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喬漁打開房間門出去, 聽到聲響的江楓扭頭看過來,他頭發已經有些半干了,但抵不住身上的衣服潮濕, 甚至連浴巾都透出潮意。
喬漁指了指外面的雨, “一時半會好像停不了, 你要不沖個熱水澡?”
江楓啞然, 在她這里洗澡?
喬漁說:“我拿吹風機給你把衣服吹干一些,不然這樣下去怕是會感冒。”
見她神色自然, 又聽到她關心的話語, 江楓內心止不住開心, 唇角微微揚起, 答應了。
喬漁將洗手間的燈打開, 她也是剛想起來昨天房東說熱水器家電這些都可以用。插上熱水器的電,看著正在加熱的字樣, 她放心了, 而后將行李箱里的吹風機拿出來放在餐桌上,方便他一會兒洗好了直接吹。
江楓站起來將外套脫了,是一件簡單的黑色休閑外套。脫了后他里面只穿著一件白色T恤,這會兒緊緊貼在他身體上, 削瘦的肌肉和身體輪廓線條清晰可見。
他有常年健身的習慣, 雖然工作忙起來時幾個月不健身也是有的, 但度假山莊里有配套齊全的健身房,他要是沒事就會過去練一練, 清晨起來時也喜歡在山莊里跑上幾公里,加之口腹之欲不重, 因此身材保持得很好。
喬漁剛轉過身就瞥見緊實胸肌上的一對凸點,眼皮一跳視線趕緊往下, 結果不期然又撞上緊貼著濕褲的大腿線,她一頓,直接側開臉,伸手要接他手里的衣服。
江楓沒注意到她的目光,也沒給她衣服,自己拿著去洗手間里擰了擰,直到擰不出水來。
他拿著沉甸甸的衣服出來,猶豫了一下說:“這件怕是吹不干,就別吹了吧,反正也不貼身穿。”
這倒也是,喬漁想起柜子里有之前租客留下的兩個衣架,轉身拿了出來,“那先掛著吧,我一會開空調吹吹,能干一點是一點。”
江楓道了聲謝,將衣架接過來把衣服掛上,遞給她,而后拿起餐桌上的吹風機,說:“我看水已經有些熱了,那我……”他指了指浴室。
喬漁說:“你去洗吧。”又問他,“你餓不餓?”
江楓視線轉過去,見她面容有些疲憊,輕聲問:“你沒吃早飯么?”
“你怎么知道?”喬漁有些驚訝。
江楓搖了搖頭,說:“等會兒我來做……”然而話說出來頓了一下,他扭頭看向空蕩蕩的廚房,不確定地問,“面條也沒有嗎?”
喬漁攤手,“沒有。”
她有些稀奇,“你還會做飯啊?”
“會做一點。”江楓笑了笑,“那你要點外賣嗎?”
喬漁說:“好像只能這樣了,你吃什么?我給你的也一起點了。”
“我跟你一樣就好了。”
“那我就隨便點了。”喬漁提著衣服往臥室走去,“你快進去洗吧。”
江楓應了聲,看她已經去掛濕衣服了,他才轉身進浴室。隨手關上門,一抬頭便從洗手臺的鏡子里看見自己這副‘濕身’的模樣。
他愣住了,耳尖猛地躥上一抹紅。
他剛剛還一直跟她說話……難怪她的眼睛沒看他。
江楓垂下眼睫,不自在地扯了扯緊貼著身體的褲子,隨后抬手將胸口壓了壓,沒壓下去,他想著沖個熱水澡就好了,將吹風機放在洗手臺,轉身脫去T恤。
喬漁提著衣服掛在木衣柜的門把手上,然而一低頭就看見新買來的沐浴露還擱購物袋里,她趕緊提出來轉到衛生間門口,手搭上門把手,出聲:“江楓,你還沒……”
門忽然自個開了。
喬漁一頓,她可沒使力,慣性地抬眸看進去,里面的人也跟著轉身。
不轉身還好,一轉身,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在了那一抹不同顏色上。
江楓順著她的視線,目光下滑,腦海倏地空白成嗡嗡響的雪花點。
畢竟也是成年人了,喬漁倒沒像小說電視劇里那樣著急忙慌地逃竄。
雖然她也很想這樣,但她只是挪開視線,微微側過臉,將手里的沐浴露遞進去,胡亂放在洗漱臺上。
“這是沐浴露。”
江楓臉頰猛地一燙,將褪到膝蓋的褲子又一把提起。
他瞬間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了,吞了吞喉嚨,嗓音干澀,“謝謝。”
喬漁搖頭,轉身要走又撇著頭探身將洗手間的門拉起來,直到一聲輕微的“咔”,門鎖上了,她才放心地回了臥室。
回到臥室之后她的臉和耳尖才開始慢慢地紅了起來。喬漁在床邊坐下,無奈地撫了撫額頭。
果真是應了那句話,孤男寡女共處一個空間里,總是會發生一些意外。
想起他窘迫到手足無措的樣子,喬漁拿起手機有些好笑。
不過,不得不說,他身材還是蠻不錯的,寬闊的肩膀,流暢的背脊肌肉線,窄腰翹臀和線條修長的大長腿。
這種身材穿正裝最帥,之前他穿那次光顧著跟胡女士吵架了,都沒注意,她想著,或許下次有機會一定要好好瞧瞧。
外賣點好,喬漁也不好意思再出去外面了,就直接窩在臥室里。
洗手間里的江楓臉色比喬漁要更紅,甚至連脖頸都紅了。要不是身體皮膚不會像臉一樣,估計全身都會紅成個煮熟的蝦一樣。
他手撐著墻壁額頭也靠上去貼著,冰涼的瓷磚減下一些熱度后,他才轉身看向門口,那里當然已經沒有人影了。
想起那雙清澈瞳孔微微瞪大的畫面 ,他的耳尖又止不住地燒起來了。
江楓走過去,要將小鎖扭上,但又覺得過于刻意了,萬一她聽到上鎖聲多想怎么辦?
可他又想,反正看都看過了,又是合法夫妻,索性也不管了,轉過身打開熱水,兜頭沖了起來。
不知多久過去,江楓吹干頭發,又將內褲和長褲吹個半干套上,最后才開始吹T恤。
或許是知道這件吹完他就得打開門出去面對所有尷尬和窘迫,因此他吹得慢了一些,神情也有些恍惚。
沒想到生平第一次丟臉就丟到了喬漁面前,他此刻的耳尖依舊是紅彤彤的。
他都忘記了進洗手間時到底有沒有鎖門,只是聽到她在門口的聲音就慣性轉身,哪想就直接撞上她的目光了。
她會不會以為他來她家耍流氓?
江楓摸了摸半干的T恤,關閉吹風機沒繼續吹了,直接套上,雖然還是有些潮,但也算暖和了。
他將吹風機收好,從鏡子里看了眼自己,確保沒什么異常了這才拉開門出去。
喬漁已經坐在餐桌前面,外賣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擺在桌面上了。
她正拆著外賣袋子,聽見開門聲頭也不抬地說了聲:“洗好了?過來吃飯吧。”
江楓見她都不抬頭,他揉了揉鼻尖,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下。
喬漁將一次性筷子遞給他。
“隨便點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先墊墊肚子。”
江楓應了聲,接過米飯打開蓋子,隨后將其他菜的一次性餐盒也都打開。
兩人吃起晚飯。
天色漸暗,客廳里有些看不清了。
喬漁站起來開了燈,明亮光線鋪滿整個餐廳。她坐下時順帶看了眼對面垂首吃飯的男人,吹干了的黑發蓬松而又乖巧地垂著。
這般看著一點都不像步入三十歲男人的模樣,只比大學生多了點成熟和穩重的氣質。
見他身上只穿著薄薄一件短袖,喬漁問:“冷不冷?”
江楓抬眸,正對她的目光,要說不的話在唇邊打了個圈咽回去,他垂下眼簾,回道:“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感覺有點冷。”
喬漁瞅著他,不論過去還是現在,她總能在他身上看見一股可憐巴巴的感覺。
明明,他現在混得比她好得多了。
“我去找找看有沒有合適的衣服。”喬漁轉身往臥室走去,她自己也感覺有些冷了,直接翻出一件羽絨服穿上。
她衣服不多,除了羽絨服外厚一點的就只有那件黑色大衣了。
喬漁瞅一眼身上的羽絨服,是短款的,她穿剛好卡著腰,他比她高那么多肯定是穿不了的,就只能把黑大衣拿著出去。
“我回來的時候衣服帶的不是很多,你試試看這件,披著也能擋擋寒。”
江楓接過,大衣是羊絨質感的,適合春秋。
他披上,一股淺淺的淡香襲來,江楓不動聲色地輕呼吸一口。
他抬起頭直視著她的眼,柔聲說:“謝謝你,喬漁。”
喬漁搖頭,到對面坐下,重新拿起筷子吃飯。
沒什么特色的外賣,吃著自然也沒多好吃,頂多就是填飽一下肚子。
天徹底黑下來,屋外那下了一整天的大雨也有所減緩。
兩人吃完飯,江楓將一次性快餐盒子收到袋子里,提著放到門口的垃圾桶。
他轉回身,看著將椅子拉回去的背影,而后視線飄到窗外。
雨停了。
他好像……再找不到繼續留下來的理由了。
可他不想回去,只想呆在她身邊。
就讓他做個癩皮狗吧,假裝看不見外面的世界。
喬漁卻注意到了屋外的天色,她走到陽臺,手伸出去探了探,神色一喜,扭頭說:“雨停了哎。”
江楓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抿了抿嘴唇,干澀地吐出一句:“是么……”
喬漁點點頭,問:“你車不是壞了么,要怎么回去?對了,你住哪里?”
“就住度假山莊里。”江楓說,“我……打車回去。”
“那確實很遠。”喬漁轉回來,將之前拿出來那把傘拿給他,還有臥室里的濕外套找了個袋子套起來提了出來。
江楓愣愣接過,看著她的身影,忽然問:“喬漁,你想不想去山莊住一段時間?”
喬漁詫異,但也只是一瞬就過了,她指了指小房子,說:“剛租下來,不想挪窩了。”
江楓無比后悔昨天沒有早一點給她打電話,要是早知道她會出來住,又怎么會讓她來住這樣的地方。
嘴唇蠕動了下,但最終也只是說那他走了。
喬漁送他到樓下。
下過雨的秋夜已經有了初冬的兆頭,風一吹,寒冷直往骨子里鉆。
江楓將身上披著的大衣拿下來,要還給她,喬漁攏緊身上的羽絨服搖頭,“你先披著吧,這也太冷了,可別凍感冒了。”
她想著的確實只是天氣太冷了,他剛淋過雨,來她這里連杯熱水都喝不上,里面又只穿著一件短袖T恤,就這樣走了的話,絕對會大病一場的。
快十年的異地漂泊的生活早已經讓喬漁鍛煉了一身自我愛護的意識。
江楓手一頓,忽然就想到,他又有一個理由了——在他想來見她的時候就可以大大方方過來。
他將已經伸出去的手快速收回,垂下眼睛,沒讓她看清他眼里的小小心思,低聲說:“那……我先穿回去,明天我拿來還你?”
喬漁隨意點頭,“可以。”而后指了指天色,“你快回去吧,不然等會兒又下大雨了不好辦。”
江楓飛快抬起眼睫看她,溫聲說:“今天謝謝你,喬漁。”
喬漁彎唇一笑:“相互幫助嘛。”
畢竟這幾天來,她說謝謝的時候可太多了。
江楓也微微彎唇,察覺到手里的手機震動,他出聲讓她趕緊回屋,外面太冷了。喬漁也不跟他客氣,叮囑他路上注意安全后便上了樓。
江楓在樓下站了幾秒,將大衣重新披上肩膀,寒冷被阻擋,裸露的胳膊漸漸暖和了一些,他才翻出手機。
電話是舅舅家的表弟打過來的,他剛要回撥,對方又打了過來,江楓接起:“冬青?”
