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毫不意外,這又是一個極度失控的夜晚。
沈渟淵的書房原本向來同他的人一樣——
是有條不紊的,清雋雅致的,沾染書墨氣的。
然而這一晚,卻變得一片狼籍——
桌上地上都是揉皺的宣紙與餐巾紙團,毛筆墨條都被隨意丟散開來…
其中一扇書柜門還不知何時被兩人撞開了,凌亂掉出了幾本書來。
更甚至——
在極致沉淪中,聞清臨不知是自己還是沈渟淵,無意間碰散了一沓原本立在角落的宣紙,聞清臨下意識瞥了一眼,恍惚之間,他覺得自己在宣紙露出的一角上,瞥到了“清臨”兩個字。
不過略微一瞬怔愣,聞清臨就隱約想起有句古詩里有這兩個字,可他甚至來不及感嘆沈渟淵平日里的毛筆字涉獵夠廣,古今中外的詩都寫,沈渟淵的吻就又細密落了下來,瞬間將他思緒都打散。
轉而陷入
新一輪的沉浮之中。
……
這份失控,還具體表現在了——
一切結束之后,兩人才發現,沈渟淵縫過針的傷口,或許是因用力過度,縫線竟然崩裂了…
幸好不算嚴重。
聞清臨整個人蜷在沙發里,兩條長腿都并攏屈起,手臂隨意環抱住了膝蓋——
是個罕見透出兩分溫馴的姿勢。
他偏頭看沈渟淵給自己處理傷口,先涂上碘伏消毒,又涂了一種促進愈合的藥。
全程,沈渟淵都依然沒有分毫表情變化,就像受傷的人不是他一樣。
可聞清臨卻一直蹙著眉心,薄唇也都不自覺微微抿了起來。
境況調轉,這一次,提出“真的不要去醫院看一下嗎?”的人,變成了他。
沈渟淵隨意放下衣袖,又將碘伏和藥液都原封不動收好,邊抬眸看過來,他唇角微微勾起,似是存了心般,故意重復聞清臨之前自己傷口滲血時候講過的原話:“哪兒有這么夸張?”
聞清臨一頓。
極其罕見被噎到了,沒能立刻接出下文。
片刻后,他才忍不住嗔道:“有傷還做那么狠,自己根本都不注意的…”
沈渟淵啞然失笑——
他的聞老師,現在說他“做太狠了”,似是已經全然忘了先前但凡他速度稍慢兩分,聞老師兩條長腿都要立刻收緊,不滿催促了…
不過沈渟淵并沒有把這話講出口。
而是又故意般輕描淡寫道:“我之前說過的,手臂有傷,今天不做,是誰發脾氣不愿意?”
“發脾氣不愿意”的聞清臨再次被噎到了。
習慣了沈渟淵一貫講話的溫沉隨和模樣,這一陣卻接連兩次被他噎到,聞清臨微微瞪大了眼睛,終于忍不住反聲回嗆他:“那我也說過的,你手臂不方便,我可以自己來,是誰發脾氣不愿意?”
這話換來沈渟淵一聲低笑。
他又忽然探手過來,指腹毫不猶豫壓上了聞清臨尚且略顯紅腫的唇瓣,輕揉兩下,才低聲道:“還是聞老師伶牙俐齒。”
聞清臨輕哼一聲,便又報復般略微啟唇,含住沈渟淵指尖,牙齒抵上去,輕輕一咬。
瞬間便在沈渟淵指腹上,留下了一小圈牙印——
用行動證明自己的“伶牙俐齒”。
沈渟淵收回手,垂眼看了那圈牙印兩秒,指腹輕捻,眸底染上兩分愉悅,復才想起回答聞清臨先前那個問題:“不讓聞老師自己來,當然是不想聞老師太累了。”
他講這話的語氣,已經又恢復了一貫的溫沉,甚至是很真誠的。
如果是在以前,聞清臨當然是會不假思索相信的。
畢竟沈渟淵這話是很客觀的——
自己來,肯定比純享受要累。
而沈渟淵確實又一貫體貼。
但現在…
現在,聞清臨卻莫名覺得沈渟淵這話講得冠冕堂皇——
究竟是怕他累,還是更想掌控主動,怕是只有沈渟淵自己知道。
不過,這個念頭在腦海中浮起的瞬間,聞清臨卻又不自覺一怔。
連聞清臨自己都驚訝,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對沈渟淵的認知,竟已經在不知覺間逐漸起了變化。
不過聞清臨到現在也并不真的覺得,沈渟淵稱得上一個掌控欲強的人。
畢竟沈渟淵每次表露出的失控都很有理有據,都源于自己出現的一些,意外狀況。
這好像更貼近于沈渟淵說過的,覺得他“吃硬不吃軟”,這種強硬的方式更有用,便這么做了。
這樣想著,聞清臨又下意識低頭去看自己身上——
依然是光潔無瑕的,毫無沈渟淵留下的印痕。
分明這人在過程中時,動作那般兇狠,看向自己的眼神更是滾燙燒灼,仿佛含了能將自己吞噬的熱意…
可真正落到實處時,卻又連每一個吻都輕柔。
“怎么又愣神了?”沈渟淵的低沉嗓音再次響起,將聞清臨拽回了神。
聞清臨抬眼看了他兩秒,才半真不假玩笑道:“我只是在想,沈總真的是文明人,連做的時候都從來不會留印記。”
似是沒想到他會忽然說這個,沈渟淵靜默一瞬,才不動聲色反問:“所以聞老師…是更喜歡被留下滿身痕跡嗎?”
聞清臨唇角微挑,極其坦誠一點頭,語氣隨意:“沈總不是已經看出來了嗎?我吃硬不吃軟。”
沈渟淵呼吸瞬間就又粗沉了兩分。
他倏然垂了眸,濃密睫毛將他眸底翻騰而起的狂喜與興奮,都遮掩得極好。
片刻后,沈渟淵才啞聲應:“知道了…下次會滿足聞老師。”
聞清臨笑了一聲,本還想再說什么,卻見沈渟淵已經站起來走到了他面前,又準備抱他。
“不用…”聞清臨下意識撐起手臂坐起來,顧及沈渟淵剛剛才崩裂的傷口,他搖頭拒絕,“我自己能走。”
可最后一個字音還未完全落下,整個人就又瞬間騰空,被沈渟淵穩穩抱了起來。
有傷的那條手臂托在聞清臨身后,就像知道聞清臨在想什么一樣,沈渟淵低笑:“真沒這么夸張…兩步路而已,不妨事。”
邊說,他已經腳步一轉,自然而然向聞清臨的臥室走去——
結束后分房睡,早已經成了兩人之間的默認。
但這次…
這次,在沈渟淵已經走到聞清臨臥室門口的時候,聞清臨卻忽然開了口,輕聲道:“我忽然覺得,以后不分房睡了也可以。”
沈渟淵腳步驀然一頓。
或許是根本沒想到聞清臨會忽然講這樣一句話,沈渟淵罕見怔愣,下意識問:“聞老師說什么?”
聞清臨本身說這句話時候,還是有那么兩分淡淡羞恥的——
畢竟他總是能輕易開口邀請沈渟淵做i,卻很難開口卸下心防。
可說完之后,欣賞到了沈渟淵難得的怔愣模樣,聞清臨心尖不自覺就又軟了一下。
發頂在沈渟淵胸膛輕蹭兩下,聞清臨才又開口,認真重復了一遍:“我說以后不分房睡了,沈總愿意嗎?”
沈渟淵這次沒有立刻出聲。
可動作卻極快——
腳步一轉,大步就走向了自己房間。
把聞清臨放在大床上,沈渟淵還毫不猶豫替他蓋好了被子。
一套動作行云流水,就好像生怕聞清臨會反悔一樣。
“聞老師忽然這樣…”半晌,沈渟淵才啞聲答,“我太受寵若驚了。”
聞清臨是真的累了,腦袋一沾上枕頭,困意就席卷而來。
聽見沈渟淵的話,他就半闔著眸笑:“你還不睡嗎?”
“睡…”
應了一聲,沈渟淵就也在床的另一側躺了下來。
不過——
不過還是和聞清臨保持了些許距離的。
就像之前他們在蘇市酒店的那一晚一樣,雖然睡在一張床上,但其實兩個人靠得并不算近。
然而…
然而完全出乎了沈渟淵意料的是,他一躺下來,聞清臨竟就極其自然翻了個身,隨即整個人都窩進了他懷里。
沈渟淵全身肌肉瞬間繃緊。
好半晌,他才緩緩吐出口氣,抬手,輕輕環住了聞清臨。
聞清臨睡著得很快——
他第一次發現,沈渟淵的懷抱,沈渟淵的氣息,沈渟淵的體溫…
都像是擁有能夠讓人鎮定的作用。
很舒服。
而也正因此,聞清臨不知道——
沈渟淵基本一整晚都沒有睡。
他就那樣睜眼注視聞清臨的睡顏,用目光一寸寸描摹,親吻過聞清臨的每一處五官,每一寸肌膚。
亦一直聽著聞清臨在自己懷里均勻而平穩的呼吸…
久久不敢闔眸。
唯恐眼前一切都不過是夢一場,閉上眼,就都會消散不見-
翌日。
聞清臨睡醒的時候,毫不意外,房間內又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沈渟淵早已經去上班了。
抬手伸了個懶腰,聞清臨懶洋洋從床頭柜上摸過手機,解鎖,隨手點開了微信。
看到兩條沈渟淵的未讀信息——
聞老師醒了給我發條信息,給你訂了龍井蝦仁粥。
新定制的婚戒做好了,今晚回家給聞老師看。
對于什么龍井蝦仁粥,聞清臨興趣當然是不大的。
不過今天情況特殊…
他確實是需要吃頓清淡的。
而在看到第二條信息的時候,聞清臨眼睛立刻就亮了兩分。
他回得很快——
剛醒。
【貓貓期待jpg.】
回完信息,聞清臨就下床進浴室洗漱了。
粥來得很快,聞清臨才剛剛洗漱完,就聽見了門鈴聲。
接過進了飯廳打開,鮮美味道瞬間便鉆入聞清臨鼻腔——
比想象得好像要更美味一些。
聞清臨隨手拍了張照片發給沈渟淵,邊將一勺粥送入嘴里,邊又隨手點開了一個專門出售各種演出門票的app——
他最近或多或少還是因為田芳和聞金豆的事情懸著心,現在終于徹底安寧下來,也就有了閑情逸致消遣一下。
很巧的,一點進app,彈在最上面的,就是聞清臨很喜歡的一個搖滾樂隊的演出,且就在今晚。
不過不那么巧的,上面印著大大兩個字——售罄。
猶豫一瞬,聞清臨就切了出去,準備換其他途徑收票。
他開價高,因此很順利,不出一刻鐘,就收到了兩張票。
聞清臨截了張圖發給沈渟淵,問得很直白——
今晚請沈總看演出,去不去?
如果是在以前,聞清臨當然是不會邀請沈渟淵一起的。
他原本不喜歡沈渟淵太過參與進他的個人生活。
但現在卻不一樣了。
現在,聞清臨開始嘗試,嘗試主動向沈渟淵開放自己。
不止是身體。
然而略微出乎聞清臨意料的是,五分鐘后收到了沈渟淵的回復,竟是拒絕——
抱歉,今晚有事了。
略顯公事公辦的語氣,且很罕見的,沒有說具體是有什么事。
聞清臨不自覺抿了抿唇,他指尖在屏幕上飛動,下意識敲出一句——
什么事?
可在發送的前一秒鐘,又刪掉。
最后,聞清臨只發過去一條——
知道了,你忙你的,我約別人去看。
聞清臨發這條信息的本意,并不是想故意刺激沈渟淵的,只是在陳述事實。
畢竟已經買了兩張票了,沒必要浪費。
因此聞清臨聯系了那位在蘇市的賽車好友張歌,對方也是個喜歡聽搖滾的,還正好沒搶到這次門票。
本身還在猶豫,一聽聞清臨說報銷門票也報銷來回路費,張歌毫不猶豫就應了下來,立刻買了就近來海城的高鐵票。
可明明沒有想故意刺激沈渟淵,卻在十分鐘后,終于收到了沈渟淵輕飄飄回過來的一個“好”字時,聞清臨還是難以自控感到了些微不爽——
聞清臨不明白為什么,一夜過去,沈渟淵竟又像是回到了最初那副尊重過度的紳士模樣。
甚至都沒有問他一句:約誰去看?
是因為自己提出“不分房睡”了,沈渟淵就完全松懈下來了嗎?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聞清臨頓時就更不爽了。
不過這份不爽并沒有持續太久,因為聞清臨吃完了粥,走進衣帽間準備選套今天出門要穿的衣服,視線對上鏡中的自己一瞬,聞清臨就又挑唇笑了——
既然松懈了,那就再上緊些好了。
打開衣柜門,聞清臨指尖在掛著的一件件衣服上劃過,最后定在了一件黑色絲綢襯衣上。
這件襯衣設計很獨特——
明明是很正統的襯衣款式,卻偏偏在側腰兩處,將絲綢布料換成了細紗。
抽出來換好,打量鏡中的自己兩秒,聞清臨滿意點了下頭,就又拍了張照發給沈渟淵,還附贈一句——
我今天準備穿這件去看演出,沈總覺得好看嗎?
收到這條信息的時候,沈渟淵剛剛開完例會回到辦公室,何千還在一旁給他匯報工作。
只是何千話講一半,忽然感覺到沈渟淵周身氣勢都像沉了一個八度,何千話音一頓,忍不住問:“沈總,你還好嗎…?”
沈渟淵攥緊手機的修長手指緩緩松開,半晌,他才從手機中抬起頭看向何千,面色如常道:“我沒事,你繼續。”
不過雖然他這么說,何千還是加快了語速,很快匯報完畢,立刻轉身就溜了。
辦公室的門一聲輕響,被徹底合上。
沈渟淵垂眸,視線就又再次落在了手機屏幕上——
聞清臨剛剛發來的照片大圖。
照片中,是聞清臨一張很隨意的對鏡自拍,甚至下面還穿著家居褲。
可上半身,卻是一件黑色絲綢襯衣,愈發襯得他膚白勝雪。
當然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那把不盈一握的腰側,此時竟只被薄薄一層紗覆蓋。
那紗薄得什么都遮不住,反倒愈將聞清臨腰間的細白肌膚,襯得若隱若現——
有種別樣朦朧的性感。
只是看一眼照片,這種感覺都已經要從屏幕中滿溢而出了。
又遑論見到本人?
