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威爾遜公園附近。

    當(dāng)蝙蝠俠成功找到從另一個宇宙?zhèn)魉瓦^來的神奇女俠戴安娜·普林斯、綠箭俠奧利弗·奎恩、綠燈俠哈爾·喬丹以及海王亞瑟·庫瑞, 還沒來得及向他們說明情況的時候，一封緊急加密通訊發(fā)到了他的聯(lián)絡(luò)器中。

    是盧瑟。

    “我這里的綠箭俠已經(jīng)死了，其余的那些人都在跟著超人發(fā)瘋, ”躲避著監(jiān)控的巷子里，蝙蝠俠一邊打開加密過的郵件，一邊跟不了解情況的綠燈他們簡單說著這里的情況, “為了拿出鎖定的武器, 我需要你們幫我進行身份認……”

    話說了一半，當(dāng)加密郵件解開的那一刻, 蝙蝠俠呼吸停滯。

    [你位于哥譚東區(qū)地下的安全基地被發(fā)現(xiàn)了, 閃電俠和鷹俠已經(jīng)帶著政府軍朝那里包圍, 黑亞當(dāng)大概率也去了，注意避開他們。]

    戴安娜一直都觀察著這個陌生的蝙蝠俠, 比起他們那邊的, 這邊的蝙蝠俠似乎更警惕, 也更銳利，他的走路姿勢也與正常情況下略有差別，似乎身體狀況并不算好。

    “發(fā)生了什么？”一直關(guān)注著蝙蝠俠的戴安娜見他看到信息的那刻瞬間憤怒起來，已經(jīng)猜測到有什么出乎蝙蝠俠意料的事情發(fā)生。

    “我的安全基地被發(fā)現(xiàn)了。”蝙蝠俠沉聲回答。

    阿福他們正在那所被發(fā)現(xiàn)的基地里, 而那里除了一些必要的安全設(shè)施以及重傷昏迷的芭芭拉和被他麻醉昏迷的人之外，什么都沒有。

    理智告訴蝙蝠俠，他該在超人發(fā)現(xiàn)他的意圖之前迅速把光學(xué)共振器和氪石取出來。

    但情感上……

    灰沉沉的巷子里，他往東區(qū)的方向看過去, 但什么都看不到。

    “不管安全基地嗎？”奧利弗有些難以置信，“里面沒人？”

    他的話音剛落, 不算清晰的震蕩聲從東區(qū)的方向傳來。

    此時距離蝙蝠俠收到盧瑟的通訊也僅僅過去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

    阿福的白發(fā)上落滿了灰塵，封閉的基地已經(jīng)在鷹俠的不斷錘擊下被攻破。

    他原本想在基地被掀翻之前把芭芭拉和另一個宇宙布魯斯不知名的兄弟藏起來, 但攻擊來得猛烈又突然，所有的打算都來不及實施了。

    基地外的地面，閃電俠和鷹俠站在被破開的通道外。

    看著不斷沖入通道的政府軍，閃電俠似乎有所疑慮：“蝙蝠俠顯然不在這里，我們……”

    “站在他那邊的反抗軍可能在，”鷹俠并沒有質(zhì)疑超人理念和領(lǐng)導(dǎo)的意思。

    政府軍地毯式的搜索下，阿福他們很快被找了出來。

    “基地里只有一個老家伙和昏迷的一男一女，”內(nèi)線中，負責(zé)搜索和進攻的小隊這樣報告著。

    “問問他蝙蝠俠在哪！”為超人找到蝙蝠俠，這是他們很久以來的目標。

    地下基地里，迪克附身了和鷹俠通話的政府軍，此時他已經(jīng)提著阿福的衣領(lǐng)將阿福拉到身前。

    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呢？

    迪克在沒人注意到的時候小心松開手把阿福放下。

    阿福在反抗中撞破了額頭，蒼白的發(fā)絲垂下，沾在額頭粘稠的血上，他帶著刀疤的手臂聳在身側(cè)，如今正因為骨折而動彈不得。

    迪克努力思考著帶著阿福和另外昏迷的兩個人該怎么逃，但很遺憾，在眾多服用過強化藥劑5-U-93-R的政府軍包圍下，要成功避開閃電俠鷹俠和正往這邊趕過來的黑亞當(dāng)。

    不管怎么想都沒可能。

    冷汗瞬間布滿他的額頭，他只能選擇先暫時埋伏，然后伺機而動。

    “蝙蝠俠在哪？”迪克操控著這具身體走近倒在地面的阿福。

    阿福只是看了看從房間里被帶出來，又被隨意扔在旁邊的兩個孩子：“我不知道。”

    外面的閃電俠本來就不贊成對無辜的人下手，更何況那個人是阿福。

    “先把人帶回去吧。”他相信超人不會贊成這樣對待阿福的。

    鷹俠原本打算說什么，但緊急趕過來的黑亞當(dāng)通知他們幾個往哥譚城西的方向去。

    [西城區(qū)發(fā)現(xiàn)蝙蝠俠的蹤跡！]

    閃電俠、鷹俠、黑亞當(dāng)，還有黃燈以及眾多體質(zhì)被增強過的政府軍迅速往城西的方向包圍過去-

    西城區(qū)發(fā)現(xiàn)了蝙蝠俠的蹤跡，但這個世界原本的蝙蝠俠并沒有在那里。

    與戴安娜和哈爾他們不一樣，這個世界沒有針對神奇女俠和綠燈他們的通緝，只有針對蝙蝠俠的通緝。

    于是毫無防備被召喚到這里的布魯斯在監(jiān)控中出現(xiàn)的下一秒，他立刻就被超人的追隨者鎖定，并且被眾多人圍追堵截。

    那些數(shù)量龐大的普通人每一個都擁有不亞于他的體質(zhì)和骨骼抗擊力，沒有被身體強化藥劑改造過的布魯斯幾乎沒辦法跟他們正面對抗，于是他只能靠著對地形的熟悉來盡量避開。

    直到用鉤爪纏著鐘塔塔尖往隱蔽處俯沖時，黃燈構(gòu)成的墻壁突然出現(xiàn)在他前面。

    蝙蝠俠迅速轉(zhuǎn)動身體踩著黃燈凝聚的墻壁往后撤退，但鷹俠已經(jīng)揮動錘子出現(xiàn)在他身后，黑亞當(dāng)也召喚閃電朝著蝙蝠俠劈下。

    一邊躲避著，蝙蝠俠還一邊想這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哈爾變成了黃燈，鷹俠也和他站在了對立面……

    他的思考還沒結(jié)束，身穿紅色制服的閃電俠眨眼站在他前面攔住了他-

    公園附近的小巷里，盔甲磨損嚴重的蝙蝠俠帶著身后的戴安娜他們正往哥譚東區(qū)方向走。

    這里沒有人能眼看著蝙蝠俠失去同伴，于是他們將武器的事情推后，選擇先去幫蝙蝠俠解決這次的麻煩。

    只是在沒有人能有效反抗的情況下，一個基地在攻擊中根本撐不了多久。

    他們幾個趕到的時候，那里已經(jīng)一片狼藉，半個人影都沒剩下。

    奧利弗手里拿著弓踩在地下基地的瓦礫上：“你這里都有誰在？”

    站在作戰(zhàn)室被破壞的超級電腦前，蝙蝠俠嘗試著恢復(fù)監(jiān)控：“阿福，還有沉睡的芭芭拉，和昏迷的……”另一個他的兄弟。

    阿福、沉睡的、昏迷的。

    這三個關(guān)鍵詞就完全聽得出這是蝙蝠俠為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準備的藏身之處，現(xiàn)在他們都被帶走了。

    “不出意料的話，這邊的超人很可能要用他們來引你現(xiàn)身，”亞瑟覺得這里的發(fā)展真的很魔幻，他搖了搖頭，“現(xiàn)在還是去把你說的武器拿出來，然后我們才好救人。”

    敵人可是擁有整個正義聯(lián)盟支持的超人，他們幾個雖然勉強能去打一打，但還是小心為上。

    “亞瑟說的沒錯，”戴安娜在通道里發(fā)現(xiàn)一些血跡，但量很少，“這里沒有經(jīng)過什么打斗，阿福他們應(yīng)該問題不大。”

    “你們或許還對這里的超人抱有期待，”蝙蝠俠自然也看到了那些血，那只可能是阿福的，“但他曾想過殺死阿福，并且付諸行動。”

    芭芭拉也是蝙蝠俠拼死救下的，而他的綠箭俠則血肉模糊地死在了超人的孤獨堡壘。

    這些年他失去了太多。

    “走吧，”蝙蝠俠已經(jīng)看過了那些恢復(fù)的監(jiān)控片段，阿福他們?nèi)齻�都被超人的軍隊帶走了，值得慶幸的是，他們被帶走之前都還有呼吸。

    最后看了一眼監(jiān)控里阿福被打倒在地的樣子，蝙蝠俠壓抑著怒火：“武器封鎖在韋恩莊園地下的蝙蝠洞里。”

    拿到武器，然后召集反抗軍發(fā)起最后的攻擊-

    韋恩莊園地下蝙蝠洞，身穿胸前畫著藍色大鳥形狀黑色制服的迪克從一陣空間波動里跳出來。

    “安全抵達，”迪克落地的下一秒發(fā)現(xiàn)了自己恰好落在蝙蝠洞里，他掃視了一眼，對著跨宇宙內(nèi)線說，“不過這里的蝙蝠洞看起來好像荒廢了。”

    “只確認托馬斯是否在那里就好，我們盡量不去干涉另外的宇宙。”通訊另一端，布魯斯揉著脹痛的額頭，眼下滿是長時間沒有休息而產(chǎn)生的黑青痕跡。

    “我知道，”夜翼點了點頭，“紅頭罩那邊怎么樣，他去的那個宇宙有托馬斯的蹤跡嗎？”

    由于沒辦法準確定位到托馬斯的蹤跡，于是蝙蝠俠只好將所有在那個波動范圍內(nèi)的宇宙都標出來，然后一個一個去尋找。

    他們已經(jīng)找過了幾個宇宙，但一起行動還要挨個宇宙尋找的效率太低，考慮到托馬斯現(xiàn)在的狀況，布魯斯已經(jīng)沒辦法慢悠悠找下去，于是他們決定分頭行動。

    當(dāng)有人確認托馬斯的所在之后，通知另外的人，然后他們一起趕過去帶托馬斯回家。

    “沒有，”布魯斯的語氣疲憊極了，他沒有一秒不在擔(dān)心托馬斯，“那邊就交給你了，夜翼。”

    “放心吧，我們會找到托馬斯的。”

    黑暗的蝙蝠洞里，夜翼打開眼罩的夜視功能來到超級電腦前，打算借助這里的網(wǎng)絡(luò)來看看外面是什么情況。

    撥開整片的蜘蛛網(wǎng)，他按下超級電腦開關(guān)。

    但連按幾下，超級電腦毫無動靜……

    此時，蝙蝠洞外，蝙蝠俠帶著戴安娜和亞瑟他們來到了韋恩莊園外，正在解除超人對莊園的隔離裝置-

    蝙蝠俠被抓回來了。

    得到這個消息的下一秒，超人立刻出現(xiàn)在斯崔克島監(jiān)獄中。

    在蝙蝠俠被抓之前，阿福以及托馬斯和芭芭拉已經(jīng)被傳送到了這座設(shè)置了無數(shù)監(jiān)獄的島嶼，在去最里面的監(jiān)獄見蝙蝠俠之前，超人首先路過了關(guān)押他們?nèi)齻�的地方。

    托馬斯身上的蝙蝠披風(fēng)實在顯眼，于是對他的身份產(chǎn)生懷疑的超人掃描了他的身體和基因：“蝙蝠俠的兄弟？”

    布魯斯從來沒有什么兄弟，這點超人完全可以肯定。

    所以說，多元宇宙？

    那里面的蝙蝠俠真的是他的蝙蝠俠？

    超人腳步不停，他用上了超級速度，瞬間出現(xiàn)在關(guān)押蝙蝠俠的監(jiān)牢內(nèi)。

    十字形的絞架上，蝙蝠俠伸展雙臂被緊緊束縛。

    第102章 第 102 章

    蝙蝠洞里, 因為實在打不開超級電腦而準備出去的夜翼撞上了剛剛解開莊園封鎖走進來的蝙蝠俠。

    這可真巧。

    夜翼看到蝙蝠俠和他旁邊的女俠幾個人，剛想抬手打個招呼，但對面的蝙蝠俠甚至沒有等他開口就朝他攻擊過來。

    他抬起的手臂抽出武器擋開蝙蝠鏢, 又將卡里棍交叉在身前防御著蝙蝠俠的飛踢：“嘿，雖然沒打招呼就過來有點不禮貌，但至少給我個解釋的機會吧！”

    聽到他的話, 蝙蝠俠竟然有些精神恍惚, 他原本以為這是超人留在這里負責(zé)看守埋伏的人，但仔細想想, 還有另外的可能性。

    收起攻擊, 蝙蝠俠站在他面前, 嗓音低沉又壓抑：“你是誰？”

    后面的奧利弗有點摸不著頭腦：“他不是夜翼嗎？”

    聽到綠箭的話，夜翼先是隔著擋在中間的蝙蝠俠朝他揮了揮手：“我是夜翼。”

    把卡里棍收回去, 夜翼朝這里的蝙蝠俠伸出右手：“理查德·格雷森, 代號夜翼, 從另一個宇宙來的。”

    蝙蝠俠只是沉默地看著他，并沒有伸手，片刻后，他繞過夜翼繼續(xù)往蝙蝠洞里走去：“你過來這里的目的。”

    “我是來找人的, ”夜翼收起沒人握的手，轉(zhuǎn)身看著蝙蝠俠有些落寞的背影，“不過，你竟然一碰面就能看出來我不是這里的夜翼, 我和他之間有什么顯而易見的差別嗎？”

    因為綠箭的話，夜翼至少能判斷這里同樣是有他存在的。只不過他還不知道綠箭同樣也不是這個宇宙的人。

    蝙蝠俠已經(jīng)開始確定自己封鎖武器的位置, 他摸著蝙蝠洞的墻壁，背對眾人的時候, 聲音里似乎不帶任何情緒：“我的夜翼已經(jīng)死了。”

    聽到蝙蝠俠的話，這里突然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戴安娜皺眉和亞瑟對視，哈爾也收回了想和夜翼討論異世界的想法，就連奧利弗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你說你是來找人的？”蝙蝠俠幾乎已經(jīng)猜到夜翼要找的是誰，但還是要確定一下。

    收起復(fù)雜的心情，夜翼看著像是在墻邊找什么東西的蝙蝠俠：“沒錯，我來找托馬斯，他是我們那邊蝙蝠俠的弟弟。”

    托馬斯根本不會說自己的名字，夜翼也沒想過憑一個名字找到人，于是他更具體地說著托馬斯的特征，希望能從蝙蝠俠他們這里得到一點線索。

    “他流落到別的宇宙之前，披著蝙蝠俠的披風(fēng)，穿著……一個紅色的睡袍，”夜翼回憶著樂高世界蝙蝠俠播放給他們的錄像，“不出意外的話，還戴了蝙蝠頭盔。”

    “由于一些意外，他的心智回到了新生階段，現(xiàn)在幾乎不會說話，也聽不懂別人說話。”

    “原來他叫托馬斯，”夜翼說的每個特征都能跟蝙蝠俠帶回去的那個人對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肯定他就是夜翼要找的人。

    “他在你那？”夜翼震驚又急切地抓住了蝙蝠俠的手臂。

    他們已經(jīng)找了很多個世界，每一次都失望而歸，托馬斯沒辦法一個人生活的，他們甚至沒辦法想象沒有布魯斯在身邊他會怎么樣。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了。”蝙蝠俠的手臂從夜翼手中掙開，“出發(fā)之前，我把他留在了安全基地……”

    “安全基地在哪？”夜翼迅速追問，“他現(xiàn)在一個人待著嗎？布魯斯說他怕黑，你的基地不會在地下吧？”

    怕黑？

    想起監(jiān)牢里蜷縮在角落滿頭冷汗的人，蝙蝠俠皺眉，他或許不該直接把人關(guān)起來，但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樣做。

    “不會就是剛才那個被洗劫了的安全基地吧？”哈爾落在夜翼旁邊。

    蝙蝠俠沉默。

    “什么意思？”夜翼已經(jīng)開始有了一些不好的預(yù)感。

    “總結(jié)來說，就是你那邊布魯斯的弟弟被超人和他的手下抓走了。”奧利弗簡單補充了一些剛才蝙蝠俠向他們介紹的情況，“我們到蝙蝠洞就是為了取出武器對付超人的。”

    夜翼只覺得荒謬：“托馬斯不會輕易被抓走的，”

    也可以說，他不會輕易離開蝙蝠俠。

    “我麻醉了他。”蝙蝠俠要做的事情很重要也很危險，他不能讓托馬斯跟著自己出來，因此才選擇了麻醉。

    “……這樣啊，”夜翼已經(jīng)完全沒有疑問，“什么時候行動。”

    “拿出武器，然后召集反抗軍之后。”

    “麻醉藥效到什么時候？”這個很重要，關(guān)乎托馬斯什么時候醒過來開始尋找布魯斯。

    “以時間來說的話，大概在下午四點。”也就是不久之后。

    夜翼拿著通訊器嘗試著聯(lián)絡(luò)他們的布魯斯，但跨宇宙的通訊并不是隨時都能接通的，他嘗試幾次，因為信號不好的原因沒有聯(lián)絡(luò)成功-

    斯崔克島，監(jiān)獄中。

    超人走進這里的第一時間掃描了蝙蝠俠的身體情況：“不是他。”

    “身體和基因沒有問題，但是內(nèi)臟和骨骼對不上。”超人對于蝙蝠俠的身體損傷情況再清楚不過，更何況，蝙蝠俠的傷有太多是他留下的。

    黃燈哈爾跟在蝙蝠俠身邊：“是多元宇宙？實際上，在抓到蝙蝠俠之前，我遇到了另一個神奇女俠和還是綠燈的我。”

    “通知鋼骨，我們要召開全球新聞發(fā)布會，”超人已經(jīng)想到了該怎么把他真正要抓捕的蝙蝠俠引出來，“馬上。”

    “是。”黃燈轉(zhuǎn)身走出牢房，立刻開始聯(lián)絡(luò)鋼骨。

    站在被綁縛的蝙蝠俠面前，超人伸手拽下了他的頭罩：“既然已經(jīng)來了，你會發(fā)揮應(yīng)有的價值。”

    已經(jīng)在被抓前后從閃電俠他們口中搜集了太多信息的蝙蝠俠如今已經(jīng)了解了大致情況：“要用我把蝙蝠俠引出來嗎？”

    超人的眼睛里熱視線閃爍幾下：“待會兒見。”-

    韋恩莊園封鎖被破開還是引起了關(guān)注這里的超人他們的注意，黑亞當(dāng)和神奇女俠攔住了已經(jīng)拿出武器的蝙蝠俠。

    對方只有兩個人，蝙蝠俠、戴安娜、亞瑟、奧利弗、哈爾再加上夜翼他們幾個完全可以解決。

    但蝙蝠俠剛?cè)〕鰜恚�要用來對付超人的光學(xué)共振器損壞了。

    離開蝙蝠洞之后，某處地下聯(lián)絡(luò)點里，他們正商討著要怎么把武器修復(fù)。

    但來自超人的新聞發(fā)布會在鋼骨的操作下開始全球直播。

    [五年前，一場慘劇害死了大都會的幾百萬人，為了防止此類事件再次發(fā)生，我們不得不接管了全世界的核武器以及阻止全球所有可能產(chǎn)生的戰(zhàn)爭。

    在我們的共同努力之下，所有人都期待的和平終于到來。

    但有人卻陷在五年前的慘劇里走不出來，他開始變得瘋狂，成為混亂的制造者，并且還試圖結(jié)束我們好不容易維持的和平。

    但一切都到此為止，反抗軍的領(lǐng)袖和他的追隨者會為此付出代價。

    下午六點，蝙蝠俠和他的同伙將在斯崔克島被處死。]

    “我們的蝙蝠俠？”奧利弗面色嚴肅。

    “現(xiàn)在找?guī)褪忠呀?jīng)來不及了，”距離下午六點已經(jīng)沒有多長時間，蝙蝠俠看著直播中轉(zhuǎn)身離開的超人，“我們得去救人。”

    “蝙蝠俠和他的同伙，”夜翼不妙地重復(fù)著直播里超人說的話，“他抓了蝙蝠俠，還抓了托馬斯，現(xiàn)在疑似要共同處死他們？”

    蝙蝠俠點了點頭。

    “糟了，”夜翼面色難看：“我得聯(lián)系布魯斯。”

    如果不能趕在托馬斯從麻醉中醒來之前解決這件事的話，他已經(jīng)能預(yù)料到之后會發(fā)生什么。

    超人傷害蝙蝠俠，托馬斯大受刺激，再次變成之前毀滅日的樣子。

    跨宇宙的聯(lián)絡(luò)并不穩(wěn)定，他已經(jīng)失聯(lián)了一段時間，好在這次成功和布魯斯取得了聯(lián)絡(luò)。

    “找到托馬斯了嗎？”

    夜翼拿著通訊器，布魯斯疲憊的聲音隔著宇宙模糊地傳過來。

    “好消息是托馬斯就在這個宇宙，”夜翼的語氣并沒有因為這個好消息而顯得輕松一點，他語氣認真，“壞消息是他在昏迷狀態(tài)下和另一個蝙蝠俠一起被抓了，馬上就要被這里的超人一起處死。”

    另一邊，聽著夜翼傳回來的話，布魯斯握緊了通訊器。

    從之前聽說了蝙蝠螨對托馬斯的評價之后，就有什么糟糕的預(yù)感埋在他心里，現(xiàn)在那些預(yù)感從深埋的血肉中發(fā)芽，緊接著瘋狂生長。

    [最強大最邪惡的反派。]

    [整個宇宙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反派角色。]

    以托馬斯對蝙蝠俠的依賴和保護欲，如果看到蝙蝠俠在他面前深受折磨，他好不容易壓下的破壞本性一定會徹底覆蓋他新生的稚嫩意識。

    緊接著，他很可能再也不記得布魯斯是誰，再也沒有保護布魯斯的本能，完全拋棄所剩無幾的人性，徹底成為比毀滅日更強，甚至?xí)�越來越強，只知道破壞和毀滅的怪物�?br />
    他還沒看到托馬斯找回自我，竟然就要面臨徹底失去托馬斯的可能性！

    布魯斯的急切和暴躁已經(jīng)完全無法掩蓋，他咬牙切齒：“我會在一個小時之內(nèi)趕過去，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我們會盡量去營救蝙蝠俠和托馬斯他們。”夜翼眼看著通訊再度被迫中斷。

    剩余的幾個人聽著夜翼和另一邊布魯斯的交流，有些疑惑為什么他們聽起來不像是在為托馬斯即將被處死而憤怒，反而是因為托馬斯和蝙蝠俠一起被抓而焦躁。

    “剛才你一直在強調(diào)托馬斯和蝙蝠俠一起被抓，或許也要一起被處死，”蝙蝠俠看著夜翼，“這點很重要嗎？”

    “關(guān)乎……”夜翼的手有些抖，“關(guān)乎布魯斯會不會徹底失去托馬斯。”

    他站起來：“不管你們怎么計劃，我得在托馬斯的麻醉效果過去之前找到他。”-

    監(jiān)獄中，全球新聞發(fā)布結(jié)束后，超人再次回到了關(guān)押蝙蝠俠的監(jiān)牢內(nèi)。

    “你們來到這里的目的是什么？”超人一開始只是站在蝙蝠俠前面，盡管他語氣和表情都顯得陰暗，但還沒有親自動手。

    蝙蝠俠嘴角帶著血跡，皮膚上還有之前被黑亞當(dāng)?shù)拈W電擊中后留下的焦痕。他一無所知被帶過來，不過換位思考，他覺得這邊的蝙蝠俠可能有什么事需要他的幾個隊友幫忙。

    “你以為你不說我就沒有辦法了嗎？”超人對身后的士兵說，“把那個人帶過來。”

    因為被打了麻醉劑而昏迷到現(xiàn)在的托馬斯被扔在了超人旁邊的地面上。

    這邊的蝙蝠俠沒有兄弟，因此超人自然以為他和被抓回來的蝙蝠俠是兄弟。

    “如果不想你的兄弟受傷，你最好說出來。”嚴刑逼供對蝙蝠俠效果有限，傷害他身邊的人更能令他痛苦。沒有人比超人更清楚這些。

    蝙蝠俠皺著眉看了一眼被扔在地面上披著蝙蝠披風(fēng)的人，已經(jīng)猜測出他可能是某個自己的兄弟：“我們來這里的目的，你不是很清楚嗎，超人。”

    超人因為蝙蝠俠意有所指的語氣憤怒不已，他上前一步站在蝙蝠俠身前，伸手按在蝙蝠俠胸前，隔著蝙蝠盔甲輕易按斷了他的肋骨。

    “啊—”

    折斷的肋骨刺入內(nèi)臟，蝙蝠俠短促地痛呼。

    他的呼吸中開始帶出血沫，每次呼吸都無比痛苦。

    昏迷中的托馬斯被布魯斯短暫而低沉的痛呼聲驚醒，他的意識模模糊糊，眼皮沉重到無法睜開，人類狀態(tài)下，麻醉劑的效果百分百在他身上體現(xiàn)。

    “你什么都不知道！”

    超人憤怒的聲音在托馬斯耳邊響起，與此同時，還有布魯斯沉重又痛苦的呼吸聲。

    托馬斯迷茫而模糊的意識在布魯斯一聲聲的沉重呼吸里迅速醒來，沒有人看到的時候，他的手撐在地面上，抬頭看向被緊緊綁著的，正口吐鮮血的蝙蝠俠。

    第103章 第 103 章

    Batman嘴角的鮮血, 皮膚上電擊留下的紋路和焦黑痕跡，他聽起來十分痛苦的呼吸聲，甚至他破損的鎧甲……

    這些在托馬斯眼中無限放大著, 瞬間沖擊著托馬斯的意識。

    超人的手還放在batman胸前，按壓著他斷裂的肋骨。

    不許、傷害、哥哥。

    托馬斯手臂撐著地面，麻醉劑的效果在他的極端憤怒中迅速消退。

    他機械地從地面上爬起來, 每動一下, 身體就瞬間改變一部分。

    一開始是手臂。

    他撐著地面的手臂沸騰著腫脹起來，右腿踩在地面上的那一刻, 變形的腿撐破了褲子。

    當(dāng)他彎腰站起來的時候, 他的脊背上開始長出骨棘, 皮膚眨眼間變成了巖石般的灰褐色。

    當(dāng)他直起腰時，他的身高體型暴漲, 骨刺沖出無比堅硬的皮肉。

    再次抬眼時, 他赤紅而發(fā)著光的雙眼里只剩暴戾和毀滅。

    Batman親眼見證了疑似另一個宇宙布魯斯兄弟的人是如何眨眼間變成了毀滅日的樣子, 而注意到他視線的超人迅速往身后看去。

    帶著狂躁和摧毀一切的意志的熱視線從托馬斯眼中射出。

    超人轉(zhuǎn)身時已經(jīng)用同樣的熱視線抵抗，但他還是被托馬斯的熱視線從batman身邊擊飛。

    “毀……滅。”

    “去死。”

    托馬斯的聲音變得殘酷，口中所說的再也不是布魯斯的名字。

    更多的改變在他身上展現(xiàn)，比上次改變后更強壯的身體, 更密集的骨棘。他頭上長出仿佛惡魔般的尖角，下顎處皮肉消失，灰褐色的凸起包裹下頜，滿口尖銳的牙齒暴露在外, 他手腕上的骨刺變得更尖銳也更具破壞力，所有關(guān)節(jié)處都長出了銳利的倒刺……

    托馬斯曾無比珍惜, 不肯輕易脫下，也不舍得損壞半分的蝙蝠披風(fēng)也被撐破, 黑色的破損布料掛在他肩上橫生的棘刺中，他大聲咆哮帶起的風(fēng)微微吹動殘破的披風(fēng)。

    超人并沒有被輕易打倒，他從坍塌的墻角飛了出來，超級速度的加持下，他以毫無克制的力量加倍撞擊著剛才攻擊他的怪物。

    力量。

    無可置疑的力量充斥托馬斯的身體，超人的攻擊對他來說不痛不癢，他的腳踩著地面，與他身上相似的骨刺就立刻從地面長出來。

    躲閃不及的超人輕易被刺穿了腿，緊接著在帶有骨刺的拳頭的攻擊下撞碎了監(jiān)獄墻壁被打飛了出去。

    托馬斯緊跟在后面，他徹底把整面墻撞開，追著超人飛了出去-

    夜翼以及蝙蝠俠和戴安娜他們剛通過傳送裝置傳送到斯崔克島，他們還沒來得及找到batman和托馬斯被關(guān)在哪里，劇烈的震動就開始在這片島嶼上發(fā)生。

    看著半坐塌陷的監(jiān)獄，以及前后從里面沖出來的超人和變得更非人的托馬斯，夜翼的心跳都有了瞬間的停滯：“不……”

    戴安娜的手已經(jīng)放在神劍的劍柄上，奧利弗也從箭筒里抽出了箭，哈爾身上泛著綠光飄起來，亞瑟舉起了三叉戟。

    蝙蝠俠看著旁邊夜翼面色慘白的樣子，突然有了一些不太好的猜測：“那是……”

    他的話還沒來得及問完，另一道空間傳送出現(xiàn)在島嶼上空——受超人操控的，真正的毀滅日出現(xiàn)了。

    它的身上戴著用來束縛的裝置，那些裝置像是項圈一樣套在它身上，讓它的一舉一動都受到超人的操控。

    一直以來，毀滅日都被超人留在瞭望塔，這是成功操控毀滅日之后，它的第一次出現(xiàn)。

    在落地的那一刻，它就朝著托馬斯沖過去，它和托馬斯身上帶有相似的特性，具有類似的外表，但托馬斯比處于操控下的毀滅日更強。

    超人和毀滅日同時朝著托馬斯攻擊，哪怕一開始他會失手，會被超級力量打得深陷地底，但當(dāng)他腕部的粗壯而尖銳的骨刺穿透了毀滅日的頭顱，將它的腦袋挑開之后，失去助力的超人再次陷入劣勢。

