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喬漁被他的話逗笑, 撐著頭看向他,反問:“那醉了的人能自己打地鋪么?”
不知他到底醉了沒有,駝紅的臉色, 呆呆看著她的眼睛, 看起來無辜而純良。
可江楓卻一時間沒答話, 而是垂頭想了想, 再抬起來,看著她, 說:“不打地鋪。”
喬漁啞然, 提醒他:“那天可是說好了, 你打地鋪的。”
江楓沒說話, 視線落在了床上。
淺青色床單上搭著一雙白嫩的腳, 纖細的腳腕好似一折就會斷掉。
而他,不想打地鋪。
“可那天, 你也說了……夫妻應該睡在一起的。”
喬漁詫異, “記這么清呢?”
她看一眼只穿著純白T恤,露出的胳膊上有著明顯肌肉線條的他,忽然挪動身體靠近,觀察他的面色, 輕聲問:“真想跟我睡?”
清淺淡香與濃稠的視線圍繞著他, 本就駝紅的臉色越發紅, 他也只有這一個理由了,“是你說的夫妻睡在一起的。”
他定定地看向她, “我們是夫妻。”
他身上有淺淺的酒味兒,迷蒙的神情像是神經早已經被麻痹了, 側臉柔和得不像話,像清澈純情的男大。
喬漁的視線從他的臉部輪廓滑下來, 看見他的脖間凸起的喉結緩慢地上下滑動了一下,緋色皮膚薄得像是快要被那節骨節給劃破。
她忽然伸手,指尖搭在上面,滾燙的溫度襲來,指尖下的滾動是那么的有生命力。
那抹緋色蔓延而下,被衣服的領口給徹底擋住了。
她越發靠近他的臉,指尖勾了勾他的下巴,柔聲問:“你知道夫妻睡一起,要做什么事么?”
江楓的目光被近距離的紅唇奪去,他好像是真的醉了,所以理智再也控制不住了情感。在那蓬勃的、熾烈的沖動下,他伸手捧住了她的下巴,滾燙的唇印了上去。
他用行動來告訴她,她伸手觸碰到他的那一刻,對他的誘惑有多大。
趁著酒意,已經是他克制不住的結果了。
要是平時,他不會這么做。
喬漁剛仰起頭,他滾燙的氣息連帶鋪天蓋地的吻就壓了下來。
他的舌尖剛品過濃烈的酒,但卻奇怪地不難聞,或許是混雜了他身上的氣息,是一種干凈的、淺淡的香氣。
喬漁對這種味道不反感,甚至還刺激著她的感官欲望,反應來得激烈,她伸手就往他身上撫摸過去,而后直奔目的地。
江楓猛地頓住,腰腹往后一曲,整個身體緊繃得像是要是待射的弓,他捧著她下巴的手快速往下扣住她還要往前的手,干澀的嗓音有些發顫:“喬漁……”
喬漁仰頭看他,視線從他嫣紅的唇瓣滑下,到反應最明顯的位置,抬起指尖反撓他的掌心,“不做么?”
江楓握緊她的手,目光緊緊鎖定在她嫵媚嬌艷的容顏上,她的眼眸雖也熱烈卻依舊清明。
他心臟刺了一下,破開一個口,空蕩蕩的,還很疼。
江楓俯首靠近她的臉頰,呼吸到她呼吸間的香氛,低聲請求:“喬喬,我們能先接吻么。”
喬漁揚眉,歪頭問:“你叫我什么?”
“喬喬……”江楓語氣遲疑,“可以這樣叫你么?”
喬漁看著他,笑了一下,“可以啊。”
她聽到過太多人喊她喬漁、小漁,各種漁,倒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喊她的姓。
江楓垂首抵著她鼻尖,眸色溫柔,再喊一遍:“喬喬……”
喬漁沒應,只是收起手攀在他肩膀上,主動親在他滾燙卻又柔軟的唇瓣上。
江楓緊繃著的身體一顫,閉上眼,另一只手壓在她后腦上,往自己的方向帶過來。
他忽然就開始急切,原本只是啄吻的舌尖順著柔軟唇瓣滑過一圈后就想往她唇內擠進來,不像平時溫和模樣。
因她沒及時啟唇,他的另一只手伸過去緊緊掌控住她纖細的背,壓著往他的方向貼去,不算粗暴,但也將喬漁的身體箍著往上提起,而后圈著的力道越來越緊。
滾燙的唇舌也打開她的齒關闖了進來,帶了極強的侵略性,或許他自己都沒發覺。
喬漁原本是斜斜坐在床上的,這會兒不得不立起膝蓋,這一直起身體,她就比坐在床上的江楓要高出許多,纏綿的親吻斷開,拉出一絲銀線,江楓睜開迷蒙濕潤的眼睛看向她。
低低的呢喃一聲:“喬喬……”
他的眼睛平時看就只會留下好看的印象,不過多關注根本不知道他的眼尾是那樣好看,像畫了眼線的鉤子,睫毛不濃,但長,濕漉漉的瞳孔看著她時,帶著想要繼續親吻的旖念。
話也當真如此。
他輕聲說:“再親親好不好?”
這回換喬漁雙手捧起他的下巴,而后垂頭看著他,濃密的長發從肩膀兩側披撒下來,帶著濃郁的洗發水香味,包圍住了兩人。
她看著他,視線纏在一起。
對視片刻,他仰起頭,呼出的熱氣灑在她的胸前,想要再去吻她嫣紅的唇。
喬漁一直沒有動作,江楓收緊雙手,想要將她壓下來,但她下一句話使得他所有動作頓住。
她說:“可以了,江楓。”
江楓頓住,長長的睫毛緩緩眨動兩下。
片刻,仰起的頭顱下垂,他知道現在的自己還沒有得寸進尺的資格,她說停,他就得像機器一樣的,不能再繼續了。
下巴上的手撤走,她離開他,連帶著所有的旖旎全部被收回,她往床里側挪去,拉了被子蓋好。
他被孤零零地拋棄在一邊,不知所措。
室內安靜了會兒。
喬漁睜開眼,也沒看他,只是說:“睡覺吧。”
江楓抿了抿唇,到底還是站起來,去衣柜那里拿行李。
他買了兩套行李,有一套早早地收到柜子里,這會兒在床邊的空地上鋪開,他脫了拖鞋躺進去。
燈光亮了會兒,喬漁伸手關了。
她不知道為什么煩躁,但就是煩躁,好像既定的事發生了變化,而她控制不住。
她是有生理需求,也有過一刻想著跟他滾到一處,暢快淋漓來一場,但他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倒映出來的,并不是這么回事。
說自私一點,她只想要簡單快捷的愉悅。
她從來都知道,感情是一件很麻煩、很耗費心力的事,而她暫且不想給自己添麻煩。
任何需要花費時間和精力去了解,或是被了解至乃至磨合與維持的過程太過漫長而勞累,所需要付出的感情精力和時間成本太高,而她,連自己都顧不好,如何去顧及到別人。
沒有愛人的心,就不要挑愛人的事。
“喬漁。”江楓在漆黑的夜里睜著眼,若不是燈關了,或許能窺見他眼角的紅痕。
他為他剛剛的妄念而道歉,“對不起。”
怪什么呢?
怪酒醉人心?
還是怪情難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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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漁時在半夜的時候聽到接連幾聲的噴嚏聲,他顯然已經極力控制了可還是沒辦法忍住。
他掀開被子,腳步極輕地出去了。
喬漁睜開眼,安靜地等著,過了片刻,他又回來了,正要重新躺回地鋪時,她出聲了:“你來床上睡吧。”
江楓一頓,“吵醒你了嗎?”
喬漁沒說話,只是手一伸,摁亮臥室的燈光。
江楓見她目光清醒,感到抱歉,“我吃了點藥,不礙事的,你快睡吧。”
他還是那么溫和,好像她睡前那陣莫名其妙的疏冷對他沒有影響。喬漁觀察他的神色,是真的沒有影響,她往里挪了挪,伸手拍了下床外那一側,說:“地板涼,睡這兒吧。”
江楓被她突如其來的關心弄得一怔,雖然摸不透她的想法,可到底也是開心的,他從地上撈起薄薄的被子,側身坐在床邊。
燈光再一次熄滅,江楓平躺在床上,哪怕中間隔了許多距離,可他也滿足了。
他哪里是不受影響了,只是他善于隱藏。
早在燈光亮起之前,他就已經將那些影響生生吞下,不叫她看出來。
喬漁再醒來時已經是早上八九點了。
床上只有她一個人,要不是睡過床單的褶還在著,她都快以為昨晚喊他上床是錯覺了。
床邊的地鋪早已收拾起來,喬漁翻回身平躺著。
她醒來習慣性地平躺著放空一會兒,以前用腦過度時,這樣放空很舒服。
江楓推開門進來,他的動作一直都很輕。
俯身剛要喊她,就對上她睜著的眼睛,他一頓,溫聲說:“早餐做好了,要不起來吃點?”