想象著聞清臨穿著這樣的衣服,在昏暗躁動的live現場,不斷跟隨音樂的節拍扭動腰身…
沈渟淵深深吸了口氣。
半晌,他才忽然放下手機,拉開抽屜從中抽出了兩張,早已在里面躺了許久的紙質票。
指腹緩緩摩挲過票上的吉他圖案,片刻后,沈渟淵再次拿起手機,只回了三個字,看起來相當心平氣和——
很好看。
當然,聞清臨尚且不會知道,這三個字后面,沒有發給他的半句話,才是此時的沈渟淵真正想說的——
很好看,等今晚見面,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42章
托沈渟淵兩條信息的福,聞清臨今天很罕見的,明明是來看自己喜歡的樂隊演出,可都到了現場了,情緒也沒有太高漲。
演出還沒開始,在live house外排隊驗票的時候,張歌同聞清臨閑聊:“你今天怎么了?看著不太有精神。”
聞清臨微頓一瞬,下意識抬手,指骨抵上眉心揉了兩下,才含混答:“有嗎?可能昨天睡太晚了。”
這話倒也并不算說謊,畢竟昨晚聞清臨和沈渟淵都太失控,確實是到了很晚的。
誰知張歌順嘴便問:“你今年畫展不是都辦完了嗎?怎么還要忙這么晚?”
聞清臨眉眼間罕見劃過一瞬赧然,片刻后,他才扯唇笑了一下,壓低聲音半開玩笑道:“不是忙工作…別問了,知道太多我怕你一屆直男承受不住。”
張歌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聞清臨是在說什么,頓時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頭扭向一邊閉麥了。
他那模樣實在很滑稽,聞清臨沒繃住,又笑了一聲。
張歌閉麥也沒閉過兩分鐘,想到什么,他就又轉頭過來,好奇問:“話說你和你家那位這么你儂我儂的…那你今天為什么不找他一起看演出?”
這個問題就很精準戳中聞清臨死穴。
聞清臨剛剛好不容易上揚一點點的唇角,霎時就又落了回去,壓得平直,半晌,他才薄唇微啟,吐出三個字:“他有事。”
聽起來就很冰冷無情。
張歌大概看出來了——聞清臨正是因為這個才心情不太好的,便識趣不再多問,轉而聊起了和樂隊有關的話題。
等待驗票的隊伍雖然長,但工作人員條理分明毫不拖沓,因此不多久,就排到了聞清臨和張歌。
驗過票,手背上又被工作人員打下了熒光標,兩人終于進到了live house內。
門口就有自助存包柜,張歌轉頭問:“先把外套存了?里面人貼人的肯定熱。”
聞清臨點頭應“好”。
邊已經走到了存包柜前,利落脫掉了身上的風衣外套。
張歌把自己的外套存好,一回頭,就看到了身穿黑色絲綢襯衣的聞清臨。
當然,也看到了聞清臨那隱在薄紗下的細腰。
“靠…”饒是張歌一個直男,都莫名像是被燙了一下般,瞬間便移開了目光,他脫口便道,“聞老師你真行,你家那位知道你穿成這樣來live house嗎?”
聞清臨微頓一瞬,才點頭淡聲道:“知道,我和他說了。”
張歌抬手摸了摸后腦勺,半天才蹦出一句:“那他…確實夠心大的哈。”
可不是心大嗎?
自從聞清臨脫掉外套起,往他們這邊飄的目光瞬間就多了無數道,更露骨了無數倍——
之前的目光基本都只停留在聞清臨臉上,現在卻無一例外,從他的臉向他的腰間逡巡而去。
張歌毫不懷疑,如果不是聞清臨臉上表情太過冷淡,而自己現在又和他站在一起,別人摸不準他們兩人之間關系,那現在想來同聞清臨搭訕的人,很可能排起的隊,已經和剛剛等待驗票的一樣長了!
不過聞清臨本人卻像是對這一道道目光都視若無睹,他淡定自若往里面靠近舞臺的位置走。
他們來得不算早,前排已經沒有空位了,早已被年輕粉絲們占滿。
聞清臨站在了一個中間偏后的位置——
他每次看演出都不會特意站去前排,大概是過了那個熱衷于同喜歡的樂手激情互動的年紀,覺得只是站在人群中,聽一聽歌,感受一下氛圍,就很好了。
周圍依然有視線不斷落過來,聞清臨也依然毫不在意。
他解鎖手機看了眼時間——
差三分九點整。
差三分演出就正式開始。
一瞬猶豫,聞清臨還是沒忍住點開了和沈渟淵的對話框。
兩人的聊天記錄竟還停留在上午,沈渟淵發來的那句——
很好看。
聞清臨當時就覺得很不爽了。
畢竟他當時是為了刺激沈渟淵的,卻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沈渟淵根本就沒受到任何刺激。
聞清臨為此難免氣悶,也就不想再回信息。
而這之后的大半天,沈渟淵竟也都沒再發信息或者打電話過來。
聞清臨盯著“很好看”三個字看了兩秒,手指就又不自覺移到了“拍攝”鍵上——
大抵就是氣不過,想給沈渟淵再發個沖擊力更強的照片,甚至是視頻。
不過在按下“拍攝”的前一秒,聞清臨手指又驀然松開了。
他面不改色原把手機鎖屏,收回了長褲的口袋里。
就是忽然覺得自己這種做法其實沒什么意思,且很幼稚。
舞臺上忽然亮了起來,伴隨猝然響起的吉他聲,與臺下瞬間一哄而起的尖叫,頃刻便將聞清臨所有思緒都清空——
演出正式開始了。
這個樂隊的主唱是長發,扎個小辮,長相算不上很帥,但整個人一看就很有搖滾的氣質。
配上他淳正的煙嗓,一開口便將現場氣氛點爆了。
唱的這首歌也正是他們樂隊很經典的一首,聞清臨聽過很多次,不自覺就跟著輕輕哼唱起來。
當然,身體也早已隨音樂節奏擺動起來。
聞清臨像是天生就有那種,現在網上流行講的“松弛感”,他的哼唱擺動都是很隨意的,一顰一動間都透著股慵懶味道。
但偏偏看起來就格外勾人。
在一眾喧囂人群中,也絕對是最抓人眼球,第一眼就能被看到的那一個。
當然,此時的聞清臨并不知道,門口有人裹挾著冷氣進來,目光在落向他的瞬間,便徹底鎖定,再也不移開。
而同時,一同鎖定的,或許還有這道目光的主人,蹙得極緊的眉心。
第一首歌很快結束,舞臺上的樂手們開麥,簡短同大家打了招呼,在此起彼伏的尖叫應和聲中,很快便開始了第二首歌——
或許是為了配合這首歌的氛圍,整個live house變了燈光,只有舞臺上有一束追光,投在主唱身上,其他地方,包括舞臺下面,全部都變得一片漆黑。
聞清臨下意識眨了眨眼睛,眸光就愈發攫住了舞臺上的主唱——
對于夜盲癥來說,追逐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是種本能。
第二首歌應該是樂隊還沒發行的一首新歌,聞清臨以前沒有聽過,不過一開頭,他就被器樂的旋律吸引到了。
只是才堪堪聽過了前奏,側腰位置,準確來說,是被一層薄紗虛掩的地方,就忽然傳來一種細微觸感——
像被用什么金屬質感的東西輕輕劃過。
類似,戒指的感覺。
聞清臨微微蹙了下眉,下意識側頭去看,可他夜盲癥嚴重,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無法,聞清臨只好偏回頭,再次看向臺上。
誰知下一秒,這種觸感就又出現了——
且感覺起來,比剛剛要更為大膽,更為放肆。
隔著薄紗在側腰打轉一圈,又轉而向脊柱輪廓滑去…
近乎透出股逗弄般的狎昵意味。
聞清臨身形瞬間繃緊,眉心也又蹙了起來。
他正思忖回頭說句什么,能讓自己在這種看不到的情況下并不顯弱勢,可整個后背就忽然抵上了一個精壯胸膛。
帶著近乎將他完全籠罩的力道。
聞清臨下意識想要掙開,心頭卻莫名浮起兩分毫不抵觸的熟悉感…
心尖倏然一跳,隱約意識到了什么,聞清臨抿了抿唇,還是沒忍住開口,輕聲叫了一聲:“沈渟淵?是你嗎?”
不過他這句話出口,沒有第一時間得到回應,恰巧舞臺上的樂隊主唱又正唱到了這首歌的高-潮,氣氛熱烈,聞清臨便下意識又側頭回去,看向舞臺。
于是下一秒,耳尖就被不輕不重捏了一下——
帶著兩分懲罰味道。
“聞老師,”熟悉的低沉嗓音終于貼在聞清臨耳邊響起,只是此刻聽起來隱約發沉,近乎像是咬牙切齒一般,“你好像還從沒有,這么專注地看過我。”
第43章
沈渟淵這句話里醋意太濃,聞清臨聽得一時怔住。
當然,讓他怔住的也不止于此,更是因為——
猜測得到證實,沈渟淵竟然真的來了。
只是聽著沈渟淵這明顯吃味的語氣,又想起剛剛這人在自己腰側的惡劣逗弄…
聞清臨笑了一聲,他視線故意般依然沒有從主唱身上移開,就這么開口問:“所以…沈總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這句話出口,聞清臨就感覺到覆在自己后背的身形倏然一繃。
片刻后,耳邊才響起沈渟淵的回答,嗓音比起之前更沉了兩分:“我是想來給聞老師一個驚喜的,卻沒想到…是聞老師在給我驚喜。”
最后這“驚喜”兩個字,被沈渟淵有意咬得很重,邊說,沈渟淵手中戒指邊還再次滑向了聞清臨腰側,意有所指般又在那被薄紗所虛掩的位置,輕攏慢捻起來…
輕易便激起那片肌膚的漣漪。
現在知道了這么做的人是沈渟淵,聞清臨當然就沒有了先前的戒備,他腰軟了一下,不自覺就又往身后沈渟淵懷里靠了靠。
才又開口,嗓音亦隨之酥軟了兩分,含著輕嗔:“還說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沈渟淵呼吸微滯一瞬,似是為了找證據,他忽然解鎖手機,指腹在屏幕上點了兩下。
隨后便一言不發,把手機屏幕遞到了聞清臨面前。
聞清臨這才像是終于舍得從主唱身上收回視線了,他目光轉而向下,瞥了眼沈渟淵的手機屏幕。
可這一眼,聞清臨就愣住了——
他原本以為沈渟淵是在收到自己上午的信息之后,才臨時托其他渠道收了今晚的演出門票。
可現在,沈渟淵的手機屏幕上,分明是app內的訂單詳情——
買票時間一清二楚,竟早在一個月前,這場演出最開始放票的時候,沈渟淵就買了兩張。
“聞老師現在相信了嗎?”沈渟淵這才又再次開口,一字一頓道,“我原本是真的想給聞老師一個驚喜的。”
聞清臨薄唇微張,驚訝開口:“你…”
他想問“你竟然那么早就買了票?”,想問“你知道我喜歡聽搖滾?”,還想問“你竟然也會聽搖滾?”…
可才只開了個頭,第二首歌就終于結束,live house重新亮了起來。
當然,也不是完全大亮,只是光束重新變多了,不斷變幻落在臺下的觀眾們身上。
沸騰尖叫聲讓聞清臨不得不將剩余問題都原咽回去。
不過在光束落過來,看清沈渟淵的瞬間,聞清臨就不自覺微微瞪大了眼睛——
一向西裝革履的沈渟淵今天,竟然穿了件純黑色機車風皮衣!
而他手腕上素日里戴慣了的名貴手表,此時竟也被一串鋼珠取代。
很朋克的穿搭,本該是與沈渟淵的感覺亳不相符的,可現在在他身上,看起來不但沒有分毫違和,反而削弱了沈渟淵素來對外的溫和感,愈彰顯出兩分鮮少示人的,純粹的野性。
荷爾蒙感爆棚。
聞清臨不自覺看愣了神,直到一旁張歌轉頭過來,也看到了沈渟淵,并下意識沖口出一句:“不是說有事不來的嗎?”
聞清臨才驀然回神。
張歌講這句話,純粹就是心直口快,因為聞清臨先前親口說的,說家里那位有事不來,可現在突然又見到人了,張歌就難免驚訝。
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沈渟淵和張歌是見過的,在聞清臨上次參加賽車比賽的時候。
不過當時沈渟淵并沒有對張歌生出多少戒備,只當他是聞清臨一個普通賽車好友。
可現在…
現在,沈渟淵原本根本就沒想到,聞清臨說要約一起看演出的人會是張歌,畢竟張歌原本人在蘇市。
但現在,張歌不但從蘇市特意跑來了海城,還在見到自己之后,一副很不歡迎的模樣…
這戒備就油然而生了。
沈渟淵微微瞇了瞇眼,忽然朝聞清臨攤開了手掌。
聞清臨這時候才看到,沈渟淵手心躺著一枚戒指。
看大小明顯不是沈渟淵自己的戒指,更何況,何況沈渟淵此時無名指上,就還戴著一枚戒指。
想起了早上時候沈渟淵給自己發過的信息,聞清臨終于后知后覺——
這是他們新定制好的婚戒!
誰知他這個念頭才剛剛升起,就聽沈渟淵開了口,是在對張歌講話:“你好,又見面了,我來給聞老師送婚戒,他今天出門忘帶了。”
沈渟淵講這句話時候,眼睛都沒眨一下,語氣更是極其自然,聞清臨自己都要聽信了。
又忍不住覺得好笑——
沈渟淵現在這宣誓主權的方式,倒真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
不過張歌明顯在狀況外,他茫然點了點頭,似是想不明白,為什么能有人因為送戒指這種理由,竟特意收到票,跑來演出現場…
聞清臨倒是很配合沈渟淵,他偏開頭笑了一聲,就原偏回頭來,抬眼望進沈渟淵眼睛,輕笑道:“既然都送來了,那沈總還不給我戴上嗎?”
