫著他。
正是如此,歲云暮的哭聲才漸漸弱了下來,同時有些疲憊。
醉須君察覺到了他的疲憊,又拍了拍他的后背,“乖,我在,一直都在,好好睡會兒,好嗎?”
“恩。”歲云暮輕輕應了一聲,隨后才閉上眼睡了過去。
屋中狼藉一片,醉須君沒有去理會而是一直哄著懷中人。
直到確定了懷中人已經睡熟,他才將人放回床上,取了干凈的被子蓋在他的身上。
臉上淚痕極深,面色也有些差,想必是方才頭疼惹出來的。
這讓他很是心疼,又坐在邊上陪了一會兒,他才起身離開。
只是他才走,熟睡中的歲云暮卻是睜開了眼,側眸看向緊閉的殿門。
待到片刻后,他起身一同出去。
醉須君離開寢室去了外頭,一路行去后院。
此時姜棋兩人就在后院一處小殿內,在他推門入內時,里頭的人也看了過來。
姜棋手上還拿著劍,不過在看到是醉須君時稍稍松了一口氣,然后忙迎著上前,“前輩,我們現在怎么辦?”
“暫留兩日。”醉須君并沒有多解釋,然后繞過姜棋去看花思詩。
正是如此,姜棋也知道他是不打算多說,雖對他們為何會出現在鬼道很是不解,但也明白多說無益。
他跟著一塊兒過去,見花思詩身上有鬼氣籠罩。
方才還沒有,可現在卻有了,他詫異地道:“前輩,思思她”
“她現在是無魂無主之體,任何氣息都有可能沾上,無須擔心。”醉須君此行過來除了交代姜棋一些事外,便是為了花思詩的身軀。
她的身體無魂無主,不宜在鬼氣太強的地方,有損修為。
說道間,他伸手又在她的額間寫下一道清凈符,雙指一提又見一縷金絲從她的額間抽出。
隨后他拉起姜棋的手,將那金絲纏在他的手上,道:“我將她的一縷真元存于你的身上,你的仙息可保她的身軀。”
“弟子明白。”姜棋點了點頭,后頭又道:“前輩,那位”
他想到方才醉須君抱著的人,下意識詢問出聲。
只是話還未落,就見醉須君已經看了過來,眼中寒意更甚,隨后又道:“不該問的莫問。”話音剛落便注意到身后襲來一道血絲。
注意到這,他快速伸手將其攥住,然后才回眸看去,見門外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身影,紅衣隨意穿著,松松垮垮隱約還能瞧見里頭的身形,面容冷峻正冷眼看著他們。
“微云?”看著門外的人,他微微一愣,竟是歲云暮。
但很快他就醒轉,松了手中紅絲,緩步走了過去,又道:“怎么醒了?”邊說邊要去抱他。
歲云暮沒有應他,而是冷眸看著姜棋的手,見上頭纏著一縷金絲。
似乎是極其不高興,他看著姜棋的目光漸漸涌上殺意。
不過很快他就收起了殺意,收了視線又去看醉須君,見他已經到了身前,道:“蹲下。”
他的不高興,醉須君自然是清楚,所以在聽到他說蹲下時也沒去駁他,而是微微低身。
正是他的順從惹得歲云暮心情大好,方才看到兩人雙手相握時的郁氣這會兒也散了,美眸含笑。
下一刻他輕輕抬腳,玉足未著鞋襪,直接便踩在醉須君的肩頭,似乎是尋到了什么新鮮事物般,他還笑了起來。
足尖輕觸之下竟是還去攏他的衣裳,方才還整齊完好的衣裳,隨著他的動作很快就散開,他也順勢探入其中。
感受著足尖與胸膛相觸時的暖意,他笑得格外高興,隨后又去看前頭的姜棋,似乎是在告訴他,你們有什么關系都比不過自己,無論自己做什么他都不會反駁。
足尖輕輕勾著又踏上他的頸項,輕笑出聲,“要不是你這張臉和聲音我早殺了你,竟然還膽大妄為的私會別的人,不過看你這會兒這么乖,就賞你抱我回去,若再讓我發現你私會,我定殺了你,把你扒皮掛在行宮外,可知道?”
“好。”醉須君聽著他的話真是有些想笑
,明明就是不舍得動自己,竟然還能說這么狠的話。
他下意識笑了笑,然后才攥住他作亂的腳,起身將人抱入懷中,回寢室去。
歲云暮也不在意他心中所想,被抱入懷中后又回頭去看屋中的姜棋,眼眸輕挑似是在炫耀。
等到回了寢室,他被抱坐在床榻上,又見醉須君起身,輕抬腳道:“幫我洗腳。”
醉須君見狀握住他白凈的玉足,有些涼,想是一直不穿鞋襪到處走的原因。
這讓他很是無奈,但也沒說什么,揮手間就見一盆清泉水出現。
他抱著歲云暮的腳緩緩放入水中,然后小心幫他清洗。
只是歲云暮哪里是靜得下來,直接就抬腿又去扯他的衣裳,雙手撐著席面,笑看著他被自己扯亂的衣裳。
似乎還覺得不夠,也不顧腳上清水就已經探入他的衣裳,踩在他的頸窩處。
醉須君被他鬧得不行,微抬眸無奈地道:“等洗完,好嗎?”
“不好。”歲云暮又怎么會聽他的,足尖似有意無意的輕輕蹭著他的胸膛,瞧著他的衣裳濕了一大片才又笑了起來。
但很快,他就沒了玩鬧的心思,反而是有些厭惡的一腳踢在他的肩頭。
眼含厭棄,不悅地道:“你真臟,他才不會和你一樣穿成這幅模樣,去換了。”說著連腳上水漬也未去擦干,直接收回坐在床榻上。
“好。”醉須君聽著他的話也是無奈,弄臟的是他,嫌棄的也是他。
不過也沒說什么,只由著他,起身去換衣裳。
只是下一刻歲云暮卻又喊住了他,回眸去看他,道:“怎么了?”
“穿我的。”歲云暮就像是又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笑著出聲,后頭還伸手,道:“穿我身上這件。”話落便示意他給自己脫衣。
醉須君也沒說什么,伸手又去幫他脫。
紅衣上點綴了蓮花,朵朵血蓮,猶如鮮血般,觸目驚心。
他又去脫了自己的衣裳,將那一身紅衣穿上,倒還算合身。
伸手又去系衣帶,但下一刻卻聽到一聲厲喝,“誰讓你系衣帶的,滾過來!”
醉須君聽聞也不再去系,衣裳松開,能夠瞧見里邊兒的身形。
歲云暮對此很是滿意,伸手輕輕一勾示意他過來。
終于在醉須君到身前時,他又抬腿倚上他的腰間,勾著他往床上來。
察覺到他壓在身上有些不適,眉頭一皺,又道:“這么重,你長得真丑,一點也沒他好看。”
“恩?”醉須君聽著這話輕輕一挑眉,若是沒想錯,歲云暮口中的他就是自己,怎么一會兒說丑一會兒又說自己好看。
他在入陰陽地時并未改變容貌,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歲云暮沒有認出他,但這一下丑一下好看,還時不時折騰他,是真不知道這人想做什么了。
又見他伸手來捏自己的臉,似乎是玩上癮了般,后頭又笑了起來。
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他沒有動作,由著他胡鬧。
又過片刻,歲云暮才玩膩了,他有些不高興的踢了踢他,然后道:“人都死了還這么重,你是想壓死我嗎?”說著又去踢他。
“那我起來?”醉須君笑著出聲,同時還稍稍起了些。
歲云暮也沒理他,輕輕哼了一聲,隨后才道:“你要是不好好伺候我高興了,一會兒我就把你殺了。”
“想要?”醉須君見他時不時就說一句伺候,笑著應他。
正是如此,歲云暮直接一腳踢上他的胸口,冷然道:“你也配,要不是你這張臉,我現在就殺了你!”
“是是是,我不配。”醉須君也沒舍得再鬧他,迎合著出聲。
這也惹得歲云暮稍稍氣順了許多,踢開他翻身到床榻里頭,然后又回頭去看他,笑著道:“滾到床下去睡,若是讓我看到你敢睡在床上,我把你的皮都扒了,肉都喂狗。”說著轉過頭睡下。
醉須君見他這心口不一的模樣愈發的想笑,但還是忍住了,免得歲云暮一會兒惱羞成怒又要殺他。
稍稍收了笑,他伸手將人抱在懷中,安撫般撫上他的腹部輕輕揉了揉,同時還渡了仙息給他。
仙息沖散了歲云暮體內的郁氣,使得他靜了下來。
原本還想把他踢下去,不過這會兒卻是沒有動作了,因為之前的每一日醉須君都會這樣抱著他幫他按揉,還會哄他。
他緩緩睜開眼,只是他沒有回頭而是看著前頭的紗幔。
終于是在片刻后,他轉過身靠在醉須君的懷中,輕聲道:“我知道你不是他,他不要我了,不會回來了。”
就像當初死在南城一樣,君和死了,醉須君也死了,他們都不要自己了。
“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么嗎?”醉須君聽著他的話只覺心尖刺痛不已,之前只是猜測幻境中的自己已經死了,可聽到歲云暮這么說,才知真的死了。
想來也是,若沒有死,不會讓他一個人留在鬼道,會帶著他離開。
只是等了許久,他都沒有等來回應,低眸時見懷中人已經睡著了,還有淺淺的呼吸聲傳來。
不舍得吵他,也就沒有再去出聲。
抱著人安撫般輕拍著他的背,同時抬頭,將他散落在耳畔的發絲捋到耳后。
也是這時,他的目光又落在歲云暮纏在發絲間的玉簪,簪子極其普通,只是一支白玉簪子,圓潤白凈,連一絲裝飾都沒有。
以前沒見過歲云暮戴簪子,此時看到有些一愣。
伸手取了過來,想要仔細瞧瞧,畢竟他沒見過這簪子。
說來也是奇怪,幻境中許多東西都與現實一模一樣,但還是會出現不一樣的,比如歲云暮的身體,還有幻境中的自己已經死了以及現在這支玉簪。
真奇怪。
正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姜棋的聲音,“前輩!前輩!”
第 86 章
不知是遇到了什么, 姜棋的呼喚聲有些焦急,同時還有鬼兵的厲喝聲傳來。
才睡下的歲云暮有些被驚著,眉頭緊皺, 似是要醒來。
醉須君見狀輕輕拍撫他的后背,攬著他往懷中又抱緊,哄著道:“沒事, 睡吧,我在這兒陪你。”
許是聽到了,歲云暮緊皺的眉頭緩緩松開, 下一刻還應了一聲。
身子蜷縮, 緊緊挨在他的懷中。
醉須君又哄著他片刻,然后才撫上他的后頸,揉捏安撫,最后有靈氣渡入其中。
擔心這人會同方才一樣在自己走后又醒來,用了些術法讓他睡沉,瞧著他安靜的睡顏,輕聲道:“乖乖睡會兒, 我一會兒就回來。”話落下床,將自己換下的衣裳隨意擺在邊上,只打算一會兒再來處理。
走之前又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 見他睡得極沉, 這才關門離開。
屋里邊兒也陷入了寂靜, 許久未傳來聲響。
出殿外時,就見姜棋被幾名鬼兵圍著, 伸手快速一拂, 瞬間所有鬼兵化為血骨倒在地上。
姜棋原本以為會是一場血戰,卻沒想到鬼兵已經成了一堆骨頭。
他快速抬頭看去, 見醉須君出來,身上穿了件紅衣。
頓時想到之前那個鬼人,也是穿著一身紅衣,與醉須君身上的一模一樣。
他不知道那人是誰,也不知道為什么醉須君如此順從他。
但知道醉須君不會同他解釋,且他多問恐怕會觸怒醉須君。
所以他沒有去提衣裳的事,迎上前后便道:“前輩,思思的魂體好似出現了,她的身體有了反應。”
醉須君聽聞皺起眉,身體對魂體有了反應,也就是說魂體出現在靠近鬼道的陰陽地。
“前輩,現在該怎么辦,我們要走嗎?”姜棋見他沉默不語,想到前頭醉須君說要在這里暫留兩日。
所以他不知道醉須君現在是什么打算,更不知道這次身體與魂體出現反應,若是錯過了下次什么時候還會再有。
可他也不敢做決定,畢竟能尋到魂體的只有醉須君,也只有他才能在陰陽地自由行走。
他詢問后便沒再出聲,一直看著他。
醉須君沒有作聲,手中簪子微微攥緊,片刻后道:“走。”話落手中鈴鐺出現,輕輕一搖。
下一刻便見花思詩的身影已經出現,同時拂塵掃過,便見陰陽門再現。
花思詩已經率先穿過陰陽門入內,姜棋一見也跟了上去。
醉須君并未在行宮逗留,一同入了其中。
他原是想在此地暫留兩日,好查明歲云暮發瘋的事,但看現在的模樣卻是花思詩的事更為要緊。
花思詩的魂體本就是迷途在陰陽地,尋起來就有些吃力。
現在有了反應,若是不去尋找,到時候再尋恐怕更難。
陰陽門關閉,四周陷入寂靜,除了那幾具血骨之外便再無其他。
花思詩的身影走在前頭,一開始周圍還是一片漆黑,可隨著她的步子,周圍漸漸出現許多白影,正是死人的魂體。
而魂體的方向便是輪回道,他們就夾雜在魂體之中。
姜棋也有些看出來了,擔憂地看向醉須君,道:“前輩,我們在輪回道?”
之前連個魂體都沒有看到,可現在卻是看到了,除了輪回道他實在想不出來。
“恩。”醉須君點了點頭,同時又搖了搖手中鈴鐺。
隨著鈴鐺聲響,周圍的白影魂體皆是停下步子,回過頭來。
空蕩的雙眸漆黑一片,此時正緊緊地盯著他們。
也是在這時,白影朝著他們靠近,伸著手竟是想要觸碰他們。
“給我,給我!”
“我不想死,給我,給我!”
