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第 81 章
只是這樣一句斷斷續續又模糊不清的話, 蝙蝠俠卻感覺自己好像被達克賽德的攻擊命中，就在那一刻，所有戰爭的硝煙, 所有呼喊和哀嚎都離他遠去。
身體仿佛深陷另一個維度，只剩精神的戰栗如此真實。
擋在他身前的是誰？
是誰將他喊作家人？
精神的沖擊短暫的令蝙蝠俠大腦一片空白，他愣怔地站在形似毀滅日的怪物身后, 看著體型高大而非人的背影, 一個名字幾乎要脫口而出。
蝙蝠俠幾次忍耐才將脫口欲出的呼喊壓下。
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面前伸著雙臂做出保護姿態的究竟是誰。
也沒有人能看到此時他有多崩潰-
毫無意識的托馬斯靠著本能準確站在了蝙蝠俠身邊，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只知道那很重要。
毀滅的欲望時刻在他身體里流竄, 但他暴戾的血色雙眼忽略了正到處攻擊的超人, 也忽略了正警惕朝他舉著武器的正義聯盟，直接釘在了半空中的達克賽德身上。
腿部微曲, 他跳躍著飛起來, 舉起帶著尖銳骨刺的拳頭照著達克賽德沖過去。在場所有人都很危險, 但托馬斯第一個想要毀滅的，只是達克賽德。
達克賽德再次發射出歐米茄射線，不過繼承了毀滅日體質的托馬斯再也不會被同樣的攻擊所傷害。
在剛才的傷口痊愈之后，他已經自動進化出了針對歐米茄射線的防御能力。
但達克賽德不是新生的毀滅日能輕易應對的, 同樣也不是剛醒過來接受異變的托馬斯能輕易應對的。
“沒有理智和智慧的野獸也妄想挑戰我？”達克賽德輕易接下托馬斯的攻擊，然后加倍返還。
托馬斯在這樣沉重的攻擊下沉入深海，緊接著又帶著更強力的姿態從海水中躍出來。
他沒辦法輕易殺死達克賽德，但達克賽德也沒辦法輕易終結他。
蝙蝠俠看著托馬斯腕部長出的骨刺被折斷, 看著托馬斯因為疼痛和憤怒而聲音嘶啞地嚎叫。
“注意超人，”蝙蝠俠冷硬的語氣在正義聯盟所有人耳邊響起。
面罩下, 蝙蝠俠眼中遍布血絲，他強迫自己專心。
神奇女俠已經做好了準備, 她解下了腰間纏繞的真言套索，護腕擋住了超人猝不及防朝她射去的純白色熱視線。
力量放大了數倍的超人更難以對付，神奇女俠在熱視線下后退幾步，然后頂著這股能量將雙臂擋在身前堅定前進。
蝙蝠俠和閃電俠幫助神奇女俠轉移超人的注意力，而另外的人就幫助從天而降的毀滅日分散達克賽德的注意力。
鋼骨則接近了傳送門，用母盒的力量分析著該如何關閉這種遍布地球的通道。
戰場已經擴大到整個地球。
海洋被入侵惹惱了亞特蘭蒂斯，他們的戰士這次不遺余力地對抗著入侵者。
托馬斯在不斷的受傷和自愈中變得更強，在與達克賽德的對戰中，他逐漸沒那么處于下風。
而城市中，神奇女俠的套索纏在了超人身上。
“告訴我，你是誰！”
光茫掩蓋著超人身上的披風和制服，他的眼神也在刺目的亮光之下不可直視。他的聲音混亂而肯定：“超人！”
以往超人的答案都是克拉克·肯特，他謙遜而溫柔，從不因為能力而傲慢地認為自己高人一等。
但現在他只承認自己是超人。
蝙蝠俠在旁邊掃描了超人的身體：“超人正被體內異常的能量破壞細胞，我們得先把他體內的能量引導出來。”
話音剛落，蝙蝠俠和戴安娜對視一眼，他們同時看向超人，又看向半空中正和托馬斯對戰的達克賽德。
哪怕遭遇了如今這種情況，蝙蝠俠還是努力保持了理智。
他只想盡快結束這場戰爭，盡快將入侵者驅逐，然后把托馬斯帶回家-
毀滅日降臨在戰場之時，最先發現異常的紅頭罩他們已經來到了毀滅日出現的游樂場外。
站在旁邊的小山坡上，他們輕易看到了游樂場中心深陷的坑洞。
帕特里克面色灰白，以往翠綠而充滿生機的眼睛現在無神又絕望，他怔怔地抬頭看著托馬斯離開時造成的空洞，看著翻到的旋轉木馬，一動不動。
鮮血正從他的身體里往外流，短短幾秒時間里已經淌滿了他周圍的地面。
紅羅賓和蝙蝠少女，羅賓和紅頭罩迅速趕到了異變發生的地方，他們同時往地面上巨大的空洞里看去。
些許寒氣從空洞中逸散出來，視線掃過下面隱藏的房間，他們看到了倒在里面的帕特里克。
由于布魯斯這兩年來的關注，他們每一個都對帕特里克十分熟悉。一個有些奇怪，但還算得上好人的家伙。
確認沒有危險之后，紅羅賓先跳了下去，他仔細檢查著帕特里克的傷口：“你怎么樣？”
只是帕特里克沒有任何反應，他對紅羅賓的話視若無睹。
紅頭罩、蝙蝠少女還有羅賓四處檢查著這間他們不知道的研究室，實驗臺倒塌，束縛過什么東西的鎖鏈碎裂，周圍都是被毀壞的實驗器材。
顯而易見，這里就是那個毀滅日的誕生地，而帕特里克·林奇是唯一知道情況的人。
他們現在都十分擔心蝙蝠俠的處境，同時也擔心這次敵人大規模的入侵。
羅賓居高臨下地低頭看著毫無求生意志的帕特里克，懷疑他現在隨時都有可能咽氣，于是直接將他們最關心的問題問了出來：“那個怪物，它是怎么回事？”
帕特里克渙散的眼神因為羅賓的話而緩慢聚攏。
怪物？它？
“閉嘴！”帕特里克的血嗆在咽喉，他的聲音微弱，嗓音里帶著嘶啞。哪怕他的托馬斯再也找不回來了，但他是為了……
他們怎么能用這種字眼來稱呼托馬斯？
帕特里克因為憤怒而燃起微弱生機，他染血的手抓住了紅羅賓的披風：“提摩西·德雷克。”
后面的紅頭罩、蝙蝠少女還有羅賓都聽到了帕特里克的話，但他們沒空問帕特里克是怎么知道的。
紅羅賓皺著眉看向帕特里克：“帕特里克，你……”
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最關鍵的是，剛才的那個究竟是怎么回事：“這里發生了什么？”
他不想為托馬斯保守秘密了，所有人都該知道他們失去了什么：“太……太晚了。”
從誕生以來，兩年多的時間里，帕特里克第一次真正哭出來，但由于受了太重的傷，他聽起來也只是在壓抑地抽噎。
帕特里克無力抬手去擦拭眼淚，于是奪眶而出的淚水一滴一滴從他臉頰滑落：“我失去……我失去了他。”
二十七歲的成年人這樣哭，提姆他們本不該有這種感覺，但他們就是覺得好像看到一個年幼而不知所措的孩子正在自己面前無助地求救。
“他是誰？”蝙蝠少女輕聲問。
帕特里克哽咽著，鋪天蓋地的悲哀將他包裹，痛苦深埋于他的軀干。他壓下抽泣，用虛弱的語氣說著認真的話語。
“我的神明。
“我的造物主。
“我唯一的家人。”他與托馬斯只見過短短兩次，一次在他誕生時，一次在他將要毀滅時。但在帕特里克心中，他已經憧憬了太久。
失血和重傷讓他頭暈眼花，遭逢巨變又讓他心神崩潰，帕特里克染血的手用力緊抓著紅羅賓。
“他是托馬斯。”
“不是怪物……別傷害他。”
托馬斯，這個名字讓在場所有人面色突變，他們難以置信地互相對視，然后一起看向帕特里克。
但堅持到說出“別傷害他”之后，帕特里克的精神似乎就再也無法支撐他清醒。
此時他呼吸微弱，胸膛也幾乎看不到任何起伏-
超人不斷被引到達克賽德的攻擊范圍內，被達克賽德的攻擊多次干擾的超人終于像毀滅日一樣將目標對準了共同的敵人。
歐米茄射線繞開超人的熱視線直接打在超人身上，超人撞斷背后的高樓，立刻又重新出現在天際。
超人的熱視線同樣打在達克賽德身上，但達克賽德無動于衷。
失去理智是沒辦法發揮最強大力量的，就像是托馬斯一樣，他沒辦法運用自己強大的身體，本能之下，他永遠沒辦法戰勝達克賽德。
超人也是這樣。
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大，但他有太多的無效攻擊。
無論如何，要先喚醒超人的神智。
不久之后，超人身上的光茫減弱，真言套索再次束縛了超人。
戴安娜皺著眉，擔憂地看向超人：“套索能幫你認清自己的內心，它沒辦法強迫你做任何事，只能讓你找到真正的意愿和自我。”
“告訴我，你是誰？”
超人只是被天啟星的太陽能礦坑影響，能量的消耗讓他被壓制的自我浮現，但他仍在掙扎：“超人。”
“你是誰！”
“……”超人低著頭，喘息逐漸加重。
蝙蝠俠、閃電俠和神奇女俠同時等待著超人的回答。
“克拉克，”超人語氣里的混亂減弱，“克拉克·肯特。”
他終于抬起頭，滿身的刺目光茫都沒辦法阻擋他的愧疚和自責：“我回來了。”
鋼骨在不間斷的分析中接管了爆音通道，反向的傳送通道在地球和天啟星中同時打開。沙贊的全部神力都用來為鋼骨提供能量。
被超人折斷的高塔掉出通道，被帶走的人類原樣返回。
遍布世界的飛行生物一個個被通道吸入，只剩達克賽德還在抵抗。
戰局瞬間逆轉，所有人都只剩下一個共同的敵人——達克賽德。
托馬斯的攻擊從沒間斷過，綠燈俠和海王也持續為他提供著幫助。當恢復理智的超人同樣加入的時候，達克賽德的抵抗也開始顯得吃力。
他的所有射線都被超人和托馬斯攔下，逆向的爆音通道在他身后持續吸引他的身體。
而毀滅日的力量越來越大，當達克賽德退到傳送門之前時，他重新長好了骨刺的拳頭終于對準了達克賽德的腹部。
盔甲在托馬斯的攻擊下產生裂縫之時，達克賽德終于掉進了傳送門里。
一切結束之時，托馬斯終于將目標對準了正義聯盟。
他幾乎瞬間出現在超人身后，朝著超人伸出了手。
“托馬斯，停下！”
第082章 第 82 章
托馬斯并沒有如同蝙蝠俠預料中一般停止。
他的阻止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雙眼赤紅, 外形非人的托馬斯在攻擊時完全沒有任何留手。超人站過的地面被砸得崩裂下陷，而被蝙蝠俠稱為托馬斯的怪物依然全速追逐他。
因為蝙蝠俠剛才脫口而出的阻止，超人完全沒有反擊。
正義聯盟所有人都知道蝙蝠俠在找他的兄弟, 而他尋找了很久的兄弟名字就是“托馬斯”。急速躲避之下，超人掃描過身后追逐自己的“人”，然后眼神復雜地往蝙蝠俠的方向看了一眼。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綠燈俠擦了擦嘴角的血跡。
蝙蝠俠沒有回答。
他的面色難看, 目光追著托馬斯的背影。
托馬斯的情況比他預想中更嚴重。
他不僅僅是外表和體型的改變, 也不僅僅是語言能力的退化，他甚至……已經不記得他自己的名字, 恐怕思維能力也一同退化, 記憶也徹底消失。
但即便如此, 即便他的弟弟變成了現在毫無理智的樣子，還是下意識要保護他。
往前幾步走到一片空地中央, 蝙蝠俠語氣低沉：“超人, 到我這邊來。”
已經躲避到遠處海面上的超人聽到了蝙蝠俠的聲音, 但他不敢冒險將身后追逐自己的托馬斯帶回去。
超人身上來自天啟星太陽能礦坑的能量已經耗盡，在剛才的追逐中也恢復了以往的模樣。他眼神擔憂地往做好了準備的蝙蝠俠那邊看去，緊接著尖銳的骨刺劃過他腰側的制服，輕易帶起一連串的血跡。
鋼鐵之軀都沒辦法抵抗他的攻擊, 超人臉頰上也滴著血，擔憂將托馬斯引過去之后會傷到蝙蝠俠。
“帶他回來。”蝙蝠俠語氣堅定，似乎并不懼怕現在陌生至極的托馬斯。
決定相信蝙蝠俠的超人驟然轉身，加速之下激起一片海浪, 而緊跟在后面的托馬斯沖進海浪中，轉身時海水里甚至有小型漩渦形成。
他們一前一后回到大都會。
超人率先降落在蝙蝠俠身后, 右手抓著蝙蝠俠的披風，已經做好了隨時將蝙蝠俠拉開的準備。
轉瞬間, 托馬斯氣勢磅礴的攻擊已經追過來，尖銳的骨刺正對著擋在超人身前的蝙蝠俠。
正義聯盟所有人都警惕起來，蝙蝠俠身后的超人更是繃緊了神經，只有蝙蝠俠不為所動。
當骨刺近在咫尺時，察覺到超人更用力抓緊自己披風的蝙蝠俠反手將披風割斷。
超人抓著半截黑色披風退到了不遠處，他已經沒有機會趕在托馬斯之前回到蝙蝠俠那里。內心的震驚和恐懼促使超人盡快確認蝙蝠俠的安全，于是他立刻抬頭看去。
托馬斯的攻擊帶起的風浪吹動蝙蝠俠只剩下半截的披風，他帶著尖銳骨刺的拳頭精準停在蝙蝠俠眉心，沒有觸碰到蝙蝠俠的面罩，沒有劃傷他一絲一毫。
“b……”
“……B。”
托馬斯嘶啞又斷斷續續地念著這個字母，他飽含暴戾以及毀滅欲望的赤紅雙眼瞬間平靜，難以形容的情緒堵在他的咽喉。
他想說些什么。
但他不知道什么是說，不知道面前的是誰，甚至不知道自己口中的“B”究竟代表了什么。
以往關于布魯斯的那些珍貴而稀少的記憶全都消散，被法庭壓迫的過往也再無法想起。
他低頭看著身前令自己變得奇怪的人，本能一般想要更加接近。
蝙蝠俠朝著依然停在自己面前的托馬斯伸出手。
渾身都包裹在漆黑的制服之下，只有微微顫抖的指尖能將蝙蝠俠并不像表面那樣平靜的內心展露一絲半點。
他的手放在托馬斯緊握的拳上。
他能摸到托馬斯體表包裹的堅硬皮膚，能看到那些從他身體里長出的骨刺，能看到他混亂而迷茫的眼神……
超人拿著一截披風落到了神奇女俠和閃電俠旁邊。
他們看著大戰之后崩塌的廢墟中，蝙蝠俠堪稱溫柔地抬頭看著對面擁有毀滅日外形的人，對他說：“我帶你回家。”
或許是托馬斯眼中，他的悲傷太過明顯。
于是高大而猙獰的怪物小心松開緊握的拳頭，主動將全身最柔軟的手心翻出來，蝙蝠俠的手就落在他的掌心中。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滿身尖刺，尖銳而鋒利的牙齒也隱藏了起來。
哪怕他現在強大到可怕，哪怕他現在可以不受任何道德和法律的約束，但在蝙蝠俠面前，他卻如此熟練地收起利爪，如此熟練地偽裝自己的本性。
與剛才和達克賽德戰斗時相比，他現在瑟縮仿佛無害。
蝙蝠俠轉頭看向剛才并肩作戰的伙伴們，語氣里有難掩的疲憊：“戴安娜，我需要你的幫助。”
神奇女俠的真言套索并沒有收起來，她走到蝙蝠俠身邊：“我知道你會需要。”
金色的繩索束縛在自己手臂上的時候，托馬斯下意識反手抓住繩索試圖掙扎。
但蝙蝠俠第一時間拉住了他的手，于是尚未完全做好準備的反擊徹底被壓制了下去。
“你想問什么？”戴安娜示意蝙蝠俠可以開始了。
蝙蝠俠幾經猶豫，幾個呼吸過去，他還是沉默著。
終于，他的目光和托馬斯赤紅的雙眼對視：“我是誰？”
在帶著規則力量的套索之下，沒有任何人可以說謊。
就像剛才幫助超人恢復理智一樣，從混亂中尋找真實，也能幫助失去理智的人恢復清醒。
但托馬斯只是沉默著。
蝙蝠俠的口腔內已經咬出了血，他沒有等到托馬斯的回答。
制服遮擋下，蝙蝠俠脖頸處因為忍耐和壓抑而青筋暴起，血腥味從他的口腔里沖上大腦，他換了個問題：“為什么突然出現在這里。”
套索的力量催促托馬斯回答這個問題。
“B……ru……”
[布魯斯是我的家人，誰都別想傷害他。]
他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這代表什么，這句話就堵在喉間，但語言的退化讓他無法說出來。
“夠了，”蝙蝠俠倉促停下，他的呼吸甚至已經失去了節奏，“戴安娜，就到這里吧。”
他已經確定了自己想要確定的。
就像他之前的推測一樣，他的弟弟失去了記憶，失去了理智思考能力，失去了過往的幾十年里所累積的一切。
“這里就交給你們了，”蝙蝠俠轉身背對戴安娜，抓著托馬斯的手指往哥譚的方向邁開腳步-
那些倒塌的要塞昭示了達克賽德的入侵失敗，于是羅賓他們回到了蝙蝠洞。
帶著奄奄一息的帕特里克。
“我們得把托馬斯的事告訴布魯斯，”他們剛剛回來，還沒來得及了解更多，“然后把他找回來。”
阿福對著短暫出現在哥譚監控里的托馬斯沉默著，羅賓他們說話時才回過神來：“他已經知道了。”
以更殘酷的方式。
他們找了很久的托馬斯原來一直都沉睡在哥譚。
他忍耐著精神被覆蓋的痛苦度過了此生唯一一個生日，然后一個人孤單離開，最后在布魯斯遇到麻煩的時候歸來。
“把帕特里克帶去醫療室吧，他需要立刻接受治療。”阿福勉強打起精神，他已經提前準備好了醫療用品。
帕特里克身上的爆炸灼傷經過了低溫冷凍和升溫崩裂之后變得更加嚴重，再加上他腹部的貫穿傷，以及被砸到墻上磕到的后腦和碰撞中出血的內臟。
失血過多再加上這些傷，以及他幾乎不存在的求生意志，如今他還能保持微弱的呼吸已經十分了不起。
緊急為帕特里克處理了傷口，輸了幾袋血之后，他的生命體征終于穩定了下來，但完全沒有清醒的意思。
蝙蝠少女已經檢查過那間被毀壞了大半的研究室，大概也能還原出里面究竟發生了什么。
“和我們推測的一樣，托馬斯一直都將自己冰封在那里。”她在超級電腦屏幕中調出那間研究室的錄像，畫面停在綁著鎖鏈翻倒在地的實驗臺上，“但我們沒有想到的是，在決定沉睡之前，他已經找到了能喚醒他的幫手。”
帕特里克·林奇。
帕特里克的身份和當初的林肯幾乎一樣，出身于哥譚，但父母雙亡，孤兒院長大，一直在外求學。
那份資料完美無缺，同樣和當初林肯·馬奇的一樣。
“而他也在沉睡之前想好了該怎么樣擺脫小丑病毒的同化。”提姆曾有過這種疑問，托馬斯該怎么保證從沉睡中醒過來的是他而不是小丑。
先是將自己轉化為利爪，而后被小丑病毒感染后，利用利爪的特殊體質沉睡，又借當初毀滅日入侵時得到的數據和樣本為他的最終蘇醒創造了條件。
“托馬斯現在的情況怎么樣？”提姆看向阿福。
他們不知道戰場上發生的事情，也沒有直面過醒過來的托馬斯，但阿福看到了發生的所有事。
阿福眼睛里爬滿了因筋疲力盡而產生的血絲：“他……”
這個問題阿福沒辦法回答。
就在阿福沉默的時候，蝙蝠洞的通道處終于有聲音傳來。
穿著蝙蝠俠制服的布魯斯從陰影里走出來，他身后黑暗的地方，有赤紅的亮光閃爍。
很快，亦步亦趨跟在蝙蝠俠身后的托馬斯也從黑暗中走出來。
無法回避的壓迫感幾乎撲面而來，這些沒有影響到杰森他們。
但是從托馬斯的眼神中透露的空虛和無神徹底令他們愣在原地。事情似乎與他們想象中并不一樣。
布魯斯面無表情地摘下頭罩，他的身上由內而外地展現著從精神深處傳來的無盡疲憊。
第083章 第 83 章
蝙蝠洞里所有人都沉默下來, 他們的視線都集中在布魯斯身后的托馬斯非人的身影上。
剛剛回來的布魯斯也沒有任何說話的欲望，心情影響著他的動作，他的腳步沉重又堅定。
而跟在他身后的托馬斯踩著和布魯斯如出一轍的腳步, 蝙蝠洞的地面被他踩出一串塌陷的腳印，他的全部注意都放在了布魯斯的身上，模仿著布魯斯的一舉一動。
“這是……”芭芭拉感覺自己的咽喉干啞, 她本想問托馬斯的這種狀態有沒有回轉的辦法, 但這個問題問出來之前，她似乎已經從布魯斯的身上看到了答案。
此時那間地下研究室的拍攝視頻還停留在超級電腦的屏幕上。
布魯斯看到了。
之前收到阿福的通訊時, 他已經猜到哥譚有一處暗中研究毀滅日的實驗室, 但他沒想到那同時也是他的弟弟沉睡之處。
畫面中翻倒的實驗臺和崩裂的鎖鏈都昭示著托馬斯的沉睡和小丑病毒的侵蝕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樣簡單。
即使是完全陷入一種死亡的狀態里, 托馬斯還擔心著自己作為小丑醒過來。
在他微微抬頭看屏幕的時候，跟在他身后的托馬斯也微微抬著頭。
在托馬斯赤紅而危險的目光注視下, 阿福走近布魯斯從他手里接過面罩和破損的披風。哪怕他自己都因為今晚所遭受的打擊而備受折磨, 但阿福還是想要安慰在自己眼前一點點長大的布魯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布魯斯老爺。”
布魯斯的目光先是和阿福對視，而后又抬頭看向停在自己身后的托馬斯。
他搖了搖頭，語氣再沒有以往那樣堅定：“或許吧。”
如今情況還能差到哪里去呢？
他再次失而復得的弟弟已經忘了他，忘了他們是家人, 徹底脫離了人類的范圍，變成了狂暴而隨時會失控的野獸。
就算他想改變，就算他想把托馬斯丟失的那些幫他找回來，但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或許帕特里克會知道更多消息, ”哪怕提姆對此并不抱希望，他依然記得在地下時, 帕特里克崩潰痛哭，說著他永遠失去了托馬斯。
永遠失去, 這實在是讓人難過的話語。
布魯斯還不知道關于帕特里克的事情：于是芭芭拉主動說起了這個：“帕特里克應該是托馬斯沉睡之前選定的幫手，他們之間有我們不了解的關系。”
“可惜他受傷太重，現在正昏迷不醒。”達米安希望他能快點醒過來，然后告訴他們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托馬斯無疑是關心帕特里克的，那個由他所創造的生命對他來說是如此特殊。在意識徹底消散之前，托馬斯還在嘗試著去安慰他。
但如今聽到帕特里克重傷昏迷，托馬斯已經無動于衷。
只是布魯斯的視線已經很久沒有放在他身上，于是他開始念起如今唯一能熟練念出來的字母。
“……B。”當他曾擁有理智時，他從沒要求布魯斯將目光放在他身上，他付出他能付出的，隱瞞所有能隱瞞的。或許唯有這種時候，他才能自私要求他想要的。
當他嘶啞的聲音響起時，布魯斯立刻安撫地拉住了他的手。
開始躁動的托馬斯輕易恢復平靜。
“現在要怎么辦？”提姆看著布魯斯的手抬起時，托馬斯的手帶著尖銳的骨刺立刻轉換了方向。
托馬斯如今顯然離不開布魯斯，但布魯斯沒辦法永遠待在他身邊。
毀滅日病毒侵蝕了托馬斯的全部。
他將自己的意識，連帶著小丑的意志銷毀了個干凈。
他似乎一直都如此決絕，似乎一直都將自己擁有的全部當作砝碼壓在天秤上，當天秤的另外一端下壓時，他就能果斷拋棄一切。
或許從沒有真正擁有過什么的人總是這樣。
布魯斯要把他的弟弟找回來，不管這個過程會有多艱難-
天啟星上被超人所截斷的那座高塔通過傳送門落在了地球上，正義聯盟接手了它。
那些被包裹在改造繭房內的人類大部分安然無恙，但也有很多人已經完成了轉變，徹底變成了達克賽德入侵時那種半機械飛行生物。
沒有任何人能坦然放棄他們的生命，至少聯盟主席超人不行，他親眼看過轉換的現場有多殘忍，于是他抱有微弱的希望。
這些徹底從人類被改造為半機械的生物被關進了瞭望塔里，連帶著那座改造他們身體的機械塔一起。
經過一系列的身體檢查，他們的身體數據和目前的狀況都已經整理妥當，鋼骨也徹底了解分析過了那座機械塔的指令和構成。
“他們的基因序列都被重新拼接過，大腦也被植入了唯一指令。”
“天啟星的改造沒有留下任何反轉的余地，就算有，他們的身體也禁不起下一次的基因重組和再次拼接了。”
鋼骨說起這些的時候還有些不忍。
聯絡機械塔時，他清楚看到達克賽德入侵過的那些星球生物都被這樣改造了。于是這次針對地球的入侵中才有無窮無盡的天啟魔。
他們殺死的那些侵略者，曾經也只是無辜的受害者。
戰爭就是這樣，不管是種族之間的，還是星球之間的，都一樣讓人厭惡。