現在知道了沈渟淵并不是真的拒絕和自己看演出,也不是不在意自己穿成這樣來live house,而是為了給自己驚喜…
聞清臨心情當然就又愉悅起來,也很樂意戴上這婚戒了。
邊這樣問,他邊朝沈渟淵伸出了手。
視線交匯,沈渟淵眸光微微一晃,嗓音莫名就啞了兩分:“戴。”
話音落下,他已經拿起了手心那枚戒指,動作極其鄭重,將它套在了聞清臨伸在他面前的無名指上。
從指尖開始,緩緩向下推。
直至推到那小小一枚戒圈,與聞清臨指根完全貼合,不留縫隙。
透出一種無形的禁錮感。
與此同時,樂隊已經唱起了第三首歌,很巧的,這首歌歌詞與旋律都很輕快,就像在唱一個甜美的戀愛故事。
更巧的是,搖臂錄像機正好轉到了這邊,將沈渟淵給聞清臨戴上戒指的瞬間捕捉下來,轉投在了一旁的led大屏上。
頓時就又引起了人群中的歡呼起哄。
感受著指根處傳來的清晰冰涼觸感,聞清臨心跳莫名加快——
此情此景,不接個吻實在太可惜了。
無形電流在兩人眼神間流淌,等聞清臨回過神時,才意識到他已經與沈渟淵吻在了一起。
臺上是自己喜歡的樂隊,耳邊是歡快的鼓點與善意起哄的人群…
聞清臨和沈渟淵在并不過分鼓噪的樂聲中接吻。
美好得如在夢中。
當然,和在夢中還是略有區別的——
畢竟如果是在夢里,沈渟淵想,自己就能不這么在意聞清臨這件衣服了…
而不是像他現在這樣,接吻的全程,兩只手都環在聞清臨腰間,手掌更是將那只有一層薄紗虛掩的白皙肌膚完全覆蓋。
生怕再被別人看去分毫。
……
一吻結束的時候,聞清臨在近乎窒息的感覺中,依稀聽一旁張歌感慨了句:“靠…你們來看個演出還這么虐狗!”
聞清臨半闔著眸,唇角挑起來。
不過這之后,他們倒沒再玩什么新花樣,而是一直在安靜聽歌。
只不過…
只不過沈渟淵一直站在聞清臨身后,與他靠得很近,在聞清臨隨音樂節拍擺動身體的時候,沈渟淵的手掌就會再次覆上聞清臨腰側。
切實感受那截勁瘦腰肢,所具備的絕對魅力——
比想象中還要迷人百倍。
幸好自己來了。
沈渟淵垂眸,濃密睫毛掩起眸底越來越難以抑制,正在不斷翻騰而起的晦暗不明。
……
一個半小時的演出時間很快過去,在一聲聲激情“安可”中,樂隊又多唱了兩首歌,最后一首是最早的成名曲,臺下觀眾們都在大合唱,氣氛格外熱烈。
這首歌結束后,演出徹底結束,樂手們收好自己的樂器退場,觀眾們也依依不舍拖著腳步散場。
外面還有樂隊的簽收,有不少樂迷都去排隊了,不過聞清臨向來不喜歡湊這種熱鬧。
他邊和沈渟淵并排隨人流慢慢往外走,邊還在回味剛剛的演出。
忽然想起什么,聞清臨隨口感嘆:“今天沒唱《Ecstasy》,我還蠻喜歡這首。”
張歌立刻點頭:“這首確實好聽。”
聞清臨笑嘆一聲:“看來只能回去繼續聽專輯了。”
然而,出乎聞清臨意料的是,他這句話講完,就聽沈渟淵忽然接口道:“聞老師現在想聽的話,我可以唱給你聽。”
聞清臨微愣,下意識問:“真的?”
語氣難掩驚喜。
他還從沒有聽沈渟淵唱過歌。
“真的,”沈渟淵點了下頭,他又抬眼看向live house內自帶的小酒吧,語氣肯定道,“在這里就可以,我去借把吉他。”
聞清臨頓時更驚喜了:“你還會彈吉他?”
“會個皮毛。”沈渟淵低笑道。
知道這人一向謙遜,他說“會個皮毛”,那肯定就是彈得很不錯了,聞清臨便忍不住催促:“那你快去借,我和張歌先去占座位點酒。”
張歌也并不推辭,而是立刻應和:“好好好!”
見張歌這副積極模樣,沈渟淵身形微頓,微不可察蹙了下眉,他沒有立刻點頭應“好”,而是又忽然偏頭靠近聞清臨,貼在聞清臨耳邊,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轉口道:“不過…聞老師,要先把前面一筆賬清了才行。”
邊這么說的時候,沈渟淵的手就又一次攬上了聞清臨腰間。
指腹在那薄紗虛掩的腰側輕輕一捏,又轉而滑向后方的腰窩…
感受著聞清臨的身體不自覺打了個顫,沈渟淵才停下動作,啞聲一字一頓:“把這筆賬清了,就唱歌給你聽。”
聞清臨被沈渟淵撩撥得全身都發軟,卻偏還故意挑眉反問:“可我出門前給你發過照片的,你當時不也沒說不準我這么穿嗎?”
沈渟淵攬在聞清臨腰間的手,驟然就又收緊了兩分,他舌尖抵了抵犬齒,片刻后,才意有所指般道:“我喜歡當面處理問題。”
聞清臨笑了,他下巴微抬,饒有興味問:“好,那沈總準備怎么處理?”
話音剛落,他們正好走到了這個live house對觀眾開放的休息室。
對張歌丟下句“稍等片刻”,沈渟淵就攬著聞清臨進了休息室。
里面正好沒人,沈渟淵關門落鎖,一氣呵成。
聞清臨倚在墻上,興味盎然等沈渟淵接下來動作。
要聞清臨自己猜測,覺得沈渟淵最多也就是現在給他腰側的位置,留下兩個草莓印,權當打下標記了。
畢竟這里還是公共場所,聞清臨并不覺得以沈渟淵的脾性,還能做出什么更“過分”的“算賬”。
這么想著,聞清臨還故意問:“需要我怎么配合嗎,沈總?”
可沈渟淵只是抬眸看他一眼,并沒有立刻講話,而是忽然摘下了手腕上那串鋼珠。
聞清臨不明所以挑了挑眉。
就見沈渟淵慢條斯理將其中一個鋼珠上的卡扣解開,于是這手串立刻就從閉環,變成了開環——
長長一條。
“轉過去,背對我。”
沈渟淵終于開了口,發號施令。
隱約意識到了什么,聞清臨眉梢挑得愈高,但還是配合轉過了身。
下一秒,后腰就被輕輕拽住…
冰涼的金屬質感探了過來。
那串鋼珠不費絲毫力氣,便尋到了它們今天真正的目的地。
難以用言語形容的訝異與荒謬頓時席卷上聞清臨心尖——
沈渟淵竟然會玩這個!
還是在這種公共場所!
“沈總…”強行忍耐住已經開始的不適感,聞清臨逞強笑問,“你還會多少我不知道的小花樣?”
可沈渟淵并不回答,他只是稍一停頓,就又冷酷無情般繼續起了手上動作。
一顆,兩顆,三顆…
每吞進一顆,聞清臨背脊輪廓就更繃緊一分。
他兩只手都早已下意識撐在了墻上,骨節更是因用力而泛起了白。
等全部吞進的時候,聞清臨整個后背都已經繃得宛如一張拉滿的弓了。
他瘦削肩胛骨高聳,如振翅欲飛的蝴蝶一般,漂亮得要命。
沈渟淵卻還好似故意,無名指上的戒指輕輕掠過聞清臨的肩胛骨,掠過那繃緊的后脊,最后,戒指再次于薄紗所掩之處打轉。
如愿看著聞清臨后背肌膚都泛起漣漪,聽著聞清臨唇間溢出一聲輕哼,沈渟淵才終于大發慈悲般收回了手,又正人君子般提醒道:“該出去了,聞老師,你朋友還在等你。”
聞清臨又緩了兩秒,才慢慢轉過身來。
試探向前走了一步…
能走,就是…
他媽的太刺激了。
手指本能向后探去,可惜還什么都沒碰到,手腕就被沈渟淵攥住。
“在我同意之前,”沈渟淵又警告般,沉沉補上一句,“不準自己取出來。”
第44章
從休息室出來的時候,聞清臨整個人都還是恍惚的——
身體上的異樣感當然是很明顯的,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那里的翕張與摩擦…
沈渟淵這串鋼珠,看起來就和一般男士戴的那種佛珠大小相仿,一顆直徑大概在14mm左右,一共12顆。
寬度和長度,自然是都不比沈渟淵自身那什么的。
但也絕對不算存在感低。
更何況…
更何況對于現在的聞清臨而言,身體本身的異樣感倒都是其次的,心理上的羞恥感更甚…
畢竟現在是在這樣一個人群喧囂的公共場所,張歌也還在…
聞清臨必須竭力維持表面的淡定與平靜才行。
這種由強烈反差所帶來的羞恥感揮之不去,聞清臨又忍不住偏頭看向沈渟淵——
就見這位“幕后黑手”察覺到目光側過頭來,聽他壓低嗓音,好似很關切般問:“聞老師,還受得住嗎?”
聞清臨咬了下舌尖,嗤他:“假惺惺。”
頓了一下,想到什么,聞清臨又忍不住問:“不過我說沈總,你這手玩得真不是在借題發揮嗎?”
聞清臨自認自己這次也沒真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無非就是身上這件衣服確實浪了些罷了。
沈渟淵這醋勁未免太大。
“聞老師難道不知道,你這么穿,整個live house里有多少人看你嗎?”沈渟淵不假思索反問——
以示自己并沒有借題發揮,而是合情合理。
“那我上午給沈總發照片的時候,沈總難道就沒想到嗎?”都這種時候了,聞清臨依然不甘示弱。
“想到了,”可沈渟淵答得毫不猶豫,“但我說過了,我喜歡當面處理問題,不然怎么能讓聞老師印象深刻?”
聞清臨一瞬啞然——
不得不承認,沈渟淵這話并不是毫無道理。
畢竟現在這種方式,確實很印象深刻…
“聞老師這邊!”重新回到小酒吧內,見張歌已經占好了位置,正在朝他們招手。
一走過去,張歌就指了指桌上的酒道:“聞老師,你最愛的龍舌蘭我已經給你點好了。”
聞清臨邊道了聲謝,邊就坐了下來。
然而…
然而座椅太軟,坐進去時候整個人都難免會往里陷…
那串鋼珠也就因此而被擠壓得更深。
即便聞清臨已經竭力克制,還是沒忍住輕“嘶”了一聲。
張歌疑惑問他:“你怎么了?”
聞清臨立刻搖頭,從齒縫間壓出句“沒什么”,邊利落給自己倒起了酒,轉開話題道:“喝酒喝酒…”
張歌注意力被轉移了,他也端起自己面前的啤酒喝了一大口,又禮貌轉頭問沈渟淵:“對了沈總喜歡喝什么酒?不知道你喜歡什么,我就先沒點你的。”
可沈渟淵看了他兩秒,不答反問:“張先生以前經常和聞老師一起喝酒嗎?”
不然又怎么會知道聞清臨最愛龍舌蘭?
張歌被這聲“張先生”叫得愣了一下,才如實道:“也不算太經常?不過聞老師一般到蘇市去,有空的話我們都會喝上兩杯。”
即便他倆一個喜歡喝龍舌蘭,一個就喜歡喝啤酒。
但也不妨礙什么。
沈渟淵點了點頭,片刻后,才回答張歌前面的問題:“不用給我點酒了,我跟聞老師喝一樣的就好。”
邊這樣說,他邊就拿起了桌上酒瓶,給自己面前的空玻璃杯里,倒了滿滿一杯龍舌蘭。
又夾了兩塊冰丟進去。
“這么喝很烈的哦,”聞清臨忽然開口,輕聲提醒一句,“沈總確定不兌軟飲嗎?”
畢竟聞清臨也基本沒見沈渟淵喝過酒,他見得最多的,是這人喝茶的模樣。
可沈渟淵握著酒杯的手指略頓一瞬,他垂眼看過來,目光與聞清臨交匯兩秒,就又忽然將酒杯遞至唇邊——
仰頭,凌厲喉結微滾,竟將滿滿一杯就這么一飲而盡了。
放下酒杯,沈渟淵面不改色,又給自己倒了第二杯。
張歌贊了一聲:“沈總好酒量!”
聞清臨不自覺挑了挑眉——
看來他們沈總身上確實還有很多,自己原先所不知道的,正等待自己去挖掘的部分。
實在很有意思。
邊這么想,聞清臨邊向前傾身,也去端桌上酒杯,可他現在但凡變換一個坐姿,都會引起那串鋼珠的摩擦…
聞清臨握酒杯的手指倏然一頓,整個人都有一瞬僵硬。
又趕在張歌投來疑惑注視的瞬間,他才堪堪重新坐好了,掩飾般垂眸喝了大半杯酒。
趁張歌也低頭喝酒,聞清臨忍不住瞪了沈渟淵一眼。
只不過沈渟淵沒感覺到分毫威脅,反而對聞清臨做口型道:“坐好,別總亂動。”
聞清臨被他這冠冕堂皇的模樣氣到,把酒杯重重放下,磕出清脆一聲響。
“哎對了,我忽然想起來聞老師第一次一個人喝一整瓶龍舌蘭,好像還不到二十歲?”張歌起了個話題閑聊。
“對,”聞清臨點了下頭,回憶道,“十九,喝完睡了一天一夜…”
沈渟淵身形微繃,不動聲色插話進來:“聞老師第一次一個人喝一整瓶龍舌蘭,是和張先生嗎?”
他問這句話的語氣乍一聽去與平時沒有太大不同,甚至還稱得上溫和,可聞清臨卻從中品出了兩分蓄勢待發的緊繃——
就像是張歌真敢說個“是”字,沈渟淵就能把這桌上一瓶龍舌蘭直接扣他頭上的感覺。
聞清臨偏開頭,壓了壓喉間笑意。
不過事實情況是——
“也不算跟我?”張歌抬手摸了摸后腦勺,實話實說,“我們當時是賽車比賽結束去喝酒的,俱樂部大家一起的…”
沈渟淵身形這才又放松了兩分,又轉而低聲問聞清臨:“當時為什么要喝那么多?”