    這里的正義聯(lián)盟成員也先后傳送到了島上，甚至包括黑亞當(dāng)和辛尼斯托。

    混戰(zhàn)在斯崔克島上發(fā)生。

    被砸碎頭顱的毀滅日就倒在蝙蝠俠他們不遠處，它身上捆縛的項圈和連接身體各處的操控帶都被染上了從它脖頸處噴灑出來的粘稠的血。

    “……現(xiàn)在我們該對付誰？”奧利弗他們是來打敗超人的，但現(xiàn)在那個疑似另一個更強大的毀滅日的家伙看起來也不像是站在他們這邊的。

    實際上蝙蝠俠也十分猶豫。

    看夜翼的態(tài)度，正和超人他們對戰(zhàn)的顯然是他要找的托馬斯，但他已經(jīng)失控，要是放任托馬斯打敗超人和女俠他們，那么超人失敗之后瘋狂的托馬斯怎么辦？

    “布魯斯和克拉克很快就到，”夜翼知道蝙蝠俠在猶豫什么，“托馬斯可以交給他們。”

    “走吧，”蝙蝠俠選擇暫且相信夜翼，也相信另一個自己不會輕易放任他的弟弟在這里出事，“先去救出batman，然后我們的目標就是除了超人之外的正聯(lián)成員。”-

    半塌的監(jiān)獄中，batman的手臂和腿還被專門為束縛他而制造的材料緊緊鎖在十字形的架子上。

    他調(diào)整著呼吸，逐漸適應(yīng)了肋骨斷裂刺入內(nèi)臟的傷勢，然后嘗試著借助現(xiàn)有的工具掙開束縛。

    將他帶回來的閃電俠他們太過了解他，于是收走了他身上所有武器，超人又再一次檢查過他攜帶的道具，因此他身上幾乎沒有了能用的道具。

    是的，幾乎。

    Batman觸發(fā)了戰(zhàn)靴上的隱藏小機關(guān)，薄薄的刀片從戰(zhàn)靴底部伸出。

    小腿被緊縛的情況下，他的腳腕甩動，將刀片準確甩到了右手中。用刀片割斷束縛他手腕的繩索，又隔斷綁在上臂的繩索，他的右臂十分順利掙脫出來。

    蝙蝠俠和夜翼他們就是在這個時候找到batman的。

    破損的牢房內(nèi)遍布凸出的尖刺，夜翼看著明顯就是超人和托馬斯一開始的戰(zhàn)場的地方，又看了看身上明顯帶著新傷的batman，心情變得更加沉重。

    “超人在托馬斯面前……”夜翼沒有往batman身邊走，他只是站在原地，因為最糟糕的現(xiàn)狀而心驚肉跳，“折磨了被托馬斯視為哥哥的bat。”

    日光從倒塌的墻壁外射入監(jiān)牢內(nèi)，來自托馬斯的咆哮聲籠罩著整座斯崔克島，夜翼聽著他絲毫不帶理智的聲音，感覺自己呼吸的空氣里都是令人膽顫的寒意。

    他以為死刑執(zhí)行的那一刻才會是托馬斯爆發(fā)的起點，以為他還有時間在那之前攔下托馬斯的失控。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batman看著破損的墻外閃過的超人和另一個灰褐色的影子，實在沒辦法判斷發(fā)生了什么，“他到底是誰？”

    “是我的布魯斯的弟弟。”夜翼看著這個世界的蝙蝠俠，又掃過了另一個宇宙的batman和他們那邊的奧利弗、戴安娜、亞瑟、哈爾，“他不會做什么的，只是看到bat受傷才會失控。”

    只要布魯斯能趕到，托馬斯不會做什么的。

    夜翼盡量讓自己相信這點。

    “你確定？”綠燈哈爾飛在破損的墻壁邊，看到了被錘到熄燈的這里的黃燈哈爾-

    戴安娜打敗了這里的神奇女俠，鷹俠黑亞當(dāng)也先后在蝙蝠俠他們的包圍下落敗……戰(zhàn)爭逐漸縮小在超人和托馬斯之間。

    托馬斯的每一次攻擊都拼盡全力，就像這里的超人也不會在戰(zhàn)斗里抑制力量。

    當(dāng)托馬斯從天上把超人撲到地面，長著尖銳骨刺的手臂高高舉起蓄力砸擊時，布魯斯和克拉克終于跨越宇宙來到了這里-

    等待跨宇宙通道成功連接時，布魯斯設(shè)想了很多糟糕的場面，而那些場面中，無一不是他的弟弟失控又變成了毀滅日那樣。

    就好像是逃不開的詛咒，不管他的設(shè)想中事情如何發(fā)展，最后的場景都會停留在托馬斯異變的身體上。

    克拉克拍著布魯斯的肩膀，想要說托馬斯不會出事，但張了張嘴又沒辦法保證。

    “走吧，我們會趕上的。”抬腳邁入通道里，克拉克已經(jīng)能隱約聽到通道盡頭傳出的咆哮。

    布魯斯沉默著加快腳步，終于在踏出通道看到眼前的景象時愣住。

    看著外表比以往更加猙獰的托馬斯高高抬起的手臂，布魯斯大腦竟然有瞬間凝滯，他的腦海里不斷有之前蝙蝠螨的話重復(fù)出現(xiàn)。

    [最強大、最邪惡的反派。]

    不要。

    托馬斯不會變成那樣。

    他從半空中滑翔著往托馬斯的方向撲去：“住手，托馬斯！”-

    布魯斯呼喚的是托馬斯，但再也不會有人回應(yīng)他的呼喊。

    沒有管身后的喊叫，托馬斯高高舉起的手臂照著超人的胸口砸下，千鈞一發(fā)之際，克拉克以超級速度趕到他身邊拉住了他的手臂。

    超人，另一個超人。

    托馬斯的注意被分散，他不再專注于被他打敗倒在地上的超人，轉(zhuǎn)而朝著克拉克攻擊而去。

    終于等到布魯斯趕到，夜翼該慶幸的，但在托馬斯不顧布魯斯的阻止持續(xù)攻擊的時候，他帶著微弱期待的心終于沉了下去。

    與上次異變相比，托馬斯改變的真的不止是外表。

    他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理智，失去了不知道如何被他保留下來的人性。

    “這就是你說的不會做什么？”奧利弗眼看著剛過來的另一個超人被一拳打吐血。

    不等夜翼回答，他看到了布魯斯擋在了克拉克身前。

    不，別去，回來，布魯斯。

    夜翼張著嘴，他的嗓音堵在咽喉中發(fā)不出來，而此時，托馬斯已經(jīng)雙腿蹬在地面上朝布魯斯和克拉克沖了過去。

    他尖銳的骨刺對準了擋在前面的人，在他眼中，似乎一切都可以被毀滅。他身后，破損的蝙蝠披風(fēng)終于在高速移動中從他肩上的骨刺里被風(fēng)吹落。

    第104章 第 104 章

    尖銳的骨刺扎入鎧甲在他身前劃出深可見骨的傷痕, 血液被挑著迸濺出來。

    托馬斯的攻擊就這樣毫不猶豫地落在他的哥哥身上，如果不是克拉克反應(yīng)及時，他的骨刺已經(jīng)捅穿布魯斯的胸口。

    當(dāng)布魯斯因為難以置信而來不及反應(yīng)時, 他鮮紅的血液已經(jīng)噴灑在托馬斯半張異變過的臉上，劇痛也同時在他身體上炸開。

    克拉克抓著布魯斯往旁邊躲開，他已經(jīng)盡量快了, 但布魯斯還是在托馬斯的攻擊中受傷。

    像上次一樣, 托馬斯追著超人攻擊，布魯斯擋在超人前面。

    但與上次不同的是, 托馬斯再也不會因為布魯斯的存在而停手。

    胸前被托克斯劃傷挑開的血肉無疑讓布魯斯痛苦, 但他們之間僅剩幾米時, 他從托馬斯眼中看到的仇恨和暴戾更令他絕望。

    托馬斯絕不會用那種恨不得立刻殺死他的眼神看他。

    布魯斯不敢去想，如果他對托馬斯來說不再重要, 如果他身陷危機都沒辦法讓托馬斯的攻擊停下來, 那托馬斯真的還存在嗎？

    他能喚醒托馬斯, 但他能喚醒另一個毀滅日嗎？

    突然意識到這點令布魯斯渾身發(fā)冷。

    托馬斯追在布魯斯和克拉克后面，所有他們停留過的地方都在托馬斯的攻擊下被毫不留情地摧毀。

    終于在他再次追上克拉克的時候，戴安娜手持套索短暫拽住了托馬斯，綠燈凝聚而成的方形牢籠同時把托馬斯困在里面。

    亞瑟和奧利弗在旁邊干擾。

    另外兩個蝙蝠俠追上了已經(jīng)負傷的布魯斯, 克拉克也再次加入了戰(zhàn)斗中。

    “別告訴我你沒有應(yīng)對這種情況的計劃，”蝙蝠俠扶著旁邊的布魯斯，看著他胸前破損的盔甲下不斷有鮮血涌出。

    托馬斯從毀滅日恢復(fù)到人類的樣子，距離今天也不過短短五六天, 而這五六天里，他有一大半的時間在穿越其它宇宙去尋找托馬斯。哪怕布魯斯已經(jīng)準備了應(yīng)對這種情況的計劃, 但也不算完備。

    布魯斯的唇色因為失血過多而慘白，他嘴角往下壓著, 目光凝視著輕易從眾人包圍下掙脫的托馬斯：“想辦法喚回他的意識，或者強制讓他恢復(fù)成人類的身體。”

    “辦法呢？”batman只見過托馬斯一次，而那次恰好也就是他變身的時候。

    要喚回托馬斯的意識，唯一有可能做到這點的就只有布魯斯自己，但，他的手摸著胸口不斷涌出的溫?zé)狨r血，托馬斯朝他攻擊時眼中的狂暴又在他眼前出現(xiàn)。

    “強制他的身體轉(zhuǎn)變到人類的狀態(tài)需要機器輔助，”布魯斯早在幾天前已經(jīng)對這種情況做出過準備，他改裝了那臺原本用來固定基因的機器，加強了效果，程序都設(shè)置成了專門針對托馬斯基因的那種。

    負責(zé)打開宇宙通道的鋼骨可以幫他把機器送過來，但機器的運作需要被他改裝過的超級電腦的運算全力輔助，就算傳送到這邊，也沒辦法用。

    “所以，只能選擇制服他，或者……”

    蝙蝠俠說話的時候，克拉克已經(jīng)被托馬斯掐著脖子甩了出去，戴安娜和綠燈也先后負傷，奧利弗的箭完全沒辦法對托馬斯造成影響，亞瑟也被打飛了出去。

    “他的弱點是什么？”bat皺著眉，嚴肅地問旁邊的布魯斯。

    “托馬斯是借助毀滅日病毒變成這樣的，他的弱點和特征都可以一定程度上參考毀滅日。”布魯斯壓下?lián)鷳n和那些在胸腔里翻涌的自責(zé)憤怒，努力保持冷靜，“只是他的成長要比毀滅日更快。”

    毀滅日？

    力量強大、無限體能、超級再生，戰(zhàn)斗中能跟隨敵人能力的特征而隨時進化出應(yīng)對的能力去克制，生命力旺盛，無法用同樣的辦法殺死第二次。

    現(xiàn)在托馬斯已經(jīng)進化到不懼怕超人和正聯(lián)所有人了，再這樣繼續(xù)打下去，也只是徒勞無功，只能讓托馬斯在戰(zhàn)斗中變得更強。

    最清楚這里情況的無疑是本宇宙的蝙蝠俠，當(dāng)布魯斯話音剛落的時候，他立刻想到了超人成功操控過毀滅日。

    他的視線掃過被托馬斯挑斷頭的毀滅日的尸體，目光集中在毀滅日身上的項圈和操控輔助帶上-

    “超人操控毀滅日基本是靠那些裝備，”作為超人十分信任的人，盧瑟參與過毀滅日的操控研究，“只是還需要徹底干擾毀滅日的思維，然后用特制的遙控來實現(xiàn)操控。”

    盧瑟此時還在瞭望塔，得到光學(xué)共振器損壞的消息后，他原本打算自己來對付超人，但意外的發(fā)生阻止了他的計劃。

    “我可以把用來操控的遙控帶給你們，但在那之前，那些輔助操控的器具得套在他身上才行。”

    蝙蝠俠面無表情地掛斷了通訊，他和bat都看向旁邊的布魯斯。

    毀滅日自帶的狂暴和毀滅意志會促使托馬斯不斷摧毀，只要沒辦法讓托馬斯恢復(fù)之前的意識或者保護家人的本能，或者，只要沒有……殺死他，他就會一刻不停地去攻擊，直到毀滅眼前的一切。

    布魯斯沒有更好的辦法，如果他不想設(shè)法殺死托馬斯，就只能接受徹底操控他。

    絕望帶著癢從嗓子里爬出來，他又連帶著從體內(nèi)涌出來的血一起咽了回去：“走吧，去把毀滅日身上的裝備取下來。”

    靠近海岸的地方，毀滅日被打爛的大腦滾落在身體旁邊。

    托馬斯的攻擊殘酷又果斷，他們該慶幸他沒有損壞毀滅日身上的裝備。

    把沾著粘稠鮮血的綁帶從毀滅日的四肢上取下來，項圈和連接在下面的反應(yīng)裝置也一并取下，他們帶著這些加入了克拉克和戴安娜他們與托馬斯對戰(zhàn)的戰(zhàn)場-

    “要把這些套在他身上可不簡單，”戴安娜擦著嘴角的血跡。

    “我會負責(zé)控制他，”克拉克的制服已經(jīng)在剛才的對戰(zhàn)里損壞了大半，血跡從他制服的損壞處往外滲。

    “還有我，”哈爾飛過來，磕破的額角正流著血。

    “上吧，現(xiàn)在可沒空聊了，”奧利弗抽出一支專門用來對付非人生物的，能放強電流的箭。

    被克拉克引到島嶼另一邊的托馬斯速度很快地沖回來。

    當(dāng)他跳躍在半空，還沒有落地時，戴安娜的套索先捆住了他的腰，綠燈變化的鎖鏈緊扣他的手臂，克拉克抱著他的另一支手臂，奧利弗的箭沒辦法刺入他的腿，但電流影響著他的反應(yīng)，亞瑟的三叉戟將他的另一只腿釘住。

    布魯斯拿著項圈和反應(yīng)器站在被扣在地面的托馬斯身旁，他沒有時間感傷，也沒有心情猶豫，只知道要盡快行動。

    但托馬斯赤紅的眼發(fā)著光，在把旁邊束縛自己的人甩開之前，他的熱視線竟然先朝著對面的蝙蝠俠射去。

    就在沒有人來得及阻止的時候，另一道熱視線和托馬斯的熱視線撞上——是之前被托馬斯重傷的這里的超人。

    看著落點原本在蝙蝠俠身上的熱視線，布魯斯終于明白，他的弟弟大概不存在了。

    托馬斯身體上長出的骨刺和尖棘劃傷布魯斯的手，溫?zé)岬难獮⒃谕旭R斯巖石般堅固的身體表面，無法引起他片刻的心疼和猶豫。

    他曾關(guān)心過布魯斯手指關(guān)節(jié)處微不可察的紅痕，曾因傷到布魯斯而自責(zé)悔恨，為了讓哥哥擁有如他一般的恢復(fù)能力，他強迫自己去回憶不想回憶的曾經(jīng)。

    布魯斯將項圈和反應(yīng)器緊緊叩在托馬斯的脖頸和胸前，托馬斯此時的憤怒咆哮聲和兩年前與他擁抱告別時唯一喊過的一聲哥哥交疊著出現(xiàn)在他耳邊。

    他張著嘴，無聲喊叫，面罩遮擋下竟然有淚水從布滿血絲的眼中涌出來。

    當(dāng)蝙蝠俠和bat將手臂和雙腿上的輔助操控綁帶全都連接入反應(yīng)器的那一刻，托馬斯眼中正與超人對轟的熱視線閃爍著停下。

    沒了阻擋，超人的熱視線毫不留手地打在托馬斯的額頭上。

    好在托馬斯只是身體和滿是毀滅的意識被控制，他的肉/體依然堅不可摧，超級再生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超人在一開始和憤怒的托馬斯的單獨對戰(zhàn)里受了不輕的傷，很快，他飛在半空的身體再次掉落-

    盧瑟從瞭望塔傳送到了斯崔克島，將之前用來操控毀滅日的遙控遞給了蝙蝠俠。

    蝙蝠俠又轉(zhuǎn)身把它交到了布魯斯手里。

    下午六點，超人原定在斯崔克島處決蝙蝠俠的時間，赤紅的夕陽灑在海面上，也灑在被摧毀殆盡的島嶼上。

    被操控的托馬斯安靜站在廢墟里，他赤紅的雙眼麻木無神，在布魯斯沒有命令傳來的時候，像是機器一般一動不動地待在原地待機。

    布魯斯帶著滿身鮮血站在無動于衷的托馬斯面前。

    “是我沒能在托馬斯受到刺激之前找到他，”夜翼走到布魯斯身邊，“如果我能再快點……”

    “什么刺激？”布魯斯只猜到托馬斯受到刺激會更容易失控，也像夜翼一樣猜到針對蝙蝠俠的處決會嚴重影響托馬斯，但處決甚至還沒有開始。

    夜翼看向不遠處另一個身上明顯帶著各種傷痕的bat：“那是超人做的，在托馬斯面前。”

    布魯斯的視線終于從托馬斯身上移開，他看向不遠處注意到夜翼視線而向他們這邊看過來的bat。

    原來如此。

    只是蝙蝠俠遇到可能產(chǎn)生的危險就足夠讓托馬斯失控，可蝙蝠俠真正在他面前被傷害了。

    “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吧。”

    布魯斯的傷口已經(jīng)簡單處理過，至少已經(jīng)止了血，夜翼確認之后還是憂心忡忡地離開了這里-

    布魯斯疲憊地站在托馬斯面前。

    就像他預(yù)料中的那樣，因為目睹了蝙蝠俠被傷害而徹底失控后，托馬斯新生的稚嫩意識徹底被來自毀滅日的殘暴本性沖散。

    會小心貼近他，會拉著他的手不肯松開，會縮在他身邊睡覺，會在洗澡的時候不停喊他名字的托馬斯徹底消失。

    就像很多很多年前一樣，他的弟弟被奪走之前還沒學(xué)會完整叫出他的名字，還不知道哥哥該怎么說。如今托馬斯同樣還沒來得及學(xué)會這些，就再次從布魯斯身邊被奪走。

    抬頭看著被操控之下的托馬斯木然無光的赤紅雙眼，又看著他與以往相比更加猙獰更加令人膽寒的外表，布魯斯握緊了手里的操控器。

    每一次都是這樣。

    痛苦總在他看到希望時產(chǎn)生，一切開始變好的時候總有意外讓情況急轉(zhuǎn)直下。

    無力感和被命運捉弄的悲哀壓迫著他的大腦。

    第105章 第 105 章

    “你有兄弟嗎？”蝙蝠俠看著廢墟里相對而立的布魯斯和托馬斯, 心情復(fù)雜地問旁邊的bat。

    “沒有。”

    知道托馬斯是另一個自己的兄弟之后，蝙蝠俠曾想過要是他也有一個一起長大兄弟會是什么樣。但此時看著站在廢墟中的布魯斯頹廢的樣子，他卻不敢去想了。

    每一個家人都是一份無法割舍的感情和責(zé)任, 意外發(fā)生時總難免鉆心剜骨痛徹心扉。

    夜翼從布魯斯那里走回來，同樣站在這邊擔(dān)憂地往下看。

    “還有辦法恢復(fù)嗎？”bat說話時沒有朝向夜翼，他隱約意識到托馬斯失控可能與自己有關(guān), “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你們可以找我。”

    沉默片刻，夜翼語氣肯定地回答：“能恢復(fù)的, 一定可以。”

    但早在他沉默的時候, 大家心里都有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互相扶持長大的兄弟變成這樣, ”亞瑟背靠旁邊剩下半截的墻壁，有點想到了自己那個半路相認的弟弟, “誰都沒辦法接受。”

    “實際上, 布魯斯和托馬斯不是一起長大的。”夜翼內(nèi)心甚至開始計算, 脫離幼年之后，他們兩個相處的時間究竟才有多長，“他們互相陪伴的時間，到現(xiàn)在大概都可以按天計算。”

    甚至不是按周, 不是按月。

    兩年前，林肯·馬奇與布魯斯相處的時間哪怕零零散散加在一起也不到一天。

    兩年后，托馬斯好不容易恢復(fù)人類的身體，但托馬斯失蹤之前, 加上睡覺的時間，他們呆在一起也不到三天。

    所以, 仔細計算的話，竟然只有：“三天, 還是四天。”

    他們?nèi)�十多年的人生里，真正待在一起只有短暫的三四天�?br />
    這個數(shù)字太令人驚訝，哪怕是夜翼也覺得難以置信。

    “發(fā)生了什么？”

    這個問題是蝙蝠俠問的，回憶著安全基地牢房內(nèi)托馬斯對他的依賴，他不認為三四天的時間能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產(chǎn)生如此深刻的感情。

    “托馬斯不滿一歲的時候就被盜走，”夜翼沒有說得太清楚，只是簡單概括，“布魯斯從八歲開始找他，找了三十年。”

    克拉克恰好在此時飛過來：“我還沒來得及問托馬斯怎么會變成這樣？”

    “兩年前，托馬斯因為布魯斯殺了小丑。”夜翼不想這樣認為，但小丑似乎是這種變化發(fā)生的起因，“但小丑在自己的細胞里藏了納米病毒，他死后這些病毒就會失控，然后感染他身邊的一個人成為下一個小丑。”

    “托馬斯意識到這點之后就選擇了躲起來沉睡，直到達克賽德入侵，布魯斯遇到危險時，他利用毀滅日病毒連帶著清除了小丑的意識和他自己的意識，以……異變過的模樣再次回歸。”

    “他才剛從毀滅日的模樣恢復(fù)成人類時的模樣，我們以為一切都開始變好。”是的，他們每個人都這樣以為，痛苦的已經(jīng)過去，希望觸手可及。

    夜翼的語氣只是平鋪直敘，沒有刻意的煽情，沒有悲慘的語調(diào)，他甚至沒有說起任何托馬斯和布魯斯相認之前有多坎坷。

    一些簡化過的現(xiàn)實已經(jīng)足夠令人可惜-

    飄在旁邊的死翼完整地聽了這段對話，他的面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托馬斯是被無辜牽連到這里的，如果沒有被帶過來，一切或許就會像布魯斯和夜翼想象中的那樣越來越好。

    愧疚和想要彌補些什么的沖動推著他，于是確認阿福和芭芭拉已經(jīng)被蝙蝠俠帶出監(jiān)獄之后，他轉(zhuǎn)身往半空飄去。

    他沒辦法改變什么，或許羅摩庫什納可以呢？他可以付出所有來交換。

    但哪怕他見到了給予他力量，將他變成死翼的宇宙靈魂，也沒能給托馬斯帶來任何一點改變。

    “我可以祝福他，”天空中有人類的五官出現(xiàn)，“但是死翼，我沒辦法把他變回原本的樣子。”

    “你的祝福能指引他找回自己嗎？”迪克覺得沒有什么比這個更重要。

    “不能，”羅摩庫什納沒有那些多余的感情，但她認為自己確實該做出彌補，“但只要有機會，我的祝福能讓他在任何困難中受到平衡的保護，混亂的時空甚至錯位的宇宙里，他都能保持清醒。”

    “這又有什么用呢？”迪克絕對沒有比現(xiàn)在更認真過，“我的力量都可以給托馬斯，這樣能幫到他嗎？”

    羅摩庫什納搖了搖頭，然后徹底消失在迪克眼前-

    操控器可以精準操控托馬斯的行動，不止是那些按鈕和輔助帶能主導(dǎo)他的身體，語言也可以引導(dǎo)他做出簡單動作。

    但布魯斯不愿意開始。

    好像只要他不去命令托馬斯，就能暫且不必接受托馬斯如今已經(jīng)徹底喪失了自我意識的事實。

    從黃昏站到深夜，又從深夜等到凌晨。

    布魯斯身上的傷大部分已經(jīng)開始愈合，他的恢復(fù)能力被托馬斯的血清改變過，早不同以往，但那些血和傷口還是明晃晃暴露在外面，但凡托馬斯的意識有一點點恢復(fù)，他早不會這樣無動于衷地看著。

    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布魯斯終于往前一步走到托馬斯面前。

    [小托馬斯還聽不懂我說話，因此更喜歡肢體接觸式的鼓勵，尤其是擁抱，這輕易就能讓他笑起來。]

    父親在書中留下的批注突兀出現(xiàn)在布魯斯腦海里，而托馬斯與他擁抱時的開心也歷歷在目。

    “托馬斯，抬手。”終于按下手中的操控器，布魯斯用頹廢的語氣如此命令著。

    一動不動在廢墟里站了整個晚上的托馬斯在反應(yīng)器和操控帶的主導(dǎo)下抬起布滿棘刺的手臂。

    布魯斯在此時張開手臂抱住了比自己高出很多的托馬斯：“擁抱。”

    擁抱時，托馬斯手臂上長短不一的棘刺劃破布魯斯的鎧甲，又帶出新的血肉，他就這樣遵從指令地回抱，毫無動搖。

    [父親留下的筆記再也不適用了。]

    布魯斯的血順著那些尖刺往外滴落，哽咽全都在從咽喉漫出來時被他咽下。

    [托馬斯以后也不會因為一個擁抱而開心了。]

    朝陽升起，托馬斯珍愛的蝙蝠披風(fēng)掛在殘垣斷壁上，又被風(fēng)吹到了海里-

    找到了托馬斯，這個宇宙的混亂也已經(jīng)結(jié)束，所有錯位的人都該回歸原本的位置。

    另外的兩個蝙蝠俠全都拷貝了托馬斯的身體數(shù)據(jù)，也大致了解了托馬斯的情況，他們會在各自的宇宙里尋找?guī)屯旭R斯找回意識的辦法。

    “如果有消息的話，我們會聯(lián)絡(luò)你。”

    如果沒有必要，跨宇宙的通訊本不應(yīng)該存在，肆意觀測別的宇宙原本就不該。很多戰(zhàn)爭和入侵都是從一方意識到另一方存在開始的，尤其對于他們來說，他們都經(jīng)歷過這種跨宇宙的入侵事件。

    但這次……

    蝙蝠俠認為托馬斯的狀況惡化有他注射麻醉劑的原因在。

    Bat也認為托馬斯徹底失控有他被抓的原因在。

    布魯斯雖然沒有對他們抱有太大希望，但看著托馬斯如今麻木的模樣，他還是把通訊器給了另外兩人。

    傳送通道前，布魯斯站在入口處，克拉克走在前面，夜翼跟在旁邊，腳步沉重的托馬斯在操控器的控制下站在最后。

    “托馬斯，抬腳。”

    布魯斯因為長時間沒有休息而大腦脹痛，他收斂著目光，抬手拉住了托馬斯垂在身旁的手。

    在他的一聲聲引導(dǎo)和命令下，他和托馬斯并肩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了通道里-

    紅頭罩已經(jīng)從另一個沒有托馬斯蹤跡的宇宙回來，他和鋼骨等在蝙蝠洞里，阿福也好幾晚沒休息好待在這兒。

    勉強維持了夜巡的提姆和達米安還有芭芭拉也是每次巡邏結(jié)束后就回來。

    他們都等著布魯斯把托馬斯帶回來，哪怕其中有人并不那么坦誠。

    “有必要都待在這里嗎？”達米安揮著劍，“反正他們很快就會回來。”

    提姆看了看達米安的黑眼圈，還是忍住了沒揭穿。

    “希望不會出什么意外，”芭芭拉總是有點擔(dān)心，她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喝著咖啡。

    鋼骨一直關(guān)注著宇宙通道，在空間震動出現(xiàn)時，他就看向旁邊的空地：“回來了。”

    超人是第一個從通道里走出來的，他的臉上并沒有以往輕松又開朗的微笑。

    幾乎在看到他表情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來。

    “沒找到？”紅頭罩忍不住問。

    夜翼緊跟著從通道里走出來，他并沒有說話，只是往后看著。

    最后從通道里走出來的，是拉著手的布魯斯和托馬斯。

    阿福因為托馬斯再次異變過的模樣而愣怔了片刻：“怎么不恢復(fù)人類的樣子？”托馬斯可以在人類的毀滅日的形態(tài)中自由切換，阿福的心提著，“是為了提前預(yù)防危險嗎？”

    布魯斯拉著托馬斯徹底走出通道，銀白色的圓形能量隧道瞬間在他們身后消失。

    少了那些銀白色光線的遮擋，托馬斯的猙獰更直白地展現(xiàn)在他們面前，就連布魯斯破損嚴重的鎧甲和鎧甲外干涸的血跡都變得一清二楚。

    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托馬斯腳步不停。

    “托馬斯，停下。”

    布魯斯的聲音響起，托馬斯往前走的動作頓在原地，他無機質(zhì)的赤紅雙眼麻木地睜著，瞳孔中沒有布魯斯的身影，也沒有蝙蝠洞里任何一個人的身影。

    “我?guī)�托馬斯回家了。”布魯斯的聲音無比疲憊，他緊緊抓著托馬斯的手，好像怕不知不覺中再次失去。

    “這是……”阿福嗓音干啞，“這是怎么了。”

    托馬斯為什么像木偶，像傀儡……

    杰森面色陰沉，提姆呼吸微滯，芭芭拉放下了手里的咖啡，達米安的刀插入了地板里。

    鋼骨識別到了托馬斯身上操控器的作用后難以置信地看向布魯斯：“你操控了他？”

    第106章 第 106 章

    布魯斯并沒有否認。

    他在鋼骨驚訝的語氣里沉默著。

    他戴著沾滿鮮血的黑色戰(zhàn)術(shù)手套, 拉著托馬斯畸變過的猙獰手掌。

    失控后身體和大腦中充斥著毀滅欲望的托馬斯在他的操控下安靜站在他身邊，毫不掙扎地被他牽著回到巢穴。

    沒錯，他操控了托馬斯。

    所有人都在等著他反駁, 或者說一句bazinga之類的，但他們知道，蝙蝠俠從來不會開這種沒品的玩笑, 于是氣氛愈發(fā)沉默。

    “我和布魯斯趕到的時候, 托馬斯已經(jīng)失控了，”雖然這里沒有人會誤會布魯斯傷害了托馬斯, 但超人還是解釋著現(xiàn)在的情況, “操控是當(dāng)時最好的解決辦法。”