“所以說，他們……”沙贊看向那些被關在透明監牢內的天啟魔。
“他們已經徹底變不回來了。”鋼骨搖了搖頭-
蝙蝠洞的研究室里，布魯斯將針頭彎曲的鋼針放在一旁。
他需要研究托馬斯如今的身體構造以及基因構成，要想讓托馬斯恢復如今的樣子，這些是必不可少的。
可惜托馬斯的皮膚不是任何常見的工具能破開的，要想獲取托馬斯的身體組織，至少需要超人的熱視線來幫助。
只是……
托馬斯能在受到熱視線攻擊的情況下保持情緒穩定嗎？他能在受到傷害的同時壓下滿身的暴躁和毀滅欲望嗎？
帶著這樣的疑問，蝙蝠俠帶托馬斯來到了瞭望塔。
為了關押不同形態以及能力的敵人，瞭望塔里準備了足夠的束縛裝置和監牢。
在超人來到瞭望塔之前，蝙蝠俠先將托馬斯帶入了其中一間。
只需要自己看一眼就能安靜下來，蝙蝠俠實在無法下定決心將這樣的托馬斯束縛。但他要是失控，危險實在太大。
他糾結又猶豫，理智告訴他要保證絕對安全。
但當抬頭看向托馬斯永遠注視自己的雙眼時，他又無法狠心這樣對待他。
他的弟弟不會知道短暫的束縛只是為了身體檢查，也不會知道超人的熱視線割開他的身體不帶任何傷害的目的。
他只會知道他被唯一信任和依賴的人類鎖了起來，只會知道蝙蝠俠放任別人傷害他。
甚至……那段時間里，他不會知道那個束縛的期限是多久。
但不加安全裝置的話，等于以他的一己私欲，將所有同伴以及地球很多人的安危賭在有百分之五十可能性失去理智的托馬斯身上。
他不敢去賭。
超人如約而至。
“布……”話音未落，超人看到布魯斯嘴角下撇，十分不開心地看向自己，于是迅速轉換稱呼，“蝙蝠俠，需要我做什么。”
接近布魯斯的瞬間，超人立刻察覺到了來自布魯斯身后的旺盛敵意。
蝙蝠俠同樣察覺到了托馬斯瞬間升高的警惕和平靜之下壓抑的攻擊欲。
“我要取一些托馬斯的身體組織，”他終于還是轉身走進這間能壓制力量的特殊囚室，從墻壁上扯出了特殊材料制造的鎖鏈。
壓制力量再加上一些束縛，這些足夠他取到托馬斯的身體組織。
托馬斯毫不猶豫一步一步跟了進去，然后在布魯斯朝他伸出手的時候，他也自然而順從地將手伸出。
下一秒，鎖鏈扣在他的手腕上。
猝不及防之下，他的身體被鎖鏈拽著貼在墻上，而后腰部以及腳踝、膝蓋以及手腕、手肘等位置都有特殊金屬制成的束縛裝置緊緊扣在他全身上下。
房間的墻壁也是特殊材料所制成，當發力被限制時，再多的掙扎也要花費數倍力氣才能生效。
“啊——”
托馬斯一直隱藏起來的尖牙終于在嘶吼時展現，他的骨刺在掙扎時刺穿了身后的墻壁，而現在束縛只是剛剛生效。
蝙蝠俠后退兩步：“超人，熱視線。”
他們都知道熱視線沒辦法真正傷害到托馬斯，但喪失理智的托馬斯管不了那么多。
“你確定？”超人有點難以置信，但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熱視線已經朝著托馬斯身上防御相對薄弱的腰部而去。
就像蝙蝠俠所想的那樣，托馬斯不知道束縛他是為了身體檢查，不知道蝙蝠俠正想方設法要將他恢復原來的模樣。
他只知道他被唯一想要親近的人類束縛，只知道他正在被傷害。
當熱視線割開他皮膚時，清楚而劇烈的疼痛讓他更加暴躁。
布魯斯在托馬斯的傷口恢復之前獲取了托馬斯的身體組織以及一些血液，此時托馬斯的一只手已經掙脫束縛。
第084章 第 84 章
“啊——！”
唯有當托馬斯全身都透露著憤怒和毀滅時, 唯有他的雙眼血紅，想要將視線范圍所有人撕碎時，唯有他滿口尖牙毫不收斂地展現, 以猙獰和嘶吼來威脅恐嚇時……
唯有這種時候，布魯斯才能真正將記憶中的托馬斯和如今的托馬斯區分。
他還沒來得及從頭開始學習信任和思考，卻先體會了背叛和傷害。
哪怕超人的熱視線早就停了下來, 他身上的傷口也轉瞬愈合, 但難以言喻的痛苦早就與身體所受的傷害無關。
蝙蝠俠收起了搜集到的樣本，在托馬斯掙脫開束縛的右手去拉扯另外的裝置時嘗試著阻止他。
哪怕托馬斯現在無法言語, 但布魯斯聽得出他嘶吼時的憤怒。
但事已至此, 他該試探一下托馬斯如今對他的忍耐能到哪種程度。
是僅在一般情況下能夠容忍他的所作所為, 還是在被傷害的情況下依然以他為最重要的那個。
托馬斯的右手拉扯著身體上的束縛，那些以往禁錮過無數強大敵人的機關, 此刻在他的手下就像是最脆弱的玩具。
除了腰間緊扣的機關以及腳踝上的機關外, 他的身體上已經沒有了另外的束縛。
囚室被大肆破壞引來了此刻所有在瞭望塔的成員, 但在看到囚室中發生的事情時，他們都自覺停在了外面。
蝙蝠俠張開手臂擁抱著此時暴怒又猙獰的弟弟，托馬斯眼中醞釀的殘酷隨著蝙蝠俠一下一下輕輕拍著他的脊背而緩慢消散。
父母總是這樣對待襁褓中的嬰兒，哄他們入睡或者安撫他們停止哭鬧。
托馬斯也在這樣的安撫中逐漸平靜, 甚至完全停止了掙扎和反抗。他曾無數次渴望過布魯斯的擁抱，這種渴望即使是現在依然存在。
他擁有著毀滅日基因帶來的狂暴和破壞欲，但又有托馬斯深埋于精神以及身體本能中的對布魯斯的愛。
于是他永遠能被他的哥哥輕易安慰，永遠無法在布魯斯面前真正被破壞欲所吞噬。
不久之前的事情在他來看就像沒有發生過, 能讓常人難過的事情，在他這里輕易就被掀了過去。
“托馬斯。”
確認了自己對于失去理智的弟弟來說依然是最重要的, 但蝙蝠俠滿心酸澀。
他的手依然一下一下輕輕拍著弟弟的脊背，可惜托馬斯現在太大, 于其說他拍著脊背，不如說是身側。
他會把他的弟弟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無論付出什么。
就算他自己找不到辦法，但無數個多元宇宙的無數個星球里，他總能找到密特隆，找到那把莫比烏斯椅。
打開機關，解開托馬斯身上剩余的束縛，蝙蝠俠像來的時候一樣帶他的弟弟走出來。
就算全身心投入在托馬斯身上，但蝙蝠俠依然清楚知道正義聯盟如今的動向。
“把那座能重組基因的機械塔程序發一份給我，”蝙蝠俠直接跟鋼骨說。他打算研究一下天啟星的科技能不能將托馬斯被改造過的基因逆轉，或者直接將他的基因模式修改為人類。
“要啟動那個程序需要大量能量，”鋼骨并不看好這個辦法，“況且那個是達克賽德為了批量制造士兵而存在的。”
“我知道。”
他不會輕易把那些不知道是否安全的程序用在托馬斯身上，但那座機械塔至少有值得參考的東西。
托馬斯的情況已經足夠棘手，他沒有很多方法來挽回，只能一個一個去尋找去嘗試-
帕特里克如今依然在沉睡。
除了托馬斯之外，他似乎已經沒有必須活著的理由。接連的擁有和失去讓他心神疲憊，而與托馬斯如出一轍的將靈魂寄托在另一個人身上又讓他能果斷拋下他自己。
沒有人能在這種情況下將他喚醒，除了托馬斯。
但……托克斯如今連話都無法正常說出來。
在他生命狀態完全平穩下來，而遲遲沒有蘇醒的時候，提姆他們也意識到了是他自己不想醒過來。
但他們有太多問題想要從帕特里克那里得到答案，托馬斯的情況又不能一直拖下去，于是他們打算找個辦法喚醒帕特里克。
“你再不醒的話，我可就不客氣了。”達米安語氣嚴肅，完全不像在開玩笑。
但帕特里克毫無動靜。
片刻之后，他把架在昏迷的帕特里克脖頸上的刀收了起來，面無表情：“該你們了。”
“……”杰森覺得自己是閑的沒事才來參加什么見鬼的帕特里克喚醒儀式。
芭芭拉從達米安身上挪開視線，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平靜一點：“我們得對癥下藥。”
“他最在乎的就是托馬斯了，”提姆覺得這點無可爭議，“但托馬斯要是……他也不至于昏迷不醒。”
迪克還沒回蝙蝠洞。
上次達克賽德的入侵同樣讓布魯德海文損失慘重，布魯德海文警局正是缺人的時候。
“是因為托馬斯，帕特里克才不愿意醒過來的嗎？”阿福并沒有直面過帕特里克，也沒有親眼看到過他當初重傷倒在地下研究室里的場景。
“我認為是這樣。”提姆看向最近幾天里頭發又白了很多的阿福，想說什么，但又把沒說出口的話收了回去。
沒人能阻止阿福的擔心。
就像他們也沒辦法勸布魯斯休息一下。
阿福沒說什么，只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然后點開了托馬斯的演講視頻放在了帕特里克枕邊。
“……”
是哦。
視頻里托馬斯的聲音也算是托馬斯啊。
托馬斯離開的那段時間里，阿福找到了所有托馬斯曾出現過的演講和采訪，雖然這些都是托馬斯以林肯·馬奇的身份參加的，但他只能以此懷念。
第一個視頻是當初市長選舉前的公開演講視頻，托馬斯半途遇襲的那一次。
混亂的人聲和槍擊聲開始在托馬斯說話時傳來，然后是長久的喧鬧。
[……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遭遇暗殺，我猜假如我不停下來，之后還會有更多次……]
昏迷中的帕特里克隱隱約約能聽到托馬斯的聲音，他曾在無數采訪里聽過無數遍，他敢保證自己不會聽錯。
他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意識從身體的最深處一點一點往回爬。
很多段視頻過去，現在是電視臺那次狀況百出的采訪。
[但有些人不值得期待，顯然，這個人不是我。]
托馬斯的聲音似乎是一條往帕特里克所在的深淵垂下的繩梯，他抓著托馬斯的聲音，踩著那些熟悉的音節和字母，為了托馬斯而努力往上攀爬。
直到最后，是市長選舉結束當天那場來自雙面人的混亂直播。
[我不會得到和你同樣的下場……失敗者的不平，我向來不放在眼里。]
失敗者？
帕特里克的眼球在眼眶里轉動。
他的大腦活動在這些視頻的播放期間越來越活躍，身體也恢復了下意識的反射動作，現在，他馬上就要醒過來了。
蝙蝠俠帶著托馬斯回到蝙蝠洞的那一刻，在病床上躺了幾天的帕特里克終于睜開了眼睛。
他猛地從病床上坐起來，這樣的動作讓失血過多的他頭暈目眩，但他還是堅持著四下尋找。
他用干啞的嗓音問身邊陌生又熟悉的人：“托，托馬斯……”
話還沒說完，他看到了管家模樣的人從自己枕邊拿走了一部正播放著視頻的手機。
于是他剛醒來時閃亮的雙眼再次失去灰暗下去，聲音微弱地問：“他現在怎么樣？”
“或許你想自己看看？”提姆覺得要讓帕特里克振作起來，至少要讓他知道托馬斯如今需要他的幫助-
研究室里，布魯斯正在解析托馬斯如今的基因。
而托馬斯沉默又安靜地站在他身邊。
在基因解析的結果出來之前，蝙蝠俠先接收了鋼骨傳來的機械塔程序。
基因序列被重新拼接，這個過程殘忍又極端痛苦，尤其是這個程序設置是將碳基個體與金屬結合。
這項程度的轉化過程與托馬斯的異變過程并不相同。
托馬斯的基因并非被切割或重組，而是與毀滅日病毒結合而導致的本身的異變。
但單純的基因序列重新拼接或許能達到將托馬斯的形態轉換的目的呢？
眾多數據在布魯斯眼前閃過，他一邊確認程序效果，一邊思考自己能利用到的片段。
帕特里克就是在這個時候和提姆他們一起來到這里的。
超級電腦屏幕前，布魯斯背對他們坐著，他十分專注地看著屏幕，但始終有一只手輕輕牽著站在自己身邊的托馬斯異變之后的手。
就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帕特里克曾經對布魯斯·韋恩所有的不滿完全消失。
蝙蝠俠不像他之前以為的那樣不在乎托馬斯，托馬斯的愛并沒有投向不值得的人。
但這些想法只是一閃而過，他的更多注意依然放在托馬斯的身上，并且已經下意識在接近著托馬斯。
跟在旁邊的提姆和阿福他們并沒有輕易出聲。
而布魯斯也從超級電腦屏幕上看到了正接近托馬斯的帕特里克，他也沒有阻止。
帕特里克成功走到了托馬斯面前，然后再次看到了托馬斯如今毫無神智的赤紅雙眼。
“告訴我發生了什么？”布魯斯面無表情地轉身看向面色慘白的帕特里克。
再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了。
如今也沒有托馬斯要求他向蝙蝠俠保守秘密。
帕特里克的眼神依然放在對自己無動于衷的托馬斯身上，他的腦海里還是不久之前托馬斯最后努力看向他時眼神溫和的樣子。
他紅著眼眶點了點頭：“你想知道什么？”
“一切，”布魯斯想知道托馬斯不在他身邊時發生過的一切。如今他們之間不需要隱私，不需要秘密，“從你和托馬斯的關系開始。”
帕特里克終于從托馬斯身上收回視線。
他看向蝙蝠俠：“是托馬斯創造了我，我因他而存在。”
第085章 第 85 章
創造？
在形容兩個人之間的關系時, “創造”這個詞語并不常見。
但布魯斯他們并沒有打斷帕特里克的話。
“我在培育皿中誕生，在營養液里長大，是貓頭鷹法庭試圖量產利爪的第一個實驗品, ”關于他的來源，托馬斯從沒隱瞞過他。
“只要在我的大腦里植入合適的記憶和設定好的性格，我會是法庭忠實的戰士。”當時托馬斯本可以把他制造成毫無自我的存在, 他只需要遵守命令就夠了。
但是托馬斯沒有。
是托馬斯給予了他探尋自我的余地和自由的人生。
他以前有些想不明白為什么, 畢竟他是否擁有自我，對托馬斯都沒什么影響的, 甚至摒棄感情, 他能成為更合格的追隨者。
“幸好是托馬斯喚醒了我。”帕特里克的視線放在旁邊毫無意識的托馬斯身上, “他沒有固化我的性格，沒有設定我的記憶。”
“只在我醒來之前, 在所有要注入我大腦的數據里說著——去當個自由而樂觀的好人。”
真誠、勇敢、堅定、包容、樂觀……
因為托馬斯曾被約束, 所以他知道自由有多令人向往。
因為托馬斯曾被限制, 所以他知道自我有多重要。
托馬斯曾缺失的那些，毫無保留的全都給予了帕特里克。他不需要傀儡，只是想有一個人能帶著光明從貓頭鷹法庭里走出去。
看著托馬斯如今渙散而僵硬的眼神，帕特里克的眼眶越來越紅：“自由和自我, 那對他來說比生命還重要。”
但他全都拋下了。
當帕特里克滿懷悲傷地說起這些時，布魯斯突然發現，他甚至都沒有用心了解過托馬斯。
他只知道托馬斯在貓頭鷹法庭的訓練中長大，只知道他曾取走過很多人的性命, 只知道他手段狠厲，除此之外, 他也只知道托馬斯向往家庭，只知道托馬斯將他視為比生命更重要的人……
然后呢？
托馬斯喜歡什么, 想要什么，他都不知道。
甚至他連真實的托馬斯擁有什么樣的性格，真實的托馬斯想要成為什么樣的人……這些他統統不知道。
托馬斯是世界上最好的弟弟。
但他從來不是一個合格的兄長。
布魯斯表面偽裝著若無其事，他拉著托馬斯如今異變的手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從胸膛中上涌的苦澀強制壓下。
“你是什么時候被喚醒的？”布魯斯沒那么多時間用來難過和后悔，他開始問些他最關心，以及最關鍵的問題。
“兩年前，托馬斯生日那天。”
那天正是托馬斯向他們告別的時候，蝙蝠洞里的所有人都印象深刻。
“他把你喚醒的目的是什么？”
“你應該知道的，”帕特里克直視布魯斯的雙眼。
布魯斯確實有些猜測，托馬斯制造出一個幫手，自然是為了喚醒他，但……
沒有等布魯斯·韋恩的回答，帕特里克清晰又認真地說出托馬斯唯一向他發出的指令。
“當蝙蝠俠遇到生命危險，當蝙蝠俠遇到真正的困難，當蝙蝠俠需要幫助，把托馬斯從沉睡里喚醒。”
聽著帕特里克的話，布魯斯的呼吸有一瞬間的停滯。
托馬斯的一切都與他有關，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托馬斯因為他而做出了很多決定。
從一開始的利爪轉換，到后來的小丑病毒，再到沉睡醒來變成如今的“毀滅日”。
之前尋找托馬斯的兩年時間里，他時常會想，假如托馬斯永遠都不知道他的身世，永遠都不知道他還有個哥哥存活于世，他會不會過得更開心肆意些。
或許托馬斯會真正以林肯·馬奇的身份成為哥譚市的市長，他們兄弟二人永遠相見不相識。
或許他和阿福會永遠找下去，找到他們人生的終點。
也或許有一天他們徹底放棄了尋找，徒留一些感傷和偶然想起時的難過。
但托馬斯會好好的，會過得比他好，比現在好。
布魯斯不想這樣認為，但托馬斯的不幸，一半來自令他痛恨的貓頭鷹法庭，一半來自他真心愛著的哥哥。
“韋恩先生，”帕特里克以前因為布魯斯對托馬斯的冷淡而不喜歡他，“我之前不懂托馬斯為什么不希望你知道這些。”
只是被保護的人可能會因此難過而已，托馬斯可是真正的付出了難以估量的代價。
但他現在懂了。
當負面情緒不能帶來任何好的改變時：“他不希望你因他而難過。”
就在布魯斯因為壓抑的情緒而無法開口說話時，關于托馬斯的基因解析終于告一段落。
[滴——]
超級電腦工作完成的提醒聲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布魯斯仔細又迅速地掃過很長的報告，但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
“這是什么意思？”帕特里克的大腦中也儲存了豐富的生物知識，他看著報告，嗓音干啞。
提姆也走到了超級電腦旁邊：“這段基因樣本與人類基因段重合程度為百分之一百。”
也就是說，這毫無疑問是一段來自人類的基因。
“但是并不穩定，”芭芭拉同樣注意到了另外的一段報告，“在分析中，這段基因曾有過變化。”
“你一定也研究過毀滅日吧，”杰森不相信蝙蝠俠對毀滅日的尸體絲毫沒有研究：“毀滅日的基因是什么樣的？”
杰森如此了解自己，布魯斯并不感覺意外：“是與人類截然不同的。”
真正的毀滅日基因極具破壞性、吞噬性以及成長性。
在他預料中，托馬斯的基因會真正被毀滅日基因吞噬，而他要將托馬斯重新變回人類也會因此而困難萬分。
但現在……
他似乎看到了一些希望-
徹底將基因序列重新拼接無疑具有風險，但要是僅僅將托馬斯的基因穩定在某個片段，布魯斯覺得要簡單很多。
利用機械塔的數據，再稍作改編，整個系統的指令就可以從基因的分割和拼接轉化為基因的維持。
幾天以來，這是布魯斯第一次看到能將自己的弟弟變回原樣的希望，之后就是徹夜不眠的數據修改和程序檢測。
而在此期間，托馬斯一直沉默地跟在布魯斯身邊。
他哪里都不肯去，誰的話都不肯聽，目光只看著布魯斯，稍微遠離一些就變得狂躁不安。
看著理智全無時依賴自己的托馬斯，布魯斯的愧疚和心疼一日強過一日。
他對托馬斯的了解如此貧瘠，以至于他不知道該如何彌補。但幸好，他有機會能把托馬斯變回原樣，他有機會去認真了解他的弟弟，有機會去修補他在托馬斯身上造成的傷和殘缺。
這次，他會去學習如何真正成為一個合格的哥哥。
他會將托馬斯視作自己不可缺少的家人，而不是尋找了三十年的概念和象征。
把托馬斯找回來只是他們之間的開始，而不是像他曾下意識以為的那樣，是一個階段的結束。
抱著這樣的期待，幾個星期的時間一晃而過。
布魯斯也終于制造出了天啟星機械塔的簡化縮小版。
一個空腔的圓柱體，大小剛好足夠讓托馬斯站進去。
程序的問題和載體的問題已經解決，現在該是用足夠的能量啟動的問題了。
電力可以作為能量來驅動這個機器的運作，但它需要用到的電量會十分巨大，目前蝙蝠洞里還沒有能承載這種電壓的線路。
況且就算真的有，當它運行的時候，可能會造成整個哥譚的停電。
思來想去，布魯斯終于還是撥通了巴里的電話-
中心城，正等自己披薩出餐的巴里接到了布魯斯的來電。
“嘿，布魯斯，”巴里語速很快，“你最近怎么樣，還有你的弟弟托馬斯，他最近有好一點嗎。”
恰好接到匹薩的巴里一只手抱著披薩盒子，一只手拿著手機往外走。
“我需要你的幫忙，巴里。”
“我？”巴里急需補充熱量，他一邊拆著盒子一邊問布魯斯，“當然可以，要我幫什么。”
“需要你的神速力帶來足夠的能量來幫我啟動一個裝置。”
“沒問題！”
巴里甚至沒有問是什么裝置-
一分鐘之后，蝙蝠洞，穿著制服的閃電俠出現在這里。
布魯斯已經預料到巴里很快就會趕到，因此他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現在只差巴里引來的能量。
“能量借口就在最中間的位置，”布魯斯站在圓柱形的機械旁邊，“我會把托馬斯引進去，閃電俠，當那個時候，只要把能量引入接口就可以。”
“好！”
“那么，”布魯斯看著閃電俠，又轉頭看了看自己身邊對所有事情都一無所知的弟弟，“開始。”
他的話音剛落，閃電俠的身影消失在了蝙蝠洞里。
站在圓柱型狀的機械旁邊，布魯斯拉著托馬斯的畸形的手，輕聲說著：“跟我來，托馬斯。”
甚至不需要布魯斯用力，他只是輕輕牽著托馬斯的手，托馬斯毫不反抗地走進了那個狹小的空間里。
退后一步將門關上，布魯斯對著耳麥輕聲說：“就是現在，巴里。”
奔跑中的閃電俠帶著閃爍的能量，以肉眼無法看到的速度沖進蝙蝠洞，他的手放在能量接口上，奔騰的能量涌入裝置內。
光茫瞬間充滿整個蝙蝠洞，布魯斯期待而心情激動。
第086章 第 86 章
將托馬斯變化中的基因固定在一個特定的結構上, 只要能夠固定，托馬斯一定能變回原先的模樣。
布魯斯已經模擬過很多次，成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因為不需要改變托馬斯的基因形態, 因此這次的嘗試幾乎不存在嚴重風險。
所有人都對這次的實驗懷抱希望，就連沒有真正見過托馬斯的巴里都想要讓他恢復成原來的樣子。為了讓托馬斯足夠放松，蝙蝠洞里只留下了布魯斯和巴里, 阿福他們以及還沒有離開的帕特里克在莊園通過監控看著實驗進行。
刺眼的白光照亮蝙蝠洞的每一個角落, 機器如布魯斯所想的那樣啟動。
狹窄的機器腔體內，能夠改變物質形態的針劑略微軟化托馬斯體表的保護層, 無數尖銳的針頭扎入托馬斯體內。
他的身體很快開始變得軟弱無力, 能力也開始成倍縮減……
托馬斯本能地抵抗起來。
力量, 擁有力量之后，誰能毫不猶豫地舍棄它。
哪怕托馬斯如今不懂力量的定義, 但只要他的本能告訴他——誰也別想傷害布魯斯, 那么他永遠不會舍棄如今的身體。
基因變化的固定像是一種玄妙的感覺。
隨著他視線的緩慢降低, 狹窄的空間變得更大，他的力量也減弱到最低值。
而當尖銳的針頭離開他的身體，對力量的渴求又讓他瞬間恢復不久前的強大，他的視線升高, 空間重新變得狹窄而擁擠。
光茫一點點減弱。
不管是蝙蝠洞里的布魯斯和巴里，還是莊園內正看著監控的阿福和帕特里克他們，在倉門打開之前都緊張到屏住了呼吸。
這次的實驗幾乎不可能失敗。
他們馬上會看到托馬斯像以前一樣走出來。
布魯斯因為期待而大腦一片空白，在此之前, 他已經想過無數遍之后應該如何去面對托馬斯。