現在已經對聞清臨以前家里的情況都完全清楚了,沈渟淵就難免猜測,聞清臨當時會不會又是因為家里的事情心情不好。
視線對上,就猜到了沈渟淵是在想什么,聞清臨勾了勾唇,語氣輕松:“也沒什么,就是跟人游戲賭輸了,愿賭服輸而已。”
似是沒想到只是這樣的理由,沈渟淵微怔,又下意識看向張歌以求確認。
“是真的,”張歌立刻道,“聞老師太有競技精神了…”
無論是不是在賽場上,聞清臨骨頭里都總是不服輸的。
但真的做什么輸了,他也就會好好履行約定,從不賴賬。
“哎說到這個,我又想起來你有次比賽了…”
張歌話題又轉開了,他同聞清臨認識時間久了,喝了酒就難免追憶往昔。
其實大多也就是跟賽車喝酒有關的閑事,不過確實都是沈渟淵以前從不知道的。
沈渟淵聽得很專注,間或還總要提問,問的問題方向上都一樣——
就像是要確定張歌和聞清臨到底關系好到什么程度了…
眼看沈渟淵越聽整個人氣場越沉,偏偏張歌一個直男還什么都察覺不出來,聞清臨正要開口轉個話題,可大腿上,就忽然探過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
仗著有桌子遮擋,張歌視野受限,沈渟淵的手肆無忌憚,在聞清臨腿上摩挲。
從膝蓋位置一路緩緩向上滑…
動作還有意磨得輕緩,磨人得要命。
聞清臨被他磨得腰軟,不自覺扭動了一下,可身后鋼珠…
就又隨之沒得更深。
頃刻間便激起全身的酥麻。
聞清臨沒能忍住,輕吸口氣。
張歌正在追憶之前一場精彩比賽,追憶了一半就聽聞清臨這么一聲,他不明所以:“怎么了?你今天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聞清臨繃住聲線搖頭:“我沒有,你繼續…”
不過講完這句,聞清臨就終于忍不住側頭看向沈渟淵,趕人:“沈總不是說要唱歌給我聽嗎?準備什么時候開始?”
沈渟淵垂眼看了他兩秒,才終于收回手站起身,點頭道:“我現在就去借吉他。”
丟下這句,他便轉身向吧臺方向走了。
聞清臨不著痕跡微松口氣,又端起桌上酒杯,和張歌輕碰了碰。
沈渟淵回來得很快,懷里真的多了把吉他。
他在聞清臨旁邊坐下來,這次倒是沒再故意逗弄聞清臨,而是干脆利落低頭撥弦試音。
很快調好了音,沈渟淵就彈起了聞清臨之前說喜歡的那首《Ecstasy》。
聞清臨當然沒和張歌聊天了,而是聽得很認真。
前奏過后,沈渟淵就薄唇微啟,起了個調。
他唱歌時候的嗓音和講話略有不同,要比講話時候更低些許,少了兩分溫沉,多了兩分啞意。
唱起搖滾來毫不違和,反倒有種別樣蘇感。
聞清臨聽得近乎入迷,看著沈渟淵的眼神同樣入迷——
這樣穿著皮衣抱著吉他唱搖滾的沈渟淵,是以前的聞清臨從來沒見過的。
他只覺得很新鮮,很驚喜,很因此而感到興奮。
……
沈渟淵一首歌彈唱完,聞清臨都還沒徹底回神。
張歌倒是先真心實意夸贊起來:“真沒看出來,沈總唱歌彈吉他都這么秀的!”
可沈渟淵并沒有理他,目光依然直直落在聞清臨身上,就像是只能看到聞清臨一個人。
他抬手,在聞清臨耳邊打了個響指,又一字一頓問:“聞老師,對我剛剛這一首還滿意嗎?”
聞清臨這才終于回神,他頓時就笑了,眉梢微挑,真誠道:“很好聽,沈總今天真的很帥。”
張歌也終于察覺出兩人之間氣氛太過拉絲了,忙起身說自己去趟洗手間,給夫夫二人留出了獨處空間。
眼見張歌溜得飛快,聞清臨繃不住又笑了一聲,終于松口對沈渟淵道:“沈總真沒必要對他那么大敵意…他是直的,筆直那種。”
可沈渟淵聽后卻并沒有立刻出聲——
他其實早已經看出來張歌是直男了。
多聊兩句就能感覺出來。
但這并不妨礙沈渟淵依然對他醋意滿滿。
或者更準確來說,是羨慕,甚至于嫉妒。
嫉妒張歌和聞清臨之間,能有那么多共同回憶。
但這種話講出來就有些不大合時宜了,因此,沈渟淵只是點頭“嗯”了一聲,就轉而續上了前面的話題:“真的覺得好聽?”
聞清臨點頭,很坦誠:“真的好聽,我很喜歡。”
微微一頓,他又感嘆一句:“我以前真沒想到你會喜歡搖滾。”
畢竟這確實和沈渟淵一貫的風格并不一致。
沈渟淵沒有立刻回應這句話,而是忽然低笑問:“聞老師既然覺得好聽的話,我是不是可以收取報酬了?”
“報酬”兩個字在此情此景下,于成年人之間,實在是再直白不過的暗示。
聞清臨挑了下眉,略訝異問:“沈總還想怎么玩?”
沈渟淵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忽然在聞清臨面前單膝蹲了下來——
他們坐的這個位置很偏角落,光線又很昏暗。
借由高背沙發遮擋,沒人會注意到這狹小一方角落,正在醞釀什么樣的曖昧。
沈渟淵也因而愈顯肆無忌憚。
聞清臨襯衣被掀起了一角,沈渟淵的薄唇終于覆上了他覬覦一整晚的,聞清臨腰側那一小片白皙肌膚。
從親吻開始。
逐漸,探出舌尖,肆意□□,摩挲…
又逐漸轉為細密并不用力的啃咬,吸吮…
直至將那一小片肌膚都徹底磨得泛起紅暈,沾染上自己的氣味,打下自己的烙印。
直至聞清臨因過度癢意而不斷扭動身體,卻又被身后鋼珠磨得連纖長睫毛都在簌簌輕顫,氣息變了頻率,唇縫間更是溢出一聲聲輕吟。
沈渟淵才終于意猶未盡停了下來。
聞清臨卻還在失神——
明明沈渟淵只是給他留了顆草莓而已,可或許是因為此時他們所處的場合,私密卻又公眾,更因為身后鋼珠存在感過于強烈…
總之,聞清臨竟感覺像短暫來了場浪潮。
他甚至眸底都沁出了兩分生理性淚水。
沈渟淵沒有急于站起來,他依然保持著單膝蹲在聞清臨面前的姿勢,略微仰頭,目光從聞清臨濕潤眼眸緩緩下移,最終又再次定格在聞清臨腰側——
終于如愿看著那薄紗之下,不再是純粹無暇的白,而是一小片新鮮紅痕。
自己留下的,新鮮紅痕。
沈渟淵喉結微滾,片刻后,他才垂眸,終于應了聞清臨之前那句感嘆——
“嗯,喜歡。”
聞清臨不會知道,沈渟淵最初開始聽搖滾,還是在研究生期間,有次偶然得知了,聞清臨喜歡聽搖滾,常去看搖滾樂隊的演出。
因此,沈渟淵想,與其說他喜歡搖滾,倒不如說是——
他喜歡和聞清臨有關的一切。
第45章
這晚是司機小張來接人的,畢竟聞清臨和沈渟淵都喝了酒,雖然兩個人只喝了一瓶龍舌蘭,這個量對于兩人來說算不上什么,也就是微醺狀態,但肯定是不可能再開車的。
在聞清臨授意下,小張先把喝嗨了的張歌送去了酒店,才送聞清臨和沈渟淵回家。
那串鋼珠當然早已經取出來了,聞清臨本是想直接丟掉,但沈渟淵不肯,他轉而拿去洗手間,用live house提供的消毒洗手液仔細洗過之后,竟就又找來個密封袋裝好,決意帶回家…
并美其名曰“紀念”。
一想到沈渟淵當時慢條斯理仔細清洗那串鋼珠的模樣,聞清臨就忍不住從窗外收回視線,他偏頭看向沈渟淵,壓低了嗓音揶揄:“沈總,我以前是真沒發現,你還有這種變態癖好…”
把這種東西帶回家留作紀念,可不是變態嗎?
可沈渟淵面色如常道:“因為是聞老師用過的。”
只要能和聞清臨這三個字沾上關系的,無論是什么東西,沈渟淵都不太能舍得直接丟掉。
一句話把聞清臨說愣了,過了片刻,聞清臨才失語道:“沈總,你這話說的…聽起來很像我的毒唯…”
聞清臨講完這句話后,本已經做好了沈渟淵會問他“毒唯”是什么意思的準備,可卻見沈渟淵微頓一秒,坦然一點頭道:“聞老師這么說好像也沒錯。”
聞清臨再次怔住,落在沈渟淵臉上的目光都難掩兩分探究——
不知今天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聞清臨總覺得沈渟淵要比平日里更坦誠兩分。
那種,斂去溫和紳士的尊重本身,更愿意講真實想法的坦誠。
聞清臨從這種坦誠之中,攫取沈渟淵或許有一點喜歡自己的證據。
不過沈渟淵并沒有給他更多探尋的時間,就忽然轉了話題道:“婚戒…你在live house里沒仔細看,看一看這種設計滿意嗎?哪里不滿意可以再讓修改。”
經沈渟淵這樣一提醒,聞清臨才想起來自己確實還沒仔細看過新的婚戒。
他抬手打開了車內光燈,又將戴戒指的那只手伸到眼前。
不過這枚戒指從外圈來看,看不出什么太特別的,看起來就是一枚素戒。
猶豫一瞬,聞清臨就干脆將戒指暫時摘了下來,之后對著亮光,認真看起內圈。
這一看,聞清臨就驚到了——
戒指內圈上,確實依照聞清臨先前的要求,刻上了沈渟淵的“淵”字。
不過除此之外,竟還刻了圖案。
認出圖案是什么的瞬間,聞清臨就倏然瞪大了眼睛。
這竟然是在復刻他畫過的一幅畫!
那幅畫內容很簡單,畫的就是山川河流,不過筆法很巧思,聞清臨自己很喜歡,這畫一直還在家里畫室的墻上掛著。
而現在,在這枚戒指的內圈上,復刻的就是這幅畫的其中一部分。
還原度很高,極其精美。
愣了片刻,忽然意識到什么,聞清臨目光就又落在了沈渟淵的無名指上。
準確來說,是落在沈渟淵無名指戴著的戒指上。
注意到他的目光,沈渟淵抬了下手,低笑問:“要看嗎?”
聞清臨毫不猶豫點頭。
沈渟淵便干脆利落將自己手上的戒指,也摘下遞了過來。
聞清臨接過,把兩枚戒指一起對準光線。
下一秒,猜測就得到證實——
沈渟淵的戒指內圈同樣復刻了圖案,兩枚戒指拼在一起,剛好能拼出聞清臨那幅完整的畫。
且和兩人名字莫名相配——
臨淵。
“這個刻得好妙,我很喜歡!”聞清臨毫不吝嗇夸贊。
沈渟淵溫沉應:“喜歡就好。”
聞清臨又端詳了片刻,才把沈渟淵的戒指還給他。
當然,是直接替沈渟淵戴上的。
將戒指推進沈渟淵指根的瞬間,聞清臨莫名有種,給沈渟淵套上了鎖鏈的感覺。
當然,在讓沈渟淵反過來也又給自己戴了一次戒指的時候,聞清臨同樣也有被沈渟淵套上鎖鏈的感覺。
垂眼,看著兩人虛貼在一起的,都戴著婚戒的手,聞清臨唇角不自覺挑了挑——
或許人的想法確實是會變的。
聞清臨想,曾經覺得束縛又麻煩的,在不知覺間,竟已變得甘之若飴。
在意識到這點的瞬間,聞清臨又忽然抬眼,望進沈渟淵眼睛,心血來潮般開口:“沈總,明天去公司帶上我,怎么樣?”
其實也不是太心血來潮。
只是這一晚上,聞清臨確實從沈渟淵身上收獲了很多驚喜,看到了不同以往的沈渟淵。
讓聞清臨不自覺開始想要逐漸也介入沈渟淵的生活,想要從沈渟淵身上挖掘更多。
更何況…
更何況聞清臨覺得,吃起醋來的沈渟淵實在很有意思,也是直到這時候,聞清臨才恍然意識到,自己活了二十八年,竟都還沒嘗過吃醋的滋味。
或許去了沈渟淵公司,多見一見沈渟淵身邊的人,就有機會嘗到了?-
翌日,聞清臨難得早起,和沈渟淵一同出門。
出門前還給沈渟淵系了領帶。
也給自己認真選了穿搭——
畢竟是第一次去沈渟淵公司,聞清臨還是很重視的。
在聞清臨試第三件外套的時候,一旁沈渟淵終于忍不住開口:“聞老師,你穿什么都很好看。”
他講這句話的語氣格外真誠,完全沒有刻意吹捧的意思。
聞清臨動作微頓,忍了忍,還是沒能忍住彎了唇角——
真的很難不被沈總這種一本正經的夸贊哄到。
聞清臨便沒再繼續試,就穿了身上這件寶藍色風衣。
到公司之后,一路碰到的每個人,看到聞清臨表情都很一致——
先是驚艷,再是驚訝。
為聞清臨過于卓越的外表而驚艷,為聞清臨竟然會出現在公司而驚訝。
聞清臨將眾人神情盡收眼底,忍不住笑了:“大家為什么都這么驚訝?”
沈渟淵側眸看他一眼,面不改色道:“聞老師多來兩次,他們就不驚訝了。”
聞清臨唇角笑意頓時就更深了,他故意問得直白:“沈總很想讓我來嗎?”