喬漁看著在清晨光線下的溫和清雋男人,他早已經退去了滿臉緋紅,那看著她時迷蒙旖念的眼眸也早已經恢復往常的溫柔。
她心底一時怔然,好似不適應,又好似這樣就很好。
喬漁對自己的情緒也摸不透,她嗯了聲,掀開被子坐起來,隨意問:“你爸什么時候走啊?”
江楓說:“吃過早飯就走了。”
喬漁一頓,“這么早么?要去趕班車?”
“不是。”江楓說,“我送他回去。”
喬漁一時間倒沒話說了,江楓也識趣地出去,將臥室門關。
換了套衣服出來,江父在廚房里忙活著早餐,喬漁禮貌地喊了聲,而后轉進洗手間洗漱。
早餐吃得很安靜,吃完江父就開始收拾東西了。
見喬漁站在旁邊,他躊躇片刻,還是說:“小漁,冬至要是有時間的話,跟江楓一起去家里坐坐。”
“好呢,叔叔。”喬漁應下。
江父也開心了些,見江楓穿了件外套出來,他抓緊時間說:“看到喜歡的房子就買下來,這事江楓不怎么上心,就全靠你了。”
喬漁:“額……”這個她還真不好回答。
江父見她猶豫,轉身看向江楓,直接下了任務:“房子你務必落實下來,不然我跟你奶奶沒臉來雁汀見小漁的父母。”
“好。”江楓早就在考慮了,不然也不會給好友打去電話。
見他應下了,江父也放心了,背起背包,讓喬漁有時間跟著江楓一起去鄉下玩玩。
江楓送江父下樓,要出大門時腳步一頓,落后半步,轉身看向喬漁。
她也跟著下來了,穿著隨意,渾身透著慵懶的松弛感,見他停下腳步,瞥來一眼。
他也就出聲問了:“今天沒什么事吧?”
“沒有啊。”喬漁反問,“怎么了?”
江楓說:“我送我爸回去再回來也就四個小時。”目光落在她的眼眸上,柔聲說,“晚上,等我回來做飯給你吃好不好?”
喬漁不由得眨了下眼睛,“你不在家休息一天嗎?”
“不休息了。”江楓說,“不然明天上班趕不及。”
喬漁張了張嘴,到最后答應下來了,反正他的很多東西還在這里,他要來收拾的。
江楓彎唇一笑,目光留戀地滑過她的臉頰,輕聲說:“那我先走了。”
喬漁點頭。
江楓和他父親走了,喬漁在屋里又自在了。
冰箱里有江楓不知何時買回來的水果和酸奶。
今天周日,也沒有面試的邀約,喬漁干脆就動手做了一份水果奶昔,把電腦拿出來坐在客廳的地毯上,繼續翻找著合適的工作。
中午時江楓打了個電話過來,說他回到家了,而后告訴她,她的午餐在冰箱里,她拿出來在微波爐里加熱一下就可以吃了。
他人雖然不在這里,但卻有他的影子。
喬漁跟著他的提示,將冰箱里的保鮮盒拿出來,打開才看見里面的午餐,一份糖醋里脊、一份清炒時蔬、還有一份魚香肉絲。
在照顧別人這一塊上,江楓向來就做得很好,不管是什么時候。
第22章 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喬漁簡單吃了個午飯, 吃得干干凈凈的。
比起外賣,她真的很喜歡江楓做的飯菜。
這幾天吃的飯菜也是她近兩年來最合胃口的。
只是可惜了她不會做飯,不然一定要跟江楓學一學。
早上投遞的幾份簡歷居然有一份有了回應, 是直接打來電話咨詢的, 問了她簡歷的真實性, 以及最近兩年的工作經驗。
喬漁一一回答了, 對方便讓她周一早上八點到公司去面試。
掛斷電話,喬漁打開招聘網站查看了一下, 是一家娛樂文化公司, 剛看了沒兩秒, 一份面試邀約彈了過來。職位是文案運營, 后面有崗位詳情:根據甲方所提供的產品、信息寫出優質的、新穎的、能吸引目標用戶的文案(廣告語、標題、干貨、文案等文字類表述)。
崗位要求:能做到吃苦耐勞, 滿足客戶一切需求,提高公司品牌知名度, 熱愛文字事業, 具有一定文字功底者優先。
下面有聯系人,以及公司的地址。
以上條件基本都滿足,喬漁先搜索了一下這家公司,在雁汀還算小有名氣, 雁汀商場的大部分廣告語以及推銷文案基本出自這家公司。
公司名字還挺好聽——長河星塵文化有限公司。
喬漁接受了對方的面試邀約, 至于薪資以及工作時間, 剛剛電話里也說了明天面試時再議。
整理好一切,喬漁關閉電腦前沒忍住翻了一下之前寫的劇本, 安靜地看起來。她很喜歡回看自己近幾年的作品,不管是參與的還是改編的。
不知道明天面試時會不會看以前的作品, 她把之前小小出圈過一次的網劇劇本找出來。
幾年前網劇只算得上粗制濫造,也還不是太流行, 卻恰好是她們這些野生編劇的鐵飯碗。喬漁那時候跟風,也曾寫過一本校園虐戀的劇本,有幸被拍了出來。那時候主演之一還沒有現在這么有名氣,演繹也到位,雖然劇組窮些,拍攝奇葩了些,但也曾一度在網劇圈里掀起不小的波瀾。
劇本單獨拉出來放在一邊,省得到時候找。
退出文件夾時電腦登錄著的微信響了一聲,喬漁看眼時間,也才中午一點,一個多小時前不是才打來過電話的么?
她點開微信,才發現不是江楓的,而是昨天去面試碰到老朋友顧西行。
一條再簡單不過的約飯:【下午出來吃點?】
喬漁頓了下,想起某人走時說過的話,她打字回復:【今天有事,怕是去不了。】
顧西行倒也沒揪著問什么事,問起別的來:【找到下一家公司了么?】
喬漁:【嗯,剛接了一家公司的面試。】
顧西行:【明天面?】
喬漁:【是的。】
回了信息她突然想起那家公司的辦公地好像也在顧西行那個寫字樓。
于是多加了句:【就在你公司那邊。】
顧西行加了個笑臉:【那正好,面完我們一起吃個飯,聊聊最近。】
最近有什么好聊的,喬漁回:【聽我倒苦水?】
顧西行說:【那不如聽我倒苦水呢。】
喬漁笑了下,回了個好,說到時候面完給他打電話。
關了電腦,她看眼時間,已經是中午一點多了,她照例得睡個午覺,面試已經有了著落,她也不急著找下一家,不管什么事,一步一步來。
或許是因為晚上睡得不太安穩,因此白天這一覺一下睡到了下午五點起,醒來的時候腦袋還有些昏沉的痛感。她知道這是睡太多的結果。
想起上午江楓說晚上會回來做晚飯,喬漁原本要直接出去的腳步一頓,找來梳子梳了一下炸毛的頭發。
打開門,屋外安安靜靜的,落日的余光從陽臺外照了進來,在地板上鋪上一層金燦燦的光。
她站在臥室門口往廚房看去,一片冷清,沒有開火的跡象。
騙子。
早知道他不回來那還不如應了顧西行的約飯。
大騙子。
喬漁心里罵了句臟話,也不知這一刻的失落是為今晚沒有一頓合胃口的晚餐,還是為他說了卻沒有來的失信。
剛睡醒還有些口渴,喬漁也就只是失落那么一下,很快就恢復了平常心,她還是習慣了只有一個人的隨便生活。
她進屋拿起杯子,轉去客廳里的飲水機接水,然而剛抬起眼就頓住,連帶著腳步也停了下來。
只因為客廳的沙發上躺著一個不速之客。
剛回來雁汀時在咖啡廳就出場過的銀色筆記本正安靜地擺在茶幾上,屏幕熄滅了,旁邊擺著一個銀灰色藍牙鼠標,一個魚鱗紋的透明玻璃杯子。
和她手里這個杯底有著淺藍色碎光的魚鱗紋玻璃杯其實是一對的。
那天江楓買回來擺在茶幾上,喬漁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他父親要來,而她沒有杯子,也就用了。
這會兒無端地覺得有些燙手。
喬漁走過去,地毯消去了腳步聲,她看向沙發上躺著,一只手搭在額頭上閉目睡著的男人。
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的,或許有些早,不然也不會拿出電腦來工作。
喬漁看了會兒,將杯子放下,返回臥室打開衣柜,里面有他折疊好的薄被,她抱出來,蓋在江楓身上。
沒成想他會醒來,對上那雙朦朧而迷蒙的漆黑雙眸,喬漁一頓,神色自然地直起身體,不知說什么,口又有些渴,便轉身去拿杯子。
江楓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剛醒來,一睜眼就看到她給自己蓋被子,他心底漫延起大片大片糖漿一般的情感將他淹沒,險些讓他忘了當下,漆黑的眸子里濃稠得像是要滴水。
卻見她突然轉身,他心底一空,忙喊了聲:“喬漁。”
“嗯?”喬漁頓了下,扭頭看他,“怎么了?”