    迪克不知道該說什么, 直到現(xiàn)在他還在想如果自己能早一點趕到，事情的發(fā)展會不會與現(xiàn)在不同。

    “所以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杰森的視線掃過托馬斯胸口前緊扣的感應(yīng)器, 還有那些像是項圈和綁帶的東西, “可以摘掉嗎？”

    感應(yīng)器干擾著托馬斯的自主行動, 同時又能將命令直接傳入他的大腦，那些綁帶也在一定程度上輔助著命令的施行。

    要是關(guān)閉感應(yīng)器，他體內(nèi)肆虐的惡和破壞本性將再次占據(jù)他的大腦，緊接著就是新一輪的破壞和毀滅。

    “不能。”布魯斯嗓音低沉, 但又帶著些堅定。

    “那……”提姆知道布魯斯已經(jīng)改裝出了能強制托馬斯恢復(fù)人類外形的裝置，但要是真的那樣，這些與托馬斯人類外形并不匹配的機器恐怕也會立刻失效，“他只能保持這個樣子嗎？”

    只能保持著非人類的外表, 在操控下沉默地站在蝙蝠洞里？

    這個問題，不管是布魯斯還是迪克, 甚至克拉克都沒有回答。

    他們要怎么說呢？為了更多人的生命和財產(chǎn)安全，只能讓托馬斯先保持這個樣子被操控？

    已經(jīng)從沉默中知道了答案, 再加上提姆原本就有所猜測，于是他沒繼續(xù)追問。只是他突然想起了一直以來將托馬斯視作一切的帕特里克，如果帕特里克知道了現(xiàn)在的情況，他又該有多難過。

    那個自誕生到現(xiàn)在，只活了兩年的帕特里克。

    他帶著祝福主動遠離了托馬斯，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托馬斯的情況卻變得更加糟糕。

    留下暫時也幫不上什么忙，再加上布魯斯現(xiàn)在明顯需要獨處，于是鋼骨和超人一起離開了蝙蝠洞。

    “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話，一定要聯(lián)絡(luò)我們，”離開之前，超人這樣跟迪克還有阿福說，“戴安娜剛才還問我布魯斯的情況，我們都很擔(dān)心他。”

    鋼骨也收到了沙贊還有閃電俠他們的聯(lián)絡(luò)。

    “不必擔(dān)心，”阿福眉目間也有對托馬斯的擔(dān)憂，但他只是微微嘆著氣，“布魯斯老爺會沒事的。”

    更絕望的情況他們都走過來了，在一點希望都看不到的時候，他們找了托馬斯三十年，現(xiàn)在托馬斯就在他們身邊，他們只需要把托馬斯丟失的那部分找回來。

    這對曾經(jīng)的他們來說，已經(jīng)是難以置信的好消息-

    從托馬斯在浴室里失蹤的那天開始，布魯斯就沒有好好休息過。

    幾次的宇宙穿梭、身體受傷，再加上精神的大起大落，布魯斯只感覺自己隨時都要昏睡過去。

    只是這樣的情況下，他還在努力思考找回托馬斯丟失意識的方法。

    毀滅日病毒摧毀了寄居在托馬斯體內(nèi)的小丑意識，同時也連帶著清除了托馬斯本身的意識，以這種效果來說，所謂的清除就是無可挽回的徹底清理。

    他們不能寄希望于托馬斯的意識被壓縮在他的大腦里，也不能想當(dāng)然地認為把托馬斯體內(nèi)的毀滅日病毒處理掉就能讓他恢復(fù)。

    更何況，毀滅日病毒，布魯斯同樣研究過，那種東西根本沒辦法徹底處理干凈。

    所以……

    布魯斯的大腦嗡嗡作響。

    他將和傷口粘在一起的戰(zhàn)術(shù)手套從手上扯下來，又摘下頭套，露出布滿血絲的通紅雙眼，胡茬在短短幾天內(nèi)冒出來，讓他看起來滄桑又落魄。

    他想不到任何辦法來挽回他的弟弟。

    他沒辦法把托馬斯找回來。

    這樣的認知清清楚楚出現(xiàn)在布魯斯大腦里，他既難以接受，又不得不承認。

    布魯斯因為自己的能力有限而情緒低落時，托馬斯就沉默地站在蝙蝠洞的陰影里，不會主動行動，不會主動出聲，眼睛也不會主動看向任何地方。

    如果不是他的身體隨著他的呼吸輕微起伏，那他就像是蝙蝠俠在以往的活動里搜集來的戰(zhàn)利品，像是冰冷又無知的模型，比如旁邊的巨大硬幣，比如蝙蝠洞展柜里恐龍的化石-

    芭芭拉和杰森他們沒有輕易去打擾布魯斯，超人都能看得出來布魯斯需要一個人待一會兒，他們當(dāng)然沒道理看不出來。

    達米安把刀從地板里抽出來，沉著臉甩了幾下收回去。

    “我們一起想辦法，總能想到靠譜的。”提姆雖然這樣說著，但他其實毫無頭緒。

    “我們能想到的辦法都說過了，”芭芭拉已經(jīng)想了很多，又一個個被否決，“托馬斯的意識是因為注射毀滅日病毒才消失的，但對于已經(jīng)真正消失的東西，即使我們真的能找到辦法把他變回人類，他丟失的那部分也不會一起回來。”

    這還是溫和一些的說法。

    更不留情面一些地說——托馬斯的意識已經(jīng)死了，字面意義上的死，生老病死中的死。

    歸根究底，他們面臨的問題，已經(jīng)從如何將托馬斯丟失的記憶和意識找回來，變成了——如何逆轉(zhuǎn)既定事實。

    正常的辦法不能用，非正常的辦法也不能用。

    思來想去，無解。

    “就這樣什么都不做嗎？”達米安還沒有把之前在托馬斯身上碰的壁找回來，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當(dāng)初那個耍了他的家伙變成現(xiàn)在這樣。

    可是能做什么呢？

    不止他們沒有辦法，大概整個正義聯(lián)盟加在一起也沒有辦法-

    “托馬斯，右腿。”

    布魯斯早已不必堅持喊出托馬斯的名字，但冰冷的命令里，加上名字似乎又能多一抹溫情。

    在他的操控下，托馬斯抬起右腿踩上臺階。

    普通的身體檢查器具對于托馬斯來說顯得太小，但布魯斯又要確認托馬斯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沒辦法整體檢查的話，只能分開檢查。

    “托馬斯，躺下。”

    試驗臺，刺目的手術(shù)燈，托馬斯記憶里最厭惡的東西。

    他赤紅的雙眼依然無動于衷，意識甚至也毫無波瀾，布魯斯的操控下，他身體僵硬地躺在試驗臺上，一動不動地盯著頭頂?shù)臒簟?br />
    布魯斯記得和托馬斯有關(guān)的一切事情，包括他的弟弟疑似經(jīng)歷過人體實驗——他當(dāng)初異常的恢復(fù)能力以及清楚知道他自己的血清能給別人用，這些都說明著這點。

    但他需要托馬斯的基因。

    或許是多此一舉吧，他拿著當(dāng)初托馬斯落在毀滅日尸體旁的破損武器改造的刀片鑿開托馬斯堅硬的皮膚前，先下意識遮住了托馬斯睜開的雙眼。

    基因檢查的結(jié)果和以前一樣，托馬斯依然能在人類和毀滅日形態(tài)中自由切換，但這種切換需要清醒的意識或者激烈的情緒來推動。

    其它的檢查也與之前完全相同。

    除了失控的精神之外，一切都沒有改變。

    時間一天天過去，布魯斯也一天比一天更清楚地認識到——他已經(jīng)束手無策。

    這種無力感折磨著他的神經(jīng)，讓他痛苦又自責(zé)。

    每次看到仿若怪異人偶一般的托馬斯，這種自責(zé)和痛苦都更加深一分，他食不下咽，夜不安寢。

    “托馬斯……”布魯斯捂著額頭又坐回超級電腦前-

    某天晚上，阿福在蝙蝠洞里找到布魯斯：“盧修斯請您明天務(wù)必去警局一趟。”

    實際上提姆去也可以解決問題，但布魯斯已經(jīng)將近一個月沒有出去過，他們都覺得不能再這樣任由他頹廢下去。

    “交給提姆吧，他能解決的。”他甚至沒有問是因為什么要去警局。

    “您的父母當(dāng)初面臨這種情況時，也沒有輕易頹廢下去。”小托馬斯的死亡改變了一切，但托馬斯和瑪莎依然肩負著他們身上的責(zé)任。

    托馬斯和瑪莎。

    布魯斯隱約還能記起當(dāng)年的事，他從關(guān)閉的屏幕中看著站在自己身后的弟弟。

    他的父母找了很久，思念了很久的小托馬斯，現(xiàn)在又被他弄丟了-

    帕特里克最近全身心投入了工作中，掛在警局里的懸案被他破了好幾起，那些在逃的連環(huán)殺人犯也有幾個被逮捕歸案，還有一些危害公共安全的案子，帕特里克也在完美解決危機后把犯人抓了回來。

    最近又有一名企圖在哥譚制造混亂的犯人被帕特里克逮捕歸案。

    戴維·諾里斯被銬在審訊室里，他是某家化學(xué)場的普通員工，中等身材，棕色頭發(fā)，氣質(zhì)也相當(dāng)平庸，算得上在各方面都泯然眾人的類型。

    就是這樣一個人，帶著自制的炸彈跑到了人群里，然后在啟動之后不管不顧地把炸彈拋向人群。

    所幸帕特里克家就在附近，他用剛買來的三明治把啟動中的炸彈砸向一旁，救下了爆炸范圍內(nèi)的不少人。

    只是被砸到一旁的炸彈波及了韋恩集團的一名員工，也破壞了由布魯斯帶頭的，正在建造中的高架橋墩。

    帕特里克站在審訊室外，隔著單向玻璃觀看審訊過程。

    “可惜炸彈沒有炸死人，”諾里斯絲毫沒有悔改的意思，他只是為他的計劃失敗而感慨，“我已經(jīng)嘗試過了，那種炸彈的爆炸威力不小，在人群里，少說也能把半徑十米內(nèi)所有人都炸死。”

    “可惜。”

    可惜突然冒出個警察，把還沒爆炸的炸彈砸到了人群外。

    戈登站在帕特里克旁邊，拍了拍帕特里克的肩膀：“這次還好有你在。”

    “這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帕特里克已經(jīng)不止想要成為托馬斯期待中的那樣，他真心想要幫助別人，“可惜還是有人因此受傷。”

    “只是骨折，比起被炸彈炸到粉身碎骨，已經(jīng)算是小傷了，”戈登安慰著帕特里克，“稍后韋恩先生會過來協(xié)助調(diào)查，你來負責(zé)吧。”

    韋恩先生……

    “好。”

    布魯斯·韋恩，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帕特里克竟然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

    托馬斯沉睡時，他總是下意識關(guān)注著布魯斯·韋恩，從新聞里，從各種各樣的地方，現(xiàn)在托馬斯已經(jīng)醒來，他不需要再時刻考慮著布魯斯·韋恩的處境，好決定到底要不要去喚醒托馬斯。

    上次經(jīng)過沿海公路時無意中瞥到的人影又出現(xiàn)在帕特里克腦海里，托馬斯無憂無慮地坐在沙灘上，海鷗飛在他身邊。

    和布魯斯待在一起，托馬斯應(yīng)該很開心吧。

    只要他能開心，這樣就夠了。

    正這樣想著，帕特里克看到了穿著一身正裝走進來的布魯斯。

    “打擾了，”布魯斯原本并不打算出面，但盧修斯覺得他已經(jīng)閑了太久，阿福又想方設(shè)法讓他出門。

    滴眼液勉強壓下他眼睛里的紅血絲，一些化妝和偽裝道具也能讓他的臉色看起來更精神些，胡茬也全都剃下。

    至少外人看來，他沒什么不對的。

    但帕特里克一眼看出來不對勁。

    上次和布魯斯·韋恩見面時，他正和托馬斯站在一起，托馬斯的情況當(dāng)時正有好轉(zhuǎn)，因此帕特里克能在布魯斯·韋恩身上感受到平靜和期待。

    現(xiàn)在帕特里克只能感受到他滴水不漏的偽裝。

    “托馬斯呢，”看著布魯斯·韋恩僵硬的微笑，帕特里克的心一點點沉下，“他還好嗎？”

    第107章 第 107 章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直到事情結(jié)束, 帕特里克送布魯斯走出警局的時候，他還沒有得到答案。

    布魯斯偽裝的微笑在走出警局后完全消失，他從內(nèi)而外散發(fā)的疲憊也不再掩飾：“徹底失去意識, 真正成為了毀滅者。”

    無時無刻被操控，永遠沒辦法自由。

    就像貓頭鷹法庭被他毀滅之前那樣。

    帕特里克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他走在布魯斯身邊, 花了幾秒鐘的時間在內(nèi)心反復(fù)默念了三遍布魯斯的話。

    [徹底失去意識……]

    內(nèi)心的情緒沒有被調(diào)動, 大腦也無法思考。

    [真正成為……]

    成為什么？他還記得上次在蝙蝠洞見到托馬斯的時候，托馬斯用如何清澈又好奇的目光看過他。

    [毀滅者。]

    成為什么？

    腦海中托馬斯無憂無慮坐在沙灘邊喂海鷗的畫面開始崩塌, 帕特里克呼吸加重, 仿佛又回到了那間地下實驗室里, 回到了托馬斯注射過毀滅日病毒后將他打傷的那一刻。

    他張了張嘴，想問發(fā)生了什么, 但最后卻沉默下來。

    “我一直不想承認, ”布魯斯停下來, 他看著旁邊愣怔的帕特里克，“托馬斯已經(jīng)消失了。”

    從身體到靈魂，托馬斯還剩下什么？

    被扭曲過的那副猙獰到令人望而生畏的軀體嗎？還是幾次被抹消的意識和自我？

    他曾殘留下來的，想要接近布魯斯和保護布魯斯的本能也已經(jīng)消失不見, 他還剩下什么？

    這句話說出口的那一刻，布魯斯只感覺將他圈禁在虛偽意念里的泡沫破碎，托馬斯已經(jīng)不在了，他只是不想承認。

    帕特里克低著頭：“我知道。”他的聲音悶悶的, 還有一些無法抑制的吸氣聲。

    托馬斯已經(jīng)消失了，消失在那張冒著寒氣的實驗臺上, 消失在注射毀滅日病毒異變時最后朝他安慰看去的那一眼里。

    不管擁有毀滅日力量的人有多強，他不是托馬斯, 不管蝙蝠洞里好奇看向他的人有多單純清澈，他不是托馬斯，不管沙灘上笑著的人有多開心，他不是托馬斯。

    幾滴水珠砸在腳下的水泥地面上，很快被地面吸收，只留下淺淺的痕跡。

    托馬斯追求力量，擅長偽裝，慣于忍耐，他性格偏執(zhí)又睚眥必報，為了認定的目標能犧牲不在意的一切，因為生長環(huán)境和接受教育的原因，他總是下意識以暴力來解決問題。他不單純，不快樂，不是任何意義上的好人。

    但他同時理智又溫柔，向往又克制。

    “他帶我來到這個世界，”帕特里克依然低著頭，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在能徹底操控我的情況下給了我光明和自由。”

    “我崇拜他，不是因為設(shè)定下的程序。”

    “托馬斯沒有把我當(dāng)作工具，”托馬斯并沒有在他的腦海里定義他們兩個的關(guān)系，但帕特里克想，“他把我當(dāng)作家人的。”

    所以才用美好來堆砌他，才對他抱有期待而不約束他。

    “我愛他，像家人一樣。”

    直到說完這句，帕特里克才抬起頭。

    他看著布魯斯：“我只是不想承認，但毀滅日病毒注射之前，我早知道我會失去托馬斯。”

    一開始就知道，一開始就做好了準備，但真正面對的時候，還是難免自欺欺人，看到一點點希望的時候，也還是難免抱有幻想。

    “我想托馬斯也一樣，”當(dāng)時朝他安慰看過去的那一眼里，現(xiàn)在想來，似乎還帶著一點解脫。

    “我喚醒他的時候，他的意識已經(jīng)被小丑病毒完全侵占，”帕特里克深吸一口氣，“直到轉(zhuǎn)化成毀滅日的瞬間，他才真正清醒了片刻。”

    “他對他的消失早有預(yù)料。”

    帕特里克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這些的時候，布魯斯一聲不吭，安靜聽著。

    對于托馬斯的了解，他或許比不上帕特里克。

    帕特里克接觸過，也看到過真正的托馬斯，他沒有。

    “韋恩先生，”帕特里克并沒有提出去見見現(xiàn)在的托馬斯之類的話，實際上，在布魯斯說出托馬斯已經(jīng)消失了的這句話之時，他已經(jīng)從虛假的期待和幻想里醒過來。

    “我說這些是為了安慰你。”帕特里克很直白地承認了這點，明明悲傷到流出眼淚的人是他。

    “托馬斯不會希望你因為他而難過的，他最在意的就是你了。”

    “在托馬斯沉睡之前，我曾問過他，如果你自然死亡，那時候該怎么辦。”帕特里克甚至還記得那時托馬斯逐漸在冷凍中僵硬的身體，也記得他問出這句話時托馬斯恍惚的神情，“他選擇跟隨你死去。”

    “早在那時候，他已經(jīng)接受他的人生止步于此。”

    所以不必為他悲傷，只要記得懷念他就好-

    警局里，帕特里克擦干眼淚，重新站在了審訊室前。

    失去托馬斯很痛苦，可是他還沒成為托馬斯真正期待的人。

    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去完成，追尋自我的道路艱難又坎坷，心懷正義和光明又在哥譚寸步難行，他還是想要堅持下去。

    “來吧，我們繼續(xù)。”帕特里克這次作為證人，也需要記下筆錄，他剛才只是簡單為布魯斯帶路，“我一定要把這種惡劣的人渣送進地獄！”

    不止是這一個，還有之后的每一個-

    布魯斯沉默著離開蝙蝠洞，又沉默著回來。

    他在阿福帶著關(guān)切的眼神里回到地下，又在所有人擔(dān)憂的目光里站在了如今的托馬斯面前。

    抬頭看著托馬斯木然無神的眼睛，布魯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平靜。

    “托馬斯……”以往情緒的殘留又在這時候習(xí)慣般涌出來，“我很抱歉。”在你需要的時候，我從來都不在你身邊，不管是小時候還是長大之后。

    讓自己的弟弟流落在外那么多年，找回之后又對他的痛苦視而不見。

    布魯斯總是因此自責(zé)，假如他能更主動一點，他和托馬斯之間的聯(lián)系會不會更深一些。

    因為沒有在擁有的時候做到最好，因此失去的時候才后悔又崩潰。

    這種毫無用處的悲哀操控了他太久，布魯斯清楚知道，但他又像是陷入泥沼一樣沒辦法輕易掙脫。

    帕特里克的安慰只是讓他更加清醒。

    托馬斯已經(jīng)不在了，自我折磨式的后悔和遺憾毫無用處。

    哪怕像是走不出幼年時的小巷一樣走不出名為托馬斯的遺憾，但在他活著的時候，還有更多更多事情等著他去做。

    他曾跟林肯·馬奇說過。

    [失去過的那些，才將我們造就成如今的樣子，沒有什么輕易釋懷的辦法，只有努力嘗試著做些什么，努力嘗試著讓遭遇這種失去的人少一些。]

    就像他曾說的那樣，記住失去時的痛徹心扉，然后努力避免更多的失去，自己的，別人的，哥譚的，世界的……

    頹廢從布魯斯身上褪去，他的意志和靈魂永遠堅毅。

    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看著布魯斯抬頭看著托馬斯的樣子，阿福還是感覺到了一些安慰。

    布魯斯不再那么低沉了，這是好事。

    達米安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布魯斯身邊：“父親……”他想說什么，但是沒有說出來。

    “我沒事。”布魯斯往陰影里走了幾步，打開了一間隱蔽的藏室。

    他拿出能操控托馬斯行動的操控器：“托馬斯，轉(zhuǎn)身。”

    猙獰又高大的人在他的話音落下的時候做出了對應(yīng)的動作。

    但他的反應(yīng)不是因為布魯斯叫了“托馬斯”這個名字，而是因為他的身體正被操控。

    “托馬斯，往前走。”

    屬于另一個蝙蝠俠的殘破的衣服掛在他的身上，抬腿間有破損的布料在他的腿彎若隱若現(xiàn)。

    “托馬斯，抬腿。”

    操控中，他抬腿踩在臺階上，一只腳已經(jīng)踩進了滿是燈光的藏室。

    “托馬斯，另一只腿。”

    另一只腿抬起來，他背對著布魯斯站在布滿燈光的房間門口。

    “托馬斯，進去吧。”

    一步步走進燈光里，刺眼的光淹沒托馬斯猙獰的身形。

    “托馬斯，再見。”

    布魯斯聲音落下，那間充滿光的房間一點點關(guān)閉，托馬斯逆光的黑色身影和整個房間的光緩緩消失在他們眼前。

    藏室門打開又關(guān)上，操控器被布魯斯鎖進了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房間里，雙眼赤紅又麻木無神的托馬斯依然被燈光環(huán)繞，他如今已經(jīng)不再怕黑，但布魯斯還是開了整整一個房間的燈。

    房間外，布魯斯看著隱蔽的門，沉默不語。

    旁邊的達米安皺著眉，似乎不理解布魯斯為什么要這樣做。

    阿福看完了整個過程，他知道布魯斯在想什么，于是他眼眶微紅，再也說不出話。

    提姆大概也知道了，但他也只能沉默著。

    托馬斯沒有死，但他早已經(jīng)消失了，這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實，現(xiàn)在布魯斯接受了它。

    所有認識托馬斯的人都沒辦法坦然接受這個結(jié)果，不止是布魯斯，不止是帕特里克，也不止是阿福。

    達米安不討厭他，甚至躍躍欲試想要再見他。提姆當(dāng)初因為托馬斯傷害阿福而提防過他，又在看到托馬斯的克制和期待后認同他。

    杰森以為他是個純粹的惡棍，但他的認知當(dāng)晚就被推翻。芭芭拉甚至沒怎么正面接觸過他，但托馬斯隱蔽又不求回報地幫了她。

    迪克或許是與托馬斯接觸最少的，但在布魯斯身邊的很多年里，他每一天都與布魯斯和阿福一起期待著找回托馬斯，他的遺憾不比任何人少。

    現(xiàn)在，他們每一個，即使不舍，但都努力直視了失去。

    “走吧，”布魯斯轉(zhuǎn)身往換衣間走去，“夜巡馬上要開始了。”

    第108章 第 108 章

    時隔一個月, 蝙蝠俠正式回歸了家族工作，無論是集團事務(wù)還是在黑暗中保護哥譚，他也再次出現(xiàn)在了正義聯(lián)盟的日常活動中, 擔(dān)負起屬于蝙蝠俠的責(zé)任。

    最近并沒有發(fā)生什么值得稱道的災(zāi)難或者入侵，超人大部分時間飛在大都會幫小朋友摘掛在樹枝上的氣球，戴安娜甚至都度過了一段安穩(wěn)工作的時間, 綠燈俠倒是偶爾在自己的扇區(qū)里巡視, 不過也沒什么需要他插手的爭斗發(fā)生。

    總而言之，度過了一段相對放松的時間之后, 他們總要再把警惕心提起來。

    “很高興看到你振作起來, 布魯斯。”超人站在蝙蝠俠身邊, 看到蝙蝠俠如今的樣子才松了口氣。

    “嗨，男孩兒們。”戴安娜微笑著出現(xiàn)在瞭望塔會議室里。

    走進來的海王看著空著一半的椅子：“看來我不是最后一個。”

    沙贊和鋼骨前后過來, 綠燈和閃電俠又一起趕到。

    “我又遲到了？”

    閃電俠從門口閃現(xiàn)到座椅上, 綠燈倒是不慌不忙坐在他身邊：“放心吧, 這次非常準時。”

    眼看時間差不多，蝙蝠俠站了起來：“前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想必大家都已經(jīng)清楚。”他并沒有刻意隱瞞過，整個過程也有鋼骨和超人參與。

    “今天要說的事情跟其它宇宙有關(guān)嗎？”沙贊比較好奇。

    蝙蝠俠并沒有反駁。

    “去其他宇宙尋找托馬斯是萬不得已, ”蝙蝠俠站在瞭望塔的會議室里，他面色嚴肅地看著正義聯(lián)盟的同伴們，“但我和超人，以及夜翼和紅頭罩在這個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一些潛藏的危險。”

    除了一開始他們?nèi)サ降臉犯哂钪嬷��? 其他宇宙都各有各的奇怪。

    “潛藏的危險？”戴安娜有些可惜自己沒有跟去，“是指那些宇宙對我們來說很危險嗎？它們特別在哪里？”

    鋼骨是在他們?nèi)テ渌�宇宙尋找托馬斯時負責(zé)記錄和標記的。

    他伸手在圓桌中央打開投影, 一個干凈整潔，陽光明媚, 又井井有序的城市公園在他們面前展開。

    “看起來不錯，這里是哥譚？”因為是去找托馬斯，所以蝙蝠俠和超人他們?nèi)テ渌�宇宙的降落地點大致都是在哥譚，閃電俠左看右看沒看出來什么不對。

    “是哥譚，”蝙蝠俠肯定了巴里的猜測，“畫面里的是阿卡姆。”

    啊？

    幾個人又看了一眼，看著畫面里修剪整齊的花圃，看著鳥語花香的氛圍……

    這不對吧！

    “這是紅頭罩接觸的一個宇宙，”蝙蝠俠調(diào)出了杰森身上的設(shè)備自動錄制的視頻文件。

    [修剪花枝的毒藤女，化身接待員的小丑，跟著音樂做瑜伽的雙面人和殺手鱷，打網(wǎng)球的謎語人和稻草人……]

    “他們看起來，”綠燈甚至斟酌著用詞，“有點詭異。”

    “因為這些現(xiàn)象太過奇怪，所以紅頭罩在尋找托馬斯蹤跡的時候順手調(diào)查了原因，”蝙蝠俠又打開另一份資料，“他們都被切除了腦額葉。”

    切除腦額葉是一項施行沒多久就因為太過慘無人道而被廢除的刑罰。

    現(xiàn)在它又出現(xiàn)在了另一個宇宙那些罪犯的身上。

    雖然不人道，但別的宇宙的事，他們不該插手，綠燈皺著眉看著畫面里突然讓他感到不適的場景：“所以潛藏的危險是……？”

    “正義領(lǐng)主。”

    蝙蝠俠的視線掃過這里的每一個人，著重在閃電俠身上多停留了零點幾秒。

    “那邊的正義聯(lián)盟將整個地球變成了由他們統(tǒng)治的極權(quán)國家，不允許不同的聲音出現(xiàn)，不允許任何違反規(guī)則的事，不允許爭斗，不允許反抗。”

    “所有犯下罪行的人都將得到嚴酷懲罰，就像阿卡姆里那些。”

    聽起來還不錯，但以地球上所有人的人身和行為甚至言論自由來維持的強武力統(tǒng)治，聽起來就很反派。

    蝙蝠俠對正義領(lǐng)主的了解也并不多，他話音剛落，鋼骨接著說了他的發(fā)現(xiàn)。

    “我無意中發(fā)現(xiàn)那個宇宙正在向外觀測其它宇宙。”那兩天打開了太多次跨宇宙通道，因此在那個宇宙向外散發(fā)微弱的波動頻率時，他很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他們很可能有侵略其它宇宙的意圖。”

    “正義領(lǐng)主和我們的成員之間差別不大，”超人倒是不算擔(dān)心，“就算他們主動入侵，我們也應(yīng)付得來。”

    蝙蝠俠要謹慎一些：“確實如此，但為了防止他們潛入，我和鋼骨已經(jīng)在瞭望塔設(shè)置了預(yù)警。”

    只要有其它宇宙的人來到這里，正義聯(lián)盟會第一時間收到消息。

    “讓我猜猜，這只是潛藏危機的其中一個？”閃電俠語速超快地說著，“我記得你剛才說發(fā)現(xiàn)[一些]潛藏的危機。”

    “沒錯，”另一個正是蝙蝠俠發(fā)現(xiàn)的，“那是與我們完全相……”

    “抱歉，”超人打斷了蝙蝠俠的話，“我聽到中心城里有混亂發(fā)生，在閃電俠博物館里。”-

    回旋鏢隊長、寒冷隊長、陀螺、熱浪、鏡像大師，他們幾個在閃電俠博物館里大肆破壞，毫不掩飾想要引出閃電俠的目的。

    如果只有閃電俠一個人，或許還有點麻煩。

    但和閃電俠一起來的，還有閑了一段時間正想放松筋骨的正義聯(lián)盟。

    “你竟然喊人過來幫忙！”幾個反派一副被背叛的樣子。

    “你們有你們的隊友，我也有我的。”

    閃電俠說話的功夫，神奇女俠的套索已經(jīng)套在了寒冷隊長身上。

    “你們引閃電俠出來的目的是什么？”

    幾枚回旋鏢朝著女俠旋轉(zhuǎn)接近，超人飛在前面一把抓住，又把它們甩到旁邊準備偷襲的陀螺和熱浪那邊。

    “為了向閃電俠報仇。”寒冷隊長如實回答，恐怕就算沒有真言套索的作用，他也不會否認吧。

    巴里只覺得這個答案不出所料，但他沒想到還有后續(xù)。

    “以及，有人請我們引出閃電俠。”

    “是誰？”女俠認真了一些，嚴肅問著幕后人的名字。

    “不知道，穿著跟閃電俠一樣的黃色制服。”

    “斯旺？”閃電俠瞬間警惕起來。

    躲藏在暗處的極速教授被發(fā)現(xiàn)之后倒是立刻現(xiàn)身，畢竟這里除了閃電俠之外，沒有人跟得上他：“這些廢物果然靠不住。”

    “閃電俠，我們下次再見。”

    就算已經(jīng)有所準備，但蝙蝠俠他們的眼中，極速教授還是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消失。

    與他一同消失的還有旁邊的閃電俠。

    一黃一紅的身影奔跑在極速后撤的道路上，閃電俠幾次追上斯旺：“斯旺，你又想做什么。”

    “你追得上我又怎么樣呢？”極速教授奔跑中還不忘嘲諷閃電俠，“你跑得再快也救不了別人，跑得再快，也留不住你最重要的東西。”