“哥,沒打擾你工作吧?”
江楓往外走,問道:“你回來了?”
“昂,雨太大了剛剛才回到學校里,你的車我明天給你送去山莊你看成不?今晚這個雨我估計還得下。”
江楓沒回這話,而是問:“小霜和江梅都安全送到學校了吧?”
對面笑了聲:“哥你還不放心我啊,親自送到茳大安頓好,順帶參觀了一下百年老校,回來之前還跟她們一起吃了個飯才回來呢。”
江楓“嗯”了聲,隨后才回他之前的那個問題:“我現在就在你學校旁邊的柒里社區,你把車開過來吧。”
對方飛快應了聲,說三分鐘就到。
江楓掛了電話,也走到了柒里社區的路口,他在路邊站了會兒,一輛黑色轎車駛過來在他面前停下。
陸冬青打開駕駛位的車門下車,滿臉疑惑:“哥你來這干什么呢?”
江楓走到后備箱,將手里提著的袋子和傘都放進去,隨后關了后備箱門,轉回到駕駛位。
他回答的語氣很淡,也藏著不為人知的炫耀:“你嫂子住這邊,過來看看她。”
陸冬青磕巴了:“……嫂、嫂子?”
“嗯。”江楓扭頭看他一眼,下巴往副駕駛比了比:“上車,送你回學校。”
陸冬青直愣愣扭頭看一眼柒里社區,這不像他哥會住的地方啊?
這地方在他們大學城附近其實名聲不怎么好,他吞了吞口水,飛快轉回頭:“哥你可不能亂來啊,雖然那啥有的……”
江楓瞥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我是那種人么?”隨后說,“走了。”
陸東青還是不死心,趴在駕駛位車窗外,“哥,你談啦?”
江楓一頓,扭頭看他,說:“你說呢?”
“啊??”陸東青一臉黑人問號。
江楓不想再多說,發動引擎,“走不走?”
陸冬青正在消化這個震掉他下巴的消息,聞言忙擺擺手,“你先回去吧,我順帶去小吃街買點夜宵。”
江楓便也不管他了,說了聲先走了,開著車就離開了。
而留在原地的某大學生瞬間撈出手機,叭叭叭傳遞他剛得來的八卦。
江楓回到山莊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后了,雨又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來。
他將車開進辦公樓旁邊的專屬停車位,給山莊的內務管理處打了個電話,自會有人來給他的車開去清洗。
他提著袋子,撐著雨傘回了辦公小樓。
辦公小樓平時就他一個人,解鎖開門,清冷也迎面襲來,他稍站幾秒,這才脫了濕渣渣的鞋,換上舒適的拖鞋進去。
手里的雨傘撐開晾在全景窗前,他將外套丟進洗衣機里清洗,而自己身上披著的這件則脫下來,好好地鋪在床上。
他看了兩眼,大概估摸出她的外套尺碼,這才彎腰整齊疊起來。折到大衣口袋時,里面的東西全部掉了出來,一支金粉圓管刻著花的口紅,一盒香煙和一個打火機。
江楓頓了一下,垂眸看著香煙。
腦海里浮起那天晚上,她一個人站在路邊的畫面。
夜風吹起她的黑發,紅唇中央咬著香煙,冷漠而譏誚地看著她身后那些莫名惡意的老同學,她像個黑夜里的絕美女戰士。
原本在她面前就有夠丟臉的,一身灰不溜秋的衣服,一輛破破爛爛的面包車……他后來甚至都不好意思再回包間了。
可他也不想她獨自一人面對那些惡意,所以才將車開了過去。
如果早知道會是那樣糟糕的情況……
如果早知道……
可他也不知道之后要有多久,才會再見到她。
已經很多年了。
很多年,不曾見面。
他垂下眼睫,將香煙和口紅收回口袋里,還特意看了一下口紅牌子,隨后才將大衣疊了起來放在枕邊。
江楓換了身舒適的睡衣在床上躺下來,手機果然如他預料那般傳來震動。
他瞥一眼,接起電話:“江梅?”
“哥……”對面有片刻猶豫,而后小心地問:“你是不是要結婚啦?”
江楓挑眉:“怎么這么問?”
江梅猶猶豫豫說:“那啥,陸冬青說……你搞大別人的肚子了……”
江楓腦門神經一跳,無奈地捂住額頭,他沒想到這個表弟傳謠傳得這么厲害。
“沒有。”
江梅松了口氣,她就說他哥應該不是那種人。
“那你是不是談女朋友啦?我是不是快要有嫂子啦?”江梅語氣輕快帶著期待。
江楓肯定回答她:“已經有了。”
江梅:“……?”
江楓索性還是直接說了,省得她像陸冬青那樣胡亂猜測,猜又猜不準。
“這周,我領了個結婚證,爸那邊還不知道。”
“!!!”江梅腦筋轉不過彎,“你不會真的是把人家……”
“沒有。”江楓頭疼,“沒有懷孕,也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就很正常的領了個證。”
千年鐵樹開了花,真是又快又爆炸。
她哥這么穩重的人居然也做了個趕潮流的事——閃婚。
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她哥向來都是一個非常有主意的人。
“那爸爸那邊你要咋整哦?”江梅想了想,“我這周末回來雁汀。”
“你回來做什么?”
“當然是看我親親嫂子啦。”
“……”江楓說,“你別回來搗亂。”
江梅:“……好好好,我是搗亂你就不是亂來了?還直接就領證,你咋不抱個大胖娃娃出來?看爸爸不打死你!”
江楓一時間沒話說,過了小片刻,語氣軟下來一點:“爸那邊,可能還要麻煩你了。”
江梅頭一昂,“哼~”傲嬌得不行。
江楓說:“總得一個一個來不是?”
“好了,我要忙點工作了,先掛了。”
“哥!哥?”
江梅拿開電話一看,掛了。
掛了?!!
是他在求她這個妹妹辦事誒,居然先掛電話!
第15章 第 15 章
江楓走后沒多久, 天空再次下起了小雨。
喬漁看著屋外雨絲,淡淡地嘆了口氣,雁汀今年的雨水怎么會這么多?
小看片刻, 她轉回床上窩著, 將昨天寫了一半的稿子拿出來, 慢悠悠地翻看著之前的劇情, 直到深夜眼皮打架,這才關了電腦睡去。
昏暗朦朧的光線下, 一道頎長的身影站在床前, 喬漁從被窩里偷偷看去, 沒能看清男人的臉頰, 卻見他修長的手指抓住T恤下擺緩緩往上掀起, 清晰的男性身體線條顯露在眼前。
脫去T恤,他腰間的褲腰順著大腿腰線自動滑落, 喬漁趕緊閉上眼睛。下一秒, 她被人按在床上,沉沉的重量也壓了上來,嘴唇被堵住,她差點喘不過氣來。
一雙滾燙的大手往她腰腹間滑去, 喬漁不知道人是誰, 想要拼命掙扎, 然而隱約升起的念頭告訴她這人是誰,不正是白天才看見過的男人么?
于是她掙扎推拒的手改為掛上男人滾燙的后脖頸, 他后腦勺上短短的發根戳著她的手腕,癢癢的, 癢癢的……
癢到全身各處,癢到心尖尖頭上。
喬漁仰起頭, 抱緊身上男人的臂膀,正蓄勢待發的關頭,她忽然一個大翻身,而后睜開眼。
臥室黑漆漆一片,沒有燈光,沒有男人,什么都沒有。
她趴在床邊,察覺自己過快的心跳和略微急促的呼吸,喬漁頓了一下,躺平身體,靜靜地看著黑夜里的天花板。腿間濕潤的觸感告訴她,她曠太久了,以至于白天才看了男人的身體,夜晚就做了這不可描述的夢。
喬漁回味夢境片刻,發現一個事實,她好像在對跟她合法名義上的老公進行夫妻生活這一件事上,沒有排斥的心理,反而還……挺主動的。
老公倒是合法的,只是一段關系需要耗費精力去經營和維持,喬漁很怕麻煩。
她不由得輕嘆,嫌麻煩就曠著唄。
下床去了一趟衛生間,簡單地洗了個熱水澡,她裹著浴巾回到臥室要抽根煙緩解一下,卻翻遍了手提包和羽絨服口袋都沒摸到,恍惚想起,她好像把煙放在那件黑色大衣的口袋里了。
無神地發了會兒呆,直到身上傳來一絲涼意,喬漁才轉身脫了浴巾上床。
半夜燥醒,抽不了煙緩解,喬漁睡不著了,撈起手機看了眼,凌晨兩點半,她轉身拿起丟在床頭的電腦打開文檔,慢悠悠地敲起鍵盤。
天邊蒙蒙亮時又關了電腦繼續睡去,再一覺醒來已經是十二點了,肚子餓得咕嚕嚕直叫,喬漁隨手點了份外賣,而后起床。
今日天氣陰,沒下雨。
雁汀的秋天一絲都沒有秋高氣爽的兆頭,不是下雨就在醞釀下雨的路上。
簡單洗漱后外賣到了,喬漁下樓拿了回來,吃過幾口就不想吃了,不好吃。
她捏著筷子扭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廚房,琢磨著……要不她也買點鍋碗瓢盆、菜米油鹽回來自己做著吃?
念頭剛出來就被她否決了,外賣起碼有油鹽味,她自己弄的可別熟都不熟。從小在父親富養下,為這口腹之欲她就沒自己動過一次手。喬家落魄以后她也大了,在外不是吃食堂、餐廳、飯店就是點外賣,從來沒有自己做過一次飯,連煮面的經歷都沒有。
喬漁轉回頭,繼續吃起無滋無味的外賣——起碼能填飽肚子。
吃完飯把快餐盒收拾起來,扭頭看到門口昨天的垃圾,她想著沒事干,就把臥室里的垃圾也提出來,一起提著下樓。
她已經好幾天沒下樓了。
也得去購置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了。
將垃圾提去垃圾站丟了,喬漁轉過身,一輛黑色轎車從側邊駛過來,她往小路走去。
剛剛駛過去的轎車又倒了回來,在她旁邊停下,隔著長廊小花壇,駕駛位車窗降下,一道溫和的聲音喊住她:“喬漁。”
喬漁停下腳步,扭頭看過去,是江楓。
他穿著一件純白襯衣,一手搭在方向盤上,袖口隨意卷了兩道,露出一截戴著腕表的精瘦手腕,頭發也精心打理過,是她剛回來那天遇到的精英模樣。
她下意識看了眼他開著的車,黑色奧迪a7,很低調的一款轎車,純黑配白襯,倒是相襯得很。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過去。”他開口說話,聲音有些啞。
喬漁雖然有些懵,但指了指前方,說:“前邊的超市,用不著送。”隨即疑惑,“你這是?”
“昨天不是說了么……”江楓抬手按了按太陽穴,反應慢了半拍才扭頭示意副駕駛位上的紙袋子,緩慢出聲,“我今天過來還衣服。”
他將車門推開,邁出長腿下車,站直時身體輕晃了一下,忙伸手扶住車門穩住,而后轉身要往小花壇這邊過來。
喬漁目光被套著黑西褲的長腿吸引去,他外形是真的不錯,正裝穿上后添了一股子斯文氣場,但她見過他正裝之下的春光,目光總想往一些不知名的地方飄去。
隨即神色微頓,喬漁看向他有些不正常的臉色,眉間蹙起,在他繞過來之前先走過去,“江楓,你是不是發燒了?”
“嗯?”江楓抬頭見她過來,停下腳步,眼睛便也直直地看著,不會像過去一樣加以隱藏。
“你的臉色不對勁。”喬漁走過去,抬起一手貼在自己的額頭上,另一只手伸過去,“我摸摸你額頭。”
“嗯。”江楓乖乖垂下腦袋。
一只帶著涼意的手背柔柔地貼了上來,他好似突然清醒了一般眨了眨眼,卻又好似沒清醒一般,有些眷戀地往前靠去。
“好燙。”喬漁貼了不到兩秒就收回手,肯定說,“你發燒了。”
“發燒了?”江楓慢吞吞重復一遍,緩緩站直身體,抬手將領口扯開一些,“難怪感覺渾身不得勁……”
“去醫院看一下吧。”喬漁說。
江楓嗯了聲,側臉看向副駕駛,猶豫:“那衣服……”
“都什么時候了還衣服,看病要緊。”
“哦。”江楓微微抿唇,沒有要走的意思,直愣愣站著。
喬漁看著他這副燒得人都遲緩了的模樣,輕輕一嘆,遇都遇到了也不能‘見死不救’吧?