緊閉的門在白光消散的那一刻打開。
門外，布魯斯緊張凝望。
門內, 托馬斯雙目赤紅，一無所知地以最強大的姿態站著。
真正看到結果的那一刻, 失望在布魯斯的大腦中炸開。
面罩之下，他已經因為不眠不休的程序改編和實驗設計而疲憊不堪，以往清亮的藍色眼睛中布滿血絲，面色中全是長時間不休息的疲倦和強作精神的痕跡。
但看到毫無變化的托馬斯時，他已經沒辦法再支撐下去。
“看來這次失敗了，”蝙蝠俠抬起沉重的腳步走到倉門前，抬手重新牽著托馬斯，他回頭看向閃電俠，“感謝你這次的幫助，flash。”
“你會想到其它辦法的，”閃電俠因為現在的狀況而有些手足無措，但他已經不是當初剛遇到蝙蝠俠時候的樣子了，“只要你需要，我可以隨時出現。”
“我知道。”
只是一次失敗而已，算不了什么。
還會有別的機會，會有別的辦法。
托馬斯依然陪伴在他身邊，哪怕他現在什么都不知道。
布魯斯盡量說服自己。
但只要想到他每失敗一次，托馬斯恢復的時間就要再延長一次，他就沒辦法當作若無其事。
還有工作的閃電俠很快離開了蝙蝠洞。
終于，這里只剩下布魯斯還有托馬斯。
在托馬斯變成如今一無所知的模樣之前，布魯斯從沒和他待在一起這樣長的時間。
“我很抱歉，”布魯斯語氣低沉，疲憊地摘下了面罩，他的腰背都在瞬間沒辦法挺直，肩也有些聳下。
托馬斯艱難地察覺到了布魯斯的低落，他簡單的大腦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于是他彎下腰朝著布魯斯伸出手，小心地從布魯斯手里接過他的面罩。
這是他第一天來到蝙蝠洞的時候，看到布魯斯擁有同樣的情緒時，有人曾做過的動作，于是他也這樣做了。
布魯斯的手垂在身側，當托馬斯小心從他手里拿出面罩的時候，他已經怔在原地。
這是幾個星期以來，托馬斯第一次在平靜的情況下主動做出接近他之外的事情。
他在被托馬斯安慰——布魯斯如此清晰地察覺到了這一點。
來自如今新生兒般的弟弟的笨拙安慰，這沒辦法令布魯斯欣慰半點，只讓他原本就苦澀的心情更加苦澀-
通過監控旁觀了整個過程的阿福、帕特里克、提姆、達米安。
每一個人都經歷了從期待到希望落空的過程。
帕特里克緊握的手始終沒有放松，他站在屏幕前怔怔地出神。
提姆知道托馬斯對于帕特里克的在意程度不輸給他們任何人，于是他輕輕拍了拍帕特里克的肩膀。
“謝謝，”帕特里克看著監控中一如既往跟在蝙蝠俠身后的托馬斯，“托馬斯還有恢復的希望，這已經比我預想中好太多。”
失去的還有辦法挽回，這對他來說已經是莫大的驚喜。
達米安默不作聲地站在沉默的阿福身邊-
帕特里克已經在哥譚失蹤了太久。
作為哥譚警局的一員，當入侵結束之后，戈登很快發現了帕特里克的失蹤。
他們從監控中看到帕特里克在之前的入侵里有怎樣的表現，看到他可靠的身手和勇敢的意志，也看到他遭遇爆炸從高空墜落……
除了哥譚的重建之外，尋找帕特里克是哥譚警局最重要的任務。
“一定要把他找回來。”
戈登親眼看著帕特里克從一個迷茫的年輕人成長為現在值得信任的樣子，況且除了他之外，那個孤身一人的孩子幾乎無人在意。
他不想讓帕特里克的失蹤如此無聲無息，不想讓帕特里克的生死顯得那么無關緊要。
哥譚警局在尋找帕特里克這件事上投入了很多精力，他們都想找回那個努力又拼命的年輕人。
但帕特里克之前一直都在養傷。
他沒有曾經托馬斯那樣的身體恢復能力，只能以正常人的速度來修養傷口。
再加上他在托馬斯的身上投注了全部心神，精力并不充足的情況下，他還沒有聯絡過警局。
現在他已經恢復到可以毫無阻礙正常行動。
監控室里，帕特里克向阿福提出了告別。
“我要回去工作了，”既然他還活著，他總要努力去成為托馬斯希望他成為的人。
樂于助人，守護哥譚，永遠站在光明和陽光下。
阿福為帕特里克的決定而感到欣慰，他同樣因為托馬斯沒有恢復而備受打擊，因此他知道看著關愛的人只能保持這樣非人的樣子有多難過。
能在這種情況下振作起來真的不容易。
況且以誕生的時間來計算，帕特里克只真正生活了兩年，但他已經沒有孩子的任性，反而滿身都帶著成年人的責任。
現在想起來，當初他們無法理解的那些舉動，都是一個孩子獨單而蹣跚地在努力觸碰這個世界。
“托馬斯會為你驕傲的，帕特里克。”
帕特里克嗓子里酸酸的，但他還是因為阿福這句話而感到開心-
布魯斯已經很久沒有夜巡過，最近哥譚的夜晚全都交給了芭芭拉、提姆和達米安，當然，還有杰森。
所幸最近哥譚沒有發生什么嚴重到需要蝙蝠俠出現的事情，于是他能幾乎不眠不休地陪著托馬斯，同時研究恢復托馬斯的辦法。
但這次恢復托馬斯的失敗令他勉強支撐的精神徹底崩塌，疲憊加倍返還到了他的精神和身體上。
“好好休息一下吧，布魯斯。”穿著紅羅賓制服的提姆離開蝙蝠洞之前還在這樣勸說布魯斯。
布魯斯已經開始尋找另外的辦法，他的視線集中在這次實驗的報告上，目不斜視地說著：“我會的。”
穿著羅賓制服的達米安看著布魯斯此時沒什么防備的后頸，感覺自己的右手蠢蠢欲動。
但他們兩個最終還是什么都沒做，直接離開了蝙蝠洞。
確定布魯斯被排除在外后，紅頭罩在內線里問：“阿福能成功嗎？”
“那可是阿福，”紅羅賓覺得如果阿福都做不到讓布魯斯好好休息，他們就都可以直接放棄了。
杰森當然知道這個，但老蝙蝠最近一副魔怔的樣子……-
蝙蝠洞里，阿福看著超級電腦前一坐一站的兩兄弟的背影嘆了口氣。
他端著布魯斯要的咖啡走過去：“您已經很努力了。”
“還不夠，”布魯斯的視線放在始終沉默站在自己身邊的托馬斯身上，“比起托馬斯做的，我做的還遠遠不夠。”
“您知道付出是沒辦法互相衡量的，”阿福不知道托馬斯如果意識清醒會怎么想，但看到布魯斯這個樣子，想必他不會高興的。
“是無法衡量，所以我只能盡我所能。”
布魯斯感覺自己的精神已經因為缺乏休息開始有類似醉酒的暈眩感，但他停不下來。
“阿福，托馬斯在等我。”
這話好像是說給阿福聽的，也好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端起阿福送來的咖啡一飲而盡，布魯斯深吸一口氣重新開始。
阿福就站在一邊，等著藥效發作。
蝙蝠洞研制的迷藥，出自布魯斯的手，一毫升足夠讓一頭大象昏睡一整天。
但以布魯斯如今的情況，根本不需要那樣的劑量，阿福只放了一滴進去。
很快，布魯斯暈眩的大腦開始變得沉重，他的眼皮漸漸無法睜開：“阿福……”
話音剛落，他已經趴在桌面上不省人事。
托馬斯因為布魯斯突然昏迷而開始煩躁，他的氣息逐漸變得危險起來。
阿福攙扶起布魯斯，盡管知道托馬斯如今聽不懂，他還是解釋著：“托馬斯，他需要休息一會兒。”
第087章 第 87 章
由于需要時刻關注托馬斯, 而托馬斯又因為體型和外表的原因而需要隱藏，于是最近布魯斯的生活地點都放在了蝙蝠洞中。
當然，其中也包括休息。
阿福只需要把布魯斯帶到蝙蝠洞另一邊臨時搭建的小床上就可以。
或許是因為察覺得到布魯斯沒有危險, 因此托馬斯除了顯得更焦躁之外暫時沒有什么危險動作，他跟在阿福和布魯斯身后，同樣來到這里。
布魯斯平穩的呼吸很有效地穩住了托馬斯煩亂的情緒, 而阿福則心情復雜地看著他們。
他關心的兩個孩子, 如今一個變成了非人的樣子，意識全無, 而另一個正因此遭受痛苦和煎熬。
如果可以, 他愿意付出一切來替代托馬斯。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
“快點好起來吧，托馬斯。”阿福低聲念著, 他的目光所投向的地方, 托馬斯正沉默地站在布魯斯旁邊。
他一動不動, 似乎永不疲倦。
那雙始終壓抑著毀滅欲的赤紅雙眼警惕布魯斯外的一切。
無論是外表還是靈魂，他都已經沒有半點人類的模樣，唯有面對布魯斯時，還有殘余的本能和向往。
他真的還能……
阿福不忍再看, 他轉頭往這間臨時的休息室外走去-
藥物影響再加上心緒不寧，布魯斯睡得并不安穩。
他的身體在沉睡，精神卻陷入一片難以掙脫的黑暗，很久沒做過的噩夢重新纏上了他。
瑪莎和托馬斯帶著弟弟去兒童醫院, 他留在家里翻著一本嶄新的《彼得·潘》，他想把書里的內容記下來, 然后當作睡前故事說給弟弟聽的。
但他沒有等到小托馬斯回家。
他的弟弟再也沒辦法長大了。
當故事僅以文字的形式存在于書中時，它可以是童話。
但當故事真正降臨在現實, 它只能是無法抗拒的災難。
一個永遠不想長大的男孩兒，一個永遠長不大的男孩兒，他的小托馬斯。
布魯斯感覺自己似乎又成為了當初無能為力的樣子。
以往的經歷，單是真實呈現，對他來說就是無法擺脫的夢魘-
躺在床上的布魯斯額頭布滿冷汗，他不安地皺著眉，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更糟糕。
托馬斯幾次朝著沉睡中的布魯斯伸出手，他已經十分小心地克制著，但在無法精準控制自己時，他身上不規則生長的骨刺總是比他的手指先接近布魯斯。
幾次伸手又收回，托馬斯逐漸煩躁。
他腳下的地面被踩到塌陷，頭頂的燈也被他抬手抓下來捏碎。
并不算寬敞的臨時休息室內陷入一片漆黑。
將手里揉碎的燈扔下，托馬斯感覺自己的身體內似乎正有某種沖動在蘇醒，他下意識順應著感覺，身體隨著那種即將沖出體外的沖動變化著。
這樣的感覺熟悉又玄妙。
就像之前被關進狹小的空間里，堅硬的皮膚被軟化刺穿后一樣。
他原本就擁有將自己的基因自由固定在某個片段上的能力，但無法思考和控制自己時，他不知道該怎么做。
布魯斯幫他找到了穩定基因片段的感覺，于是當他想的時候，他可以隨意轉換。
他的視線開始降低，黑暗中原本十分清晰的景象開始變得模糊，他的力量開始消失，堅硬的皮膚逐漸變得柔軟而毫無防備性……
于此同時，托馬斯體表的骨刺全都消失不見，之前塌陷的地面硌著他新生的皮膚。
這些托馬斯全都視而不見，黑暗中，他朝著記憶里布魯斯所在的地方邁出腳步。
被揉碎的玻璃燈所留下的殘渣嵌入他腳底的皮膚，鮮紅的血液絲絲縷縷從傷口中滲出。踩著滿地瓦石和玻璃的碎渣，托馬斯準確走到了床前。
他本能一般向布魯斯尋求擁抱，本能一般縮在了布魯斯身邊。
追尋力量的本能催促著托馬斯恢復之前的模樣，脆弱的身體沒辦法給他帶來半點安全感，但當他接近布魯斯的時候，那些恢復之前模樣的沖動和不安瞬間消失不見。
閉上眼的那一刻，清醒又渾噩了很久的托馬斯終于陷入了一個沒有寒冷和睡眠里。
一片黑暗中，那張并不大的，臨時搭建起來的小床上，時隔三十二年，同樣帶著韋恩姓氏的兄弟終于可以再次睡在一起。
纏繞著布魯斯的噩夢逐漸消失，深陷的黑暗中也有一點星光出現。
托馬斯沒有做任何夢，他只是沉睡著-
夜巡通常持續大半個晚上，布魯斯沒辦法參加的時候，羅賓他們會耗費更多時間去教訓那些蠢蠢欲動的惡棍。
而神諭如今已經恢復了蝙蝠少女的身份，于是便士一開始重新在夜晚為了他們家晚上開始活躍的孩子們幫忙。
于是托馬斯已經恢復了之前的樣子這回事，大半個晚上過去，還沒有任何人發現。
微光已經開始出現在哥譚黑沉沉的天空中，天就快要亮起來了。
凌亂的休息室內，黑暗依舊籠罩著這里。
隔著布魯斯身上穿著的蝙蝠輕甲，恢復人形之后只有些殘破的衣服包裹著身體的托馬斯已經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還以一個十分不具有安全感的姿勢縮在布魯斯身邊，臉就埋在布魯斯頸邊，他腳底因為踩到玻璃渣而割出的傷口已經愈合，但地板和他腳底的皮膚上還有殘留的血跡。
被緊緊束縛的感覺并不舒服，再加上那一滴迷藥的藥效已經過去。
當意識逐漸從黑暗中上浮，察覺到正有輕緩的呼吸掃過自己脖頸時，布魯斯瞬間清醒，睜開眼睛之前，他的大腦已經率先給出自己身邊躺著一個人這樣的答案。
絲絲縷縷并不明顯的血腥味和灰塵還能從空氣中分辨。
那一瞬間，有太多猜測從他大腦中掠過。
警覺地睜開眼睛，布魯斯第一眼先是在不算深沉的黑暗中看到了蝙蝠洞熟悉的布置，而后看到了橫在自己腰間的手臂。
當他微微轉頭時，閉著眼睛的托馬斯出現在他視線中。
哪怕如今被緊緊抱著的感覺如此真實，但布魯斯卻以為自己陷入夢魘尚未清醒。
他的呼吸微微停滯，怕夢境驚醒，同時又想醒過來去看看真正的托馬斯。
沉睡中的托馬斯在布魯斯的呼吸改變后立刻清醒，雖然沒有記憶和多年來培育的能力以及思維方式，但僅憑直覺，他已經足夠敏銳。
布魯斯與他看過來的眼睛對視的那一刻。
隔著薄薄的夜色，托馬斯深海般的藍色眼睛一如當初在貓頭鷹法庭地下迷宮火場中那樣。
“……托馬斯？”
布魯斯抬起手輕輕放在托馬斯頭上，似乎終于確認了他是真實存在的。
恢復人類的身體之后，大腦中暴虐的毀滅欲不再時時浮現，于是相比之前，托馬斯已經清醒很多。
他不知道托馬斯是自己的名字，但他知道他該給布魯斯回應。
在布魯斯的期待和難以置信里，托馬斯磕磕絆絆地用沒有恢復的語言能力叫著他：“B……B……”
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弟弟想叫什么，是布魯斯，是蝙蝠俠，或者是哥哥，但在經歷過之前那樣絕望的情況之后，僅僅是這樣小的改變，都讓他苦澀又開心。
“我在。”
布魯斯的手輕輕撫摸著托馬斯的頭發，感受他的弟弟如今擁有的人類體溫和溫熱的呼吸。
只是身體的恢復，這已經足夠令布魯斯感覺到欣慰。
至于過往的記憶，他也會努力為托馬斯找回來。
他的弟弟會恢復曾經的完整，會以他最真實的樣子得到最應得的幸福-
太陽從海面升起的時候，羅賓和紅羅賓終于結束夜巡回到了蝙蝠洞。
“阿福，情況怎么樣？”
今晚哥譚發生了些不大不小的事件，雖然不算棘手，但他們兩個奔波了一整夜，幾乎沒怎么休息，連帶著阿福都專注于輔助。
聽到提姆的問題，阿福下意識往另一頭的休息室里看過去。
“現在藥效應該已經過去了。”阿福微微嘆了口氣，帶著提姆和達米安往休息室的方向走過去。
“藥效？”提姆記得之前阿福曾經試圖向布魯斯下藥來強迫他休息，但布魯斯很輕易發現了阿福的計劃，“這次下藥竟然成功了？”
“布魯斯老爺太累了，”阿福也為自己的成功而感到不可思議，“他的思維和警惕心已經不像清醒時一樣敏銳。”
“就算那樣，父親還是最……”
“最棒的。”
提姆搶先補完了達米安的話。
走在前面的阿福推開休息室的門，那張狹小的床上已經沒有了布魯斯的身影，就連托馬斯也不見蹤影。
只余下被踩塌的地面和莫名其妙消失的燈泡。
“不會發生什么事了吧？”提姆看到了地板上幾道新鮮和干涸的血跡，他瞬間警惕起來。
達米安聽到了不遠處另外的隔間里傳來細微動靜。
“醫療室里有聲音。”他迅速轉身往醫療室的方向走過去，腳步有些許急切。
阿福和提姆緊緊跟在后面。
跑在前面的達米安猛地推開醫療室的門，綠色的眼睛銳利地掃過醫療室。
然后他直接愣在原地。
緊跟著看向醫療室內的提姆和阿福先是奇怪于達米安的反應，然后緊跟著愣在原地。
醫療室內，身上裹著布魯斯浴袍的男人坐在病床上，而布魯斯拿著碘伏和棉簽，正小心翼翼地為他上藥。
震驚過后，當他們仔細看去的時候，才發現穿著浴袍的正是他們找了很久，期待了很久的托馬斯。
第088章 第 88 章
震驚加上驚喜, 幾個人站在門口幾秒鐘沒整理好語言。
“他已經恢復了？”達米安最先反應了過來。
恰好給托馬斯腳上的傷口消完毒，布魯斯站起身將碘伏放回去，他看起來并沒有因為托馬斯的改變而有多驚喜。
“不算。”布魯斯在幫托馬斯的傷口消毒時取了些血樣。
不算？
提姆和阿福看著坐在病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布魯斯的托馬斯。
“托馬斯的記憶和意識沒有恢復？”提姆皺著眉說出自己的猜測。
“記憶、意識、語言能力……”布魯斯眼神溫和地看著托馬斯, 語氣中有遺憾，也有微弱的滿足，“除了人類的身體和外表之外, 其余的全都沒有恢復。”
如今他只算是看到了恢復托馬斯的希望, 真正將曾經的托馬斯找回來，他或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 旁邊的托馬斯正好奇地拽著身上睡袍的衣帶。
雖然都相當于新生, 但他不像兩年前剛被喚醒時的帕特里克。
帕特里克帶著無數的知識和生活常識, 他知道他看到的每一樣東西是什么，知道每一道數學公式, 認識每一個英文字母, 甚至世界上幾乎所有有人使用的語言, 就算沒有經過練習，他都可以磕磕絆絆說幾句。
托馬斯不是。
他在將近三十年的成長過程中學了足夠多的東西，但那些都隨著他記憶的丟失全部消失。
就連曾苦練過的上百種格斗術、潛行技巧、暗殺技巧，這些原本應該被大腦和肌肉同時記下的東西, 都因為嶄新的身體而被洗去。
在將那些通通找回來之前，托馬斯就是一個真正的，新生的人。
他的心智，他的各種能力, 包括他對世界的認識，這些都需要重頭開始學起。
衣帶在托馬斯拽著玩的時候散開, 他不帶任何傷痕的印記的胸膛也在睡袍散開時展露了出來。
看到他正常而完全不顯得蒼白的膚色，阿福才反應過來：“人類的身體……托馬斯已經真正恢復了人類的身體？”
而不是曾經的利爪, 也不是之前的毀滅日。
“還需要檢查，”但布魯斯點了點頭，“不過他現在會受傷，身體上也沒有了那些顯眼的青紫色筋脈浮現，不出意外的話，他已經不再是利爪。”
也有可能不算純粹的人類，托馬斯的身體經過了太多次的改造，這些都會對最終的結果產生影響。
這些都需要更嚴謹地去驗證。
他正思考該從哪方面入手去檢查，抬頭看到了達米安和提姆欲言又止的樣子，還有阿福懷念又感傷的眼神。
不是因為他，那一定是因為托馬斯。
布魯斯轉頭看到托馬斯從床上跳下來站到了他身后，看著他身上的披風，又把散開的黑色睡袍撩在背后。
“……”
模仿喜歡的動作或者人，這對現在的托馬斯來說并不奇怪。
這樣想著，布魯斯轉身將托馬斯的睡袍拉回來，又給他系好系帶。
抬頭看到托馬斯正認真地看著自己，布魯斯略微嘆了口氣，他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風，將它披在了托馬斯身上。
睡袍加披風，雖然不倫不類，但托馬斯已經十分自然地開心起來。具體表現為，他重新坐回了病床上，然后用披風緊緊裹著自己。
托馬斯現在什么都不知道，于是他會對很多事情感到好奇，如今他正處于對周邊的探索階段，真正的嬰兒受限于身體，能接觸到危險的機會并不多，但托馬斯不是。
布魯斯覺得，他現在需要更關注托馬斯才行。
“我得把這個消息告訴帕特里克，”提姆拿著手機走出了醫療室，“還有迪克他們。”
達米安要去換下制服，于是同樣走了出去。
門口只剩下阿福，他朝著病床上的托馬斯走過去。
昨晚他還在想托馬斯究竟有沒有恢復原本模樣的機會，他不想太過悲觀，但這個世界好像就是對韋恩如何苛刻。
幸好，是他的錯覺。
珍貴的一切都能留下，失去的慢慢都有機會找回，沒有比他們更幸運的了。
“您是怎么辦到的？”阿福看著如今的托馬斯，有些擔心地問。他想知道托馬斯還會不會變成之前的樣子。
“我不知道，”布魯斯搖了搖頭，“可能是昨天的實驗成功了，也可能托馬斯原本就可以自行恢復。”
“當藥效過去，我醒過來的時候，托馬斯已經恢復如今的樣子了。”
布魯斯也對此十分好奇，他準備馬上對托馬斯的身體做個全面的檢查。
“不必太過擔心，阿福。”布魯斯知道阿福在想什么，“事情已經不會更糟糕了。”
托馬斯坐在病床邊，認真而專注地看著布魯斯。
能目不轉睛地看著布魯斯，這份專注是他身上如今除了體型之外唯一不像新生兒的地方。當然，如果不是每隔一段時間他都要叫一叫布魯斯的話。
“B……”托馬斯如今已經能熟練叫出這個字母，而且他已經可以清楚知道這個字母對應的人是誰。
布魯斯熟練地揉了揉托馬斯的腦袋。
他如今已經是四個孩子的父親，就連血緣之子也已經十四歲，但真正需要像照顧新生兒一樣照顧一個人，居然是第一次。
“或許年紀大了之后總是想起很久之前的事，”阿福手上的皮膚已經有了皺紋，他輕輕拍了拍托馬斯的背，就像三十二年前一樣，“您的母親當初不厭其煩地教小托馬斯喊媽媽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轉眼間三十二年已經過去。
阿福心酸地想，這三十二年，他親眼看著布魯斯經歷了多少折磨，也見證了托馬斯趟過怎樣的地獄。
他關心的兩個孩子在最需要彼此陪伴的時候無法相見，如今仍然需要更多的努力才能真正重逢。
如果托馬斯能在他們身邊長大該有多好-
布魯斯帶著托馬斯到了地下某層的實驗室。
他已經徹底將托馬斯的身體檢查過一遍，檢查結果雖然讓他疑惑，但對他來說還算不錯。
托馬斯現在的身體已經是完完全全的人類，沒有那種不合常理的恢復能力，也沒有突破人體極限的力量，真要說的話，他的身體狀況和當初林肯·馬奇時期非常接近。
將身體檢查的結果放在一旁，布魯斯開始對托馬斯的基因進行分析。
這是最能體現他身體情況的一項了，至少對于托馬斯的情況來說，基因的結構能體現很多根本問題。
從莊園里搬回來一把沙發椅，布魯斯在旁邊分析的時候，不愿意離他太遠的托馬斯就在旁邊沙發椅上坐著。
他原本在超級電腦上設計了一些益智游戲讓托馬斯玩的，游戲里會教一些簡單的單詞發音，以及對應的意思。但比起那些，托馬斯好像更愿意盯著他發呆。
總之他之后可以親自教托馬斯，于是也就任由托馬斯待在自己身邊-
提姆甚至沒有來得及換制服，他一個一個打電話將托馬斯如今的情況通知了同樣關心這件事的家人和伙伴。
不過原本打算第一個通知的帕特里克沒能接電話。
看了看現在的時間，早上七點五十分。
帕特里克現在應該正往警局跑吧。
那迪克大概也差不多，于是提姆先打了杰森的電話。
剛剛睡著不到五分鐘的杰森煩躁地拿起手機：“你最好有事！”
“托馬斯恢復之前的外表了。”一句話說完，沒給杰森任何反應的時間，提姆立刻掛斷電話，一秒鐘沒停地撥打給了芭芭拉。
“早上好，”剛剛睡著的芭芭拉也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發生了什么嗎？”
“你絕對想不到，”提姆這次可沒準備瞬間掛斷電話，“托馬斯的外表恢復了！”
“什么！”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整夜奔波后還帶著疲憊和睡意的芭芭拉立刻清醒，“怎么回事？”
“今早回到蝙蝠洞的時候……”提姆十分詳細又認真地向芭芭拉描述著今早回到蝙蝠洞之后的事情，完全不介意浪費時間。
正在提姆跟芭芭拉解釋的時候，另一邊，被掛斷電話的杰森咬著牙把號碼撥了回去。