    斯旺嘲諷的語氣里帶著挑釁，他的話毫不留情地揭開了閃電俠一直以來無法釋懷的事情。

    如果他跑得再快點……

    如果他當(dāng)時能跑得再快一點，他說不定能救下媽媽，說不定能為爸爸洗脫嫌疑-

    有機會改變的，他現(xiàn)在有這樣的能力。

    神速力破開時間，穿著一身紅色制服的閃電俠踩著活過的每一秒往曾經(jīng)的方向跑-

    黑暗。

    寂靜。

    虛無。

    無法看到自己的存在，無法意識到時間的流逝，不知道自己是誰，甚至沒有形體的概念。

    但以上這些思考是怎么開始的呢？

    一道紅色的身影從虛幻的空間里跑過，時間仿佛就此停下，然后開始倒流。

    某個失落的靈魂和意識回到身體，然后生命從三十二歲一秒一秒倒流回從前。

    托馬斯為數(shù)不多的意識全都用來處理因為倒退而扭曲的語言，他感覺自己隨時都要消失在時間里。

    [托馬斯，再見。]

    [托馬斯，轉(zhuǎn)身。]

    [托馬斯，右腿。]

    身體倒退著走出那間布滿燈光的藏室，他意識模糊地在布魯斯一聲聲的呼喚里被操控著撤退。

    海岸旁，廢墟里，朝陽下。

    托馬斯看著自己布滿棘刺的手臂不受控制地環(huán)繞著蝙蝠俠，它們刺穿布魯斯的鎧甲，劃破布魯斯的血肉，緊緊扎進布魯斯的身體。

    [托馬斯，擁抱。]

    輕飄飄的意識被動跟隨著身體，他看著自己帶著殺意攻擊布魯斯，看著另外的蝙蝠俠在自己面前遭受刑罰……

    虛無的靈魂似乎體驗到了如布魯斯一般的痛苦，他想掙脫出去，但做不到。

    場景總在眨眼間切換，托馬斯靠在浴缸里，口齒不清地叫著：“B……”

    布魯斯帶著薄繭的左手蓋著他的眼睛，右手帶著泡沫一點點幫他洗著頭發(fā)。

    他們相擁而眠，他被布魯斯每時每刻帶在身邊。

    前面有多折磨托馬斯飄忽的意志，后面就有多撫慰他輕飄飄的靈魂，如果時間能永遠停留在此時此刻。

    時間不顧任何人的意志，它一秒一秒在倒退，托馬斯跟著倒退的時間重新經(jīng)歷著倒退的人生，他像是旁觀者，看著毫無印象的一切。

    鋪天蓋地的類魔從無數(shù)爆音通道里沖出來，達克賽德的歐米茄射線朝著蝙蝠俠追去。

    [家人……B……蝙蝠俠……別……想……傷害。]

    發(fā)生了什么？

    經(jīng)歷的事情如此陌生，托馬斯記不起前因后果。

    他的身體依然跟隨時間不斷倒退，退到了貓頭鷹法庭地下研究室，退到了帕特里克被他甩在墻上奄奄一息時。

    帕特里克？是誰？

    [托馬斯，我好想你。]

    為什么拉著他的手流淚？

    時間并不因為他的疑惑而停止，地下研究室變得一片漆黑，他在黑暗和冰寒里一秒一秒地度過了不知道多少個日夜。

    [生日……快樂，帕特里克。]

    再次睜眼時，托馬斯在毀滅日病毒影響下而虛弱的靈魂瞬間恢復(fù)，以往遺失的一切全部回歸。

    記憶、自我，情感、追求……

    倒退的時間里，小丑病毒重新回到他的意識，又跟著時間從他的意識里消失。

    渾渾噩噩的托馬斯徹底清醒，他一點點被消耗殆盡的靈魂終于從時間的深淵里掙扎著爬回來。

    倒退的時間猛然加快，然后在某一刻停下來-

    刺目的手術(shù)燈正對著托馬斯的眼睛，他瘦弱的手臂無力地搭在手術(shù)臺旁邊。

    現(xiàn)在似乎是，五歲？

    托馬斯努力憑借自己的身體分辨出現(xiàn)在的時間。

    如果是五歲的話，他不久之后就能從實驗室里出去，然后經(jīng)受嚴苛的培訓(xùn)成為利爪。

    帶著純白色貓頭鷹面具的女人推開實驗室的門：“計劃有變，最近蝙蝠俠殺了我們不少人，一定要從這家伙身上研究出來更強力的恢復(fù)能力！”

    “他會是我們最強的利爪，”穿著手術(shù)服戴著同樣貓頭鷹面具的男人遲疑，“真的要讓他蹉跎在實驗室里？”

    “利爪會有很多！”女人聲音刺耳，“我們有那么多能反復(fù)使用的利爪，只有這一個能用來研究身體治愈能力的實驗體！”

    “這個世界對人類來說太危險了，只有足夠的自保能力才能讓貓頭鷹法庭在我們手里永遠存續(xù)！”

    托馬斯在女人說出第二句話的時候就驚訝到心跳停滯。

    [蝙蝠俠最近殺了我們不少人？]

    現(xiàn)在他才五歲，布魯斯才十三歲，誰是蝙蝠俠？

    過去被改變了？怎么會這樣？

    生命體征監(jiān)測裝置就在這時候發(fā)出急促警報聲。

    作為重要的研究材料，他的一切都備受關(guān)注，急救措施早已經(jīng)在旁邊做好準備，所有人都在警報聲里默契行動起來。

    除顫儀按在托馬斯胸口，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抖動著。

    眼前陣陣發(fā)黑，托馬斯突然在刺目的白光里想起了一開始從時空中跑過的紅色身影——閃電俠。

    第109章 第 109 章

    身體的虛弱程度出乎意料, 托馬斯不記得自己小時候竟然這樣脆弱。

    他意識模糊地躺在實驗臺上，努力保持清醒聽著旁邊兩個人的對話。

    “別讓他死了。”戴著貓頭鷹面具穿著華麗禮服的女人緊張看著托馬斯被救治，“這可是唯一在改造里存活下來的實驗體。”

    “不會死的, ”站在旁邊的男人信心十足，“雖然身體自愈能力提高得不算明顯，但他的生命力已經(jīng)足夠頑強。”

    “最好是這樣, ”女人又回到剛才的話題, “我們已經(jīng)表決過，以后他就交給你了。”

    “要研究出超強自愈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雖然渴望那種體質(zhì), 但更有可能的只是平白耗費生命, 最后一無所獲。

    “哥譚已經(jīng)變了，”女人的眼睛在面具后盯著他, “世界也在改變, 法庭也要改變。”

    “不管是十年前落在大都會的神秘外星生物, 還是最近疑似在海里發(fā)現(xiàn)的亞特蘭蒂斯人，”女人語氣冰冷地提起這些非人物種，“世界說不定就要開始亂起來了，提高自保能力刻不容緩。”

    “神秘外星生物？”穿著白色實驗服的男人有些詫異, “不是說隕石嗎？”

    “利爪得到了內(nèi)部消息，那不是隕石，是載著不知道什么東西的外星飛行器。”保密程度實在太高，貓頭鷹法庭嘗試過很多辦法都沒能找出當(dāng)初那件事的其它線索, 女人心煩意亂，“更重要的是, 蝙蝠俠已經(jīng)在哥譚發(fā)了十年的瘋，誰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被他找上門……”

    蝙蝠俠。

    十年？

    托馬斯皺眉, 感覺自己越來越混亂。

    或許是真的被女人的說法影響，穿著白色實驗服的男人終于點了點頭：“我可是在他身上花了八年才研究出這點成果，下次有進展說不定要花更久。”

    “不管需要十年還是二十年，法庭等得起。”-

    女人轉(zhuǎn)身推門離開了實驗室，托馬斯卻因為最后的幾句話渾身冰冷。

    實驗已經(jīng)在他身上進行了八年，他至少已經(jīng)八歲，大概率十歲左右。

    因為身體太過虛弱，被束縛的情況下，他沒辦法看到自己的模樣，所以他錯誤感知了自己的年齡，再加上上一次人生的誤導(dǎo)，他才深信自己五歲左右。

    如果他十歲左右的話，布魯斯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八歲左右。

    加上剛才貓頭鷹法庭成員對話里所說——蝙蝠俠已經(jīng)在哥譚發(fā)了十年的瘋，所以蝙蝠俠不可能是布魯斯。

    短時間的思考就令托馬斯大腦脹痛，但他并沒有停下來，他喘著氣，看著實驗室里來來往往的人。

    他們似乎并沒有因為時間倒流而保存上一次的記憶，如果那些貓頭鷹記得上一次全都被他宰了，這會兒不會輕易放過他。

    布魯斯大概也不記得，否則一定會來這里找他。

    那么……為什么他還記得？

    他看不到的另一維度，來自宇宙靈魂的祝福力量包裹著他的意識，周圍全是傾頹碎裂后又重新產(chǎn)生的嶄新個體，只有他在新舊里保持著清醒和平衡。

    “實驗計劃要開始調(diào)整了，”穿著實驗服的男人揮了揮手，“先把他帶走養(yǎng)一養(yǎng)吧。”

    男人的話吸引了托馬斯的注意，他從思考里回神。

    過去已經(jīng)被改變過了，這次他不會被法庭培養(yǎng)成利爪，只能永遠被困在這里當(dāng)成實驗體。

    他得找機會逃出去-

    韋恩莊園一片荒涼，黑暗籠罩著這本該富麗堂皇的地方。

    莊園的女主人十年前割開嘴角帶著瘋狂的笑離開，男主人虐殺了喬·切爾后則放棄了醫(yī)生的身份選擇披上黑色披風(fēng)握住手槍。

    逼瘋一個人，有時候只需要足夠糟糕的一天。

    地下蝙蝠洞里，蝙蝠俠像往常一樣一個人待著，他手里拿著酒壺，仰頭灌酒，地面上還滾落著空空的酒瓶。

    成為蝙蝠俠并不是什么簡單的事，他在今晚追殺謎語人時也受了不輕的傷。

    黑色的鎧甲上沾著深褐色的血跡，但這種不影響行動的外傷，他根本不著急處理。

    貝恩、謎語人、稻草人、急凍人、毒藤女……

    除了小丑之外，他殺死了很多在哥譚制造了混亂的惡棍。

    但就算只有小丑，他也沒辦法得到片刻安寧。

    [小丑抓走了瓊斯議員的妻子和兩個孩子，據(jù)目擊者說，她帶著人往東邊走了。]

    戈登將小丑最新的情報分享給了蝙蝠俠-

    哥譚某個廢棄劇場里。

    身穿紫色西裝，金棕色卷發(fā)雜亂堆著的小丑蹲在被綁著的瓊斯夫人和她的兩個孩子前面。

    她的嘴角帶著弧度夸張的疤，嘴唇紅得像是在滴血：“令人期待的環(huán)節(jié)終于到了！跟我一起來玩?zhèn)�游戲吧。”

    蒼白的手指一一點過被捆著的人：“一個母親，兩個孩子，還有一個，”小丑提高音量，用刺耳的聲音失望地說著，“你們的膽小鬼父親不在！”

    小丑突然增大的聲音把被綁在地上的三個人嚇得縮在一起。

    她焦急地站起來走了兩步，緊接著又開心起來：“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膽小鬼父親很快就到了。”

    小丑突然湊到瓊斯夫人面前，她蒼白的手握著匕首貼在她臉上：“哇哦，”看著瓊斯夫人顫抖的樣子，她瞪大了眼睛盯著她，“你在害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在害怕！”

    笑聲戛然而止，小丑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嚴肅的樣子：“這樣好了，把你的兩個孩子留下來，我就讓你離開”

    小丑把一個圓形物體塞進瓊斯夫人手里，告訴她：“給你一分鐘做出選擇，要是同意的話，就握緊它。”

    “對了，要是不同意的話，三個人就全都留下吧。”

    瓊斯夫人的嘴上貼著膠帶，她顫抖地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兩個孩子。

    大一些的哥哥已經(jīng)擋在她身前，小一些的妹妹縮在她旁邊。

    麻繩捆著瓊斯夫人的手腕，她合并的手掌里握著那枚圓形物體。留下孩子就能離開？眼淚瞬間從她的眼眶里涌出來。

    “咳咳，”小丑指了指自己空蕩蕩的手腕，提醒著被綁著的三個人注意時間，“倒計時提醒，現(xiàn)在還有三十秒哦！”

    兩個孩子似乎堅定不移地相信母親不會拋棄自己。

    但是——如果離開的話，就能跑出去找人救自己的孩子了。

    “十、九、八……”

    倒計時結(jié)束時，她在兩個孩子緊張的目光里握著手里的東西。

    “太棒了！太棒了！”瑪莎撕開瓊斯夫人嘴上的膠帶，“你做出了你的選擇，真是太棒了。”

    “先……現(xiàn)在……”瓊斯夫人恐懼到語氣顫抖。

    瑪莎癲狂的話語打斷她的話：“他們是最重要的。”

    孩子，兩個。

    “失去一個，你就會崩潰，哈哈哈哈哈哈，”

    瑪莎已經(jīng)解開了她手腕上的麻繩站起來，瓊斯夫人下意識看向手里拿著的東西時，煙霧朝著她的臉撲過去。

    “失去兩個，你就會發(fā)瘋！”瑪莎微笑著補充。

    雖然沒有給瓊斯夫人多少選擇的余地，但她已經(jīng)事先說了是游戲啊！

    “膽小鬼父親怎么還沒到？”瑪莎踮著腳尖站在劇場中央做出往外看的動作，“最精彩的場面就要開始了！”

    她的手掌撐在額頭前假裝眺望的那一刻，廢棄劇場的天花板被炸開，蝙蝠俠從天而降。

    “膽小鬼父親終于來了！”

    瑪莎跳起來，她身后，原本打算跑出去求救的瓊斯夫人已經(jīng)臉上帶著微笑掐住了兩個孩子的脖子把他們舉起來。

    年齡大些的哥哥扒著母親的手，似乎還掙扎地喊著媽媽。

    “瑪莎！你做了什么！”托馬斯憤怒地朝著劇場中央沖過去。

    瑪莎攔下托馬斯：“老家伙，我可是特意把他們留到現(xiàn)在，好讓你能聽聽他們的遺言。”

    遺言。

    當(dāng)初布魯斯中槍倒下，托馬斯擊倒犯人后讓瑪莎去求救，于是瑪莎連布魯斯的遺言都沒有聽到。

    小丑的西裝被蝙蝠鏢劃開，帶出一串血跡，她在身后的那兩個孩子徹底支撐不住的時候退開，于是蝙蝠俠順利阻止了瓊斯夫人。

    兩個孩子脖頸青紫癱倒在地，他們的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吸氣，大量空氣涌入讓他們的肺部脹痛。

    蝙蝠俠蹲下想要引導(dǎo)他們呼吸，小丑拿著剛才天花板上掉下來的磚塊在背后狠狠砸蝙蝠俠的頭：“哈哈哈哈哈哈，你當(dāng)初怎么不救下我的小托馬斯和布魯斯呢？”

    “親眼看著他們一個個死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火突然從劇場里燒起來，小丑不顧煙霧繼續(xù)砸著蝙蝠俠，將他砸得頭破血流：“像不像……”

    瑪莎并沒有說完這句話，但托馬斯知道她想問的是什么——像不像當(dāng)初燒死小托馬斯的那場大火-

    托馬斯從實驗室被帶到了一個簡單到只有一張床墊的隔間里。

    他轉(zhuǎn)頭看著一整面墻的單面玻璃，從無法看透的玻璃墻上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樣子——瘦弱、蒼白。

    只是在大腦里指揮自己的身體坐起來，他的身體就開始抗拒并且肌肉酸麻。

    “麻……煩大了。”

    可能是因為身體長時間沒有跟任何人交流，他的語言功能竟然在思維正常的情況下也嚴重退化。

    這樣要怎么逃啊？

    被帶過來的一路上，他已經(jīng)觀察過這里的地形，憑借他對貓頭鷹法庭地下基地的熟悉程度，很容易就能判斷出來這里正是法庭中央研究室附近。

    如果要逃離，最近的出口距離這里大概有兩千米，如果他身體正常，很快就能避開所有人離開，但他現(xiàn)在連這個房間都出不去。

    第110章 第 110 章

    能得到一次重來的機會, 這對托馬斯來說簡直像是奇跡。

    雖然他的過去已經(jīng)因為蝴蝶效應(yīng)或者別的什么而被改變了很多，但無所謂，他能提前二十年找到布魯斯, 能提前二十年回家。

    單向玻璃上映著托馬斯躺在床墊上的身體，他只穿著簡單的短袖和短褲，小號T恤空蕩蕩地搭在他身上, 隔著白色布料, 他胸口的肋骨都隱約可見，他長而細的手臂和腿裸/露在外, 手肘和膝蓋這種關(guān)節(jié)在他細瘦四肢上無比凸出。

    這種病態(tài)的身體, 不管怎么樣都顯得詭異。

    托馬斯只看了幾眼, 確認自己的狀態(tài)后不在意地收回視線。

    變成這樣也不出所料，畢竟是關(guān)于身體自愈能力的提升實驗。不, 應(yīng)該說是關(guān)于身體自愈能力提升的非法實驗。

    實驗大概剛結(jié)束不久。

    貓頭鷹法庭要檢測實驗體的自愈是否成功被提高, 如果確實被提高, 那么就要確認提高到了哪種程度。

    這種檢測從來沒有什么一步到位的辦法，只有不斷實驗，反復(fù)對比。

    鑒于法庭還沒研究出如何把實驗成果安全分享給別人，研究當(dāng)然要在唯一成功的實驗體上進行, 因此他的身體才在反復(fù)的傷害下虛弱到了這種程度。實驗中與他作為對照的那些人大概早已經(jīng)報廢過好幾批。

    身體的反復(fù)愈合和傷害讓他的能量消耗加倍提升，這種消耗又沒辦法簡單彌補，于是就變成了這樣。

    收回紛雜的思緒，托馬斯沒再繼續(xù)思考自己的身體變成這樣的原因。

    現(xiàn)在只要思考該怎么離開, 該怎么去找到布魯斯-

    法庭口中所謂的“養(yǎng)養(yǎng)”也只是為了接下來的實驗做準備。

    從那天被帶出實驗室后，他們就開始有計劃地為托馬斯調(diào)整身體健康狀況。

    他的一日三餐都根據(jù)身體所需精心搭配, 固定的少量運動也加入了他的日程表，精確到秒的休息時間和必須認真對待的洗腦環(huán)節(jié)也有人盯著他完成。

    每天, 每時每刻都活在監(jiān)視下，托馬斯根本無處可逃。

    他的身體狀況開始在這種密切關(guān)注下好轉(zhuǎn)，內(nèi)臟的損傷先是在修養(yǎng)中得以恢復(fù)，精神似乎也更加穩(wěn)定了一些。

    但身體越是恢復(fù)，托馬斯能用來修養(yǎng)逃離的時間越是緊迫。

    要是實驗再次開始，他就會陷入更嚴密的監(jiān)視和關(guān)注里。

    一個月過去，托馬斯已經(jīng)充分觀察過負責(zé)看管他的幾個人。

    由于他只是一個沒有經(jīng)過任何訓(xùn)練，身體又柔弱不堪的實驗體，因此他雖然珍貴，但在實驗結(jié)束期間，并不會有太多人把注意放在他身上，也不會特意派遣利爪用來對付他。

    看管他的一共有三人，有一個負責(zé)他的飲食，一個會不定時過來為他檢查身體，剩下的一個則是真正的看管，他的目光就好像無時無刻都放在托馬斯身上。

    瞥了一眼房間里的監(jiān)控，托馬斯將之前用餐時藏起來的一截牛骨拿在手里。

    牛骨的一端已經(jīng)被他磨得十分尖銳，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托馬斯能用它刺穿任何人的脖頸。

    午餐時間過去了兩個小時，身體檢查也在午餐后做過，現(xiàn)在只要解決掉監(jiān)控后面那個人，他至少能在晚餐前短暫處于無人看管的狀態(tài)。

    這段時間，剛好可以用來逃出貓頭鷹法庭。

    不過，他皺眉看著自己好像輕輕一掰就能掰斷的手臂，開始祈禱速度能稍微彌補力量的不足-

    一個月以來毫無異樣的監(jiān)控畫面終于出現(xiàn)反常情況。

    戴著白色面具的男人看到重要實驗體躺在床上捂著肚子滾來滾去，很快帶著鑰匙趕到了那個不大的房間里。

    情況看著并不嚴重，因此他才獨自一個人趕過來，但打開門之后，他卻看到人已經(jīng)趴著不動了。

    “喂，醒醒，”他走到床墊旁邊彎腰把人翻過來。

    托馬斯的身體被翻過來的同時瞬間睜眼，然后借著翻身的動作直接甩著手臂，將尖銳的牛骨對準男人的脖頸狠狠扎了進去。

    溫?zé)岬孽r血噴在托馬斯臉上。

    男人難以置信地倒在床上，托馬斯拉過被子將他完整蓋上。

    事情順利地不可思議。

    看來即使重來一次，貓頭鷹法庭從幾個世紀以前傳承到現(xiàn)在，依然變成了除了實驗成果和那些不死利爪外不值一提的三流組織。補充一點，法庭成員他們的野心和殘酷本性倒是一流的，可惜大部分成員沒有與之相匹配的腦子和能力。

    從男人身上搜出一把匕首，托馬斯謹慎地推門觀察。

    就算法庭是個三流組織，也不是現(xiàn)在的他能正面對抗的-

    憑借自己對法庭地下基地的了解，托馬斯躲在隱蔽的暗室里避開了很多人。

    法庭的活動從這個時候已經(jīng)開始活躍了嗎？

    躲在暗室里的托馬斯貼在墻邊努力聽著外面的動靜，他未經(jīng)訓(xùn)練的感官已經(jīng)沒辦法讓他輕易察覺外面的響動。

    在他記憶里，法庭最近這些年應(yīng)該都在一個追求穩(wěn)妥發(fā)展的潛伏階段，因此他才有些疑惑。

    但只要想到蝙蝠俠已經(jīng)在十年前出現(xiàn)，這點改變似乎也就不值一提了。

    花了些時間確定外面是安全的，托馬斯這才打開機關(guān)走出去。

    精神的高度集中讓托馬斯的精力加快流失，不到一個小時的活動也令他氣喘吁吁。即使養(yǎng)了一個月，他的身體還是一樣差。

    不過感謝自愈能力吧，不管他的身體被消耗到什么程度，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和能量補充，總能恢復(fù)到最完美的地步。

    他還有機會能跟布魯斯站在一起。

    這次不會讓布魯斯難過了。

    托馬斯從不為自己的選擇后悔，但在倒退的時間里看到的那些都讓他無比自責(zé)。他成了毫無人性的怪物，不僅沒能像理想中那樣保護布魯斯，甚至還傷害了他。

    隔著棘刺和鮮血的擁抱如此痛苦，哪怕是倒退的時間里神志不清的托馬斯，也牢牢記住了想拔下身上所有尖刺的恨。

    從和布魯斯相認開始，他好像每一次都在讓布魯斯難過。

    這次絕對不會了，他不會成為利爪，不會因為殺死小丑感染病毒，不會追求力量變成毀滅日。他和布魯斯，他們會成為最棒的兄弟。

    能讓人生重來一次，能有機會去彌補遺憾，這一定是上帝的饋贈。

    小心翼翼行走在迷宮通道里，托馬斯的每一聲心跳都喊著布魯斯的名字。

    這座地下迷宮里到處都有監(jiān)控，不過除非他們要用迷宮仔細記錄誰臨死前的丑態(tài)，不然監(jiān)控是不會有人特意去看的，而等他們發(fā)現(xiàn)他失蹤去查看監(jiān)控的時候，他已經(jīng)離開了。

    感謝之前的他成為利爪后無數(shù)次擔(dān)任過迷宮追殺者的角色。

    托馬斯完全沒有因為現(xiàn)在孱弱的身體而遺憾，也沒有因為差點徹底淪為實驗體而痛恨，他只是感謝，能夠重來一次，無論讓他付出什么都無所謂。

    短短2km的距離，托馬斯走了四個小時。

    直到廢盡全身力氣掀開下水道的蓋子從里面爬出來，躺在哥譚雜亂小巷的地面上，看著陰暗又黑沉沉的天時，他才終于松了口氣-

    “這究竟是這么回事！”戴著面具的女人憤怒地看著染滿血的床墊上躺著的人。

    粘滿血的牛骨插在男人脖頸上，被捅破了動脈，哪怕牛骨沒有拔下來，他的血還是浸滿了床墊。

    “沒有人闖入，”第一時間檢查過監(jiān)控的人語氣里還帶著難以置信，“那個實驗體就是自己跑掉的。”就憑那樣的身體殺死了一個人，如果當(dāng)作利爪培養(yǎng)，一定是個不錯的打手。

    烏黑的血已經(jīng)干得差不多，站在旁邊的人皺著眉：“人已經(jīng)跑了三四個小時，得快點去找了。”

    他看向站在單向玻璃后的五個剛剛被喚醒的利爪：“去把人找回來。”

    “盡快！”女人扭頭走出去，“只要別死，不管用什么辦法都可以！”-

    蝙蝠俠穿著胸前帶有疊加的紅色圓形標志和黑色蝙蝠標志的制服站在韋恩集團樓頂，寬大的披風(fēng)被哥譚的夜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

    除了一直活躍的小丑之外，哥譚最近沒有出現(xiàn)別的危險人物，蝙蝠俠本來應(yīng)該在蝙蝠洞的，但他今晚還是出來了。

    明天開始，就是他失去布魯斯的第十一年。

    他不知道瑪莎會決定怎樣度過，但他要保護今晚的哥譚。

    站在樓頂熟練地跳下去，寬大的披風(fēng)展開，蝙蝠俠從半空往地面滑翔。

    一路望著韋恩集團樓頂明亮的字母“W”走到附近的小托馬斯目睹了蝙蝠俠出現(xiàn)的全過程，雖然他能確定現(xiàn)在的蝙蝠俠不是布魯斯，但他還是下意識被蝙蝠俠本身吸引。

    半空中，蝙蝠俠被陰影里抬頭看著他的一個瘦到脫相的小孩吸引了注意，他調(diào)整落點往那個孩子的方向沖過去。

    托馬斯一直都躲藏地很好，他是看到蝙蝠俠的時候才走出來的。

    蝙蝠俠很顯然跟貓頭鷹法庭是對立關(guān)系，考慮到他現(xiàn)在要百分百逃脫利爪的追捕很難，那么借助蝙蝠俠的幫助也無可厚非。

    看到蝙蝠俠注意到他，并且往他這邊來的時候，托馬斯走出街道拐角往外邁了一步。

    他的腳踩在一份扔在地面的報紙上，托馬斯本不打算注意，但他只是無意一瞥，視線就捕捉到了“布魯斯·韋恩”這個名字。

    他把腳尖輕輕挪開，整個報紙的標題完全在他眼前展開——哥譚狀況的急轉(zhuǎn)直下與布魯斯·韋恩之死。

    看著加粗的標題，托馬斯的意識好像被困在玻璃罩里，就像當(dāng)初在演講會場上，布魯斯保護著他將他從槍擊里拉開時一樣。

    大腦一片空白，耳邊的聲音變得虛幻，但他的眼睛本能般地往下看。

    [似乎從十年前布魯斯·韋恩死后，哥譚的惡就開始噴涌而出，殺死他的兇手被虐打致死，緊接著最瘋狂罪惡的小丑出現(xiàn)……]

    布魯斯……死了？

    意識整個爆炸開來，托馬斯呼吸急促：“這不可能。”他彎腰撿起報紙，枯骨般的手抓著紙張邊緣。

    怒火在他胸腔里燃燒，憤怒似乎要點燃他的身體，心臟正在被撕裂，大腦被鋼錐刺穿，比以往受過的傷都更疼痛的感覺折磨托馬斯的所有感官，他逐漸無法呼吸。

    如果過去沒有布魯斯，他來這里做什么？

    蝙蝠俠正從半空往下降落，他和托馬斯之間還有一段距離，但就在他看不清楚的時候，一雙手從街道拐角探出來，捂著托馬斯的口鼻將他拖回了黑暗里。

    第111章 第 111 章

    躲藏和暗算永遠是利爪最擅長的。

    他們藏在陰影里, 看準了時機把逃出來的托馬斯拖了回去。

    蝙蝠俠幾乎在事情發(fā)生的下一秒就沖到了巷口拐角，但他舉著槍警惕看向那條狹窄的巷子時，只看到了正從墻邊緩緩掉落的一張被揉皺的報紙。

    往報紙飄落的方向追過去, 蝙蝠俠沒有追到任何人影。

    他站在樓頂看著窄巷里所有能躲藏的地方，毫不猶豫地舉槍朝著左下方黑暗的窗子里射擊。

    在子彈擊破窗戶之前，里面有高大的人影一閃而過-

    失去了靈敏的感官, 又喪失了能在危險發(fā)生時立刻做出反應(yīng)的條件反射, 身體力量更是幾近于無，再加上托馬斯因為突然得知布魯斯死亡而麻木的大腦, 這種情況下, 他無法發(fā)現(xiàn)利爪的接近再正常不過。

    被利爪捂住口鼻攔腰抱起來的時候, 托馬斯想拿出綁在腰間的匕首，但發(fā)現(xiàn)他動作的利爪輕易折斷了他的手臂。

    被用力捂著的嘴無法呼喊出聲, 他另一只手里攥著的報紙掉落。

    布魯斯……

    意識在身體的疼痛和缺氧下逐漸沉潛, 托馬斯想起倒流的時間里與徹底淪為怪物的他告別時的布魯斯。

    當(dāng)他在操控中走入那間充滿燈光的房間時, 接受他已經(jīng)消失的布魯斯也這樣難過嗎？

    對不起，無論怎么樣都好，讓他再見到布魯斯好好道個歉吧。

    意識徹底被淹沒，眼前也重新歸于黑暗。

    利爪松開捂著托馬斯口鼻的手, 托馬斯的頭和四肢無力地垂下。

    幾個利爪先后從哥譚陰影里掠過，最后留下負責(zé)善后的那個也悄無聲息回歸-

    “不愧是那個人的孩子，”戴著純白色貓頭鷹面具，穿著白色女式休閑西裝的人站在實驗室里看著實驗臺上昏迷的男孩兒, “就算在這種地方長大也不能小看。”