絕望的嘶喊聲傳來,它們發瘋般想要入花思詩的身體,想要借助她的身軀復活。
醉須君見狀拂袖一揮,便見周圍白影皆被震懾出去,瞬間無人再敢靠近。
瞧著那些白影他皺起眉,然后手中鈴鐺一搖,聲響清脆傳遍整片輪回道。
與此同時,又一道白影出現,它拖著步子緩緩而來,不同于其他白影那般,它的身體已經呈現透明,身形搖墜仿佛隨時都會魂飛魄散。
姜棋一見當即便認了出來,驚呼出聲,“前輩,是思思!”
醉須君見狀快速回身,雙指并攏點在花思詩的額頭,隨即又在上頭寫下一道符。
同一時間,那白影似乎是受到了感應,最后穿過幾人身側氣流到了花思詩的跟前。
只是白影在站定后并未立馬與花思詩融合,神情呆滯,雙目空洞。
“為什么沒有回到身體,這是怎么回事?”姜棋本以為尋到花思詩的魂體后,靠著真元就能魂歸身體,可卻是沒有。
這讓他有些慌張,若是不能回身體,那也就是說花思詩必死無疑。
醉須君自然清楚,他沒有作聲,手中拂塵猛然朝著一側虛空拂過,下一刻又見陰陽入口出現,同時萬花谷谷主與花夫人的身影出現。
他搖著手中鈴鐺,隨即跨過陰陽入口回了現實,緊隨其后的便是花思詩與姜棋,至于那魂體依附在花思詩的身側。
同樣的,萬花谷谷主察覺到屋中死氣大增,當即便知定是醉須君回來了。
他快速回過身去,果真見醉須君自門口入內,忙迎了上去,“前輩!”然后又去看一同而來的花思詩等人。
醉須君此時已經領著花思詩回了床榻上,鈴鐺也在此時化為粉末,再無用處。
魂體已歸,可人卻仍是未醒。
誰也不敢詢問,只看著醉須君。
醉須君快速摘下一側擺在窗臺邊的蘭花,雙指在蘭花上隔空書寫,便見幾道金光閃現。
下一刻他又將站在床邊的白影抓起,直接便塞到了蘭花中。
瞬間魂體與蘭花融合,漂浮于掌心。
又取過方才的蘭花盆,將手中的蘭花種下,便見土中竟是開出幼苗最后長成一株蘭花,同盆中那株纏繞。
待做完一切后,他回頭看向萬花谷谷主,道:“她的魂離開本體太久,又在陰陽地一直徘徊受到了重創,如今難以與本體融合,需要在蘭花中養傷七七四十九天,到時便可魂歸本體。”話落將蘭花交于兩人。
萬花谷谷主看著手中蘭花,然后又去看身側花夫人,知道花思詩這是有救了。
他們當即就要去跪地,不過這回到是讓醉須君給攔下了,“無事便不用跪。”
“多謝前輩。”萬花谷谷主點頭,然后又道:“晚輩定會送上厚禮,還望前輩莫推拒。”
此次醉須君幫了他們大忙,要什么他們都會答應。
醉須君要的便是他的這句話,笑道:“我要谷內所有的雪參,谷主也答應?”
“自然。”萬花谷谷主一聽只是要雪參當即便笑了出來,雪參對于外界可能是極其珍貴的仙品,可對于他們來說也不過就是一味藥罷了。
雖然要這數千年積累下來的有些多,但比起醉須君想要整個萬花谷,這雪參到是少了。
醉須君原也只是隨口一說,若他不答應他也不會勉強,花思詩的死于情于理和道門也有些關系,他出手相助也是應當。
不過看他真的想給,也就不再說什么,應下了。
后頭也沒再說,他準備離開。
只是在出門時他卻是又想到了幻境中的歲云暮,他最后的那一句話還在耳邊,心尖有些疼。
但終究只是幻境罷了,現在回去,恐怕也尋不到是哪一處幻境了。
且陰陽地與現實的時間并不相同,他在陰陽地過了這么久,可現實也才一刻鐘。
不再看,回了別院。
推門入內,歲云暮還睡著,屋里頭一片安靜。
瞧著歲云暮還維持著自己走時的姿勢,他不由得笑了笑,然后才脫了鞋襪上床去。
又見他背靠著,伸手攬上他的腰間將人往懷中抱,低頭去吻他,有些動情。
歲云暮也在他的親吻時皺了皺眉,才睡下不過片刻,頭還有些疼。
他順著醉須君的身子翻過身摟上他的腰,隨后才道:“這么快就回來了,事情都處理完了?”
“恩。”醉須君看著懷中的人,同時又去解他的衣裳。
歲云暮察覺到了他的動作,眉頭皺的極緊,微微側身,道:“別鬧。”
“好,我不鬧。”醉須君這般說著,可動作卻是未停,似乎是想要確定懷中的是不是自己的微云,他直接將他的衣裳給脫了。
正是如此,歲云暮身上沾染的吻痕也隨之映入眼簾,一個個很是漂亮。
他瞧著,低頭就去咬他,雙手攬著他的腰就將他壓著往床上躺。
歲云暮這會兒本就不舒服,又被他這么壓著,當即皺起眉,“重死了,身上還一股鬼氣,也不洗洗就上來。”
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了,身上又是一股子鬼氣,真是難聞。
他皺起眉,然后還撇過頭去。
正是此話,醉須君竟是又想起幻境中那個歲云暮,也是這樣說。
不知是不是錯覺,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覺得兩個人其實就是同一個人,這是怎么回事。
他沒有再動作,只看著懷中的人。
歲云暮也察覺到了他的停頓,疑惑地回頭去看,見他看著自己,道:“怎么了?”
“沒。”醉須君搖了搖頭,同時又伸手撫上他的面龐,就像是對待自己最心愛的至寶一般,動作格外小心。
興許是看岔了眼,兩者本就相像,自然說出來的話也會有幾分相似。
他低頭吻上他的頸項,雙手順勢探入他的衣裳間。
歲云暮見他不想說也就沒去問,又注意到他的動作,順勢攬上他的頸項,微微仰頭使得他的吻能夠更深入。
很快,屋中就彌漫起濃香,薄被掉落在地。
纖細的玉足泛著淺淺薄汗,此時就靠在他的腰間,同那紅衣纏綿在一塊兒。
但下一刻便注意到肩頭被咬的有些疼,甚至還有血腥味涌了上來。
他快速皺眉,然后
側眸看向靠在自己右肩上的人,見他竟是咬出了血。
可盡管如此這人竟是還在咬,無奈地道:“都咬出血了,還咬。”
醉須君聽著這話輕輕笑了笑,又將上頭的血跡一一吻去留下一個牙印,就像是在他的身上留了自己的印記般,很是漂亮。
忍不住他又在上頭落了一吻,然后才又去吻他的唇。
歲云暮這會兒沒什么力氣,在他吻來時也只仰頭去迎合,雙手則被他帶著去脫衣裳。
同樣的,醉須君身上的鬼氣有些濃,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實在是難聞。
他皺著眉抬腿去踢他,然后道:“去洗洗。”
“現在?”醉須君聽著這話也是一愣,又見兩人親昵相擁,抬頭去看他,顯然沒想到這人會在這時候說讓他去沐浴。
歲云暮也發現了,只是這人身上的鬼氣實在是太重,可看現在的樣子也終究是沒再讓他去沐浴,只道:“一會兒再去吧,把你的衣裳脫了。”邊說眉頭皺的也是更緊了。
醉須君見狀知道他是真的不喜歡,笑著去脫衣,擺在邊上后才又低身去。
雖然鬼氣仍是有,但比起方才來到是散了許多。
歲云暮低著眸靠在他的肩頭,淺淺的清音隨同而來,在屋中許久未散。
等到一回后,他才又催著人去沐浴。
醉須君有些不情不愿,才嘗了一口都還未嘗出滋味就被喊著走,哪里高興的起來。
但也知道歲云暮這是真的不喜歡,也就只好下床去沐浴。
屋中只余下歲云暮一人,有些靜。
酒勁讓他還有些困,翻了個身往床榻里頭靠去,然后就見里頭擺著一身紅衣,想是方才脫下來的,就這么丟在那兒,還有鬼氣涌在上頭。
方才看到醉須君回來時,只當他是穿了自己的衣裳走,所以剛剛迷糊間他也沒發現異常。
可現在一看,這衣裳瞧著是自己的但又好似不是自己的,紅衣上的不是金絲蓮花而是紅絲。
滿是疑惑下,他坐起身,隨意穿了件里衣就將紅衣給取了過來。
啪嗒——
也是這時,從衣裳間掉下來一物,就落在席面上。
“這是什么?”他看著掉下來的東西低眸看去,然后伸手去取。
就見席面上一支玉色簪子,沒有什么裝飾,甚至連花紋都沒有,摸起來圓潤還帶著些許涼意。
是冰玉嗎?
如此素色的簪子,怎么瞧著都不像是醉須君的。
但現在簪子卻又是從醉須君身上掉下來的,說來也不算,畢竟醉須君身上這件衣裳都不知是誰的。
于是他又低頭仔細瞧著這支簪子,才發現簪子上寫了字,微云?
字跡是醉須君的,簪子上的字卻是自己的名字,這是何意。
他竟也有些看不透了,皺著眉頭許久未言。
“怎么了?”
正在這時,醉須君回來了,見他坐在床上也沒個動靜,手里還拿著什么。
他走了過去,坐在床邊后就將人往懷中抱,低垂著頭靠在他的肩頭,然后就瞧見了他手上的簪子。
這一看他有些愣著,沒想到將這簪子給帶出來了,那時只是疑惑歲云暮什么時候還戴簪子了,結果竟是帶來了這。
他輕輕吻了吻歲云暮的耳畔,然后才道:“是在陰陽地帶出來的。”
“恩?”歲云暮聽著此話疑惑地回過頭,然后又道:“你是說這簪子是陰陽地帶出來的,但簪子上有你的字。”話落遞了過去。
方才還以為是醉須君自己制的簪子,只是刻了自己的名字。
誰曾想,這人竟說是從陰陽地帶出來的,那為何會寫自己的名字,且還是他的字跡。
醉須君此時也看到了刻在上頭的字,‘微云’兩字。
字刻的有些隱蔽,若是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他從幻境中取下時便沒有看到。
而現在一看,確實是自己的字,但卻出現在歲云暮的身上,莫不是這簪子是幻境中的自己送給歲云暮的。
若真是這樣,也就能解釋為什么極少用簪子的歲云暮會戴,也能解釋上頭的字跡。
他持著簪子皺起眉,但最終是什么都未說,輕嘆著氣靠在歲云暮的頸項邊。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安心,才能讓他確定自己的微云還好好的。
又將人抱緊,他才輕喚出聲,“微云。”
“可是有難?”歲云暮察覺到了他低落的心緒,微微側過頭同他相依,然后又道:“在陰陽地看到了什么嗎?”
他想萬花谷求醉須君的事是與陰陽地有關,而他入了陰陽地后不知遇到了什么,又將這支簪子給帶了出來,還有那一身衣裳。
說來也奇怪,明明那身衣裳不該是自己的才是,可他卻又能從上頭探到自己的氣息。
隱約間,他好似猜到了什么,輕笑道:“聽聞陰陽地內時間錯亂,更有幻境數千,可是看到我了?”
能讓醉須君如此無奈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想應該是在陰陽地看到了自己,而這簪子應該也是從自己身上取來的。
“恩。”醉須君知道什么都瞞不過他,也只能應他。
正是如此,歲云暮知道是真的在陰陽地中看到了自己,且看他的模樣,想必遇到的事棘手。
也就沒有再去詢問,他稍稍起身側坐在他的懷中,笑著道:“既然不想提那便不說吧,總歸那都是陰陽地的事,不必多在意。”
“恩。”醉須君點了點頭,低眸時見他靠在自己的懷中,眼中也都是笑。
他伸手輕撫了上去,最后撫上他的唇,因著方才的親吻這會兒還有些腫,可卻是極其好看。
下意識他便已經吻了上去,而后摟著他往床榻上躺。
許是因為一直被陰陽地的事影響,到是沒有之前那般溫柔,反而是有些亂來。
歲云暮這是被他鬧得渾身不適,被抱著坐在他身上時,身子都在發顫。
他低頭靠在醉須君的額間,雙手半撐在席面,累的根本沒有力氣。
終于是在片刻后,他出了聲,“君和等明日好嗎?”
真是有些撐不住,甚至都有些坐不住。
“微云我會一直陪著你,永遠都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不會。”醉須君并未去應他的話,而是攬著他的身子說出了這番話。
歲云暮本就有些渾渾噩噩的,聽到他的這番話時還有些緩不過來。
直到這人又去咬自己的肩頭,他才回過神,隱隱能感覺到右肩的位置又被咬出了血。
有些疼。
不過他也沒有作聲,只低下頭靠在他的耳畔,然后才出聲,“好。”
一聲‘好’應的清淺,可卻是給了醉須君所有的回應。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回應他的感情,哪怕與醉須君已經如此的親昵,哪怕兩人已經纏綿過數次,但真正在感情上的回應卻是從未有過。
而今日便是應他的情,應了他想要的道侶之話。
之后幾回,他是真的沒了力氣,半趴在他的身上閉上了眼。
醒來已經是第二日正午,屋外天色大亮,晨光順著窗戶落入其中。
磕磕——
同時,敲門聲傳來。
歲云暮也在這番聲響下睜開眼,身子疲乏酸痛不已。
他側眸看了一眼殿門,不知道敲門的人是誰,他收回目光看向醉須君。
見他還睡著,也就沒去吵他,從他的身上下來。
肩頭昨夜被咬出血的位置疼得他眉頭一皺,只覺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也不知道這人是怎么想的,下口這么重。
照著這個模樣,估計這會兒都結疤了。
他低頭看去,見自己右肩頭的位置留了個極深的牙印,沒有結疤但卻也極其厲害,這會兒竟是還有血珠子溢出來。
這是發了狠的要把他的肉咬下來呀,真是的。
他對此很是無奈,同時敲門聲再次傳來。
沒有再去理會,他取過丟在床邊的衣裳,隨意穿戴一番,至于那發簪這會兒正好用上。
總歸是醉須君給的,不管是怎么到幻境中的自己手上,但都是醉須君給自己的。
所以他對這發簪也沒什么太大的想法,到是覺得這素簪子瞧著模樣倒還可以,不至于那么的花里胡哨。
然后,他才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姜棋,后頭還跟著幾個弟子,手上都捧著個木盒子。
在連敲了兩回門后,屋里都沒有動靜。
只當這是還睡著,畢竟醉須君去了一趟陰陽地,估摸著是累到了。
他沒再去敲門,轉身準備走。
但也在這時,殿門開了,屋中出來一道身影,紅衣墨發
,朵朵紅蓮盛開在身側。
“可是來尋君和?”