[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Holy shit！”-
研究室里，這次的基因分析結果已經正式出來。
看著超級電腦上顯示的比一般基因分析結果長兩倍的報告，布魯斯嘆了口氣。
關于托馬斯現在的情況，他已經有了一些猜測。
托馬斯的基因可以在兩種結構里變換，一個是人類，另一個是“毀滅日“，當他將基因固定在某個結構時，他就擁有某一種特制，而當他不加限制時，他會更偏向毀滅日。
至于體質……
當托馬斯將基因固定在人類的結構里，他的身體就完全恢復了人類的所有特征，沒有無窮的力量，沒有瞬間愈合。
這種奇怪的切換究竟是如何形成的，布魯斯暫時還沒有頭緒，但他猜測，可能與托馬斯曾經把他自己轉化為利爪也有一些聯系。
他的身體已經完全找不到曾經轉化為利爪的痕跡，但那種曾經從利爪體內提取出的，能不斷激活細胞的物質，似乎會在托馬斯基因結構轉變時提供支持。
檢查得到的結果不算差，甚至算得上如今最好的結果。
比起托馬斯的身體莫名其妙徹底恢復成人類的狀況，這樣能自由切換的狀態更讓布魯斯放心一些。平衡總比不知緣由地失衡更好。
|“B……”
看到布魯斯沒有做任何事，托馬斯立刻開始喊他。
“我在。”
第089章 第 89 章
哥譚警局, 失蹤了一段時間之后又重新出現，已經開始正常上班的帕特里克完全變了一副模樣。
以往他總是踩點上班，早上匆匆忙忙跑過來, 身上的制服都來不及整理。
但今天，帕特里克穿著整齊的黑色制服，面無表情從大門走進警局, 不慌不忙又沉穩冷靜。只單純這樣來看, 他身上的那股對于哥譚來說格格不入的天真都消失不見。
“帕特里克，”戈登有點擔心他, 畢竟一個人要是性格巨變, 那他一定遭遇了對他來說影響很大的事情, “你失蹤的那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么。”
無論是作為哥譚市警察局的局長，或者作為一個關心后輩的人, 他都想知道帕特里克身上發生了什么。
“只是在養傷而已, ”帕特里克只是隱瞞了一些事, 但養傷這件事絕對沒有任何欺騙，“戈登局長，不必擔心。”
戈登站在窗邊微微嘆了口氣，他拍了拍帕特里克的肩膀：“如果什么時候想找個人聊聊的話, 帕特里克，我的辦公室就在那邊。”
要表達感謝不必付出金錢，也不會變得誠惶誠恐，帕特里克用了很久才搞明白這點：“謝謝您的關心。”
只需要發自內心地感謝關心自己的人。
回到辦公室里時, 詹妮弗照舊吃著早上上班路上買的辣熱狗：“帕特里克，剛才有人給你打電話。”
他的手機剛才隨手放在了辦公桌旁邊, 帕特里克一邊往自己辦公桌旁邊走，一邊提醒她：“我剛看到倫納德往這邊來了。”
倫納德是詹妮弗的上司, 經常因為她在辦公室吃早晨而教訓她。
“什么？”聽到帕特里克的話，詹妮弗立刻把剩下的辣熱狗往嘴里塞，一邊塞還一邊咬字不清地感謝帕特里克的提醒。
辦公桌旁，帕特里克拿起手機，未接電話清清楚楚顯示著提姆的名字。
托馬斯出事了？
這是帕特里克第一反應，畢竟除了托馬斯的事情，他想不到提姆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聯系他。
強作鎮定地將電話撥了回去，帕特里克甚至緊張到臉色開始發白。
電話被接通的那一刻，沒有等提姆說話，帕特里克先是急切地問：“發生了什么？”
電話對面的提姆完全能體會到帕特里克有多著急，他沒有說任何廢話：“帕特里克，托馬斯從毀滅日的狀態恢復成之前的模樣了。只是……”
“你說什么？”帕特里克一邊反問，一邊往辦公室外跑去，“究竟發生了什么？只是什么？”
他顛三倒四地問著提姆很多問題。
帕特里克跑得很快，剛走到門口的倫納德甚至沒來得及看清楚他的臉，但這并不妨礙他朝著走廊里跑遠的帕特里克的背影說：“別在走廊跑來跑去！”
被帕特里克突然的動作驚到的詹妮弗拍著胸口，希望在倫納德轉過身之前把噎到嗓子里的辣熱狗咽下去-
蝙蝠洞里，布魯斯拉著托馬斯的手帶他從研究室里走了出來。
“結果怎么樣？”達米安已經換下了制服，順便沖了澡，現在正一邊揮刀一邊等布魯斯的結果。
阿福也在達米安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將注意力放在了他們這邊。
“暫時可以放心，”布魯斯微微點了點頭，內心也終于稍微松了口氣，“托馬斯現在能在人類和毀滅日兩種狀態里切換，但他可能還沒辦法熟練掌控，可能只會在受到刺激時觸發這種狀態的轉變。”
“除此之外，”布魯斯看向跟在自己身邊的托馬斯，“托馬斯之前的記憶，我們要開始想辦法找回來了。”
“他的大腦有問題嗎？”達米安皺了皺眉。
布魯斯搖了搖頭：“沒有，托馬斯的身體很健康。”
大腦沒有問題，說明他的記憶消失不是因為腦子的原因，那就只能是毀滅日病毒的原因了。
這種情況，要怎么把他的記憶還有跟記憶連帶在一起的意識包括他過往的情感找回來？
總之達米安沒有想到什么好辦法。
“見到熟悉的人或者看到熟悉的地方，這些會刺激托馬斯恢復記憶嗎？”阿福覺得自己說得這些不是很可靠，畢竟托馬斯已經跟在布魯斯身邊很久了，如果管用的話，托馬斯早就把一切都想起來了。
通知完所有人的提姆已經坐在旁邊：“他的意識更像是被重置過，之前的程序連帶著入侵的病毒都被清理了個干凈。”
這種情況下，醫學是不會有任何幫助的。
布魯斯同樣知道這點：“所以我們要找到辦法，把托馬斯被重置的意識找回來。”
有這種辦法嗎？
托馬斯的大腦不是電腦程序，丟失的數據也徹底沒有了存在過的痕跡。
況且，“把被重置的意識找回來”，光是聽到這句話，都能聯想到這個辦法絕對會跟時間和空間扯上關系。哪怕是蝙蝠俠，也沒辦法隨意去觸碰過往。
過去是不能被改變的。
蝴蝶效應并不只能引起颶風。
正當他們思索這件事的時候，帕特里克氣喘吁吁地沖進蝙蝠洞-
之前時刻跟在蝙蝠俠身后的，身形高大，外表猙獰的托馬斯已經不見蹤跡。
僅僅見過兩次，第一次嚴肅，第二次溫和的托馬斯再次出現在帕特里克眼前。
沖進蝙蝠洞的帕特里克在看到托馬斯的那一刻呼吸都停滯下來，他還記得提姆跟他說的那些，說托馬斯只是恢復了外表，現在心智和大腦都處于一個新生階段。
他清楚知道這不是曾在徹底凍結前祝他生日快樂的托馬斯，也知道這不是意識消散前還在安慰他的托馬斯。
但盡管如此，毫無疑問，他是托馬斯。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走到了蝙蝠俠和托馬斯的面前。
離得遠時還不明顯，真正站在面前的時候，他才看到托馬斯的雙眼如此清澈又充滿好奇。
帕特里克太想托馬斯了，他想要說服自己去接受如今的托馬斯，但他想，托馬斯不會喜歡他自己現在的模樣的。
他的自我被抹除，他的自由再無法追尋。
他曾付出一切要保護家人，如今大概已經不知道家人是什么。
抬手捂著自己的眼睛，帕特里克從托馬斯身前后退幾步。
托馬斯會自然而然產生新的意識，有新的記憶，再次學會曾學過的每一件事。甚至，當初那些悲傷的，痛苦的，屈辱的，那些都會被埋葬在過往里。
他的托馬斯會比以往更幸福，會比以往更開心，能親自成為曾經想成為的人，而不必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這樣有什么不好呢？
淚意在幾個呼吸間被壓制，當帕特里克放下手的時候，他已經恢復了平靜的樣子。
再次走到托馬斯面前，帕特里克半蹲下環保著托馬斯的腰，側臉和耳朵輕輕地靠在托馬斯身前。
“我要走了，”帕特里克心臟酸漲。
托馬斯沒有排斥帕特里克的接近，他沒有拉著布魯斯的那只手抬起來，像布魯斯之前揉自己的頭發一樣揉了揉帕特里克的。
帕特里克的聲音里終于帶上一絲難以察覺的哽咽：“再見，托馬斯。”-
提姆追上了孤單離開蝙蝠洞的帕特里克：“帕特里克，我們會把托馬斯曾經的記憶找回來的。”
“真的可以嗎？”帕特里克并不蠢，他知道的要比提姆多很多，“意識被抹除，人格被重置，還有什么辦法能把托馬斯的記憶和情感完全恢復？”
“我們總會找到辦法，”提姆相信布魯斯，況且，“我們都希望托馬斯能真正回來。”
帕特里克該是樂觀的，至少他的性格已經被設置成了樂觀的樣子。
但他所擁有的大量知識都告訴他，沒有辦法-
帕特里克的離開讓蝙蝠洞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把托馬斯找回來，他們已經知道有多艱難，甚至內心明白可能永遠等不到那一天，但當這個答案被擺出來的時候，還是打擊著他們的信心。
托馬斯因為蝙蝠洞突然沉默下的氣氛而開始不安，他抓緊了布魯斯的手：“B……”
回過神來，布魯斯朝著他安撫地笑了笑：“不會讓你永遠這樣的。”
達米安完全贊同布魯斯的話：“現在沒辦法，不代表以后沒辦法。”
最終，阿福也只是嘆了口氣，他的手里還拿著從昨晚的休息室里撿出來的破爛衣服，看起來是之前托馬斯穿在身上的。
他看了看托馬斯如今沾著血污的腳：“要帶托馬斯去洗洗嗎？”
沉睡兩年，再加上異變幾個星期，這就是托馬斯沒有洗過澡的全部時長了，雖然他現在看起來還算干干凈凈，但多少還是要洗洗-
浴室里。
托馬斯披著布魯斯的披風不肯脫下，一般情況下當然沒什么問題，布魯斯愿意把自己所有披風都給他。
但他現在要帶托馬斯洗澡。
只是看到托馬斯抓著披風的手指都因為太過用力而泛白，布魯斯就只好輕嘆一口氣開始思考該怎么在穿著衣服的情況下給托馬斯洗澡。
首先，他的披風防水。
“……布魯斯老爺，”阿福已經把新的浴袍拿了過來，但浴室里的兩位先生身上還是干干爽爽的，“您一個人可以嗎？”
“沒問題，阿福。”
沒辦法了，原本想快點的，但現在也只好這樣，還好這件披風還算干凈。
布魯斯給旁邊的浴缸里注滿了水，因為他沒有很多時間用來放松，因此浴缸已經很長時間沒用過了，好在阿福有經常打掃。
確認溫度適宜，布魯斯朝著好奇看著他的托馬斯伸出手：“過來這里，托馬斯。”
托馬斯，雖然沒搞清楚“托馬斯”是什么，但他已經能判斷出，當這幾個音節響起時，他應該回應布魯斯：“B……”
抓著披風朝布魯斯走過去，托馬斯在布魯斯的引導下抬腿踩進了浴缸中坐下。
溫暖的水包裹著托馬斯胸膛之下的所有身體，他的手松開披風，好奇地抓著浴缸里握不住的水。
沒有見過的東西輕易吸引托馬斯的注意，他一邊嘗試著抓住這些水，一邊抬頭看向布魯斯想和他分享如今的驚奇。
純黑色的披風在他的手松開的那一刻浮到了水面上，黑色的尾擺鋪滿整個水面。
看著托馬斯看過來的晴朗而毫無陰霾的藍色眼睛，布魯斯拿過花灑小心沖著他的頭發：“不知道你恢復清醒的時候會不會記得這些事。”
硬要說的話，布魯斯覺得不記得也沒什么……說不定還更好一些。
第090章 第 90 章
有芭芭拉, 杰森、提姆和達米安在，哥譚最近倒是不需要布魯斯太過費心。
再加上哥譚警局有戈登和帕特里克在，以往疑難復雜的那些案件, GCPD也能在沒有蝙蝠俠幫忙的情況下順利解決。
但布魯斯并沒有因此變得多么清閑。
“B……”托馬斯的語言能力如今正式退化到了只會說這個單詞的地步。但對如今的他來說，僅僅會說這個好像也已經足夠。
正不那么專心工作的布魯斯將視線從新產品的策劃方案上挪到正趴在桌面迷迷糊糊打哈欠的托馬斯身上，又轉頭看了看窗外暗下來的天色。
托馬斯出事的這段時間, 他沒有接過來自助理以及盧修斯他們的任何一通電話, 所有工作都是提姆在處理。
于是當他的電話今天終于被打通的時候，一堆工作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身上。
本來他該好好陪托馬斯的, 托馬斯才剛剛恢復成如今的樣子, 正是對世界好奇又害怕需要引導的時候, 也正是缺乏安全感需要陪伴的時候。
他的弟弟如今不是在黑暗里長大的利爪，哪怕事實上他變得更強大也更危險, 但無法否認, 托馬斯正需要他。
把那堆已經處理過的工作推到一邊, 布魯斯打算帶托馬斯去休息。
但他只是剛剛站起來，原本趴在桌面上昏昏欲睡的托馬斯就十分警惕地睜開眼坐直身體看向他。每當這種時候，布魯斯總是能十分清楚地認識到，托馬斯現在片刻都離不開他。
“托馬斯, ”布魯斯現在和托馬斯說話時總是會刻意放緩語速，雖然托馬斯依然聽不懂，“走吧，我帶你去休息。”
沒有駭人的外形, 他也不必再和托馬斯一起留在蝙蝠洞里。
推開書房門，拉著自己的弟弟, 布魯斯站在房門外思考今晚究竟要怎么睡。
托馬斯的房間就在他隔壁，前些天阿福已經重新整理過, 里面大部分物品也在保持原有風格的基礎上被有選擇性地收走了一部分，床換上了新的，嬰兒服都收納到了另外的房間，照片倒是大部分保留了下來，但它們都從墻上的相框里被換到了照片集里，僅在墻上留下了有限的幾個。
很多天之前，那個時候，托馬斯還沒有恢復。
但他對于基因固定的計劃已經打算展開。
因此阿福才提前準備了這些。
帶著托馬斯推開他的房間門走進去，布魯斯想，幸好，這個房間還能用上。
柔和的燈光灑在房間里，布魯斯依然語氣遲緩地跟托馬斯說著他聽不懂的話：“托馬斯，這里是你的房間。”
和托馬斯說話之前，他總要加上一個名字。如今他的弟弟已經能分辨出“托馬斯”指的是他自己，于是布魯斯總是這樣先將托馬斯的注意吸引到即將說出的話上。
這樣做的效果也很好，托馬斯并不是時刻都將目光放在他身上，而當這種時候，不管托馬斯在做什么，他都會把注意力放在布魯斯身上。
然后給布魯斯一個他能給出的最好的回應。
就像現在。
托馬斯在房間溫和的燈光下呈現出比以往更深邃的藍色的眼睛認真又期待地看著他，然后抓著他的手努力把唯一會的那個字母說得更清楚些：“B……”
這種時候，布魯斯卻突然想起了上次他和托馬斯在這個房間的場景。
最近的兩年里，那天的場景無數次在布魯斯腦海里回憶起，因此那天的畫面依然歷歷在目。那是托馬斯為了他而遠離他的時候，也是他的弟弟第一次叫他哥哥的時候。
他不知道托馬斯唯一記得這個字母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這是在叫他布魯斯，還是在叫他蝙蝠俠，但布魯斯希望托馬斯在叫他哥哥。
“明天我教你說話吧，”抬手揉了揉托馬斯的頭發，布魯斯照例喊著他的名字：“托馬斯。”就先從brother這個單詞教起。
“B……”
學習說話，認識周圍的人和事，了解一些生活常識，真正能恢復托馬斯的意識不知道需要多久，他總不能看著托馬斯一直這樣下去。
忽略那點微不足道的私心，布魯斯覺得這個決定還不錯。
房間里托馬斯小時候的玩具都還在，不過當時他太小了，留下的都是些用來磨牙的咬咬玩具或者能發出聲音吸引注意力的東西，還有一些毛絨玩具。布魯斯以為阿福已經把這些收走了，沒想到竟然還在。
……還有那個他從沒聽完過的錄音機，竟然也還在這里。
帶著換好睡衣的托馬斯躺在床上，布魯斯隨手從旁邊拿出一個毛絨玩具塞進他懷里，然后松開了自己的手。
抱著懷里的藍色小鯊魚，托馬斯的目光被裝滿了玩具的箱子吸引，剛才布魯斯就是從那個里面拿到小鯊魚給他的。
“托馬斯，要聽睡前故事嗎？”布魯斯只是問問，他得等到托馬斯睡著再離開，不過考慮到托馬斯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因此他打算拿那本相簿，跟托馬斯說些小時候的事情。
條件反射性地將注意力從玩具箱上轉回布魯斯身上。
但布魯斯這時候已經轉過身去拿相簿了。
于是托馬斯立刻伸手從玩具箱里拿出一個十分吸引他注意的小玩具。
“嗶——”
不應該存在的，悶悶的響聲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后，布魯斯下意識轉頭看向聲音來源處。
床上，托馬斯正小心翼翼地把手里拿著的小黃鴨往被子里藏，與此同時，被壓到的小黃鴨還在被子里不斷嗶嗶嗶……
看著托馬斯疑惑又滿臉無辜的樣子，布魯斯無奈地嘆了口氣。
看來即使是現在，托馬斯依然像小時候一樣更喜歡能發出聲音的玩具。
拿著相簿回到床邊，布魯斯靠著床頭坐下。
他先是把小黃鴨從被子里拿出來，然后放到了枕頭旁邊：“托馬斯，今天太晚了，明天再玩這個。”
托馬斯已經打過太多次哈欠，他該休息了。
翻開這本滿帶著回憶的相簿，布魯斯指著里面的照片，聲音輕緩地講著以前的事情。
故事里有小時候的他和托馬斯，有他們的爸爸媽媽，有阿福。布魯斯已經不記得這些照片具體是在什么樣的情況下拍的，但是每一張都能勾起一點被遺落在記憶深處的事。
比如他們的父親總是很忙，有時候很久都不見人影，但某天晚上醒來，他看到深夜趕回家的父親正蹲在弟弟床前，背著所有人教托馬斯叫爸爸。
那時候他正和他的父親比賽，看托馬斯下一個會叫的是誰。
比如他們的母親，瑪莎熱衷于用鏡頭記錄下托馬斯成長的每個瞬間，但她同樣很忙，有屬于她的工作和必須要做的事情，于是她在托馬斯所有可能去的地方裝滿了監控。
然后父親晚上拉著托馬斯學習喊爸爸的事情輕易就被發現了，緊接著被罰三天不許教托馬斯說話。
布魯斯以為他會在那次的比試中獲勝，但……那次的比賽還沒有結果，也再不會有結果了。
距離那些事情已經經過了太久，許多以為已經忘記的事情，總能在不經意的時候從記憶深處涌出。
相簿已經翻過了三分之一，托馬斯已經拽著他的衣角沉沉入睡。
看著托馬斯入睡時平靜的樣子，布魯斯沉默地靠在床頭上。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找回托馬斯的意識，但托馬斯真正就從這里開始長大難道不好嗎？
將衣角從托馬斯手里拉出來，關掉房間里的燈，布魯斯輕輕關門離開-
布魯斯或許已經足夠小心地放輕了動作，但門被關上的微小聲音還是驚醒了托馬斯。
睜眼什么都看不見。
黑暗中只剩他一個人。
躺在溫暖又柔軟的床上，但冷意還是猛然間深入骨髓。
不喜歡，不喜歡，不喜歡。
不要待在這里，不要待在這里，不要待在這里。
他要去找布魯斯。
喜歡和討厭是本能，不管托馬斯能不能意識到這點，但他知道他要離開這里，要去找布魯斯，要待在布魯斯身邊。
正常的人類身體之下，他的感官已經退化到不如曾經身為林肯·馬奇時。
再加上這里對他來說太過陌生，于是他只能摸索著離開。
腿用力磕在旁邊的玩具箱上，又被房間中央的地毯絆倒，托馬斯在黑暗的房間里喘息著，當躺在地上時，他似乎能聽到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在呼吸。
那道呼吸聲如此微弱，帶著哽咽和委屈。
他想仔細去聽，但瞬間的晃神后，那些聲音已經消失不見。
再次摸索著站起來，托馬斯站在房間中央，一點一點接近記憶里被布魯斯帶到這里時的入口。
腳趾磕到桌角，頭撞到柜子上，在黑暗的房間里轉了幾圈，托馬斯徹底迷失了方向。
“B……”許多情緒堵在嗓子里，托馬斯說不出來。
恐懼和不安源源不斷朝他涌過來，本能之下，他幾乎要無法控制地變成另外的樣子。
不小心被玩具箱絆倒在地面上，里面的玩具滾落了一地，托馬斯急促地呼吸著，冷汗布滿他的額頭。
“嗶……”
摸到同樣能發出聲音的玩具，托馬斯短暫地從不安和煩亂里掙脫出來。
他的手在地面上摸索著，意外中按下了某個按鈕-
房間隔音很好，但去單獨洗過澡的布魯斯換上睡衣躺下之前，還是因為擔憂而打算去托馬斯的房間里看看他。
隔著墻壁和門，他聽不到任何聲音，于是在他的想象里，托馬斯應該還在睡著。
他小心地推開門，走廊中的燈光透過打開的門照進房間里。
離開之前還很整齊的房間如今已經混亂一片，而托馬斯已經倒在地上，借著微弱的光，他看到托馬斯撞腫的額頭，看到他的弟弟眼神里滿是恐懼。
帶著些顆粒音的錄音機也恰好在此時發出聲音。
[媽媽，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弟弟，我要成為世界上最棒的哥哥！]
[布魯斯，你已經很棒了……]
第091章 第 91 章
臥室里, 布魯斯拿著冰袋坐在床邊給躺在自己床上的托馬斯冰敷。
之前洗澡的時候他已經發現了，托馬斯的身體經過了多次改造，從一開始出現時逼近人類極限, 到后來徹底脫離常人范圍，他一直是在變強的。
但現在已經不同，如今托馬斯保持正常的模樣時, 他的體質完全恢復了一般人類的標準, 普通的磕碰當然也會在他身上留下淤青。
如果這些磕碰傷是在他自己身上，布魯斯甚至都不會多看一眼, 但這些在托馬斯身上。
這種淤青不算什么, 就算不去管也沒關系, 但托馬斯在黑暗中委屈看向他的時候，他卻在想, 他的弟弟真正很小的時候, 受傷會有人安慰嗎？
會有嗎？
不管是磕出淤青還是頭破血流, 他的傷口總會有人為他小心處理，但他的弟弟呢？
也是像剛才那樣，一個人在黑暗中委屈嗎？
林肯·馬奇家里那些托馬斯受傷留下的痕跡，那些全都是在他們認識之后發生的, 托馬斯一個人療傷，一個人修養，甚至還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出現在他面前。
如果不是長久以來的無人在意，沒人能如此忍耐。
將冰袋從托馬斯小腿的淤青上挪開, 布魯斯小心地將手放在傷處，慢慢揉著青紫色的淤痕。
他的弟弟不是無人在意, 他在意-
托馬斯已經在剛才布魯斯為他處理額頭的紅腫時睡著了，他很困, 也很累，但剛才被一個人留下的事情還是讓他的精神變得更加緊繃。
一點點細微的變動都足夠將現在的托馬斯從沉睡中驚醒。
腿上的冰袋被拿開，布魯斯帶著薄繭又溫暖的手放在他的腿上時，托馬斯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語氣安心地叫著布魯斯：“B……”
就像是單純為了確認布魯斯是否還在，他模糊的話音還沒有落下，眼睛已經重新閉上，呼吸再次變得平穩悠長。
布魯斯放輕了些動作，忍不住想著，他怎么能放心把什么都不懂的托馬斯一個人留在那個黑暗的房間里呢。
他甚至沒有想過托馬斯會不會自己開燈，會不會自己開門，怕不怕黑，敢不敢一個人睡。
對于他們來說不必刻意了解的事情，對現在新生一般的托馬斯來說，都是陌生又嶄新的東西。他不該太過急切的，該再對托馬斯多些耐心。
為了防止剛才的事情再次發生，布魯斯已經打消了短時間內和托馬斯分房間睡覺的想法。
托馬斯腿上的淤青看起來不算嚴重，不過布魯斯還是在聚集的淤血被揉散了大半之后才停下。