沈渟淵低低“嗯”一聲,很坦誠。
聞清臨心情好,眉眼都彎起來,他沒有拒絕,而是點頭應:“既然沈總很想的話,那我以后會考慮多滿足沈總。”
沈渟淵喉嚨間溢出一聲模糊笑音,低聲道:“那我就先謝過聞老師了。”
兩人調情調得很是愉快,然而——
聞清臨昨晚確實在想,來沈渟淵公司或許能嘗到吃醋的滋味,但也只是這么一想罷了,他是絕對不會想到,今天才剛到公司,走進沈渟淵辦公室,甚至還沒來及坐下,竟就真的會收獲一份人生新體驗——
辦公室的門才剛剛關上就被敲響,還是那種毫無克制連續不斷的敲門聲,就像是打定主意如果沈渟淵不開門,便會一直這樣敲下去一樣。
沈渟淵微微蹙了下眉,沉聲開口:“請進。”
下一秒,厚重木門便被從外推開,探進來一張看起來約莫二十歲出頭的男孩的臉。
很嫩,還算清秀。
這是聞清臨給出的第一個評價。
聞清臨下意識側頭去看沈渟淵。
就見沈渟淵看到來人,面上也劃過一瞬極為短暫的怔愣。
再開口,沈渟淵嗓音比起之前就更沉了兩分:“你忽然來做什么?”
男孩這時候已經進了門,看到一旁的聞清臨,他明顯也愣了一下,但確實只有一下,他目光就又轉回沈渟淵身上了,甚至沒有同聞清臨打招呼。
“哥哥你怎么才來?”男孩仰臉朝沈渟淵笑,并不回答沈渟淵的問題,反而半真不假抱怨,“我都等你半天了…”
聽到了這聲“哥哥”,聞清臨饒有興味挑起了眉。
第46章
不過很顯然,對比男孩稱得上親昵的態度,沈渟淵卻很冷淡——
甚至不太有一貫溫和的那種冷淡。
他蹙眉道:“我記得和你說過,有事情找我提前預約,不要不打招呼就跑來我辦公室。”
沈渟淵講這句話的嗓音不高,語氣倒也還是不疾不徐的,并不多兇,可話里責備意味卻很明顯。
男孩忍不住撇了撇嘴,小聲咕噥:“我們什么關系…還有必要這么見外嗎?”
這句話講得可就很曖昧了,聞清臨看向沈渟淵的眼神中,瞬間多了兩分玩味。
畢竟關于兩人結婚之前沈渟淵的情感史,聞清臨確實一無所知。
以前他沒興趣知道,現在倒是有了興趣。
“阮宿。”沈渟淵低低叫了一聲男孩大名,語氣里警告意味很濃。
被點名的阮宿這才不情不愿轉口:“記得了,下次再來會提前告訴哥哥…”
沈渟淵卻沒再應他這句話,而是忽然道:“我給你介紹一下。”
邊這樣說,他邊抬手在聞清臨面前比了個手勢,直白道:“這位是我先生,聞清臨。”
之后,他又抬手在阮宿面前比了個手勢,目光是落向聞清臨的,語氣中瞬間少了剛剛的鄭重:“阮宿,阮家老二,阮家和沈家是世交。”
敏銳注意到“沈家”兩個字,聞清臨眉心微微一跳——
沈渟淵這個用詞有些古怪,不說“我們家”,而是說“沈家”,就好像將自己排除在外了一樣。
不過眼下這種場合,聞清臨當然不會把疑問問出口。
他點了下頭,就率先對阮宿道:“你好。”
態度禮貌卻絕不熱絡。
當然,這并不是聞清臨在有意針對阮宿,畢竟他對外人的態度一直都這樣。
阮宿抬頭盯著他看了兩秒,忽然莫名其妙“哼”了一聲,才又在沈渟淵視線的微壓下,并不情愿也問了聲“你好”。
聞清臨只覺得很好笑,為對方這毫不遮掩的敵意。
不過他沒再開口,就聽沈渟淵又將最初的問題重復一遍,當然是問阮宿:“你還沒回答我,忽然來做什么?”
阮宿抿了抿唇,依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又抬頭看向聞清臨,語氣不大好道:“我和哥哥有話要說,你能回避一下嗎?”
不過他這句話剛剛出口,聞清臨還沒來及出聲,沈渟淵就率先道:“不能,你有話就說,沒有就不要再在這里浪費彼此時間。”
這話聽得聞清臨略為詫異——
沈渟淵不讓他“回避”倒還算在聞清臨意料之中,不過在聞清臨印象中,沈渟淵講話倒是鮮少有這么不留情面的時候。
“你哥哥說不用,那我就不回避了。”聞清臨垂眼看向阮宿,面不改色丟出這樣一句,就毫不客氣坐在了沈渟淵平日的辦公椅上。
他還有意咬重了“哥哥”兩個字。
阮宿臉色頓時更難看了。
可見沈渟淵不但毫無要糾正的意思,反而動作自然在聞清臨對面的空座椅里坐了下來,阮宿咬了咬嘴唇,終于還是沒再管聞清臨,而是對沈渟淵開口道:“我們家的情況,哥哥應該已經知道了?”
聞清臨向來對別人的家事沒有絲毫興趣,他選擇不“回避”,也只是單純擺出個態度,并不真的為了聽兩人談話,因此一聽阮宿開了這個頭,聞清臨就從兩人身上收回了目光,百無聊賴打量起了沈渟淵的辦公桌——
沒什么特別,和沈渟淵家里書房的書桌很像。
稱得上整潔,且同樣擺放著筆墨紙硯這種極其符合沈渟淵氣質的東西。
只不過比起家里的書桌,工作相關的文件要多不少。
唯一吸引了聞清臨眼球的是——
沈渟淵的書桌上,有兩個相框。
而相框中的照片,竟都有聞清臨自己。
一張是聞清臨之前看過的,就是他上次在蘇市賽車比賽時候,沈渟淵用相機給他拍的其中一張。
其實不算太高清,畢竟他當時是坐在賽車里的,不過照片整體很有風馳電掣的感覺。
不過事后沈渟淵就沒再提起過這個,因此聞清臨根本不知道,沈渟淵是什么時候把照片洗了出來,還擺在了辦公桌上的。
至于另一張…
另一張是兩人的合照,準確來說,是唯一一張合照——
辦理結婚手續時候在民政局拍下來的。
這張照片拍過之后,聞清臨當時看過兩眼,后來就再沒看過了,卻不想沈渟淵竟會擺在辦公桌上。
照片拍得倒不算丑,不過現在再回看,聞清臨自己都覺得當時自己表情真的很冷淡,根本不像是去拍新婚照的。
輕“嘖”一聲,聞清臨又忍不住去看沈渟淵——
這種感覺其實很奇妙。
如果不來沈渟淵公司,聞清臨大概永遠不會知道,沈渟淵的辦公桌上擺著他的照片。
就像是偶然找到了一顆意料之外的糖一樣。
聞清臨其實想對沈渟淵說句“以后有機會一起拍兩張好看的合照”,但很顯然,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好時機,因為——
沈渟淵大致是應過了阮宿剛剛的話,此時聞清臨剛偏頭過去,就聽阮宿來了句:“哥哥,你能給我家借十億嗎?你知道的,我爸的流動資金現在基本都套在那個項目上了…如果再不周轉,我們家真的有可能破產…”
饒是對別人家事毫無興趣的聞清臨,聽到這句都忍不住挑起眉梢,多看了阮宿兩眼——
無他,實在是這位一開口就是“十億”,即便沈渟淵再有錢,這個數字也絕對不是什么小數字了。
聞清臨此時倒是真的開始好奇了,好奇這個阮宿和沈渟淵之間關系究竟有多熟悉,才能讓他跟沈渟淵開這個口。
不過沈渟淵的回答卻明顯不如阮宿所愿,他只心平氣和反問了一句:“我看起來很像做慈善的?”
語氣輕描淡寫,但此時聽在阮宿耳朵里,卻莫名透出兩分嘲諷意味。
“不是…”阮宿攥了攥手指,急切道,“我說了是借,以后我爸肯定會還的!又不是要哥哥白給我們…”
“借十個億,”沈渟淵神情依然沒什么變化,他只淡聲重復一遍阮宿的要求,繼而慢條斯理道,“阮宿,你爸究竟有沒有能力還上這十個億,你應該比我清楚。”
阮宿一時沉默下來——
沈渟淵這話其實不無道理,畢竟阮宿知道他爸在公司經營方面確實很不擅長,不然也不至于把他爺爺留下的家產作到現在這種地步了。
十個億,現在或許能幫他們家暫度難關起死回生,但想凈盈利這么多,對于他爸來說真的很難。
還不等阮宿再開口說什么,沈渟淵辦公室的門就又被敲響了,這次是很輕很有禮貌的三下。
沈渟淵應了聲“請進”,門才被從外推開,不過略微出乎三人意料的是,進來的是個女生,手里還端著一個小托盤,托盤上躺著兩塊切下來的蛋糕。
“今天我生日,”女生不大好意思道,“訂了蛋糕,不嫌棄的話,想請沈總和沈總的先生一起吃蛋糕…”
不過很顯然,女生看到阮宿也明顯愣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現在辦公室里有三個人,她遲疑一瞬,就又忙道:“我…我再去切一塊蛋糕來。”
邊說就要轉身往辦公室門外走。
“不用,兩塊夠了。”
“你不知道沈總自己都從來不過生日嗎?”
兩道聲音忽然同時響起,把女生定在了原地。
前一道聲音,是沈渟淵的。
而后一道…是阮宿的。
語氣里竟莫名帶著一種替沈渟淵教訓下屬的意味。
女生反應過來就要道歉:“抱歉沈總,我…”
她想說“我以前不知道”,不過話才開了個頭就被沈渟淵打斷:“不用道歉,多謝你的蛋糕,放這里就好。”
女生愣了一下,像是沒想到沈渟淵態度還這樣溫和,她忙把蛋糕順著沈渟淵手指的方向,放在了不遠處的茶幾上。
“那我就先不打擾了!”
匆匆講了這句,女生轉身就要離開,在她出門前,聞清臨忽然開口,對著她的背影講了句:“生日快樂。”
女生身形一頓,忙轉身過來,眼睛亮晶晶看向聞清臨,真誠道了聲謝,才離開了沈渟淵辦公室。
厚重木門重新合攏,聞清臨神情瞬間比起之前淡了不少——
他很不喜歡阮宿剛剛那種,自居為主的態度。
且…
沈渟淵從來不過生日?
聞清臨以前確實并不知道這一點,兩人的話題還從沒聊到過這個。
而現在,竟是從阮宿嘴里得知了這件事情,聞清臨因此而感到不爽。
“阮宿,”聞清臨正不爽間,就聽沈渟淵忽然開了口,嗓音比起之前更為冷淡,“我好像也同樣和你說過,對我公司的員工要有基本尊重,你沒有立場教訓他們任何人。”
沈渟淵這話講得實在不算客氣,阮宿聽了臉色就又白了兩分,他小聲辯解:“我…我還不是因為…”
“無論因為什么,”沈渟淵沉聲打斷他,“你剛剛的做法都很不尊重。”
阮宿閉嘴不出聲了。
聞清臨偏了下頭,心情略微好了兩分——
沈渟淵的態度還算合他心意。
“哥哥,那我們家這次的難關…哥哥還有什么其他辦法嗎?”阮宿又將話題轉了回去。
他一口一個“哥哥”,聞清臨先前還不覺得有什么,畢竟阮宿確實一看就比沈渟淵小不少。
可現在卻越聽越覺得不順耳,薄唇都不自覺抿了起來。
然而下一秒,卻見沈渟淵并沒有立刻回答阮宿的問題,而是忽然偏頭過來問聞清臨:“聞老師,要嘗一嘗蛋糕嗎?”
語氣比起之前對待阮宿,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溫和得不像話。
聞清臨微愣一瞬,就干脆點頭道:“吃。”
沈渟淵應了聲“好”,便站起身,從茶幾上的托盤內端出一塊蛋糕,動作小心放在了辦公桌上。
聞清臨正要抬手去拿叉在蛋糕上的小蛋糕叉,可沈渟淵卻比他動作更快一步拿了起來。
不等聞清臨開口問什么,沈渟淵就當著阮宿的面,泰然自若叉起了一小塊蛋糕——
且很注意,特意把奶油和蛋糕都叉得很均勻。
之后,他將這一小塊蛋糕送到了聞清臨唇邊。
另一只手還伸在下面虛空托著,一副服務極其到位的模樣。
“嘴唇都要抿起皮了,”就像是當阮宿不存在,或者毫不在意被阮宿盯著看一樣,沈渟淵目光攏在聞清臨身上,嗓音溫沉語氣自然,“嘗一口,我再去給你泡杯茶。”
第47章
聞清臨愣了一瞬,才薄唇微張,含住了送到嘴邊的那一小塊蛋糕。
客觀來說,味道很一般,畢竟不是什么高端食材做出來的。
不過…
不過主觀上,聞清臨覺得吃下這一口蛋糕,心情愉悅多了。
沈渟淵放下蛋糕叉,就真的要起身去給聞清臨泡茶,還征詢他意見問:“我這里只有普洱,聞老師將就一下?”
和聞清臨相處越久,沈渟淵自然早已經發現了,其實聞清臨并不多喜歡喝這種種傳統茶葉,反倒是各種新式花果茶更對他口味。
不過聞清臨搖了一下頭,語氣自然道:“先不用泡了,我暫時不渴,你…先把這邊問題處理完再說。”
他不想再看到阮宿了,覺得煩。
當然,“問題”是指什么,聞清臨沒有明說,沈渟淵卻瞬間理解了。
微勾了下唇,沈渟淵就原在座椅上坐了下來,還嗓音溫沉應了聲:“好,聽聞老師的。”
應過,沈渟淵才終于轉回視線看向阮宿,他語氣瞬間一改對聞清臨的溫柔,轉回公事公辦的冷淡,終于回答了阮宿之前的問題:“依我來看,其實你父親現在整合資產,之后將整個公司轉手賣掉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阮宿愣了一下,立刻便道:“我爸當然這么想過的,但現在這個情況,誰愿意接手?就算有接手的,那也不是幫我們,那就是想把我家剩余價值都徹底榨干了。”
這是最簡單的道理,阮宿雖然年輕,但還不至于看不懂。
沈渟淵并沒有反駁,而是忽然低聲反問:“如果我說沈譽愿意接手,你父親愿意嗎?”