她朝轎車走去,說:“走吧。”
“去哪?”江楓目光隨著她,怔怔地問。
喬漁說:“帶你去醫院看病。”
帶他去?
那就是會大半天都在一起了?
江楓應了聲,唇角控都控制不住地彎起,轉身跟上她。
喬漁走到車旁,想起什么,側過身問:“你還能開車么?”
江楓眨了眨異常沉重的眼皮,搖頭:“要麻煩你了,喬漁。”
喬漁無奈,示意他去副駕駛,伸手拉開車門坐上駕駛位,等副駕駛坐上了人,她摸著方向盤,說:“已經有好幾年沒開過車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開得走的。”
江楓說:“沒事,我在旁邊幫你看著些。”
喬漁笑了笑,調整了下座位,邊系安全帶邊說:“到時候磕了碰了,趙總可別找我算賬就是好的了。”
江楓一頓,側臉看向駕駛位,她難道以為這車是亭北的?
“亭北不會找你算賬,我應該……更不會。”
喬漁剛發動引擎,聞言看一眼車,再轉頭看他,“也就是說,這車是你的?”
“嗯。”江楓單手扶住越來越沉的腦袋應了聲,他溫溫一笑,發燒后的腦子完全沒法思考,話也就飄了出來,“隨便開,反正現在車也是你的了。”
喬漁眼一眨,轉回頭,暗忖他鐵定是燒糊涂了。
她還是快點送他去醫院的好。
轎車駛出柒里社區,喬漁漸漸地也有些適應了。畢竟她當初一拿到駕照開的也就是奧迪,哪怕這款并不是當年爸爸開的那一款,但性能都大差不差。
轎車駛入車流,喬漁感覺身邊有些安靜,扭頭看了眼,江楓也轉頭,見她的目光看過來,出聲問道:“怎么了嗎?”
喬漁搖頭,轉頭看向前面,調侃:“你也夠低調的,有好車不開開面包車。”
江楓沉默了下,解釋道:“這車前段時間拿給我表弟送我妹和他妹妹去茳州了,昨天剛開回來,不是故意不開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喬漁有些尷尬。
“我知道。”江楓說,“我只是想解釋給你聽。”
或許是發著燒的原因,他看著她的目光居然也跟著燙呼呼的,燒得她也有些不自在了,喬漁忙轉回頭。
“面包車是當時剛開發山莊時買的。那時候我經常在山上的工地里,手頭又沒錢,面包車方便就買了。”江楓緩慢地解釋著,“這車是近兩年才剛換的,平時都是開這輛。”
喬漁不由得挑眉,說:“那還真是不湊巧了。”
“嗯?”江楓疑惑。
“沒什么。”喬漁搖頭一笑。
要是那天晚上他開著這輛車送她回去被胡女士看見,或許就不會有這么大火氣了。
可事事都有利有弊,要真是被胡女士逼著跟江楓相處,她或許不會跟他領證。
前方右轉,她握著方向盤正要轉彎,哪知左前方突然斜插進來一輛電瓶車,喬漁一驚,飛快拉了把方向盤,結果砰一下,右側車頭躥倒路邊的護欄,她立馬踩住剎車。
車猛地停下,安全帶勒得兩人往回彈,江楓忙按下雙閃,扭頭看她,緊張問:“你沒什么事吧?”
喬漁看著早已經消失的電瓶車,氣得咬牙,搖頭:“我沒事。”她轉頭看向車外,吞了吞喉嚨,“你這車……”
“人沒事就好。”江楓安撫她,“我下車看看。”
他打開車門下車查看,右側的護欄倒了兩排,從車大燈到車門剮蹭出三條長短不一的刮痕。
喬漁緊跟其后自然也看見了,按了按發脹的太陽穴,這意外一出,本就空空如也的錢包這會兒簡直就是雪上加霜了。
“沒事的。”江楓安慰她一句,走過去將護欄扶起。
好在她踩剎車踩得及時,護欄并沒有造成損壞。
他給保險公司打了個電話,兩人在路邊等了會兒,保險公司的工作人員很快趕到,江楓上前交涉。
十幾分鐘后處理完,他轉回身到喬漁身邊,見她面色有些白,他出聲安慰:“都處理完了,有保險公司呢,不是什么大事。”
喬漁抿著嘴巴,目光覷著前方,筆直站著。
江楓一頓,伸出手,握住她的肩膀,將她轉回來面對著自己。
“我好像越來越嚴重了呢,喬漁。”
喬漁回過神,見保險公司的工作人員已經開著他的車離開現場,而他的額頭確實已經冒汗,臉也燒得不正常了,她趕緊攔了輛出租車去醫院。
第16章 第 16 章
江楓燒得確實嚴重了, 喬漁全程都陪著他掛號、就診、拿藥,直到他躺上病床掛上冰涼的針水,她才松了口氣。但在床邊坐下來了她又開始擔心起剛剛的剮蹭來, 不自覺地輕嘆了口氣, 看來她得抓緊時間找工作了。
搭在床邊的手忽然被滾燙的手碰了碰, 喬漁抬起頭看去, 病床上的江楓臉色依舊是灰敗的,嘴唇因為高燒都已經干到起皮了。
喬漁趕忙站起來給他接了杯溫水, “你是不是口渴了?”
江楓搖頭, 目光凝在她的面容上, 問道:“還在為剛剛的事情擔憂呢?”
喬漁抿唇:“你的車之前是不是都沒出過什么剮蹭?”畢竟他車技那么好。
“也有過的。”江楓說了謊, “剛拿到手的時候開不熟練蹭過很多次了, 所以,別放心上。”
喬漁沒說話, 眉間緊蹙著, 明顯還是在擔憂著。
江楓怔然,片刻,他伸手拉了拉她的小指,說:“不然, 你賠我一碗粥吧。”
“嗯?”喬漁有些懵。尤其他用手勾著她的小指, 不緊不松的力度, 癢意滋生。他發著燒,觸上來的溫度也燙得她想逃離。
江楓勾了一下就放開了, 溫聲解釋:“早上來城里開會走得急,我沒吃早飯, 午飯也不想吃就沒吃,怕過會兒針水起效胃里扛不住。”
喬漁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 她看著已經下去三分之一的針水,趕忙拿出手機點了份青菜玉米粥。
等待的時間有點長,江楓沒熬住針水帶來的困意,眼皮一沉就睡著了過去。
他睡著了喬漁也自在了許多,拿著手機就翻開招聘軟件,只要是文職的,她都發去簡歷。
半個小時過去,外賣到了。喬漁出輸液室去拿回來,本想喊醒江楓,但看著他安靜睡著的模樣,她將粥放在旁邊涼著,打算等不那么燙了再喊醒他。
結果剛放下去,病床上的人就睜開了眼皮,濃重的困意使得他的眼皮都成大雙層了。
“醒了。”喬漁問,“要先喝粥還是先睡會兒?”
江楓單手撐著床往上挪起來一點,干著嗓子說:“想先喝口水。”
喬漁端起水給他,江楓喝了滿滿一杯,這才看向蔬菜粥。
他啞聲問:“你吃午飯了沒?”
“吃了。”喬漁把粥端過去,“你吃一點墊墊肚子。”
江楓接過,安靜地吃了小半碗,胃口不佳,剩下的再也吃不下了。
“吃不下就不吃了。”喬漁接過放進打包袋里,看他針水快打完了,摁了下床頭的呼叫鈴。
他一共要打四瓶針水,第一瓶打完燒就退了,等換上第二瓶的時候他就已經舒服很多了。
喬漁丟完垃圾回來,見他睜著眼看著她,她莫名有些尷尬,就讓他繼續休息。
江楓也就乖乖閉眼了。
他知道他睜著眼,她會尷尬、不自在,說不定看他好多了就會離開,索性閉上眼,只要她還在旁邊就好。
喬漁看他閉目休息了,她也就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繼續翻看招聘信息。看著看著她習慣性地往前趴著,這一趴,什么時候睡過去了也不知道。
江楓打完第二瓶的針水還是他自己喊住正在換隔壁床的護士給換的,換完后他垂下眼看向趴在床邊睡著的人。
她這個午休的習慣,保持了很多年了呢。
他單手撐著床坐起來一些,將枕邊的西裝外套拉起來披在她身上。有幾縷發絲從她頭頂滑下,擋在她小巧的鼻尖前。
江楓伸手,輕輕地勾起繞在她的耳后,而后手指一頓,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頰。
除去之前在她母親面前的逢場作戲時的拉手,這還是他第一次觸碰到如此真實的她。
她的臉頰有些涼,細膩的肌膚讓他的手指流連忘返,舍不得收回來,自然也就不會發現他垂首看人時滿眼眷戀。
“咳!”旁邊病床傳來一聲干巴巴的咳嗽。
江楓手指一頓,見她沒被嚇醒,有些不悅地抬眸看向對面。
是一個年輕男人,且還是孤身一人的。
因為他每次換水都是自己摁鈴,這么長時間也沒個看望的人。
年輕男人咧嘴笑,聲音倒是不大:“你女朋友忙前忙后的照顧你,真幸福啊。”
幸福倒是真的。
江楓只反駁一句:“是我老婆。”
年輕男人:“……”
其實那一聲咳嗽喬漁就醒了,她本來睡得也不熟,察覺到臉頰上有一只手她便閉著眼沒動,自然也就聽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雖然他說的是事實,但喬漁就是覺得莫名燒得慌。
臉上的手隨著倆人說話撤走了,喬漁又等了幾分鐘才睜開眼睛,有些迷糊地說:“居然睡著了?”
“是不是很困?”江楓出聲,“我已經舒服了很多,你要不上來床上躺會兒。”
喬漁忙擺手,“不用不用。”身上的西裝外套滑落,她伸手接住,知道是他給她披上的,喬漁有一絲的愧疚,明明是他生病著,倒反而他照顧她。
將外套放回去,道了聲謝,她仰頭看眼針水,已經下去了一半,還有一瓶大的打完就全部打完了。
喬漁干坐著也不是個事,她站起來,說去個洗手間。實則洗了個手就在洗手間呆了二十幾分鐘才出來。
換上最后一瓶針水,兩人都有些安靜。
喬漁玩手機,江楓瞇了會兒也拿出手機查看郵件。
等打完針出院,天色已近黃昏。
喬漁拿出手機正要打車,江楓就提議說先吃個晚飯再回去。
喬漁倒也同意,問去哪兒吃,江楓笑笑不語,只說跟他走。
他帶著她穿過馬路,往一處巷子走去。
巷子里有幾家飯店,但他腳步不停,一直往里走,就在喬漁以為他快要撞墻時左側有道拱門,穿過拱門就到了另外一處更為清靜的院子。
院子里種著芭蕉樹,綠油油一大叢,正對面就是徐記私房菜的牌匾。
江楓走上去,里面出來一個穿著中山裝的服務員,見到他眼睛一亮:“江總過來吃飯啊。”隨即視線往旁邊一轉,見不是經常跟著一起來的趙總,而是一名陌生女士。
他猶疑著:“還是之前的包廂么?”