繞到雙人床另一邊掀開被子，布魯斯剛剛躺下，托馬斯就翻到了他旁邊重新揪住了他的衣袖。
“睡吧。”
不會再突然離開了-
托馬斯的味覺已經因為身體不再保持利爪的樣子而恢復了。
這是最近兩年里唯一令阿福感到欣慰的一件事。
雖然已經過去了很久，但他還是對兩年前托馬斯想嘗試的芝士蛋糕耿耿于懷。
于是今天一大早，阿福就起床準備好了蛋糕液放進烤箱。芝士蛋糕準備結束之后，他才開始準備一天的早餐。
達米安的晨練地點已經從莊園轉移到了蝙蝠洞，于是阿福也不必一邊聽著刀劍和空氣磨擦的聲音，一邊擔心著他精心修剪的綠植，一邊準備早餐。
這樣的早晨真的輕松很多。
蛋糕香甜的味道在烤箱打開的那刻就開始往外迸發。
把比較精心準備的酸黃瓜三明治放在旁邊，阿福又把切成三角形的蛋糕放在了整個廚房能找出的最可愛的盤子里。
早上八點，一切準備妥當之后，他才要去喊昨晚很早就休息的布魯斯和托馬斯起床。
站在緊挨著的兩個房間外，阿福只是猶豫片刻，還是選擇了直接敲布魯斯的房門。
房間里窗簾緊閉，但床頭光線柔和的夜燈開了整夜。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難得睡眠充足的布魯斯第一時間醒過來。
旁邊的托馬斯已經從昨晚睡前拉著他的衣袖變成了拉著他的手，額頭也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阿福推開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夜燈下靠在一起的布魯斯和托馬斯。
“要再休息一會兒嗎？”阿福輕聲問著看過來的布魯斯。
放在以往，這是絕對不可能會有的問題。
托馬斯抵在他肩膀上的額頭往后退了退，于是他看到了托馬斯剛剛睜開依然朦朧的眼。
布魯斯搖了搖頭：“托馬斯已經醒了。”-
晚上夜巡，白天上班，時不時還要忙泰坦事務的提姆帶著遮蓋不住的黑眼圈坐在桌前，晨練之后清爽地沖了個澡的達米安也精神十足地回來。
從整個家里唯二需要叫醒服務的兩位先生那里回來，阿福心情難得不錯地把準備好的早餐推了過來。
“早上好，兩位少爺。”
提姆已經非常自覺地給自己泡了杯咖啡：“早上好，阿福，布魯斯和托馬斯呢？”
“大概馬上會下來。”
達米安為了長高選擇了完全不喜歡的牛奶，然后出于不知道什么樣的心情，順便倒了半杯給即將下樓的托馬斯：“他需要補充能量。”
阿福挑了挑眉，倒是沒說什么阻止的話。
當芝士蛋糕連帶著酸黃瓜三明治一起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他們兩個還有點詫異。
達米安自覺認領了酸黃瓜三明治，提姆看了眼放在木耳邊可愛甜點碟里的芝士蛋糕，相當驚奇地同樣認領了酸黃瓜三明治。
“今天的早餐有些簡單，”雖然以往也沒有多復雜，但阿福都盡量保證營養均衡，“明天會用心些的。”
“完全不會，”已經吃慣了阿福版酸黃瓜三明治，達米安已經開始覺得味道不錯。
比起甜點，提姆也覺得酸黃瓜三明治還不錯。
這里唯一可能會喜歡的，大概就只有從沒嘗試過，并且心智不足一歲的托馬斯了。
跟著布魯斯一步一步走下樓梯，一晚過后完全忘記昨晚發生過什么的托馬斯重新開心起來。
“最近夜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嗎？”布魯斯拉著托馬斯坐在早餐桌旁，隨意問著提姆和達米安。
“一定要說的話，紅頭罩徹底取代了黑面具和企鵝人，有他在，很多暴力事件算是得到了控制。”提姆覺得這是目前唯一值得注意的了，“不過，你確定要現在說這個嗎？”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阿福已經將芝士蛋糕放在了托馬斯面前。
往嘴里塞東西多少也是人類本能了，但是什么都要模仿布魯斯的托馬斯看了看旁邊布魯斯拿在手里的刀叉，又看了看自己面前放著的同款叉子，毫不猶豫地拿在了手里。
他的手攥著叉子的手柄處，叉頭完全朝向自己。
阿福還沒來得及阻攔，他已經直直地朝著芝士蛋糕叉過去。
一叉子下去什么也沒帶出來，不過他還是十分堅持地看著布魯斯，跟著他的動作一起把空空蕩蕩的叉子送進嘴里。
只是聽提姆說了一句話的功夫，布魯斯轉過頭的時候就看到了因為嘗到一點甜甜味道而睜大了眼睛的托馬斯。
看到布魯斯的注意力已經回到托馬斯身上，阿福也就放下了蠢蠢欲動想要糾正托馬斯握餐具姿勢的手。
托馬斯堅持不懈地反手握著餐具，堅持不懈地將叉子直直地扎在蛋糕里。
然后把第二次依然什么都沒帶上來的叉子遞到了布魯斯面前。
“B……”
布魯斯愣了愣，輕輕抿了抿什么都沒有的叉子，然后鼓勵地摸了摸托馬斯的頭發。
“阿福……”
布魯斯話音未落，旁邊的阿福已經將勺子遞了過來。
將自己的早餐推到旁邊，布魯斯把托馬斯面前木耳邊的餐盤挪到他們中間，用阿福再次遞過來的手帕給托馬斯擦了擦沾到手指上和嘴角上的蛋糕。
將勺子放到托馬斯手里，布魯斯握著他的手，一點點教他該怎么用。
提姆略有些感慨地看著，收回視線時看到了自己旁邊盯著布魯斯和托馬斯的達米安。
“要是在這里長大的話，布魯斯也會這樣教你的，”提姆覺得達米安可能是在羨慕，就算不是也不妨礙他這樣說。
達米安難以置信地看著提姆：“德雷克……”
確實沒有在期待這種事情的達米安覺得這樣的解釋說出口很像狡辯：“TT，我看你才在羨慕。”他只是覺得這樣的父親從沒見過而已！
確實從沒見過，至少一直陪在布魯斯身邊的阿福沒見過。
一天多的時間下來，從沒真正照顧過一個孩子的布魯斯真切感受到了自己需要某些理論知識的幫助。
早餐結束后，盯著托馬斯皺著眉喝完半杯牛奶，又幫他擦了擦嘴角，布魯斯很快帶著托馬斯往二樓書房里去了。
他記得書房里有之前他們的父親留下的書，因為沒什么用，布魯斯之前和阿福一起整理書房的時候把它們塞到了角落。
現在該是那幾本書能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幾個大大的書架矗立在房間里，空間被隔開之后，房間都顯得如此有趣。托馬斯走在布魯斯身后，布魯斯只是稍微停下思考自己把書塞在了哪里，回頭一看，托馬斯已經開始自己圍著書架轉圈。
跟著記憶走到最里面的角落，布魯斯從書架最下面一層找到了幾本放在一起的書。
《你一歲的孩子》、《培養美好的孩子》、《與寶寶對話》、《良性引導》。
略微翻了翻，布魯斯看到了這本書里每一頁都有詳細記下的筆記。
布魯斯懷念地看著他們的父親留下的話，指尖劃過書頁。
[要對自己的孩子們保持耐心，他們的認知需要我來引導……]
一句話沒看完，布魯斯用力拽住了微微傾斜的書架。
第092章 第 92 章
已經跟托馬斯說好了今天要開始教他說話。
布魯斯拿著手里的幾本書, 拉著因為差點掀翻書架而有些小心翼翼面對他的弟弟，兩個人一起往放映室的方向走去。
《良性引導》和《與寶寶對話》這兩本書里都寫了教小孩子開始學說話，要從認識身邊的人或者事物開始。
只是為了能讓他空出時間來陪托馬斯, 他的工作如今大部分由阿福和提姆幫忙解決，他們兩個現在很忙。達米安在這方面也不可能幫得上什么忙，于是布魯斯覺得, 他應該先教托馬斯認識他的爸爸和媽媽。
之前瑪莎拍攝下的視頻和照片正好能在這種情況下拿出來用。
放映室里, 布魯斯裝好錄像帶，保存完好但帶著些顆粒感的畫面逐漸鋪在幕布中間。
趁著錄像開始之前, 布魯斯還翻著手里的書。
[在產生相對完整的自我意識之前, 幼年的孩子可能會存在討好型人格, 他或者她會想在父母面前表現，引起父母的注意。]
[這樣的階段下, 我們建議跟孩子溝通時更多采用鼓勵的語言和動作。]
[你的每一次指責和橫眉冷對都會對孩子接觸世界的熱情造成打擊。]
[如果你已經做了, 沒關系, 要記得及時補救。]
[現在放下書來夸夸你的孩子吧。]
布魯斯的嘴唇輕抿著，下意識回憶起了餐桌上托馬斯將自己喜歡的芝士蛋糕分享給他的事情，以及看到所有能吸引他注意的新奇事物時都急于向他分享的樣子……
他只覺得這是因為托馬斯喜歡他而想要向他分享，書里說得不一定百分百準確。
但緊接著, 布魯斯又想起剛才書房里，托馬斯扒著書架從上面探頭看他，導致書架微微傾斜，而他拽著書架沉默看向托馬斯讓他下去之后, 他那聽不懂這句話的弟弟立刻松開了手。
布魯斯的視線從書上移開，看向旁邊小心翼翼觀察他的托馬斯。
從那個時候開始, 托馬斯的情緒就有點低落了。
是因為他當時的表情和動作過于嚴厲嗎？他一直是這樣的表情，并不是因為生氣或者對托馬斯的行為感到麻煩而這樣。
忍不住背著托馬斯嘆了口氣, 布魯斯將手里的書放在旁邊。
“托馬斯，”布魯斯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溫和一些，“我沒有責怪你，你也沒有做錯什么。”
小心觀察布魯斯的托馬斯雖然聽不懂這句話，但他很輕易就能感受到布魯斯現在的心情。迅速把剛才的小心觀察拋在腦后，托馬斯在雙人沙發上挪來挪去挪到了布魯斯身邊。
“B……”
要鼓勵。
布魯斯的眼神瞥到了放在旁邊的書，上面還有他們的父親留下的標注。
[布魯斯更喜歡直接的鼓勵，而小托馬斯現在聽不懂我說話，因此更喜歡肢體接觸式的鼓勵，尤其是擁抱，這輕易就能讓他笑起來。]
[BTW——希望我的孩子們能永遠開心。]
仔細想來，他們的父親那時候甚至比現在的他還要更年輕。
熟練地忽略那些感傷，布魯斯張開手臂抱了抱挨著自己的托馬斯，就像他們的父親寫下的那樣，聽不懂他說話的托馬斯輕易就因為這樣的接觸開心起來。
這樣簡單的安慰，在他沒能回來之前，會有人給他嗎？
原本只是短暫的擁抱，但在布魯斯松開手臂之前，托馬斯也張開手臂環抱著他的腰，反應了一會兒的錄像這時候也終于開始播放，比現在更具備活力的韋恩莊園出現在他們眼前。
錄像中，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房間的地毯上，也灑在瑪莎金棕色的頭發上。
她精心打扮，穿著最漂亮的連衣裙，此時正給躺在搖籃里的孩子換著定制的兒童禮服。
“托馬斯，這是媽媽。”布魯斯輕輕揉著托馬斯的頭發，“搖籃里很小的孩子，那是你。”
錄像中，年幼的布魯斯系著領結，走向搖籃旁邊，輕輕將自己的手指塞進弟弟緊握的手掌中。
“這是布魯斯，你的哥哥。”
布魯斯拉起托馬斯的手，握著他的手指向屏幕中的自己：“布魯斯，哥哥。”
“B、b……”托馬斯茫然看向自己旁邊的布魯斯。
知道這種事情無法一蹴而就，但布魯斯還是有些難過。他拉著托馬斯的手收回，直接指向自己：“brother。”
托馬斯依然重復著那個字母，他努力想說更多，但還需要更多練習和引導。
這次的錄像拍下了當初油畫作畫前的家庭準備，就是那副如今依然掛在莊園大廳內的油畫，是阿福負責拍攝的。
油畫畫成之后不久，他的弟弟，小托馬斯就在燃燒的車輛和火焰里消失了。
有明確的DNA檢測，有人體燃燒后的殘留，但瑪莎和托馬斯直到遇害之前都堅定地認為小托馬斯還活著。
現在想來，以當時的技術和貓頭鷹法庭的利爪，再加上他們中位高權重的成員，甚至研究機構里他們的人，想要替換一份檢測樣本再簡單不過。
畫面中，結束工作之后趕回家的父親第一時間將幼子從搖籃里抱起來：“我的小托馬斯。”
如他所說，喜歡被擁抱的孩子輕易就笑了出來。
“這是父親，是你名字的來源，托馬斯。”暫時放棄了硬將自己的名字教給小托馬斯的想法，布魯斯繼續跟他說著父親和母親。
一個上午的時間，布魯斯都陪托馬斯待在放映室里。
中午趁托馬斯午睡時，他才坐在臥室里的單人沙發上繼續翻著從書房里找出來的幾本書。
[孩子的模仿能力很強，因此日常生活中，來自父母的引導十分重要。]
[在不知不覺間，你的言行舉止都會影響到時刻關注著你的那個孩子，要是不想將某些壞習慣或不好的東西帶給孩子，最好從自己開始改變。]
布魯斯一邊看，一邊思考自己有沒有什么不希望在托馬斯身上看到的缺點。
想起不止一次被迪克指責太過封閉自己，什么都不肯跟他們說，布魯斯一邊點頭一邊繼續往下看。
《良性引導》已經很快翻完，這種育兒書籍沒什么難度，內容又不多，加上來自父親的標注，布魯斯才看了半個中午。
把這本放在一邊，他又翻開另一本《你一歲的孩子》。
[總是想著孩子什么都不懂，因此把他困在家里，這樣是行不通的。]
[帶孩子出去玩，去看看外面不一樣的東西，這樣能十分有效地讓他主動展開思維。]
布魯斯皺著眉，想起自從托馬斯從沉睡中醒來，并且幫他驅逐了達克賽德之后，他就一直把托馬斯困在蝙蝠洞里，就算是如今恢復了正常的外表，他也沒有帶他離開過韋恩莊園。
一直把托馬斯困在這里，這樣確實不可行。
但托馬斯在消失前曾以林肯·馬奇的身份競選過市長，即使是現在，關于林肯·馬奇的失蹤案件依然還掛在哥譚警局里。
如果不是十分必要，布魯斯不希望現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托馬斯被除了他們之外的人發現。
那些無孔不入的媒體總會找到機會攔截，他不想讓托馬斯現在的樣子被外面的媒體夸大和肆意猜測。
這對什么都不懂的托馬斯來說……
又低頭繼續往后看著，一邊迅速翻著書，布魯斯一邊思考該怎么逐步帶托馬斯接觸外界。
想起早餐時提姆曾說杰森已經完全取代了黑面具和企鵝人……說起來，杰森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回來過來，或許他們可以去杰森那里看看？
杰森不會讓人把托馬斯的事情說出去的。
況且那里的保密程度確實更高一些-
“布魯斯老爺，您聯系過杰森了嗎？”阿福覺得他們家老爺很少有這樣沖動的時候，不過也不算什么壞事，托馬斯確實該出去走走。
“我只說了有事去找他。”布魯斯沒想過瞞著杰森去，況且他們還需要一個隱蔽的環境。
杰森收到短信后分享了位置過來，他正在冰山會所。
一邊幫坐在副駕駛上的托馬斯扣上安全帶，布魯斯一邊跟阿福說話：“我們會在晚餐前回來的。”
新生以來第一次坐車的托馬斯左看看右看看，他有點不舒服地拉了拉安全帶，然后在布魯斯摸摸頭之后愉快地接受了它。
坐在行駛的車輛里，兩旁的街景不斷往后倒去。
托馬斯的手搭在車窗旁，目不轉睛地看著外面的一切。
他們經過了市中心，經過了韋恩大廈，經過了威爾遜公園，經過了哥譚城市大廈……然后駛入了另一片街區。
冰山會所專為有權有勢的人服務，雖然外表來看只是普通餐廳，但它最重要的是內部的場所，比起內部，餐廳反而只是掩人耳目。
不過介于這種功能，它不能開在太過顯眼的地方，也不能開在太過混亂的地方，對于客人的保密性也做得相當不錯。
剛好方便布魯斯帶著托馬斯來轉轉。
會所里，戴著頭罩的杰森收到了阿福發來的短信。
[晚上跟布魯斯和托馬斯一起回來嗎，我會準備你的晚餐。]
布魯斯和托馬斯……
老蝙蝠可沒說他要帶著托馬斯來！
咬了咬牙推門走出去，一路上杰森經過了正摟在一起的幾個男男女女，又經過了正吞云吐霧小心掀開裝滿美金行李箱一角的交易現場，又經過單純來尋歡作樂，給自己灌酒又給別人灌酒的小型聚會……
他控制哥譚地下秩序，但也僅僅是秩序，暗中的簡單交易和見不得光又不至于危害生命的生意依然存在，只是所有交易都要在他的規則下行事，然后受到他的監管和庇護。
這可不代表這里就變成了真正休閑娛樂的場所！
老蝙蝠帶現在的托馬斯來這里？他怎么想的？
第093章 第 93 章
會所不遠處的小巷里, 為了不引人注意而開了普通商務車的布魯斯將車停在了這里。
一路上都興致勃勃的托馬斯完全是一副沒有盡興的樣子，他伸出手指著車窗外，渴求地看著布魯斯：“B……”
紅頭罩翻墻跳下來, 一把拉開后排車門：“你帶他來這兒？開什么玩笑？”
突然拉開的車門打斷了托馬斯的話，他睜大眼睛轉頭看著后排突然出現的人，指著車窗外的手下意識抓住了旁邊布魯斯的衣角。
僅僅兩天, 布魯斯安慰托馬斯的動作也已經嫻熟了不少。
他松開方向盤拉住了正抓著自己的托馬斯：“別怕, 他是杰森。”
想起托馬斯恢復一些之后他們還沒正經見過，杰森一邊看著布魯斯拉住托馬斯的手, 一邊無語地摘下了頭罩, 頭罩后還有眼罩, 他順便也去掉了。
“我還以為你不介意他的感受呢。”隨手把頭罩放到旁邊，杰森翹著腿坐在后面。
“為什么這樣想？”布魯斯甚至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不顧托馬斯意愿的事情。
“你明知道里面會有什么, ”杰森隨意看了一眼冰山會所的方向。
布魯斯沉默了一下：“我只是想帶他來外面轉轉, 托馬斯還不方便被別人發現, 而這里保密措施很不錯。”
“只在外面的餐廳，”布魯斯還補充著這句話，“不會帶他去會所內的。”
杰森不理解，“帶他出來轉？”餐廳有什么好轉的？-
由于杰森完全否定了布魯斯的計劃, 確實想帶托馬斯出來轉轉的布魯斯只好開車來到了海岸邊。
杰森脫下身上的連帽夾克，把它給托馬斯套在了身上，順便把寬大的帽子直接扣在托馬斯頭上，確認這樣十分安全后才摸著下巴點了點頭。
而布魯斯揉皺了自己的西裝, 摘下領帶解開襯衣最上面的兩顆扣子，順便給自己貼了個胡子, 戴上個老土的黑框眼鏡，最后稍微聳下肩膀, 整個人立刻變成了完全不同的樣子。
眼睛被寬大的帽子遮住的托馬斯搖了搖腦袋，幾次之后視野還是被遮擋著，于是他用手指撐著帽檐，眼神不由自主地尋找著哥哥。
布魯斯剛剛戴上黑框眼鏡聳拉下肩膀，托馬斯就用手指撐著帽子朝他看過來。
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他看到和自己目光對視的托馬斯驚慌地左顧右盼。
“……”他甚至沒離開過座位，看著托馬斯不安的樣子，布魯斯立刻摘下眼鏡，“托馬斯，我在這里。”
杰森穿著緊身的黑色短袖，看著在自己面前上演情景劇的白癡兄弟，終于還是忍不住扶著額頭嘆了口氣，第一個推門下車離開了那片讓他不知道說什么的空間-
哥譚的天氣還是如往常一樣陰沉，半下午，稍顯偏僻的海灘旁也沒有多少人。
海風一陣陣地吹過來，帶著翻滾的海浪，和海鷗的陣陣鳴叫。不遠處，哥譚連接著大都會的大橋上來往車輛絡繹不絕，在海岸對面一片高大建筑中依然十分特別的星球日報也若影若現。
趁著托馬斯和布魯斯還沒有下車，杰森觀察了下附近，去不遠處帶著彩色頂棚的流動小車上買了點東西。
等他回來的時候，布魯斯已經帶著托馬斯下車了。
他們正拉著手走在沙灘上，如今什么都不懂的托馬斯身上似乎帶著無限活力，就連寬大的兜帽都遮不住他的開心。
杰森把買來的那包飼料塞進布魯斯手里：“給托馬斯玩的。”
雖然是給托馬斯玩的，但要他費心教托馬斯怎么玩絕對不可能！
布魯斯看了看包裝袋上畫著的抽象海鷗，有些意外地愣了愣。他沒和他的任何一個孩子做過這種事情，記憶里也沒有跟父母一起過。
當然，杰森也沒有和任何人一起喂過海鷗。
“托馬斯，”布魯斯拉著托馬斯的手伸開，然后在他的掌心放下了一些飼料。
或許是經常被投喂，布魯斯才剛拉著托馬斯的手微微舉起來，立刻有一只灰色的海鷗飛過來從托馬斯手上叼走了食物。
兜帽的帽檐已經搭在了托馬斯頭頂，他的整張臉都十分清楚地露在外面。
看到海鷗從自己掌心叼走食物的那一刻，他先是驚訝地愣住，然后眼睛閃亮亮地看向布魯斯和杰森。
“去玩吧。”布魯斯把手里的那包飼料又全部遞給了托馬斯。
沙灘上裝了幾排座椅，確定托馬斯一個人也沒問題之后，布魯斯和杰森就坐在那個朝著大海的座椅上看著他。
他們兩個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單獨相處過，以布魯斯·韋恩和杰森·陶德的身份。
“你就讓他保持這個樣子嗎？”杰森原本不覺得這是什么好事，但看著盤腿坐在沙灘上，雙手捧著散發魚腥味飼料的托馬斯和他無憂無慮的背影時，杰森又不是那么肯定了。
布魯斯看著托馬斯把一顆飼料放到頭頂的帽子上，又看著他被海鷗啄地抱住了腦袋，盡管顯得狼狽，托馬斯看過來的眼神還是清透又保持熱情。
“不。”
他不會讓托馬斯一直保持這個樣子的。
“他的過去輪不到我來替到舍棄。”
就像是布魯斯自己，他的過去一樣痛苦，那些痛苦造就了如今的他，如果讓他來選擇，他也絕不會去選擇遺忘。
那些讓他痛苦的，他要牢牢記得。
那些珍惜的，他也會緊緊抓著。
他不是托馬斯，但他相信托馬斯也不是逃避過去的性格。
“真稀奇，”杰森瞥了他一眼，“好像你很少替別人做決定一樣。”
“……這不一樣。”
“切。”-
臨海公路上，兩輛GCPD的警車從這片海灘旁開過。
帕特里克穿著行動中損壞的制服，身上帶著幾處正不斷流血的傷沉默地坐在后排，負責看管身邊的犯人。
他的視線無意中瞥向車窗外，看到海灘上正有人坐著喂海鷗，那個人的背影太過熟悉，于是他多看了幾眼。
車輛行駛到沙灘邊，當他們之間的距離只剩幾米的時候，他看到了托馬斯專注而開心的側臉。
哪怕是如今這樣的情況，他依然心跳驟停，大腦一片空白。
就連身上原本無所謂的傷口都開始感覺到難耐的疼痛。
警車不斷往前開著，他轉頭看著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托馬斯，看著他無憂無慮地笑，看著他好奇地去摸正偷吃飼料的海鷗，然后被海鷗毫不留情地啄了手。
托馬斯。
后面的人影逐漸縮小又消失，帕特里克心酸地收回視線。
他還是好想托馬斯，想去見他，想跟在他身邊，想讓托馬斯看看他如今真的有在努力照著托馬斯希望的方向努力。
他的身邊坐著身上有無數劃痕的連環殺人犯，每殺一個人，他就在他自己身上刻一道傷疤，如今已經有很多人死在了他手里，而他身上自然也布滿他自己刻的疤。
“你的身上早晚也會有疤的。”維克多·扎斯的手腕上戴著手銬，十分感興趣地看著旁邊的帕特里克。
之前GCPD的逮捕計劃都因為他超凡的格斗技巧和瘋狂的舉動甚至出色的智商而失敗，但這次帕特里克制服了他。
沒心情聽他說話的帕特里克一個手刀劈在他脖頸上-
沙灘上，被啄了手的托馬斯打翻了裝滿飼料的袋子，整片沙灘上所有的海鷗頃刻間朝他飛過來。
布魯斯和杰森原本還吹著海風看托馬斯喂海鷗，眨眼間托馬斯就被海鷗埋了起來。
“見鬼了！”杰森只見過成群結隊的蝙蝠攻擊人類，可沒見過海鷗也這樣。
正感到精神放松的兩個人迅速站起來往托馬斯的方向跑去。
翻倒的飼料很快被成群結隊的海鷗吃光，再加上布魯斯和杰森的驅趕，多到能把托馬斯埋起來的海鷗很快又飛到別處。