詢問聲傳來,將即將離去的姜棋給喚了回來。
姜棋先前就知道醉須君來時并非一人,殿內還住著另一人。
所以在聽到聲音并不是醉須君時,他就知道應該是隨同一塊兒來的那人。
他回身微微行禮,隨后才抬起頭。
可也正是這一抬頭,他眼中涌現詫異,驚聲道:“你不是”
話還未落,就見一只茶杯猛地就摔了過來,直接便摔在他的腳邊,同時傳來一聲巨響。
茶杯碎裂,里頭還有茶水,這會兒也都撒了一地。
正是此番,將他的話全數壓了回去。
他快速看向門內,見醉須君已經走了過來,許是動了怒,面色極其暗沉就連眼中也都是寒意,至于身上只隨意穿了件外衣,連衣帶都沒有系,想來也才醒。
隱約間他覺得醉須君這是在警告他,警告他不準說出那些事。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幻境中的人會出現,無論是衣著還是容貌,皆是與幻境中的人一模一樣。
不過也知道醉須君動怒了,若是再多言,恐怕后果難承受。
于是他快速往后退了一步,隨后轉了話語,道:“前輩,弟子奉師尊的命帶了雪參過來。”
“恩。”醉須君應了一聲,然后到了歲云暮的身側。
沒有再去看姜棋,他看向歲云暮,面上寒意此時已經散了,他輕輕撫了撫他的面龐,哄著道:“在屋里等我,好嗎?”
“恩。”歲云暮知道這人被吵醒時心情會不大好,不過像現在這般動怒還是第一回見。
倒也沒有多說什么,只伸手幫他將衣帶系上,然后道:“好歹是萬花谷的人,別把氣發人家身上,恩?”
既然是來送雪參,怎么也沒有把氣發人家弟子身上的道理。
“好。”醉須君點了點頭,然后攬著他又回了屋。
因床的位置在門的另一側,所以兩人回了床邊后,門外的人也就看不見了。
醉須君才肆無忌憚的去吻他,甚至還去拖他的衣裳。
歲云暮本來就只穿了一件衣服,這一拉一扯的直接就給推到了腰上。
注意到這人的手已經探入衣裳里頭,他有些無奈,道:“剛醒就又開始了,人都在外頭,你是真的一點也不怕被看到。”
“不鬧你,只是幫你換衣裳,這件你昨日不是說有鬼氣不喜歡嘛,我給你換了。”醉須君笑著就把他的衣裳都給脫了,然后取了干凈的衣裳給他穿上,之后還想去取他的發簪。
方才醒來看到歲云暮站在門邊時,穿著那一身衣裳他真的以為歲云暮成了幻境中的那副樣子,瘋瘋癲癲對什么都不在乎。
他有多傲氣,他是最清楚的,可有一日竟是將那些傲氣都丟棄,不在意自己的身子,更不在意別人看到他的身子。
真的怕,這些事會成真。
而這些他都不敢告訴歲云暮,怕他多想。
誰曾經他不敢告訴的事,姜棋竟然毫不猶豫的就要戳穿,當即便動了怒。
歲云暮到是不知他在想什么,見他又要來取簪子,只覺這人真是一刻不消停。
他伸手推了推,道:“行了,我自己取,他們在外頭等你,別讓人家等久了,快去吧。”說著又去推他。
醉須君聽聞低頭就去吻他,直將他的動作都止下,然后則將發簪從他的發絲間給取下。
一瞬間,青絲全數散落,猶如云海瀑布,還帶著淡淡奇香。
他有些愛不釋手的輕撫著,感受著發絲在指尖下的流動。
待片刻后,他才起身不再去纏他,笑著道:“我去去就回來。”
“去吧。”歲云暮知道這人把發簪取走了,也知道這人是不大喜歡自己戴。
他也沒在意,由著他了。
又見醉須君去了門外,他才起身去沐浴。
夜里的纏綿,這會兒身上還留有痕跡,濃香也都沒有散,不怎么舒服。
醉須君此時已經出了門,面上柔情全散化為寒意,他皺著眉看著臺階下的幾人,尤其是姜棋。
終于在片刻后,他道:“過來。”話落去了住所一側的樹下。
第 87 章
姜棋見狀也沒出聲, 回頭看了看跟隨而來的幾名弟子,讓他們等在這兒,他才跟著醉須君過去。
見他站在樹下, 道:“前輩。”
此話剛落,醉須君伸手掐住他的額頭,一瞬間就從他的額頭上抽出一道銀絲。
這是姜棋的記憶, 他不相信有人能夠守口如瓶,只有徹底將看到的消去才是真正的守口。
不過他只刪了姜棋看過歲云暮的事,至于其他的并沒有刪。
銀絲抽出落在他的手中, 收攏之際瞬間化為塵土。
姜棋只覺腦海中空白一片, 直過了片刻才緩過來。
他看著站在眼前的醉須君,下意識又看向四周,隱約覺得自己方才好似是看到了什么。
但現在卻又什么都想不起來,一時間有些愣神。
醉須君見他一直四處張望,眉頭一擰,道:“除了雪參,還有什么事?”
“啊。”姜棋一聽這話終于是回過了神, 見醉須君滿是不悅地看著自己,當即也不再胡思亂想。
他忙點頭,道:“師尊擺了晚宴, 想請前輩一聚。”
“不必了, 既然你谷內的事都處理妥當, 今日我們就會離開。”醉須君因花鈺和的事,不大想歲云暮在此地多留。
也不再去看姜棋, 直接回了殿內。
歲云暮去后殿沐浴, 他便讓幾個弟子將雪參擺在桌上,然后也去了后殿。
姜棋原還想再說道兩句, 可連話都沒出人就已經走了,也知道醉須君這是真的不打算留。
又見幾個弟子擺了雪參出來,殿門已經關上,不得已只能回去復命。
*
歲云暮此時正在穿衣,注意到身后傳來的腳步聲時,回頭就要去看。
不過醉須君卻是先他一步摟了上來,貼著他的背脊就靠在他的肩頭,輕嗅著他身上的淡香,道:“微云我好困。”
“再去睡會兒?”歲云暮聽著他的話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又繼續去穿衣。
就是這人抱著他沒法穿外衫,只得先將衣帶系上,隨后再次回頭去看他,道:“那我陪你睡會兒?”
“恩。”醉須君輕輕應了一聲,但卻是一點要起身的跡象也沒有。
歲云暮見此有些無奈,但也沒去說他,從他的懷中掙脫出來后便牽著他的手回了殿內。
才將人扶上床打算一同上去時,結果這人已經挨了過來,竟是將頭枕著靠在他的腿上。
他下意識就要將人再扶回去,這樣要如何睡。
但卻被拉住手,同時這人睜開眼,笑著道:“我不想動了。”
“那便這樣吧。”歲云暮也是拿他沒辦法,總歸來說也沒人瞧見,想這樣睡便這樣睡吧。
又見他的面上帶著幾分疲憊,伸手撫了上去,動作輕柔,時不時還撥弄著他落在面龐邊的幾縷碎發。
他看著醉須君閉上眼,輕聲道:“你睡會兒,我陪你。”
“恩。”醉須君點了點頭,拉著他的手相扣,這才睡下。
歲云暮見此也沒再出聲,指尖輕輕撫著他的發絲,待片刻后才抬起頭。
見桌上擺了幾個木盒,隱約還能從上頭探出一絲仙氣。
方才還沒有的,不由想到萬花谷弟子來時的話,莫不是雪參。
正當他疑惑之際,睡下的人卻是又睜開眼,道:“是雪參。”
“恩?”歲云暮聽到話低下頭,見他沒有睡,然后又去看桌上,道:“你都要了?”
看桌上擺著的幾個木盒子,里邊兒定是放了不少。
之前聽醉須君提到打算將雪參都要來,莫不是萬花谷真答應了,也不知是為了什么事。
他的疑惑,醉須君有所察覺,扣著他的手親昵相纏,隨后他才道:“谷主的女兒在兩年前死在平安村,他門
下弟子為了護她用一口真元保住她的尸身,只要將魂喚回便能起死回生。”
“不過萬花谷找到她的時間太久,魂迷失在陰陽地。”
此話一落歲云暮也算是清楚了,難怪要去陰陽地,是為了將魂帶回來。
他點了點頭,然后又去看桌上,抬手間便見其中一個木盒化為流光落在他的掌心,仙息也是愈發的濃郁。
只聽過雪參,他沒見過,這會兒放在跟前,到是有些想瞧瞧了,是個什么模樣。
盒子打開,一陣白霧隨即涌了出來。
等到白霧散去,便見里頭盛了滿滿當當的雪參,與尋常靈參沒什么相差,就是個頭小了點。
他從里邊兒取了一個遞到醉須君跟前,笑道:“燉湯?”
“恩。”醉須君點了點頭,隨即從他的懷中起身。
伸手一撈就將他撈著坐到了自己的懷中,低頭靠在他的肩頭,又道:“送幾箱到穆云煙那兒,你的手應該這兩日可以去重鑄了,這雪參她應該用得上。”
“好。”歲云暮到是無所謂,雪參是醉須君要來的,他想如何處置自然是由著他。
就是這人壓在他肩頭有些疼,眉宇一擰稍稍側開身,然后看向他,道:“別靠在那兒,你昨夜咬的還沒好,別又壓出血來。”
“哪兒?”醉須君聽著他這話也有些愣著,他昨日咬了歲云暮許多地方,不過下口都不怎么重,就怕咬疼了他。
現在歲云暮卻喊疼了,可見咬的時候有多厲害。
于是他伸手解開他的衣帶,又將衣裳往一側撥開,然后就見肩頭邊上的位置留了一道極深的牙印,血珠到是沒有溢出來但仍是紅的厲害。
他看著眉頭都皺了起來,下意識還伸手去觸碰。
但也不知是不是下手重了,歲云暮疼的又皺起眉。
正是如此,醉須君也不敢再動了,抬眸輕聲道:“怎么這么厲害,你昨日為何不喚我?”
他知道自己昨日的情緒有點失控,要了歲云暮多次,在聽到他推拒時都未有一絲要停歇的模樣。
現在看到他肩頭上的傷時,很是自責,低眸小心的在上頭落了個吻。
“沒事。”歲云暮見他如此小心忍不住笑了笑,后頭又道:“上了藥就好了,不會留疤。”說著去拉自己的衣裳。
知道再讓這人看下去,說不定會更自責。
不過就是個咬傷罷了,刀傷劍傷哪個不是厲害,這咬傷的確是沒什么太大的感覺,就是被壓著的時候有些疼。
“我給你上藥。”醉須君說道間,手中多出來一罐藥膏。
歲云暮也沒有推拒,微微閉眸向后微仰靠在他的頸項邊,由著他幫自己上藥。
注意到藥膏傳來的涼意時,他又側過頭去看他,見他格外的小心,笑著道:“其實留著也不錯,省得你總咬。”
正是此話,醉須君手上動作一怔,竟是好一會兒沒有動作。
惹得歲云暮很是疑惑,這又怎么了,他伸手輕撫了撫他的面龐,詢問道:“怎么了?”
“沒什么。”醉須君也在他的輕撫下回過神,然后繼續幫他上藥,只是心里頭卻是有些亂。
因為歲云暮的話,他突然憶起在陰陽道時看到那個歲云暮肩頭上有個傷,看模樣似乎有多年了。
那會兒四周黑,不過一眼他也沒有看的太仔細,只當是什么陳年舊傷。
后頭在行宮時也只是一瞥,并沒有太細致的去看。
可此時看著歲云暮肩頭上的咬痕時,竟是覺得與幻境那時看到的傷極像,甚至好似就是同一個牙印。
為什么會這樣?
他沒有作聲,但神色卻是凝重了許多。
歲云暮有所察覺,只當他是不喜歡自己留疤,道:“我說笑的,上了藥就消了。”邊說邊倚在他的面龐邊。
“恩。”醉須君點了點頭,將藥上好后他才側過頭去,輕咬著他的唇。
但很快又意識到自己在他肩頭上咬出來的牙印,當即便收了心思,只輕輕吻他。
歲云暮見狀知道他是被自己的傷嚇到,真是有些無奈,不過也沒說什么而是迎合著轉過身坐在他的懷中,同時又去脫他的衣裳。
注意到這人伸手阻攔,他笑著道:“一回,好嗎?”
“恩。”醉須君不舍得駁他,但期間一直顧慮沒敢咬。
早已習慣了這些,突然不咬實在是難受,最后這一回兩人是直到了午后才散。
歲云暮懶洋洋的靠在他的懷中,由著他幫自己清理,眼眸微微輕挑,道:“什么時候回去?”