    能殺死監(jiān)管自己的人，避開一路上遇到的所有法庭成員, 最后順利找到出口從地下迷宮逃出去，這完全是難以想象的。

    “我們不希望這種事情再次發(fā)生。”穿著繁復(fù)禮服的女人語氣里帶著不可違抗。

    負責(zé)實驗室的男人聳了聳肩：“這次只是意外, 恐怕之前所說的要讓他永遠留在實驗室的那些話嚇到了他吧。”

    走到門口穿著黑色燕尾服的男人恰好聽到他帶著憐憫的話：“那你打算怎么解決？”

    “當(dāng)然是，”他一邊說，一邊順手摸出一把剛準備好的錘子遞給了站在實驗臺旁邊的利爪，然后指著托馬斯的小腿告訴他，“砸斷。”

    黑色的尖頭鐵錘毫不留情地砸在托馬斯蒼白又骨瘦嶙峋的腿上，托馬斯慘叫著醒過來。

    “啊——”

    因疼痛而出的冷汗布滿額頭，托馬斯看向自己被砸到骨折的腿：“你們……”

    沒人在意他的意見，也沒人打算理他。

    “骨折也會痊愈，”穿著繁復(fù)禮服的女人似乎并不滿足，“別忘了你的研究目的。”

    以現(xiàn)在托馬斯的自愈能力來說，嚴重到這種程度的骨折，他恢復(fù)起來大概也只要五十天。

    男人已經(jīng)走到實驗臺旁邊：“那又怎么樣？”他把托馬斯斷裂的小腿擺成一個明顯扭曲的姿勢，“讓他愈合成這樣應(yīng)該就沒辦法逃走了吧。”

    腿骨參差不齊的斷口被扭曲著轉(zhuǎn)了轉(zhuǎn)，血肉也被拽著往旁邊撇，托馬斯痛到說不出話，他喘著氣躺在金屬臺面上，冷汗和鮮血將整個臺面染濕。

    一個速度很快的腳步聲跑著往這邊接近，他撞開門：“蝙蝠俠發(fā)現(xiàn)了一個法庭入口！”

    房間里剛才還商量著如何處理托馬斯的人慌了神，他們吼著：“把跟出口連在一起的那部分封鎖了！”

    托馬斯視線模糊地看著他們恐慌的樣子，內(nèi)心卻無法對造成這些的蝙蝠俠提起任何興趣。

    布魯斯……布魯斯……

    過去究竟被改變成了什么模樣，布魯斯為什么會死去。

    他模糊的意識嘗試著思考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于是再一次，一個紅色的身影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閃電俠，巴里·艾倫。

    托馬斯忍耐著疼痛清醒過來。

    既然閃電俠能改變過去，他一定有辦法能把這樣荒誕的現(xiàn)實改回去！

    一支針劑在托馬斯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注射到他脖頸處，昏迷前，他最后聽到的一句話是——等那只蝙蝠把視線從法庭身上挪走的時候再開始，這段時間先隱藏起來-

    幾個世紀以來，貓頭鷹法庭一直隱藏在暗處，從沒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過。

    除了一支流傳不算廣的童謠之外，他們就像真正不存在。

    法庭的成員認為這是保存法庭勢力和長久生命力的重要原因，于是除非必要，他們從不輕易出現(xiàn)。暗中掌控哥譚乃至世界，這才是他們真正想要的。

    因此蝙蝠俠調(diào)查的那段時間里，他們真的順利沉寂了下去。

    托馬斯在他們的安排下沉睡著，一些小實驗和設(shè)想并不需要用到他的身體。

    這樣的沉睡持續(xù)了好幾年，研究真正有方向和進展之前，為了防止意外的發(fā)生，法庭決定就讓他昏迷著。

    于是抱著找到閃電俠讓他把世界改回去的想法，托馬斯等待著醒過來的那一刻。

    而這些年里，哥譚變得更加混亂，世界也開始紛爭不斷。

    亞特蘭蒂斯人上岸，亞馬遜人離開了家園……

    戰(zhàn)爭開始擴大的時候，急于找到能讓成員提高生存能力的貓頭鷹法庭終于讓托馬斯醒了過來-

    中心城，巴里趴在警局桌面上猛然驚醒。

    他看著周圍熟悉的環(huán)境喘著氣，視線無意中放在面前的電腦屏幕上。

    [世界危機降臨：亞馬遜人入侵聯(lián)合國，西歐被亞特蘭蒂斯沉入大海，短短幾天內(nèi)，超過一億五千萬人死在海王和亞馬遜女王的戰(zhàn)爭里，接下來會是哪個地區(qū)？]

    “什么？”巴里揉著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什么，“亞瑟和戴安娜怎么會打起來？”

    “巴里，正好，”體格高大的警官恰好準備叫醒巴里，“寒冷公民博物館外面發(fā)生了槍戰(zhàn)，那家伙似乎打算殺了這起案件唯一的證人，好讓他自己的真面目永遠不被戳穿！”

    “誰？”巴里有點摸不著頭腦，什么寒冷公民博物館。

    “還能有誰，”警官語氣里帶著不忿和陰陽怪氣，“那個寒冷公民，中心城最偉大的英雄。”

    巴里嚴肅地站起來往外跑，走廊上先后撞到了幾個人。

    他已經(jīng)意識到了不對，這太奇怪了，無賴幫成了寒冷公民，還有了個博物館，戴安娜和亞瑟發(fā)起戰(zhàn)爭，甚至淹了幾個國家。

    他按著戒指下意識進入神速力狀態(tài)，但行動緩慢的身體沒有跟上大腦，沖出警局的那一刻，他翻滾著摔下臺階——然后看到了早在自己小時候已經(jīng)死去的媽媽。

    “巴里，”穿著粉色針織衫，頭發(fā)帶著些灰白的女士稍微彎腰看著自己摔下來的兒子，“我會在外面等你的，別那么著急。”

    “媽媽？”他難以置信地站起來，“真的是你？”

    “當(dāng)然是我，”諾拉笑著看著自己的兒子，“你剛才摔倒撞到頭了？”

    巴里撲進媽媽懷里：“我好想你，見到你真好。”

    雖然見到媽媽讓巴里不知所措，但他還記得他沖出來的目的。

    他得找到正義聯(lián)盟的伙伴們，搞清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什么正義聯(lián)盟？”諾拉有點聽不懂今天的兒子在說什么了。

    他向媽媽介紹著正義聯(lián)盟，然后在聽到媽媽的回答后愣怔地停下來。

    沒有正義聯(lián)盟，沒有超人，沒有綠燈俠、沒有閃電俠……

    而神奇女俠和海王則掀起了世界大戰(zhàn)。

    “你說的超級英雄，”諾拉遲疑地看著面色嚴肅的兒子，“是指蝙蝠俠那樣嗎？”

    “蝙蝠俠！”巴里似乎抓住了希望，“太好了，蝙蝠俠還在。”

    把媽媽送回家之后，巴里連夜從中心城開車趕往哥譚。

    一路上，他從車內(nèi)廣播里大致了解了現(xiàn)在世界的形勢，亞瑟和戴安娜的戰(zhàn)爭規(guī)模和戰(zhàn)場不斷擴大，零散的反抗組織和各國政府根本無法有效阻攔。

    “這究竟是這么回事？”巴里真的難以置信，直到現(xiàn)在他還恍惚地感覺自己活在夢里。

    也有可能是鏡像大師的鏡像世界，或者另一個宇宙？巴里真心祈禱這個世界不是真實存在的-

    直接將車開到了韋恩莊園外，看著荒涼破敗的莊園，巴里已經(jīng)有些不太好的預(yù)感。

    但蝙蝠俠還是存在的，只要知道這點就夠了。

    即使是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巴里還是堅定不移地相信蝙蝠俠一定能幫到他。

    沒有去關(guān)注一片漆黑的莊園房屋，巴里直接按照記憶中通往蝙蝠洞的道路往地下去。

    “有人嗎？”巴里并沒有隱藏蹤跡的想法，他朝著蝙蝠洞里高喊著，“阿爾弗雷德？”

    幾只蝙蝠從他頭頂飛出去。

    巴里看著蝙蝠洞里散落的酒瓶，又看到桌面上的弓弩和手槍，他有點忐忑，直到看到放在槍旁邊的家庭合照才松了口氣。

    只要是布魯斯就沒問題。

    “你是誰！”

    蝙蝠俠從后面沖出來，直接拽著巴里給了他一個過肩摔。他從來不對任何不請自來的客人抱有期待，因此哪怕還不知道巴里的身份和目的，他還是拽著巴里的領(lǐng)口握拳朝他的臉打下去。

    “布魯斯，等等！”巴里大聲叫著布魯斯的名字，“是我，巴里·艾倫，我知道你是布魯斯，我知道……”

    “布魯斯死了。”蝙蝠俠已經(jīng)收住的拳頭還是打了下去。

    “你是……是布魯斯的父親，托馬斯·韋恩？”巴里難以置信地看向旁邊的家庭合照。

    巴里每說一句話，蝙蝠俠的攻擊就落在他身上一次，他的手指被折斷，被舉著摔在洞穴墻壁上，頭被撞在實木桌面上……

    “我說的……都是真的。”

    陌生的記憶此時開始沖入巴里大腦，這是這個世界的他真實經(jīng)歷的所有，當(dāng)腦內(nèi)的記憶分成涇渭分明的兩份時，他才驚恐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就是他原本的世界，是他的家，是他生活長大的宇宙。

    裝著制服的戒指從巴里身上掉出來，他撿起戒指：“這個能證明我說的。”

    黃色的制服從戒指里出現(xiàn)，巴里終于知道這一切是誰搞的鬼。

    “極速博士，他可以穿梭時間，改變歷史，”巴里看著手里的制服，“他把制服放在這里，就是為了讓我知道這都是他搞的鬼。”

    “我需要你的幫助，蝙蝠俠。”要把歷史扭轉(zhuǎn)回正確的軌道才行。

    “你拿什么讓我相信你的一面之詞？”托馬斯剛才聽巴里·艾倫說了太多，說什么死在犯罪巷里的應(yīng)該是他而不是布魯斯，說什么布魯斯才是他認識的蝙蝠俠，說什么海王和戴安娜應(yīng)該是朋友……

    巴里·艾倫描述的世界太過美好，托馬斯想要相信，但他做不到。

    如果制服都沒辦法讓蝙蝠俠相信，那還有什么可以？

    從頭到尾確實都是他一個人在說，他沒有鐵證，沒有神速力證明自己確實是閃電俠，也沒有除了極速博士制服之外的任何東西能為他的話作證。

    還有什么？

    一定有什么能證明他說的都是真的。

    巴里·艾倫大腦一片混亂，兩種互相排斥的記憶充斥著他的大腦。

    他捂著額頭看向旁邊，看到了剛才那張家庭合照。里面有一家四口，父親、母親、長子、幼子。

    “小托馬斯，”巴里拍著自己的腦袋，質(zhì)問自己為什么剛才沒想起來，“小托馬斯沒有死，他還活著。”

    第112章 第 112 章

    小托馬斯……

    蝙蝠俠在巴里·艾倫說出這個名字的那一刻就愣在原地, 他柔軟的、愛笑的、天使般純潔的，不滿一歲就死于非命的孩子還活著？

    他的心跳都因此而加快。

    視線落在旁邊的家庭合照上，落在瑪莎懷里抱著的孩子上, 蝙蝠俠又看向巴里，這次他竟然祈禱巴里·艾倫不是騙子：“你……”

    “我對小托馬斯的了解并不多，”巴里知道布魯斯的大部分家庭八卦, 但關(guān)于小托馬斯的, 聯(lián)盟所有人的了解都不算多，“在這個世界被改變之前的時間線里, 小托馬斯第一次出現(xiàn)的時候是在布魯斯三十八歲, 他穿著帶有貓頭鷹元素的制服, 似乎跟某個組織有關(guān)。”

    是他們共同對抗毀滅日那次，巴里后來才知道那就是小托馬斯。

    “在你們的時間線里, 小托馬斯也失蹤了嗎？”蝙蝠俠無比在意那個“第一次出現(xiàn)”的意思。

    “不止是失蹤, 我們和布魯斯認識的很多年里, 他一直在找他的兄弟，”巴里皺眉回憶著很多年前的事情，“因為是同伴，所以我們查過小托馬斯的消息。”

    “調(diào)查結(jié)果顯示他在不滿一歲前死在因交通事故而造成的大火里, 但布魯斯認為他還活著，于是一直在找他。”

    再一次回憶起當(dāng)初的大火，蝙蝠俠本能一般感到悲痛。

    他和瑪莎也曾不相信小托馬斯離開了他們，但布魯斯死后, 無論是他還是瑪莎都放棄了希望。布魯斯，那個孩子比他的父母更堅強。

    沒有再繼續(xù)關(guān)注巴里所說的正確時間線, 蝙蝠俠想，只有真正找到小托馬斯才能確定巴里·艾倫說的是真的。

    “貓頭鷹元素的制服……”蝙蝠俠默念著這個線索。

    哥譚, 貓頭鷹。

    哪怕沒有找到明確的證據(jù)證實這個組織存在，但蝙蝠俠還是瞬間想到了這個組織的名字——貓頭鷹法庭。

    而他的兒子，小托馬斯，在巴里口中大概是以利爪形象出現(xiàn)的。

    不等蝙蝠俠問出更多線索，神諭的通訊打斷了他的思考。

    [丹特法官家的姐弟被小丑帶走了，戈登嘗試聯(lián)絡(luò)你。]

    蝙蝠俠看著消息沉默著，他想要立刻著手開始尋找小托馬斯的線索，但事關(guān)小丑，他不得不去，況且……他和瑪莎聯(lián)手，他們才能更快把小托馬斯找出來。

    “把你能想到的關(guān)于小托馬斯的信息全都整理出來給我，”蝙蝠俠一邊說著，一邊往蝙蝠洞外走去-

    關(guān)于小托馬斯，巴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對抗達克賽德的戰(zhàn)場上，他以類似毀滅日的形態(tài)從天而降擋在布魯斯身前的場景。

    還有布魯斯希望借助他的能力催動機器將小托馬斯變回人類時，外形猙獰的小托馬斯對布魯斯言聽計從的樣子。

    但現(xiàn)在這些根本沒辦法幫他們找到小托馬斯。

    巴里坐在蝙蝠洞里撓著頭，決定就按蝙蝠俠說的，將他知道的所有關(guān)于小托馬斯的線索都寫下來。他沒辦法找到線索，不代表蝙蝠俠辦不到。

    [小托馬斯以林肯·馬奇的身份競選市長，

    后來布魯斯確認林肯·馬奇是自己的弟弟，也是穿著貓頭鷹制服的殺手。]

    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當(dāng)初布魯斯也沒有刻意隱瞞，就算一開始巴里不知道，但后來小托馬斯再一次失蹤后，巴里也曾瘋狂在哥譚跑了很多圈幫布魯斯找人。

    雖然他沒有找到小托馬斯，但小托馬斯失蹤的前因后果他都大致了解過。

    他用筆簡單將這些寫在紙上，防止自己遺漏什么。

    [小托馬斯殺死小丑感染小丑病毒，再次失蹤。]

    [兩年后失去理智和記憶以“毀滅日”的模樣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保護了布魯斯，后來……]

    后來的事情也需要寫嗎？

    巴里猶豫著劃掉了那些省略號-

    蝙蝠俠去找了悠悠，又從神諭那里得到了小丑蹤跡的線索。

    他速度很快地再次回到韋恩莊園，看到瑪莎正笑著將紫色西裝套在被綁著站在凳子上的女孩兒身上，就連槍都被纏在那個孩子手里，槍口指向地上昏迷的男孩兒。

    “你又打算做什么！瑪莎！”

    這種手段，蝙蝠俠只看一眼就能判斷。

    瑪莎要把丹特的女兒假扮成自己，然后讓那個孩子被找過來的人開槍殺死，或許戈登很快就會趕到，到時候就是他殺死了丹特的女兒成為殺人兇手。

    “無趣，”瑪莎把套了一半的外套丟下，抬腳把朝著自己沖過來的蝙蝠俠踢退幾步。

    “今晚，只是今晚，”托馬斯停在墻邊，他看著瑪莎，“我有事要跟你說。”

    瑪莎厭惡這樣的托馬斯，厭惡到甚至愿意暫且放棄折磨那兩個孩子，她捂著耳朵沖向窗戶：“滾開，比起說話，你還是去死吧。”

    她撞開二樓窗戶沖向荒涼的莊園后方。

    托馬斯跟著從二樓一躍而下：“關(guān)于布魯斯，關(guān)于小托馬斯，關(guān)于我們的孩子。”

    “閉嘴！”瑪莎轉(zhuǎn)身，威脅又痛恨地看著他。

    “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他們帶著孩子走進小巷，”托馬斯朝著瑪莎走近。

    “我讓你閉嘴！”瑪莎懷念她的布魯斯，但她不需要任何人幫她回憶布魯斯死去的場面。

    “男人和女人倒下，他們的孩子活下來。”托馬斯站在瑪莎身前抓住她的肩，“如果是這樣，如果有機會，我會死，你會死，布魯斯能活下來……”

    瑪莎的斥責(zé)和痛罵聲停下，她祈求地看著托馬斯：“是真的嗎？”

    “一個穿梭時間的客人講述了這些，我們有機會去驗證他的話。”托馬斯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到這樣安靜的瑪莎，“他說小托馬斯還活著，當(dāng)初有人制造了那起意外，然后從我們身邊帶走了小托馬斯。”

    “是誰。”瑪莎因為這個消息而變得面目猙獰。

    “貓頭鷹法庭。”-

    巴里看著跟在蝙蝠俠旁邊走進來的小丑，下意識開始防備起來。但出于對蝙蝠俠的信任，他又努力想要放松。

    托馬斯和瑪莎都能看得出他的防備，只是他們沒有什么好解釋的。

    巴里一邊疑惑著，一邊把自己記下筆記的紙遞給了蝙蝠俠，他猶豫著，還是問出了自己的問題：“旁邊這個是？”

    “瑪莎。”蝙蝠俠接過紙條，沒有多說一句廢話。

    瑪莎？巴里此時還沒反應(yīng)過來瑪莎是什么意思。

    小丑瑪莎站在托馬斯身邊，視線同樣放在紙條上。

    [小托馬斯以林肯·馬奇的身份競選市長……]

    “林肯·馬奇。”

    蝙蝠俠拿著巴里遞給他的紙，聲音冷酷地念著這個名字，他和瑪莎的視線相交，互相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無法抑制的怒火和殺意。

    “這個假名有什么問題嗎？”巴里從他們的態(tài)度里察覺到了不對。

    “是車禍發(fā)生的地點，是小托馬斯被燒死的位置。”林肯路和馬奇路交叉口，蝙蝠俠永遠不會忘記那里。

    那些帶走小托馬斯的家伙竟然用他發(fā)生意外的地點給他當(dāng)名字，巴里真的覺得那些人毫無底線……等等……瑪莎是布魯斯母親的名字吧！

    巴里呼吸微滯：“天吶。”

    這兩個消息都足夠震驚，巴里一時竟然不知道哪個更令他……不，那還是瑪莎成為了小丑更讓他難以置信。

    “那些該死的家伙，”瑪莎割開的嘴角依然向上挑著，但任何人都能從她臉上看到無比清晰的憤怒，“他們竟敢這樣玩弄我的小托馬斯，竟敢這樣故意挑釁布魯斯。”

    這個名字已經(jīng)足夠托馬斯和瑪莎相信巴里說的是真的，車禍發(fā)生之后，那兩條路很快重修又改了名字，除了他們兩個，沒人知道那里。

    “把我們的孩子找回來，”瑪莎看著托馬斯，眼睛睜得很大-

    他們兩個同樣在這些年里發(fā)現(xiàn)過疑似貓頭鷹法庭的線索。

    瑪莎綁架瓊斯夫人和那兩個孩子的時候，在她家里翻到過一個純白色的貓頭鷹臉面具，而托馬斯也在那年發(fā)現(xiàn)了一處地下基地。

    沒有廢話，他們直接找上了瓊斯家。

    瓊斯夫人似乎顧忌著什么，她一開始不肯說，但小丑只是用那兩個孩子稍作威脅，她還是吐出了知道的一切。

    “那個面具是我丈夫的，他偶爾會悄悄拿出來，然后悄無聲息地消失半天，我也是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

    于是半夜回來的瓊斯先生一打開門看到了小丑陰沉笑著的臉。

    蝙蝠俠掐著他的脖子用槍指著他的腦袋：“貓頭鷹法庭的基地在哪？”

    問題只是剛剛問完，沒有等他表態(tài)，蝙蝠俠先開槍擊穿了他的肩膀。

    “啊——”

    男人一開始因為疼痛和震驚而睜大了眼，緊接著他開始恐慌。他掙扎著想要從蝙蝠俠身邊逃離，但他沒辦法抵抗蝙蝠俠和小丑。

    蝙蝠俠第二槍打在他大腿上，血液從他體內(nèi)迸濺出來：“告訴我。”

    男人捂著肩膀和大腿，他瑟瑟發(fā)抖，不斷從他指尖往外冒的血在短短幾秒內(nèi)停下，而這明顯讓他更害怕。

    發(fā)現(xiàn)異常的蝙蝠俠折斷了他的手臂，看到了他已經(jīng)成功止血的身體。

    小丑拿著匕首架在他頸間：“自愈能力真不錯，脖子斷了能恢復(fù)嗎？讓我們來試試吧，我先切掉一半，如果能愈合，就再多切掉一半。”

    “別……別這樣！”

    匕首已經(jīng)緩緩切入他的脖頸，真正受到無法挽回的傷之前，他迅速開口將假的法庭基地和進入的方式說出來。

    小丑沒有理他，繼續(xù)切著他的脖子。

    男人終于放棄掙扎，他迅速改口說出了真的地址。

    轉(zhuǎn)身離開之前，瑪莎轉(zhuǎn)著手里的刀：“對了，你知道小托馬斯·韋恩嗎？”

    下意識震驚抬頭的那一刻，瓊斯知道自己完了，他溫?zé)岬纳眢w倒下，血從他頭頂冒出來流了滿地-

    巴里同樣跟著來了。

    知道地址和進入方式的情況下，他們的潛入悄無聲息。

    “小托馬斯現(xiàn)在很可能已經(jīng)被訓(xùn)練成為了利爪，”蝙蝠俠低聲說著，“他們戴著面具，我們不知道哪一個是他，為了不誤傷到我們的孩子，我們穩(wěn)妥些先抓貓頭鷹法庭的成員。”

    瑪莎的呼吸放得很輕，沒有人比她更不想傷到小托馬斯。

    巴里現(xiàn)在只是經(jīng)過簡單警察訓(xùn)練的普通人，他只能勉強保證自己的安全，作為這里唯一見過小托馬斯長大后模樣的人，他是負責(zé)確認小托馬斯身份才跟來的。

    他們幾個專門往中心位置走。

    越靠近內(nèi)部，來往的利爪就越多。不過多也只是相對外部，只是兩三個利爪，還沒有到他們能被輕易發(fā)現(xiàn)的程度。

    那些利爪都穿著同樣的戰(zhàn)甲，每一個都遮著臉。

    哪怕瑪莎瘋狂地想殺死除了小托馬斯之外的所有人，但她因為自己的孩子而忍耐著。

    三個人走到一處帶有單向玻璃的實驗室外，躲在暗處，巴里往實驗室里看著。

    里面很安靜，只有一個躺在實驗臺上骨瘦嶙峋的男人，他穿著被血染紅的白色實驗服，身體大面積裸/露，右手手臂和兩條小腿都怪異地往身體側(cè)邊撇著……

    該死的貓頭鷹法庭，他們竟然還搞人體實驗。

    巴里不忍旁觀，他壓抑著怒火想要救人，腳步往前踏出去的那一刻，他看到男人黑色的頭發(fā)，深藍而無神的眼，以及雖然瘦到脫相，但無數(shù)次在布魯斯那里看到過照片的臉。

    “No。”他的腿似乎都在這一刻酸軟到無法抬起。

    就像剛才在蝙蝠洞中一樣，巴里·艾倫的震驚和難以置信都如此明顯，托馬斯和瑪莎輕易就能發(fā)現(xiàn)。

    于是他們的目光也放在實驗室里身體扭曲的人身上。

    第113章 第 113 章

    沉默地往前走了幾步, 他們站在單向玻璃墻外。

    隔著不到兩米的距離，他們能更清楚地看到實驗臺上的人是什么模樣。

    細軟的黑發(fā)被額頭的冷汗沾濕，凌亂地貼在額頭和頸后, 藍色眼睛無力地睜著，視線已經(jīng)開始渙散，皮膚是久不見陽光的病態(tài)和蒼白。他瘦到仿佛輕輕一掰就能折斷的四肢沒有任何遮擋地露在外面, 小腿腿骨已經(jīng)被敲斷后在人為干涉下恢復(fù)成畸形的樣子, 就連右手手臂也是一樣。

    站在單向玻璃前，蝙蝠俠和小丑還沒來得及想更多。

    “托馬斯, ”巴里的聲音里帶著慌亂, 眼神都震驚又不知所措。

    蝙蝠俠以詢問的眼神看向巴里。

    巴里強迫自己從躺在實驗臺上的小托馬斯身上收回視線, 然后呼吸沉重地看向蝙蝠俠：“是……小托馬斯。”

    他不知道小托馬斯的曾經(jīng)原本就是這樣，還是被改變之后才成為了這樣, 但看著他現(xiàn)在的樣子, 巴里對貓頭鷹法庭感到憤怒的同時, 又忍不住想著要是布魯斯知道該有多難過。

    蝙蝠俠在聽到巴里話的時候已經(jīng)大腦一片空白，小丑也是同樣。

    蝙蝠俠和小丑，他們親眼見過更凄慘的場景，甚至親手制造過更殘忍的悲劇, 但以往那些畫面里，沒有任何一個是他們的小托馬斯。

    或許不是呢？

    或許巴里·艾倫只是個騙子。

    相比起接受他們稚嫩的孩子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接受了二十多年的凌虐，似乎接受他早在二十多年前死去更輕松一些。

    但是……如果是真的。

    蝙蝠俠指尖微微顫抖，他站在實驗室門前, 推門時感覺自己失去了全身的力量-

    實驗室門被打開時，托馬斯已經(jīng)下意識以為實驗又要開始。哪怕精神從沒動搖, 但他的身體似乎已經(jīng)到達了極限。

    他的血被取走了很多。

    超級自愈的研究在托馬斯身上成功了，貓頭鷹法庭那些家伙發(fā)現(xiàn)了他的血清能將這種超級自愈共享給所有注射了血清的人。

    于是他們狂歡著瓜分了他的鮮血。

    即使夸張的自愈能力復(fù)原了托馬斯的身體, 但失去的血并不是那么容易能恢復(fù)的。

    眼前陣陣發(fā)黑，托馬斯聽著幾個腳步聲走向自己。

    不是那些腳步聲熟悉的法庭成員，不是實驗室里的所有人，不是利爪……

    簡單的判斷很快在他大腦里出現(xiàn)，于是他渙散的眼神看向已經(jīng)走到實驗臺旁邊的人。

    蝙蝠俠，還有——巴里·艾倫！

    無論是在藥物下昏迷的很多年，還是最近被喚醒后一次次的實驗里，找到巴里·艾倫始終是托馬斯的執(zhí)念。

    他以為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去找閃電俠，沒想到閃電俠自己來了。

    看到巴里的那一刻，托馬斯的眼神瞬間聚焦，他看著閃電俠，唯一完好的左手手臂抬起來，沙啞著嗓子喊著巴里的名字：“巴里·艾倫。”

    小托馬斯的聲音很小，但巴里知道他在喊自己，沒來得及想小托馬斯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他小心翼翼地彎腰靠過去。

    巴里沒發(fā)現(xiàn)的事，蝙蝠俠發(fā)現(xiàn)了。即使他現(xiàn)在心煩意亂，即使他幾乎無法在這里思考，但他還是注意到了這個疑點。他看著巴里湊過去，并沒有輕易出聲。

    此時托馬斯的眼中只剩下閃電俠。

    他左手用力抓住了巴里的衣領(lǐng)，借著無法站立的腿支撐，翻身倒在巴里身上將他推倒在地。

    他太輕了，巴里顧忌著害怕傷到他，于是才輕易被推倒。

    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無比脆弱的人，和后面嘴角下撇的蝙蝠俠，巴里僵硬著身體不敢動。

    托馬斯的左手依然揪著巴里的衣領(lǐng)，他努力直起背，冷汗順著他的下顎滴在巴里衣服上。

    “還給我，”托馬斯痛恨又祈求，他的聲音沙啞，表情癲狂，“還給我！”

    “什么？”巴里不知道為什么自己一覺醒來世界變了模樣，也不知道自己從小托馬斯那里奪走了什么。

    青筋在托馬斯額頭和頸側(cè)凸起，他急促地呼吸著，沙啞的嗓音無比壓抑：“布魯斯，把布魯斯還給我！”

    躲在門框處的瑪莎聽到了小托馬斯的話，站在旁邊的托馬斯也聽到了。

    此時巴里才終于回過神，他抓住了小托馬斯的肩膀：“你還記得！”

    巴里腦子里儲存著兩份記憶，一份是有正義聯(lián)盟的，一份是被改變之后沒有正義聯(lián)盟的，他相信自己沒有瘋，但有人與自己一樣總是能讓人感到慰藉。

    剛才的幾句話似乎耗盡了托馬斯全身力氣，他控制不住地往旁邊倒去。

    蝙蝠俠在他側(cè)倒在地上之前接住了他，然后將他從巴里身上抱了起來。

    “誰？”健壯的手臂包裹著并不柔軟的鎧甲托著他的腰背和腿彎，托馬斯眼前陣陣發(fā)黑，他看不清，也無力掙扎。

    “是蝙蝠俠，”巴里站起來，“只有他能幫我們找……”

    額頭抵在冷硬的鎧甲上，托馬斯沒能聽完巴里·艾倫的話就失去了意識。

    蝙蝠俠身體僵硬，他小心地將人抱在懷里。

    或許之前他半信半疑，甚至某一刻希望是假的，但真正把人抱在懷里后，心臟往外溢出的疼痛和滿足都叫囂著告訴他——這是小托馬斯，是他和瑪莎的兒子，是布魯斯的弟弟，是他們曾小心疼愛用心保護的孩子。

    蝙蝠俠咽喉脹痛，抬頭看向原本瑪莎所在的實驗室門口：“瑪莎……”