雖然距離只有幾米，稱不上遠，但他們跑到托馬斯身邊把海鷗趕走的時候，托馬斯已經被撲過來的海鷗啄了好幾下。
“B……”托馬斯語氣委屈地叫著布魯斯，眼眶都有些微微泛紅。
他的帽子已經徹底被掀下去，頭發里也插了好幾根灰色的羽毛，昨晚剛撞過的額角又紅起來，手上也青青紫紫。
總之看起來還挺慘的。
杰森有點想笑，但是忍住了。
布魯斯把托馬斯頭發上的羽毛拿下來，輕輕觸碰著托馬斯額頭的紅腫：“托馬斯，疼嗎？”
雖然布魯斯摁到托馬斯紅腫的額角時，他已經有點疼到下意識閉上了眼睛，但不理解什么疼不疼的托馬斯還是抓著布魯斯的衣角叫著那個他十分熟練的字母。
“就是點淤青……”杰森痛苦面具。
“他的體質被重置過，”布魯斯不贊同地解釋，“他的身體現在大概就跟他的意識一樣，都是嶄新的。”
托馬斯如今不像他們對受傷習以為常，一點磕碰都足夠讓他難受。
……那也只是點淤青。
杰森搖了搖頭，沒再反駁現在弟控上腦的布魯斯。
只是心里還在想，布魯斯就等著吧，這樣下去每次磕磕碰碰之后托馬斯一定都拉著他的衣服要安慰。
天色已經開始暗下來，風浪逐漸變得更大。
將托馬斯從海灘上拉起來，布魯斯重新給他扣上了帽子：“今天晚上要回去嗎？”
“算了吧，”不像最近的蝙蝠俠不需要夜巡，晚上他可沒人代班，還要看他自己的地盤，“明天回去。”
海灘上，三個人一起往回走-
阿福看著出門了一趟變得如此狼狽的兄弟二人，眼神疑惑又懷疑地看向了布魯斯。
“……我先帶托馬斯洗個澡。”
拉著自己的弟弟從阿福身邊走過，布魯斯拍了拍自己特意揉皺的西裝。
“是該先洗一下，”又是鳥味又是魚腥味，他們到底去干什么了？阿福搖著頭，轉身往廚房走去。
晚餐他也精心準備過，除了布魯斯他們平時的餐點，阿福還特意烤了很久沒烤過的小甜餅，希望托馬斯會喜歡。
浴室里，這次身上沒有穿著蝙蝠披風的托馬斯很輕易就被布魯斯帶到了浴缸里。
排除洗澡的時候托馬斯一直扒拉布魯斯指著上次洗完之后搭在旁邊的披風這回事，這次的洗澡還算順利。
幫托馬斯吹干頭發，又給他套上了自己的同款睡衣，最后把已經干了的披風再次系在折騰著一定要披的托馬斯身上，這次的洗澡才算是結束。
耳邊終于沒有了在浴室里立體環繞的“B”，布魯斯松了口氣。
但這口氣沒松太久。
他轉身的時候，看到了愣怔著朝自己撲過來的托馬斯，反應十分迅速的布魯斯拉著托馬斯的手就要從原地撤開。
半秒不到的時間里，托馬斯在他眼前消失。
而他的手拉了個空。
浴室里，溫熱的水霧繚繞，布魯斯渾身冰冷。
第094章 第 94 章
空蕩蕩的浴室里只有水滴濺落的聲音, 布魯斯看著自己拉空的手，臉色難看。
托馬斯就在他眼前消失不見，而他只看到了一點彩色的光線。
魔法？空間裂縫？超能力？瞬間轉移？坐標互換？
誰帶走了托馬斯？他打算對托馬斯做什么？
布魯斯不是沒有懷疑過這次的事件是沖自己來的, 但他已經從原地閃開，托馬斯撲過來的方向也跟著他調整過。
也就是說，原本存在異常的地方, 他們原本可以避開。
但托馬斯還是消失了。
這就說明, 那個異常也跟著托馬斯的調整而調整過。
當布魯斯披著睡袍氣勢洶洶地沖出門往蝙蝠洞走時，阿福恰好出現在樓梯拐角。
“發生了什么？”阿福皺眉看著臉色陰沉的布魯斯, “托馬斯呢？”
“不見了。”-
浴室里, 蝙蝠俠正戴著蝙蝠裝甲頭盔泡澡——一邊唱歌一邊泡澡。
“In the darkest night , ”白色的泡泡裹在蝙蝠俠身上，他搖著腦袋把插著吸管裝了橙汁的高腳杯放到旁邊, “I make the bad guy fall。”
雖然無數次從壞蛋手中保護哥譚, 但超級英雄也需要適當放松。
泡泡布滿了整個浴缸, 蝙蝠俠只剩下戴著裝甲頭盔的腦袋露在外面。
“好了，泡澡時間該結束了，”一秒恢復正經，蝙蝠俠嗓音粗啞地說著話, 打算從浴缸里站起來。
正在這時候，彩色的光猛然間在水霧繚繞的浴室里出現，閃得蝙蝠俠都閉了閉眼。
就跟隨著這道光，托馬斯以一種往前撲的姿勢出現在了這間浴室里, 緊接著毫無停頓地撲進了滿是泡泡的浴缸。
“把你的手從我的第九塊腹肌上拿開……”浴缸里，蝙蝠俠努力推著撲到自己懷里的人, 但這人抱得太緊，再加上打了泡泡讓他的手巨滑無比, 于是他發現自己竟然推不開。
撲進浴缸里時濺起的泡泡糊了托馬斯滿臉，好在他第一時間看到了里面的人是布魯斯，于是十分自然地撲進了布魯斯懷里。
搖頭甩了甩眼前的泡泡，托馬斯的U形手開心地夾了夾：“B！”
來給蝙蝠俠送睡袍的阿福毫無準備地推開浴室門走進來，猝不及防間看到了自家老爺戴著蝙蝠頭盔在浴缸里跟人……
“這是您該做的事情嗎！”阿福生氣地把帶著黑色花紋的紅色睡袍掛到架子上，氣憤地轉身離開。
“不是……”蝙蝠俠的手從浴缸里伸出來，但他沒說完的話全在阿福“砰”地關上門的那一刻咽了回去。
蝙蝠俠面罩下的臉表情嚴肅：“你是誰？”
聽不懂，但是托馬斯已經習慣了，他剛披上不久的蝙蝠披風慢慢在水里飄起來，很快在白色的泡泡里若隱若現。
“B……”
浴室、泡泡、布魯斯、蝙蝠披風！托馬斯開心地拍著水花。
雖然布魯斯一秒戴上頭盔有點……托馬斯不知道有點什么，但不久之前布魯斯還在他面前變成了別的樣子呢。
心里的疑惑輕輕飄過，托馬斯的注意力立刻被泡泡轉移。
“你是誰？”蝙蝠俠嗓音粗啞地又問了一遍，一邊問，一邊趁托馬斯被泡泡轉移注意的時候從水里以英雄落地的姿勢翻滾著跳了出來。
腳滑多滾了一圈。
但蝙蝠俠十分強大，他若無其事地站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給自己穿上睡袍。
轉過身的時候，他浴缸里的入侵者已經把泡泡裹了滿身……
“B……”為什么不陪他玩？
看著飄在泡泡和水上的蝙蝠披風，又再次聽到這個人模糊不清地重復叫著“B”這個字母，蝙蝠俠摸著下巴。
“首先這個披風不是我的，”他保證自己的披風只有損壞的，沒有丟失的。
“再加上蝙蝠披風的材料也沒人會仿制，所以這是件真貨。”
從浴缸旁邊摸出一個檢測器，蝙蝠俠查看著剛才浴室里的能量波動：“還有他奇怪的出場方式。”
“那么，真相就顯而易見了。”披風是別的蝙蝠俠給他的，而他和那個蝙蝠俠關系很好。
雖然浴室里沒有旁觀者，除了他之外，只有另一個疑似聽不懂人話的當事人，但蝙蝠俠還是認認真真的把推理全都說了一遍。
他抬起手臂，指著浴缸里玩泡泡的男人：“你，是從別的宇宙來的。”
托馬斯的視線集中在了布魯斯指著自己的手上，正感覺新奇時，低頭看到了自己的手也是U形。
別的蝙蝠俠的……朋友，為什么會掉到他的浴室里啊。
這里一定有什么針對他的陰謀。
因為打擊犯罪而急需補充能量的沉思中的蝙蝠俠肚子咕咕地響了兩下。
出去玩了很久同樣很餓的托馬斯的肚子緊跟著也咕咕叫了兩下。
“……”看在另一個自己的份上，絕對不是因為今天晚餐很好吃，而他有點等不及-
餐廳里，看著自家老爺帶著另一個渾身滴水的男人下樓，阿福沉默又嚴肅地將剛才額外準備的芝士焗龍蝦擺到了他面前。
“阿福，”蝙蝠俠還戴著他的頭罩，“我可以解釋。”
“嗯哼？”
“他是別的宇宙來的。”
“……”
阿福和蝙蝠俠聊天的時候，托馬斯滿桌子找早上吃飯時布魯斯握著他的手教他用的勺子，但是沒有。
托馬斯抬頭看著蝙蝠俠就要叫他，但他看到蝙蝠俠直接用叉子把食物整個扎了起來舉著。
“阿福，跟他有關系的是另一個蝙蝠俠。”蝙蝠俠一口咬掉龍蝦頭。
抬頭看看蝙蝠俠，又低頭看看面前的食物，托馬斯遲疑地同樣用手掌握著叉子舉起龍蝦。
“我已經把這件事通知了幾位少爺，他們應該很快就回來。”阿福搖了搖頭從餐廳離開。
“……我一個人可以解決。”蝙蝠俠一口咬掉龍蝦鉗子。
托馬斯一邊點頭，一邊學著布魯斯的樣子吃飯。
布魯斯握著托馬斯的手教了一個早上，但他還沒來得及徹底學會的餐具使用方式好像徹底被帶著跑偏了-
蝙蝠女俠、夜翼、紅頭罩、蝙蝠少女還有羅賓，收到阿福的消息之后，他們全都趕回了蝙蝠洞。
但蝙蝠洞里沒有蝙蝠俠。
“蝙蝠俠呢？”紅頭罩左看看又看看。
“居然沒在，”夜翼也覺得十分詫異，“難道阿福說的是真的？”
蝙蝠女俠堅持認為不可能。
“蝙蝠俠還在餐廳，”阿福適時出現在computer屏幕上，“我想幾位要過來一趟了，他好像需要幫助。”
幾個人對視一眼。
“蝙蝠俠居然會需要幫助？”-
餐廳里，穿著紅睡袍露著幾塊腹肌的蝙蝠俠略顯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跟我去蝙蝠洞，聽懂了嗎？”
聽懂？怎么可能？
托馬斯如今的臉上能輕易表現出所有情緒，他現在正因為布魯斯不肯拉自己而委屈，眼睛明顯泛著淚，眼眶也開始泛紅。
因為睡袍已經被泡泡浴浸濕，托馬斯現在穿著布魯斯同款紅睡袍，同樣露著幾塊因為身體重置而不那么明顯的腹肌，然后執著地披著一件蝙蝠披風。
但這些都是阿福在用餐之后幫他換的。
布魯斯的突然冷淡實在打擊到了如今的托馬斯，再加上身體本能察覺到的隱隱的別扭，這兩者相加，不安加上不安，什么都不懂的托馬斯正需要哥哥的貼心安慰和陪伴才行。
臉上的表情隨著托馬斯的心情不斷變換著，淚意越來越明顯，好像隨時都要哭出來。
蝙蝠女俠他們幾個上來之后，就看到了沉著臉嚴肅站在旁邊的蝙蝠俠，還有坐在餐桌旁滿臉淚意抬頭看著蝙蝠俠的人。
“你把他惹哭了？”夜翼震驚。
“Wooooooow！”紅頭罩幸災樂禍地看著蝙蝠俠，“蝙蝠俠可以欺負人嗎？”
蝙蝠女俠表情嚴肅：“B，這真是你做的？”
“我什么都沒做。”蝙蝠俠保證自己什么都沒做。
“啊啾！”洗了兩次澡，而且第二次沒有哥哥幫忙吹干頭發，還穿著濕透的衣服吃了晚餐的托馬斯吸了吸鼻涕。
“B……”鼻音很重的托馬斯看起來更加可憐兮兮，他朝著布魯斯伸出手，“B……”
布魯斯在幾個人指責的目光下扶著額頭。
“看在另一個蝙蝠俠的份上。”他就暫時替另一個自己帶帶孩子。
幾個人目光驚奇地看著托馬斯瞬間變開心。
蝙蝠俠拉著托馬斯的手走在前面，幾個大聲竊竊私語的人走在后面。
“嘿，你們覺不覺得他有點奇怪？”羅賓的手擋在嘴前。
“奇怪？”蝙蝠少女盯著托馬斯的背影，尤其看著他泛著水光的蝙蝠披風，“確實奇怪，他洗完澡頭發竟然不會自動變干。”
“都說了他不是我們這兒的。”紅頭罩說話的時候不需要遮嘴。
“你們說他怎么會突然出現在蝙蝠俠的浴室？”夜翼還是想知道這個。
“穿著睡袍披著蝙蝠俠的披風出現在蝙蝠俠的浴室。”蝙蝠女俠完整地補充。
“……”蝙蝠俠拉著旁邊人的手不斷收緊。
“B？”
“沒什么。”蝙蝠俠想問他的名字，也想讓他解釋一下剛才的情況，但仔細一想，旁邊這家伙什么都聽不懂，說話也只會說一個“B”，他還是不要白費功夫了。
托馬斯噠噠噠地走在樓梯上，拉著布魯斯的手搖來搖去。
坐在computer前面的椅子上，蝙蝠俠恢復了之前冷酷的模樣：“我們要找到把他帶來這里的人，然后把他送回原來的宇宙。”
“biu！”托馬斯手里拿著布魯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而特意給他玩的禮品槍，每開槍一次就會收獲一個帶著蝙蝠標志的小禮物。
“biubiubiu！ ”他興奮連射。
“誰會不喜歡禮品槍呢……”羅賓的注意被禮品槍吸引。
“咳咳，”蝙蝠俠咳嗽著提醒他，“羅賓，你覺得呢？”
“什么？”-
另一邊，丟失了弟弟的蝙蝠俠正嘗試用各種各樣的辦法去找浴室里的異常殘留。
不僅是利用了蝙蝠洞里的科技，甚至從瞭望塔里借用了各種檢測空間痕跡的東西。
“空間波動在我們的宇宙只有你浴室里的一處，”鋼骨確認這點，“你弟弟很可能被帶到了別的宇宙去。”
“能查出來具體是哪個宇宙嗎？”蝙蝠俠的嗓音壓抑。
“可以，”鋼骨點了點頭，“但是這需要一點時間。”
“多久？”托馬斯現在什么都不懂，他被不明目的的人帶走，蝙蝠俠怎么能放心？
“十個小時，明天早上我們就能出發。”
第095章 第 95 章
要打開宇宙通道不是那么簡單的, 對于兩邊的蝙蝠俠來說都是。
鋼骨這邊，看著丟失弟弟的蝙蝠俠如此急切，他也有些感同身受, 于是兩人分秒必爭地在無數個宇宙里定位將托馬斯拉過去的那一個。
“超人他們都很擔心托馬斯，”實際上更擔心失去了托馬斯的蝙蝠俠，工作間隙, 鋼骨問蝙蝠俠, “對面情況不明，我們陪你一起去。”
“不需要所有人都一起。”就像鋼骨說的, 對面情況不明, 如果有危險的話, 至少他們要留下一些能接應的人手，“你要幫忙維持空間通道, 我和超人過去, 如果有危險, 我會提前聯絡你們。”
“如果要去找人的話，人手還是要多一點吧。”紅頭罩站在旁邊，看著他們一點點去定位托馬斯的蹤跡。
“大紅說得沒錯，”得知托馬斯失蹤的消息, 夜翼也趕了回來，“你會需要我們的，B。”-
樂高蝙蝠洞里，托馬斯左手抱著禮品槍, 右手抱著一堆帶著蝙蝠標志的紀念品，穿著蝙蝠俠的紅睡袍, 還披著自己哥哥的披風。
雖然這會兒沒有哥哥陪他玩，但他還是滿足又開心。
蝙蝠俠他們一邊關注著托馬斯的動靜, 一邊商量該拿他怎么辦。
“我們都不知道他是哪里來的，”夜翼覺得要送他離開不太可能，“要是送錯了地方怎么辦？”
“要找到是誰把他送來這里的。”蝙蝠俠嚴肅又正經，他拉過披風遮住自己的下巴，“查清楚那個人有什么陰謀，然后把他的陰謀挫敗，這就是蝙蝠俠接下來要做的。”
“蝙蝠俠，難道你已經有線索了！”羅賓現在還是毫無頭緒。
把手里拉著的披風放下，蝙蝠俠座椅轉動，立刻從面朝羅賓他們變成了面朝托馬斯，他摸著腰間的萬能腰帶，也不管托馬斯能不能聽懂：“這里還有別的周邊，要嗎？”
“……”看來蝙蝠俠還沒有線索。
還沒等他們商討出該怎么找到幕后黑手，蝙蝠洞里的警報聲嗚嗚嗚地響了起來。
這是蝙蝠燈亮起來的時候會響起的警報，computer也在屏幕上播放著哥譚現在的狀況。
眾多彩色霓虹燈裝點的黑色城市中，蝙蝠燈投影在漆黑的夜晚，探照燈的光束穿透黑暗在整座城市里掃過。
城市里到處都是尖叫聲和瘋狂的逃竄聲。
看著屏幕里一閃而過的高大身影，蝙蝠少女站起來：“有人正在破壞哥譚！”
“先去把他解決了吧。”
幾個穿著全套制服的義警立刻往各自的交通工具那邊走去。
坐在地面上的托馬斯在蝙蝠俠從自己身邊經過的時候拉住了他的披風，他們一路走，帶著蝙蝠標志的周邊一路掉。
“放……放開！”蝙蝠俠的手扒著披風領口，感覺自己要被勒斷氣了，“帶你一起去！”-
哥譚市牛頓大街上，一個身形高大膚色青藍看起來不怎么像人類的家伙正大肆破壞。
堆砌的高樓在它的攻擊下被破壞，積木塊散落了滿地。
“biubiubiu！”
哥譚警局的警察帶著槍圍著它射擊，但是子彈打在它的皮膚上連一點痕跡都沒辦法留下。
但是他們沒有絕望，蝙蝠燈已經打開了，蝙蝠俠會趕過來的。
不過他們也要再努力試試。
“biubiubiu！”
警車在牛頓大街上來來回回，無數槍口對準了正在這里大肆破壞的入侵者。
當蝙蝠俠和羅賓他們開著車趕到的時候，這里已經滿地狼藉，但敵人毫發無傷。
“這里交給我。”坐在蝙蝠車里，蝙蝠俠嗓音低沉地聯絡著戈登局長。
“交給你了，蝙蝠俠！”
托馬斯抱著禮品槍坐在蝙蝠車副駕駛上，為了防止他亂動，蝙蝠俠在他身上纏了兩條安全帶。
騎著彩色小車的羅賓跟在后面，蝙蝠少女和夜翼他們都拿著鉤爪槍從高樓間趕到。
第一次露面的反派根本對蝙蝠俠他們視而不見，只顧著破壞還有追著那些剛才攻擊了它的警車跑。
蝙蝠車的車頭變形，煙霧彈和麻醉彈朝著它的位置射擊過去。
還不等煙霧散開，那個高大的身影已經跳出了煙霧彈的覆蓋范圍，它直接跳到蝙蝠車的車頭前，而躲閃不及的蝙蝠車徑直朝著它的身體撞了上去。
就像是撞在了鋼鐵上一樣，它的身體紋絲不動，但疾馳中的蝙蝠車則在撞擊的過程中四分五裂。
駕駛座上的蝙蝠俠和副駕駛上的托馬斯從四分五裂的蝙蝠車里跌出來，坐在地上往前滑了好一段距離。
蝙蝠俠把手里抓著的方向盤扔掉，拎起身邊的托馬斯就往旁邊拋：“乖乖去旁邊等著！”
被拋出去之前，托馬斯撿起來了從裝甲車里掉出來的備用蝙蝠頭盔，和禮品槍一起抱在了懷里。他在空中叫著：“B——”
留在原地的蝙蝠俠迅速改裝蝙蝠車。
明明眼前的情況如此危急，但托馬斯的本能就是沒有被觸發。或許他的本能沒有感受到應有的危險，也或許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樣的情況不可能傷到蝙蝠俠。
夜翼和蝙蝠少女他們用鉤爪槍拉住了它的四肢。
蝙蝠俠的特制繩索趁機纏繞住它的身體，就在這時候，它的眼中突然有紅色的激光朝著蝙蝠俠的方向射出，這道從眼中發射的激光不管是形式還是能量波動，都像極了超人的熱視線。
“蝙蝠俠，小心！”夜翼高喊著提醒蝙蝠俠。
時刻關注著蝙蝠俠的托馬斯終于在此刻察覺到了危險。
他的身體本能一般往前躍去，下意識在危險發生時往蝙蝠俠的身前站。
而蝙蝠俠在發現危險的同時又看到了往他這邊撲過來的托馬斯……
他身形矯健地從地上翻滾而過，在托馬斯落地之前就擋在了托馬斯和危險中間。
蝙蝠俠手里拿著蝙蝠車散架的時候掉下來的特制超級車窗，表面光滑如鏡，密度和硬度都堪比鋼鐵……
用車窗擋在身前，敵人的熱視線被超級車窗反射回去，加倍射入它的眼眶里。
它終于發出了出現以來的第一個聲音：“啊——”
被蝙蝠俠擋在身后的托馬斯悄悄把已經異變了的手臂和腿又變了回去。幸好沒有完全變身，不然身上的衣服和蝙蝠披風都要碎掉了！
另一邊，羅賓拉著水管澆在它身上，蝙蝠俠拿著冷凍槍趁機朝它射擊。
沒一會兒，它就徹底被凍在原地。
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冷汗，蝙蝠俠轉身嚴肅地看著托馬斯：“蝙蝠俠不需要保護，你唯一應該做的就是保護好你自己！”
聽不懂的托馬斯歪了歪腦袋，然后當著蝙蝠俠的面把剛才撿到的備用頭盔套到了自己的腦袋上。
蝙蝠俠：“……#”
除了蝙蝠俠他們和托馬斯之外空無一人的牛頓大街上，歡呼聲憑空響起。
“yeahhhhhhhhhhhh！！”
穿著小號蝙蝠俠周邊制服的蝙蝠螨突然出現：“蝙蝠俠！蝙蝠俠！蝙蝠俠！”
“……”蝙蝠俠原本就嚴肅的臉色變得更加嚴肅，“蝙蝠螨，是你把他們兩個帶來的？”
后面這個蝙蝠俠還能理解，但是出現在他浴室里聽不懂他說話、格外粘人還疑似想要保護他的那個呢？
還沒有等到蝙蝠螨回答，蝙蝠俠先等到了托馬斯的拉拉手。
“五維空間里總有人懷疑蝙蝠俠的實力，我要讓他們看看蝙蝠俠有多厲害才行！”蝙蝠螨一邊興奮歡呼，一邊圍著蝙蝠俠轉圈圈。
他指著托馬斯：“只有打敗最強大，最邪惡的反派，才能顯示出蝙蝠俠的無敵和無所不能！”又指著被凍在一邊的亞魔卓：“至于這個就是順帶的。”
最強大最邪惡的反派？
蝙蝠俠看了看身邊一定要纏著自己拉手的人。
“B？”托馬斯看到蝙蝠俠朝著自己看過來，歪著頭疑惑地叫了叫他。
“……”從萬能腰帶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撕開塞進托馬斯嘴里，“不是在說你。”
一邊說，蝙蝠俠還記得一邊把糖紙塞回去：“不能亂扔垃圾。”
“蝙蝠俠不動手的情況下都能制服所有宇宙里數一數二的反派角色！”蝙蝠螨張開手臂，“真的太棒了！”
夜翼和蝙蝠少女他們都跟蝙蝠俠一樣沉默。
他們對視著看看彼此，又一起轉頭看著正戴著蝙蝠俠頭盔認真舔棒棒糖的……
“對了，他叫什么名字？”紅頭罩發現他們還不知道這個“所有宇宙數一數二的反派角色”的名字。
“托馬斯·韋恩！”蝙蝠螨毫無隱瞞。
聽到這個名字的蝙蝠俠愣在原地，他拉著托馬斯的手下意識收緊，然后視線遲緩地放在托馬斯身上：“托馬斯·韋恩？”
聽到自己的名字，托馬斯立刻抬頭。
“是另一個宇宙布魯斯·韋恩的弟弟。”蝙蝠螨飛在蝙蝠俠身邊。
蝙蝠俠沉默著，他好像知道了剛才為什么什么都不懂的人要沖出來保護他，也知道了為什么托馬斯聽不懂他說話還一定要粘在他身邊。
因為托馬斯以為自己是他的親人。
“蝙蝠螨，送他回家。”蝙蝠俠嗓音壓抑。
“他可是反派！”蝙蝠螨震驚，“不把他關進幽靈區嗎？”
“送他回家！”蝙蝠俠嚴肅地看著蝙蝠螨，“他有家人，他們會擔心他。”
蝙蝠螨要證明蝙蝠俠實力超強的目的已經達到：“好吧。”
“很遺憾我不是你的哥哥，托馬斯，”蝙蝠俠松開了托馬斯的手，“回去找你的家人吧。”
羅賓撿起了旁邊的禮品槍塞給托馬斯：“紀念品！”
“記得想我們。”夜翼朝他擺了擺手。
一陣彩色的光線閃過，抱著禮品槍，穿著紅色睡袍，披著蝙蝠俠披風，戴著蝙蝠俠裝甲頭盔，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正舔著棒棒糖的托馬斯再次消失在原地。
另一邊，被冰凍的亞魔卓和蝙蝠螨也同時消失。
僅僅相處了不到一天，但托馬斯離開之后，蝙蝠俠竟然感覺手里有點空。
“……我的蝙蝠鏢呢？”
幾個人低頭尋找的功夫，一雙紅色的靴子加上一雙黑色的靴子，加上一雙夜翼和紅頭罩的同款靴子出現在他們視線里。
低頭找蝙蝠鏢的幾個人看到陌生人出現的那一刻同時翻滾后退，再抬頭時看到了超人和另一個蝙蝠俠、夜翼、紅頭罩。
為了找回托馬斯而和自己的同伴來到這個陌生世界的蝙蝠俠低頭看了看自己的U形手，十分罕見地因為不知道說什么而沉默下來。
沉默片刻之后，剛剛來到這里的蝙蝠俠先一步開口：“你們有見到托馬斯嗎？他不太聽得懂人說話，也只會叫……”
“B？”樂高蝙蝠俠皺眉和他對視。
第096章 第 96 章
沒錯, 這就是托馬斯現在唯一會說的字母。
聽到對面的蝙蝠俠接話，布魯斯立刻看向他：“托馬斯在你們那兒？”
“他已經回去了。”剛剛送走了托馬斯的蝙蝠俠嗓音低沉，他一邊說話, 一邊拼出一臺計算機，然后調出了剛才這里的監控給對面的自己看。
“……”剛從現在的身體上回過神的超人目瞪口呆。
紅頭罩和夜翼仔細在監控里辨認著體型變更過的托馬斯，最終確認那個戴著蝙蝠俠裝甲頭盔, 嘴里被塞了一根棒棒糖的就是他。
布魯斯的目光倒是放在了監控中的蝙蝠螨身上。
他原本還想不明白托馬斯是被誰帶過來的：“蝙蝠螨為什么要把托馬斯帶來這里？”
聽到布魯斯的問題, 對面的蝙蝠俠才要反問他：“蝙蝠螨說托馬斯是整個宇宙中數一數二的反派角色，為什么？”
反派角色？
布魯斯沉默。
他從來不認為托馬斯是反派, 從一開始的法庭爪牙, 到后來的真正利爪, 再到感染小丑病毒，以及接受毀滅日病毒改造。
無論哪一個時期, 他的弟弟都抱著保護的意圖在前行。
如果僅僅因為擁有的力量是邪惡的, 就要被稱之為反派……
不, 不會這么簡單。蝙蝠螨是五維生物，一定程度上知道他們每個人的命運，托馬斯被他稱之為數一數二的反派，這一定代表了什么。