“一會兒就回去,萬花谷這幾日有的忙,就不在這兒多留了。”醉須君原是打算帶歲云暮來萬花谷游玩,不過這兩日萬花谷估摸著得忙上許久,留著還要他們招待,倒不如回瑤臺仙境去。
就是好不容易出來游玩,到是有些沒盡興。
歲云暮自是瞧出來了,笑道:“那便回去吧,正好去瞧瞧龍活水,只聽聞從未見過,我倒是有些好奇。”
“就是個尋常泉水罷了。”醉須君知道他是在哄自己,也有些受用,笑著出聲。
不過那龍活水確實沒什么好看的,不過就是個尋常泉池罷了。
唯一不同的是龍活水是龍最純凈的血,又存于他瑤臺仙境的命脈處,上萬年下來便成了龍活水,泉水清澈,瞧著就同尋常泉水沒兩樣。
若是歲云暮喜歡,都給了他便是。
歲云暮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聽著他說就是個尋常泉水,下一刻咳了一聲。
“怎么咳了,可還好?”醉須君一聽他咳瞬間便皺起眉,前頭幾次咳這人就吐了血,忙又去探他的身子。
好在并沒有什么事,這才稍稍放了些心。
抬眸時,又見他詫異的看著自己,道:“怎么了,是哪兒不舒服,腹部又疼了嗎?”說著去幫他按揉,眉頭皺的極緊。
歲云暮沒將他的一些擔憂聽進去,只應著他那句‘尋常’,道:“醉大劍仙可知藥王谷的仙翁曾問你討過幾滴龍活水,仙翁說是愿意拿谷中一半珍品同你換。”
“好似是有這么一回事。”醉須君隱約記得是有這么一個說是想拿一半的奇珍同他換龍活水,只是他嫌人家奇珍還沒瑤臺仙境來的珍貴,便沒答應。
后頭這人一直來求著實吵鬧,沒辦法,干脆給了他一瓶打發了,省得他隔三差五就來要。
現在聽到歲云暮提起,他道:“他要龍活水做什么?”
當時只覺得仙翁有些吵,但卻不知這人要龍活水做什么。
“那到不知了。”歲云暮只從幾位師兄口中聽過這番,但仙翁要用來做什么卻是不清楚,興許是煉藥吧。
仙翁是藥王谷祖師,受谷中弟子尊敬,整個仙境的藥師有大半都出自藥王谷,就連穆云煙也同樣是。
所以仙翁的威望是極高的,結果問醉須君討要龍活水還得用那一半的奇珍去換,就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他有些疲乏,低垂著頭靠在他的頸窩處,然后道:“走的時候喚我。”
“好。”醉須君知道他累了輕輕點頭,至于那龍活水也沒再去提。
抱著他穿了件衣裳,然后才一塊兒躺去床上。
之后又歇了一會兒,他們便離開萬花谷回了瑤臺仙境。
*
后頭幾日也都歇在仙境內,歲云暮身上的暗傷已經養的七七八八。
不過擔心又會有新的暗傷出現,畢竟他之前受的傷實在是太多,長年累月怕是會極其嚴重,所以藥浴一直都未停過。
這日晨起,歲云暮醒的比平日里要早了許多,睜開眼見醉須君還睡著。
他覺得有些渴,挪了挪身子打算從他的懷中出去。
只是才有動作,這人便已經纏了上來,雙手攬著他的腰將他牢牢抱緊,不肯離開。
瞧著這,他抬頭去看他,見他沒有醒低頭去看他攬在腰上的手,而后還伸手打算將他的手挪開。
結果這人力氣大的很,明明就沒醒,力氣到是一點沒減輕。
無奈之下,他只好又去看他,小聲商討著,“我渴了,一會兒再來陪你,
好嗎?”
許是聽到了,醉須君有了動作,但也只是將他又抱緊了,甚至還翻身往他身上壓。
歲云暮見此是愈發的無奈,開口就要出聲,但這話還沒出到是先被堵上了,強硬的要他去回應。
而后又得寸進尺般,用手要了他一回。
惹得他是頭疼不已,有些疲憊的抬腿踢他。
終于這人才心滿意足的收了手,同時睜開了眼,里邊兒都是笑。
正是如此,歲云暮也知道這人根本就是醒著,皺著眉道:“你故意的!”
“恩,有點。”醉須君笑著出聲,又伸手還想去要。
歲云暮伸手推拒但卻被抱得更緊,隨后還被抱著坐了起來,他有些不適的低頭靠在他的頸窩處。
雙手緊緊地攥著他的衣裳,知道這人是根本不會去聽,只能無助的靠在他的懷中。
愣是被要了兩回,他才被放過。
躺在床上時渾身難受,見他下床去倒水,也不想去搭理他,閉上眼小憩。
回來時,這人不僅僅倒了水甚至還拿了藥罐子。
大致知道這人要做什么,所以在被抱著坐到他懷中時也沒有動作,只挨著。
“我讓穆云煙今日過來幫你治手,估摸著一會兒就過來了,可要先吃早膳?”醉須君將手中茶杯遞到他的唇邊,緩緩替他渡水。
暖茶入口緩解了喉間的不適,他睜開眼接過茶杯自己喝了起來。
等喝完后他又遞回去,然后道:“不然等她來了一塊兒用吧,你這么早喚她過來,定是還未用。”
“也好。”醉須君到也不怎么在意,不過就是多了雙筷子。
他取了藥膏先是在他的肩頭上藥,上頭的牙印已經消了只留下一層淺淺的疤痕,然后才又去幫他在別處上藥。
前頭才被要了兩回,這人上藥時,歲云暮眉頭皺的極緊。
他低頭靠在他的頸窩處,手指都泛起了白暈,實在是不適。
“昨日有些過頭了,下次再不會如此了。”醉須君見他皺眉知道這是不大舒服,貼著他的額頭輕蹭了蹭,安撫著。
昨夜歲云暮愣是讓他給欺負哭了,偏偏他還特別喜歡,結果就過了頭。
歲云暮聽著此話也沒作聲只皺著眉由他上藥,直過了片刻,他才抬頭貼上他的頸項,道:“下回還是別留了,難清理。”
自從上回應他留著后,這人幾乎每次都是這樣,結果導致每回結束后都極其難清理。
且他也不大喜歡那些,有時候已經清理干凈了,他還是渾身不適。
“好。”醉須君知道他不喜歡,應了一聲。
也在這時,門外童子的聲音傳來,“主人,藥師來了。”
歲云暮聽到聲音抬起頭,知道是穆云煙過來了,他道:“你去開門吧,別讓她等久了。”話落取了衣裳穿戴,還推著他去開門。
沒辦法,醉須君也只好先去開門。
此時穆云煙就等在外頭,聽到開門聲時抬起頭,見醉須君的身影出現同時還伴隨著一股濃香。
當即便知道兩人這是才行過事,下意識輕咳了一聲,道:“不然,我一會兒再來?”
知道可能吵到了兩人,她也是無奈,想著去別處逛逛,等一會兒再來。
“不用。”醉須君知道她說的是什么,沒打算解釋,讓開道讓她入門。
同時又見歲云暮已經穿戴齊全正要下床,他先一步將人抱了起來,然后去了桌邊。
后頭則喚門外小童入門,將早膳放上后,他們才離開。
用過早膳已是片刻后,桌上的飯菜都已經扯下,此時穆云煙正在幫歲云暮看手骨。
畢竟是要重鑄,自然是謹慎許多,不然可能會前功盡棄。
她從上到下仔細摸了摸,隨后才取了一盞蓮花香爐,只有手掌大小,點了一炷香。
檀香極濃,彌漫在屋中。
等做完后,她看向歲云暮,道:“若是疼,先者可出聲,莫要忍著。”話落抬手再次撫上他的手臂。
這回倒不是摸骨,只見她手上一施力道瞬間傳來一道骨頭碎裂的聲音,在這屋中顯得格外清晰。
歲云暮下意識皺起眉,面色也不由得蒼白起來。
同時,搭在桌面的手微微一顫,指尖毫無血色。
而后,碎骨的聲音越來越厲害,劇痛席卷全身仿佛是要將他全身的骨頭都折斷了般,疼得他連身子都跟隨著輕顫,額間溢出薄汗,面色格外慘白。
可盡管如此,他卻是未出一絲聲音,唯有攥著醉須君衣裳的手顯露出他的疼意,指骨蒼白。
醉須君見狀眉頭皺的極緊,見他的面色越來越白,抬眸又去看穆云煙。
他沒有出聲,穆云煙全神貫注下,若是出聲唯恐驚擾到她,那到時后果更難承受。
若有差池便是前功盡棄,也就是說歲云暮可能還得再被碎骨一次。
所以為了不讓任何人打攪了穆云煙,他甚至在寢殿周圍設了結界,任何人乃至鳥獸都無法進來。
斷骨后便是碎骨,此時已經過了半炷香,穆云煙才去斷他的經絡。
等到都結束后,穆云煙才收手,之后便用了膏藥為他包扎,動作格外小心。
醉須君見狀沒有動作,只輕聲詢問,“可是好了?”
“恩。”穆云煙點了點頭,后頭又道:“每日晨起是龍活水最活躍的時候,先者必須得在水中泡上一個時辰才可離開。”
說道間,她又將方才的藥瓶擺在其跟前,道:“這是我用龍活水制的生骨膏,可在洗浴后涂抹,等到幾日后骨頭就會重新長,就是這段時間不可讓右手受重也不可拿物。”
“好。”醉須君點頭應了一聲然后才去看懷中的人,見歲云暮半闔著眼疲憊的靠在自己的懷中,面色蒼白的厲害就連唇上也是。
知道他受苦了,心疼的輕撫著他的背,哄著道:“乖,已經好了,以后你就能持劍了。”
他清楚劍對歲云暮有多重要,若不是左手也能持劍,廢了右手時恐怕他就已經崩潰。
這讓他不免有些感謝歲云暮的二師兄,若不是受他二師兄的影響,也不會從小就練雙劍。
安撫的動作也是格外的小心,就怕弄疼了他。
歲云暮此時連一絲力氣都沒有,右手疼的猶如已經麻痹了一般,渾身的力氣也都被抽的干凈。
他只能依附在醉須君的懷中,思緒也有些混沌。
撐了這么久,他這會兒終于是撐不住疲憊的睡了過去。
醉須君沒舍得去喚他,抱著人回了床榻上。
待安置妥當后,他才去取穆云煙留的藥,只是過去時又見穆云煙看著自己,似乎是有什么話想說。
只當是與歲云暮的傷有關,他道:“可是微云的傷還有其他的注意?”
“不。”穆云煙搖了搖頭,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提。
但想到前兩日她那師尊的話,終于是在片刻后,她道:“前輩,前兩日我回藥王谷尋生骨膏的藥方時讓師尊給瞧見了,方才用的那瓶生骨膏是我師尊給制的,我攔不住,然后他想”
生骨膏其實只是尋常的藥,顧名思義便是生骨鑄肉。
但若是所用藥材品階不相同,制作的藥方也并不相同,會
用到龍活水的生骨膏已然是圣品。
她知道他那位師尊對龍活水有多追求,當初從醉須君手上要走的一瓶當寶貝似的藏了幾千年,那是一點都不舍得用。
現在知道她要用龍活水制生骨膏,當即便把這單子給攬下,就想著能從醉須君手上再要些過來。
其實要尋龍活水不難,但像醉須君這上萬年的根本尋不到第二個。
后頭的話她是說不下去了,也不知道該怎么說,畢竟是要龍活水。
醉須君可以為了歲云暮隨意去使用,但不代表可以隨意給其他人。
第 88 章
不然還是告訴師尊拿不到吧。
她這般想著, 抬頭就要回話。
只是還未開口,醉須君到是先出了聲,“你師尊是藥王谷的仙翁?”
“恩。”穆云煙點了點頭。
醉須君見狀也知道同歲云暮提到的是同一人, 既然是藥王谷的人,穆云煙又保住了歲云暮的手,于情于理都要答謝。
龍活水再如何稀有但也都比不上歲云暮, 于是他點了點頭,道:“我命人帶你去龍泉。”
“恩?”穆云煙還在想著該尋什么借口忽悠自己的師尊,誰曾想醉須君就說了此話, 這是答應讓自己取了。
她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 待片刻后,她才道:“多謝前輩。”
后頭又說了一番,才有小童領著她去龍泉。
殿內靜了下來。
醉須君收了生骨膏然后才轉身去床邊,見歲云暮睡得極其不適,同手上的疼有關。
到是忘了問穆云煙,可有什么法子止痛。
他坐在床邊看著他,沒有伸手去碰他而是看向他搭在被子上的右手, 雖用衣袖遮了起來但還是能瞧見裹在里邊兒的紗布。
許是疼了,歲云暮傳出一聲疼呼,眉頭也皺的越來越緊, 同時又要翻身試圖壓下這股疼意。
醉須君見狀先一步將他的動作止下, 低身在他的額間落了一吻。
正是如此, 歲云暮有些被疼醒了,他睜開眼見醉須君就在自己的眼前, 輕喚一聲, “君和。”嗓音輕柔,里邊兒藏著掩不去的疼意。
他又閉上眼往他的懷中靠,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減輕疼痛。
“我在。”醉須君順著他的動作將他攬在懷中,輕輕安撫了一會兒,見他眉頭還是皺的極緊,知道這是疼的厲害,不免有些心疼。
又在他的眼尾落了一吻,他才道:“穆云煙還在,我去問問她可有沒有什么止疼的法子,好嗎?”