江楓點頭,帶著喬漁往里走去,路過服務員時順帶解釋一句:“我老婆第一次來,先上份熱湯。”
除卻在病房她裝睡時的那一聲,這一聲老婆可就明晃晃地喊在耳邊呢,喬漁耳內神經一炸,連著半邊身子都有些不對勁,眼睛也不知道往哪看了。
服務員驚訝得瞪圓了眼睛,忙應下一聲好。
而江楓則垂眸看了眼身側人的面色,見她對這一聲稱呼沒什么異色,這才揚起唇角,溫和地道了聲謝,帶著人往院子左側包廂走去。
留下身后的服務員瞅著一對兒進去的背影多看了幾秒,他在這干了幾年就接待他和趙總了幾年。兩個出眾的男人是單身這事連廚房幫廚的大媽都知道了,這會兒其中一個突然就帶了妻子過來,可不得驚訝。
兩人走過木廊,進了包廂。
木質小包間,但桌子卻不是大方桌大圓桌,而是一張小長桌,椅子只有兩把竹藤椅,坐墊是淺綠色軟墊。
窗邊支架上放著兩盆綠植,窗外的芭蕉葉探了一片過來,輕輕地搖晃著。
“這里的飯菜都挺不錯,我和亭川有時會約著來這里吃飯。”江楓為剛剛跟服務員的熟悉做解釋。
喬漁還挺滿意這里的環境,拉開椅子坐下,順著聲揶揄:“應該不止趙總,女朋友也帶來了幾次的吧。”
江楓聽出她的調侃,唇角微彎卻也認真解釋:“女性朋友都沒有,更何談女朋友。”
喬漁抬眸看他一眼,笑了笑不說話。
服務員拿著菜單進來,這里還保留著老式菜單點菜的方式。
江楓讓喬漁先點,她卻說既然他吃過這里的菜,那就推薦幾道。江楓倒也不推辭,拿過菜單點了幾份后遞給旁邊的服務員。
等菜上的時間里,兩人又不說話了。
江楓一直以來都是話少的人,他的工作大部分時間算得上是只跟電腦打交道,不用與人說太多的話。
此前他樂得清閑,這會兒他卻有些嫌棄了,找不到跟她聊天的話題,是件多么焦急的事。
好在他要的熱湯上的很快,等服務員放下湯離開,江楓取出青瓷小碗,舀了湯進去,放在她的手邊涼著。
“喝碗熱湯暖暖胃。”
喬漁道了聲謝,將手機放去一邊,拿起小勺淺嘗了口,“唔”了聲,“味道不錯嘛。”
江楓溫和一笑,“這湯也是他家的招牌菜,只不過很少有人會點。”
喬漁點點頭繼續喝了口,江楓還想說點什么,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來看了眼,是父親打過來。
他抬眸看向對面,正好撞上她的視線,出聲說:“我爸的電話。”他站起來指了指門口,“一會兒菜上來了你就先吃,不用等我。”
喬漁點頭,江楓拉開包間的門出去。
菜在他出去后陸續端了上來,喬漁沒先動筷子,倒是拿起手機先拍了個照片。
桌上已經擺滿了,服務員說還有幾道等他們快吃完時又上,問喬漁的意見,她當然沒意見,只是這么多菜他們倆人怎么吃得完?
就在她糾結要不要喊服務員退回幾道時包間門被推開,出去打電話的人回來了,眉間微微攏著,像是有什么事。
喬漁要說的話忘記了,轉而問道:“怎么了?”
江楓坐下來,漆黑的眼眸注視了她片刻,一時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她也沒追問,只是奇怪地抬眸看他一眼。
江楓垂了下眼睫,低聲道:“可能……要給你添一些麻煩了。”
“嗯?”
“我爸說……周末他來雁汀看我們。”
“你家里也知道了?”
江楓淺淺地“嗯”了聲,看著她的面容。
“這有什么麻煩的。”喬漁還以為多大事呢,“到時候他來了你提前告訴我一聲,我好去山莊那邊配合你。”
“不去山莊那邊。”江楓為難之處就是在這里,“他說來我們住的地方。”
喬漁一時頓住,“我們住的地方?”
她明明記得那時候胡女士問的時候他是說了還沒買房。
不會像車子一樣,從哪變出來一套吧?
“房子我確實還沒買。”江楓解釋,“近幾年都扎根在山莊,那里的辦公樓一應俱全,生活也很方便……”
他視線落在她的眼眸上,有些蠢蠢欲動,“又或者這兩天我們去把房子定下——”
“來得及嗎?”喬漁問。
江楓一頓,亭北還沒給他打電話就是還沒弄下來,其他地方的房子他又不滿意。
他一時間有些后悔,要是去年亭北說有房時就買下,那他就可以借著現在這個理由讓她搬離那個狹小的出租房和他住在一起了。
“這樣的話……就只能去你那里了。”
喬漁挑眉看向他,不確定反問:“我那里?”
“嗯。”江楓沒忍住抬手碰了下鼻尖,轉開視線,看到桌面上的熱湯,他拿起青花瓷湯碗舀了小碗,見對面已經有一碗了,才記起剛剛就給她盛過了。
“昨天,我從社區出去的時候碰見了在師范上學的表弟。”
“你知道的,年輕人好奇心重得很,然后……我妹妹知道了,我爸也就知道了。”
他解釋家里人知道的原由時都沒抬眼看她一下,而是端起碗喝了口湯,也忘記燙不燙了。
原本這事兒可以不用那么快讓家里人知道的,他也能給家里演一出從戀愛、見父母、求婚、定親、結婚、領證的完美流程。
畢竟在重禮節習俗的家庭來看,他們這種反其道而行的做法是出格的,代表著所有的不重視和離經叛道,但他有私心。
沒有哪對夫妻結了婚還各自住在一邊的,本來她對他就沒什么感情,再不住在一起,培養都沒地方培養。
而他還沒來得及買房,讓她跟著他去山莊又沒有理由,畢竟在她的眼里,他們這樁婚姻屬實太過合作化。
沒理由讓她過去他那邊,那就他過來她這邊。
所以他用了迂回的法子,有點愚蠢,好在奏效。
對面的視線如實質般落在他身上,江楓抿著還有些燙的湯,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一時間憋得耳廓和脖頸都有些泛紅,連忙抽了兩張紙巾。
喬漁看著他沒敢抬眼看自己的模樣就有些納悶,心想這有什么的,不過是相互幫助而已。
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少時的靦腆又回到了他身上。
喬漁視線落在他耳廓上,今天他來城里辦公,頭發有打理過,哪怕在病床躺過也絲毫沒有影響他一身斯文清雋的氣質。
要不是這絲破壞他氣質的紅,喬漁都看不出來。
她唇角微揚,哦了聲,音調長長的:“我就說你爸怎么可能知道,原來是這樣。”
江楓點了下頭,指了指湯碗,說:“你等涼會兒再喝。”
喬漁捏著湯勺輕攪,問:“那你是不是得搬過來啊?”
“不全搬,只帶一部分生活用品,不然我爸會看出來的。”
“看出來什么?”喬漁故做不知的,眼睛盯著他。
第17章 第 17 章
江楓掀起的眼睫又垂下了, 他知道她已經知道看出來什么,是故意問的,便也回答:“看出來我們……夫妻倆沒住在一起。”
喬漁挑眉, 說:“夫妻確實是應該住一起哦。”
江楓嗯了聲, 捏起勺子喝了口湯, 沒再說話, 等著她對這件事的回答。
喬漁倒也沒多逗他。
即便這會兒他的耳朵已經發紅了。
三十歲的男人了,有這么純情的么?
她說她那里倒是可以, 只不過……
“你也看到了, 我那里什么都沒有, 你爸總要在這里吃一頓飯的吧?還是出去外面吃?”
“我爸的性格, 應該是要在家里吃的。”江楓提議, “你那里我可以添置些東西進去嗎?”
“什么東西?”
“鍋碗瓢盆那些,還有……我爸估計要住一晚。”
喬漁頓住, 提醒他:“我那里只有一間臥室一張床。”
“你要是介意的話到時候我帶我爸出去住酒店……”
“也不是介意。”喬漁說, “關鍵沒有你們父子倆睡的地方。”
“客廳里的沙發挺大的,我爸可以睡。”
“那你呢?”喬漁想到什么,瞳孔一頓,“跟我睡?”
“額……”江楓剛降下去的熱度又噌地回來了, “我可以在臥室里打地鋪的, 反正門一關也看不出來什么。”
喬漁略一思索, 覺著倒也沒什么問題。
從很早,第一次見他時就知道他和他父親的關系很好, 甚至后來他愿意來給她輔導也是因為他爸爸的關系。
想也知道他不想讓他父親太過操心他的感情與生活,她倒也理解。
反正前兩天胡女士罵他那么難聽他都應對下來了, 沒道理在他這里她就應對不了的。
喬漁想說那你看著安排就好,結果一抬眸又對上他格外紅的耳廓, 一時又沒忍住,“可是夫妻……不應該睡一起的么?”
江楓:“……”
他知道她故意逗他的,但他們之前從來沒有談及過這方面的話題。她說合作,他就只能克制守禮,做她的合作對象。
如今她主動談及夫妻話題,他面色鎮定自若,“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卻暗自壓著狂跳的心臟,“我也不介意。”
喬漁原本只是隨意說一句逗一下的,卻見他神情認真,她也不由得一頓。
他好像,對他們的關系更進一步,沒什么意見。
她莫名想起那天晚上那個纏綿悱惻的夢境,目光不由得轉去他的唇邊,他剛發過高燒,唇色淡得快要看不見,
喬漁轉開眼,咳了聲轉開話題:“那你看著安排吧,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地方提前告訴我就好了。”
江楓抬眸看著她,見她沒有對上一個話題的排斥與明確拒絕,漆黑的眼眸亮起點點星光,“謝謝你,喬漁。”
喬漁搖頭,垂下視線,她有些不敢與他過于深黑的眸子對視,提聲說:“菜好像有些涼了,吃飯吧。”
“要不喊服務員加熱一下。”江楓說著就要起身。
“不用,可以吃的。”喬漁止住他,拿起筷子,“吃飯吧。”
“好。”
吃過晚飯,找服務員要了杯溫開水給江楓吃完藥,兩人出院子時天色徹底黑了下來。
晚風陣陣刮過,帶著深秋的冷意。
江楓將外套脫下來披在喬漁肩膀上,攔了下她拿手機的動作,說:“車我打好了,過會兒就過來了。”
喬漁應了聲,要去拿肩膀上的衣服,“你還病著……”一只帶著溫度的手掌壓在她手背上,她不由得抬眸去看他。
江楓溫和一笑:“總不能兩個都病了吧。”
喬漁還要說話,一輛車停在他們面前,江楓抬眸看去,說:“車來了,走吧。”
他先走過去拉開后座的車門,側身看向她。
喬漁只得披著衣服上前,坐上車,往里挪了挪,他也跟著進來。
滴滴車行駛在路上,夜燈一盞盞滑過后座倆人安靜的身影。
“我明天過來添置東西可以嗎?”他忽然出聲打破寂靜。
“可以。”喬漁回。
而后車廂里又沒有聲音了。
就這樣一路安靜到喬漁租房子的社區外。
社區內滴滴車一般都是不開進去的。
江楓讓師傅多等他幾分鐘,他先送喬漁回去。
轉身走到另一側時喬漁已經下車了,甚至連衣服也拿了下來,等他一過來就還給他,“不用送我進去了,就幾步路而已。”
江楓搖頭,接過的衣服沒穿回自己身上,而是靠近她,重新給她披上,說:“里面沒路燈,天黑著也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見他固執,喬漁也就沒跟他犟了,反正也就幾步路,說了聲謝謝,轉身往里走去。
江楓跟上,幾分鐘后到達樓下,他停住腳步。
喬漁也停住,將衣服拉下來遞給他,江楓接住后搭在臂彎,看著她的目光在黑夜里也熠熠生輝。
“晚安,明天見。”他先開口說話。
喬漁點點頭,說:“明天見。”隨手抬手擺了擺,轉身往樓上走去。
夜風安靜,江楓站了幾分鐘才轉身往社區外走去——
次日清晨,喬漁還睡得正香的時候江楓果然如他所說那般提著東西過來了。
迷迷糊糊接完電話,喬漁看一眼時間,才八點多,這也太早了。她打著哈欠起來,在睡衣上披了件外套,趿拉著拖鞋下去開門。
江楓見她一副剛睡醒的模樣,唇角彎起幾分,溫和道:“早啊。”
喬漁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含糊了聲早,側身讓開:“進來吧。”
江楓提著兩大袋東西進門,他今天也是一身清爽上陣。白色T恤外搭牛仔休閑寬松襯衣,襯衣沒扣扣子松散披著,袖子也卷了兩道,露出提著東西的手腕上戴著的銀白腕表,長腿上套著一條質感十足的黑色休閑西褲,腳踏白色板鞋。
喬漁瞅著他的背影,眼神都清醒了幾分。不愧是設計師,除去幾次正裝穿搭之外,他的私服穿搭在她見過的男士里算得比較好的。
會穿搭,也算得上是一個男人的加分項。
到了樓上門口,江楓從袋子里拿出一雙新的拖鞋換上,這才提著東西進屋。
基本上也都是些他平時洗漱用品,外加一兩件這個季節的衣服。
剩下的就是他從小吃街帶過來的早餐,是一份小籠包,外加一根油條和一杯豆漿。
他將早餐放在餐桌上依次擺好,招呼關了門進來的喬漁,“要不吃點早餐再休息?”