江楓一時間沒話,他就是看她要走才想叫住她,至于叫了她做什么,他搖搖頭,只是想喊她一聲。
喬漁多看了他兩眼,轉身去拿杯子接了水,站在飲水機旁淺淺喝了口。
落日的最后一絲余光突然大亮,喬漁站在光線里,被照得瞇了下眼。
橙黃色余光好似朦朧的濾鏡,將她整個人都羽化了,她懶洋洋瞇起眼,白皙的面容透出一絲嫣紅的溫柔,剛潤過水的唇瓣異常艷麗飽滿。
江楓視線定在了唇瓣上幾秒,嘴唇發麻間連忙挪開眼睛,他撐著沙發坐起來,第一時間也是去拿杯子喝水。
清涼的水也澆不滅身體的躁動,他站起來再接了一杯灌下。
離得她近了,那種干渴好像又緩解了一些。
夕陽徹底落入地平線,光線收了回去,她身上沒了刺眼朦朧的光,回歸到真實模樣,有些疏離且冷淡。
江楓心底歸于平緩,出聲問:“晚飯想吃點什么?”
“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喬漁回。
江楓看了眼時間,稍作沉吟,“那吃點家常菜吧,不然會很晚。”
喬漁都可以。
江楓放了杯子,轉而脫去外套,他里面穿的是件長袖,袖子邊走邊卷起兩道,打開廚房的燈,開始忙碌起來。
很快,油煙機在廚房里工作起來,飯菜的香味漸漸飄了些出來,明亮的燈光取代了落日黃昏,屋子里莫名有了溫暖。
茶幾上的電腦亮了起來,喬漁看過去一眼,只是有動靜下的慣性一瞥,見到飄起幾條郵件信息。
她走過去,跟忙碌著的男人說:“你電腦上有信息過來。”
“一點工作上的事。”江楓沒急著去處理,將炒好的菜端到餐桌上,見她站在旁邊,溫和一笑,“吃飯才是要緊的事。”
隨著菜一道道出鍋,喬漁就知道今晚的晚餐也很豐盛了。
她吃過了他做的幾次飯菜,每一次都會為他做出來的不同味道而贊美。
喬漁接觸過很多名利場上的男人,不論是投資人還是明星導演,想吃一頓好飯,大可去高檔餐廳又或是請專業大廚,都是用金錢就可實現的,那樣也確實足夠彰顯一個男人的實力。
少時的她生長在那樣的環境里,自然也就認可了那樣的做法,卻從未接觸過像江楓這樣的,腳踏實地,愿意用心做一頓晚餐的男人。
從前的魅力太過虛浮,金錢堆砌起來的距離隔著地面太遠了,當喬漁再一次被打下來摔進泥土里時,狠狠記住了那份疼。
而今這份魅力,是踩在實地上,處于煙火凡塵里,她一伸手就夠得到,可疼過了自然就會退縮。
晚飯吃完,天色也不早了。
江楓收拾完廚房,而后暗嘆一聲,他該離開了。
之前他想更近一步,自然會想著辦法留下來。
但經過昨晚,他懂得了要徐徐圖之,就得先保持一定的距離。
喬漁看他彎腰拿起沙發上的外套,而后合上電腦拿著起來,不由得一愣,這就走了?
也確實沒理由再留他了。
她指了指屋里的東西,“這些你不帶走嗎?”
江楓腳步一停,唇角抿了抿,說:“以后說不定還用得到,就……先放著,可以嗎?”
想到昨天白天他們父子倆的對話里他奶奶也是要來的,只是有事情耽擱了,也就是說之后肯定也還會來,搬來搬去的確實也麻煩,喬漁也就沒說什么了。
江楓見她同意,漆黑的眸子里映了淺淺的光,不由得問道:“明天有事嗎?”
“有啊。”說起這個喬漁就有些開心,有了對口工作的面試邀約,還有老朋友的約飯。
她回來雁汀這么久,還沒有約過她呢。
之前的蘇月月也就只是那一會兒的,過后人家天南地北玩得開心,哪里還會記得她這一號人。
江楓難得見她開心,也跟著微微一笑,沒忍住就問了:“是什么事?”
“還是一家公司的面試。”喬漁多說了句,“寫文案的,剛好跟我對口,也不知道面不面得上。”
江楓怔了一下,問出從昨天開始就很想問的話:“那你的劇本……不寫了么?”
喬漁猛地就抬起眼眸看向他,有些驚訝,之前同學聚會時那些人知道時就夠她驚訝了。后來一想蘇月月自讀書起就愛追劇、追星,肯定也會注冊微博網上沖浪,進而了解到編劇導演這一塊,加之她以前弄過真人照片,就連現在的微博名都還是漁火愁眠的漁,猜出來了也不奇怪。
沒想到江楓居然也知道,喬漁問:“你怎么知道我是編劇?”
她忽然就想起來他昨天還安慰她了一句‘你不是還有本職工作么’,原來他知道啊。
江楓垂了垂眼睫,他原本也是不知道的,是幾年前山莊開始動工時,蘇月月的老公是工地監理,她自然也會上山一趟趟。
偶然一次碰見,她提起了同學聚會的事。說整個班里一直缺席的就是他們倆了,還說喬漁工作忙不回來也就算了,他一直在雁汀的也不去聚一聚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那是時隔那么久,他第一次聽見喬漁的消息。
自從高中畢業他北上求學之后,他就再也沒有喬漁的消息了。
無數次點進那個早已沒有任何用處的Q/Q,都是灰色的頭像,時間永遠停留在2014年。
無數次寒暑假返回雁汀,走過大街小巷,都沒了那道身影。
偶然得知,他怎會不激動,強忍著內心掀起的巨大波瀾,故作隨意一問。
蘇月月當然吧啦吧啦給他說了,還給他看了微博。
自那之后,他手機上也多了一個跟工作無關的吃瓜軟件,僅關注一個人,時不時會拿出來看一眼,但讓他說出來也未免太過變態了些。
江楓想起那天咖啡廳的那場偶然碰面,轉開視線看向玄關處新添的鞋柜,聲音輕淺:“那天你們相親,我就坐在你們身后不遠處……”
喬漁也想起來了,當時小王總是有提過一嘴,她哦了聲,說:“不寫了,上班去。”
江楓笑笑:“換份工作換換心情。”
喬漁也笑起來,“對。”
兩人稍站片刻,都沒話說了。
玄關的門被拉開,江楓俯身,安靜地換了鞋,將拖鞋擺好。
他抱著電腦走到門外,外套搭在臂彎里,轉身看向門里的她,漆黑的眸子里倒映著屋內溫柔的光。
那一刻,喬漁腳步不由得上前了一步,想說別走了。
第23章 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
江楓原本要關門的手連忙收住力, 房門半掩。
他也往前了一步,目光落在她身上,柔聲說:“怎么了嗎?”
喬漁盯著他那雙過分溫柔的眸子, 突然問:“江楓, 你今晚為什么要回來?”