聽到沈渟淵這句話的瞬間,阮宿臉上就漫開了喜悅。
聞清臨卻蹙了蹙眉,只覺得剛剛的好心情頓時就被毀了個徹底——
雖然沈渟淵不愿意借十億,但卻愿意接手這么個一聽就麻煩的爛攤子…
且很大可能擺平了之后,以后每年還會繼續給阮家分紅…
聞清臨雖然確實對商業沒什么涉獵,但僅憑常識判斷,也覺得沈渟淵和做慈善沒區別了。
所以這兩人…
然而,還不待聞清臨將這個念頭徹底落實,就聽阮宿又驚喜問:“所以沈譽接手之后,我們家還能保持自主經營權嗎?或者是作為大股東存在?”
這當然是對于現在的阮家來說最理想的狀態了!
可他話音落下,卻見沈渟淵像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很短促笑了一聲,之后,他再次將之前問過的問題反問了一遍:“阮宿,你是真把我當大慈善家嗎?”
阮宿微愣,一時間甚至沒有反應過來沈渟淵具體什么意思。
不過下一秒,沈渟淵就給他直白解釋清楚了——
“沈譽接手的意思是,把整個阮氏都接過來,我說得更直白就是,整個公司以后,都不會再和阮家有關系了。”
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聞清臨和阮宿都有一瞬驚訝。
聽懂了沈渟淵意思,阮宿整個人都變了臉色,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道:“所以…哥哥這個做法,根本不是想幫我們,而是要趁…趁火打劫?!”
或許是真的太驚訝了,最后“趁火打劫”四個字,阮宿卡了一下殼才說出口。
可沈渟淵神色不變,只淡聲反問:“正常商業收購,算什么趁火打劫?”
略微一頓,他就又總結陳詞道:“把話帶給你父親,他如果有意愿的話,就可以開始整合資產之后和沈譽約時間詳談了,放心,沈譽會正常按市價來收購,你們最后到手的錢絕對不會少,你父母養老綽綽有余。”
只是提前退休,不再經營阮氏罷了。
這在沈渟淵看來,確實就是再正常不過的商業收購。
可阮宿卻反應極大,他注視沈渟淵的眼神,就像是從沒認識過沈渟淵一樣,整個人氣得連嘴唇都在發顫:“哥…不對,沈總,虧我叫了你這么多年哥哥,你就這么對我,這么對我們家?沈阮兩家世交多年,現在眼看我們阮家快要破產了,你不但不幫忙,還反倒要準備把我們家一網打盡,讓你自己的事業更上一層樓?你…不,叔叔阿姨知道了難道就不會生氣嗎!”
聞清臨遲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阮宿口中的“叔叔阿姨”,指的是沈渟淵的父母。
意識到這點的瞬間,聞清臨又下意識去看沈渟淵。
就見沈渟淵下頜線倏然繃緊,周身氣質都瞬間沉了一個八度——
很明顯,這是真的生氣了。
果然,就聽沈渟淵冷聲反問阮宿:“既然你也說了,沈阮兩家是世交,那現在阮家出問題了,你為什么不去求助我父母?”
阮宿頓時一噎——
圈里誰不知道沈渟淵的父母早都在養老了,整個沈譽都被沈渟淵握在手里,求他父母能有什么用!
當然,沈渟淵只是這么問一句,答案他一清二楚,并不需要阮宿開口。
“你父親究竟是否適合經營公司,你比我清楚,”沈渟淵又轉口沉聲道,“糾正一下你剛剛的話,我剛剛所說都只是一個提議,最終落實當然一切以你父親,以阮家意愿為準。”
這話翻譯一下就是——
我沈渟淵也并不真的多稀罕你們家家產,賣不賣隨你。
阮宿這下是真的講不出話來了,他又盯著沈渟淵看了兩秒,之后轉身就走。
只是在走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阮宿又忽然轉頭過來,忿忿丟出句“就當我從來沒認識過你!”,話落,他轉身離開,并重重摔上了沈渟淵辦公室的門。
“砰”的一聲,厚重木門被重新關上,房間內暫時靜默下來。
一時之間,聞清臨和沈渟淵誰也沒有開口講話。
片刻之后,還是聞清臨回過神,率先打破了這種靜默——
他揶揄了一句:“沈總還真不憐香惜玉。”
阮宿剛剛最后轉頭那一眼,眼睛紅得很明顯,配上他那張稱得上清秀的小臉,倒是真的有兩分楚楚可憐味道的。
只不過沈渟淵無動于衷。
沈渟淵側眸過來,低聲反問:“所以聞老師也覺得,我的提議過分嗎?”
聞清臨一瞬微怔——
他覺得沈渟淵這個問題問得很有意思。
這件事情理論上來說同他毫無關系,可沈渟淵并不在意阮宿這個當事人的想法,竟反倒在意起他的態度…
“我不覺得。”聞清臨搖了搖頭,難得坦誠。
他講剛剛那句話確實只是揶揄,對于阮宿現在這樣,聞清臨沒覺得幸災樂禍,但確實也僅限于此了,生不出什么同情。
聞清臨一直自認本就冷心冷情,共情力不高,又遑論阮宿在他這里,實在沒有留下什么好印象。
更何況其實稍微想一想,就會覺得沈渟淵的提議無可厚非——
沈渟淵盡管平日里再溫和紳士,但他本質確實是個商人。
且是個很成功的商人。
商人逐利是天性,在合理范圍內用正規手段為自己的公司添磚加瓦,實在是再正確不過的選擇。
只不過…
“我只不過是驚訝罷了,”見沈渟淵依然在看著自己,目光并不很確定,聞清臨便多說了一句,“其實我最開始也以為…你是真要做慈善的,還以為你們關系確實很好。”
頓了一下,聞清臨又輕哼一聲,半真不假道:“畢竟他之前不是一直一口一個'哥哥',叫得很親昵嗎?”
聞清臨講這句話的本意,只是為了佐證“關系很好”這個猜測,可這句話真的說出口了…
聽起來卻莫名有了兩分別的味道。
就好像是…
沈渟淵垂眼看了聞清臨兩秒,忽然微微挑了一下唇角,嗓音磨得低而緩:“或許是我自作多情了,我斗膽問一下,聞老師現在,是在吃醋嗎?”
聞清臨身形微頓,一瞬猶豫,他就繃住聲線道:“我只是在陳述事實,他確實一口一個'哥哥',也確實一直表現得和你很親昵。”
其實更準確來說,或許阮宿是真的認為他和沈渟淵“親昵”的,不然也不至于在知道沈渟淵真實意圖之后,那么生氣了。
“沒有親昵,”沈渟淵毫不猶豫道,“他們家和沈家確實是世交,我和他確實從小認識,他比我小八歲,所以習慣了叫我哥哥,但也僅限于此了,除了必要場合之外,我和他沒有任何聯系交流。”
阮宿確實偶爾單方面會來公司找沈渟淵,但其實絕大多數情況下也都同今天一樣,是有事相求,只不過以前沒“求”過這么大的,所以沈渟淵也就純粹靠理性判斷,偶爾幫一幫無傷大雅的小忙——
不是因為對方是阮宿,是無論對方是誰,既然求到沈渟淵面前來了,在不損害自身利益的前提下,沈渟淵確實都不介意給自己賺個好口碑。
在沈渟淵看來確實僅此而已。
但或許這給了阮宿一種——
沈渟淵待他不同,和他有情分的錯覺。
當然,錯覺終歸只是錯覺罷了。
其實聞清臨基本已經能準確判斷出沈渟淵和阮宿之間的關系程度了,可他脫口而出的卻是一句:“那他還知道你從來不過生日…”
話出口,聞清臨就重重咬了下舌尖,有兩分懊惱,懊惱自己罕見的嘴比腦袋快。
果然,就見沈渟淵注視他的眸光里起了兩分戲謔,就像在用眼神問——
還說自己不吃醋?
聞清臨向來不喜歡這種在情緒上被拿捏的感覺,他眉心微蹙正要轉開話題,就聽沈渟淵解釋道:“因為他每年生日總是排場很大,要叫圈里很多人,也熱衷于參加別人的生日派對,但從來沒參加過我的,有次問過我,我就如實告訴他,我從小就不過生日。”
聽沈渟淵這么一解釋,聞清臨瞬間便理解了——
所謂的上流圈里有一部分人總是這樣,什么場合都能當做社交的工具。
只說聞清臨自己認識的,童檸倒是不喜歡搞這種,但其他一部分和聞清臨認識的少爺們,就很喜歡生日搞大派對,聞清臨還收到過很多次邀請。
因此沈渟淵如果一直都不過生日的話,那確實不是什么秘密。
估計不止阮宿知道,很多所謂的圈里人也都會有所耳聞。
可…
“為什么?”聞清臨問得直白,“沈總為什么不過生日?”
在聽到這個問題的瞬間,沈渟淵神色就淡了兩分。
他抿了抿唇,迎上聞清臨不解注視,薄唇微張吐出一句:“因為我一直覺得,只有在期望和希冀中出生的人,才會過生日。”
完全出乎了意料的答案,聞清臨心尖倏然一跳——
沈渟淵的意思是…
他并不是在期望和希冀中出生的?
這是和沈渟淵相識以來第一次,聞清臨像此刻這般如此好奇起沈渟淵的家庭。
但不等他開口再問什么,沈渟淵辦公室的門就再次被敲響了——
很有規律的三下。
應該是已經知道是誰了,沈渟淵簡略應:“進。”
下一秒,門便被從外推開,何千走了進來,手里還提著一個…
蛋糕盒?
“沈總,您要的慕斯蛋糕。”何千恭敬對沈渟淵道。
“多謝,”沈渟淵指尖點了點桌面,“放這里就好。”
何千走過來,把蛋糕盒放在了辦公桌上,又恭敬同聞清臨打了個招呼,才轉身離開了。
實木門再次合攏,聞清臨目光轉而落在蛋糕盒上,挑眉問:“什么意思?”
“員工送的蛋糕看起來口感一般,怕不合聞老師口味,我就讓何千又訂了一份。”
沈渟淵認真解釋,講到這里,他又微頓一下,邊抬手去拆蛋糕盒,邊繼續道:“也當作是今天讓聞老師不開心的賠禮了。”
聞清臨笑了一下,問得毫不客氣:“只有一塊蛋糕作賠禮…沈總,我在你眼里這么好打發嗎?”
他是個熟得不能再熟的成年人,早已過了被一塊蛋糕收買的年紀,真正想要的賠禮是什么,沈渟淵應該很清楚才對。
不過聽了聞清臨的問話,沈渟淵沒有立刻回答。
他慢條斯理拆開了蛋糕盒,露出里面靜靜躺著的巧克力慕斯蛋糕——
確實看品相就比之前員工送來的,要好很多倍。
可沈渟淵并沒有立刻邀請聞清臨吃。
他又轉而按下了桌邊按鈕,將辦公室的百葉窗全部降了下來。
聞清臨來了兩分興致,不過他也沒再出聲,只是依然靠在沈渟淵的辦公椅里,饒有興味看沈渟淵動作。
就見沈渟淵又抬起手,慢條斯理,開始解自己的襯衣紐扣。
一顆一顆解下,將襯衣脫掉,上身終于完全袒露在聞清臨面前。
之后,他微俯下身,在蛋糕盒中找到蛋糕叉,叉下了一塊慕斯,卻并沒有送到聞清臨嘴邊。
當然,也沒有送到自己嘴邊,而是——
探向了自己的鎖骨窩,將那一小塊滑膩的慕斯,涂抹在了鎖骨窩里。
聞清臨微微瞪大了眼睛,下意識開口:“你…”
可只說了一個字,就見沈渟淵垂眸看了過來。
迎上聞清臨驚訝目光,沈渟淵依然沒有出聲,而是又叉起一塊慕斯,這一次,涂抹在了自己喉結…
之后,繼續叉起,繼續涂抹…
如此反復這個動作。
很快,他上半身自喉結鎖骨位置起,一路順著胸膛與腰腹線條蜿蜒而下,就全部被涂上了甜膩軟滑的巧克力慕斯。
甚至連…
連那兩顆粉色句點,都沒有被錯過。
濃郁巧克力香氣直往聞清臨鼻腔里鉆,聞清臨目光定在沈渟淵身上,下意識做了一個吞咽動作——
或許是因為這香氣本身,當然,更大可能是因為…
因為此時眼前過于富有沖擊感的畫面。
沈渟淵終于放下了蛋糕叉。
他走到聞清臨面前,手臂發力,輕而易舉就將聞清臨變換了位置——
讓聞清臨坐在了辦公桌上。
之后,沈渟淵又抽起了原本用來系蛋糕盒的絲帶,不知他是如何操作的,總之很快,他就用絲帶,將自己兩只手腕都束在了身后。
面對聞清臨而站,沈渟淵仰頭看他,終于開了口,嗓音沉啞如同蠱惑:“聞老師,可以開始享用我了。”
第48章
近乎是在沈渟淵這句話落下的瞬間,聞清臨就來了感覺——
畢竟又怎能拒絕像沈渟淵這樣一個毋庸置疑的絕對上位者,此時此刻卻將自己壓得極為低位,甘愿把自己變成一道只獻給聞清臨的甜品?
這種堪稱兩個極端的反差,是真的極其富有吸引力,極其迷人。
聞清臨被蠱得甚至有一瞬失神。
片刻后,他才回神挑了下唇,抬眼對上沈渟淵靜靜垂落過來的眸光,聞清臨輕聲喃喃:“沈渟淵,你真的總能給我帶來驚喜。”
最后“驚喜”兩個字音,已經變得十分模糊,因為——
聞清臨薄唇已經覆上了沈渟淵喉結。
字音都消磨在了唇瓣與喉結貼合間。
愈為這句話平添并不遮掩的曖昧意味。
聞清臨兩條手臂都抬起,攀在沈渟淵肩背,他舌尖探出,靈巧在沈渟淵喉結處輕輕一舔。
難以言喻的酥麻感瞬間便在聞清臨舌尖綻開,更頃刻便席卷上大腦——
沈渟淵的喉結分明就是極為冷厲的,像料峭的山巔。
可此時此刻,卻又被軟滑甜膩的巧克力慕斯所輕輕覆蓋。
冰涼的,柔軟的,像山巔上落了雪。
兩種截然相反的觸感一同裹挾上聞清臨舌尖,連大腦皮層都仿佛為之顫栗。
沈渟淵喉結緩緩滑了一滑,他適時開口,嗓音很啞:“聞老師,口感如何?”