喬漁放下鑰匙本想拒絕,扭頭看他已經擺好了,還是走過去,“只有一份嗎?”
“我吃過了。”江楓說。
喬漁抬眸看他一眼,見他臉色確實比昨天要好上不少,她點點頭在餐桌面前坐下,“你的藥別忘記吃了。”
“嗯。”江楓目光轉向她,輕笑,“已經吃過了。”
她吃早餐的時間,江楓看了一圈,在手機上記下了基本要買的家具家電和一些零碎的東西。隨后拿過去放在喬漁旁邊,問道:“你看還有沒有需要補充的?”
喬漁喝著豆漿扭頭看向他手機,一入眼就被開頭那幾樣大件給噎到,“雙開冰箱?洗烘一體式洗衣機?立地式空調?”
她看一圈屋子,這小個出租房放得下嘛?
“這幾樣……沒必要的吧?”她抬頭看向他。
昨天他自己不是說的就只買鍋碗瓢盆的嗎?
江楓說:“反正遲早要買,早買早用。”
“啊?”喬漁愣神。
江楓指了指后面的,說:“這些呢?”
喬漁轉頭繼續看,是他說的那些鍋碗瓢盆,還有兩套床單被套。
“應該是夠了。”她說。
江楓應了聲收起手機,說:“有備用鑰匙沒?等會你吃完再去睡個回籠覺,這樣也就不用你來回上下折騰了。”
“你現在就去買東西么?”喬漁問。
“嗯。”江楓解釋,“有些大件的現在去定下,說不定也要到下午才會送過來。”
喬漁真心勸了一下:“那些大件就沒必要了吧,我都不知道我能住多久。”
“房子久不久有什么關系嗎?”他問。
物件跟房子沒關系,只跟人有關系。
喬漁張了張嘴最后還是不勸了,也不是十幾歲的孩子了,他也有自己的主意。
她將最后一口豆漿喝了,說:“我收拾一下跟你一起去吧。”
江楓扭頭看她一眼,嗯了聲,溫和說:“你慢慢收拾,不著急的。”
喬漁去洗手間洗漱,江楓卷了卷袖子,將她晾在小陽臺上的毛巾拿下來,見她在洗手間漱口,走過去,“我先把沙發清洗出來。”
整個房間要說最臟的就是沙發了,因為它夠大,喬漁要制止,然而江楓已經接了水出去干起活來了。
她只得加快速度洗漱,隨后進臥室關上門換衣服以及簡單化個妝。
等她弄完一切出來,江楓已經把沙發挪到面向陽臺照得到光的地方曬著了,正拿著掃把打掃沙發原先擺著的位置。
喬漁看著他彎腰打掃的背影,一瞬間覺得這個男人有小蜜蜂的潛質——勤快。
江楓掃完一轉身,就看見喬漁斜肩膀斜靠在墻邊,看著他在笑。
早晨陽光格外燦爛,照得她唇角邊的笑意也格外明媚。
他不自覺也跟著泛起一絲笑意,聲音也柔和了:“就弄好了?”提了提手里的掃把,“我這也打掃完了。”
“那就走吧。”喬漁一笑,站直身體,將手里的備用鑰匙遞過去,隨后轉身往門口走去。
江楓接過鑰匙,將掃把放好,去洗手間洗了個手,跟著她出門。
他今天開過來的還是那輛面包車,只不過沒有之前那么灰,前天的大雨倒是將車也洗得干凈了。
喬漁坐上面包車副駕駛,座位上多了一條米老鼠圖案的小毛毯。
江楓后上車,見她拿著小毛毯看過來,解釋道:“最近天寒,這車也沒空調,就買了條小毛毯。”
“你蓋蓋看暖不暖和。”他提議。
喬漁挑眉,將毛毯鋪開搭在膝蓋上,過了會兒,說:“暖和的。”
“那就好。”江楓彎唇一笑,發動車子,往社區外開去。
一早上跑了幾個市場,將大件定了下來,江楓才去買鍋碗瓢盆、醬米油鹽等日常生活用品。
喬漁也幫不上什么忙,就只是跟在他身后,隨著他在超市里進進出出,在江楓問她喜歡什么款式和顏色上提上一嘴建議。
中午兩人在外面隨便吃了飯,下午要去家居店買些家紡,可江楓卻把車停在了雁汀的百順商場外,帶著喬漁直接往商場占地面積最大的品牌金店走去。
喬漁想起他去胡女士那邊也是買了金飾過去的,“我是不是也得給你爸爸買點禮物?”
江楓搖頭,溫和一笑:“當然不是,我爸不用給他準備什么禮物的。”而后朝著過來的柜姐示意,“看一下戒指。”
柜姐一看他倆,笑著帶去了戒指區,“兩位看婚戒呢還是日常情侶對戒?”
江楓看向喬漁,讓她拿主意,“或者是兩樣都要。”
喬漁忙擺擺手,知道是要戴給他父親看的,看向戒指區,“挑款日常戴的就行。”
“好的,請這邊來。”柜姐帶著他們往旁邊走去,喬漁補上了句,“不要太貴。”
江楓轉頭看一眼身后晃眼的黃金戒指,想起她沒接受的項鏈,唇角抿了抿,跟著她們過去。
路過鉆石戒指區,喬漁看過去一眼,柜姐有眼色地停下腳步,開始介紹起來。
喬漁跟著停下,聽了幾耳朵,視線被正對面單獨用水晶罩罩著的一對精致而簡約的鉆戒吸引去。
柜姐順著看過去,笑容滿面地介紹:“美女的眼光真準,這款可我們品牌剛推出的秋季限定美滿之戀鉆戒,女款鉆石純凈度達VVSI-2,重量為兩克拉,一共只出了九對,我們店這對之前是在省城茳州的,后來被老板給挖了過來,是當下鎮店之寶……”
沒等柜姐介紹完,喬漁看向柜臺里一對簡單的細鉆對戒,直接問:“那對呢?”
柜姐卡了一下,看向那對細鉆戒指,走進柜臺后,打開拿了出來,看眼標價:“這對是20分扭臂六爪鉆戒,寓意簡單干凈的愛情,價格很便宜,只需要兩千九百九十九哦。”
“給我們試試。”喬漁伸出手指。
江楓的目光從那對戒指上轉下來,看向喬漁手里的戒指,戒圈剛好合適,她手指白,戴上去后顯得手指越發纖細。
柜姐給喬漁戴好,喊了一聲先生,拿著男戒要給他戴,江楓伸手接過,自己套上了。
柜姐一笑,左手拉一只右手拉一只,動作自然地將兩只手合在一起,麥色大手在下,白皙纖細的手背在上。
“女士,您的手真白呀。”柜姐笑著說,“兩千九百九十九,祝二位長長久久。”
喬漁將手抽回來,有些不自然地轉了轉手指上的戒指,說:“就要這個了。”
江楓放開她的手,掌心貼在冰涼的玻璃柜上,抬眸看一眼正前方的鉆石對戒,再看一眼手里的,垂下的眼眸閃了閃。
柜姐引著他們到收銀臺,喬漁要上前,江楓伸手握住她的胳膊,溫聲說:“我來。”
掃碼付了錢,柜姐給了他們兩個戒指盒外加發票還有鉆石證書。
江楓收下,兩人往外走。
喬漁抬手看了眼鉆戒,20分不是很大,卻也異常閃耀亮眼,看著都喜歡,“兩千九百九九當是三千了,我A你一千五,這個鉆戒就是我的了。”
江楓忽地停下腳步,抿著唇角看向她。
喬漁走了兩步才發現他停在原地,側身看過去,見他定定地看著自己,不由得一愣,“怎么了?”
“這個戒指,本就是你的。”
“可錢是你……”
“難道我不能給你買一個戒指嗎?”江楓上前兩步,站在她面前,神情認真,“喬漁,我們領的證可不是過家家一般拿來玩玩的。”
喬漁想說他們領這個證只是為了解決被催婚的煩惱……但但看著他嚴肅模樣,她一時間還真被震住了,說不出話來。
“下次別跟我說這種話了,不然我會當成是你想現在就跟我離婚。”
“那倒沒有……”
江楓面色這才緩和了一些,低聲咕噥:“沒有最好。”隨即轉身往商場大門口走去。
喬漁看向他的背影,唇角忽然就翹了翹,這人真是的,板起臉來還怪唬人的。
前方大步走去的人發現后方的人沒跟上,腳步停了停,扭頭看她,喬漁這才走過去。
江楓就站在瑞幸咖啡店門口,等她跟上來的時間,他進去點了兩杯拿鐵。
店里人少,做得也快,幾分鐘后他拿著咖啡出來。
喬漁已經到了商場大門口,等著他的同時正看著一個滿地滾的小孩跟他媽媽的新型‘戰斗’。
江楓過去,將溫熱那杯遞給她。
喬漁摸了摸,轉頭看一眼他手里冒著涼氣的冰拿鐵,果斷跟他換了。
見她沒有為剛剛的事生氣,江楓心底軟軟的,溫聲說:“走吧。”
喬漁插下吸管,嗯了聲,往停車場走去。
一下午很快過去,買完所有用得到的東西她們就回了家。
整個面包車除了他們前面的駕駛位和副駕駛,全部塞得滿滿當當。
江楓搬了四五趟,搬得滿頭都是汗,才將所有東西都搬到樓上。
有了飲水機,喝水也方便了,喬漁記得樓下就有純凈水店,下去定了水,店員幫忙抬著上來。
給飲水機通上電,她找出江楓買回來的玻璃杯清洗干凈,等他搬完最后一趟上來,倒了杯溫水遞過去。
第18章 第 18 章
江楓擦了把額頭的汗, 看著端到眼前的溫水,他有些怔愣,抬眸看向她。
直到這時候, 他才恍然明白, 這些年的光陰到底是把她磨礪成了一個, 和他一樣的平凡普通人。
她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就應該活得自由隨心, 根本不用顧忌別人,就像年少時那樣。
他寧愿她還是年少時那樣清冷高傲, 不管別人死活, 只在乎自己快不快樂。
他接過她手里的水, 朝著她笑了笑, 啞聲說謝謝。
喬漁搖了搖頭, 莫名覺得他的那笑帶了些苦澀在里面。
苦澀什么?
她大發善心給他倒水了,他覺得苦澀?
喬漁理解不了他的心思, 索性也不多想, 自己也接了杯水。
江楓喝完水就開始整理買回來的東西,鍋碗瓢盆洗干凈放廚房,拖把拖鞋放到門口,沙發巾和床單被套洗干凈掛在陽臺……
喬漁插不上手, 午休時間一到, 眼皮就開始耷拉了。
江楓一轉身就看見她有些迷糊的模樣, 彎唇一笑,讓她去休息。
喬漁再三確認不需要她幫忙, 這才回了臥室,門一關, 窗簾一拉就倒床睡去。
等她再次醒來時,門外的客廳已經安安靜靜了, 難道人已經走了?