“恩。”歲云暮確實疼的厲害,剛剛昏沉睡下后現在愣是給疼醒了,渾身都難受。
果然長痛確實厲害,以往刀傷劍傷不過轉瞬,哪里同現在這般。
醉須君見他應聲也未作停留,起身出門。
*
龍泉位于仙境瑤山深處,周圍桃林數千,山石峻嶺,高不可攀。
縹緲云霧環繞于山中,此時境外正在下雨,瑤山山脈雖在瑤臺仙境結界內,不過它卻受天地滋養,所以這雨自然而然也就落在山中。
滿地桃花泥濘,林內清雨連綿。
龍泉一分幾處,由上至下落入潭中,泉水清澈,川流不息。
醉須君到時就見穆云煙在其中一處潭前,手里則拿著個藥瓶子,正連連嘆息。
瞧著這,他也知道這人在嘆息什么,道:“沒了再來便是。”
龍泉在瑤臺仙境的命脈上,只要瑤臺仙境一日不毀,龍泉便一日不會枯萎。
既然為歲云暮治好了手,龍泉給他們藥王谷都可以,不過龍泉與他瑤臺仙境相生相惜,脫離了瑤臺仙境龍泉也就廢了。
穆云煙原本聽到他的聲音還有些被嚇著,差點沒摔龍泉中去。
此時又聽到他的話哪里不知意思,她當即起身,“多謝前輩,先者的手我定是不會怠慢,等明日我就去尋我師尊來看看先者的手。”
其實她看的已經差不多了,歲云暮的手不出意外是能夠痊愈。
但醉須君現在給了龍泉的承諾,怎么也得她師尊來看過才是。
“隨你。”醉須君到是不在意這些,他此時只在意歲云暮疼的根本睡不著,看著穆云煙又道:“可有什么法子止疼,微云疼的根本睡不著。”
穆云煙一聽這話才想起來這事,被龍泉給晃了眼,到是連這都給忘了。
她快速點頭,然后從儲物袋中又取出一瓶止疼丹藥,道:“這藥吃下可止疼一個時辰,不過一天不可多吃,可能會損傷先者的身體。”
是藥三分毒,雖然能止痛,但吃多了還是有損。
“恩。”醉須君自是清楚,他從穆云煙的手中接過藥瓶就回去了。
對于她想取多少的龍活水,也不怎么在意。
歲云暮在他走后便因為疼痛坐起身來,額間也都是汗漬,面色蒼白。
他有些沒什么力氣,低頭去看自己的手,有那么一瞬甚至在想斷了這手罷了。
但這念想才升起來便又止下了,實在是疼得他思緒混沌,險些昏厥過去。
正在這時,推門聲傳來,他抬頭看去見醉須君入門,壓下了疼意輕喚一聲,“君和。”
“怎么起來了。”醉須君一見他坐在床上,快步上前。
待行至床邊他將人抱入懷中,同時護著他的右手避免自己碰到,然后才取了一顆丹藥喂到他的口中。
抬眸又見他的額頭布滿汗水,發絲都黏在上頭。
知道這是疼的,小心將發絲捋到邊上,然后他才道:“如何,可還疼?”
“不疼了。”歲云暮搖了搖頭,方才那蝕骨般的疼讓他難以承受,這會兒吃下丹藥后疼意終于是散了,同樣的也是渾身疲憊。
他有些坐不住的往醉須君的懷中靠,眼眸半闔里邊兒也都是倦意。
“睡會兒。”醉須君見狀輕聲安撫。
歲云暮聽到了,有些渾渾噩噩的應了一聲,而后才被抱著躺了回去。
又見醉須君起身要走,他伸出左手拉住他的衣裳,然后道:“君和你陪我好不好?”
許是因為先前疼得實在是太厲害,這會兒雖然不疼了但還是渾身難受,有些想要醉須君陪他。
“我先去給你倒水。”醉須君見他的唇色發白,面色不大好又出了汗,定是渴了。
不過見他一直拉著自己的衣裳,無奈只能先哄他,直將他哄住了才又起身去倒水。
等回來時,歲云暮已經有些渾噩了。
他將人抱起喂他喝水,動作格外小心。
歲云暮在清水入口時只覺很是舒適,就像是在沙漠中困久了的人,終于是大口喝起水來。
待一杯水下肚,他的氣色也好了許多。
“還要嗎?”醉須君見狀輕聲道。
歲云暮喝下一杯后就不渴了,他搖了搖頭,之后便又挪著身子往他懷中靠。
但因為右手無法動,最后也只能作罷。
醉須君見狀放下茶杯,然后脫了鞋襪一塊兒上榻,同時還抱著他往懷中靠,至于他的右手則小心護著。
正是如此,兩人才親昵相擁在一塊兒。
歲云暮雖有些困,不過被這么抱著時他竟是又有些不想睡了,貼著他的頸項親昵廝磨。
醉須君見他動作,輕輕撫著他的后背,然后道:“不困?”
“恩。”歲云暮輕應一聲,但眼中倦意卻是如何都散不去,渾噩的又往他的懷中靠。
醉須君又哪里瞧不出來他根本就是困的不行,但卻一直強撐著,有些無奈。
不過也沒有說穿,只輕聲道:“那我陪你說會兒話,好嗎?”
話落,耳邊又傳來一聲輕應,這回比較方才還要淺了許多。
知道他這是快睡著了,于是又道:“你想聽什么?”
“恩?”歲云暮迷糊地抬起頭,唇貼在他的喉結上,格外的親昵。
他雖不知道自己貼在哪兒,但在感覺到喉結浮動時,下意識啟口去咬,似乎是想要讓它停下。
終于是在咬住后他還輕輕舔了舔,耳邊也隨即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有些熟悉。
之前每次這人在纏綿時他都能聽到,稍稍也有些醒了。
他又咬了咬,耳邊的呼吸聲也重了,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后道:“君和在我之前可還有其他的道侶?”
醉須君對于他的故意為之并未在意,甚至極其喜歡他這么對自己,讓他覺得歲云暮能夠接受兩人之前的親昵。
為了讓他能更方便,他還順從的微微仰頭,使得自己的頸項與他越發的貼近。
直到這人詢問了,他才出聲,“沒有,只有你一個。”
“恩。”歲云暮聽到答案輕輕地應了一聲,后頭也不再去咬而是低下頭靠在他的頸窩處,又道:“君和給我講個故事吧。”
許是玩累了,說話聲又弱了幾分。
至于被挑起情緒的醉須君,見他不
再鬧了才松了一口氣,不然他覺得自己可能會不顧這人的手要他。
稍稍緩了緩,他才道:“你想聽什么?”
“恩,君和可見過我師尊,就講我師尊吧。”歲云暮知道醉須君見過自己的師尊,不過是什么時候他不知道,但有些想聽。
醉須君確實是見過無上真人,但因交集不多,只有那么幾回罷了。
他低頭想了想,然后道:“之前有一回見你師尊是在無量海,好似是你大師兄帶著幾個小弟子被困在無量海,你師尊得了消息去救他們。”
“那你為何也在?”歲云暮知道無量海,在仙境的東海之巔。
他從有記憶開始就在人境,對于仙境的事物大多只聽過但未曾見過,這個無量海他也是從幾位師姐口中聽得。
就是怎得這么巧,大師兄被困醉須君竟然也在。
醉須君知道他疑惑,笑著又道:“我回道門正巧路過無量海,見幾個弟子讓只巨蟹給圍住我便下去查看,你師尊也是這時候來了。”
“你師尊將人救出來后便教訓你大師兄,說你大師兄帶著幾個弟子偷跑下山,說什么來無量海歷練,結果自己差點沒死在無量海。”
“自己找死也就罷了,還讓幾個小弟子一塊兒送死,足足讓你師尊念了半個時辰,你大師兄就跪了半個時辰。”
“要不是我開口,你大師兄得跪到第二天。”
此話一落,歲云暮便笑了起來,他道:“這事竟沒人告訴我,定是二師兄出的主意。”
“恩?”醉須君聽聞有些疑惑,又道:“為何是你二師兄出的主意?”
“自然是二師兄他從小鬼主意就多,大師兄瞧著不像是會帶著弟子去涉險的,定是二師兄同他說了什么,興許說的是無量海的蟹好吃,他就去了。”歲云暮說著眼底的笑也是極深,原本蒼白的面色這會兒終于是又有了血色。
他低低地笑著,后頭又道:“難怪從我有記憶開始大師兄都不怎么喜歡二師兄,時不時還會讓他做許多事,原來二師兄還坑過大師兄。”
還以為是因為大師兄穩重,所以對于二師兄時不時的搗亂才會看不順眼他,沒想到大師兄之前還有這段,肯定是二師兄出的主意。
“那看起來應該是你二師兄的主意了。”醉須君見他高興也不由得高興起來,附和著說了一番,然后才去幫他理凌亂的發絲。
方才匆忙,只用了綢帶捆綁,這會兒松松散散的,紅綢就纏繞在發絲間。
他伸手給取了下來,低頭輕笑了笑然后才又去看他。
見他這會兒也沒笑了,但眼中的笑意是一點也沒散,歲云暮的這雙桃花眼本就生的好,染笑的時候也是愈發的勾人。
之前在南城時,他會對歲云暮動心便是因為他的這雙眼,那時他身受重傷倒在君府門口,面上都是血,可都遮不去他的這雙眼。
下意識,他又撫了上去,就好似是自己最心愛的至寶般,愛不釋手。
歲云暮也在他伸手時緩緩閉上眼,感受到他指尖在自己眼眸上輕撫,片刻后才睜開眼,見他癡楞楞地看著自己,笑道:“瞧什么?”
“你是我的,真好。”醉須君笑著出聲,低眸靠在他的發頂,雙手則緊緊地攬著他。
真好,這個人是自己的。
當初他對歲云暮愛而不得,如今終于得到了,他是一刻都不想他離開自己的視線。
最好能找個無人之境,只有他和歲云暮在。
這法子不錯,等人境的事結束了,他就把瑤臺仙境搬過去,只有他和歲云暮。
想著這,他笑了起來,心里邊兒也都是甜意。
到是歲云暮被他的癡笑鬧得是一頭的霧水,完全不知道這個人在傻笑個什么勁。
不過他也沒心思去理會他,說了一會兒話后他就有些困,靠在他的懷中很快睡了過去,手上還攥著他的衣裳。
醉須君察覺到他沒了動靜,低頭一看才發現他睡著了,也就沒再出聲打算陪他睡會兒。
此時外頭天色大亮,雀鳥聲不斷。
磕磕——
正在這時,屋外傳來敲門聲,隨即又有說話聲一同而來。
“主人,主事在羲和殿等著。”
話落,殿外便又靜了下來。
醉須君并未去出聲,而是去看懷中的人,見他睡得沉并未被吵醒。
換了身衣裳,他去香爐邊重新點了香,這才出門去。
見一小童站在外頭,他交代了一番,去了羲和殿。
此時白江陵就坐在殿中,桌上擺了早膳。
醉須君到時,這人還在用膳,眉宇一挑他走了過去坐下,“特意跑過來吃早膳?”
“萬花谷送了些珍品來道門,事情都辦妥了?”白江陵說道著又吃了幾口,只覺得瑤臺仙境的早膳味道還可以,比他幾千年前來時好上很多,下回可以把做膳食的童子喚去道門。
醉須君取了擺在邊上的茶壺倒了茶,他才道:“去萬花谷前兩日你同我說的事可還記得,平安村的那個女子確實是萬花谷的,是谷主的女兒花思詩。”
他在倒茶后輕抿了一口,又道:“萬花谷此行請我去就是希望我能找回花思詩的魂,現如今她的魂養在蘭花中,要不了幾日就能回魂。”
“這就難怪了。”白江陵這會兒已經吃完了,將東西一收去喝茶。
口中很快就被茶香所替代,后頭他又道:“那個江夜停確實有問題,行為舉止有些奇怪,他大多都是留在自己的別院極少會出來,可我記得他以前是經常出任務,反倒是別院很少待著。”
“你之前讓我去注意江夜停身上的鬼氣,我也命人去探過,但卻探不出他身上有鬼氣。”
“不過很有意思的是,他身上雖沒有鬼氣但仙息卻特別濃郁,甚至比你的還要濃郁,你覺得是什么原因?”
此話說著他笑了起來,除了那些步入‘永生境’的真人外,他就沒見過有誰的仙息比醉須君還要厲害的,就是他自己都沒有。
“哦,還有比我還厲害的。”醉須君聽聞側眸看向他,眉宇輕挑笑了笑,后頭又道:“我記得他上回好似提到了萬人殉血的事。”
白江陵知道他想的什么,點了點頭,“他說鬼道用萬人殉血是為了讓什么人復活,我讓那邊去探過,這事是真的,就在魔窟。”
“我此行過來便是讓你跟隨一同去,去看看鬼道想要復活的是什么人,若可以便除掉那人。”
既然是鬼道費盡心思想要復活的人,實力定是不凡,這種人自然是越早除掉越好。
原是想讓歲云暮領命前往,他在鬼道逗留的時間比任何一個仙者還要久,讓他去是最合適的。
不過以醉須君的性子肯定是不會讓歲云暮去,那就讓他自己去,他去再怎么遇上事也不會讓前往的弟子折在里邊兒。
只是這話也才落,就見醉須君笑了起來。
他不解,道:“怎么了?”
“你都懷疑江夜停了,你還讓那邊去查。”醉須君沒想到白江陵也有定錯抉擇的時候,明知江夜停有問題,竟然還讓他們安插在鬼道的人查。
很顯然,白江陵此時也回過了神,道:“你的意思是這消息是江夜停故意告訴我們的,為的就是讓我們聯系線人去查,現在線人傳來消息,鬼母也是故意將事情透露給線人,莫不是消息是假的,那線人豈不是”
后頭的話他并未再接下去,眉頭皺的極緊,但也都知道是什么意思,線人恐怕已經死了。
不過醉須君卻是搖了搖頭,“傀儡沒有死,我之前用傀儡替下線人時又重新放了傀儡,新的傀儡和線人有生契,只要線人出事傀儡也會出事。”
“不過他現在沒出事不代表之后也不會出事,先讓人回道門來,鬼道那兒我用傀儡監視,至于消息應該是真的,但鬼母會將消息放出也就是說要復
活的人恐怕已經復活。”
無緣無故突然有消息傳來,也只可能是大功告成。
若他們真的前往魔窟,很可能就是個陷阱,還是個讓他們不得不踏入的陷阱,只能說鬼母是想一箭雙雕。
白江陵也已經想明白,他點了點頭,“我回去便讓他先行回來,至于江夜停那兒,你覺得該如何?”
“鬼母是想除掉線人再引我們入陷阱,我們若是不踩怎么對得起她想的法子,你將入魔窟的消息透露給江夜停,此行讓他一同前往,再命人去搜他的別院。”醉須君說著已經將茶杯放在桌上,后頭又道:“搜有水的地方。”
茶杯中的茶水還留了大半,濃郁茶香隨即而來。
白江陵看著那半盞茶,待片刻后他才醒轉過來,道:“你的意思是他很可能不是江夜停,真的江夜停被藏在別院中!”