托馬斯的未來還會有什么變故發生？有東西會影響到他, 徹底轉變他的思想，讓他永遠陷入毀滅和暴戾之中嗎？
這些念頭轉瞬間從布魯斯腦海里劃過，他皺著眉，暗中握緊了拳頭：“只是蝙蝠螨說錯了。”
“既然托馬斯已經被送回去, 那我們是不是應該回去了？”超人看向身邊的布魯斯。
正因為蝙蝠螨的話而陷入緊張的布魯斯想要立刻回去確認托馬斯的安全，于是他點了點頭。
旁邊正熟悉身體的紅頭罩和夜翼自然沒有意見。
但他們稍微提起的心還沒來得及放松, 來自鋼骨的跨越空間的通信就傳了過來。
[這邊沒有發現托馬斯的行蹤。]
托馬斯正式失蹤了-
當暴政不允許被反抗，勇敢者接連歸于彼岸；當武器被收繳, 自由被剝奪；當犯罪的定義愈發嚴苛，刑罰愈來愈重……
長時間善惡失衡，因也難以導向正確且應當的果時，宇宙的靈魂已經無法視而不見。
羅摩庫什納已經在多年前為此創造了死翼，現在攔截一個能稍微平衡善惡力量的人過來幫助死翼也只是順手的事-
托馬斯并沒有光明正大出現在監控下，他被放在了暫時沒有監控監視的小巷里。
而常人無法看到的死翼就飄在他身邊。
“Wow，”迪克已經被告知了有人會來幫忙，但他沒想到這個人是蝙蝠……等等，他里面穿的是睡袍嗎？
戴著蝙蝠俠的裝甲頭盔，披著蝙蝠披風，托馬斯還抱著禮品槍，披風下掩蓋的睡袍后面還別著他撿到的蝙蝠鏢。
他只是眨了眨眼，布魯斯就從他面前消失不見。
震驚的托馬斯把棒棒糖從嘴里拿出來的那一刻，他披風下露著大片胸肌和腹肌的紅睡袍徹底暴露出來。
“你是另一個宇宙的蝙蝠俠？”迪克語氣遲疑，他實在不怎么相信，不過他還是飄到了被羅摩庫什納送來的人面前。
當然，被羅摩庫什納送來的這個人可以隨時看到他，能聽到他說話，也能和他交流。
托馬斯當然能看到死翼，也能聽到有人在說話。
但是很抱歉，他聽不懂，也不在意除了布魯斯之外的任何人，以及靈魂。
“B？”只是托馬斯聽到了迪克口中說出了蝙蝠俠的名字，于是他語氣疑惑，同時左看看又看看。
他的手里還拿著蝙蝠俠給他的突然變得沒有味道的樂高棒棒糖。
“Hey，”死翼擋在他面前，發出聲音吸引他的注意，“看我。”
托馬斯從飄在半空中的迪克身邊繞了過去。
“嘿，你明明能看見！”迪克再次飛到他前面，“理查德·格雷森，現在代號死翼，你呢？”
托馬斯這次直接從他身體里穿了過去，他左手拿著能發射蝙蝠俠周邊的禮品槍，右手拿著樂高棒棒糖不死心地又舔了兩下。
——真的沒有味道了。
難過地把棒棒糖和蝙蝠鏢別到一起，托馬斯從死翼身體里傳過徑直往巷口的方向走去。
巷口正對著哥譚城市大廈，托馬斯和布魯斯一起出去找紅頭罩時見過，有路標的話，托馬斯能記得回去的路。
而看到這個據說戰力高強的家伙舉著一根樂高拼的棒棒糖舔的時候，迪克AKA死翼，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
“……你能聽懂我說話嗎？”迪克不死心地湊到他身邊。
托馬斯停下，嚴肅地站在原地。
迪克緊張看著他張開嘴。
“——啊啾！”
哦豁-
現在戴著蝙蝠俠頭盔堂而皇之出現在大街上就是找死，迪克可不想這個明顯不怎么可靠的幫手剛來就被超人的軍隊抓去。
他得想個辦法暫時保證這個疑似蝙蝠俠的人的安全。
著重標記，疑似蝙蝠俠，但迪克覺得不是。
眼看著他就要走出小巷，迪克左想右想，決定暫時先附身解決一下目前的困境。
他像往常那樣沖進正往前走著的人的身體里，但他并沒有像往常一樣成功取得身體的控制權，而是瞬間被排斥了出來。
斥力將迪克的靈魂推出很遠，等他穿透墻面再次回到小巷的時候，那個戴著蝙蝠頭盔的家伙已經徹底走到了監控下。
不得已，迪克再次跟上去。
附身沒辦法用，他得想另外的辦法把人引到安全的地方去才行。
好不容易有個能稍微平衡戰力的人出現，如果他被超人招攬過去，戰力差距不就越拉越大嗎？-
“哥譚有疑似蝙蝠俠的人出現，”曾經是哥譚警局，如今被超人軍隊占領的作戰中心里已經有人發現了托馬斯。
全世界任何有監控覆蓋的地方，只要蝙蝠俠出現，立刻就會被發現。
如今超人的軍隊人人都服用過超人藥，隨便一個人都擁有強大的力量，他們再也不懼怕蝙蝠俠，反而期盼著抓到他。
當警報在哥譚響起的時候，他們幾乎傾巢而出-
托馬斯目標明確，他要回到韋恩莊園，要找到布魯斯。
以還算眼熟的哥譚城市大廈為線索，托馬斯朝著記憶中的地方走去。
“Hey，batman，”迪克決定在不知道他的名字之前就先用蝙蝠俠稱呼他，“你接下來、跟我走，我帶你去、安全的地方。”
擔心他聽不懂，迪克特意放慢了語速。
原本以為這回也只是白費口舌，但迪克發現一直沒有回應的人居然有了另外的反應。
聽到“batman”這個名字的托馬斯再次被吸引注意，他像剛才那樣看著迪克，語氣帶著疑問：“B？”
“B？”是指蝙蝠俠嗎？
迪克摸著下巴，開始懷疑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就是蝙蝠俠，但他的樣子又像是在找蝙蝠俠？
但不等他仔細想清楚，附近已經傳來數輛裝甲車包圍的聲音。
情況緊急，迪克只能嘗試一下自己臨時想出來的辦法。
他先一步飄到了一個地形復雜又狹窄的路口處，假裝看到了什么的樣子高聲打招呼：“蝙蝠俠！你怎么在這兒？”
蝙蝠俠？
聽到關鍵詞的托馬斯跑著就往迪克所在的路口去。
眼見自己的計策真的有用，迪克略微放心，先一步又往下一個路口去，然后故技重施：“蝙蝠俠，等等我！”
蝙蝠俠！
托馬斯繼續往下個路口追趕。
哪怕是這種情況下，看著下下個路口后空無一人的街道，迪克還是有點微妙的騙小孩兒的既視感。
但這不妨礙他繼續：“蝙蝠俠！我在這里！”
蝙蝠俠！
托馬斯繼續上當：“B……”等等他啊。
每一個路口迪克都在擔心自己引誘的人醒悟過來，但每一次，只要他高喊一聲蝙蝠俠，那個帶著蝙蝠頭盔的男人一定再次上當，次次不落。
他在找蝙蝠俠，迪克無比肯定這點。
就這樣很多次之后，迪克站在了一個公共廁所前。
就算知道那個人在找蝙蝠俠，但這種地方……他還會上當嗎？
保持人類模樣的托馬斯如今完全是人類的體質，他跟著一聲聲的“蝙蝠俠”幾乎跑了大半個東區，這會兒已經氣喘吁吁。
如果摘下頭盔，迪克大概還能看到他感冒之后因為沒有及時治療而通紅的臉頰和迷茫的雙眼。
眼看著人已經再次跟上，迪克確認這里完全安全之后，才把頭探進公共廁所里：“蝙蝠俠？你在這兒？”
呼！呼！
托馬斯喘著氣，感覺勝利近在眼前。
“B……”
沒有絲毫懷疑地走進公共廁所，托馬斯又毫不停歇地被引入其中一個廁所隔間。
迪克坐在馬桶上，思考現在該怎么打開機關。
這個機關門記錄了可信任反抗軍重要人物的生物信息，他們只要把手放在上面就能操控機關打開，當然，蝙蝠俠的生物信息自然也包括在里面。
不然再試試？
迪克遲疑地想，萬一他是蝙蝠俠呢？
他的手掌放在隔間墻板上：“想見到蝙蝠俠嗎？這樣試試。”
托馬斯聽不懂，但他下意識學著迪克的樣子把手放在了隔間墻板上。
——機關一動不動。
很好，這真的不是蝙蝠俠。
迪克竟然有點放心下來。
接下來只能試試這個機關門的第二個打開方式了——輸入密碼。
他的手放在特定位置，托馬斯跟著也放在了那里，密碼輸入界面就這樣出現在他們兩個面前。
剛才一直以蝙蝠俠引誘托馬斯的舉動果然還是產生了效果，現在為了見到蝙蝠俠，托馬斯幾乎開始下意識跟著迪克。
迪克的手指按下一個數字，托馬斯緊跟著他按下相應的數字-
哥譚地下所剩無幾還沒有被超人以及他的追隨者發現的蝙蝠洞里，穿著磨損嚴重的制服，神情疲憊的蝙蝠俠在機關入口被觸發的那一刻就警惕起來。
為了不被發現那個隱藏的暗門，那里沒有設下監控，他暫時沒辦法知道是誰來了這邊。
但要是有人過來，他會提前得到通知。
瞬間警惕起來的蝙蝠俠拿上武器，悄無聲息地接近著機關門所在的通道-
按下最后一個密碼數字時，托馬斯所站的地面猛然下陷，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他的身體已經踩在機關上不斷往黑暗的地下走。
只有他一個人能看到的迪克緊緊跟在他身邊。
終于，機關停下，微弱的燈光在不知道多深的地底照亮著一個狹小的通道。
蝙蝠俠站在通道陰影里：“你是誰？”既然這里已經被發現，對方當然會知道他在這里，蝙蝠俠已經沒有隱藏的必要。
“B！”聽到布魯斯聲音的托馬斯終于再次高興起來，他往黑暗里跑著，毫無顧忌地撲進了蝙蝠俠懷里。
“嘿，別……”迪克想要阻攔，現在蝙蝠俠正是精神緊繃又警惕的時候，但剛才還亦步亦趨跟著他的人已經完全忽視了他的存在。
蝙蝠俠當然有所準備，他的一只手緊緊束縛著托馬斯的手臂，而托馬斯在完全沒有防備的時候被他擰著胳膊壓在墻上。
鋒利的蝙蝠鏢抵在托馬斯脖頸上，細細的血痕里不斷有血珠往外冒。
“你是誰？”
蝙蝠俠面無表情，聲音里也只有逼迫和質問。
托馬斯大腦一片空白，他努力想要搞清楚哥哥為什么這樣：“B……bru……”
第097章 第 97 章
蝙蝠俠的身份早就被超人在世界范圍內公布, 因此他并不意外入侵者知道自己的名字。
沒有聽對方結結巴巴的廢話，隔著一層睡袍，蝙蝠俠更用力地壓制著他沒有什么鍛煉痕跡的手臂。
體質不是判斷實力的唯一標準, 這種毫無防備的樣子更令蝙蝠俠警惕又懷疑：“你怎么會知道這里？”是有另外的人背叛他了嗎？
可以信任的伙伴已經所剩無幾，蝙蝠俠不想這樣猜測，但……
托馬斯的手臂被擰得很疼, 他整個身體都被壓在墻上, 不被回應的呼喊讓他委屈又難過。
一個呼吸之內沒有等到回答，蝙蝠俠收起蝙蝠鏢, 一把掀開了托馬斯頭上的裝甲頭盔。
為了躲避搜查而被迪克引著跑了半個東區, 托馬斯的發絲帶著溫熱的潮氣聳在額前, 幽暗燈光下，他與布魯斯并不算相似的深海般的藍色眼睛難過又期待地看著蝙蝠俠。
“Br…”
托馬斯磕磕絆絆想說什么, 但除了“布魯斯”和“蝙蝠俠”之外的每一個單詞都如此陌生, 他聽不懂, 說不出，于是只好焦急又渴求地看著蝙蝠俠，希望哥哥能恢復不久之前的模樣。
如今再也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的蝙蝠俠絕不會在這樣的眼神下心軟，面對熟悉的人時不會, 面對陌生的人更不會。
眼見對方意志堅定，輕易問不出什么，于是蝙蝠俠果斷而毫不留情地打暈了他。
飄在旁邊對這種情況束手無策的迪克捂著額頭：“我就知道。”
不過他倒是不擔心蝙蝠俠做得更過分，在確認對方身份之前, 蝙蝠俠也只會把他關起來。
就像迪克說的那樣，蝙蝠俠暫時沒打算做什么。
他只是徹底封閉了這處入口, 仔細確認了托馬斯身上有沒有帶著定位裝置。
不久之后，蝙蝠俠提著托馬斯, 手里還拎著一個裝甲頭盔和一個帶著蝙蝠標志的槍往基地更深處走去。
這里已經不再安全，他需要更隱蔽的基地。
把這里的情況通知了所有還值得信任的反抗軍，蝙蝠俠帶上了一些還有價值的器械，最后親手封閉了這里。
昏暗的燈光徹底暗下去的時候，保護過很多反抗軍的安全基地徹底沉寂-
“您這是？”最后的安全基地里，阿福看著蝙蝠俠扛著一個人走進來。
之前阿福一直待在韋恩莊園內，布魯斯不想也不允許阿福被扯入反抗軍和超人政權之間的紛爭中，他以為這是他和超人的共識，直到維克多·扎斯闖入了那里。
維克多·扎斯、貝恩、殺手鱷……不顧他們身上的罪惡，超人接受了他們成為手下。
每次看到阿福身上無法祛除的疤痕，布魯斯都更確信超人再也不是曾經的模樣。
“一個可疑的家伙，”蝙蝠俠不打算讓他見到這座安全基地里的任何人，扛著托馬斯，他繼續往專門關押俘虜的地方走去，“芭芭拉情況怎么樣？”
芭芭拉一直暗中為反抗軍提供幫助，是布魯斯重要的伙伴，但她在一次反抗軍基地暴露時身受重傷，如今依然昏迷不醒。
“暫時沒有好轉，”阿福徹底蒼白下來的頭發都因為長時間的躲避而失去光澤，他很擔心布魯斯，但在布魯斯面前，他總是表現得更輕松一些，“芭芭拉會好的。”
把托馬斯扔進安全基地最深處的牢房，收走了他身上除了衣物之外的全部物品，又從托馬斯脖頸被蝙蝠鏢劃破的地方取下一些血，蝙蝠俠才關閉牢門走了出去。
死翼跟在布魯斯身后，同樣往能簡單進行DNA鑒定的地方走去。
比起留下等著醒了也不會說話的人，不如跟過去看看布魯斯能不能查出這個異世界來客的真實身份。
計算機已經進行過嚴格加密，同時也設置了防入侵的病毒，畢竟他們需要防備的是無孔不入的鋼骨。
趁DNA比對分析進行的時候，布魯斯先檢查了他收繳來的其它東西。
把奇怪但不可疑的樂高棒棒糖放在一邊，再把那把形狀和設計很獨特的蝙蝠鏢放在一邊，最后只剩下一把黑色帶著蝙蝠標志的槍，和裝甲頭盔。
這些東西大部分都和蝙蝠俠有關，如果放在律法傾倒之前，布魯斯愿意猜測擁有這些的是崇拜他的人。
如今已經不同了。
DNA對比結果并不需要等太久，蝙蝠俠將這些東西放在一邊的時候，核對報告已經出現在屏幕上。
死翼飄在屏幕前，忽略前面的分析和比對，直接看向最終結果——無任何匹配結果。
果然。
“唉，”不算失望地嘆了口氣，迪克原本就沒抱著太大希望。
別的宇宙存在的人，他們的宇宙不一定會存在，別的宇宙變得強大的人，他們的宇宙也不一定能安全長大。
最后擔憂地看了看孤獨坐在屏幕前的布魯斯，迪克轉身往監牢的地方飄去-
托馬斯并沒有昏迷太久，凌晨之前，他渾身發燙地醒過來。
眼前又是一片黑暗，他躺在簡陋的床上，只穿著一件睡袍，蓋著一條披風。
頸側被蝙蝠俠打過的地方還隱隱作痛，托馬斯大腦昏昏沉沉，他不知所措地躺在床上，呼吸炙熱又急促。
蝙蝠俠、布魯斯、哥哥。
明明前些天還拉著他的手教他這些，為什么今天變成了這樣？
巨大的改變蒙蔽著托馬斯，他看不出眼前的蝙蝠俠和自己的哥哥不是同一個人，只委屈地想，為什么哥哥不再喜歡他。
地底深處的監牢潮濕又陰暗，這里只關了托馬斯一個人，于是顯得空寂又沉默。
就連他咳嗽的聲音甚至是急促而炙熱的呼吸聲都能在這里形成回聲。
“咳咳，”托馬斯情緒低落，黑暗又無限放大著他的不安。
他從那張簡陋的單人床上翻身下來，渾身冒著冷汗摸索著走到墻邊，只走了幾步，就摸到了一排冰冷的欄桿。
托馬斯將額頭靠在欄桿上，昏沉的大腦越來越重-
黑暗又狹小的牢房內，披著蝙蝠俠披風的男人蜷縮在角落，滿是冷汗的額頭靠著特制金屬制成的欄桿，他雙眼無神，臉頰連帶著脖頸都一片通紅。
迪克如今已經不受黑暗影響，當他趕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你怎么樣？”迪克立刻飄到他前面，試圖用聲音喚起他的注意。
黑暗、黑暗、黑暗。
平時深藏在心底的暴戾和毀滅欲望總是在這種時候浮現，托馬斯的手緊緊抓著身上的蝙蝠披風，似乎知道自己松開就會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能把披風弄壞。]
哪怕他意識不到自己如此在意，但身體的本能因此而克制著因為不安和惶恐而恢復原型的欲望。
身體散發微光的死翼出現在眼前的那一刻，托馬斯深陷的意識終于被喚回片刻，隨即再次歸于黑暗。
“喂！”
迪克眼看著他的眼神聚焦，又眼看著他徹底昏迷。
“見鬼，現在怎么辦？”
他需要治療，但迪克不知道自己該怎么把布魯斯引過來。
他不能附身阿福，布魯斯太緊張阿福，有任何異樣都難免擔心。布魯斯的話，除非他主動讓出身體的控制權，否則迪克也沒辦法控制。
想來想去，他只能想到現在還在昏迷的芭芭拉。
看了一眼昏迷著依然蜷縮在角落里的人，迪克咬了咬牙轉身沖了出去-
監管區有警報裝置，發生任何可疑的動靜都會向超級電腦發送警報。
迪克現在只需要想辦法通過芭芭拉來觸發那里的警報，把布魯斯或者阿福引過去就可以，他們會為昏迷的……
好吧，雖然還不知道名字，但布魯斯和阿福會為他治療的。
芭芭拉的房間里，迪克先確認了阿福和布魯斯都沒有在附近，然后找到了輪椅的位置和芭芭拉現在躺著的姿勢，甚至記住了床單的褶皺，隨后才附在了昏迷的芭芭拉身上。
時間緊迫，睜開眼的那一刻，感受著因為長時間昏迷而十分虛弱的身體，迪克小心翼翼地拉過輪椅翻身坐了上去。
觸發警報不一定要往監區走，監控室也可以手動按響警報，最關鍵的是，監控室就在距離芭芭拉房間一個拐角的地方。
打開門，迎著避無可避的監控，迪克轉動輪椅經過走廊。
他用衣袖包裹著手掌推開門，進去之后立刻按下了監區警報-
作戰室里，蝙蝠俠面無表情地坐在超級電腦前，他已經先后聯系過了杰森、哈莉·奎茵和塑膠人，同伴已經所剩無幾，他要保證這些僅剩的人的安全才行。
互相聯通了情報，蝙蝠俠才開始重新思考打敗超人的辦法。
他已經失敗過太多次，能用的辦法已經用了一遍，氪石全都被超人銷毀，紅太陽炸彈已經用盡，并肩作戰過的同伴大多站在超人那邊……
如今，能用來打敗超人的武器，他也只剩下一個，只是武器被他封了起來，僅憑他一個人是拿不出來的。
或許……
正思考的時候，超級電腦屏幕上開始有紅光閃爍——監區有異常情況發生。
意識到這點時，蝙蝠俠的披風一閃而過，迅速消失在作戰室內-
迪克在按下警報，并且替換了這條走廊十分鐘內監控之后，片刻不停地操控著輪椅回到芭芭拉的房間。
他小心清理了輪椅留下的痕跡，把所有東西都片刻不差地回歸原本的位置，然后才從芭芭拉的身體里離開。
他只是操控芭芭拉去做一些事，如果因此讓阿福誤以為芭芭拉已經醒過來……
這種希望落空的感覺太過殘忍，迪克不會讓它發生。
以靈魂狀態確認沒有異樣之后，迪克迅速往監區方向沖回去。
“……總覺得自己好像要忙起來了？”
第098章 第 98 章
能觸發警報的動靜多種多樣, 可能真的有情況發生，也可能只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蝙蝠俠在警報傳來的第一時間就往監區方向跑，但當他踏入監區后, 卻沒有聽到任何一點異常的響動。
這里依然黑暗，依然沉寂。
蝙蝠俠沒有輕易開燈，他借著頭罩的夜視功能, 一邊注意四周, 一邊往最里面的那間牢房走去。
他以為會有什么埋伏或者攻擊正在黑暗中等他，但直到接近那間牢房, 站在由特制金屬制造的牢門外時, 他卻看到了他所小心防備的人正蜷縮著靠在牢門處。
他的狀態看起來不太對。
面無表情地走到牢門處, 蝙蝠俠半蹲在外面，隔著欄桿伸手掐住托馬斯的下顎抬起了他低垂的頭。
即使是隔著戰術手套, 蝙蝠俠已經能稍微感受到他不正常的體溫和灼熱的呼吸。
看著他滿頭冷汗, 側臉和脖頸燒成一片的樣子, 顯然就是病了。
托馬斯的意識正浮浮沉沉，低垂的頭被強制抬起來時，他努力睜眼，可惜隔著一片黑暗, 他什么都看不見。
好在死翼過來了。
他散發微光的身體稍微照亮了這片黑暗的空間，也讓托馬斯看到了誰出現在他的身邊。
Bruce……
緊抓著披風的手終于松開，托馬斯抬手輕輕抓住了布魯斯托著自己臉頰的手，親近而安心地蹭了蹭。
打算開口安慰一下他的迪克震驚地又把嘴閉了回去。
蝙蝠俠的手僵住了一瞬, 但他很快掙脫出來。
他的溫和柔軟全都在帶領反抗軍和超人政權對抗的幾年時間里消耗殆盡，因為不斷失去的家人和同伴, 因為數次來自信任之人的背叛。
毫無防備的托馬斯重新砸在欄桿上，他看到布魯斯站起來轉身要離開, 于是隔著欄桿抓住了他的披風角。
別丟下他啊。
“Br……b……”rother。
托馬斯呼吸急促，說話依然磕磕絆絆，他還記得布魯斯拉著他的手這樣教過他，但他當時沒能說出來，現在還是說不出來。
身體難受、心靈不安，因被拋棄而悲傷、因無能而自責。心臟似乎在種種情緒的沖刷下被攥成一團，疼痛感徹底壓下毀滅欲，身體對力量的本能渴求似乎也完全消失。
在他遺忘的曾經，他拼命渴求的力量全都為了更接近布魯斯，即使每一次為了力量而必須拋下一部分的自我也全都無怨無悔。
如果沒有家人，沒有哥哥，他可能還在為自由而歡呼。
只是擁有過最珍惜的，擁抱過比自由更珍貴的，他再也沒辦法退一步為了除布魯斯之外的任何事而去呼喚力量。
但這些情感和記憶全都被托馬斯遺失在過去，如今他只剩下空蕩的軀殼，和軀殼中為了布魯斯而生的能力。
他新生的微薄意識里，只有布魯斯。
清楚從布魯斯的身上察覺到抗拒和排斥，托馬斯的眼睛里蓄著淚，他難過地皺著眉，抬頭祈求地看向自己的哥哥。
蝙蝠俠只是要去拿藥，但在聽到拽著他披風的人磕磕絆絆叫他的名字時，他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從一開始到現在，他只從這個人口中聽到過有限的幾句話。
[B……bru……]
[Br……]
[Br……b……]
前兩句是在他束縛下說的，可以解釋為因為緊張而口齒不清，那現在呢？
他重新轉身半蹲下，他的手緊緊抓著托馬斯的手腕，檢測著托馬斯的心率和脈搏。
他嚴肅又認真地看著面前急于接近他的人：“你是誰？誰派你來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茫然、茫然，還是茫然。
心率和脈搏毫無異常。
蝙蝠俠不知道究竟是面前的人演技太好，還是他真的像自己猜測的那樣根本不會說話也聽不懂別人說話。
如果是前者，他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是后者，是誰把他送來這里的？送過來的目的又是什么？
“該死的！”后者的可能性明顯遠超前者。
蝙蝠俠甩開托馬斯的手，轉身離開了這里。
“喂，”迪克跟在蝙蝠俠身后碎碎念，“bat，你就這樣走了？”
還沒走出監區范圍，迪克聽到牢房里有肉/體倒地的聲音傳來，他又急急忙忙沖回去。
因為見到布魯斯而勉強打起精神的托馬斯已經再次昏迷過去。
“嘿，”迪克在他耳邊說話，“再堅持一下，蝙蝠俠馬上會回來的。”-
“情況還好嗎？”阿福同樣看到了監區傳出的警報，看到蝙蝠俠沉著臉出來，他以為遇到了什么麻煩。
“不太好，”蝙蝠俠不知道他究竟發燒到多少度，但能讓他隔著戰術手套都感覺到，溫度一定不會低，“阿福，退燒藥在哪兒？”
“退燒藥？”雖然滿頭問號，但阿福還是轉身從常用藥箱里拿出一些，“發生了什么？”
“只是發現我帶回來的人可能……”蝙蝠俠略微嘆了口氣，“什么都不知道。”是個連話都聽不懂的人，一個無法用語言表達自己的人。
“什么都不知道？”阿福把藥遞給蝙蝠俠，“可惜就算這樣，也不能放他離開了。”
“不是指情報或信息之類的什么都不知道，”蝙蝠俠接過藥，又拿了一瓶水，“是指包括說話之類的技能在內的，什么都不知道。”
以行動來看對方并沒有智力殘缺，大腦發育也十分完全，手腳活動毫無異常，能跑能跳，這種情況下長成這樣，大概是有人干涉了他的大腦。