聞清臨將沈渟淵喉結上殘留的一小點慕斯舔凈,才微微瞇了瞇眼,輕笑回答:“很美味,my sweet。”
——
是在形容慕斯本身,當然,更是在形容沈渟淵。
或許是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對沈渟淵講這種,明顯挑逗意味的昵稱,沈渟淵呼吸驀然一滯。
落向聞清臨的眸光中,頃刻間便漫開了兩分更為濃重的侵略意味。
偏偏他說出口的話卻依然極為溫柔,甚至堪稱臣服:“能被聞老師品嘗,是我的榮幸。”
聞清臨笑了一下,薄唇已經轉而探向了沈渟淵兩側鎖骨窩。
舌尖輕而易舉卷走鎖骨窩中的巧克力慕斯,卻并沒有就此停下,反而繼續在沈渟淵瘦削鎖骨上舔舐,甚至啃咬——
當然,力道被有意克制得輕緩,不疼,卻很癢。
像用輕柔的羽毛一下下輕掠而過。
沈渟淵身形輪廓都早已繃得極緊,尤其是被他自己束在身后的兩條手臂,襯衣布料覆蓋下,甚至掩藏著清晰可見的青筋。
可他卻依然毫不躲閃,甚至還略微靠聞清臨更近了些——
任由聞清臨肆意將他品嘗,享用。
聞清臨的薄唇終于又轉而下移,一路蜻蜓點水般掠過胸膛正中的線條,舔走那一條慕斯,之后,舌尖終于迎上了那兩顆粉色句點——
這是聞清臨第一次,用舌尖感受這里。
他以前用過手,也用過毛筆筆尖。
但舌尖還是帶來了截然不同的感覺。
那種清晰在變得硬-挺,卻又被柔軟慕斯所包裹的感覺非常奇妙,很令聞清臨著迷。
當然,或許更令聞清臨著迷的是——
沈渟淵因此而明顯變了頻率的呼吸。
聞清臨在逗弄的間隙微抬起眸,能夠清晰看到此時此刻,沈渟淵抿得極緊的薄唇,與同樣咬合極緊,從而顯得鋒利的下頜線條。
只要一想到大約一刻鐘前,沈渟淵這副緊繃模樣是因為對別人的不滿,而現在,這樣的緊繃卻是在忍耐難以抑制的身體本能——
只由自己帶給他的身體本能。
聞清臨的心情就變得愉悅無比。
他終于暫時收了舌尖,轉而落下兩個輕柔的吻。
如同獎勵。
“看來聞老師對我這里…呼,很情有獨鐘。”沈渟淵忽然開口,嗓音早已喑啞一片,語氣中卻故意般難掩戲謔。
聞清臨微頓一瞬,就又干脆探出舌尖,在上面再次掠了一圈。
如愿看著那里早已從淡粉,轉而被自己染上殷紅,聞清臨才應得坦蕩:“確實喜歡。”
話落,他薄唇終于暫時離開了這個位置,轉而順著沈渟淵完美如雕刻的腰腹線條一掠而下,迅速將剩余的巧克力慕斯都卷入口中。
濃郁巧克力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聞清臨微微瞇眼,欣賞了兩秒面前干干凈凈,沒有絲毫巧克力慕斯殘留的完美身軀,聞清臨動作自然抬手,便要探向沈渟淵腰間——
在聞清臨看來,品嘗甜品只是個很有新意的前餐,而正餐還沒正式開始。
只是就在這個瞬間,沈渟淵辦公室的門竟又被敲響。
依然是很規律的三下。
聞清臨動作倏然停住,聽沈渟淵開口,沉聲問:“什么事?”
何千的聲音透過門板傳進來:“沈總,我來提醒一下,和JD科技的合作會議二十分鐘后開始。”
“知道了。”沈渟淵應聲。
聞清臨已經收回了手,并作勢要從辦公桌上起身,可他才有動作,就被沈渟淵抵上來。
沈渟淵身形明顯比聞清臨要寬闊不少,于他而言阻止聞清臨動作簡直輕而易舉。
“聞老師這是要去做什么?”沈渟淵垂眼啞聲問,“不繼續了嗎?”
箭在弦上卻不能發的感覺顯然并不好受,聞清臨唇線繃著,語氣不大好地反問:“二十分鐘,沈總能夠嗎?”
他們每次真做起來,可從沒有這么短時間結束過的。
沈渟淵喉嚨間溢出一聲模糊笑音,連討論起這種話題,他竟依然都能是風度翩翩的:“聞老師,我能把這當作是你對我的夸獎嗎?”
聞清臨身形微頓,拒絕再和沈渟淵繼續討論這個問題,他側身避開沈渟淵就又要起身,可薄唇卻猝不及防被沈渟淵吻住——
一個突如其來的的吻。
聞清臨本是急于去洗手間的,他下意識抬手推拒。
可指腹覆上沈渟淵的肌膚,推拒的力道就莫名松緩下來,轉而變成了虛虛借力。
這個吻中兩人都明顯帶了急躁,似是因為那“二十分鐘”的催促。
獨屬于巧克力的,甜與苦交織的味道在兩人共舞的舌尖傳遞,蔓延…
聞清臨能夠清晰感覺到,自己愈發渴望一個宣泄…
……
終于,在快要窒息前,聞清臨重重咬了一下沈渟淵唇瓣,率先終止了這一吻。
并再一次要起身暫時離開。
可卻也再一次被沈渟淵阻攔。
“二十分鐘我確實不夠,”沈渟淵穩住氣息,終于回答了聞清臨剛剛的問題,“但只要聞老師配合,那哄聞老師大抵還是夠了。”
哄。
聞清臨敏銳注意到了這個在他們兩人之間,具有特殊指代意義的字眼。
眉心微跳,聞清臨在這個剎那想起了自己曾和沈渟淵玩過的“我畫你猜”。
聞清臨確實很想在沈渟淵辦公室,被沈渟淵“哄”。
畢竟…
畢竟于沈渟淵而言,他的辦公室或許是絕對上位的象征,一門之隔的外面,有何千,有他一整個總部大樓的員工。
他在這里擁有絕對的掌控低位。
而就在這樣一個地方,他卻要將自己置于最低位,給聞清臨做這種絕對臣服的事情。
這樣極端的反差確實能給聞清臨帶來無與倫比的心理滿足——
只是想一想,都能感到靈魂顫栗的那種滿足。
但此時真的到了這一刻,聞清臨竟罕見生出了兩分惻隱。
覺得好像也不真的至于此。
他很難得妥協什么,但此時卻抬起手繞去沈渟淵身后,想要給沈渟淵解開一直束縛那兩只手的絲帶,并輕聲道:“用手就行。”
可沈渟淵卻避開了聞清臨動作。
“聞老師,”他垂眼望進聞清臨尚且染著朦朧霧氣的眼眸,喑啞嗓音中誘導意味不加掩飾,“我想哄你,讓我哄你,可以嗎?”
誰又能拒絕這樣的沈渟淵?
聞清臨倏忽間眨了眨眼,就見沈渟淵已經俯下了身。
他手腕還被禁錮在身后,因此做這個動作其實并不太順利。
但沈渟淵絲毫不介意,兩秒鐘后,他探頭過來,牙齒就已經精準利落,咬住了聞清臨長褲拉鏈…
第49章
被沈渟淵含住的瞬間,聞清臨呼吸都驀然一滯,心臟更是仿佛漏跳了一拍——
這不是沈渟淵第一次給他做這個了,但或許是因為此時此刻,就在沈渟淵的辦公室里,因而讓這件事情變得比起以往來,都更要刺激。
畢竟…
畢竟沈渟淵甚至沒有從內反鎖上辦公室的門!
這也就是說,任何人,任何人都能夠輕易從外推開這扇門…
之后就會看到,這里面正在進行中的,荒唐而迷亂的一切。
即便理論上來講,任何人來找沈渟淵都會先敲門,得不到沈渟淵的準許,是不可能推門進來的。
但那畢竟只是理論而言。
實際上…
“聞老師這種時候都能走神,”沈渟淵低啞嗓音忽然響起,將聞清臨拽回了神,他語氣隱含兩分危險意味,出口的話卻依然極盡低位,“是我做得不夠好嗎?”
邊這樣問的時候,沈渟淵舌尖竟還如靈巧游蛇般,攀繞柱身掠了一圈。
不得不說,任何事情都是熟能生巧的。
沈渟淵現在做起這件事情來,已經比起之前要熟練而有技巧很多——
從聞清臨陡然間變了調的氣息,與不自覺攥緊沈渟淵頭發的手指,亦都能證明這一點。
“做得…呼,很好…”聞清臨從紊亂呼吸間往外壓字,嗓音輕得像羽毛,“我只是在想…在想沈總真夠大膽的,竟然都不…嘶,不反鎖門…”
一句話講得時斷時續,停頓間毫無疑問,盡是旖旎氣息。
“沒人會不敲門就進來。”沈渟淵啞笑一聲,又安撫般在那頂端輕輕描摹過一圈。
酥麻觸感瞬間激得聞清臨全身都繃緊,尤其是衣服布料覆蓋之下,那把覆著恰到好處肌肉的窄腰,更是繃出了極其流暢而漂亮的弧度。
像輪彎月。
“萬一,怎么辦?”半是迷蒙間,聞清臨忍不住問。
可沈渟淵卻淡定很多,甚至答得有兩分理直氣壯:“不怎么辦,哄老婆天經地義,我不覺得丟人。”
最后一個字音落下,沈渟淵就已經停了逗弄,轉而開始認真起來…
聞清臨本還想再說什么,可很快,意識就如同一葉扁舟,在浪潮中漂浮起來。
他好像唯一能做的,只有在潛意識中唇縫緊抿,以不要泄露聲音——
即便理智上很清楚,沈渟淵的辦公室隔音極好。
一時之間,這一方空間竟然變得安靜下來。
當然,也不是完全安靜的,只是沒有了講話聲,卻依然在空氣之中彌漫著——
破碎的呼吸聲,唇瓣與皮膚過度摩擦時發出的微妙“啵”聲,手指與發絲摩挲時的窸窣聲…
都是很輕的聲音,卻盡顯繾綣。
直到——
辦公室的門又一次被敲響。
聞清臨被驚了一跳,倉促間本能向后退,卻一不留神碰到了什么東西。
他倏然間睜開眼睛,眸底頃刻便恢復了兩分清明。
原本攥著沈渟淵發絲的手下意識垂落至沈渟淵肩膀,力道中含了推拒。
可下一秒,手背就被沈渟淵安撫般輕拍兩下,沈渟淵略微后撤,暫時停下原本動作,沉聲開口:“什么事?”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此時嗓音太過沉啞,門外安靜了兩秒,傳進來的聲音透出兩分明顯謹慎:“沈總,聯合活動策劃我們組做好了,給您過目…”
就這聽一句話的兩秒間,沈渟淵竟還又俯下身,含抿了兩下。
聞清臨微微瞪大了眼睛,又用力咬住舌尖,生怕在不留神間難以自控,發出此時絕不該有的聲音。
兩秒后,沈渟淵才又暫時停下,毫不猶豫對門外吩咐:“先去給何助理看。”
門外立刻應了聲“收到”,轉而就隱約傳進逐漸變遠的腳步聲。
直至腳步聲徹底消失不見,聞清臨才終于輕輕呼出口氣。
或許是他一向都偏好刺激瀟灑恣意,這種罕見的謹慎模樣就顯得很有意思,沈渟淵微微勾了勾唇,眸底含笑看過來:“聞老師就這么怕被別人知道?”
被沈渟淵這樣揶揄,聞清臨就忍不住瞪他一眼,嗔道:“我是因為誰?”
還不是怕某人端方雅正的正人君子形象毀于一旦!
當然,他這一眼毫無威懾力可言,反倒眼尾泛紅眼波流轉…
沈渟淵喉結瞬間就滾了一滾,他不得不偏開視線,得了便宜還要賣乖:“我不怕,我剛剛就說了,哄老婆天經地義。”
沈渟淵很少講這種聽起來就很像哄人的好聽話,更遑論是一連講兩遍,可偏偏他嗓音溫沉語氣認真一如往常,就讓這份“哄人”顯得真摯無比了。
聞清臨心尖微微泛甜,他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想起什么,就又偏頭去看沈渟淵的辦公桌,發現被自己剛剛驚亂間不小心碰倒的,正是一個相框——
里面放著他和沈渟淵合影的那個相框。
略微一頓,聞清臨就將之前想說但沒說的話講了出來:“下次有機會,我們一起拍兩張好看的合照。”
他此時嗓音尚且被未褪的情-欲包裹,全然不似平時那般清冷,就愈發讓這句話聽起來別樣甜蜜。
沈渟淵微愣一瞬,眼神與語氣就都難掩驚喜:“真的?”