“我剛剛替他算了一卦,他命中有一劫,與水有關。”醉須君點了點頭,將方才算的同白江陵道出。
能算就說明人沒死,更能說明江夜停不是鬼道中人。
但之前誰會想到道門的先者會是細作,也就無人會去算。
“恩。”白江陵點了點頭。
后頭沒再說什么,打算喝了茶便回道門去。
但突然他又想起件事來,他從懷中取出一雕花木盒,道:“我記得你之前在尋龍玉,這次萬花谷送來的東西里面正好有龍玉,他們到是大方連這僅有的一塊龍玉都給你送來了。”
“龍玉?”醉須君看著擺到跟前的木盒應了一聲,隨后又去看白江陵,道:“我何時同你說過要龍玉。”
白江陵一聽也愣了神,他道:“之前你在仙境時不提了一句想找塊龍玉,怎么這會兒又說沒要過。”
若不是知道沒什么人能假扮他這位好友,恐怕他都要以為那時同他提了龍玉的并不是他。
醉須君聽著此話眉宇輕輕一挑,因為他還真記起來有這么一回事,但那都是千年前的事了。
時間過去太久,之后又閉關了一千年,他早忘了這回事,沒想到白江陵竟是還記著。
他低頭看向眼前的木盒,隨后才打開。
之前想要龍玉是因為沒什么事做,想著搜羅些有趣的東西,正好他的境內沒有龍玉。
現在他的心思都撲在歲云暮的身上,那龍玉早沒了心思,這會兒記起來也提不起太大的興致。
不過東西都送來了,自然不可能再給退回去,到是可以給歲云暮玩。
木盒打開里邊兒是一塊通體雪色的玉石,觸碰之下還帶著寒意,猶如寒潭泉石。
模樣生的極好,就是這龍玉他瞧著有些熟悉。
“怎么了,可是送錯了?”白江陵見他看著木盒皺眉,只當這是送錯了,下意識跟著一塊兒去瞧。
但他也沒見過真正的龍玉,只在書中見過,入手極寒,玉石有香,乃極品。
按說萬花谷也不可能送塊假的過來,他伸手就要去拿。
但也是同時,醉須君卻是猛地將盒子給蓋上,傳來一陣巨響。
他驚得快速收回手,要不是速度夠快恐怕這會兒都得被壓到,抬眸又去看醉須君,可卻見他面色暗沉,道:“怎么了,這是假的?”
第 89 章
醉須君沒有出聲, 而是緊緊看著手中的盒子。
這惹得白江陵是愈發不解,好好的這是怎么了,還是說他不想要龍玉了。
意識到這, 他再次出聲,道:“不要龍玉了?”
此番詢問下,醉須君仍是沒有動作。
正當他以為醉須君不會出聲時, 卻見他抬起頭,眼中神色暗沉,詢問道:“你對陰陽地了解多少?”
“什么?”白江陵被他問的愣了神, 不過很快就醒轉, 道:“聽聞陰陽地時間錯亂,幻境數千,只有一條路可通輪回道,怎么了?”
時間錯亂。
醉須君沒有回話,而是再次低下頭看向手中的盒子,若他沒有看錯,盒子中的玉石與之前從陰陽地帶回來的那支簪子是出自同一塊玉。
但怎么可能, 若說是因為陰陽地用他的記憶復刻了一個全新的幻境,那也僅限于他之前發生過的事。
可現在卻成了幻境中發生的事,在現實中也發生了,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玉簪上的字是他刻的, 說明這簪子是他送給歲云暮的, 而現在這塊玉又完整的到他的手上,以他方才想的就是打算將玉給歲云暮。
猛地, 他生出了一個不可能但卻又最能解釋的想法。
抬眸再次看向白江陵, 道:“陰陽地的時間錯亂,會不會可能將人帶到未來的某一天, 幾天后或者是幾年后。”
若真是如他所想,那時的歲云暮應該已經是幾年后了。
“是有這個說法。”白江陵仔細思慮了一番,若錯亂行岔確實可能被帶到不久之后。
突然他意識到了什么,看向醉須君,道:“你的意思是,你在陰陽地時可能去了幾年后?”
“恩。”醉須君點了點頭,同時感覺頭有些疼。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也就是說未來的某一天歲云暮會從仙體變成鬼體,但為何會這樣。
那時只與歲云暮待了一日,只將其當作了幻境,所以沒有太放在心上。
白江陵看出了他的不適,也知道他遇到的事定然棘手,詢問道:“你看到了什么嗎?”
“恩。”醉須君其實并不想將這件事告知任何人,因為他怕有一天會傳到歲云暮的耳中,定是會多想。
但現在能討論的只有白江陵,于是他揉了揉眉心后,出了聲,“我看到微云他入魔成了鬼體,我死了,但怎么死的不知道。”
“你死了?”白江陵聽著此話皺起眉,同時清楚醉須君并非胡言,在未來的某一天他真的死了。
可這怎么可能,誰能殺他。
不,也不是沒有人能殺他,現在就有一個。
他看向醉須君,但卻沒有作聲。
醉須君見此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回過神,不由得笑了起來。
只是這抹笑卻是帶著一絲苦澀,他拿起桌面的茶一口喝下,然后道:“你去處理鬼道的事吧,其余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白江陵聽聞知道他是不想再談下去了,也清楚這件事只有他自己能處理。
若真放由道門處理,唯一的辦法也就只有棄了歲云暮。
后頭也沒再說,兩人便散了。
而在他走后,醉須君還坐在椅子上,看著桌上的茶杯出神。
直到了正午時分,他都沒有離開。
又過片刻,門外行來一名小童,“主人,那位醒了。”
此話一落醉須君也醒轉過來,他快速起身回了玉清殿,同時還讓小童去備了午膳。
推門入內,見歲云暮站在桌前正在喝水。
瞧著這他皺起眉,然后快步到了他的身側,將人抱著又回了床上。
低頭去看他的手,見并未有什么,才抬頭去看他道:“怎么起來了,你的手還沒好,不可多動。”
“只是倒水。”歲云暮笑著出聲,同時順從的往他的懷中靠。
輕嗅著他身上的淡香,很是舒心。
醉須君見狀在他的額間落了一吻,哄著道:“還要嗎?我去給你倒。”邊說還邊幫他蓋被子。
如今的天已經接近初秋,氣候漸漸變冷,本就受了傷別又染了病才好。
方才入門時他可是看到歲云暮連鞋襪都沒穿,就這么踩在地上。
這讓他很是不高興,后頭又伸手將他的腳包裹在自己的掌心,有些涼。
正是如此,歲云暮忍不住傳來一聲輕應,微抬頭靠在他的頸窩處,然后才道:“主事來過了?”
如此貼近,他能夠從他的身上嗅到一絲白江陵的氣息,可見兩人才見過面。
“是不是不好聞。”醉須君也瞧了出來,干脆將自己的
外衫給脫了丟在地上,這才又去抱歲云暮。
惹得歲云暮輕笑一聲,道:“要是主事知道了,定是惱你。”
“不理他。”醉須君不喜歡歲云暮口中說出別的人,就是白江陵也不喜歡,說道著就去吻他。
歲云暮早已習慣這人的醋勁,也沒說什么,只去迎合他的吻。
不知是不是因為有過太多次,以至于僅僅只是一個吻,他竟然有了念頭。
這讓他很是不適,眉頭緊皺。
注意到這人想做什么事,他稍稍撇過頭,推拒了一番。
但心里頭的念想是一點也沒散,反而又貼近了醉須君。
“別怕,我只用手不會動你,不然你會很難受的。”醉須君輕聲哄著他,知道他是想要了,不過畢竟有傷自然是不可能真的做全了。
也只是簡單一回,倒還是可以。
歲云暮聽聞抬頭去看他,見他真是不打算動,也就乖乖地應了他。
之后直被要了兩回,他才緩和過來,眼尾處泛著漂亮的紅暈,昏昏沉沉的靠在他的懷中。
“用了午膳再睡,好嗎?”醉須君見狀幫他穿衣裳,動作格外小心。
后頭則被抱著去了桌邊,與此同時殿門推開,幾名小童送了午膳過來。
歲云暮其實沒什么食欲,但畢竟是損了身體又行了兩回,看到桌上的午膳時倒也有些餓了。
被喂著吃了兩口,他道:“主事來尋你是有什么事嗎?”
此時又想起白江陵來仙境的事,以往都是醉須君去道門,白江陵可不曾來過瑤臺仙境,不知是什么事。
“恩,過兩日我要出去一趟,到時我讓小五來陪你。”醉須君說著又夾了塊雞肉喂他,后頭則倒了茶。
歲云暮喝了茶也有些飽了,他抬頭去看醉須君,道:“可嚴重?”
“不嚴重,只是跟著去瞧瞧而已。”醉須君并不想他多介入,后頭則轉了話語,又道:“萬花谷又送了東西來,其中還有塊龍玉,我瞧著不錯就拿來了。”說道著將之前的盒子取了出來。
盒子打開,里邊兒是塊雪色的玉石。
歲云暮一見只覺有些熟悉,倒像是之前看到的那支簪子,抬眸又道:“我瞧著有些熟悉,可是同之前那支簪子用的是同一種玉?”
“恩。”醉須君也沒打算瞞他,點頭應了一聲。
正是如此,歲云暮也知道這確實是同一種玉石,是龍玉。
他對這些沒什么了解,只覺這玉石生的不錯,之前那簪子也極好看。
于是他又去看醉須君,笑著道:“不然就做成簪子吧,上回那支我挺喜歡的。”
“好,就依你。”醉須君說道間又將他落在耳畔的發絲捋到耳后,然后才抱著他回了床上午睡。
此時他已經確定,那一日看到的并非幻境而是真實的,是會發生在不久后的事。
白江陵想的沒有錯,若他在這之后真的死了,那動手的只有歲云暮。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歲云暮會動手殺自己,他想定然與他的鬼體有關系,當初他留在鬼道的那十年一定還發生了什么事。
不愿歲云暮變成那一日看到的模樣,那只會讓他心疼。
之前以為是幻境時不過心疼自己的微云為何在幻境中是這幅模樣,而如今知道這是真的,他只覺心口疼的快要連呼吸都停滯。
想到在之后的數年里,他都是這樣瘋癲,什么都不在乎,甚至他可能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說不定,他早活夠了,一直活著也許是自己與他說了什么,才讓他一直這么渾噩的活著。
“怎么了?”歲云暮察覺到了他的異樣,疑惑地出聲。
醉須君聽聞輕輕搖頭,目光又落在他的手上,詢問道:“手疼嗎?”
“不疼。”歲云暮笑著搖頭,隨后又道:“君和你陪我睡會兒,我有些困了。”
其實他知道醉須君應該是有什么事瞞著他,從萬花谷回來后便是如此。
而現在會這般,興許與萬花谷有什么關系。
不過他既然不愿意說,那他也就沒有去問,到哪天他想說了自然會說。
隨著醉須君低身而來,他順著抬起頭靠在他的肩頭,閉上了眼。
醉須君也沒再出聲,陪著他一塊兒躺著。
不過他沒有睡,只輕輕哄著他,約莫片刻后懷中便傳來了極淺的呼吸聲。
低頭看了一眼,見他已經睡著了,才低頭去吻他的唇,輕聲道:“不管怎么樣我都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等處理了事情后,我們便回仙境去,以后都不再入世了。”
他絕不會讓自己死,也絕不會讓歲云暮入魔,若有一天真的避免不了那他絕不會丟下他,不會讓他同那一日看到的那般無助。
又將人抱緊了幾分,好似只有這樣懷中人才不會離開。
*
在瑤臺仙境又過了兩日,白江陵的信送來了,此時天也才亮。
聽到殿外的腳步聲時,醉須君就醒了。
因擔心外頭的動靜會吵醒了歲云暮,所以在敲門聲傳來之前他便已在屋中設下結界,將敲門聲隔絕在外。
低頭看向懷中安睡的人,見他的面上倦意極深。
知道這兩天因為手疼的緣故,夜里根本就睡不著,只有吃了止疼的丹藥才能勉強睡上一二個時辰。
可一旦藥效過了,他便會被生生痛醒過來。
這會兒也才睡下片刻,若是吵醒了不知得什么時候才能睡著。
確定沒有吵醒后,他起身穿衣,而后出門去了道門。
此時議事廳內留了幾人,在聽到他入門時紛紛回過頭去。
白江陵一同看去,見是醉須君來了,同前頭幾人道:“你們先去準備,一會兒便入鬼道。”
“是。”幾人聽聞點頭應聲,然后離開。
廳內很快就只余下白江陵與桃千尺,醉須君在幾人離開后走了進去。
他看著白江陵,道:“后續都安排妥當了?”
“恩。”白江陵點了點頭,又道:“你此行去務必小心,歲云暮那兒我會幫你兜著。”
他知道醉須君最關心的就只有歲云暮,估摸著也沒有將此次行動告訴歲云暮,畢竟是故意去踩鬼道的陷阱,稍有不差都可能全軍覆沒。
醉須君點點頭,“若問起來就說我去藥王谷了,穆云煙知道。”
“好。”白江陵應聲。
后頭又說了一番話,才散。
魔窟位于鬼道中心地帶,此行前往除了他以外還跟隨一名真人,弟子數百。
前往時真人已經帶著弟子先行離開,他緊隨其后乘風而行。
約莫片刻行至凌霄真人身側,見他坐于一酒葫蘆上,道:“真人。”
“醉須君?”凌霄真人看著出現在身側的人一愣,又道:“你怎么也來了?”