阿福轉身拿出溫度計順便遞給了蝙蝠俠：“聽起來是個不幸的人。”
“或許吧，”如今不幸的人太多，蝙蝠俠沒辦法每個都去在乎。
蝙蝠俠原本打算先喂了藥再考慮別的，但他帶著溫度計以及藥和水回到監區時，剛才還緊緊抓著他披風的人現在已經陷入昏迷。
看著溫度計中無限接近104華氏的體溫，考慮片刻，蝙蝠俠還是立刻把人帶了出去。
如果他真的抱有什么企圖，剛好可以趁機觀察，只要嚴密監視，蝙蝠俠不會讓任何意外發生。
看著自己帶來的人從牢房里被抗出去，飄著跟在后面的迪克終于松了口氣。
現在這個依然不知道名字的人并不是自愿過來的，至少在他能回去之前，迪克覺得自己有義務保護他的安全。
戰力平衡什么的已經被他拋在腦后，他已經在猜測羅摩庫什納的判斷是不是因為隔著宇宙的關系出了什么差錯……
雖然羅摩庫什納明確說過這并不違背那個人的意志，但……他都不會說話啊！
總而言之，迪克現在得好好保護他-
照顧人這種事還是不能指望蝙蝠俠來了，在托馬斯清醒過來之前，阿福已經完全接手了他的身體治療。
托馬斯身上披著的，來自自己真正哥哥的披風已經在被提來提去又抗來抗去的過程里松開，來自上一個布魯斯的，不那么包裹緊密的睡袍也皺皺巴巴松開來，身上的冷汗把睡袍浸得有些潮。
原本阿福只是打算至少給他蓋個被子的，但在無意中看到某個地方的時候，他還是震驚地停了下來。
“……”這個他可沒辦法解決。
甚至不需要思考太多，阿福轉身去找了蝙蝠俠。
當然，在轉身離開之前，那個干燥又溫暖的被子還是蓋在了托馬斯身上。
旁邊的迪克疑惑地看著阿福急匆匆的背影，考慮到現在他要保護的人沒什么危險，還是決定跟上去-
作戰室里，蝙蝠俠正在定位另一個擁有正義聯盟成員的宇宙。
為了打敗超人，他已經決定要取出自己曾封存的武器，原本這是所有計劃中最不應該實施的那個，但事已至此，沒有別的辦法了。
他需要除他之外幾個成員的生物信息來幫助他打開機關。
他已經嘗試著取到閃電俠他們的生物信息，但有下手毫不留情的超人在，行動太難成功。
定位正在進行中的時候，阿福推門走了進來。
“我想，或許您該再去看看您今天帶回來的人。”阿福已經有所猜測，因此他的眉是緊皺的。
蝙蝠俠清楚阿福不會無緣無故讓他去：“有什么發現嗎？”
“和您有關。”
阿福有些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他還記得蝙蝠俠之前說過的話，關于那個現在因為發燒而昏迷不醒的人——包括說話之類的技能在內的，什么都不知道。
聽起來他似乎遇到了什么不幸的事。
沒再多問什么，蝙蝠俠跟著阿福重新回到了托馬斯所在的房間。
迪克也跟在他們后面，說實話，他剛才明明和阿福一起看著人的，但他什么都沒發現。
阿福摸了摸昏迷中的托馬斯的額頭，確認溫度有在一點點下降之后才掀開被子。
托馬斯身上還穿著那件凌亂的紅色睡袍，看起來沒怎么鍛煉過的胸肌和腹肌全都露了出來，他的身體因為高燒而微微泛紅，皮膚上還有些在地面上蹭到的灰塵。
“有什么……”蝙蝠俠的問題還沒說完，他已經看到了阿福所說的發現。
睡袍腰部略微散開的系帶處，沉睡的人身上露出了并不合身的內衣彈力帶的邊緣，上面整齊地繡著一個名字——布魯斯·韋恩。
“……”
死翼這下不得不懷疑這位其它宇宙來客究竟和那邊的蝙蝠俠是什么關系了。
“雖然沒有做過這種事，”阿福頓了頓，“但這大概是我的筆跡。”
蝙蝠俠當然認得阿福的筆跡，這也正是他沉默下來的原因：“多元宇宙？”
“有這種可能性，或許您該再有針對性地檢測一下他的DNA，”蝙蝠俠的DNA并不存在于任何一個信息庫內，因此上次的核對并不包括他的。
“雖然另一個宇宙，你和……之間不一定是能存在親緣關系的關系，但不妨查一查。”-
之前托馬斯撲進浴缸里，全身都濕透了，那個宇宙的阿福不得不幫他換套衣服。
但韋恩莊園里可沒有準備那么多尺寸的內褲，阿福只好勉強從布魯斯沒有穿過的衣服里拿出一條。當然，雖然是新的，但出于愛好，阿福已經把名字繡上去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托馬斯欣然接受，還因為和布魯斯穿了同樣的睡袍而開心了很久。
第099章 第 99 章
檢測結果只能說是出乎意料。
不同宇宙之間原本就存在差異, 另一個宇宙的布魯斯·韋恩有一個兄弟也不是什么無法相信的事情。
蝙蝠俠緊皺著眉看著那份檢測報告，有些想明白了他為什么會在看到自己的時候那樣親近。
只是這同時也說明了另一個問題，那就是另一個宇宙的蝙蝠俠的兄弟在毫無防備的時候被帶到了這里, 而他本人并不知道他已經不在原先的世界。
……不知道也很正常，畢竟他現在都沒辦法準確認出家人。
“不知道另一個宇宙發生了什么，才讓他成為現在這個樣子。”阿福再次給托馬斯測過了體溫, 確定他的病情已經穩定之后才放下心來。
“我們管不了那么多, ”蝙蝠俠看了一眼閉著眼躺在床上的人，“我會定位他之前的宇宙, 然后送他回去。”
“您知道那不會很容易。”放在他們經費和設備充足的時候或許會簡單些, 但現在他們不止失去了那些, 也失去了很多能提供一些必要幫助的伙伴。
更何況，阿福想起了蝙蝠俠如今準備啟動的計劃——找到另一個擁有正義聯盟的宇宙, 將他們的一些成員帶來這里, 然后借助他們的生物信息打開機關, 拿出武器。
他們的主要目光和資源都將放在這件事情上，而武器取出來之后，他們大概率需要毫不停歇地直面超人。
至于誤入他們宇宙的布魯斯的兄弟，這樣混亂的情況下, 蝙蝠俠不可能有太多精力用來看顧他。
“一切結束之后，”蝙蝠俠知道現在并不容易，“不會等很久的。”
“在那之前，”蝙蝠俠猶豫地看著阿福。
阿福當然知道自家老爺想說什么：“在那之前, 我會照顧好他的。”
“等他醒過來之后通知我。”說完這句話，蝙蝠俠轉身離開了這個房間, 繼續去定位著同樣擁有正義聯盟，并且他們確實是“正義”的宇宙。
沒人看到的地方, 迪克圍著床上的托馬斯飄來飄去。
他真是沒有想到這家伙會是布魯斯的兄弟，看起來身體素質和普通人沒什么兩樣，心智又像是小孩兒，話都說不明白，但他真是布魯斯的兄弟的話……難道他真的有什么不為人知的力量？
算了算了，還是等一切結束后好好把他送回去就好。
沒有什么規定說布魯斯身邊的人一定要與眾不同，他不能以自己的理想去要求與他擁有不同追求的人-
托馬斯再次醒過來時已經過去了將近十個小時。
地下安全基地里看不到日升月落，只憑借燈光，幾乎沒辦法分辨白天和黑夜。
病愈后的托馬斯在陌生的房間里醒過來，他抓著身上依然披著的披風坐在床邊，以為哥哥之前的冰冷和不耐煩全是一場夢。
沒有顧及到完全陌生的環境，托馬斯先是為了夢中的害怕松了口氣。
房間門并沒有關，他直接翻身從床上下來，披著披風和睡袍，光腳踩在沒有仔細打磨過的地板上往外走。
去找布魯斯，想他。
一邊這樣想著，托馬斯一邊腳步輕快地往不知道通往哪里的方向走。
這里的環境和布置和蝙蝠洞實在太像了，雖然簡陋了很多，但托馬斯還是因此覺得十分親切，一個人走在四通八達的走廊里也沒有感到恐慌或者別的什么-
阿福有很多事情要忙，不止是照顧托馬斯，也不止是照顧芭芭拉，還有整個基地的安全防護裝置也要他定期檢查，于是阿福沒辦法一直陪在托馬斯或者芭芭拉身邊。
檢查過安全防護裝置，又從芭芭拉那邊過來之后，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阿福忍不住嘆了口氣。
因為擔心阿福在芭芭拉那里發現什么不對而跟過去的迪克也在看到空無一人的房間時嘆了口氣。
擔心托馬斯踩到機關的阿福立刻跟著地面上并不明顯的腳印追了過去，現在能穿墻的死翼則以靈魂狀態迅速巡視了周圍。
當他找到托馬斯的時候，托馬斯正在一個有五條岔路的走廊里走來走去。
“你終于醒了，”迪克飄到正糾結著不知道走哪條路的人前面，考慮到他聽不懂人說話，于是手舞足蹈地問，“你在找什么？”
托馬斯看不懂，也不打算看，只是嘴里依然念著說不完整的布魯斯的名字。
“Br……”
“你要去找布魯斯？”迪克知道布魯斯在哪，但布魯斯精神緊繃了太久，現在正在休息。
從迪克嘴里聽到布魯斯名字的托馬斯朝著迪克看過去：“B！”
迪克沉默了一下，總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的既視感。
這不就是昨天他帶人找布魯斯之前發生的事情嗎！
無奈地嘆了口氣，為了防止他誤入什么不能去的地方，迪克還是飄到往回走的岔路口：“布魯斯在這里。”
托馬斯以為昨天的事全是一場夢，但這毫不妨礙他再次上當。
而迪克心懷一絲絲愧疚，一邊喊布魯斯，一邊把人帶給了正往這邊走的阿福-
這是阿福第一次面對醒過來的另一個宇宙里韋恩家的孩子。
之前阿福已經聽布魯斯說他的心智如今正停留在幼年，但真正看到的時候，阿福還是感覺比他想象中更夸張。
“你感覺怎么樣？”阿福已經省略了打招呼和寒暄，直接挑選了最簡單的話來問。
但面前的人只是睜著藍色的眼睛疑惑地看著他，然后念著只能說出前半段的名字從他身邊繞了過去。
阿福在他光著腳從自己身邊走過去的時候主動伸手拉住了他：“走吧，我帶你去找布魯斯。”
布魯斯之前說過，等人醒過來之后要通知他。
畢竟事關其它宇宙，阿福雖然想讓布魯斯多休息一下，但還是帶著人往作戰室的方向走去。
托馬斯并沒有掙開阿福的手。
他記得阿福，之前阿福的身上總會帶著香甜的味道，他很喜歡。
雖然現在沒有了。
對了，阿福低頭看了一眼他光著的腳，還是臨時拐回了之前的房間里。
看著眼熟并且沒有布魯斯的房間，托馬斯靠著房門怎么都不肯進去，他看著阿福，固執地念著只會說一半的名字。
“Br……bru……”
“要去找布魯斯？”阿福實在拉不回去，只好自己進去拿出一雙鞋出來給他套上，“出門要記得穿鞋。”
一邊說，阿福一邊簡單擦了擦他腳底沾上的灰塵。
他真的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只聽得懂布魯斯的名字，也只會說那幾個字母拼在一起的簡單音節。
阿福內心嘆氣，再次拉著他的手往布魯斯所在的地方走去。
兩個人加上一個飄在后面的迪克，他們一起往作戰室里走去-
作戰室旁邊的休息室里，蝙蝠俠盔甲都沒有脫去，只是靠在床上略做休息。隔著一堵墻的作戰室里，宇宙模型正運行著跨世界的定位程序。
阿福已經聯絡過他，計算著時間，在外面作戰室的門被推開之前，他立刻睜眼站了起來。
另一個蝙蝠俠的兄弟出現在這種混亂的狀況下，就算他看起來不會對局勢產生什么影響，但牽扯到別的宇宙，這對蝙蝠俠來說不算什么好事。
況且……
他還記得昨天在監牢內對方是如何難以置信又祈求地看著他，顯然是一副沒有被蝙蝠俠這樣殘忍對待過的樣子。
盡管他說會在一切結束之后把人送回去，但考慮到那是另一個自己的兄弟，說不定還沒等到一切結束，那個宇宙的蝙蝠俠就找過來了。
想到這種可能性，哪怕是他都不得不眼前一黑。
事情已經變得很麻煩了，別再更麻煩了。
一邊想著這些，蝙蝠俠一邊推開了作戰室內休息室的門。
剛剛踏入作戰室的托馬斯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掙脫阿福的手，像昨天一樣毫不猶豫地朝著布魯斯撲過去。
忍耐著身體的下意識反擊動作，只保留應有的警惕和防備，蝙蝠俠就這樣站在原地沒動。
來自托馬斯的擁抱結結實實，他的手臂緊緊抱著布魯斯的腰，下顎靠著布魯斯的肩膀，側臉都貼在布魯斯的面罩上。
“B……”
昨晚的噩夢徹底被拋之腦后，托馬斯隱隱的不安完全在這樣的擁抱里撫平。
蝙蝠俠還記得昨天他把人關進牢房內的事情，也記得他親近地蹭著自己的手時自己是如何冷漠避開的。
盡管發生了那些，今天他還是更親近地靠近自己。
不過……這也只是因為他認錯了家人。
把人從自己懷里推開，蝙蝠俠嘗試著跟他溝通：“記得你的名字嗎？”
托馬斯疑惑地看著布魯斯。
“名字，”蝙蝠俠重復了一遍。
眼看著托馬斯還是一副聽不懂的樣子，蝙蝠俠終于放棄了跟他溝通的打算。
不過對待另一個宇宙的人，還有一些必要的檢查需要做。
“不止是語言的問題，”阿福看著轉身去準備器材的蝙蝠俠，“就連生活常識，他都十分缺乏。”
“一般來說，就算是生理存在缺陷，常年累月的生活也能教給人許多，”阿福看著站在作戰室內輕易被別的事情吸引注意的人，“但他沒有，就好像他沒有經歷過那些日常，于是才在那些司空見慣的事情上表現得一片空白。”
這就說明他并不是生來如此。
而是后期才變成這樣，距離現在沒有多長時間的后期。
飄在一邊的迪克點了點頭，十分贊同阿福的話。
“我知道了。”蝙蝠俠一開始就是這樣打算的，他仔細拼接著機器，“我會順便檢查他變成這樣的原因。”
雖然不是自己的兄弟，但就算是為了彌補之前把他關起來的事情吧。
旁邊左顧右盼的托馬斯看到了之前布魯斯給自己的棒棒糖，他朝著那個彩色的棒棒糖走過去。
走到一半又看到了布魯斯給自己的禮品槍，于是他果斷拋棄沒了味道的棒棒糖拿起了那把外表黑色的槍。
槍口對準蝙蝠俠，而他毫不猶豫地按下扳機的那一刻，后知后覺看到的阿福大腦一片空白。
迪克下意識往蝙蝠俠身前沖去。
沒來得及檢查那把槍構成和效果的蝙蝠俠也下意識往旁邊躲。
Biu！
一個樂高積木拼成的黑色帶著蝙蝠標志的水杯模型從槍里射出來，然后精準落到往旁邊躲開的蝙蝠俠懷里。
且不說一把槍里是怎么射出樂高模型的，單說有這種技術，誰會去做一把玩具槍啊？
“……”捧著手里帶有蝙蝠標志的樂高模型水杯，蝙蝠俠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么。
因為托馬斯拿槍指著布魯斯而緊張了一下的迪克沉默。
旁邊的阿福愣了愣：“看來另一個宇宙的布魯斯十分寵愛他的兄弟？”
給他做這種玩具槍哄他開心，要是這樣都不算寵愛，那什么算寵愛啊？
他們幾個沉默的時候，托馬斯biubiubiu地連射好幾下，帶著蝙蝠標志的樂高相框，帶著蝙蝠標志的樂高飯盒，甚至帶著蝙蝠標志的樂高蝙蝠俠手辦一個一個從槍□□了出來。
看著作戰室里散落的玩具，蝙蝠俠冷漠沒收了托馬斯的槍。
就在他們幾個沉默的時候，旁邊已經運行了很長時間的定位裝置終于成功定位到了其它擁有真正“正義”的正義聯盟成員的宇宙。
屏幕上已經顯示出另一邊的情況。
[神奇女俠、海王、超人……他們正并肩作戰，周圍的人群為他們的勝利而歡呼，蝙蝠俠正緊急召集他們往大都會的方向去。]
“找到了。”
第100章 第 100 章
只需要加上除他之外的四個伙伴的生物信息, 蝙蝠俠就能拿出被他親自鎖定的光學共振器和氪石，這將是他打敗超人的希望。
成功定位之后，布魯斯的兄弟的事情已經沒辦法排到第一位。
“阿福, ”蝙蝠俠站在超級電腦屏幕前，無奈地叫著阿福，“先帶他去休息吧。”
被蝙蝠俠沒收玩具之后, 這里已經沒有能吸引到托馬斯注意力的東西, 于是從剛才開始，他就寸步不離地跟在蝙蝠俠身邊。
托馬斯一會兒圍著蝙蝠俠走來走去, 一會兒站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盯著蝙蝠俠看, 或者就趴在旁邊的桌面上什么都不做地陪著蝙蝠俠……
明明是很嚴肅的場景, 但偏偏因為多了一個人而變得奇怪起來。
蝙蝠俠沒忍住嘆了口氣，但居然沒有感覺到厭煩。
或許是因為他的所有行動都只克制地圍繞在蝙蝠俠身上, 沒有經過允許的情況下, 他沒有碰過任何不該碰的東西。
也或許是因為現在的工作只是觀測, 而不是另外的什么。
更何況，就算阻止，他也聽不懂的。
無奈微微搖頭，蝙蝠俠再次集中精神開始觀察定位到的宇宙。
召喚另一個宇宙四名正義聯盟成員的行動將會在蝙蝠俠完全確認他們行為規則和理念的正義之后開始-
托馬斯怎么肯離開布魯斯身邊啊！
從他有記憶以來, 他就一直跟在布魯斯身旁。
不管是處理工作還是觀看影片，不管是用餐還是外出，不算是洗澡還是睡覺，他們從來都沒有分開過。
甚至是蝙蝠俠與反派作戰時, 他都肯帶著托馬斯一起，還會在遭遇攻擊時擋在托馬斯前面。
托馬斯的意識新生至今大約有了一周的時間, 而這一周的時間里，每一分每一秒, 白天黑夜，他都和布魯斯在一起。
“B……”托馬斯抓著蝙蝠俠的披風，扭著頭不肯看旁邊拉著他打算離開的阿福。
“我們明天再來好嗎？”跟他說話的時候，阿福的語氣都忍不住開始變得溫和。
托馬斯搖晃著蝙蝠俠的披風：“B……”
終于從工作里回神，蝙蝠俠輕扶額頭轉身：“就讓他在我的休息室里休息吧。”
看著托馬斯身上皺皺巴巴的睡袍，又看了看他身上因為在牢房里待過而有些灰撲撲的披風，蝙蝠俠還是說：“先給他換套衣服。”
“……”剛才嘗試過把人從蝙蝠俠身邊帶走但失敗的阿福，“至少您先把他帶到休息室。”
轉個頭跟阿福說話的功夫，蝙蝠俠的手就被旁邊的人抓住。
沒有掙扎，蝙蝠俠終于妥協，他拉著眼巴巴看著自己的人往旁邊休息室走，一邊走他還一邊跟旁邊的阿福說：“你不覺得他過于依賴布魯斯·韋恩了嗎？”
阿福只是看了看他們兩個拉在一起的手，還有他們兩個身上貼在一起的披風：“或許和導致他變成現在這樣的事有關。”
飄著跟在后面的迪克贊同地點了點頭-
有蝙蝠俠跟著，托馬斯十分配合的讓阿福脫下了他身上被冷汗浸濕過的睡袍，甚至就連他寶貝不已的披風，都短暫地脫下了幾分鐘。
昨天第一次見到，蝙蝠俠束縛著他逼問時，就已經知道他身上沒有任何鍛煉過的痕跡，但今天再看到，蝙蝠俠卻依然覺得他有些奇怪。
他的身體太……新了。
沒有色素沉淀，沒有紫外線曬過的痕跡，沒有磨出來的薄繭，甚至輕輕刮過他的手臂時，他的反應也十分明顯，看起來皮膚敏感度很高。
就算是韋恩家，養出一個這樣的人也需要很費心吧？那邊的蝙蝠俠有這種時間？
真的很奇怪。
但和他沒什么關系。
看著阿福給他套上從休息室衣柜里翻出來的黑色短袖和寬松褲子，蝙蝠俠移開視線重新往作戰室走去。
正焦急等著阿福給自己重新系好披風的托馬斯伸著脖子往作戰室里看：“B……”
跟在蝙蝠俠后面飛出去的迪克搖了搖頭，感覺自己現在滿腦子都是BBB-
蝙蝠俠坐在超級電腦前，托馬斯坐著另外的椅子趴在桌面上。
沒辦法把人留在休息室里的阿福已經去照顧芭芭拉，留下的這個只能蝙蝠俠工作的時候照看。
考慮到托馬斯對布魯斯的依賴程度，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也不算出乎意料。
作戰室里，蝙蝠俠將另一個宇宙的定位發送給了反抗軍的一位同伴，他需要有值得信任的人和他一起確認那個宇宙是否可信。
他的主觀判斷并非不會出錯的。
作戰室內十分安靜，只有輕不可聞的兩個人的呼吸聲
托馬斯不會主動打擾專注的布魯斯，從一開始就不會，只要他們兩個在一起，只要沒有人試圖分開他們。
蝙蝠俠的觀測已經告一段落，如果事情順利的話，明天就是行動的時候，或許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辦法好好休息了，今晚他要養足精神來面對之后的戰斗。
只是……
看了看陪他待了很久，現在趴在桌面上腦袋一點一點的人。
他怎么辦？
蝙蝠俠站起來的瞬間，困到睜不開眼的托馬斯立刻跟著站了起來，他把手塞進蝙蝠俠手里，明顯一副要和蝙蝠俠待在一起的樣子。
拉著人一起回到休息室的時候，蝙蝠俠還有些難以置信。
“算了，”送也送不走，蝙蝠俠鋪了個被子在地面上，盔甲都沒有脫就閉眼躺下。
托馬斯躺在單人床上，他趴在床邊，打算等著布魯斯睡著后自己也躺過去。
但聽著布魯斯的呼吸聲，黑暗的小房間里，他竟然很快睡著。
旁邊終于沒了虎視眈眈盯著自己的人，蝙蝠俠睜開眼在黑暗里看了看他，然后悄無聲息拖著被子走出去。
他可沒辦法在旁邊有人的情況下安穩睡著-
幾個小時之后。
[我已經觀察過你定位到的世界，蝙蝠俠，我認為他們可以相信。]
加密通信發送到安全基地的超級電腦上，短暫休息后醒來的蝙蝠俠第一時間查看了這封來自瞭望塔的郵件。
郵件是盧瑟發來的，同樣不認同超人政權以及強權理念的盧瑟如今同樣是反抗軍的一員，他已經暗中為反抗軍傳遞了很多關于超人的行動信息。
和盧瑟一樣，觀測過后，蝙蝠俠也認為那個宇宙的正義聯盟是能夠相信的。
一切已經準備妥當。
站在能夠跨宇宙傳送的裝置前，蝙蝠俠的手已經放在開關上。
超級電腦屏幕還播放著另一個宇宙的情況。
[小丑在大都會安裝了一枚核彈，他手里正拿著引爆器打算引爆它。
蝙蝠俠、神奇女俠、綠箭俠、綠燈俠、海王同時朝著手持引爆器的小丑沖過去。]
就在小丑將引爆器按下的前一秒，這一邊，蝙蝠俠按下了傳送開關。
他原本只需要除了蝙蝠俠之外的那四個人的生物信息，但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連帶著將手持引爆器的小丑和同樣抓住了引爆器的蝙蝠俠也一起傳送了過來。
大都會已經被引爆過一個，不需要再有第二個。
眼看著屏幕里畫面微閃，剛才還在畫面中間的幾個人已經消失不見，緊接著整個畫面都暗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四個閃著紅光的坐標-
“我會把他們帶去蝙蝠洞解鎖武器，”出去找被自己召喚過來的幾人之前，蝙蝠俠先找到了阿福，“在我回來之前，我會暫時封閉這里。”
“請您注意安全，”阿福已經這樣和蝙蝠俠告別過很多次，每一次都抱著可能再也見不到蝙蝠俠的心理準備，但這次，“我會等您回來。”
帶著定位器，蝙蝠俠已經走到了門口。
推門從休息室里出來的托馬斯自動跟在蝙蝠俠后面：“B！”
“……”差點把他忘了。
蝙蝠俠沉默了一下，從萬能腰帶里拿出麻醉劑迅速扎入托馬斯的身體。
接住身體瞬間軟倒的人，蝙蝠俠把他遞給阿福：“麻醉劑藥效大概只有一天，阿福，他和芭芭拉就交給你了。”
“請您放心。”
蝙蝠俠再次關閉了一個安全基地，阿福、芭芭拉、另一個宇宙布魯斯的兄弟，他們全都被留在了基地里-
瞭望塔，盧瑟緊張地走在通道里，祈禱這次的行動能夠順利。
閃電俠和鷹俠從他身邊經過。
“你們去做什么？”盧瑟有些好奇地攔住行色匆匆的兩人。
“新發現了蝙蝠俠的一座秘密基地，我們得去那邊看看。”閃電俠對盧瑟毫無防備，說完之后迅速離開。
聽到這個消息的盧瑟毫不在意地點了點頭，等閃電俠和鷹俠消失之后，才若無其事地拿出了加密過的通訊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