    他抬頭看去的時候，門口已經(jīng)沒有人在，只在墻壁上有拳頭用力錘擊時留下的血跡。瑪莎能比他更早認出他們的孩子，托馬斯并不感到意外。

    “巴里，”蝙蝠俠轉(zhuǎn)頭看著這間實驗室，聲音低沉又嚴肅，“帶上這里的實驗資料。”

    他要知道他的兒子經(jīng)歷了什么，要知道貓頭鷹法庭對他的孩子做了什么。

    這里的實驗資料很多，好在同一類都擺在一起，巴里用實驗服綁著那些資料跟在了抱著小托馬斯的蝙蝠俠身后。

    用披風(fēng)小心遮擋著小托馬斯的身體，蝙蝠俠迅速往出口跑。

    一路上，蝙蝠俠踩著幾個戴著貓頭鷹面具的殘缺尸體跑過，他面無表情，對通道里灑滿的鮮血視若無睹。

    巴里心情復(fù)雜地跟在后面跑，踩過血泊時血濺滿了他的褲腿。

    這些顯然是先他們一步離開的小丑做的-

    營養(yǎng)不良、失血過多、肌肉萎縮……

    小托馬斯的身體狀況比托馬斯預(yù)想中更好。

    他的內(nèi)臟健康，除去被打斷的腿和手臂之外，身體也沒有無法挽回的損傷。

    盡管難以置信，但他還是稍微感到些許安慰。

    但很快，他從巴里帶回來的研究報告里知道了托馬斯身體還算健康的原因——提高人體自愈能力的實驗。

    貓頭鷹法庭利用他的孩子做了這項實驗，而這系列實驗最早的報告能追溯到二十三年前。

    二十三年前，那時候小托馬斯才兩歲……

    他的孩子在人體實驗里活了二十三年，而他這二十三年都在做什么？

    托馬斯的視線掃過蝙蝠洞里堆積的酒瓶。

    掛瓶吊在簡陋的單人床邊，透明的藥液流經(jīng)軟管又通過針頭注入小托馬斯身體里。

    金屬針頭扎在他皮膚內(nèi)，在他蒼白到透明的皮膚上撐起清晰可見的痕跡。

    托馬斯的指尖輕輕摸著小托馬斯被打斷后扭曲愈合的小腿，摸著扎在里面的骨刺。

    他不知道究竟經(jīng)歷多少痛苦才能對延綿不絕的疼視而不見，但是……看了一眼手邊關(guān)于自愈程度和自愈速度的對比報告，回憶著里面所有在自己的兒子身上試驗的傷。

    當(dāng)初將喬·切爾虐打致死的沖動再次充滿托馬斯四肢百骸，但這次的目標是——整個貓頭鷹法庭-

    戴上足夠的槍和子彈，甚至帶了自制的炸彈，蝙蝠俠出現(xiàn)在韋恩集團樓頂天臺時，另一個身影已經(jīng)等在那里。

    穿著紫色西裝的小丑拿出一張記錄了將近五十個人的名單：“這是注射過小托馬斯血清的名單，相當(dāng)于貓頭鷹法庭成員名單。”

    她蒼白的手將紙張一分為二，隨后把其中一半遞給蝙蝠俠。

    淚痕沖刷著她蒼白的臉，隱約露出下面正常的皮膚，瑪莎抬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臉，然后帶著質(zhì)問的眼神看向蝙蝠俠：“為你的兒子報仇，別讓我更看不起你。”

    她從天臺跳下去，一眨眼消失不見。

    面罩下，蝙蝠俠面無表情。

    他從不對惡棍手下留情，之前不會，之后不會，現(xiàn)在更不會-

    一個晚上的時間，四五十個在哥譚各個領(lǐng)域擁有舉重若輕地位的人被殘忍殺死，有人被錘子砸爛了頭，有人被挖出了內(nèi)臟，有人被摔成肉泥，也有人被一槍斃命，子彈穿透他們的頭顱，或者在他們心臟里炸開……

    他們研究了二十多年的超強自愈，但在滿懷仇恨的父親和母親面前，沒人能堅持超過一分鐘。

    “還有利爪。”瑪莎的紫色西裝浸滿了血。

    “今晚還有時間，”托馬斯先一步踏入地下迷宮，“找到利爪所在的地方，然后永遠埋葬他們。”

    爆炸的火光里，不死利爪先后倒下。

    瑪莎眼中帶淚地看著烈焰和濃煙，想起自己被囚禁了那么久的孩子。

    “后來呢？”瑪莎拿出了之前巴里·艾倫寫給托馬斯的紙條。

    [小托馬斯殺死小丑感染小丑病毒。]

    [兩年后失去理智和記憶以“毀滅日”的模樣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保護了布魯斯，后來……]

    她指著紙條上最后一句話，以及那個被涂掉的后來。

    “那個沒有你和我的時間里，我們的布魯斯和小托馬斯，他們能一起開心地活下去嗎？”-

    蝙蝠洞里，蝙蝠俠還沒回來的時候，巴里·艾倫到處找東西為幾天后的雷暴天氣提前做準備，嘗試重現(xiàn)當(dāng)初的意外讓自己再次獲得神速力。

    就在沒人關(guān)注的時候，小托馬斯醒過來了。

    他的左臂撐著身體坐起來，第一眼就確認了自己正在蝙蝠洞。

    至少昏迷前發(fā)生的一切都不是一場夢，小托馬斯終于松了口氣。

    他很想探究蝙蝠俠的身份，但在他的身體受到限制沒辦法走出這間簡陋醫(yī)務(wù)室的情況下，他只能暫時放棄。

    要趕快解決身體的麻煩，趕快讓閃電俠把一切都恢復(fù)原樣。

    單手撐著身體靠著墻壁坐起來已經(jīng)讓他氣喘吁吁，他的視線掃過周圍的物品，帶著自嘲般的慶幸拿起了床頭的一把錘子。

    他的自愈能力已經(jīng)在實驗里得到極限提升，只要把長歪的骨骼掰回去，他很快就能重新站起來。

    將腿擺好，小托馬斯舉起錘子，朝著小腿扭曲的骨骼敲擊。

    蝙蝠俠和換下了紫色西裝，洗掉了臉上白色顏料的瑪莎一起回到蝙蝠洞。

    第114章 第 114 章

    蝙蝠洞里向來安靜, 因此小托馬斯的粗重呼吸聲和里面夾雜的細微嗚咽在托馬斯和瑪莎聽來是如此明顯。

    聽到這些聲音的時候，他們的孩子被折磨到不成人形的模樣又出現(xiàn)在他們腦海里，依舊穿著蝙蝠俠制服的托馬斯和卸下小丑偽裝的瑪莎不約而同加快腳步。

    蝙蝠洞陰暗的通道此刻似乎變成了當(dāng)初韋恩莊園明亮的走廊。

    而通道盡頭那間簡陋的醫(yī)療室仿佛也變成了精心布置過的嬰兒房。

    只是里面?zhèn)鱽淼膲阂钟滞纯嗟膯柩蕝s再也不是嬰兒為了吸引父母的注意而自然發(fā)出的啼哭聲。

    蝙蝠俠有些慌亂地推門, 瑪莎摸著嘴角劃開過的疤痕略帶遲疑地落后一步。

    單人病床上，小托馬斯的雙手緊緊握著剛才砸斷的左邊小腿骨，忍耐著劇痛把它們掰回原本應(yīng)該在的位置。

    或許該慶幸如今的瘦骨嶙峋, 小托馬斯用力咬著紗布, 隔著薄薄的皮膚大致確認了骨骼位置。他的手顫抖著握住已經(jīng)開始愈合的小腿，整個身體都因為這樣的疼而微微抽搐。

    醫(yī)療室門被推開的那一刻, 他咬著紗布, 唇色慘白, 滿身冷汗地緊皺著眉抬頭看去。從額頭流下的冷汗搭在他睫毛上，昏迷前無神又麻木的藍色眼睛此時仿佛被點亮。

    落在床邊地板上染血的錘子, 被鮮血染紅的白色床單, 咬著紗布的小托馬斯和他顫抖抽搐的身體, 再加上他已經(jīng)從扭曲恢復(fù)成正常的右臂和正恢復(fù)中的左腿……

    “你在……你在做什么！”蝙蝠俠沖到床邊，他原本想阻止小托馬斯用這種辦法來復(fù)原肢體，但手伸出來的那一刻，看著他的孩子痛到抽搐的身體, 他竟然不敢輕易觸碰。

    吐掉嘴里咬著的紗布，小托馬斯盯著蝙蝠俠：“蝙蝠俠，”他沒有對任何人示弱的打算，因此就連因為疼痛而造成的沉重喘息都壓了下去, “你是誰？”

    不是布魯斯，是誰。

    他沒有看到站在蝙蝠俠身后的瑪莎, 因此這個問題只針對蝙蝠俠。

    “你的腿怎么樣，”在小托馬斯剛剛砸斷小腿, 因為疼痛而出了滿身冷汗的時候，蝙蝠俠不覺得他們最先要解決的是身份的疑問。

    小托馬斯要比巴里·艾倫更多疑，他不會因為蝙蝠俠這個代號而輕易相信任何人，但無力反抗的情況下，他總是能適當(dāng)示弱：“如果你也想要貓頭鷹法庭的研究成果……”

    那些資料都放在蝙蝠俠和閃電俠帶他離開的實驗室里，早在他決定要迅速恢復(fù)四肢的時候，他已經(jīng)想到他特殊的自愈能力早就被發(fā)現(xiàn)，因此這些話只是試探他們帶他離開貓頭鷹法庭的目的。

    蝙蝠俠嘴角因為擔(dān)憂自己孩子的傷勢而緊抿著，但聽到小托馬斯的話后，他卻沒辦法再問關(guān)于傷勢的問題。動作緩慢地摘下了面罩，他眼神復(fù)雜又柔和地看著警惕的兒子：“與研究無關(guān)。”

    一張帶著明顯皺紋，又有幾分熟悉的臉出現(xiàn)在小托馬斯面前，他因為這幾分熟悉感而努力回憶：“你是……”

    “托馬斯·韋恩，你的父親。”他一邊說著，一邊側(cè)開身體，“還有瑪莎，你的母親。”

    托馬斯？瑪莎？

    聽到這些的小托馬斯大腦一片空白，他看著托馬斯不再年輕的臉，又看向瑪莎妝容遮蓋下依然明顯的疤痕……

    父親？母親？

    小托馬斯不知所措地愣住，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父母還活著的情況，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親眼看到他們。這種意料之外的事情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瑪莎眼睛含著淚走到了病床邊，她看著小托馬斯依然微微抽搐的身體，轉(zhuǎn)頭皺眉看著摘下了面罩的托馬斯：“你不是醫(yī)生嗎！”

    骨骼已經(jīng)基本長好，小托馬斯松開了緊握著小腿的手：“這條腿已經(jīng)好了，不必擔(dān)心。”

    清晰的手掌形狀的淤青留在小腿上，然后眨眼間消退下去。

    “為什么用這種辦法來恢復(fù)，”摘下戰(zhàn)術(shù)手套小心地摸著小托馬斯的一截小腿，盡管難以置信，但他還是確認了這種方法對擁有超強自愈能力的小托馬斯來說非常高效。

    擁有了堪比利爪的自愈能力，小托馬斯不必去考慮錘子砸碎的骨骼如何拼接，只要它們待在相對正確的位置，他的身體就能自動恢復(fù)到最佳狀態(tài)。

    “我已經(jīng)躺了太久，”容忍這副孱弱的身體也太久，“如果可以的話，能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嗎？”

    他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托馬斯和瑪莎，況且，還有一條腿依然畸形地彎曲著。

    不止是小托馬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自己的父母，他的父母同樣不知道該怎么與他相處。不像布魯斯，小托馬斯在不認識他們的時候就被搶走，而他們不僅沒能把他找回來，還讓他在他們眼皮底下遭受了長達二十三年的折磨。

    愛和愧疚，愛和悔恨，愛和疼惜。

    當(dāng)這些共生時，托馬斯和瑪莎同樣無措。

    瑪莎撿起地上染血的錘子，剛轉(zhuǎn)身走了一步就被一只細瘦的手拉住了衣角。

    “能把它留下嗎？”他是為了恢復(fù)剩下的右腿，才讓看起來并不贊同他這樣做的瑪莎和托馬斯離開，“這里沒有別的工具了。”

    還沒邁出腳步的托馬斯停下來。

    他和瑪莎的孩子似乎已經(jīng)對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習(xí)以為常，但正是這種習(xí)以為常，才讓他更加心痛。

    “我和瑪莎帶你去醫(yī)院，那里有專業(yè)的設(shè)備，無痛的手術(shù)，”托馬斯嘗試說服小托馬斯，“如果擔(dān)心身體的異常被發(fā)現(xiàn)，我們可以購入醫(yī)療設(shè)備，自己準備手術(shù)。”

    “用手術(shù)的方式鋸開扭曲的腿骨嗎？”小托馬斯不理解地看著他，“有什么不一樣呢，我不在乎痛不痛。”

    “我們……”托馬斯想說他和瑪莎在乎，但作為父母，他們出現(xiàn)的時間似乎太遲了。

    瑪莎一直低著頭，她手里拎著的錘子還在滴著血。

    “我已經(jīng)躺了很多年，”小托馬斯再也忍耐不下去，巴里·艾倫已經(jīng)出現(xiàn)，他要站起來，要看著閃電俠把布魯斯帶回來，“求你們，我想站起來。”

    出乎意料地，瑪莎抬手把錘子扔向依然遲疑的托馬斯：“別愣著了，負起你作為父親的責(zé)任。”

    拿著扔進自己懷里的錘子，托馬斯看著重新回到了病床旁邊抱住小托馬斯的瑪莎。

    攬著兒子骨骼凸出的肩膀，瑪莎帶著繭子的手溫柔地蒙著他的眼：“再也不讓你一個人了，媽媽的小托馬斯。”

    眼淚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流出來的，當(dāng)小托馬斯感受到的時候，它們已經(jīng)順著瑪莎溫暖的手和他的臉頰往下流。

    [被她抱在懷里應(yīng)該很溫暖。]

    小托馬斯記得自己曾這樣猜測過。

    真的很溫暖。

    托馬斯握緊了錘子的手柄，他走到旁邊拉開抽屜拿出一支麻醉劑：“就這一次，”不會再讓他的小托馬斯經(jīng)歷任何痛苦了。

    注射了整支麻醉劑，等待麻醉生效后，托馬斯親手砸斷了那截扭曲的腿骨，然后隔著血肉模糊的傷口，雙手極穩(wěn)地整理碎掉的骨骼，將它們一塊一塊復(fù)原到應(yīng)在的位置。

    瑪莎全程看著托馬斯的動作，她蓋在小托馬斯眼睛上的手一下也沒松開。

    眼前一片黑暗，腿部麻痹到?jīng)]有知覺，血腥味和骨骼被砸碎的聲音環(huán)繞在鼻腔和耳邊。視覺、觸覺、行動能力都被剝奪，聽覺和嗅覺加強的情況下，他該不安的。

    但是沒有。

    小托馬斯的手臂已經(jīng)環(huán)抱住媽媽的腰，他曾以為那間為他準備的房間能帶給他足夠的安心和平靜，但在瑪莎懷里，他才獲得真正的寧靜和前所未有的幸福。

    骨骼和傷口在托馬斯和瑪莎的目光注視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fù)，直到親眼看著血肉模糊的傷口完全恢復(fù)，托馬斯才終于松了口氣放下心來。

    瑪莎松開蓋在小托馬斯眼睛上的手，輕輕擦著他臉頰上的淚。

    托馬斯站在瑪莎旁邊，微微彎著腰抱住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聞著血腥味跑過來的巴里啪一下推開門，看到醫(yī)療室里的場景后又跌跌撞撞地退出去：“sorry。”-

    巴里的到來重新讓托馬斯的心沉下去，也將小托馬斯從短暫的幸福中喚醒。

    “你和巴里一樣，是從沒有被影響的時間線里回來的嗎？”托馬斯還記得小托馬斯第一眼就認出了巴里·艾倫。

    小托馬斯點了點頭：“要把時間線扭轉(zhuǎn)回去，布魯斯還在那邊。”

    “巴里·艾倫正是因此來找我，”托馬斯已經(jīng)決定要幫他扭轉(zhuǎn)時間線，輕輕撫摸著兒子的細軟的發(fā)絲，“世界會變回你熟悉的樣子。”

    瑪莎想要知道她死去，她的孩子們活下來的世界是怎么樣的。

    “你和布魯斯，你們還好嗎？”瑪莎緊緊拉著小托馬斯的手，淚水將她臉上的妝容沖淡，她嘴角的疤痕更明顯地露出來。

    僅僅是想起布魯斯，小托馬斯的聲音都溫和下來：“布魯斯已經(jīng)有了一個很大的家庭，有阿福，有他的幾個孩子，他們相互理解，相互信任，相互依靠。他也擁有了可靠而值得信任的同伴，他們有一樣的目標，也同樣值得敬佩。”

    “如果他能少受些傷就更好了。”

    “你呢？”眼看小托馬斯結(jié)束了回答，瑪莎追問著，“你怎么樣？”

    “我”

    成為失控而毫無自我意識的怪物。

    “我今后能永遠陪著布魯斯，做他想讓我做的，成為他想讓我成為的，”小托馬斯這樣回答著，語氣和神情沒有透露半點遺憾和難過。

    瑪莎的手抓住了口袋里裝著的那張來自巴里·艾倫的紙條，上面缺失的后來依然讓她無比在意，她抬頭時，看到了托馬斯同樣凝重的臉。

    第115章 第 115 章

    因為小腿被刻意扭曲, 再加上前幾年的沉睡，小托馬斯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站起來過。

    哪怕他的腿骨已經(jīng)恢復(fù)，但萎縮的肌肉還是限制著他的行動。

    醫(yī)務(wù)室里布置簡陋, 不算舒適的病床上又染滿了血，這里并不適合用來修養(yǎng)，因此托馬斯和瑪莎決定帶小托馬斯回到蝙蝠洞上面的莊園里。

    小托馬斯坐在床邊, 腳踩在地面上。

    他的腿部完全沒有肌肉弧度, 只有隔著一層薄薄的皮肉印出來的骨骼。

    “讓我試試吧。”

    他拒絕了托馬斯試圖攙扶的手，然后在用力站起來的那一刻跌了出去。

    “小心, ”在旁邊警惕著的托馬斯及時接住了他, 然后抱著他站起來。

    小托馬斯病態(tài)又蒼白的腿搭在托馬斯的黑色臂甲上, 整個身體能輕易被包裹遮擋，他輕地像是未經(jīng)發(fā)育的孩子。托馬斯緊皺著眉, 讓他的兒子更舒適地靠在他懷里。

    瑪莎已經(jīng)握緊了拳, 她的指甲刺破掌心, 質(zhì)問自己為什么讓那些傷害了小托馬斯的家伙輕易死去。

    哪怕接受自己的身體如今無比孱弱，但沒辦法站起來還是打擊著他，靠在父親懷里，小托馬斯沉默著沒有說話。

    剛才的自愈消耗了他太多的精神和體力, 他似乎已經(jīng)到了極限，整個人昏昏欲睡。

    “我想和巴里·艾倫聊聊。”

    小托馬斯面色蒼白地躺在臥室舒適的床上，柔軟的床包裹著他瘦弱的身體。

    他的眼睛半睜著，似乎隨時都要睡過去。

    但他得警告閃電俠別把他的那些事告訴托馬斯和瑪莎。

    他和他的爸爸媽媽, 他們無疑都會努力促成時間線恢復(fù)，現(xiàn)在知道他之后的下場也只是徒增傷感, 多此一舉。

    托馬斯和瑪莎原本已經(jīng)打算在他們的兒子睡著之后去找巴里聊聊，看到小托馬斯硬撐著不肯閉上眼睛, 他們知道他一定有什么隱瞞了他們。

    “我去找他。”還穿著蝙蝠俠制服的托馬斯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這間剛剛整理好的臥室里如今只剩下瑪莎和小托馬斯。

    瑪莎的手指小心劃過他臉頰的凹陷，眼神和動作都明晃晃地寫著失而復(fù)得的珍惜。

    躺著的小托馬斯微微側(cè)頭，主動貼近瑪莎的手。

    他同樣細到仿佛隨時都能折斷的手臂抬起來，帶著無法捂熱的涼意的手指摸著瑪莎嘴角的疤痕：“是因為我和布魯斯嗎？”

    瑪莎彎腰抱緊她的小托馬斯，小心親吻他的額頭，帶著涼意的吻和溫?zé)岬臏I一起落在他的額間。

    “對不起，”瑪莎的額頭抵著小托馬斯的額頭，“媽媽沒能保護好你。”

    小托馬斯微微搖頭：“如果還有下次的話，我想在你和父親身邊長大，和布魯斯一起。”

    瑪莎哽咽著：“好。”

    已經(jīng)是第二次了，哪里還有下次啊。

    他們在決定終結(jié)這個世界時團聚，在走向毀滅前找回彼此，待在一起的每一秒都好像敲響的喪鐘。世人都擁有不斷累積的相處時間，只有他們抬眼看得到終點-

    “告訴我后來發(fā)生了什么。”

    蝙蝠洞里，托馬斯找到了正在自己準備材料的巴里·艾倫。

    “什么？”巴里問出這個問題的瞬間想到了自己在紙條上沒寫完的話。

    “小托馬斯，我的兒子，他后來怎么樣了？”托馬斯和巴里一起走在黑暗的通道里，他直白地問著這個問題。

    巴里沉默著，他不知道該不該由他來告訴蝙蝠俠。

    “我不希望被隱瞞，巴里。”哪怕結(jié)果并不美好，但他依然想要知道真相，“我們的合作不會受到影響，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孩子遭遇了什么。”

    “他……徹底失控了。”巴里并沒有親眼見到小托馬斯失控的場景，但他在蝙蝠洞里見到過從身體到意識完全被操控的小托馬斯。

    “毀滅日是一個實力強大的入侵者，小托馬斯受到毀滅日病毒影響，變成了一個強大的……外表異變的人類，那時候布魯斯能阻止他發(fā)狂。”巴里已經(jīng)說得盡量不那么慘烈，“只是他在外部力量的影響下流落到其它宇宙，又在沒有完整意識的情況下目睹了其它宇宙的蝙蝠俠被傷害，于是徹底失控。”

    巴里不知道具體情況，超人和夜翼他們并不愿意說太多：“我只知道布魯斯帶他回來之后，他已經(jīng)被套上了束縛和控制用的繩索，此后每一個動作，所有的思想，都要受到壓制和操控。”

    “……布魯斯也因此頹廢了很久。”巴里最后補充了這句話，

    原來如此。

    托馬斯沉默著。

    他的孩子成為了可以被操控的傀儡。

    所以他才說今后能永遠陪著布魯斯，做布魯斯想讓他做的，成為布魯斯想讓他成為的。

    他的小托馬斯在另一條被稱為“正確”的時間線里已經(jīng)消失了，因為時間倒流才回到了現(xiàn)在，而他和瑪莎，他們要用一個去換另一個。

    走在旁邊的托馬斯氣息越來越低沉，他的腳步輕而穩(wěn)，只有呼吸有片刻錯亂-

    “巴里，”小托馬斯靠在床頭，微紅的眼睛看著巴里，“別把我的事告訴托馬斯和瑪莎。”

    “……”靠在窗邊的巴里沉默。

    看著他的反應(yīng)，小托馬斯皺著眉：“你已經(jīng)說了？”他的父親和母親都足夠敏銳，提前問過巴里也沒什么好奇怪的，小托馬斯難以察覺地嘆了口氣。

    “剛才走過來的路上蝙蝠俠問了我，”巴里看著小托馬斯，“他很擔(dān)心你。”

    “我知道。”

    擔(dān)心、愛護、珍惜，只是時間很短的相處，小托馬斯已經(jīng)體會到兩次人生里最毫無保留的愛意。

    但他似乎并不想多說。

    “你打算什么時候把時間拉回正軌？”小托馬斯很快轉(zhuǎn)移了話題，他已經(jīng)知道巴里現(xiàn)在失去了神速力，他要先找回神速力才能進行下一步。

    “等我找回能力，”巴里遲疑著回答著小托馬斯的問題。

    他們兩個現(xiàn)在無疑同病相連，把時間拉回正確的位置，他的母親和小托馬斯的父母將再次歸于塵土：“你舍得嗎？”

    小托馬斯已經(jīng)盡量避免去想這個問題，也盡量避免談到它：“閃電俠，你能跑回去，我不能。”

    所以，他不必舍，他會跟托馬斯還有瑪莎死在一起，然后回歸正確的時間線繼續(xù)當(dāng)不必提線的木偶-

    距離現(xiàn)在最近的一個雷暴天氣就在三天后，那是巴里找到的最適合用來還原他獲得超能力的場景。

    在真正找回能力之前，他們能做的事情都很有限，因此巴里決定暫時回中心城，在最后的時間里陪他的媽媽最后過一次生日，順便再找找還能不能拉到別的盟友。

    他在一個晚上開著車不管不顧趕過來，又在一個清晨開著車風(fēng)塵仆仆趕回去-

    只剩下三天。

    如果行動三天后就要開始，那留給小托馬斯鍛煉到能站起來的時間就不多了。

    十幾年沒能站起來，腿也幾乎沒有動過，他的超強恢復(fù)能力沒辦法無中生有，缺乏的營養(yǎng)需要一點點補回來，干癟的肌肉也需要他一點點用鍛煉去喚醒。

    腳踩在地面上，用酸軟無力的腿真正站起來的那一刻，小托馬斯已經(jīng)出了滿身冷汗，即便如此，他還是只能堅持三秒。

    再次倒在父親懷里，小托馬斯張開同樣酸軟的手臂抱住了父親的腰。他的動作熟練到似乎做過無數(shù)遍，對父親的親近也仿佛刻在本能里，僅僅相處不到一天，他已經(jīng)完全接受托馬斯和瑪莎成為他的父母。

    托馬斯今天久違地換上了居家休閑服，他抬手揉著兒子靠在他胸前的頭，然后就這樣抱著他。

    世界如今混亂無比，地獄的烈焰時刻炙烤著這里。

    今天一片大陸被淹沒，明天一個國家被毀滅，每一天都有千萬人被亞馬遜人和亞特蘭蒂斯人的戰(zhàn)爭牽連，沒人阻止得了他們，世界毀滅的未來已經(jīng)觸手可及。

    留給他們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珍貴，他們沒有空用來試探和接近，只有捧出全部真心和愛去對待彼此。小托馬斯從沒對誰如此親近過，但世界都要重塑了，還管那些做什么。

    朝陽罕見地升起，不算溫暖的光隔著窗子照在父子二人身上。

    輕輕將小托馬斯從身前推開一些，托馬斯問出了折磨他一整夜的問題：“十五年前，你逃出過法庭？”

    小托馬斯疑惑地看著他：“我從沒成功逃出過實驗室，為什么這樣問？”十五年前，他逃出了貓頭鷹法庭，在嘗試尋求蝙蝠俠幫助時被布魯斯死亡的消息轉(zhuǎn)移心神，然后在蝙蝠俠面前被利爪帶走。

    他不會告訴托馬斯這些的-

    托馬斯扶著兒子復(fù)健時，瑪莎帶著從房間里找出來的照相機跑來。

    “我們來拍張照片吧，”瑪莎對著攙在一起的父子，調(diào)整著相機設(shè)置，“然后拜托閃電俠把照片和信一起帶給布魯斯。”

    他們沒辦法回去了，但布魯斯會想要看看他們的。

    打開延遲拍照，瑪莎將相機提前放好，然后按下快門后跑到了她的丈夫和孩子中間。

    他們?nèi)齻�靠在一起，蒼白瘦弱的小托馬斯站在陽光能撒到的位置，瑪莎的雙手捧在臉側(cè)，遮擋著嘴角猙獰的疤，托馬斯近些年愈發(fā)嚴肅陰沉的表情并沒有那么容易改變，但他盡力微笑著看向鏡頭。

    咔嚓聲響起，被用心維持的幸福定格為一張照片-

    最后一晚，大雨傾盆而下，在閃電和陣陣雷聲中，巴里回到了這里。

    第116章 第 116 章

    韋恩莊園最高的樓頂, 這里周圍足夠空曠，位置也足夠高。

    “你一定是瘋了。”

    大雨遮蓋著蝙蝠俠的聲音，漆黑的雨夜里, 不間斷的閃電將他們照得清清楚楚。

    巴里正仔細還原當(dāng)初帶給自己能力的那次意外，不放過任何細枝末節(jié)：“我的超能力就是這樣獲得的。”

    在身上澆滿化學(xué)藥品，還要在這種雷暴天氣里往頭上裝一根避雷針。說實話, 即使是相信了巴里說的另一個正確的時間線確實存在, 蝙蝠俠依然沒辦法想象這樣做會有除了被雷劈死之外的下場：“常言道，人不會踏入同一條河流, 閃電不會劈同一個地方。”

    上次可以這樣獲得超能力, 不代表這次也可以。

    “常言說的話多了去了。”

    一切準備妥當(dāng), 巴里坐在椅子上，他眼神堅定, 陣陣雷聲下, 毫不遲疑地將帶著避雷針的圓環(huán)裝到了自己頭頂。

    “現(xiàn)在, ”巴里看著前面，“打開開關(guān)來看看真假吧。”

    蝙蝠俠最后確認了一遍巴里的決心，他的手放在開關(guān)上，拉下開關(guān)的那一秒, 他又抬起頭看向屋頂不遠處開著門的小閣樓。

    瑪莎和小托馬斯就站在門口。

    他們都期待著巴里·艾倫拿回能力，同時又略顯遲疑地期待著真的有機會能把世界恢復(fù)原樣。

    三天時間對于肌肉萎縮的康復(fù)訓(xùn)練來說實在有些杯水車薪，小托馬斯靠著門框，依然感覺自己隨時都要跪倒。

    瑪莎緊緊抱著兒子的手臂, 同時也攙扶著他。

    他們緊張地看著雨幕中的巴里，雨大到像是從天上往下潑, 巴里頂著避雷針，在轟鳴的雷和能布滿半個天空的閃電中沒有絲毫膽怯和退縮。

    蝙蝠俠此時才有些相信巴里·艾倫曾是超級英雄。

    在他們的緊張注視下, 一道極快的光從天空降落，精準而毫不留情地擊中了巴里。

    震驚的情緒來不及升起，刺眼的閃電消失后，巴里身體燃燒著慘叫起來。

    蝙蝠俠立刻取下披風(fēng)滅火，但燃燒的火焰還是讓巴里重傷昏迷。

    ——這次的嘗試失敗了-

    蝙蝠洞里，蝙蝠俠正為巴里處理身上的燒傷。他的手機械地為巴里包扎著，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是該失落還是該慶幸。