喬漁扒拉了下頭發,打開門走出去,客廳的大變樣險些讓她以為打開門的方式不對,一瞬間穿越到哪去了。
可從廚房扭過頭來,穿著深藍色小熊圍裙的男人讓她清醒過來,她沒穿哪里去,這兒就是她租的那個小屋子。
“醒了。”江楓見她看向四周,出聲問,“看看屋里還缺些什么?”
這屋子還能缺什么?
沙發已經挪回來了,鋪上米白色布藝沙發巾,寬大的沙發上放了三個同系色的抱枕,沙發扶手邊支起一架暖木白的木架,擺著一盆綠蘿,幾本書。
一張瓷白大理石圓桌茶幾,地面鋪著淺灰色地毯,原本的電視柜鋪上桌布,小電視撤走,換上五十多英寸的大屏掛墻液晶電視。電視旁邊靠墻邊豎立起一座立地式空調,正呼呼運轉著,難怪整個客廳都有些暖和。
原本空蕩蕩的小陽臺剛好夠擺洗衣機,外加兩盆同款綠蘿,整個陽臺都生機勃勃了。
喬漁著實被驚訝了一把,不說這些東西買回來了,還都很好的布置下來,瞧瞧這客廳布置得,別提她多喜歡。
喬漁轉身朝著廚房走去,說:“不缺什么了。”隨后探頭看向料理臺,“你在做什么?”
江楓抬起下巴比了比陽臺外的天色,說:“已經下午四點了,我買了點菜回來做晚飯。”
喬漁看向已經在灶臺上燉著的鍋,熱騰騰的蒸汽飄起又被吸油煙機抽走,砧板上放著切好的山藥,旁邊的小碗里是切好的玉米。
她拉長了聲音“哦~”了一聲,說:“不做一頓擔心明天你爸爸來了看出來么?”
江楓輕笑搖頭,打開鍋蓋將玉米倒進去,輕輕攪拌好蓋上鍋蓋后才回答:“倒也不是。”
他洗了個不是很大的番茄遞給她,喬漁側靠著料理臺,伸手接過,耳邊傳來他的回話。
“只是說了的話要兌現。”
“嗯?”喬漁疑惑,“你說了什么?”
“我做飯給你吃。”江楓提醒她,“前天下大雨的時候。”
喬漁一頓,想起來了。那時候他說他來做飯,結果她這里什么也沒有,她都忘記了,沒想到他還記著。
“那就謝謝了。”喬漁笑,“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么?”
江楓搖頭,“你去休息會兒吧,我這里快好了。”
喬漁嗯了聲,啃著番茄走到小陽臺往外看去。
陽臺是藏在客廳盡頭外面的,第一眼看還看不出來這屋里還有個小陽臺,也是落地式的,圍了欄桿但沒安裝防盜欄。
早晨還是晴空萬里的天,這會兒又開始刮起陰風了。
喬漁記著雁汀的秋雨是連綿不絕的,一直要到十一月才會消停些。
從前的爸爸時常感嘆這秋季的雨啊,將農民伯伯們的糧食都給糟蹋了。那時候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那少年放假回家是不是就在搶收那些糧食,以至于他后脖頸和胳膊都被曬得黑黑的。
想到這,喬漁扭頭看一眼廚房里忙碌的男人,看不清他的后脖頸是否還是跟少年時的一樣,只是看著他脫去牛仔襯衣,那白色短袖T恤下露出來的古銅色胳膊,莫名地看了好一會兒。
雨點飄落時,廚房里也傳來了他喊吃飯的聲音。
喬漁抽了點紙巾擦干凈手和嘴角,往餐桌面前走去。
餐桌上也鋪了一層淺青色桌布,將原本老舊的桌子顏色蓋去,瞧著顏色都亮了不少。
江楓拿了塊鍋墊鋪在桌面上,端著一口奶白色燉鍋上來,隨后在兩人面前擺了骨碟和小碗以及新買來的筷子。
電飯煲也是新買的,飯已經煮好了。喬漁都沒看見剛剛他是放哪兒煮的,等他端著電飯煲過來,她才認知到,他買的東西好像還不少。
江楓盛了飯,將燉鍋蓋子打開,一股濃郁的山藥排骨的香味散發出來。喬漁湊近看,奶白色的濃湯里燉著一塊一塊的排骨和山藥玉米。
外面下著小雨,在這有些涼的秋日里吃上這樣一鍋肉,想想都幸福。
江楓端起碗盛飯,說:“嘗嘗看我的手藝。”
喬漁當然不客氣,這幾天吃外賣吃得她快要懷疑人生了,當即筷子一伸,夾了塊排骨起來吹了吹放進嘴里。
有些時候味覺也是能嘗出來用心和敷衍的,就像她即便吃過了那么多外賣,去外面餐廳也吃過那么多的美食,有好吃和不好吃的,但都沒有江楓做的這一頓這樣讓喬漁打心底覺得幸福到濃郁的香。
她邊吃邊點頭,含糊說:“好香哦。”
見她滿意,江楓唇角揚起笑意,站起來拿了個小碗,夾了些排骨放碗里擺在她手邊,聲音也輕柔:“這是我爸之前拿給我的一些臘排骨,喜歡吃下次我多拿一些過來。”
“那我不客氣了。”喬漁笑著說。
江楓看著她,面色溫柔,輕聲說:“跟我說什么客氣話。”
兩人安靜地吃起飯來。
嘗過幾塊排骨,吃兩嘴軟糯的山藥,再吃上幾塊清甜的玉米,最后往米飯上泡上滿滿一碗排骨湯,一大碗米飯就被吃完了。
很簡約的飯菜,簡單到完全沒法和那些高檔餐廳里做工精致的美食相比的飯食,卻依舊叫喬漁的胃徹底被征服。
一鍋山藥玉米臘排骨到最后全部被消滅掉。
飯后,江楓收拾碗筷,把想要幫忙的某人趕到沙發歇息。
喬漁插不上手也不去擠他了,往沙發上一躺 ,舒服地嘆了聲,這是她回來雁汀這么久吃過最舒服的一頓飯了。
屋外雨聲淅淅瀝瀝,屋內燈光溫暖依舊。
廚房里忙碌的身影也沾染上了溫暖的氣息,喬漁側過頭,有些怔怔地看著。
她忽然想,還好當初選擇的是他。
對啊,還好選擇的是他。
江楓洗干凈手,將圍裙脫下來掛在旁邊的掛鉤里,轉身看著安靜靠在沙發里的身影輪廓。
不然,他哪有機會再跟她共處一室。
他走過去,喬漁仰頭看他,指了指外面,說:“在下雨,你要不等會兒再走?”
“好。”江楓應下,在她旁邊坐下。
這樣干坐著也不是個事,聊天吧好像又沒有什么可以聊的。喬漁提議:“你買的這個液晶電視能用不?我們要不看個電影什么的。”
“能用。”江楓站起來找出遙控調試。
屋子里還沒裝機頂盒,喬漁把手機拿出來,下了個投屏軟件,找了最近上映的電影。
大屏幕看電影對眼睛很友好,喬漁關了客廳的燈,手機一丟,盤腿坐上沙發。
江楓看她光著腳,轉身把陽臺的玻璃窗拉起來,阻擋了晚秋的寒涼,隨后從沙發一側抱起一條毛毯蓋在她身上,這才在旁邊坐下。
喬漁抱著毛毯挪過去一點,“你感冒剛好,也蓋著些。”
江楓一怔,溫聲應下,拿起她拉過來的一角毛毯蓋在腿面上。
毛毯是商場里剛買回來的,還帶著一股商品的氣息,即便這樣,江楓也覺得很好聞。
電影是輕喜劇的風格,喬漁還沒看過,但只看了開頭的五分之一,她就已經猜到了結尾,甚至大致走向都摸得一清二楚。
她懶得看了,轉頭見江楓看得認真,她又收回視線繼續看下去。
電影結束時已經是八點了,喬漁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過去的,醒來時她居然靠在江楓的肩膀上。
喬漁尷尬一笑,摸了摸嘴角,還好沒流口水,不然鐵定尷尬死了。
“不小心睡著了。”有時候她都會驚嘆自個的睡眠,明明白天才睡過午覺。
“是電影太無聊了。”江楓說。
“是嗎?”喬漁掀開毛毯,趿拉上拖鞋往陽臺走去,“好像不下雨了……”
雨早在電影放到一半時就沒下了,她睡著了自然沒發現。
江楓看著她的背影,扭動了下已經酸麻的脖頸和肩膀。
她以為他在認真看電影,但他沒有,眼睛是看著電影,但余光中全部都是身側她的影子。
所以在她往后靠回去時他就注意到了,他靠近跟她的距離,將她原本靠在沙發上的腦袋扶回來搭在他的肩頭。
那一刻,他們的距離是那樣的近。
近到他一側臉就能聞到她身上淺淺的香,感受到她的溫度,近到他一垂首,唇瓣就碰到了她的發絲。
他給自己找理由,她那樣仰著頭靠在沙發上睡一兩個小時醒來,頸椎肯定會不舒服的。
絕對沒有想跟她貼貼的想法,也沒有他側頭親吻她頭發的動作。
屋外的天色徹底黑了下來,喬漁打開陽臺的玻璃窗看了眼,雨真的不下了。
“這雨真懂事,每次都是這個時候停。”喬漁轉回身,“你爸明天幾點到雁汀?”
江楓回:“坐早班車的話應該是十點左右就能到了。”
“這么早?”
“嗯。”江楓說,“早的話我帶著我爸在外面逛一逛再回來也沒事。”
喬漁搖頭,說:“不用,到時候我跟你去車站接他吧,你來城里記得過來接我一下。”
江楓原本低垂的眸子抬起,微微彎起唇角,說:“那就謝謝你了。”
喬漁聳聳肩,穿了外套,“走吧,送你下樓。”
江楓嘴唇蠕動,目光飄向沙發,不想走。
但最終還是出聲止住她了,“天冷,不要下去了。”
他走到門口拿起備用鑰匙,轉頭看向她,溫聲說:“鑰匙我就帶走了。”
喬漁點頭,轉身往沙發一坐也不挪動了,只是探著頭說:“路上注意安全。”
江楓應了聲,換好鞋,打開門出去。
他走后,喬漁窩在沙發里躺平了會兒,看著這處處都有些陌生卻又溫馨的客廳,莫名慵懶起來。
她裹著毛毯滾了一圈,翻到沙發下的地毯上坐著,一直開著空調,地毯也是暖和的。
客廳的溫馨可比她那簡單清冷的臥室舒適得多了,喬漁都想躺倒直接睡去。
莫名又想起剛剛,秋雨連綿的傍晚,兩人窩在一個毛毯下安靜地看著電影。
是她從未有過的體驗,很溫暖,像家一樣。
明明跟他也沒那么熟,相處起來卻也格外舒服。
當時不覺得,現在孤獨襲來,才感到有些空落落的寂寥。
第19章 第 19 章
因為記著要跟江楓去車站接他父親, 喬漁設了個鬧鐘。
次日鬧鐘一響她也就起來了,打著哈欠剛打開臥室門就聽到門口傳來的開門聲,她頓了兩秒, 一道身影提著東西出現。
江楓剛換好拖鞋轉過頭就看到頂著一頭毛茸茸亂發, 站在臥室門口呆呆看著他的喬漁。
剛醒來的她全身都有一種軟乎乎的感覺, 不像平時見到她那樣清冷疏離。
江楓心臟也跟著軟了, 他將提來的早餐放在桌面上,走到她面前, 手指蜷了蜷, 還是伸手摸上她的發頂, “要不再睡會兒?”