江楓頓了下, 話到嘴邊還沒來得及說, 她就先截胡了去,“什么上班會來不及, 你那工作也不需要你打卡吧?”
“你有好久沒回家了吧, 你奶奶不留你么?”
“這么急著趕回來做什么呢?”
一堆問題砸下來, 江楓嘴唇蠕動了下, 根本無從辯解, “我……”
“你回來,真的只是想為我做一頓晚飯么?”喬漁走到他面前, 直視著他, “為什么想為我做晚飯?”
江楓有些受不住她筆直的視線和距離,又或許是受不住她的問題,他直覺再說下去會暴露些什么。
長長的眼睫一垂,他往后退了一步, 找補似的說了句:“外賣不好吃, 也不健康。”
“好不好吃, 健不健康關你什么事呢?”喬漁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不允許他退, “江楓,你今天怎么不叫我喬喬了呢?”
江楓根本招架不過她, 只得匆匆告辭:“喬漁,我該走了。”
他伸手要去拉她抓著他的手, 不妨她會直截了當地問:“江楓,你是不是喜歡我?”
江楓呼吸和身體一時僵住,他沒想到她會在拒絕了他更近一步之后又突然開口點破。
她每次都不按常理出牌,叫他毫無準備,頭腦一片空白之下他完全不知該怎么回答她。
要是沒有昨晚,他大可看著她的眼睛,將藏之多年的心思剖白,可有了昨晚,他開始顧忌,他不敢說真話了。
昨晚她只是猜到了他在情難自禁之下露出的一絲暗流,就毫不留情地一把推開他,要是讓他當著她的面承認了,后果會是怎樣?
是讓他滾遠一些,還是會用厭惡的眼神看著他?
又或是明天的這時,他手里的紅本變個顏色?
無論是哪一種都是他不可承受的。
空白的大腦因為恐懼而找回一絲理智,他穩住心神,看向她明亮的眼眸。
她的眼睛是那樣的漂亮,少時隔著漫天大雨,他一抬眸就看見了車窗后清亮的眼,所以,他上了他從未上過的豪車,只為近點距離再多看一眼。
再到后來,這雙清亮的眼里布上了痛苦和不自信,他是怎樣的心痛。
少時的他想盡一切辦法,笨拙地討她開心,把自認很好的東西悄悄送給她,哪怕看見了讓他痛到無法呼吸的隨手一扔,他也從未放棄過喜歡。
只是簡單的‘不是’兩個字而已,怎么會那么難?
他張了張口,那兩個字像是跨過了漫長的歲月長河,終于游到岸邊,他聽見他說:“是的。”
江楓醒過神,忽然就明白了,他根本張不了口對她說不。
哪怕再次被拋棄,他也要將話說到底。
“喬漁,我就是喜歡你。”
他這話說得剛烈,一股破釜沉舟的氣勢在里面,一點不像告白,倒像是視死如歸的將士。
說完他就扭過頭,抿緊的嘴唇和神態好像在等著國王下達判處死刑的命令一般。
明明是該感動人的氛圍,卻硬生生破壞了。
而樓下的大門也“砰”一聲響起,有人從外面回來了。
喬漁也不知怎么地,手上忽然使了點力,將他拉回門內。
江楓怔怔的,機械地跟著進去,手上的電腦差點拿不住,在她擦著他身體過去關門時,手腕無力一撇,電腦滑到鞋柜上,斜斜放著。
喬漁關上門轉回身,稍頓片刻,也沒看他,而是邊往里走邊說道:“江楓,我可能回應不了你什么……”
她沒直接拒絕他?
也沒讓他滾蛋?
江楓倏地垂首看向她,剛剛他都不敢看她,怕聽到什么他不可承受的話,然后在她面前做出些丟光臉面的事。
快三十的男人了,可不能像十幾歲時那樣,憋不住掉眼淚。
“不用回應的。”他急忙說,“我喜歡你是我的事,你不要覺得有負擔。”
喬漁停下腳步看著他,有些疑惑:“這樣不就不公平了嗎?”
江楓搖搖頭,感情的世界里非黑即白,要真較勁公平與否,只會兩敗俱傷,他不想,更不愿傷她一分一毫。
“只要我的喜歡,你不討厭就好了。”
只要不討厭,一切都還有可回旋的余地。
喬漁抿了抿唇角,說:“那樣會顯得我太過冷血無情。”
“可是喬喬……”他又換回了獨屬于她的稱呼,“這本來就是我的事。”
江楓伸手,一寸一寸地握住她的手腕,柔聲問:“這樣,你會討厭我嗎?”
喬漁搖頭。
他唇角綻開一絲笑容,手指往下,握住她的手心,再問:“那這樣呢?”
喬漁看著他嘴角的笑,不同于以往的溫柔,那笑里像是藏了蜜,光是看著就被感染到了其中的甜,她使勁搖了下頭。
“這樣就很好了,喬喬……”江楓克制住從心底涌起的那絲擁抱她的欲望,放開她的手,卻又沒有完全放開,指尖還勾著一指細軟關節。
不急的,不急的。
慢慢來,有的是時間。
喬漁握了握被他拉過的手心,他掌心潮熱得都出了汗,或許他還不知道。
她一動他又全部包回來握著,她的手小小的軟軟的,整個被握在手心里,江楓自然也感覺到掌心的汗濕,可他就是不想放開。
喬漁確實不反感他拉著她的手,這些日子里他對她頗多照顧,她也不是真的就那么冷血無情地看不見。
從前她很少會回想起年少這段時光,里面夾雜了太多痛苦,有被孤立的,也有父親離世的,有生活條件一落千丈的,總歸都不是很好的記憶。
在跟他重逢之后,她腦海里時不會翻起年少時有他的片段記憶,而那些記憶中帶著的痛苦好像被時間長河給沉定了,她再回憶起,已經很少有痛苦的情緒了,只是偶爾還是會有些懷念記憶中的身影。
她對每一個糟糕環境的適應,在過去快十年的反復接受下早已經學會了泰然處之。
這糟糕的環境當然也包括了當下的處境。
所以當他一點點滲透在她的日常生活里,照顧起她的生活,她自然想要知道他的目的,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難道僅僅只是因為那一本證,她是他名義上的妻子,所以他有責任、理所應當地照顧?
而窺探到他對她的照顧不僅僅是因為責任,是在昨晚,確定是在剛剛。
喬漁不知道為什么聽到他承認后她心底也會跟著他的開心而開心,大抵是因為,她確實也想要他不帶目的地照顧她。
喬漁想,她還是自私的,不能回應卻還妄想別人的付出。
她也就是仗著那一本證,仗著他對她的喜歡而自私自利罷了。
“江楓,你說我們的婚姻關系能續存多久?”
江楓垂眸看著她,目光溫和,話語也溫和:“決定權在你。”
喬漁說:“哪怕我明天就要跟你離婚?”
江楓心臟一抖,卻也面色鎮定,“你說了算。”
“哪怕你父親、你家里人會失望難過?”
“是的。”江楓嘴唇發麻,說,“一切以你的意愿出發。”
“那你不難過嗎?”喬漁好奇地歪了下頭。
他很矛盾,他說喜歡她,但他不會挽留她。
或許他的喜歡,是因為她是他的妻子而已。
這話好像一把利劍,嘩地一下剝開他偽裝鎮定的面皮,露出他早已經開始流著鮮血的心臟。
僅僅只是假設,他知道這只是假設,但他就已經有溺水之后呼吸不上來的窒息感。
“難過的。”他說,“會很難過很難過的。”
喬漁沉默,沉默地看著他。
他說難過,她竟然也有一絲難過。
江楓閉了閉眼,再睜開,目光落在她的眼眸上,“剛剛,你是想留下我嗎?”