    與他擁有同樣心情的還有瑪莎。

    她已經(jīng)從托馬斯那里知道了她的小兒子未來會遭遇什么，知道了他將意識消散，永遠成為被束縛的傀儡。

    世界或者宇宙，包括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的生命，這些對瑪莎來說永遠不及布魯斯或者小托馬斯任何一個重要。因此她不必在億萬人的生命上做決定，不必考慮究竟哪個世界更正確，她只要考慮她的小托馬斯和布魯斯。

    “或許……”

    “啊啊——”

    瑪莎的話沒能說出來，巴里慘叫著醒來。

    “巴里·艾倫，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蝙蝠俠此時依然沒有從之前懷抱著的希望里回過神來，他的大腦依然空白，只是機械地說著話。

    渾身綁滿了繃帶的巴里掙扎著想要坐起來：“不，再一次……我得，咳咳，得再試一次。”

    “躺下！”蝙蝠俠想要阻止他站起來，“你現(xiàn)在還有命已經(jīng)算是難以置信。”

    被閃電擊中后，修正過的記憶已經(jīng)開始侵占巴里的大腦，他發(fā)現(xiàn)自己開始遺忘那些重要的：“不，我不能忘記……我的家人，過去，還有……”

    “你的兒子。”

    這句話讓蝙蝠俠停下了阻止他的動作，但蝙蝠俠沉默時，瑪莎站在了旁邊。

    “或許這就是上帝的意思呢？”瑪莎看著全身大面積燒傷，現(xiàn)在正奄奄一息的巴里·艾倫，“沒有什么閃電俠，沒有什么正確的世界……”

    況且……她不止有布魯斯，她還有小托馬斯。每一個都是她無法割舍的孩子，失去一個會崩潰，失去兩個會發(fā)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蝙蝠俠看著瑪莎，嗓音低沉又沙啞，“我也無時無刻在想。”

    他的長子和幼子，這樣殘酷的世界里，他要選擇讓哪個活下去。

    “瑪莎，這不是個容易做下的決斷，”蝙蝠俠的情緒顯然并不算穩(wěn)定，他一向低沉的聲音都忍不住開始放大，“對你來說是，對我來說是，但……還有人與我們一樣痛苦。”

    “是誰，巴里·艾倫嗎？”瑪莎反問。

    她知道巴里的母親原本也死于非命，但在如今這個混亂的世界里卻活了下來。她不否認巴里的悲痛，但這并不能抵消她的。

    “不止是他。”蝙蝠俠看向渾身纏滿繃帶掙扎著坐起來的巴里，又看向旁邊低頭沉默不語的小托馬斯，“我們的兒子，我們的小托馬斯。”

    “這是我們該肩負的責(zé)任和選擇，”蝙蝠俠第一次在案件之外的事情中如此斥責(zé)瑪莎，“別讓我們的孩子來！”痛苦由他們經(jīng)受就夠了，良心的譴責(zé)和所有的遺憾自責(zé)后悔痛恨也都交給他們，別讓他的小托馬斯更難過。

    瑪莎的反駁和質(zhì)問瞬間停下，她看著面無表情的兒子，驚恐又悔恨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淚同時奪眶而出。

    “上帝，我都做了什么。”

    她沖過去抱住了小托馬斯，忍不住地道著歉：“對不起，對不起。”

    不止他們面臨著這個時間和另一個時間的問題，也不止他們面臨小托馬斯還是布魯斯的問題，她疼愛的這個受盡了折磨的孩子，他同樣面臨著選擇——父母還是哥哥。

    他們每一天都遲疑著，每一天都掙扎著。

    但小托馬斯，他的目標和愿望在重逢的那一刻就明確指向布魯斯。

    “我才該道歉，”小托馬斯抬起骨瘦嶙峋的手臂回抱著，他輕輕拍著瑪莎的背安慰她，“對不……”

    瑪莎的手捂著小托馬斯的嘴，淚水布滿她的臉頰，她哽咽又堅定：“讓我和你爸爸來吧，我們的選擇是一樣的。”

    她的小托馬斯不必去選擇，不必讓自己拋棄父母或者哥哥。

    用力抱著自己的兒子，瑪莎為剛才的不理智而痛苦萬分-

    雨越下越大，閃電和雷聲也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

    深夜，蝙蝠俠再次帶著巴里登上屋頂。

    “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蝙蝠俠提醒他，“如果再失敗，你大概……”

    巴里坐在蝙蝠俠重新裝好的設(shè)備上：“如果再失敗，麻煩你滅火快點！”

    “……盡量。”

    開關(guān)打開的那一刻，比剛才更加刺眼，攜帶的能量更加巨大的閃電直直朝著巴里劈下。

    站在屋頂邊緣的蝙蝠俠被閃電的能量影響倒退著摔出去，他身后就是莊園尖銳的金屬柵欄。

    小托馬斯看到了，他頂著閃電刺眼的光往外跑，但第一步踏出去的時候，他卻踉蹌著摔倒在屋頂雨水里。瑪莎比他快一些，但這樣的距離也不可能瞬間趕到。

    閃電中，巴里身上的繃帶崩開一半，他被燒傷的皮膚開始恢復(fù)，而他眼睛里也出現(xiàn)了閃電一般的標志。

    蝙蝠俠撞到柵欄的前一瞬間，巴里從房頂上奔跑著下來接住了他。

    “我就說我很快！”-

    小托馬斯趴在雨水里，冰冷的雨澆在他身上，瑪莎急切地朝他跑過來。

    當(dāng)蝙蝠俠朝著柵欄跌下去的時候，小托馬斯終于找到了很久以前渴望力量的心情，沒有力量永遠只能看著重要的人遭遇危險，永遠只能被保護。

    他不愿意。

    與成為一個身體虛弱的普通人相比，成為沒有理智的怪物并不值得后悔，余生只能活在操控下也沒什么好抱怨的，只要他的力量還在，只要需要這些力量的時候他能站出來，那么他一開始的目的也完全可以達到。

    理智不是必須的，力量才是。

    “不必在意，”小托馬斯在瑪莎的攙扶下站起來，屋頂?shù)挠晁�里已�?jīng)混雜了他摔倒時擦破膝蓋流出的血，但他的傷口已經(jīng)完全愈合。

    瑪莎的手微微頓住，緊接著用力抓住小托馬斯。

    她多想她的孩子能多在意自己一些，但她找到他太晚，只能把小托馬斯對他自己的忽略努力彌補。

    蝙蝠洞里，蝙蝠俠和瑪莎扶著小托馬斯回到這里。

    “巴里的記憶已經(jīng)開始被覆蓋，”蝙蝠俠緊皺著眉看向小托馬斯，“你的呢，你還好嗎？”

    作為除了閃電俠之外唯一一個留著另一條時間線記憶的人，小托馬斯閉眼仔細回憶：“沒有，我好像沒有受到什么影響。”

    “是嗎，”蝙蝠俠抬眼看向瑪莎，語氣里帶著一些若有所思，“那就好。”

    之前的時間線里，小托馬斯失去了意識，倒流的時間讓他恢復(fù)清醒，那么時間再次重置，他的小托馬斯是否也能在這次的時間里保留下他的自我呢？-

    巴里已經(jīng)嘗試去跑了，但他現(xiàn)在的速度無法打開時空隧道。

    與此同時，蝙蝠俠截取到了新天堂島的畫面——露易斯·萊恩潛入新天堂島竊取信息被發(fā)現(xiàn)，一個黃色的、監(jiān)控?zé)o法記錄下來的身影從她旁邊跑過。

    “是極速博士，”哪怕只是一個影子，巴里也能輕易認出斯旺，“他在引我過去。”

    “亞特蘭蒂斯人已經(jīng)通過英吉利海峽，海王帶上了整個亞特蘭蒂斯的士兵。”這是鋼骨剛才聯(lián)絡(luò)蝙蝠俠的時候發(fā)給他的，鋼骨想要蝙蝠俠來領(lǐng)導(dǎo)他組織的團隊，“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亞特蘭蒂斯人和亞馬遜人就要發(fā)起最后一戰(zhàn)，而海王，擁有能毀滅整個世界的生物武器。”

    閃電俠現(xiàn)在沒辦法開啟時空隧道，沒辦法直接去扭轉(zhuǎn)過去。

    在他能做到這些之前，世界還不能毀滅。

    “看來我們得找點幫手了。”

    巴里前三天在家里查過正義聯(lián)盟所有成員的信息，哈爾沒有得到燈戒，沒有成為綠燈俠，為了哈爾的安全，他們不能把哈爾牽扯進來。

    而正義聯(lián)盟最強的，整個地球上最強的，無疑是超人。

    “布魯斯出生那年，應(yīng)該有個外星火箭降落在地球，更準確一點說的話，降落在堪薩斯那邊。”但是巴里想了想自己周圍被改變了的眾多伙伴，“不過現(xiàn)在也有可能降落到了別的地方。”

    布魯斯出生那年，那是十分特殊的一年，因此蝙蝠俠清楚記得：“布魯斯出生之前，有一架火箭撞向了大都會。”

    蝙蝠俠翻出了一個三十多年前的新聞。

    [星球日報：大都會被襲擊！三萬五千人死于……]

    找到當(dāng)初那架火箭，然后找到閃電俠所說的超人，明天的最終之戰(zhàn)里，幫助閃電俠開啟時空隧道，如果不能，那么就先阻止世界毀滅。

    這就是蝙蝠俠他們?nèi)�部要做�?

    “我和閃電俠要出發(fā)了，”蝙蝠俠回到莊園推開臥室門。

    整個莊園唯一一間開著燈的房間里，瑪莎正幫小托馬斯擦著被雨水淋濕的頭發(fā)。

    小托馬斯下意識收緊了自己放在膝蓋上的手，掌心摸到的清晰而凸出的骨骼喚回他的意識。他沒辦法跟去的，如果不想拖后腿的話，最好乖乖在莊園里待著。

    “我聯(lián)絡(luò)了鋼骨，我們會先去找到他所說的超人，然后組建一支隊伍。”如果沒有小托馬斯，沒有瑪莎，蝙蝠俠想，他可能不會如此努力阻止世界毀滅。

    要是閃電俠沒辦法跑進時間里，他接受這個世界隨時崩塌。

    但現(xiàn)在不行，他的家人還在這里。

    轉(zhuǎn)身離開之前，蝙蝠俠看到了他的兒子抬頭擔(dān)憂望向他的藍色眼睛。

    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太久，但他還記得二十四五年前，小托馬斯還是個不會說話的嬰兒的時候，他通常都是這樣安慰他的。

    往前走了幾步半蹲在擔(dān)憂的孩子面前，蝙蝠俠張開手臂抱住了他：“一切都會好的。”

    第117章 第 117 章

    閃電俠巴里·艾倫, 蝙蝠俠托馬斯·韋恩，他們兩個在凌晨離開了韋恩莊園。

    狂風(fēng)暴雨已經(jīng)停下，長久無人管理的莊園在灰蒙蒙的天色里顯得破敗又陳舊, 唯有從一個房間里傳出來的金色燈光給這里添上了難得的生機。

    房間里，小托馬斯睜著眼躺在床上。

    事情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他已經(jīng)什么忙都幫不上, 他的父親還有閃電俠, 他們會努力把時間扭轉(zhuǎn)回原本的樣子，而他要做的只是照顧好自己。

    閃電俠恢復(fù)所有力量的時間不確定, 海王和戴安娜在戰(zhàn)爭里直接毀滅世界也不是不可能。

    眾多不確定因素下, 時間可能下一秒就被重置, 他們也有可能明天跟隨世界一起消失。

    什么都不做，只能等待世界在某一刻湮滅又重啟, 這樣的感覺并不好。

    況且, 他還想再見他的父親一面。

    瑪莎端著一杯牛奶走進來的時候, 恰好看到她的孩子正靠在床頭看著窗外陰沉的天。

    “睡不著嗎？”

    瑪莎嘴角延伸到臉頰的疤痕還記錄著她的瘋狂，但愛惜的眼神和手里端著的牛奶又讓她顯得如此慈愛。昨晚的事情過后，瑪莎的瘋狂似乎徹底從她身上剝離，她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失而復(fù)得的幼子身上。

    小托馬斯搖了搖頭：“要再聽一些關(guān)于布魯斯的事嗎？”他們沒有很多時間能待在一起了, 甚至沒有很多時間可活。

    如果這個問題是托馬斯問的，她會點頭說想聽，但這個問題是她的另一個孩子問的。

    把牛奶放到旁邊的桌面上，瑪莎坐在了床邊, 她輕輕抱著小托馬斯，溫柔親吻他的額頭。

    “不, 現(xiàn)在是我們兩個的時間。”瑪莎同樣靠在床頭，攬著兒子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身邊, “讓我多聽聽你的事，好嗎？”

    “我的事？”小托馬斯自認為沒什么好說的，他的經(jīng)歷乏善可陳，實在挑揀不出瑪莎可能想聽的。

    “是的，你的事，我想知道另一個時間里，我的小托馬斯是什么樣的。”

    “那里的我只得到了比常人好一些的自愈能力，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被訓(xùn)練成為利爪。”

    年幼的時候接受實驗，稍微長大一點后又被訓(xùn)練殺人，瑪莎一邊聽，一邊輕輕拍著小托馬斯的背，就好像希望稍微彌補那些年里她的孩子受到的委屈。

    她的懷抱如此令人安心，待在她身邊時刻令小托馬斯內(nèi)心酸澀。

    “當(dāng)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后，我曾嫉妒布魯斯，還嘗試著殺死他。”那是小托馬斯三十多年的人生里唯一后悔的，他像是懺悔一般說著，“我舉起武器對準過昏迷中的布魯斯的咽喉，差一點就要得手。”

    瑪莎并沒有因此責(zé)備，她輕拍著小托馬斯背的手似乎都更溫柔：“但是你沒有。”

    雖然相處時間短暫，但瑪莎知道小托馬斯不會因為財富或者地位之類的東西嫉妒布魯斯，布魯斯擁有的那些里，唯一值得小托馬斯嫉妒的或許只有八歲前與父母相處的時光。

    如果時間能再長一些就好了，讓她多陪陪她的孩子。

    臥室里，瑪莎的輕聲安慰下，小托馬斯不知不覺間閉眼靠在她身邊睡了過去。

    身體虛弱再加上精力的異常消耗，以及待在母親身邊的安心，這些都讓小托馬斯睡得很沉，而瑪莎就這樣在他身邊待了一整天-

    “里面監(jiān)管情況格外嚴密，”鋼骨彎腰走在下水道里，跟身邊的蝙蝠俠和閃電俠說著，“這個超人計劃究竟是什么？”

    鋼骨一直以來都信任政府，但他沒想到在地下兩英里的地方會有他們用來研究一些絕密又不可見人的實驗的秘密基地。

    找到通往更深處的通道，三個人抓著繩索悄悄往地下潛入。

    有鋼骨查到的地圖，再加上他屏蔽的機關(guān)和監(jiān)控，蝙蝠俠他們的入侵幾乎沒有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而那些避無可避的巡邏，閃電俠會在他們回過神之前解決他們。

    路過一個實驗對象為犬科骸骨的研究室，閃電俠震驚停下，又咬了咬牙繼續(xù)往前。

    終于，整個地下基地最深處，設(shè)置了最復(fù)雜機關(guān)和最高機密的鋼鐵大門外，三個人皺眉互相對視。

    “看來就是這里了，”閃電俠認得門上的符號，那是超人的標記，代表著希望。

    鋼骨侵入機關(guān)，大門在他們面前打開。

    紅色的光逐漸從門縫里迸出，看到這種光的那一刻，閃電俠幾乎屏住了呼吸。

    被紅太陽光籠罩的房間里，一個黑色頭發(fā)藍色眼睛，瘦到肋骨都清晰可見的男人帶著明顯的恐懼看著他們。

    這對鋼骨來說無疑是個很大的打擊：“他們究竟對他做了什么！”

    入侵警報在整個地下基地里響起，密集的腳步聲迅速朝著他們的方向接近。

    沒有時間猶豫，鋼骨朝著超人伸出了手：“要跟我們出去嗎？”

    超人沒有說話，他惶恐著，卻依然將他從沒見過陽光的蒼白的手搭在了鋼骨手上。

    帶著人一路從地下排水道里沖出去，視野從黑暗變成了一片光明。夕陽灑在海面上，整個世界都仿佛是耀眼的金色，如此溫暖，如此壯觀。

    超人愣愣地看著從未見過的景象時，裝備了重甲和火箭的軍艦已經(jīng)包圍了他們。

    “除了一號之外，其余不留活口！”

    沒有商量也沒有留情，見到的第一眼就是毀滅。

    激光炮和火箭對準了他們幾個，閃電俠沖上船一個一個卸下了他們的武器，與此同時超人飛在半空，熱視線控制不住地掃過目之所及的所有……

    不管超人有多強，當(dāng)他無法控制力量，同時又沒辦法相信人類時，他所能帶來的幫助總是有限的。

    被熱視線截成幾段的軍艦遺骸浮滿了周圍的海面，鮮血把金色的水面染成了不詳?shù)募t色。

    緊接著，超人朝著天空飛去。

    “……這下我們的時間可不多了，”蝙蝠俠看著逐漸沉下的夕陽，語氣更加嚴肅起來。

    明天就是亞特蘭蒂斯人和亞馬遜人的最后之戰(zhàn)，他們還要趕去戰(zhàn)場阻止：“鋼骨，你組建的隊伍呢？”-

    魔女、魔笛人、寒冷公民、陰影、沙贊家族、元素女、局外人、阿賓、騙徒……以及蝙蝠俠、閃電俠、鋼骨。

    無論立場，無論善惡，所有看到整個宇宙危機，并且想要阻止的人全都加入了這次抵抗戰(zhàn)爭的隊伍。

    “明天就是最后之戰(zhàn)，我們戰(zhàn)場見。”蝙蝠俠掛斷通訊，帶著沙贊家族的孩子先回到了韋恩莊園。

    要在明天戰(zhàn)爭開始前趕去曾經(jīng)的聯(lián)合國，現(xiàn)在的新天堂島，這代表他們已經(jīng)完全沒有時間休息。

    回到莊園的第一時間，蝙蝠俠就來到莊園后的停機坪檢查他用來給賭場載客的豪華客機。

    “……你兒子的可低調(diào)多了。”情況緊張，但閃電俠還是想說出這句。

    “布魯斯可不開賭場。”客機沒什么問題，隨時都可以出發(fā)，蝙蝠俠看了看現(xiàn)在的時間，轉(zhuǎn)身往莊園跑去，“十分鐘后出發(fā)，你們在這里等我。”-

    不只是小托馬斯舍不得他的父親，蝙蝠俠也同樣不想和家人分開。

    蝙蝠俠回來之前聯(lián)絡(luò)過瑪莎，于是在他打算回到莊園跟瑪莎和小托馬斯告別時，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在往莊園后的停機坪走。

    瑪莎攙扶著小托馬斯：“一起去。”她要親眼看到勝利，或者親眼看到世界毀滅重塑。

    “不必費心保護我，”小托馬斯不是去拖后腿的，他腰間別著槍，帶夠了彈藥，“別忘了我就算受傷也死不了。”

    他們能待在一起的時間真的已經(jīng)很少很少。

    蝙蝠俠什么都沒說，他只是走到瑪莎和小托馬斯面前，彎腰托起小托馬斯的腿彎和脊背將他抱了起來。

    “走吧。”

    無論等待他們的是什么樣的結(jié)局，他們都一起去面對-

    當(dāng)蝙蝠俠抱著小托馬斯登上飛機時，他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至少沙贊家族的那些孩子都向他投去了若有若無的好奇視線。

    但在場最好奇的絕對是鋼骨。

    他侵入豪華客機監(jiān)控里看著那個行走都需要輔助的年輕人，同時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來到駕駛位的蝙蝠俠：“他們是？”

    “我的家人。”

    再也沒什么好隱瞞的，蝙蝠俠回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小托馬斯，又看了一眼小托馬斯旁邊重新拎起了錘子的瑪莎。

    鋼骨又從監(jiān)控里看了一眼小托馬斯病弱的樣子，他有些不確定地開口：“真的要讓你的家人一起去？”

    “恩，”蝙蝠俠并沒有反悔的打算，閃電俠的速度已經(jīng)越來越快了，或許戰(zhàn)爭結(jié)束的時候，就是他們分別的時候。

    一邊調(diào)查新天堂島的防衛(wèi)情況，鋼骨一邊從入侵的監(jiān)控里看著客機中搭載的乘客，五個孩子，一個行動不便看起來就很虛弱的病弱青年，還有一個臉上帶著傷疤，武器只是一把普通錘子的女性……

    “好吧，”沙贊很強，說不定蝙蝠俠的家人也有什么隱藏身份，鋼骨調(diào)出新天堂島防御布置，“倫敦現(xiàn)在防守嚴密，如果我們貿(mào)然飛過去，大概率還沒到就會被擊落。”

    “現(xiàn)在是這樣，亞特蘭蒂斯人入侵的時候我們就能暢通無阻了。”蝙蝠俠看了看時間，“現(xiàn)在差不多要開始了。”

    閃電俠坐在小托馬斯和瑪莎對面：“你有什么辦法能阻止亞瑟和戴安娜嗎？”

    越是接近最后一刻，越是接近結(jié)果揭曉的時候，人的心情就越是平靜，至少小托馬斯是這樣，他看著閃電俠：“我不是布魯斯，況且你才是他們的隊友。”

    “到現(xiàn)在還想著以什么溫和的方法阻止他們嗎？”瑪莎的語氣里不帶任何情緒，但她說話時嘴角裂開的傷疤似乎永遠在嘲諷，“殺了他們，才能讓一切都停下。”

    瘋狂的情緒蒙蔽過她的心，極端的悲痛扭曲過她的人格，但愛，愛才是造成她改變的因。脫下小丑的偽裝，她才是清醒又智慧，永遠敢于反抗的瑪莎。

    “也有可能會激化矛盾？”閃電俠不確定地說著。

    “還能激化到更惡劣的程度嗎？”

    “……”

    但想殺掉戴安娜和亞瑟可不是容易的事，這不是單純有力量就能辦到的，況且他們這邊……除去超人的話，在戰(zhàn)斗方面，好像還真沒有比海王和女俠強的，沙贊或許算一個？

    海王和女俠還各自率領(lǐng)著數(shù)量龐大，個體力量又足夠強的軍隊，這又讓他們更難以對付。

    “開始了。”

    蝙蝠俠的聲音并不大，但整個機艙里迅速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間集中。

    “亞特蘭蒂斯人已經(jīng)發(fā)起了攻擊，我們會在三十分鐘后降落。”

    那時候傾巢而出的亞特蘭蒂斯人和亞馬遜人已經(jīng)互相消耗過，同時又不至于把海王逼迫到啟動生物武器的程度，正是他們插入戰(zhàn)局的好時候。

    抵抗組織的其他成員已經(jīng)各自做好了準備，時機成熟時就會立刻加入戰(zhàn)場-

    新天堂島升起的海岸下波濤洶涌，雙方傾盡全力的戰(zhàn)爭中，一架客機從海岸邊飛入了以往繁華的倫敦。

    “海王和神奇女俠在戰(zhàn)場中心，”鋼骨已經(jīng)定位到了他們。

    蝙蝠俠盡量將飛機停到安全的位置，他們正是沖著海王和神奇女俠來的，自然要找他們兩個。

    地面上全是混戰(zhàn)的兩個種族，在有人把注意力分給他們之前，幾個人先后站在了艙門前。

    閃電俠第一個沖了出去，他身邊環(huán)繞著清晰可見的電光。

    鋼骨的機械臂轉(zhuǎn)換成了激光炮形態(tài)，他也走在前面。

    蝙蝠俠只來得及不舍地看了他的兒子一眼，然后毫不猶豫地沖了出去。

    五個長相各不相同的孩子站在一起，齊聲高喊：“Shazam！”話音剛落，他們化身為擁有眾神之力的強壯成人，率先朝神奇女俠飛去。

    瑪莎帶著小托馬斯離開了這架顯眼的客機，在他們走后不久，客機就被擊中成為了一堆廢鐵。

    “保護好自己，”一路上小托馬斯已經(jīng)用槍械擊殺了幾個亞馬遜人和亞特蘭蒂斯人，再加上他瞬間自愈的能力，在他的堅持下，這些已經(jīng)足夠瑪莎放棄貼身保護他的這種想法。

    反抗組織同時從四面八方?jīng)_出來加入戰(zhàn)場，整個城市短短一段時間里徹底成為廢墟。

    雖然行動不便，但小托馬斯曾是最強的利爪，他知道戰(zhàn)斗里該怎么樣才能滅殺敵人，也知道該怎么樣才能最大程度保全自己。

    躲在一棟坍塌的三層建筑里，小托馬斯觀察著周圍的戰(zhàn)況，偶爾順手開槍打死幾個盯上自己的家伙。

    亞馬遜人和亞特蘭蒂斯人手段不同于人類，身體限制下，小托馬斯也前后受了些無關(guān)緊要的傷，但很快痊愈。

    沙贊被反水的魔女偷襲，五個孩子從半空散落著摔下來，女俠抽出神劍刺穿比利的胸膛，沙贊再也沒辦法出現(xiàn)。

    黑蝠噴偷襲了蝙蝠俠，蝙蝠俠重傷潛伏。

    元素女保護著剩下的孩子們，她已經(jīng)無力抽身。

    鋼骨被偷襲的前一刻，超人從天而降救下了他。

    哪怕這里的超人身型瘦弱，但他的力量沒有減損分毫，他能輕易分開戰(zhàn)斗中的海王和神奇女俠，甚至能輕易殺死他們。

    海王隨身攜帶著生物兵器的啟動器，他已經(jīng)做好了隨時帶整個世界陪葬的打算。

    死去的尸體倒了滿地，緊接著又有更多人死去，世界千瘡百孔，似乎正一步一步走向毀滅。

    極速博士終于在此時出現(xiàn)：“閃電俠，瞧瞧你做的好事吧。”

    “你究竟做了什么！”閃電俠看到了太多人的死，他憤怒又悲傷。

    “我？”斯旺帶著笑，他期待地看著巴里，“這你可猜錯了，我什么都沒做，你該問你自己做了什么。”

    斯旺的話喚醒著巴里的記憶，他終于想起他跑回過去，想起他在憤怒中沖出時間攔下了殺死他母親的斯旺。

    “為了一己私欲，親手帶著整個世界陪葬，”斯旺現(xiàn)在比巴里還快，他的攻擊不斷落在閃電俠身上，“這種感覺怎么樣？”

    整片戰(zhàn)場上，只有閃電俠、蝙蝠俠、瑪莎、小托馬斯有著明確的最終目的，讓閃電俠恢復(fù)能力，打開時空隧道，把改變的歷史改回去。

    因此極速博士出現(xiàn)的那一刻，出沒在周圍的瑪莎開始往閃電俠他們的位置接近，身受重傷的蝙蝠俠也重新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

    就連小托馬斯都離開了那棟三層建筑。

    極速博士或許認為自己勝券在握，他看著閃電俠掙扎著，好心解釋：“只要我還掌握著神速力，你就不可能逃出這個時間線。”

    “別再做些徒勞無功的掙……”

    一柄劍穿胸而過，斯旺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嗓子里，他難以置信地倒下時，重傷的蝙蝠俠出現(xiàn)在巴里眼前。

    “在戰(zhàn)場上的時候，別傻站著不動。”

    “……”

    能操控的神速力多起來，閃電俠沒能來得及試驗，整個世界已經(jīng)在海王啟動武器時開始崩壞。

    巨大的能量從海中迸發(fā)，每蔓延一寸就摧毀一寸。

    “快跑，巴里。”

    蝙蝠俠已經(jīng)倒下，他將手里拿著的信封遞給巴里，聲音逐漸變得微弱。

    巴里沒得選，改變了歷史將世界搞得一團糟，上億人死在這場動亂里，如今世界就要毀滅了，只有阻止當(dāng)初的自己，他才能救下那些已經(jīng)死去并且正在死去的人。

    “我必須……跑。”他轉(zhuǎn)身奔跑，足夠的神速力帶著他闖入時間隧道。

    他身后，地獄般的宇宙開始陷落。

    瑪莎的手臂和腿折斷，她扔下了錘子和槍來到蝙蝠俠身邊：“我們最終還是要死在一起。”沒能一起死在犯罪巷，能一起死在這里也可以。

    一半的世界已經(jīng)湮滅在那股狂暴能量里，它如今已經(jīng)上岸，迅速往戰(zhàn)場中間蔓延著。

    踩著滿地鮮血和尸體，小托馬斯跌跌撞撞走過來，他干凈的衣服變得殘破，身體上到處沾滿鮮血，雙腿無法支撐地跪倒之前，他終于走到了倒下的蝙蝠俠和瑪莎身邊。

    “你們還好嗎？”哪怕就要跟隨世界一起毀滅了，小托馬斯還是忍不住問著。

    “別擔(dān)心，”瑪莎帶著真心的苦澀微笑。

    “我們只是老了。”蝙蝠俠摘下了頭罩，他的頭發(fā)斑白。

    跪倒著撲在兩人中間，瑪莎和蝙蝠俠勉強張開手臂共同抱住了他。

    “要是能記得這里的一切就好了。”小托馬斯不想忘記父母，但時間回到正軌后，他只是個沒有理智的怪物。

    “小托馬斯，我的孩子，”瑪莎將頭埋在托馬斯肩上，“媽媽永遠愛你。”

    蝙蝠俠眼中似乎含著淚：“如果還有機會，爸爸不會再讓你被搶走了，不管是二十四年前，還是十五年前。”

    小托馬斯搖著頭，他只是可惜沒能多跟父母待幾年，但他并不因此介懷：“如果還有機會，我想再次成為你們的……”