聞清臨挑了挑唇角,輕描淡寫道:“這張拍得不好。”
于是回應他的——
是沈渟淵再次落在那頂端的啄吻。
一下又一下,珍之重之的,飽含欣喜意味的啄吻。
之后,便是新一輪更為賣力的,甚至稱得上竭盡所能的,伺候與討好。
……
隱約之間,聞清臨好像聽見沈渟淵低低呢喃了一句:“聞老師今天讓我很開心。”
只是理智出走,被絕對快感裹挾的大腦一時之間沒能立刻做出相對的反應——
聞清臨不知道沈渟淵在為什么開心。
或許是因為他提出要合照,又或許,是因為發現了他真的也會吃醋。
當然更可能是兼而有之。
只是聞清臨沒有深想,更準確來說,是無暇深想。
不知過去多久,聞清臨猛然向后仰了下頭,纖長脖頸拉出弧度完美,如同天鵝求-歡般漂亮的線條。
攥著沈渟淵發絲的手指收緊到了極致,兩條長腿也驟然伸直,腳尖都繃了起來…
又過了片刻,聞清臨才終于從極致浪潮中,神智回攏。
他垂眼,就見沈渟淵早已自己掙脫了一直捆縛他的絲帶,手腕上紅痕清晰明顯,可沈渟淵卻好似毫不在意,他正抬起手,在用餐巾紙…
擦拭一臉晶透。
略一怔愣,聞清臨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他剛剛…
好像確實是在難以自控與蠢蠢欲動間,悉數噴灑在了沈渟淵臉上…
想起這個,聞清臨難得有兩分赧然,他薄唇微張,正想說句什么,可辦公室的門竟就又一次被敲響了。
不過這次不用沈渟淵開口問了,何千的聲音已經直接傳了進來:“沈總,JD科技的人已經到會議室了。”
沈渟淵正擦凈了臉上最后一點晶透,他向聞清臨勾了下唇,做口型講了句“等我一陣”,就隨手將揉皺的紙團丟進垃圾桶,邊理了理身上襯衣,邊大步走去開了門。
門開的瞬間,何千就下意識微微一愣——
他畢竟跟在沈渟淵身邊久了,比起別人,對沈渟淵的狀態變化就要更敏銳兩分。
比如現在…
現在,沈渟淵雖然看起來依然是一副襯衣紐扣系到最頂,從頭發絲到皮鞋都一絲不茍的模樣,可周身透出的氣息,卻分明昭示著兩分荷爾蒙感充沛的餮足。
非要說的話,就好像一頭剛剛飽餐過的雄獅一樣。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何千沒敢向辦公室內看,反而垂下頭,更向后退了半步…
就聽沈渟淵終于開了口,他嗓音早已恢復了一貫的平緩溫沉:“知道了,你先去會議室,我洗個臉就來。”
此時何千思維還正在瘋狂發散,一聽沈渟淵最后這半句話,他罕見極不專業,條件反射般下意識禿嚕出一句:“洗臉…洗臉做什么?”
只不過話音出口,何千就又理智回攏了,意識到自己剛剛問了什么,他忙重重咬了下舌尖,語速飛快道了聲“沈總對不起,我這就去會議室等您”,轉身便要溜之大吉。
可沈渟淵的溫沉嗓音,卻又在他身后響了起來,那語氣一聽就并未動怒,反而隱含了些微并不明顯的笑意:“沒什么,就是剛不小心,奶油濺在臉上了。”
沈渟淵講這句話的音量當然不算高,卻足夠何千聽清。
當然,也足夠辦公室內的聞清臨聽清…
聞清臨才剛給自己倒了杯水喝,聽見沈渟淵這句話,一口水便嗆在喉嚨內,乍然咳嗽了起來。
自認熟得不能再熟,對待欲望一向坦誠不已的聞老師,因為沈渟淵一句話,竟極其罕見紅了耳尖…
第50章
直到沈渟淵也暫時離開去開合作會議了,實木門再一次被徹底合攏,辦公室里只剩下了聞清臨一個人,聞清臨才靠在沈渟淵大辦公椅里,抬起手臂緩緩伸了個懶腰——
是真的被沈總伺候得太舒服了。
身心都很舒服,都很愉悅。
先前因為阮宿而生出的種種不爽情緒,自然都一掃而空了。
只不過…
只不過又過了片刻,聞清臨才后知后覺想起來一件事情——
關于沈渟淵的家庭問題,先前還沒來及問,就被來送蛋糕的何千打斷,再之后…
再之后沈渟淵就開始“哄”他了,哄得聞清臨大腦都發飄,完全沒再想起來問這個。
聞清臨抬手抵了抵眉心,難得反思了一下自己——
對于沈渟淵,自己其實真的知之甚少。
最初沈渟淵找上他,提出要同他結婚的時候,給的理由是爺爺年紀大了,總念叨想要個孫媳婦。
而沈渟淵稱一方面是為了滿足老人心愿,另一方面也是自己覺得到了這個年齡,可以結婚了。
當時的聞清臨甚至沒有問過一句“那為什么要選我”,只考慮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便起來打電話給沈渟淵,約好了直接去民政局登記——
聞清臨就是這種人。
所有人都以為他清冷淡漠,可鮮少有人知道,這種清冷淡漠的外殼下,聞清臨骨頭里就是帶著瘋勁的。
所以他當時并不在意沈渟淵為什么選擇他,只是單純覺得閃婚很刺激,而閃婚對象至少有張令他滿意的臉,于是就真的這么“婚”了。
不過兩人當時畢竟是沒有感情基礎的,因此聞清臨對一切婚姻衍生出的儀式感產物,譬如什么婚戒婚禮蜜月,都覺得很麻煩。
而也同樣因為沒有感情基礎,且和沈渟淵短暫相處了近一個月,聞清臨覺得沈渟淵這人雖然長了副很合自己心意的皮囊,但性格實在太過溫潤君子,因而對他也就不太有興趣。
當然現在不一樣了,現在聞清臨覺得沈渟淵很新鮮,就像他之前對沈渟淵說的那樣,沈渟淵是真的總能給他帶來驚喜。
思緒一瞬飄遠,聞清臨闔了闔眸,強行把思維從對沈渟淵的興趣上,再次拽回關于沈渟淵的家庭——
當時登記結婚之后,聞清臨陪同沈渟淵去見過一次沈渟淵的爺爺。
老人家很慈祥,看起來對聞清臨很滿意,拉著聞清臨講了不少話,還給聞清臨送了不少所謂的沈家傳家寶。
聞清臨推拒不掉,沈渟淵也讓他收,聞清臨便只好都收下了,當然也沒動過,回家就原給了沈渟淵,在沈渟淵書房放著。
再之后至今,聞清臨就都沒再見過沈渟淵的爺爺,他之前倒還問過一次,不過沈渟淵說他爺爺秋冬季節都不在海城,轉去更暖和的南城生活,等明年春天回來的時候,他們再一起去看望,聞清臨也就沒再提過了。
至于沈家其他人,包括沈渟淵的父母,聞清臨那就是一次面都沒見過。
因為聞清臨自己家的情況,他先前就一直沒主動同沈渟淵提起過這個話題,現在才逐漸品出兩分微妙——
聯想到沈渟淵也鮮少提起自己的未成年時期,再加之沈渟淵今天說的那句“只有在期望和希冀中出生的人才過生日”…
聞清臨想,或許沈渟淵一直避而不談的,給他帶來并不愉快的過往的,也正是父母嗎?
那具體又是為什么?
如果可以,聞清臨真的很想等沈渟淵會議結束一回來就問他。
但聞清臨不會這么做——
或許成年人間總是如此,有的話題過了那個可以聊的時效,再提起就會顯得很不合時宜了。
何況如果確實是并不愉快的,又何必在毫無前情的情況下,貿然問出來,再壞了沈渟淵的心情?
聞清臨輕嘆了口氣,只得暫時作罷不再想這個了。
不過好在,好在以后他和沈渟淵還有很長的時間,足夠彼此去慢慢了解。
總還是有知道的機會的-
這天之后,或許是因為答應過沈渟淵會多來他公司,亦或許是聞清臨自己對沈渟淵的興趣正高漲,總之,聞清臨竟連續一周每天都和沈渟淵一起上下班了。
公司員工也確實如沈渟淵所說,見到聞清臨時候從最初的驚訝逐漸習慣了,還會禮貌同他問好。
當然,聞清臨和沈渟淵倒是沒再在辦公室里玩過那么出格的。
畢竟沈渟淵的工作是真的很忙,看不完的文件開不完的會,而聞清臨自己也并不是無事可做——
他已經把沈渟淵辦公室內的休息室,逐漸變成了自己的畫室了。
陸陸續續從家里帶來了不少畫具。
因此大多時候,兩人都是各自工作的狀態。
不過偶爾,聞清臨還是會逗一下沈渟淵的——
因為沈渟淵肩背開闊而挺拔,認真看電腦屏幕時候的專注工作狀態,總是莫名讓聞清臨心癢。
聞清臨就干脆抽出一張畫紙,給沈渟淵畫了幅速寫——
寥寥數筆,把沈渟淵那副專注模樣勾勒得極為生動。
但沈渟淵看過之后的反應,倒是略微出乎了聞清臨意料——
因為沈渟淵好像因此高興過了頭。
能感覺出沈渟淵甚至都有在收斂了,可那種驚喜到了近乎受寵若驚的神態,還是自眼角眉梢流露出來。
不僅如此,沈渟淵還當即就叫何千來,讓何千依照畫紙尺寸去買一個材質上乘的畫框,決意要把聞清臨這幅速寫掛在辦公室里。
聞清臨本覺得這幅速寫畫得太過隨意,逗沈渟淵開心一下倒無所謂,真的掛起來就不太合適了,便提議再仔細給沈渟淵畫一幅。
可沈渟淵毫不猶豫道:“聞老師愿意畫當然好,畫了就再掛,但這幅一樣要掛起來,畢竟…”
頓了一下,沈渟淵薄唇微抿,神色認真道:“畢竟這是聞老師給我畫的第一幅畫。”
一句話精準擊中了聞清臨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聞清臨立刻就又認真仔細,甚至用上了自己全部繪畫技巧,又畫了一幅沈渟淵的肖像。
比起之前那幅速寫,要細致很多倍。
畫完放下筆的那個瞬間,聞清臨整個人就被沈渟淵圈進懷里,得到了沈渟淵一記長達一刻鐘的深吻。
沈渟淵難以用言語表露的欣喜若狂,全部都隱沒進了這個吻里,又半分不少,都悉數傳遞給了聞清臨。
如果不是接下來又要去開會,看沈渟淵的模樣,是很想再在辦公室里給聞清臨服務一次的。
當然現在結果就是,聞清臨這兩幅畫都掛在了沈渟淵辦公室里——
且是很醒目的位置,進來沈渟淵辦公室的人,都一眼就能看到。
看到的時候自然都難掩驚艷,又忍不住夸贊。
聞清臨觀察了兩次就發現了,但凡有人夸那兩幅畫,沈渟淵眉眼就都會瞬間更溫和兩分,下頜線輪廓也會稍松弛兩分,對待來人的態度更是如沐春風了兩分。
或許是員工們自己也都漸漸感覺到了,私下也都會互相八卦,于是搞得現在有事情找沈渟淵的人,總是一進門先夸畫,夸完再聊工作——
活像是掌握了和沈總打交道的新興技術…
聞清臨好笑又無奈,當然更多的,是因為這樣的沈渟淵,而難以抑制感到心尖酸軟。
并難以抑制,從中一次又一次想,沈渟淵或許真的是喜歡自己的?
并不是因為自己是他法律上的另一半,而是因為他是聞清臨。
的這種喜歡。
聞清臨因為這種猜想,而難以自控感到了愉快。
當然此時的聞清臨尚且還未完全察覺——
喜歡他想要追求他的人一向都很多,可他一向將其視作麻煩甚至負擔,也一向慣于置之不理。
但現在,如果這個喜歡他的人是沈渟淵…
聞清臨卻只覺得愉快。
這本身就是一種極為明顯的區別待遇了。
而這種猜想,在這天下午到達了頂峰——
起因還是和聞清臨那兩幅畫有關。
上周沈譽和JD科技的合作會議,最終沒能談出一個明確結果。
原因當然也很簡單,無非是JD科技那邊想要的薪酬相對更高,而沈渟淵這邊并不想妥協。
這種情況在商業合作間常有,因此一次談不下來,當然還會來談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直到雙方完全談妥為止。
當然迄今為止,沈渟淵在談判桌上可以說是所向披靡的,絕大多數情況下,談到最后妥協的那一方,都不會是沈譽。
大家都本以為這次也一樣。
可很巧的是,這次JD科技來負責談判的,是位很干練的女
性,重點是,喜歡聞清臨的畫。
她無意間在沈渟淵辦公室門口,看到了聞清臨那兩幅畫,還沒見到聞清臨本人,竟就先從畫風筆觸中認出了畫師。
在和沈渟淵確認過畫師確實是聞清臨,并得知了聞清臨和沈渟淵竟是合法夫夫之后,對方非常真誠花樣贊嘆了一番兩人的般配。
再之后…
再之后這場談判,沈渟淵竟就同意了JD科技最初提出的薪酬要求…
于沈譽而言這當然不算損失,但比起以往的合作來講,也確實是一次不小的讓利了。
而聞清臨會得知這件事情,是他剛又畫完了一幅畫,沈渟淵還正在繼續工作,聞清臨便心血來潮想要給他泡茶。
于是去了茶水間。
正聽到了參與談判的兩個員工八卦。
聞清臨原本其實是沒信的,畢竟沈渟淵前不久對待阮宿的態度已經充分證明了——
在對待工作上,沈渟淵是個非常出色且冷靜的商人。
且聞清臨聽說,現在沈譽已經在對阮氏的收購走流程了。
堪稱一個大寫的高效。
于是泡好茶回到辦公室之后,聞清臨當笑話一樣將茶水間聽來的八卦講給沈渟淵聽,還語氣揶揄:“不知道你員工都怎么想的…我有這么禍國妲己嗎?”
誰知聞清臨講完了,卻見沈渟淵并沒有立刻出聲一起笑,他不但沒講話,神情還罕見變得不太自然起來…
聞清臨愣了愣,隱約意識到了什么,他微微瞪大了眼睛,遲疑問:“難道…沈總真是因為這種原因,才給那家公司讓利的…?”
就因為對方談判者喜歡自己的畫,并夸了他和沈渟淵般配…?!
聞清臨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可他問完之后,沈渟淵竟真的沒有否認。
不但沒有否認,沈渟淵還靜默一瞬,終于忍不住扯唇笑了一聲。
“有這么驚訝嗎?”沈渟淵長臂一伸,就將聞清臨攬進了自己懷里,他抬手,指腹輕輕摩挲了一下聞清臨頸側那顆小痣,語氣輕松半含玩笑,“我以為聞老師早就知道,自己魅力無窮了。”
聞清臨如實道:“那我也沒覺得真到了這種禍國妲己的地步…”
本以為也只是對夸贊他畫的員工們稍微溫和些罷了,并不會真影響到什么利益。
一周前對待阮宿態度冷硬,不講絲毫所謂情分的優秀商人沈渟淵,此時此刻低頭,將自己腦袋埋進聞清臨頸窩,竟像是一瞬回退到了十年前初見聞清臨那般,極其罕見顯出了兩分青澀。
半晌,他才低聲道:“聞老師不一定是禍國妲己,但我確實是為聞老師癡迷的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