喬漁確實起了留下他的那一絲沖動,所以才會有上前一步動作。
而他也正是看到了那一步,才會立刻停止腳步。
但此時此刻,喬漁卻又不敢承認了,“沒有。”
江楓張了張嘴唇,最終也只是深呼吸一口,揚起個笑容,說:“那就晚安,喬喬。”
他彎腰拿起不知什么時候掉落在地面上的外套,又重新抱起電腦,面色鎮定地轉身。
已經很好了,他想。
她沒直接讓他滾蛋,也沒有因為他的喜歡而覺得厭惡,這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
“喬喬,我只是想多照顧你一些,你不要有負擔……”他吞咽了一下干澀的嗓子,伸手搭在門把手上正要拉,身后傳來一句——
“今晚留下吧。”
他剛壘起來的脆弱堅持嘩地碎了一地,江楓猛地轉身去看她。
喬漁挫敗地轉開臉,還是那句話:“今晚,你就留下來吧。”
——
周一清晨,七點不到喬漁就起床收拾了。
回來這段時間第一次起這么早,她差點起不來,要不是江楓來敲她的門,或許早就睡死過去。
昨晚江楓是留下了,但他們之間什么也沒發生。
他把被子抱到客廳的沙發上,好在沙發夠大,不然還不夠他睡。
喬漁化了個妝,頭發在腦后利落別起,穿的還是那天去面試那套OL套裝裙。
抓著包急匆匆要出門,江楓攔下她,“等會兒我送你過去,時間還早,先吃點早餐。”
喬漁看向他做的早餐,一份簡單的陽春面,面上鋪著一個金黃的荷包蛋,看著就有食欲。
沒等喬漁說話,筷子已經遞到她手里了。
喬漁看眼時間,坐下來速戰速決。
江楓也在餐桌對面坐下,吃起早餐。
出門時是七點四十,江楓開車快,走的又是小道,很快就到達寫字樓。
時間剛剛好,那天面試通知的那個電話再次打過來,讓她直接上六樓。
喬漁仰頭看了眼,顧西行的公司也在這里,在頂樓八樓。
她推開車門下車,江楓降下車窗,“面試好了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忙的話不用管我這邊的。”喬漁指指樓上,“我先上去了。”
江楓點頭,溫柔的目光凝在她的身影上。
心臟鈍鈍的,竟生了一絲不舍之意。
喬漁已經轉身,隨意地往后揮揮手,踩著高跟鞋大步往寫字樓走去。
黑色轎車在樓下又停了幾分鐘,才緩緩離去。
電梯直達六樓,喬漁出了轎廂,看到幾家公司的引路標,順著長河星塵往左走去,到達公司門口。
前臺也才剛剛上班,問了之后給她指了一下面試間,讓她先過去等著。
喬漁道了聲謝往里走去。
這間公司格局跟顧西行的差不多,除了占地面積比他那邊的小了一些。
喬漁準時到,是第一個面試的。
因為事先準備充足,哪怕面試時需要臨時給一段旅拍視頻加文案,她也在十分鐘之內寫出相對優秀的腳本。
面試的HR對于她的寫作能力很是看好,因此當即就拍板定下,問都不問喬漁為什么回來,又為什么轉行。
喬漁問了薪資,然而HR卻神秘一笑,先來個自我介紹:“我叫蘇靜云,是長河星塵文化有限公司的創始人之一,也是文案運營部的經理,今天是專門來面試你的。”
喬漁一時愣住。
公司大老板直接來面試?
蘇靜云笑著說:“昨天人事那邊把你的簡歷傳給我后我就想看一下你的作品,不知道方不方便?”
要看作品喬漁倒是早有準備,對方給了郵箱之后她就先傳了前三集的內容。
蘇靜云立馬打開文檔看劇本,很快看完,她抬起頭,笑著說:“劇情緊湊,敘事也很流暢。”
喬漁說:“謝謝。”
蘇靜云將電腦挪開,雙手合握在一起,笑著說:“公司一直都有計劃開展小說工作室,但是雁汀有才華的作者不多,且一部分都是網上簽約的,難招到新作者,開展工作室的計劃也一直擱置著。”
喬漁:“?”
蘇靜看著她,略有些激動:“但是我看了你的作品之后,我有信心把工作室給開展起來。”
“我?寫小說?”喬漁難以置信,然而轉過來一想,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有好多編劇同時兼顧作者,只是之前她從來沒往這方面考慮過。
“對,你有劇本創作的經驗,比我去培訓一場新人出來要好很多。”蘇靜云開心,“我可總算是盼來了一個新的作者。”
喬漁還是下意識地拒絕:“可我還沒寫過小說,您別抱太高的期望……”
蘇靜云握著雙手思考了片刻,提議:“這樣吧,我們臨時寫個綱怎么樣?”
“臨時寫?”喬漁驚住,執行力要不要這么強?
“對,就是現在,把你腦海里的故事寫出來。”
蘇靜云拿過電腦,“你之前有看過小說的吧?”
“當然。”喬漁說,“也參與小說改編過。”
“那就更好辦了,你寫個故事的開頭或者大綱都是可以的,我看看你的寫作手法就可以了。”
她這語氣喬漁毫不懷疑她之前肯定從事過小說編輯,當下倒也同意,她也想看看自己有沒有這方面的文采。
蘇靜云把文檔打開,“你想寫什么類型的都可以,時間也由你把握。”
她不對喬漁的寫作進行干涉,電腦挪過去之后就站起來,說出去沖杯咖啡。
喬漁面對空白文檔,一時間倒也沒有什么新的靈感或者是新的故事線,反而想起之前寫了一半的劇本。
小說改編劇本是去繁留精,增加舞臺表演形式和鏡頭表演語言,反之就是把劇本中的表演形式去掉,鏡頭描寫去掉,留下劇情線從而用文字描述場景和視覺變化,而小說正是可以通過大量的文字對白來表達人物的內心變化的一種寫法。
她根據腦海里還留著的劇情線,開始了第一章的創作。
開始下筆的時候總會習慣性地寫出時間地點等劇本形式的行文,但寫著寫著把這些融入到人物的行為和對話中去,整篇故事的描述就漸漸流暢起來了。
一千字寫完,蘇靜云也端著兩杯咖啡進來了,見她停下打字,笑著問:“感覺怎么樣?”
喬漁看了一遍,說:“還得需要您幫我看看。”
蘇靜云也不客氣,將咖啡放給喬漁一杯,拉起電腦看了起來。
“不錯不錯。”邊看邊點頭,“除了開始幾段敘事和行文有點生澀,其余的描述已經相當自然了。”
喬漁放下心來,唇角也揚起笑意。
蘇靜云放下筆記本電腦,越看喬漁越喜歡,“你第一次轉型寫小說吧?”
喬漁點頭。
“第一次轉型就能寫這么好,真的比我去辛辛苦苦培訓新人強太多了。”
蘇靜云感嘆完,才說起另外的事,“至于剛剛你問我的薪資,畢竟是創作型,工資基本都是很高的。而且我們的工作室是整個雁汀首家線下小說工作室,到時候我們寫出來的文章會由運營部、市場部去推廣,不用擔心寫出來的小說沒人看。”
喬漁卻突然猶豫了。
蘇靜云攤手,說:“你要是真擔心的話,我們也可以簽合同,你只需每個月寫足十萬的稿子,我保證你每個月保底收入9K-10K,你看怎么樣?”
這待遇在雁汀來說絕對是高收入的。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蘇靜云說,“公司還有其他崗位也就是你看到的招牌崗,這些都是有固定薪資和固定上下班時間。”
蘇靜云說著,走到喬漁身邊,引著她往外走,站在格子間最前面的空地上,“普通崗位的工位就是這里了。”
一大排格子間,每個格子間都有電腦,有的工位上已經有人開始工作著了,有的才剛來上班,見到大老板站在前面看著,立馬都乖乖跑去工位上忙碌起來。
見喬漁看得差不多了,蘇靜云引著她往復式樓上去,推開一間辦公室,里面有搭配齊全的書桌書架、大屏顯示器、電競椅等等。
辦公室分為更大的六個格子間,中間用綠植隔開,既有人情味兒又保護了個人寫作隱私。
看得出來她們確實有在籌劃開展線下小說工作室的準備。
蘇靜云扭頭看她,略微自豪:“怎么樣?”
喬漁一時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來的時候信心滿滿,這會兒懵得不行,是她完全沒預料到的發展。
“我考慮考慮吧。”她遲疑著。
蘇靜云理解,“你今天要是沒事的話可以先辦理入職,之后不管是想去哪個崗位你都可以自由選擇。”
喬漁一時間拿不定主意,找了個借口推脫:“待會還有點事時間怕是來不及了,原本想著面試完了去處理。”
“不會是去下一家面試吧?”