他沒想到醉須君竟然也來了,頓時,他清楚此行怕是兇險。
醉須君點了點頭,“主事讓我隨行,真人莫擔心。”
“好。”凌霄真人聽聞也知這是已經安排妥當,便也沒再多問什么,畢竟人多口雜。
后頭兩人說起了魔窟的事。
而在兩人不遠處的江夜停看到醉須君出現也是一楞,眼中有差異升起。
“他怎么也來了,為什么一點消息都沒有。”他皺著眉低聲說道,隨后又去看醉須君,手上多出一只黑色蝴蝶,打算去報信。
但卻見醉須君回過頭來,快速低下頭,同時收起手中蝴蝶,速度極快。
可盡管如此,醉須君還是看到了那一閃而過的動作,不過他什么都未說而是收回了目光。
一路行去數十里地入了鬼道境界,頓時黃沙漫天,遮天蔽日。
青光銀劍自天際落下,宛若劈天般,在這一片昏暗中留下一道銀光。
終于他們到了魔窟,只是周圍卻是半個鬼兵都沒有,魔窟洞
口敞開好似是在迎他們入內。
隨著他們的落地,突然四周紅光咋現,濃霧隨即而來又聞凄厲喊叫聲出現,怨氣沖天。
一道道鬼影從魔窟中飛出,蓬頭垢面嘶喊著便朝著他們快速撲來。
“大家小心!”凌霄真人一見厲喝一聲,同時手中玉如意波動,便見銀光直沖四周。
頃刻間,靠近的鬼影全數被殺盡。
但盡管如此,還是有許多鬼影沖出魔窟。
知道是有什么人在操控鬼影,定然就是鬼道想要復活的人。
他看向身后的弟子,道:“隨老夫入魔窟!”話落率先上前。
眾弟子聽聞,也紛紛入內。
也在這時,沙地中突然傳來動靜,下一刻就見數不盡的鬼兵出現。
“殺!”
“殺!”
厲喝聲傳來,快速迎上眾弟子。
不得已之下,未能來得及進魔窟的弟子被隔絕在外,竟是瞬間將眾人一分為二。
更有數不清的鬼兵已經入了魔窟中,一時間兩者皆是無暇顧及其他。
很快,魔窟前便已經傳來打斗聲,同時又有怨念之氣沖出。
跟隨的幾位長老一見哪里不清楚這是中了埋伏,又見魔窟中許許多多的鬼兵,知道這是沖著凌霄真人去的。
快速前往支援,奈何魔窟外的鬼兵也不在少數,到是有些僵持。
但也在這時,便見一道身影快速閃過,不過片刻間,周圍鬼兵瞬間被殺盡。
待到身影站定時,眾人才看清是何人。
“劍仙!”幾位長老驚呼出聲,到是忘了,此行醉須君也在。
與此同時,源源不斷的鬼兵從四周出現。
醉須君見狀拂塵快速在空中一掃,便見漫天飛舞的飛沙竟是瞬間化為利器,直接朝著四周而來的鬼兵襲去。
頃刻間,滿地尸骸,血流成河。
他也在鬼兵殺盡后回頭看向幾位長老,道:“入魔窟。”
“是。”幾人一聽立馬帶領弟子入魔窟。
醉須君也在眾弟子入內后一同入內,同時在魔窟外立下結界,只可仙者出入。
魔窟內的打斗聲也是極其厲害,知道是鬼兵與凌霄真人,當即飛身前往。
此處魔窟一路往下,猶如深淵般,周圍涌現陣陣紅光,血腥味極濃。
他皺著眉終于是尋到了凌霄真人的位置,此時鬼兵數不勝數,還有許多從兩側石壁中出現。
而凌霄真人則被鬼道幾位護法糾纏,難顧忌周圍弟子。
不得不說,若是之前沒有洞察到是鬼母的計謀,怕是今日一戰又將會是極其慘烈。
好在白江陵此行跟隨前來的皆是高階弟子,實力大多都已經入了金丹期巔峰,即使沒有真人與長老相護也未有出現傷亡。
此行本就是故意前來一探,魔窟中如此多的怨念,果真是應了那句‘萬人殉血’,不知究竟是死了多少人。
來都來了,這魔窟今日都不可能讓它繼續留著。
他快步上前,拂塵化為千劍,隨著他的動作直取四周鬼兵。
所過之處尸骸遍野,甚至于連同幾位護法也都沒能逃過,瞬間被斬成數段。
等到此地已成了尸海,銀劍才回到他的手中化為拂塵。
他已經到了凌霄真人的面前,“真人可還好?”
“無礙。”凌霄真人搖了搖頭,隨后又看了看身后跟隨的眾弟子。
并未說什么,他只去看醉須君。
醉須君明白意思,率先走在前頭,然后去了距離人群不遠的位置。
約莫片刻,凌霄真人也走了過來,他道:“此事主事可知道?”
從醉須君突然跟隨一同入鬼道時,他就知道此行的事定然棘手,并不是如表面那般簡單。
醉須君知道瞞不過凌霄真人,事實是他與白江陵也沒打算瞞著凌霄真人,于是他道:“主事知道,至于緣由等回了道門,主事會告知,真人莫擔心。”
“好,你們既然有了商討那便依你行事。”凌霄真人知道白江陵定是有自己的思量,既然會讓醉須君跟來,便是在護他們周全。
后頭的事他們沒有再提,清楚鬼道定然暗處有監視,不然不可能只有這些鬼兵,且現在這幅模樣怕是故意引他們入魔窟。
若不是知道白江陵與醉須君已經安排妥當,恐怕他們真的是入了鬼道的陷阱,由此可見鬼道在道門安插了眼線,而那個眼線這兩人應該已經知道了。
莫不是說,眼線其實也在他們這些人中。
這般一想,他到也覺得是如此了,抬眸又去看走在前頭的醉須君。
而他的目光醉須君注意到了,知道他這是已經猜透,也省得他一會兒麻煩。
魔窟內布滿紅光,滿地都是鮮血,仿佛整個洞窟都是被血水涂抹,這才會導致整個洞窟都是血色。
彌漫在四周的都是怨念之氣,求救嘶喊的聲音不斷傳來。
“道長救我!道長救我!”
“為什么不救我,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道士,為什么不救我!”
“不是說入世就是為了救我們嗎?為什么不救我們,為什么,你們這些騙子,死的該是你們!”
“死的應該是你們,為什么死的不是你們,明明應該你們去死,你們這些臭道士怎么不去死!”
冤魂的話不斷在洞窟中傳出,其中的不甘與絕望仿佛即將溢出來般,聽得人心尖微顫。
一句句問著為什么,一句句哭訴著死的為何是他們。
醉須君聽著耳邊的話只覺吵鬧,指尖輕輕一捻便見手中多出一顆玉珠,猛地一彈直接嵌在一側的墻面上。
玉珠化為一柄細小玉如意,不過只有一指頭大小,此時就死死地嵌入石壁中。
也是在同時,玉如意散發出一陣劇烈白光,洞窟周圍冤魂被強行超度。
枉死之人本就難入陰陽地投胎,又被鬼道故意困在此地,早已沒了人心留著也只是成為妖魔的養料。
超度后,還能有機會入輪回道。
洞窟內靜了下來,雖怨氣仍是極深,但比較方才來要好上許多。
又走上片刻,腳下血污越來越多,同樣的血腥味也是極其濃郁,惡臭一同撲面而來。
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條血河,血水翻涌,河邊兩側鋪滿尸骨,哪里還不知那血河中的血是什么,皆是那些凡人的血。
“這就是主事所說的萬人殉血?”凌霄真人看著眼前的血河出聲。
之前只知道鬼道殺了許多的凡人,將其制成‘萬人殉血’,但那些血會被送去何處并不知道,也不知道鬼道要這些血是為了做什么。
而現在他看著眼前的血河也清楚,那就是那些人的血。
如此龐大的一條血河,能想象得出鬼道究竟殺了多少的凡人。
眾弟子聽著此話面色微白,同時也清楚這條河的血是那些凡人的血,難以想象竟是如此厲害。
他們誰也沒有作聲,只看著這條血河。
正在這時,上游傳來一陣動靜。
眾人的思緒被快速拉去,紛紛轉頭看去。
然后就見上游不遠的位置出現一個黑色的東西,順著血河快速沖來。
不知道那是什么,凌霄真人下意識護在眾弟子的身前,然后道:“大家小心些。”
除了一開始的鬼兵外,鬼母沒有再派出鬼兵,先前便猜測鬼母是故意要引他們入魔窟,但具體是為了什么還未可知,也就是說魔窟中遇到的任何東西都將是致命的。
第 90 章
很快, 從上游飄下來的東西出現在眾人的眼前,是一口黑木棺材,四周是精美花紋, 同樣的染滿鮮血。
“棺材?”凌霄真人看著棺材疑惑地出聲。
與此同時,周圍涌現一陣熱意。
熱度逐漸上升,仿佛是要將眾人融化般, 地面血水竟是沸騰起來,腐蝕般的劇痛也隨即傳來。
眾弟子只覺腳下刺痛,下一刻快速往兩側退去。
凌霄真人低頭, 見地上血水不斷沸騰, 甚至腳踩之下不似之前那般
的僵硬,倒像是踩在什么軟肉上。
不僅僅如此,周圍有粘液滴落,那原是石壁此時到是成了軟肉,此地一下成了何人的肚中腹。
“糟了!”
他當即便知這魔窟是何地,竟是入了別人的肚腹!
若是再不出去,恐怕他們今日都要死在這兒。
意識到這, 他手中結印,隨即便見數把銀劍出現在他的身側,隨著他的動作直接刺向兩側軟肉。
但也不知是何緣由, 劍直直刺入其中流出膿血, 可卻是沒能將其破開。
他再一施法, 卻是如何都破不開。
正當他以為今日就要命喪于此之時,便見一道銀光襲去, 瞬間鮮血濺灑竟是刺出一個血口來。
同時, 醉須君的聲音傳來,“你們先出去, 我去將那棺材毀了。”話落看向血河。
“好。”凌霄真人雖有些擔憂,但也知道醉須君的實力,應聲后便直接帶著眾人離開。
也是在剎那間,被破開的血口竟是已經愈合。
好在人都已經出去,此時魔窟中只剩下醉須君與那一口棺材。
腳下是腐蝕的地面,膿血翻涌。
只是這些在他眼里卻是毫無用處,抬步到了河邊,見那棺材漂浮于水中。
手中拂塵化劍,直接就要將其毀了。
這口棺材與他之前在鬼道看到的相差無幾,現在又出現在血河中,可以想象里邊兒的是什么。
原以為鬼母想要復活的人已經復活,不過看現在的場景并沒有,而此行被引來的仙者將會成為這口棺材最后的養分。
如此大費周章,不除必定后患無窮。
只是正當他舉劍的剎那,魔窟內卻是傳來一聲聲凄厲笑聲,響徹四周。
醉須君并未理會,徑自朝著河中棺木劈去。
但也在這時,便見血河突然沖起幾條水龍,快速朝著他而來。
瞧著這,他隨即退身同時一劍將那水龍斬斷,血水濺灑落滿整個地面。
而緊隨其后的便是這些血水化為了濃酸,快速腐化他的衣服,似是要將他完全溶解在此地。
他也只看了一眼便已經飛身去了血河之上,腳踏棺木快速落在上頭,同時一劍刺入棺木中。
笑聲隨即散去,周圍陷入了寂靜。
也是在同時,棺木上滲出大量膿血,劇烈顫抖起來。
知道這是要破殼而出了,他手中力道一施,銀劍又往棺木中刺。
便見一陣黑霧襲來,他快速掩面遮去。
手上動作未停,猛地直接將那棺木劈開,同時棺木中的鮮血瞬間澎涌而出,大片浸沒于血河之中,更有許多濺灑在他的白衣上。
一瞬間,他的衣裳便已經染紅。
他也在棺木劈開的剎那退至河岸邊,見那棺材沉沒于血河中皺起眉,“竟是媒介。”
本以為魔窟中的會是本體,卻沒想到只是讓其復活的媒介,也就是說真正的本體在別處。
鬼母千方百計將他們引來,就是為了讓他們成為媒介的養分。
與此同時,魔窟內又傳來異動,媒介被毀魔窟自然也就不能存留。
意識到這,他快速離開此地。
而在他離開的瞬間,整個魔窟炸裂,整座山也隨即轟然倒塌。
魔窟外堆滿了鬼兵尸軀,方才眾人出來時,外頭便圍滿了鬼兵。
不過此時也都被一一斬殺,凌霄真人站在人群前,皺著眉看著眼前魔窟。
在注意到地動山搖之際,知道魔窟馬上就要倒塌,但醉須君卻還沒有出來。
他雖是擔憂不已,可此地還留有如此多的弟子,于是他往后一步,厲喝道:“離開此地!”
眾弟子聽聞,快速退離。
在退出百米之外,動蕩才散了許多。
凌霄真人再次看向魔窟,眉頭皺的極緊。
“真人,鬼兵恐怕快要追來,我們可要先行離開?”江夜停在此時上前,他知道醉須君還在魔窟內。
原是想了法子要將這些人留在魔窟內,但醉須君跟著根本無法動手,也無人能動手,才讓他們都逃了出來。
而現在醉須君還在魔窟內,魔窟都倒塌了他都沒有出來,定是被困在里面。
即使能逃出來,必定身受重傷,只要將道門的這些人都帶走,便無人能支援他,也就不能活著出鬼道。
與此同時,便見周圍又出現數不清的鬼兵,將他們牢牢困住。
凌霄真人見狀眉頭皺的極緊,江夜停的話他自是清楚,畢竟是在鬼道,鬼兵只會源源不斷出現。
只是醉須君還在魔窟內,按說以他的實力定然不可能被困在魔窟,可現在魔窟都開始倒塌人還沒回來,只有可能是里頭發生了什么。
莫不是說,白江陵所說的鬼道復活的人,現在已經復活了。
而那個人連醉須君都對付不了,導致他現在被困魔窟。
意識到這,他想要入魔窟去。
“凌霄真人?”
正在這時,耳邊又傳來一道清音。
凌霄真人快速轉頭看去,就見鬼兵之外出現一人,身穿黑衣面容姣好,掌心持著一朵金蓮。
而他的身側還站著五人,同樣身穿黑袍,面上帶了鐵面具,每個面具上分別寫了一個字,為五行。
他并未見過此人,但也知道那人定是鬼道的人。
云夢歸見他看過來笑了笑,但很快笑意收起,冷聲道:“殺了他們!”