    毀天滅地的能量席卷而來，耳邊猛然間變得一片寂靜。

    瑪莎和蝙蝠俠收緊了抱著小托馬斯的手臂，強光淹沒他們抱在一起的身體-

    有帕特里克在，最近哥譚變得安靜了不少，蝙蝠俠和羅賓的工作都輕松了許多。凌晨夜巡結(jié)束后回到蝙蝠洞，布魯斯像往常一樣沖過澡回到了房間里。

    達米安和阿福也先后離開了蝙蝠洞，提姆也難得提前休息，幽暗的洞穴里少見地只剩超級電腦還發(fā)著微光。

    黑暗中，一只手推開一扇隱蔽的隔間門，剎時間，刺目的白色燈光從門縫里往外迸。

    第118章 第 118 章

    肉/體被龐大的能量摧毀的那一刻是沒有痛苦的, 只有令人絕望的安靜，和讓人心碎的遺憾。

    意識在破碎又重組的宇宙里沉浮，小托馬斯似乎經(jīng)歷著世界更替, 似乎感受著那個美好的世界一點點把地獄一般的這個覆蓋。

    瑪莎永遠死在發(fā)瘋前，嘴角再也沒有割開的微笑。

    托馬斯死在懷抱希望時，再也不必成為失去一切只余滿腔怒火的復(fù)仇者。

    美好的那個……

    破碎的時間拼圖里, 小托馬斯看到瑪莎和托馬斯向他告別。

    美好的世界里沒有爸爸媽媽, 地獄一般的宇宙里沒有他們的孩子。

    他的靈魂被拉扯，好像要將他撕開成意識破碎的樣子, 規(guī)則總是無法抵抗, 他只是個在命運面前無力抵抗的普通人, 只是這種靈魂撕裂的痛苦突然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前后兩次的記憶在崩壞的時間里被什么保護著平衡下來，緊接著是無序又迅速的重啟。

    巴里阻止了自己救下母親, 時空爆炸從源頭消失不見, 子彈沒再落在擋風(fēng)玻璃上, 蛛網(wǎng)一般的裂痕也沒出現(xiàn)在宇宙里，超人的飛船沒有落在大都會，亞特蘭蒂斯沒有和亞馬遜發(fā)生戰(zhàn)爭，布魯斯沒有死, 哈爾在某一刻得到了戒指……

    所有的一切回歸正軌，世界像沒有崩壞過一樣接入以往的日常。

    除了托馬斯——閃電俠擁有神速力，他沒有。

    假如世界是一副正反雙面的拼圖，他是正面里唯一一塊反著拼的, 重組的宇宙努力將他翻轉(zhuǎn)，但失去的意識和自我重新?lián)碛泻? 就沒什么能再奪走。

    睜眼的那一刻，刺目的光撞進他的瞳孔, 一連串的眼淚從他的淚腺里被撞出來。

    赤紅的雙眼開始褪色，從身體里鉆出的骨刺開始收縮，灰褐色巖石般的皮膚逐漸柔軟，壯碩的體型慢慢恢復(fù)正常……他扭曲的身體一點點變回原本的模樣。

    靈魂被撕扯的痛苦還如影隨形，密密麻麻布滿他身體和意識的每一寸。

    緊緊繃在身上的操控輔助帶原本和他的體型一起收縮，但收縮到某個程度之后徹底停下來，最終松垮垮搭在他掛著殘破衣物的身體上。

    連接著項圈的反應(yīng)器徹底停止工作，托馬斯在那一刻失去支撐摔倒，他的手臂撐著地面，低頭半是哽咽半是疼痛地喘息。

    刺眼的光無處不在，不知道是生理還是心理作用下流出的眼淚一滴一滴掉在地板上。

    他回來了，帶著和父親母親有關(guān)的記憶，帶著他們共同度過的每一秒，滿載著愛，滿載著期待。

    托馬斯以往產(chǎn)生過的最激烈的負面情緒也不過是無法和布魯斯相認的遺憾，也不過是無法避開的死亡和幸福觸手可及時又破碎的無奈。

    他只面對過他自己的死，只無奈接受過悲劇發(fā)生在他自己身上。

    然而這次不是，他不再是被失去的那個。

    他的父母在與他的擁抱里消散。

    明明死去的不再是自己，但他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痛苦，與注定無法留下的父母相處的每一秒都被刻在他心間，來自媽媽的每一句愛都在告別，來自爸爸的每個擁抱都在道歉。

    生活總帶著疼痛嗎？

    托馬斯勉強站起來，用力推開了從里面能輕易打開的門，白色的光從門內(nèi)往外迸濺，輕易照亮著安靜又黑暗的蝙蝠洞。

    整齊，高科技，開發(fā)的空間都被充分利用。

    和他們父親的蝙蝠洞不一樣，那里黑暗又雜亂，空氣里帶著揮之不去的酒精、硝煙和鮮血的味道。

    托馬斯扶著門框邁步走出房間，觸碰到的任何東西都刺激著他痛苦的感官，從靈魂傳來的疼如此難耐又如此擺脫不開。所幸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用不適的身體行動，只是這次沒有瑪莎抱著他的手臂扶著他，也沒有一個帶著槍的蝙蝠俠時刻準備接住他。

    大口呼吸著壓下淚意和喉間的哽咽，托馬斯一步一步往記憶里通往韋恩莊園的通道走去。

    以往沒有意識時待在布魯斯身邊看他走過太多次，因此這路上的所有機關(guān)托馬斯都無比熟悉，他沒有觸發(fā)任何警報，沒有驚動這座莊園里的任何人。

    凌晨最黑暗的時候，他從蝙蝠洞里走出來，推開書房門，踏入三樓走廊，站在了布魯斯門前。

    托馬斯用發(fā)疼的指節(jié)敲著布魯斯的臥室門，輕而緩慢的敲門聲在如此沉寂的夜晚響起-

    任何異常的響動都足以喚醒布魯斯，聽到敲門聲的那一刻，他立刻醒過來。

    沒有開燈，布魯斯翻身下床，借著月光拉開了門。

    隔著灰暗的夜色，看到了不可能出現(xiàn)的人。

    徹底失去意識化身為下一個毀滅日，大腦中只剩殘酷意志和毀滅本性的托馬斯，原本應(yīng)該被操控著停在隱蔽房間里的弟弟，現(xiàn)在沉默地站在了他面前。

    布魯斯先是不可避免地感到驚喜，但很快，他看到了托馬斯通紅的眼眶，聽到了托馬斯沉重的呼吸。

    “發(fā)生了什么？”

    為什么托馬斯看起來如此難過。

    托馬斯張了張嘴，他不知道從何說起，淚意和委屈又洶涌著往外冒。眼淚掉下來之前，他往前一步抱住了布魯斯，閉著眼將頭埋在布魯斯頸間。

    布魯斯幾乎是下意識抱住了托馬斯，滾燙的淚滴在他脖頸間的皮膚上，他輕輕拍著托馬斯嘗試著安慰。

    “我好疼。”托馬斯壓抑著哽咽，聲音嘶啞又斷斷續(xù)續(xù)，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他幾乎崩潰一般哭出來。

    這是他第一次向布魯斯傾訴痛苦，也是他第一次遇到獨自一人無法消化的哀傷。

    布魯斯不知道他的弟弟遇到了什么，他只是抱著托馬斯，聽托馬斯在他耳邊哽咽。

    探究托馬斯如何恢復(fù)的心情也在一聲聲的哽咽里消散，布魯斯只想知道托馬斯為什么如此難過-

    巴里再次從警局桌面上趴著醒來，他的目光又落在眼前的電腦屏幕上，視線捕捉到“世界”和“危機”兩個單詞時，他幾乎應(yīng)激一樣屏住呼吸。

    “巴里，”旁邊的同事關(guān)切地看著他，“你還好吧？”

    很好，聽到同事說的不是什么見鬼的寒冷公民的事，巴里終于松了口氣，他一邊回答著：“我想我只是有點累，”一邊仔細看著電腦屏幕上的新聞，在“世界”和“危機”兩個單詞中間補上了“經(jīng)濟”。

    看來他成功了，世界再次回歸原本的樣子。

    “何止是有點，我們已經(jīng)連續(xù)工作了十八個小時處理這些懸案，”福瑞斯特搖了搖頭，“不過探長更希望我們把注意力集中在眼下的案子里，哪怕無關(guān)緊要的那些。”

    巴里放松下來靠在椅背上，不管是什么，總之只要是跟戰(zhàn)爭無關(guān)的，他都覺得可以接受：“最近有什么案子嗎？”

    仰頭打算伸個懶腰的時候，巴里看到了手里緊握的信封，信封上明確寫著——To Bruce and Thomas。

    花了些時間處理工作，走出警局的下一秒，巴里按下了戒指，換上制服的瞬間朝著哥譚的方向沖去，這次不必開車-

    托馬斯已經(jīng)在布魯斯的臥室里睡下，他看起來很累，精神似乎也格外疲憊。

    為了搞清楚發(fā)生了什么，布魯斯回到了蝙蝠洞，調(diào)出了他離開蝙蝠洞之后的整段監(jiān)控，當(dāng)然，托馬斯之前所在的那個房間里也安裝著監(jiān)控，配備了最智能的攝像頭，它能排除光線干擾捕捉到最高清的畫面，又自帶非常敏感的聲音捕捉裝置，能清楚錄到人耳能聽到的所有聲音。

    一開始并沒有什么異樣，托馬斯依然毫無知覺地站在原地，即使他把監(jiān)控視頻加快到幾十倍，但觀看著房間里一動不動的托馬斯時，他好像在看一張固定的圖片。

    直到蝙蝠洞里徹底沒有人之后，某一刻，托馬斯突然閉上眼睛又睜開，他依然是外表猙獰的模樣，依然雙眼赤紅，但就是這樣的狀態(tài)下，有眼淚從他眼眶里垂落。

    看著監(jiān)控里托馬斯一點點恢復(fù)原本的模樣，又緊皺著眉看著他摔倒，聽著他痛苦的哽咽……

    從監(jiān)控里，布魯斯沒辦法分辨托馬斯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但他將監(jiān)控拖回到毀滅日狀態(tài)下托馬斯閉眼又睜眼的那一刻。如果一定有什么發(fā)生在了他的弟弟身上，那絕對是在這個眨眼之間。

    他正皺眉思索，穿著紅色制服的閃電俠一路沖了進來。

    “布魯斯，”閃電俠站在他身邊，看到了屏幕里正暫停的畫面，那正是被操控著的托馬斯，“太好了，在這里的還是你。”

    “發(fā)生了什么？”幾乎在閃電俠毫無緣由沖進來的那一刻，布魯斯察覺到了托馬斯的事情或許與閃電俠來找他有關(guān)。

    “說來復(fù)雜，我有點不知道該怎么說。”雖然布魯斯一下就看出來有事情發(fā)生，但巴里一點都不驚訝。

    “我現(xiàn)在恰好有時間，”至少在托馬斯醒來之前，他沒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

    “實際上，我差點搞得世界毀滅，”即使把一切都恢復(fù)原狀，但巴里依然因此而情緒低落，“受到斯旺的影響，我回到過去救下了我的媽媽，時爆把與我有關(guān)的那些人的重要節(jié)點全都改變，世界因此混亂……”

    巴里只是簡單概況了這次的危機，但布魯斯已經(jīng)從中聽出了什么。

    世界被改變過一次，又被恢復(fù)成原樣，如果托馬斯身上真的發(fā)生了什么，只能發(fā)生在那段已經(jīng)被覆蓋的時間里。

    “你有在那個混亂的時間里見到托馬斯嗎？”這是布魯斯目前唯一能知道他的弟弟為什么如此難過的途徑。

    巴里先是沉默下來，他點了點頭，然后拿出了那個裝著信紙的信封：“我原本想找你幫忙，但那里的蝙蝠俠是你父親。”

    第119章 第 119 章

    布魯斯僵硬地接過信封, 雖然還沒來得及看，也不知道托馬斯都經(jīng)歷了什么，但他似乎知道了他的弟弟為什么而落淚。

    “你還記得那邊的所有？”布魯斯還沒拆開那封并不正式的信。

    巴里記得那條被扭曲過的時間線里的每一分每一秒, 不止是他醒過來后的，還有他從未親身經(jīng)歷過的。

    “我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我記得每年和媽媽一起度過的生日, 記得那個跑車形狀的蛋糕, 記得上周末我們一起吃了晚餐，她做了我喜歡的千層面, 我?guī)Я怂龕鄢缘臋幟蕮椤�…�?br />
    就好像諾拉真的陪他一起長大過, 就好像他們一家三口一直都在一起。

    “或許只是因為我身上還有時間殘留, ”巴里忍不住猜測這些留下的記憶隨時都會煙消云散，“也或許……”

    布魯斯看著巴里：“也或許是一份饋贈, 巴里, ”他握著那封被巴里從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方帶回來的信, 認真地對巴里說著，“就像你帶給我的。”

    不止是這封信，還有……

    還有他徹底失去過的弟弟。

    “謝謝你，巴里。”-

    不管是凌晨時托馬斯敲響布魯斯的臥室門, 還是太陽升起時閃電俠跑進了蝙蝠洞，這些都沒有觸發(fā)過任何警報。

    于是上午十點，阿福照舊來到了布魯斯的臥室門口叫他起床。

    他抬起手，剛要敲響房門, 但屈起的手指還沒來得及落在門板上的時候，他的手腕突然被抓住。

    阿福驚訝轉(zhuǎn)頭, 看到了穿戴整齊站在旁邊的布魯斯，于是他更驚訝了：“您今天……”

    因為不想吵醒托馬斯, 因此布魯斯沒有回答，他只是壓著門把手推開了臥室門。

    房門靜悄悄打開，拉著一半的窗簾遮擋著并不耀眼的光，臥室里恬靜又幽暗。

    阿福難以置信地看到了閉眼躺在床上沉睡著的人，他甚至下意識壓低了呼吸，恐怕驚擾到眼前美好的像夢境一般的場景。

    布魯斯重新關(guān)上門，他帶著些心酸，又帶著些塵埃落定的感慨：“托馬斯回來了。”

    “發(fā)生了什么？”阿福自然放低音量，他看著布魯斯，“托馬斯……完全恢復(fù)了嗎？”

    布魯斯只是擔(dān)憂地看了眼緊閉的房門：“還不能確定，但至少比之前失憶時要好。”

    關(guān)于托馬斯，布魯斯和阿福他們所求的并不多，只要能像現(xiàn)在這樣待在他們身邊就已經(jīng)足夠難得。

    因此對于認為他們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托馬斯的阿福來說，這實在是令他驚喜又振奮的消息-

    托馬斯的精神在他沉睡時逐漸恢復(fù)，由內(nèi)而外遍布全身的疼也開始消退，當(dāng)太陽升起到最高處的時候，他平穩(wěn)悠長的呼吸終于打亂，然后緩緩睜開了眼。

    察覺到了托馬斯的動靜，布魯斯將手里拿著的照片放到了旁邊桌面上，站起來走到床邊：“你終于醒了。”

    睜眼的那一刻想起自己晚上跑到布魯斯臥室抱著他哭，托馬斯先是沉默了一下，他揉了一下脹痛的雙眼，靠著床頭坐了起來：“你見過閃電俠了？”

    托馬斯看到了布魯斯放在旁邊的照片，那是瑪莎拍下來的，上面是他和他們兩個的父母，只有巴里能把這張照片從那個毀滅的世界帶回來。

    “就在你睡著后不久，”布魯斯拿出了巴里帶給他的信封，然后將它遞給了托馬斯，“或許這個能讓你好受點。”

    看到[To Bruce and Thomas]的那一刻，托馬斯短暫壓下的心酸再次蔓延，哪怕父親和母親代替他做出選擇，但這并不能掩蓋他把父母留在那個崩潰世界里的事實，他脹痛的眼睛干澀不已，要說的話也堵在了嗓子里。

    從布魯斯手里接過信封，托馬斯抽出兩張分別來自父親和母親的信。

    [我多期待你能看到，我最親愛的托馬斯：

    很長時間以來一無所有的生活里，正是被我珍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你的笑聲帶給我勇氣，并且在源源不斷的傷害里像是盾牌一般擋在我身前。

    我曾失去了你，不止一次，

    縱使有人背后作祟，但我總以為我再仔細些就能得到不一樣的結(jié)果，

    深陷于這種情緒讓我無時無刻都愧疚。

    正如我所說，當(dāng)有人背后作祟時，

    或者世界已經(jīng)瀕臨崩潰時，

    我們自己的意志和選擇已經(jīng)不再重要。

    在你降生時，我已經(jīng)憧憬過你長大的樣子，

    我的孩子，我得告訴你——

    你已經(jīng)成長為了我憧憬中的那樣。

    縱使我猜測你能保留著記憶回到布魯斯身邊，

    我依然無限擔(dān)憂，

    不能看到你平安回去，

    這可能是我最遺憾的事。

    永遠愛你

    你的父親]

    干澀的眼睛并不是無淚可流，托馬斯用掌心接住了滴落的眼淚，防止它們落在這張薄薄的信紙上打濕墨痕。

    父親……

    托馬斯再次認識到他的父親是個多溫柔的人，他的自責(zé)被輕輕安慰，這種感覺就好像當(dāng)他行動不便時被父親抱在懷里一樣。如此安心，如此值得依靠。

    將展開的信紙重新折好，又小心放回了信封中，托馬斯看向來自瑪莎的第二封信。

    來自瑪莎的信并不長，沒有什么格式，上面甚至只寫著寥寥幾句。

    [不必善良，不必樂觀開朗，不必仁慈，不必正義，不必光明，不必迎合，我愛你所有模樣。——瑪莎，愛你的媽媽]

    托馬斯從前只是想，布魯斯應(yīng)該有個什么樣的兄弟，他要成為什么樣才能有資格站在布魯斯身旁。

    將這段短短的話看了一遍又一遍，托馬斯心臟抽痛，或許只有他自己在意他應(yīng)該成為什么樣，布魯斯不在意，媽媽不在意，爸爸也不在意。

    布魯斯并沒有看過父親和母親寫給托馬斯的信，他站在旁邊，看著托馬斯將信看過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將信好好收起時才終于開口：“他們一定希望你能開心些。”

    “我知道，”媽媽告訴他只要做自己就好，爸爸告訴他一切選擇都是必然，托馬斯流著淚微笑，“他們是最好的父母。”

    沒錯，他們是最好的，布魯斯絕對承認這一點。

    托馬斯的狀態(tài)看起來沒什么不對，甚至比兩年前還要好，布魯斯略微放松下來，但他還是想知道托馬斯究竟是像巴里一樣留下了兩次人生的記憶，還是只記得父母活下來的那次人生的記憶。

    “你……都想起了什么？”

    一瞬間，纏著布魯斯洗澡、睡覺、不肯解下披風(fēng)、前后把好幾個蝙蝠俠當(dāng)成哥哥的記憶從托馬斯腦海里一一閃過，托馬斯擦了擦眼淚，面色嚴肅下來：“兩次人生的記憶，不管是作為利爪的這次，還是混亂的時間里作為……瑪莎和托馬斯的孩子的那次，這些我都記得。”

    他的軀體，他的意識，這些全部都在一次滅世危機中復(fù)蘇，并且完全保留。

    時隔兩年，托馬斯終于在清醒的意志下再次見到了布魯斯。

    “好久不見，哥哥。”

    布魯斯終于徹底安心，他的嘴角微微上揚：“歡迎回家。”

    “你的身體現(xiàn)在怎么樣？”布魯斯昨晚看得出托馬斯的行動間有些異樣，動作滯澀，似乎在忍耐疼痛，“你昨晚看起來很不好。”

    “大概是精力消耗太大吧，”托馬斯只能如此猜測，“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沒問題了。”

    “那么，精神方面呢？”托馬斯的意識恢復(fù)，布魯斯求之不得，但該確認的還是要確認，“小丑病毒的影響，或者毀滅日病毒的影響并不容易解決。”

    “小丑病毒已經(jīng)在毀滅日病毒影響下被摧毀，”不可逆的摧毀，只要在被修正過的時間里，他依然注射了毀滅日病毒，那么小丑病毒自然銷毀。

    托馬斯只是稍微感受了一下，恢復(fù)意識之后，他已經(jīng)可以隨意在人類和毀滅日之間切換，雖然毀滅日病毒帶給他的影響依然存在，但相對來說，他自己的意志已經(jīng)可以輕松壓制：“至于毀滅日病毒，至少我能肯定今后你不必替我操控了。”

    一切不穩(wěn)定因素都被掃除，從此托馬斯不必再受任何束縛。

    從兩年前決定沉睡的那天開始，托馬斯就已經(jīng)做好了萬劫不復(fù)的準備。擁有力量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他以他自己來交換，就算死去也絕不后悔。

    如今能完完整整回到布魯斯身邊，托馬斯嘆了口氣——就算擁有過一段無論如何都不想再次回憶的時光，憑本能黏在布魯斯身邊結(jié)結(jié)巴巴叫著哥哥，洗澡的時候把泡沫抹了布魯斯一身，喂海鷗被啄了腦袋，撿了蝙蝠俠頭盔給自己套上，蹭另一個不認識的蝙蝠俠的手……嘆出來的這口氣又被他吸了回去。

    布魯斯把阿福提前準備好的衣服扔給托馬斯：“他們看到你回來一定會很驚喜。”-

    午餐餐桌上，看著阿福多準備的一套餐具，還有放在上面的另一份精心準備過的午餐，達米安瞬間警惕起來。

    “陶德回來了？”達米安保守猜測。

    “達米安少爺，當(dāng)然沒有，杰森現(xiàn)在正忙著管理地下賭場。”阿福微笑著回答，完全沒有提前告訴達米安答案的打算。

    不是陶德，達米安繼續(xù)猜：“是格雷森？”

    “今天可不是周末，迪克已經(jīng)把年假都休完了，工作日是不可能回來的。”提姆搖了搖頭。

    不是陶德，不是格雷森，也不可能是戈登，達米安想來想去，能被布魯斯和阿福同時允許出現(xiàn)在韋恩莊園里，還被邀請一起用餐的，該不會又多了個私……

    “來了，”阿福抬頭往餐廳門口看去。

    布魯斯先走了進來，緊接著，一個和布魯斯身高相似，身材相似，嘴角帶著微笑跟他們打招呼的男人出現(xiàn)在門口。

    恍惚間，阿福以為他看到了之前競選中的林肯·馬奇，于是他知道了托馬斯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隨后也微笑起來。

    完全被蒙在鼓里的達米安和提姆手里拿著的刀叉先后掉在盤子里。

    第120章 第 120 章

    “各位, 好久不見。”

    托馬斯直接坐在了他失憶時坐的位置上，這樣毫不猶豫的態(tài)度簡直就是明晃晃告訴大家他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

    一個在眾人心中被認定為無法挽回的人回歸。

    對于提姆和達米安來說，這簡直比當(dāng)初推開醫(yī)療室的門看到蝙蝠俠正給一夜之間恢復(fù)人形的托馬斯上藥更令他們吃驚。

    “好久不見, 您終于回來了。”阿福微笑看著托馬斯。

    “阿福，”提姆看著托馬斯面前煎好的牛排，難以置信地轉(zhuǎn)頭看向旁邊面色滿足的管家先生, “你早就知道了, 還幫布魯斯和托馬斯瞞著我們！”

    “提姆少爺，我以為布魯斯老爺會跟你們說的, ”阿福并沒有這樣以為, “而且忙著準備午餐的管家總是很容易忘記一些重要的事。”

    達米安從餐桌上撿回叉子：“這次又是怎么回事？”他比較在意的是托馬斯還會不會成為之前那樣沒有意識的樣子。

    “之前時間發(fā)生了些混亂, ”布魯斯并沒有十分詳細地解釋，他只簡單說了原因, “托馬斯的意識被混亂的時間帶了回來。”

    時空, 這正是他們曾判斷能讓托馬斯恢復(fù)的唯一手段。

    提姆下意識看了布魯斯一眼, 但他很快又收回視線，無論如何，他相信布魯斯不會因為個人意愿而隨意改變時空。

    “也就是說你已經(jīng)徹底恢復(fù)了，沒有什么后遺癥, 也沒有什么后顧之憂”達米安是直接看向托馬斯的。

    達米安的問題直白又尖銳，隱約又透露著對托馬斯狀態(tài)的關(guān)心。

    達米安在托馬斯心中的印象還停留在兩年前——一個主動找到他想盡辦法試探他的男孩兒，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成長了很多，外表褪去了稚嫩, 性格也更成熟，托馬斯在達米安身上真切看到了自己錯過的兩年。

    “今后都不會再有什么問題了。”

    說到這里, 托馬斯放下手里的刀叉看向布魯斯。他還記得在他失去意識的那段時間里布魯斯有多痛苦，哪怕并沒有親眼見證, 但想必他沉睡的兩年里，布魯斯也并不好過。

    雖然并非他的本意，雖然他當(dāng)時沒有選擇的余地，但他該有更好的告別辦法。

    不過兄弟之間……道歉就不必了，托馬斯從布魯斯身上收回視線，思索著別的方法彌補。

    阿福已經(jīng)把托馬斯的房間打掃過一遍：“希望您這次真的能住進去。”那個房間第一次迎接它的主人時，托馬斯麻醉了布魯斯逃走，第二次，托馬斯已經(jīng)躺在了里面，又因為怕黑把自己撞出了腫包。

    “……”不想提起黑歷史的托馬斯默默轉(zhuǎn)頭。

    “這件事被蒙在鼓里的不止我和達米安吧，”提姆覺得杰森和迪克一定也不知道。

    布魯斯喝著咖啡，并沒有回答提姆的問題。

    不過想也知道，住在他旁邊的提姆和達米安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特意打電話或者發(fā)短信把托馬斯清醒過來的消息告訴杰森和迪克啊。

    提姆微微搖著頭，決定他也不要說出去：“既然托馬斯已經(jīng)醒過來，他的身份怎么辦？”

    他不僅是布魯斯失散多年的兄弟，還是兩年前當(dāng)選市長后下落不明的林肯·馬奇，這可不是發(fā)個公告或者開個新聞發(fā)布會，然后讓媒體自由腦補八卦就能解決的事。

    “兩個身份都承認下來，”布魯斯并不糾結(jié)，“至于之前的失蹤……”

    關(guān)于失蹤的事，他還沒想好不會引人懷疑的說法。

    “身份的事情不必著急，”相較于家人真心實意的承認，托馬斯認為外界的看法并不要緊，“等之后有合適的機會再說也不遲。”

    “沒有機會也能創(chuàng)造機會，”提姆在這件事上表現(xiàn)出了相當(dāng)積極的態(tài)度，“順便問問，托馬斯，你對公司管理這方面在行嗎？”

    托馬斯看向布魯斯：“……你該考慮一下是不是給了提姆太多工作。”剛醒過來的托馬斯還沒有做好投入工作的準備。

    提姆的名字托馬斯十分自然就叫了出來，他原本就不是拘謹?shù)男愿瘢�作為林肯·馬奇時雖然表演居多，但擅長和人交流以及拉進距離并不全是表演出來的。

    就好像布魯斯，他不是蝙蝠俠的時候同樣擅長這些。

    或許這是他們的天賦也說不定。

    說起工作的事，布魯斯原本想說他接下來會有更多時間，但想了想還是算了。

    還有曾經(jīng)主動了解過業(yè)務(wù)，并且做出了一系列相當(dāng)專業(yè)管理的達米安也十分自然地沉默下來，作為繼承人，他也不是非要自己管理產(chǎn)業(yè)的。

    雖然情勢不妙，但沒有被托馬斯明確拒絕已經(jīng)出乎意料了，于是提姆暫且放過了這個話題。比起工作，他還有更關(guān)心的：“托馬斯，最近帕特里克好像不太好。”

    種種原因下，提姆一直主動關(guān)注著帕特里克。

    和布魯斯的談話后，提姆以為帕特里克打開心結(jié)會好過些，但是并沒有，他開始拼命工作，努力巡邏，好像打算就這樣在哥譚闖出一條光明的路。

    包括帕特里克在內(nèi)，所有人都知道這樣是行不通的，但他還是這樣堅持著。

    在聽到帕特里克名字的那一刻，托馬斯收起了所有放松的樣子。

    不需要提醒，托馬斯沒有忘記過帕特里克——沒有忘記過被他殘忍對待的帕特里克。

    他因為個人目的擅自把帕特里克從地下拉出來，又干脆利落地拋棄了他。

    兩年前，沉睡前，他并不認為他有多殘忍，但被帕特里克喚醒那天，被禁錮在身體內(nèi)聽著帕特里克訴說的想念時，他才意識到他冷落了兩年的是什么——一個單純的孩子本能的向往和愛。

    并不是任何人的向往托馬斯都會回應(yīng)的，但帕特里克是特殊的那個-

    哥譚警局里，帕特里克正在整理案件報告。

    他已經(jīng)連續(xù)十幾個小時不眠不休，只為了解決一起科研成果的盜竊案，哥譚大學(xué)實驗室的幾個研究員牽扯其中，案件已經(jīng)大致解決，接下來只要補充一些證言和筆錄就可以。

    “聯(lián)系過幾個當(dāng)事人了嗎？”帕特里克合上資料。

    “已經(jīng)聯(lián)系過了，補充筆錄的時間約定在明天下午。”

    明天下午……

    連續(xù)工作了十幾個小時，帕特里克的思考都開始變得緩慢，他大腦放空，轉(zhuǎn)頭看向窗外陰沉的天空，狂風(fēng)卷過樹梢，帶起幾片樹葉又旋轉(zhuǎn)著遠去。

    不管看幾次，帕特里克都沒辦法喜歡這種冷清的場面。

    他收回視線，打算再去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你已經(jīng)很久沒休息了，”戈登找到了正準備去檔案室的帕特里克，“帕特里克，最近你負責(zé)的案件已經(jīng)收尾，回去休息吧，報告等休假回來再交。”

    “……”

    帕特里克原本想說不必，但戈登局長一副不容反抗的表情：“我知道了。”

    他可以重操舊業(yè)，晚上像蝙蝠俠那樣在哥譚巡邏，看看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助的人。當(dāng)然，不會再打著感謝的名義勒索任何人就是了-

    哥譚警局外，穿著不起眼的灰色外套的托馬斯戴著一頂鴨舌帽靠在墻邊。

    他還沒想好該以什么樣的態(tài)度對待帕特里克，但在想清楚之前，身體已經(jīng)下意識走到了這里。

    距離提姆發(fā)短信告訴他的帕特里克的下班時間還有四十分鐘，這段時間里，他還能再繼續(xù)思考一下，托馬斯的余光關(guān)注著GCPD大門，腦海里不斷浮現(xiàn)著當(dāng)初親手為他注射毀滅日病毒時帕特里克痛苦又不知所措的眼神。

    正在這個時候，被迫放假的帕特里克從警局門口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