喬漁擺擺手,“那倒不是。”
蘇靜云放下心來,誠懇說:“喬漁,我是真心希望你加入我們公司的。”
喬漁笑笑。
蘇靜云倒也不逼她,拿出手機打開微信,“我加你個好友吧,你想好了隨時給我發消息。”
喬漁點點頭,掃碼添加。
加了蘇靜云好友之后,喬漁就以有事提出告辭了。
蘇靜云將她送到公司門口,說希望能盡快見面。
喬漁禮貌笑著說再見,轉身走到電梯間。
等電梯時打開手機看了眼蘇靜云的朋友圈,她本人其實也是一名作者,以前簽約過網站,做過編輯,后來單獨寫雜志,成了立公司。
也是個女強人。
轎廂門打開,喬漁關了手機,正要進去,里面插著兜站著的男人瞥來一眼,笑:“早,這么快就面試完了?”
喬漁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多了。”
“對我來說還很早。”顧西行往旁邊一站,懶洋洋問,“面得怎么樣?”
喬漁不好說,眉頭皺起來,“不知道該怎么說。”
“拿不定主意么?”
喬漁點頭。
顧西行說:“走,去我辦公室坐會兒。”
喬漁看他一眼,“還沒招到秘書?”
“正在招。”顧西行哂笑一聲,“放心,不打你主意。”
喬漁這會兒腦海里亂麻麻的,也確實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捋捋思路,走進轎廂。
電梯門關上,繼續上行,到達八層。
顧西行領著喬漁進去,一路上都會遇到他公司的員工跟他打招呼,隨后往喬漁身上飄來好奇的一眼。
進了顧西行辦公室,人事也緊跟著進來,說面試的人已經等著了。
顧西行接了杯水放桌面上,讓喬漁隨意坐會兒,說去招個秘書。
喬漁點點頭,讓他忙。
辦公室門拉上,喬漁怔怔地站了會兒,走到休閑區的沙發上坐下。
手機叮咚一聲,她卻暫時無暇顧及。
第24章 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寫小說么?
喬漁有些怔然, 之前她從未往這一塊考慮過,但其實細細想下來,不做編劇之后, 好像最適合她的就是寫小說了。
現在的很多編劇都在搞寫小說的副業, 也有很多作者的另一個身份是編劇。喬漁之前從來沒想過是因為她一直以來的觀念就是要做原創劇本。
可是寫小說也跟寫劇本一樣存在賣不出去的風險, 光寫可不行, 沒人看,沒人支持還不是白費。
尤其是網絡小說, 還要面臨簽約的難題, 簽不上有人看也是沒收益的。除非是那種天賦異稟、天降紫微星的天才作家, 不靠作品吃飯, 只純粹為愛寫文, 那樣的自然就不擔心收益問題。
喬漁自認她不是那樣高尚的人,尤其在失業的當下, 她也是需要一份有收入的工作來支撐生活。
可哪怕她寫過劇本, 但到底隔行如隔山,她寫了不一定就能簽約上,簽約了也不一定就會有人看。
幾萬字幾十萬看著字數不多,但寫起來半半個月一兩個月也是有的, 這中間可都是沒有任何收入。
喬漁當下最緊急的就是錢包即將告罄, 要是沒有一份穩定收入的工資, 她下個月、下下個月的房租可就交不上了。
可任何行業的起步都是艱難的,尤其創作型的行業, 就像編劇一樣。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寫作者到一名知名編劇,中間要耗費多少年可想而知, 更別說從寫手到作家這一條路的難度。
在面臨即將吃不起飯的風險面前,蘇靜云的小說工作室恰好可以解決這一難題。唯一的弊端就是, 她的作品的全面版權可能不在她的手里。
如果可以,喬漁其實更想自己寫。在經歷過了劇本可以被投資方、制片人、導演、演員等等的任何人都能提出幾條修改意見,而你又不得不修改以到達他們滿意的無力后,她真的很不喜歡自己的作品被人修改。
寫小說就是這點最好了,故事是自己的,沒有任何人有資格讓修改,頂多就是讀者說兩句,但比起上述的魔鬼修改簡直不要太好了。
可她又要面臨吃不起飯……越想,思緒越亂,喬漁都有些煩躁了。
好在顧西行很快就面試完回來,一看時間都十一點了,干脆約著喬漁去吃飯。
寫字樓沒有地下停車場,顧西行的車都是直接停在寫字樓前面的廣場上的。
兩人乘電梯下樓。
“說說遇到什么難題了,說不定能給你出出主意。”
喬漁這會兒想通了一些關鍵,倒也沒有全部講出來,只說了一部分:“你樓下做文案那家公司,想要開發做線下小說工作室,想讓我去寫小說。”
“你不想去?”顧西行一眼看穿她的想法,撈出車鑰匙解鎖,而后拉開副駕駛車門,“先上車。”
喬漁走過去,坐上車。
他的車是香檳金的瑪莎拉蒂,車內是全實木定制內飾,一坐進去就有一股淡淡的車載香氛。
顧西行關上車門,轉到駕駛位拉開車門,而后動作一頓,扭頭往不遠處的黑色奧迪看去,見是不認識的人,他收回視線坐上車,發動引擎往出口駛去。
“不想去不去就好了,還可以面試下一家,雁汀那么多公司,總有適合的。”
喬漁搖搖頭,說:“她們開出的待遇還是很不錯的,以我的學歷和工作經歷來看,沒有任何一家比得上。”
顧西行雖然也沒接觸過這一行,但也覺得有點不對頭:“你寫小說,難道不是由讀者來支持么,怎么是公司給你報酬?”
“或許這就是線上小說和線下小說的區別。”
“你會寫的話干脆自己寫得了。”顧西行笑道,“到時候記得分享給我,我閑來無事也看看。”
“那可就算了。”喬漁無奈,“筆名相當于馬甲,不好輕易外露。”
顧西行聳肩,笑道:“那我這個門外漢可就給不了你什么建議了。”
“沒事,我自己會考慮。”
車行至一處粵菜館,兩人進去吃了個飯。
邊慢悠悠吃飯邊聊了聊最近,相互倒幾句苦水,再去混個下午茶,一天也差不多快過去了。
下午四點,本來說好吃了晚飯再回去,但顧西行家里打電話讓他回家,自然就吃不了了。
喬漁適時提出說她也想回家了。
顧西行說了抱歉,自然要送她回去,不過最終還是回了寫字樓那邊。
因為喬漁不好意思讓他知道現在的自己住在什么地方。
顧西行也不過多打探,跟他這個人待一起最舒服的一點就是理解別人的做法,從不多言多事。
都回到寫字樓了他自然就上公司溜達一圈,而喬漁則轉身往寫字樓不遠處的公交車走去。
走了不過幾步,她腳下一頓,往側邊看去,黑色奧迪旁站著一個身影。
“江楓?”喬漁詫異,“你怎么在這兒?”
江楓遠遠地看著她,目光里像是揉了碎光,浮沉一片。
幾秒后,他眨了眨眼睫溫和一笑,說:“我來接你回家。”
“你忙的話不用來接我的。”喬漁腳步轉向他,“這里有直達師范的公交車,我坐公交車回去就好了。”
江楓沒說話,轉到副駕駛拉開車門,喬漁坐進去,車內空調還沒關,淺淺運行著,很暖和。
江楓轉回駕駛位,沒急著走,而是再次扭頭看她。
喬漁疑惑,以為臉上沾了東西,拉下鏡子看了眼,“怎么了?”
“沒怎么。”江楓說,“就是想看看你。”
喬漁詫異地瞥他一眼,這男人從前就是個悶葫蘆,沒成想昨晚揭穿了之后,他倒是開竅了一樣。
“我有什么好看的?”喬漁嘀咕一聲,倒還真瞅了眼鏡子里自己的臉。
別說,確實還是好看的。
江楓在旁邊輕笑一聲,溫和說:“你一直都很好看。”
好聽的話誰不喜歡,喬漁唇角勾了勾,再次看了眼鏡子里的自己,感覺唇色有些淡了,她摸出口紅對著鏡子補色。
江楓就那樣溫柔地看著她,不管她做什么,他都覺得迷人極了。
想起上午的瑪莎拉蒂車主。雖然不知道他們什么關系,可她能笑著坐上別人的車,他忽然就焦慮難安起來。
婚姻并不是綁住她的枷鎖,她自然有喜歡或接受別人的權利。
“追你的人也是,一直都很多很多。”
喬漁側臉,他這夸人的方式又直接又委婉,有種照著課本抄作業卻抄不全面的違和感。
“那你呢?”她反問,想逗一逗他。
“我自然也是的。”江楓認真回,“我一直都在追求你,喬喬。”
喬漁心臟一咚,本是玩笑的話卻對上他這么認真的回復,她不知道該怎么回話了。
江楓見她不說話,搭在方向盤上的手微微一蜷來掩飾緊張,語氣卻是溫和的:“會讓你感到困擾么?”