喬漁一怔, 有些莫名, 仰頭去看他的瞬間,頭頂的手也撤走了, 好像只是隨意一拂。
“還是吃點早餐?”他的話也隨之而至。
喬漁目光被帶過去, 人也跟著過去。
他帶了一籠小籠包、一籠燒麥、兩個水煮蛋、兩杯色澤奶黃濃郁的豆漿。
喬漁還在看著幾份早餐時,江楓已經繞到廚房,打開消毒柜,從里面拿出小碗放在餐桌對面。
她還沒洗漱, 見江楓磕了雞蛋開始剝殼, 連忙說了聲她去洗漱, 轉身往洗手間走去。
等她再回來時,江楓已經把早餐搭配好了, 喬漁在桌前坐下,兩人安靜地吃起早餐。
吃完還沒到九點, 喬漁還來得及穿衣打扮,正涂著口紅時, 房間門被敲了敲,她捏著口紅過去把門打開了。
江楓站在門口抬手示意了一下,說:“戒指別忘記戴了。”
他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一劃而過。
好像自從那天在店里戴上之后他就沒摘下來過了。
喬漁哦了聲,找出戒指戴上。
等她弄完一切出門,剛好是九點二十,江楓打了個車帶著喬漁先去了奧迪4S店。
他那輛車已經修好了,喬漁走過去看了眼,看不出任何一點痕跡,跟新的沒什么兩樣。
江楓開車很穩,對雁汀也足夠熟悉,哪怕早晨的道路還是很擁堵,但到達鄉鎮車站時,時間還早著個十來分鐘。
鄉鎮車站比較小,轎車不讓開進去,江楓就在車站外把車停了,隨后帶著喬漁往出站口方向走去。
兩人等在出站口,江楓忽然出聲:“喬漁。”
“嗯?”喬漁走過來幾步,看向他。
江楓側臉,對上她的視線,輕聲說:“過會兒,我們可能需要做幾個親密動作。”
“比如呢?”喬漁視線莫名落在他的唇上。
不太好……吧?
江楓轉開視線,心底燒得慌,他向來對她的視線格外敏感。
“靠得近一點,牽牽手什么的。”
“哦……”這還好,喬漁應下。
幾分鐘后,一批穿著樸素的人群從車站里出來,他們拿著大兜小兜,臉上都掛著笑容。
喬漁原本沒什么感覺的,全程把自己當做是在完成一項任務來的,這時候卻突然有了一種緊張感。
她皺了皺眉,對突如其來的情緒有些不理解,她抬起手想雙手抱胸站著的,卻不想搭過去的手一把抓在身側人的胳膊上。
江楓側眸看了眼,伸手將她搭了一半的手放下去,轉而拉起她的左手挽在自己胳膊上。
喬漁看一眼兩人的‘親密動作’,再側臉看他一眼,手往下滑,拉在他的手指上。
江楓一頓,面色不顯,卻極快地反手將她的手握在掌心,帶著她往前走去。
喬漁往前看去,在一眾健步如飛的人群里,一位腳步微跛,背著個很大黑色雙肩包,手里還提著一個很大的行李中年男人格外顯眼。
喬漁在很多年前見過這個父親,那時候的他腳不跛,兩鬢也未見銀絲,臉上的皺紋也不似現在這般深刻。
江楓大步走上前之前握了握喬漁的手,這才走過去接住父親手里的大包小包,“怎么帶了這么多東西。”
“都是鄉下的……”江父小聲說著,把手里的東西遞給江楓,這才抬頭看向已經隨著兒子走到面前的姑娘。
看著看著,他從記憶深處找出了這位姑娘的影子來,頓時心底一驚。
那天女兒給他打電話就透露了兒子已經結婚的事,他當時就覺得不對勁,一般兒子有什么事都會直接跟他說,不會這么遮遮掩掩的,要從別人的口中透露出來。
他不知道為什么大老板的女兒會愿意跟他兒子結婚,甚至是不通過父母長輩,連結婚的流程都不走。總歸不是一個好的開始,或許哪天,江楓會以一種‘今天天氣不錯’的口吻告訴家里,說他結過婚又離了也不一定……
在江父復雜的思緒里,喬漁先開口喊了他一聲:“叔叔。”
江父回神,趕忙應了聲,從兜里摸出一個嶄新的、鼓鼓的紅包,有些緊張地遞過去,“一點心意,你收下。”
喬漁一怔,忙看一眼江楓。
見他頷首示意,她推了兩句,這才把紅包收下。
江楓提著行李袋,提議:“站口人多,我們先回家吧。”
三人往車走去,上車回家。
今日太陽雖然出來了,但還是有些冷,車上開著空調。
車里多了個長輩,喬漁坐著莫名不自在,無所事事便伸手在空調口下暖著,下一刻,一只暖和的大手覆了過來,握住她的手。
喬漁側頭看過去,他單手開這著車,另一只手就那樣明目張膽的拉著她的,長輩就坐在后面,喬漁感覺臉都燒起來了,趕緊抽了下手。
握著她手的力度緊了緊,而后放開,也不收回去就搭在旁邊。喬漁才反應回來,就是做給他父親看的。
她于是又把手挪回去,主動拉了拉他的手。
江楓自然回握,單手穩穩開著車。
唇角掛起一絲笑意,他扭頭看她一眼,然而喬漁早已經轉頭看向車窗外了。
回到家時時間還早,江父把帶來的東西全部拿出來,基本都是些鄉下自家生產的吃食。
江楓幫忙著收起來該放冰箱的放冰箱,該當下做了吃的就放去料理臺。喬漁照樣是插不上手的,只能跟著他屁股后面轉來轉去。
江楓拿了一個鄉下的黃瓜,削了皮后遞給她,溫聲說:“去坐會兒,玩會兒手機。”
喬漁視線往旁邊飄去,悄聲說:“不太好吧?”
江楓輕笑:“那是你沒見過江梅在家是什么樣子的。”
猜測應該是他之前說的妹妹,喬漁接過黃瓜,見他開始淘米了,就問:“要做午飯了?”
“嗯。”江楓說,“不用幫忙,讓你嘗嘗我爸的手藝。”
這下喬漁徹底幫不上忙了,拿著黃瓜坐到沙發去,父子倆便在廚房里忙了起來。
喬漁坐了會兒便摸去了臥室。還是在臥室自在一點,她往床上一坐,摸到兜里的紅包,實在沒忍住打開看了眼,整整一沓紅票子。
她把紅包收好,放到一旁的床頭柜,想著等晚上的時候還給江楓。
客廳少了喬漁的身影,江父的拘謹也少了一些,對于電話里說不清的事,他更喜歡當面問清楚。
“什么時候的事?”
江楓知道父親說的是什么,處理著特制米香雞的動作一頓,說:“這周一。”
江父好久沒說話,低頭切著肉塊,過會兒才問:“一直住這兒?”
“領了證之后才住過來的。”
江父說:“你也成家了,租房始終不是長久之計。”
江楓回:“我知道的。”
“家里那張卡我帶過來了。”江父說,“她……”
江楓回:“喬漁,她叫喬漁。”
“嗯。”江父應了聲,“到底是大老板家的,住慣了大房子,你到時候看房選大一點。”
“嗯。”江楓應下,又反應過來,“您還記得她?”
江父點了點頭,沒忍住抬頭看一眼側邊比自己高大許多的兒子,那場大雨里的善心他都能記這么久,更何況是還在青春懵懂的少年。
這些年他每次回家過年都是一個人,偶爾問起關于人生大事,他總說山莊交在他手里,幾個億的項目他賠付不起,更沒精力去做其他的。
他的努力和成長家里人都看在眼里,也沒人在這事上催過他。
如今倒反天罡突然結婚,還甘愿住在這么狹小的屋子里,他突然就知道了,歲月還是給那時的孩子留下了深深的印跡。
孩子的忙他要幫,老話不都說了‘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安靜了片刻,他問:“喬家那邊有沒有提要多少彩禮?”
江楓一怔,腦海里莫名冒出當初在山莊餐廳里聽到的那句——“您私底下是不是都想好了要多少彩禮?五十萬?一百萬?”
他搖了搖頭。
江父說:“不管他們提出多少,我們全家人多努力掙一掙應該是夠的。”
江楓應下,轉了話題:“奶奶身體還好的吧?”
“健康著呢,本來這次也要跟著來的,她的小豬仔生了就沒來。”
喬漁掩上房門,阻隔了客廳傳來的對話。
對于和江楓領證,她其實只是一時勇氣之選,那些世俗的禮節她完全沒考慮過。可人就是矛盾的,一邊嫌棄世俗禮節,一邊又因為世俗禮節而覺得自己被重視。
時間過得很快,濃郁飯香傳來時,臥室的門被輕輕敲了一下。
喬漁應了聲,江楓推門進來,也不過多走進,就站在門口,看著她拿著電腦趴在床邊,說:“在忙嗎?可以吃飯了。”
“好。”喬漁將消息回給應聘的HR,隨后合上電腦,站起身動了動酸麻的腿。
她不急著出去,反而是打開行李箱,從里面抽了幾件衣服出來擺在床上,問道:“你說我去面試穿什么衣服合適?”
江楓看過去,她放的幾套都是偏職業風,“隨便一套都很合適。”頓了頓沒忍住問,“怎么突然開始找工作了?”
喬漁看他一眼,說:“不工作就沒錢啊。”
江楓抿了抿唇,倒也沒干涉她的事,只是有些疑惑她突然找起工作來了,問起面試時間。
喬漁說:“人事說今天下午最好,不行星期一也可以。”
江楓點點頭,沒過多說什么,“那先來吃飯。”
喬漁應了聲,跟著他出去。
餐桌上已經擺了滿滿一桌子好菜,三個碗里也都盛滿了白米飯。
三人坐下,江楓拿筷子先給喬漁夾了幾筷子燉得軟爛的雞肉,“我爸從鄉下帶來的,你嘗嘗看。”
喬漁點了點頭,剛拿起筷子,對面的江父卻忽然站起來,走到他背來的大雙肩包旁,從里面撈出一個有些年代的老舊錢包,抽了張什么,走了過來。
他將拿出來的東西放在喬漁面前,說話時目光盯著桌面,“喬、小漁,這卡里是江楓這些年打回來的錢,你們拿著去買個大一點的房子,別委屈了自己。”
“叔叔,使不得。”喬漁忙放下筷子,將那張黑金色的銀行卡推了回去。
雖說中午聽到他們談話時就知道她會面對這個問題,但她以為江父會把卡直接給江楓,誰知道拿來給她了。
江父伸手,他常年在家務農,閑時就去工地給人打工做活,手指黢黑粗糲。
他將卡再次推到喬漁面前,這次抬眼看了她一眼,遲疑:“你跟阿楓,是不是不準備有以后……”
喬漁腦神經猛地一凸,急忙在桌下抓了身側人的大腿一把。
他爸可比胡女士難搞得多了,心思細膩,觀察力也極強。
那貓兒似得一撓險些將江楓撓得失態的哼出聲來,大腿面是何其敏感的地方,她也不說一聲直接突襲,太高估他的自制力了。
“爸。”他喊了聲,伸手將卡拿過來。
喬漁心底一松,不料下一秒還是猛地繃起,只因那張卡進了她的外套口袋里。
“我們知道了,明后天就去把房看了。”江楓溫和一笑,桌下的手卻一把抓住還想要往兜里掏卡的手指。
江父點點頭,神情明顯開心許多,招呼著:“那快吃飯。”
江楓應了聲,見父親端起碗,這才側臉看向喬漁。
喬漁的手還被他握在手心里,她想悄悄把卡挪回他的口袋里,但江楓握著她不讓動,她抬頭對上他漆黑的瞳孔,莫名就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
喬漁暗嘆一口氣,曲起手指撓了撓他的掌心,表示她明白了,表面工作她會配合他做好的。
不料江楓的手卻極快地撤開,下一秒又握了回來,捏了捏她的手背才放開她的手。
喬漁垂眸看一眼他的手,而后再抬眸看一眼他又開始漸紅的耳廓。
他的手心大概有些敏感,撓一撓都受不了。
那……如果是更過分的呢?