此話一落,站在他身側的五人快速上前,齊齊朝著凌霄真人襲去。
凌霄真人見這五人,知道他們實力不凡,此時也沒了心思去魔窟,快速接下幾人招式。
拂塵掃過,陣陣劍氣擊中地面傳來一陣巨響。
五人實力確實不凡,竟是與他不分上下。
鬼兵更是源源不斷,一時間有些難從其中掙脫。
張長老在殺了周圍鬼兵后,見凌霄真人一人被金木水火土五人牽制,快速上前去幫忙。
只是還未上前,卻又見一道黑影出現,手中是巨大黑金古刀。
“往哪兒走!”那人厲喝一聲,同時手中古刀已經砍了下去。
張長老也在古刀砍來時快速躲開,而他方才所在的位置被砍出一道巨大深坑,如此厲害,若是被它砍到定然被劈成兩半。
他又退一步,手中銀劍一掃直取來者首級。
只是黑金古刀擋下了銀劍,那人甩動古刀便朝著張長老猛地劈來。
張長老見此飛身一腳踏在古刀上,最后又一個側身落在地面。
但隨即又見鬼兵沖來,他手掌一拂便見銀劍已經回來直接將周圍鬼兵全數斬殺,而那古刀卻又再次出現。
不過這回古刀并未觸碰到他便已經碎裂,就見一道銀光落在地面。
銀光散去是一枚手指大小的玉如意,至于那名拿著黑金古刀的人僵硬著身軀站在原地,脖頸上出現一道血痕。
慢慢的血痕越來越明顯,最后頭顱滑落掉在地上。
那身軀也很快摔在地上,露出了站在他身上的人來,白衣上沾滿鮮血。
張長老一見心中大喜,道:“劍仙!”
“帶著人先走。”醉須君見張長老過來快速出聲,然后迎上凌霄真人。
張長老見狀帶著弟子先行離開,可目光卻一直注意著不遠處的幾人。
就見醉須君上前,撿起地上鬼兵
的長劍,身影一閃瞬間便將那五人頭顱斬下。
凌霄真人見狀,快步上前,“魔窟中如何?”
“不是本體,只是媒介。”醉須君將在魔窟中看到的告知,后頭又道:“先離開,等回道門再商討。”
既然不是他們要找的,那繼續留在鬼道也只是拖累。
他看了一眼前頭山坡,方才那一眼他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奈何人跑的太快他也只看到一道黑影。
收回目光,他們才朝著幾位長老所在的位置行去。
而在此地數里之外的洞窟內,一塊通紅的巨大肉塊長在山壁上,此時正隨著紅光不斷震動。
山壁上布滿血線,仿佛是在輸送養分般纏繞在肉塊上。
紅光下,便見一道身影就在肉塊中,終于是在片刻后,肉塊中的人睜開了眼。
下一刻,肉塊炸裂連同山體也被炸開,山洞倒塌,碎石滾落。
又見一道紅光從其中快速飛出,最后落于半空之中,頭發凌亂,身上長袍隨風舞動。
耳邊山石倒塌的聲音還在傳來,而他卻好似并不在意,而是看著自己的雙手。
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眼中涌現笑意,隨后大笑出聲,“本君終于又有了肉|體,哈哈哈哈!”
隨著他的大笑聲,周圍狂沙飛舞,天際猶如被黑霧彌漫般,遮天蔽日。
云夢歸趕來時就見山體已經倒塌,而原本該在山體中的人此時出現在半空中,模樣生的與他有八分相似。
這讓他覺得很是厭惡,可面上卻是并未表露出來,只恭敬行禮,“恭賀父君重獲新生,得到新的身體。”
“很好。”鬼君看著自己的新身體很是滿意,連連大笑。
終于等到了,等了這么久,終于他又有了新的身體。
喜悅之下,他又是一陣大笑。
周圍風云變化,漫天黃沙,隨著笑聲盤旋于上空,最終沖入云霄,笑聲更是響徹天際。
*
瑤臺仙境。
天色大亮,此時已經接近正午。
歲云暮這兩日吃的藥中加了一些助眠的藥材,時常睡醒就已經是午后了。
許是因為醉須君沒在身邊,他睡得并不踏實,甚至還做起了噩夢,竟是夢到醉須君受了重傷,在同他求救。
混沌下他直接從夢中驚醒,手腳發涼,額頭布滿汗漬,只覺頭痛欲裂。
他坐起身來,手順勢搭在額間輕輕揉著,試圖將那股疼痛給壓下。
待到片刻后,疼意才漸漸散去,但心里邊兒的慌亂卻是一點沒散。
夢中醉須君胸口被劍刺穿,衣裳上都是血,真的就像是才發生過一樣。
“怎么會夢到這些?”他低垂著頭出聲,嗓音有些啞。
好好的,怎么就夢到這些。
以前他很少會夢到這些,就是不塵山的事也很少夢到。
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是夢到不塵山的事就是夢到醉須君,莫不是最近太清閑了所以才總是想這些嗎?
他又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才下床去,注意到醉須君不在屋里,是去煎藥了嗎?
前頭兩日也有起來時這人不在屋里的狀況,所以他也沒有多想。
屋外天色正好,他隨意穿了身衣裳便出門去,門外守著一名小童。
瞧著小童行禮,他問起了醉須君的去向,道:“君和去了何處?”
“主人去了藥王谷。”小童應聲。
歲云暮聽聞有些疑惑,怎么去藥王谷了,之前也沒聽他說起這些。
他還想再問一句,可卻聽到前頭傳來動靜,抬眸看去見穆云煙走了過來,小五就坐在她的肩頭上。
在看到他時,小五一下就從穆云煙身上爬下,一頓小跑就到了他的跟前,而后順著衣裳往他身上爬。
歲云暮沒有理會它,看著穆云煙,道:“你怎么過來了?”
自從前幾日穆云煙幫自己看過手后,這人便沒再來過,怎么突然就過來了。
“我來看看你的手好的如何了。”穆云煙笑著出聲。
歲云暮聽聞點了點頭,領著她入門去了。
坐在桌邊他伸出右手,骨頭長得速度并不快,有些疼,不過比起前頭兩日到是好上許多。
穆云煙見狀小心去查看,畢竟是重新長骨,以后能不能持劍,如今便是最關鍵的。
片刻后,她才收手道:“沒什么事,養的很好,等骨頭都長全了我再換一帖藥。”
“好。”歲云暮點了點頭,然后收起手,又道:“君和去了藥王谷?”
他的手一直是穆云煙在看,現在突然告訴他醉須君去了藥王谷,有些疑惑。
穆云煙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后道:“前輩贈了龍活水,師尊請前輩過去小坐,應該要不了一會兒就能回來了。”
“那便好。”歲云暮聽她這般說也信了幾分,雖心中仍是有些亂。
不過畢竟只是夢,興許就是最近太清閑才多想了,打算一會兒去珍寶閣瞧瞧那把青塵劍。
那劍他格外喜歡,奈何無法認主,真是可惜,也不知以后會是什么人能認主。
穆云煙走后,他一個人坐在殿內用午膳,屋外桃花三千,朵朵花瓣順應飄入屋內。
小五坐在桌上陪著他一塊兒用膳,才吃了一顆丸子,就給嗆著了。
歲云暮見它連著嗆了好一會兒才給咽下去,然后又去撈了顆丸子吃,哪里有方才那差點被噎著的模樣。
他對此也是無奈,但也沒說什么。
等吃完后,他們才去了珍寶閣。
凈世青塵劍就在珍寶閣最深處,桌上擺著一盆蓮花,雪色花瓣綻放,里邊兒的正是青塵劍。
看著那劍,他又伸手想將其從蓮花中拔出。
雖然知道青塵劍會拒絕他,但這先天至寶擺在這兒,換作是誰都想要將其占為己有。
他本就喜劍,自然也是希望能讓其認主。
但不知怎么得,這回觸碰下竟是沒有任何抗拒,仿佛是順應了他般。
這讓他有些詫異,莫不是他來過太多次了,這劍認得他了。
這般想著,他手中匯聚靈氣,似要將劍從蓮花中取出。
只是下一刻卻見一道銀光襲來,竟是瞬間刺穿他的手掌,頓時鮮血滑落滴在青塵劍上。
突如其來的刺痛使得他眉頭一皺,隨即快速收手,然后才去看自己的左手,見手掌上多出來一個血口子。
血水還在不斷溢出來,他又去看青塵劍,見那劍已經消失,無奈地道:“還以為這是認得我了,沒想到是在框我。”
他今日竟是讓把劍給框了,真是無奈。
又看了一眼眼前的白蓮,他才再次去看自己的手,見血水匯聚皮肉翻涌,有些厲害。
取了紗布他就要將傷口裹起來,可也不知怎得,他看著自己掌心的傷口竟是不由得想到了夢中醉須君胸口的傷,也是這樣被劍傷出一個血窟窿。
前頭才穩下的心,這會兒又有些亂了。
他隨意將手上的傷包扎好,然后看向正在蓮花荷葉上的小五,道:“君和真的去了藥王谷嗎?”
聽穆云煙的話只是去藥王谷小聚,既然是小聚,怎么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小五見他問起醉須君忙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然后還往荷葉邊躲了些,不敢去看他。
正是如此,歲云暮哪里看不出這里頭是有問題,小五是他的靈氣所化,自然也是了解它的。
知道醉須君并不是去了藥王谷,那會去哪兒,甚至還讓人瞞著自己。
他皺著眉看著自己的手,終于是在片刻后,他憶起前幾日白江陵來尋醉須君,還提到有事要處理,難道說的就是今日。
又憶起夢中的事,他不免有些擔心了。
不再此地停留,他離開珍寶閣去了道門。
后頭的小五一見他走忙也跟了上去,只是它才跳到地上,歲云暮便已經沒了人,頓時不知道該怎么辦,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
*
入道門時已是片刻后,歲云暮直接尋去了議事廳。
“云暮?”
正在這時,耳邊傳來一聲喚。
他快速停下步子回頭看去,見修有容正從一側院門出來。
此時匆忙,他沒有同他多說,徑自離開。
修有容見他如此匆忙,只當這是出了什么事,也一同跟了上去。
歲云暮已經到了議事廳,見廳內只有白江陵與桃千尺在,兩人不知是在商討什么。
在看到他入門時,止住了話。
白江陵從座椅上起身,看著他道:“這么匆忙,怎么了?”
“劍仙,他沒來?”歲云暮說著又看了看四周,并未有其他人,眉頭緊皺。
白江陵見狀搖了搖頭,道:“早晨來了一下,后頭就走了,說是要去藥王谷。”
“真的去了藥王谷?”歲云暮其實并不大信,若真的去了藥王谷,不可能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只是現在一個兩個都與
他說是去了藥王谷,這讓他也不由覺得是自己想岔了,因為一個噩夢所以都開始胡思亂想了。
他的疑惑,前頭的兩人是看的清楚,也明白此事不應該瞞著歲云暮,但清楚醉須君不想他知道也只能瞞著。
白江陵往他跟前走了兩步,道:“只是仙翁尋他小聚而已,興許是仙翁留他所以這會兒還沒有回來,不然我送信讓他回來?”
“不用了。”歲云暮聽著他與穆云煙相同的話,雖心中疑惑但也清楚他們沒必要瞞著自己。
后頭又說了兩句,他才出門去。
修有容這會兒也才到議事廳,見歲云暮出來,面色還有些差。
不知出了什么事,他上前擔憂地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沒事。”歲云暮搖了搖頭,只打算先回瑤臺仙境去。
但隨即他又想到了什么,側眸看向修有容,道:“今日道門可有什么事?”
修有容不知他詢問何意,不過也沒多想,出聲道:“到是有,今日凌霄真人帶弟子前往”
此話還未落,從他的身后卻是傳來一聲喚,將兩人的思緒全數喚回,同樣也將他的話打斷。
歲云暮轉頭看去,見醉須君站在前頭不遠處,身穿白衣,正朝著他走來。
瞧著這,他也沒再聽修有容的話,快速下了臺階迎上前。
心中的慌亂此時也都散了,隨即入了他的懷,同時還在他的身上聞到了酒香味。
當即心中的那些猜想都散了,知道這是真的去了藥王谷,他道:“喝了多少,可難受?”
“沒多少,方才回去沒瞧見你便知道你是來道門了,早晨走的時候見你睡得沉便沒喚你。”醉須君說著低頭在他的額間落下一吻,而后這吻又落在他的唇上。
酒香味極濃,纏綿下仿佛是要將其帶入暖香之中般,擾的人魂牽夢繞。
歲云暮下意識去迎合他,微啟口接受著他的纏綿。
在知道他并沒有什么事后,他才真正放下心來,實在是夢中的場景讓他有些害怕,怕醉須君有一日會同師兄師姐們一樣,會同之前在南城一樣又離他而去。
醉須君見他這般順從很是喜歡,扶著他的頸項吻的也更深了,只是目光卻是瞥向了站在前頭的修有容。
似乎是故意想要他瞧見般,他甚至還抱著歲云暮稍稍偏了些,能夠清晰的看到歲云暮在他懷中纏綿。
修有容又哪里不知他的意思,苦笑一番終究是什么都沒有做,他轉身離開。
醉須君見他走了這才滿意的笑了起來,然后又去吻懷中的人,同時又想去脫他的衣裳了。
不過他還是有分寸,自然不可能在這兒,干脆一把將人抱起就回了瑤臺仙境。
歲云暮被他這么抱回去時還有些恍惚,直到被迫躺在床榻上時,他才稍稍清醒過來。
又見這人低身而來,他下意識攬上他的頸項,同時不適也一塊兒涌來。
他皺起眉靠在他的發絲間,然后才用著極淺的嗓音出聲,“我手還沒好,別太久。”
知道這幾日什么都做不了,這人早沒了耐心,現在估摸著也是借著酒勁。
奈何他這手才好了一半,別因為這人的胡鬧,又傷了才是。
“好。”醉須君笑著應聲,同時還將他的手小心護著。
等到一回后,他才不再拖著他迎合自己,低頭親昵的在他的頸項邊輕輕蹭著,香味兒極濃。
他最喜歡的就是歲云暮身上的香,讓他很是心安。
忍不住他又咬了幾回,這才抬眸去看他,見他渾噩的靠在自己的懷中,輕聲道:“微云去道門可是尋我來的?”
雖然已經知道就是來尋自己的,但還是想聽他說。
“恩。”歲云暮輕輕應了一聲,轉過頭看向他,又道:“我做了噩夢,我夢到你死了,擔心你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