“這倒沒有……”喬漁回。
他彎唇一笑:“那就好,那我就可以放心大膽地追你了。”半握著的手指放松了一些。
“……你是不是在車里藏了什么書?”喬漁覺得他一定是臨時學了什么,不然不可能這么開竅。
江楓一愣:“什么書?”
“比如怎么說甜言蜜語之類的。”喬漁收起鏡子,四處看了眼,“明明之前不是這樣的。”
“沒有什么書。”江楓溫柔一笑,漆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全是我的真心話。”
喬漁裝作找書的動作一頓,而后哦了聲,直起身體,把口紅放進包里。
其實這些話江楓也很說不出口,只是他迫切地想表達出他的情意。
他轉開話題:“上午給你發消息,你沒回,也不知道你面試得怎么樣。”
喬漁摸出手機看了眼,十點那會他確實給她發了個消息,她看見了但忘記回了。
“不好意思。”喬漁果斷道歉,為她這已閱不回的不好習慣。
江楓接受了她的道歉,他伸出手發動引擎,將空調溫度升起一些,手指搭在中控臺上,輕聲問:“今天,面試順利嗎?”
喬漁視線被吸引過去,他無名指上戴著一枚銀色戒指,襯得他的手指越發修長好看。
從前她就覺得,會一直在無名指上戴著戒指的男人有一股居家好男人的性感,這種性感一直以來都很吸引她。
她不由得伸手揪了揪他的指尖。
江楓的目光滑下去,沒動。
她第二次揪,他也沒動。
在她下一次還過來揪的時候修長的手指翻轉,一把握住。
她的手指很軟很軟,可以說是柔軟無骨,江楓握了會兒,心尖止不住地跟著發軟。
察覺到她沒有要抽手的意思,不由得輕輕摩挲著,細軟的無名指上并沒有戴著戒指,乖乖戴著的只有他。
他耐心等待著她回話。
“還算順利吧……”喬漁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是想起上午那個男人了嗎?
他就是那個公司的老板么?
江楓彎起的唇角不由得平直了下來,目光在她臉上虛虛落下,等著她回神。
說到面試,喬漁剛決定下來了的心又開始徘徊了。察覺到指關節被摩得有些癢,她反手壓住他,按在中控臺上。
他倒也乖乖給她壓著,喬漁戳戳他的掌心。
許是小時候干過農活,他的掌心硬硬的。
車廂內有一段時間是寂靜的,只有空調在安靜地吹著暖風。
喬漁回過神正對上他有些沉寂的眼眸,里面夾雜了太多情緒,像是有些難過。
她不由得出口問:“你怎么了?”
江楓搖搖頭,她探究的目光太過明顯,他不敢再跟她對視,轉頭看著前方的寫字樓大廈,“那你明天要來上班么?”
“嗯……”喬漁點了點頭,但還是有些掙扎和猶豫。
那絲不確定江楓聽出來了,但因為有早前見到的那一幕,他不敢再繼續問下去了。
正巧這時中控臺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喬漁挪開手,往手機上瞥去一眼,是他那個好友。
江楓撈起手機,接通:“亭北?”
聽清對方說的事,他坐正了些,不由得問:“那么快就有空房了?”
喬漁看過去一眼又垂下目光。
趙亭北說:“剛好趕上一戶人家急售,已經裝修得差不多了,你找個時間過來看看,不喜歡又再等等。”
江楓稍作沉吟,說:“等我一下。”他伸手捂住話筒,扭頭看向副駕。
喬漁自然察覺到他的目光,抬起頭來。
“之前托亭北幫忙在明月松間留意一下房子,現在有空房了,我們一會兒去看看?”
“你要買房了?”喬漁又問,“買房在你的計劃之內還是臨時起意?”
“是我們要買房了。”江楓說,目光落在她眼眸上,“喬喬,我們既然都已經結婚了,就要好好過日子。”
他這話聽著莫名不舒服,喬漁皺了皺眉,“我哪里沒有好好過日子了?”
“沒有說你的意思,是我的請求。”江楓伸出手,再次握住她的手,掌心貼著掌心。
他溫聲說:“喬喬,我想和你一起,把我們的日子過好。”
喬漁瞥他一眼,沒說話但也沒抽出手。
江楓唇角彎了彎,說:“而買房,是我們過好日子的第一步。”
“有了房子,我們就有一個屬于我們倆的家了。”
他這話直擊喬漁的心臟,正如她這些年不回來雁汀的唯一原因就是她在這片土地上沒有家。
喬漁還是沒說話,只是沉默地看著他。
江楓一頓,目光帶了點忐忑,“你不會……真的想要現在就跟我離婚?”
喬漁垂下眼睫,說:“我昨天只是說說而已。”
“那就好。”江楓放心不少,回答她之前的問題,“買房是計劃之內的。”
“那為什么……”喬漁想起他之前的解釋,沉默下來。
“雖然山莊住著也方便,但確實有隨時買房的準備。”江楓知道她的顧慮,“只是因為我們恰巧結了婚,而房子才有消息,所以你會有買房是我計劃之外的錯覺。”
喬漁還是沉默著,江楓說:“去看看吧,還沒決定買不買呢,萬一不喜歡呢。”
喬漁看他一眼,而后微微點頭。
江楓眉眼微彎,放開捂著話筒的手,“亭北,我們現在就過去看。”
趙亭北應了聲,說了個號碼,江楓記下。
驅車到達明月松間,小區保密性極強,任何一個訪客都要先登記身份,而后給業主打電話確認,最后才會放他們進去。
江楓在來的路上打過業主的電話了,這會兒按著提示進去,在停車位上停好,單元樓里就出來一個穿著時尚,妝容精致的女人。
雙方確認過信息后,精致女人領著他們上樓。
戶型是一梯一戶的大平層,四室兩廳三衛三陽臺,戶型朝南,客廳外的陽臺是挑高型的,視野開闊,已經種上了棵三四米高常青樹。
確實已經裝修得差不多了,五金材料用的也都是大牌子的,除了家具還沒搬進來,不然都可以直接拎包入住了。
房子急售是因為男主人事業發展上陷入了一點經濟危機,這才不得不把房子賣出去。
江楓帶著喬漁看了一圈,也順帶檢查了一下水電路的走線和防排水的問題。
四室中除了三個臥室外,還有一個書房。
喬漁站在門口看著,書房里已經裝上了一張暖木白的實木書桌,和一架貼墻的置頂落地式白木書架。
“不喜歡這里嗎?”江楓在旁邊問。
喬漁回神,說:“可以的。”
對于一個創作者來說,能擁有一間屬于自己書房是多么令人開心的事。
江楓看她一眼,想起她那時候看雁山時的側臉,他走過去窗戶邊。
窗戶不是落地的,自然沒有那般開闊的視野。
“到時候這里裝全景落地窗,”他轉回頭看她,“怎么樣?”
喬漁轉開目光,“你自己看著辦,問我做什么。”
江楓走過來,再次問她:“那你覺得這套房子怎么樣?”
“就還行吧。”喬漁嘀咕。
江楓笑了笑,轉身去跟業主溝通去了。
喬漁在后面轉了一圈,走到客廳時聽見他們交談,房子總面積152平,總價260萬,首付百分之三十就是八十多萬了。
雁汀是小城,也沒有什么特色的旅游景點,房價遠沒有這么貴,更別說今年還房價大降……然而想起這里是江楓那好友推薦的,喬漁沒說話了。
等江楓跟業主溝通好,約了時間辦理手續后,兩人就回去了。
轎車駛出小區的大門口。
喬漁看著周邊,扭回頭說:“這里的首付都可以在其他小區全款買一套了。”
“嗯。”江楓應了聲,“但是這里的房子位置最好,附近學校、超市、醫院都很近。”
喬漁自然看得出來這房子在雁汀的中心地段,可她一想兜里的錢包,提前打預防針:“我可一點都不跟你還房貸的。”
“你的錢你自己留著花。”江楓輕笑一聲,說道,“我算過了,一個月五千左右的房貸只用還三十年,而我的工作支持得了我,再說我還可以接一些私人單。”
他扭頭看她一眼,“還完房貸剩下的工資養活得了你的。”
喬漁瞥他,見他嘴角掛著笑意,她不自覺也帶上一絲笑意:“誰要你養活了。”
江楓沒說話,只是眉眼溫柔,漆黑的眼眸柔柔地看著她。
喬漁有些受不住,“好好開你的車。”
“嗯。”他乖乖聽話,轉回頭看著前方。
車行至半路,江楓才想起來要跟好友說一聲,于是打了個電話過去。
兩人說完事情,正要掛電話,江楓忽然問:“亭北,你今晚有空么?”