第20章 第 20 章
吃過午飯, 江楓收了碗筷,喬漁跟過去幫忙。
總歸是有長輩在,飯是他們做了, 她什么也不做不好, 樣子還是要裝一裝的。
江楓沒給她過多動手的機會, 只是讓她在他洗好碗了之后幫忙放進消毒柜里。
江父沒事兒干, 看著小兩口在廚房,他便在客廳坐了下來。
抬眸再次打量了一圈小小的出租屋。是很小很小, 家電家具一放就顯得有些擁擠了, 也不知道小兩口怎么住得下去。
早幾年江楓往家里打錢的時候江父就有提起過, 讓他有錢先給自己在雁汀買套房子, 畢竟現在的婚嫁都講究起了男方家要必須有房有車, 姑娘才會嫁過來。
時代是這樣的,他也必須提早給江楓計劃著, 可那時候兒子是怎么說的呢?
他說用不上, 山莊剛剛開始營業,很多建設與項目都還在逐步跟進與完成,在未來的四五年時間內他都會跟在山莊的建設后面,而且山莊也有他一棟單獨辦公的小樓, 里面五臟俱全, 日常生活不成問題。
還提到近幾年內房價會有所波動, 買早了要交物業費不說,住的時間還少, 更別說以后會跌值,不劃算。
江父一輩子的農民, 對著這些不懂,也沒有江楓那么聰明的頭腦, 在往后一段時間也想不明白,于是就把江楓打回來的錢全部存下來。
也還好是都存了下來。
洗碗洗了一半時,喬漁的手機響了起來,她先去接了電話,是另一家公司的人事電話,問她下午有沒有時間過去面試。
喬漁想起上午聯系的那家,又扭頭看了眼家里的兩人,索性答應了下來。實在是她不知道接下來一整個下午時間要如何跟他們相處,那還不如說她有事出去一趟。
江楓自然是讓她放心去的,還問了面試好后要不要他過去接,喬漁直搖頭,進臥室開始收拾自己。
那張卡她同樣放在了床頭柜的紅包上面,等著他父親一走,這些就全部都歸還給他。
喬漁洗了個頭,化了個清冷的妝容,一套職業風的OL套裝裙,再穿上她那雙紅底黑面的戰鞋,拎著一個手提包就出去了。
江楓送她到樓下,看著她這身隆重的打扮,有心想提兩句,但又不想太打擊她的自信,只是說晚上等她回來吃飯。
雁汀到底是小城,除去體制內和國企內的工作以及一些連鎖品牌之外,最大一家規模制的公司也就是江楓所任職的楓林晚度假山莊背后的資本——北譽資本。
其余的大都是一些小公司,而她又是從各大招聘網站上聯系的,說實話不太值她這一身隆重打扮。
事實也如江楓所猜想的那樣,喬漁去的第一家在招聘網站的簡介上來看規模是多么多么宏大,然而真正去到了也就是一家占地不過兩百來平的小公司,員工加老板也才十來個。
剛進面試間,才坐下來,對面看著她手上的戒指直接問:“結婚了?”
喬漁才注意到戒指還戴著,嗯了聲。
“那生娃了沒?”
喬漁皺了皺眉,“還沒。”
對方倒是沒說什么,只是不輕不重地嘖了聲。
喬漁瞬間就感到不舒服,但還是忍了。
一番面試下來,雖說是文秘工作,神奇的是還要帶著銷售績效,喬漁當時就懷疑她到底來面試的是不是文秘了。
因此在對方面試完相當滿意她,想要當場就跟她簽合同時,喬漁以再考慮考慮為理由趕忙離開了。
第二家比第一家要正規一點,是一家廣告公司,招聘的是策劃。
喬漁沒做過策劃,但到底人家看了簡歷還給她打電話邀約她面試,不管怎么樣她也要去試一試。
時間約在三點半,喬漁找到位置,是雁汀新建起來的一處寫字樓里。
她在樓下的奶茶店里點了杯檸檬水,看到手上的戒指,想了想還是把它摘下來放包里,而后在網上查了查策劃的工作內容。
看完她又有一點信心了,反正一般公司的新人都會有人帶一段時間,她不愁那幾天學不起來。
時間一到,喬漁根據消息乘電梯上樓,到達第八層,轎廂門打開,對面就站著一位穿著A字裙的女士,見到她,笑著問了名字,引著她往公司走去。
這家公司的工作間就是電視里常見的那種格子間,每個工位上都有電腦,員工還挺多。
路過茶水間,里面環境也干凈整潔,有人端著咖啡在交流,除去幾間關著的工作間,整體的環境還不錯。
喬漁稍稍滿意,A字裙女士將她引到會議室門口就走了,里面有人在面試,門口的沙發上還等著兩個女生。
輪到喬漁時都快四點多了,她進屋,里面烏煙瘴氣。面試的是個男人,穿著一件質感的灰色襯衣,斜斜坐著,看著窗外不知在想什么,手邊擺著一個堆滿煙蒂的煙灰缸。
喬漁本是皺著眉的,卻在看清煙霧后面的人時,微微納悶了一下,在椅子上坐下來,把簡歷推過去。
說了聲:“你好,我來面試。”
男人轉過頭看了她一眼,一頓,“喬漁?”
喬漁抬頭,再次看向他。
男人稍稍坐直了身體,不急著拿簡歷,而是站起身把身后的窗戶全部打開,隨后走到旁邊的飲水機旁拿起紙杯給接了杯水,回來放在她面前,“剛成立沒多久,簡陋了些,見笑了。”
喬漁搖頭,說了聲謝謝,有些疑惑:“顧西行,你不是結了婚就隨你太太去了國外定居了么,怎么回來了?”
他是顧家的老二,從前喬漁還跟在爸爸身后應酬時也見過幾次,只比她大了三歲,小時候還被她爸調侃過長大了要給他們湊一對。
后來他很快結婚,還給她發了個郵件,因著喬家沒垮臺前的那些情分,喬漁還恭喜了他一聲。
顧西行輕笑,“這都記著呢?”反問她,“今年回來的?”
喬漁點頭,或許是見到了那時候唯一一個在喬家垮臺后還給于安慰的公子哥,她也有了開玩笑的心情,“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就回來了。”
顧西行還是笑,說:“那咱兩同病相憐。”
“嗯?”
“我被凈身出戶了,你不知道么?”
“那還真不知道。”喬漁說,“不過你還有顧家,不算同病相憐。”
“家里有我大哥呢,我再湊過去那豈不是搶飯碗了。”
“所以……”喬漁看一眼面試間,確實還很新,“你自己出來單干?”
“可不嘛。”顧西行想摸煙了,但看到面前的女人,他克制了下來,“還活著,總得找點事情做做。”
他拿起簡歷,看了片刻,“看你的簡歷是只做過編劇,寫東西是不錯,策劃可能不太適合你。”
喬漁說:“任何東西都有第一次,我可以學。”頓了頓,接著說,“況且你們給我打電話的前提也是看過我的簡歷了才打給我,也是會帶我的意思。”
“面試我可是臨時起意的。”顧西行笑,“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來做我的秘書。”
喬漁看向他,這算得上是走后門了吧?
但她不想接受他的好意,便只笑了笑,問:“真不招策劃?”
“不瞞你說,要不是進來的是你,我已經不打算再面了。”
喬漁點點頭,說:“那我知道了。”她將桌面上的簡歷收回來。
顧西行也沒挽留,側身坐在桌面上,他自從給她接了水就沒坐下去過,懶洋洋看她收拾。
喬漁收拾好站起來,朝著他點了點頭,“那我先走了。”
“喬漁。”顧西行叫住她,“改天有時間一起吃個飯。”
故人相見一頓飯倒是免不了。
喬漁點頭應下,“好。”
“那就不送你了。”
“你忙。”
喬漁出了寫字樓,看著已經開始晚高峰的車流,輕輕嘆了口氣,一天又白跑了。
手機在包里震動起來,擔心打擾面試,因此她調了震動,拿出來一看,是江楓的。
喬漁接起:“江楓?”
“你面試完了嗎?”
“嗯。”
“情況怎么樣?”
喬漁輕嘆:“不太好。”
“沒事的。”江楓安慰,“慢慢找,實在不行你不是還有本職工作的么。”
喬漁應了聲,沒過多說,她在行業里已經臭名昭著了,要不是混不下去,她會回來雁汀么。
“晚飯快要好了,你在哪?要不我去接你。”
“不用了。”喬漁說,“打個車就回去了。”
江楓也不強求,只說了路上注意安全。
喬漁到達柒里社區時,晚霞已經遍布半邊天,屋里飯菜全部做好了,又是豐盛的一大桌。
桌面上還擺了一瓶倒了三分之一的清酒,喬漁坐下時多看了兩眼。
江楓注意到她的目光,解釋道:“爆炒腰花時用剩的。”而后拿了個小酒杯,“你要不要也喝上一口?”
喬漁搖頭,說:“你跟你爸爸喝吧。”
清酒雖然是買來炒菜用的,用剩的自然也是可以拿來父子倆小酌一杯的。
江父來這一趟,見到了江楓成家,家庭也算和睦,對以后也有了盼頭,心里一高興,拉著江楓就多喝了幾杯。
也不多,一瓶五百毫升的酒除去炒菜的,剩下全部都喝完了。
純純清酒,五十度那種。
喬漁在他們喝到一半時就吃飽了,看他們在聊老家的話題,哪里的圍墻需要再砌、奶奶的小豬仔要找哪個獸醫給打疫苗等等,她揪了揪江楓的胳膊,表示她先撤退了。
江楓扭頭看向她,麥色干凈的臉龐上飄著一層緋色。
他是個喝酒上臉的人,之前跟趙亭北一起的應酬都是以這個借口得以逃脫。
微微側身靠近喬漁,江楓溫聲說:“跑一天也累了,先去洗個澡再去睡覺。”
他倆說面對面也不為過,呼吸交錯,只差這幾毫米就會親上了。
喬漁眨眨眼,無顏去看對面江父的神情,應了聲趕忙跳開去洗漱,而后躲進了臥室。
臥室里開著空調,剛洗過澡還很熱,冬天的睡衣穿不住,喬漁又換回了夏天的黑色吊帶睡衣。
她總共也就只帶了這么兩套睡衣回來,不是最暖和的就是最涼快的。
簡單涂了精華和面霜,再吹干頭發,正要上床躺著,微信跳出來一條好友申請通知。
喬漁看著頭像是一只梅花鹿就知道了是誰,除了白天剛碰到的顧西行還能是誰,點了同意。
對方好像就單純加個微信,不說話也不發消息,喬漁翻了翻他的朋友圈就退出來了。
不多時,房門外有腳步聲。
喬漁看了眼時間,不知不覺也已經九點多了。
她抬眼看著,房門的腳步猶豫了片刻,走遠了,過了幾分鐘才又重返。
她下床,走過去拉開門。
江楓站在門口,緋紅的臉上掛著水珠,剛剛應該是去洗臉了。
喬漁往他身后看去一眼,客廳的燈光已經熄滅了,只聽得到空調運行的聲音。
喬漁讓他進來,把門關上,這才出聲:“你爸就睡了?”
“嗯。”江楓看她一眼就撇開視線,抬手撓了撓后脖頸,“他喝了酒就很容易睡著。”
不撓還好,一撓,那幾道痕像是充了血一般。
喬漁哎了聲,拉著他在床邊坐下,湊過去看了看,還好沒破皮。
江楓就那樣呆呆地坐著,她站在他面前,穿得又性感,他不敢亂看,怕喝過酒的身體受不住刺激。
喬漁看了他一眼,“你臉好紅。”
“嗯。”江楓說,“我喝過酒就會這樣。”
“那你醉了沒?”
“沒有。”
喬漁笑了聲,脫了鞋上床,沒注意到裙擺從他腿面滑過,說:“醉了的人一般都會說自己沒醉。”
江楓沒忍住撓了撓腿面,好癢好癢。
視線落在她白生生的腳上,她的腳很小,趾頭也粉粉嫩嫩的。
“……那我,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