趙亭北摸起打火機的動作一頓,想到之前他說的事,咬著根煙輕笑,“見人?”
江楓嗯了聲,說了個地址。
趙亭北應下。
掛了電話,他抬眼對上她清亮疑惑的眼眸,輕聲說:“你晚上有事嗎?”
喬漁搖頭。
江楓彎起唇角:“那吃完晚飯再回去好不好?”
“你不是約了你朋友?”喬漁反問。
江楓說:“他只是順帶的,不管約不約他,今晚我們都應該一起吃個飯再回去的。”
喬漁看他一眼,她不餓,但也不想掃了他的興。
江楓見她沒拒絕,到路口方向盤一打,往另一側道路駛去。
這次去的地方不是上次帶喬漁去的小巷子,而是去了一家很大的港味私房菜。
車駛進停車場里,江楓看向側邊,頓了下,輕笑說:“來挺早的。”
喬漁順著他的目光看出去,是那輛送他們從山莊回來的邁巴赫。
江楓下車,徑直朝著角落停著的那輛黑色轎車過去,敲了敲車窗。
片刻,駕駛位的車門打開,穿著灰色西褲的長腿邁了下來,而后是一道頎長的身影出來,隨后車門關上。
趙亭北轉過頭,一雙戴著無邊眼鏡的狹長雙眼輕睨過來,先是看了眼江楓的手,接著目光一錯,看向江楓身后走過來的女人,跟她清冷的目光對上。
江楓側身,伸手虛環著喬漁的腰身,朝好友介紹道:“這是我老婆,喬漁。”
緊接著他垂眸看喬漁一眼,柔聲說:“這是我一直說的好友,亭北。”
喬漁乖乖地被他攬著,打了聲招呼:“趙總。”
第25章 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
趙亭北點頭, 說:“你好。”而后看向好友,“恭喜啊,什么時候辦婚禮?”
“婚禮……”江楓垂眸看一眼喬漁, 見她沒有反對的神色, 他抬起頭, “正在籌備中。”
“有需要幫忙的喊一聲。”
“一定的。”
三人往餐廳走去, 要了個包間,點了些菜。
等上菜的期間, 江楓和趙亭北聊起工作上的事。
喬漁在旁邊偶爾聽上兩耳朵, 才知道江楓最近都在城里工作。北譽招了塊地皮想要以度假山莊的風格來建酒店, 而江楓作為總設計師, 自然也要去工地看地形。
難怪最近他一直出現在她眼前。
不知什么時候, 他兩的話題又轉回了剛剛的房子上。
趙亭北點了根煙,見到旁邊的喬漁, 動作一頓。
喬漁說了句沒事, 他便也繼續抽了,問起江楓:“怎么樣,那套房子?”
江楓的目光轉向喬漁,溫和一笑:“我說了不算, 得看我老婆。”
趙亭北的目光也跟著轉向她, 挑下眉尾, 輕笑:“我從前怎么沒看出來我這個兄弟怕老婆?”
“……”喬漁面上笑了笑,桌下面的手一把揪住旁邊的大腿擰了下。
江楓神經一跳, 面色卻是鎮定,出口反駁:“這不是怕老婆, 是相互尊重。”
“還沒說什么……”趙亭北乜他一眼,“這就護上了?”
江楓唇角上揚:“等以后你結了婚自然就知道了。”
趙亭北涼涼一笑, 抽了口香煙,“那可早著呢。”
江楓扭頭,小聲對喬漁說:“他是老孤家寡人了。”
“……”趙亭北額角抽了抽。
喬漁輕淺地笑了笑,江楓也笑,轉回頭回話:“已經約好時間了,到時候直接辦手續就行。”
趙亭北點頭,說:“同住一個小區,以后蹭飯倒也方便了。”說著看向喬漁,“他做飯很好吃。”
喬漁點點頭,深有同感。
點好的菜一個一個端了上來,三人開始吃飯。
吃完晚飯出來,天色已黑,華燈初上。
三人在餐廳門口告別,趙亭北本來還想約江楓去轉轉,一看他這個巴巴勁兒,直接揮手走人。
到底是結婚咯,兄弟都要排在老婆之后了,徒留他一個孤家寡人。
難怪隨著年齡的增長,朋友也在慢慢減少。
回去的路上很安靜,兩人慣常都不怎么愛說話。
以前會覺得尷尬,如今相處多了倒也自在了些。
喬漁靠著座椅,目光虛虛浮浮地看著車窗外的夜景。
“叮咚”一聲,包里的微信響起。
她撈出手機,是白天剛面試過她的蘇靜云發來的微信,自然是詢問她考慮得怎么樣了。
喬漁握著手機,按理都決定好了,回復一句明天去辦理入職就可以了。
可是那幾個字怎么也打不出來。
她到底還是有些不甘心的,本來劇本她自己就沒法說了算,怎么連寫本小說也沒有話語權呢。
“怎么了?”側邊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
喬漁抬眸一看,已經到達出租屋樓下了。
她搖搖頭,推開車門下車,而后站在車邊,是自然而然等著人的姿態。
江楓扯下安全帶,垂眸拿手機的瞬間唇角揚起又落下,也跟著下車,而后再跟著上樓。
她沒說讓他回去注意安全的話,他自然就當做不知道。
喬漁開了門,進屋,而后往后看一眼。
某個男人自覺進來,關上門,自然而然地換了拖鞋去洗手間。
她輕笑一聲,轉身去臥室換了身居家穿的衣服。
換了衣服出來,茶幾上的電腦屏幕亮著,見他忙碌,喬漁先去洗手間卸妝,而后洗澡。
等她摸完一切出來,一道溫和的聲音從客廳傳來:“你微信一直響。”
客廳原本的白熾燈被他關了,換成了沙發旁小圓桌上的臺燈,燈光溫潤,適合拿著本書閱讀又或者是開著電腦寫寫東西。
喬漁都想進臥室把筆記本電腦拿出來寫東西了,跟他一樣。
而開著筆記本電腦看線稿的人從燈光下扭頭看過來,眸光漆黑難辨,輕聲說:“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喬漁過去,拿起來看了眼,還是蘇靜云的。
大約是看她一直沒回消息,對方把稿費的結算方式又換了一種以千字多少錢的形式,這樣也做到了有固定保底外加多寫多得,很多網絡小說也是在以這樣的方式結算。
喬漁在沙發上坐下,捏著手機打了幾個字,而后又緩慢刪除,想了想她扭頭看向身旁拿著電腦在看的江楓。
滑動觸摸板的修長手指停下,江楓轉頭看向她,聲音依舊溫和:“怎么了?”
算了,說了又能怎樣?
喬漁暗暗嘆氣,搖了搖頭。
先去蘇靜云的工作室寫一段時間吧,以后手頭寬裕的時候想自己單獨寫再辭職就可以了。
“喬漁,我們是夫妻。”耳邊響起他平靜的話語,喬漁抬眸看過去。
江楓早已轉回頭,目光雖然看著電腦屏幕,但聲音里早已沒有了他一貫的溫和,“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外人說了,為什么不可以跟我溝通一下呢?”
“還是……你根本沒把我當成是你的丈夫?我在你眼里只是一個合作對象吧?或許再加上一句,是正在追你的合作對象。”
喬漁愣愣地看著他,嘴巴張了張,“你為什么會這種想?”而后驚訝,“你看到我跟顧西行了?”
江楓眼睫顫了一下。
是了,他就是顧西行。
那個在校門外,摸了摸一臉冷淡少女的頭發,告訴她,人生都不是一帆風順的,努力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男人。
江楓已經很久沒想起這號人物了,要不是今天看見,他也不會翻出那么久遠的記憶。
在聽說喬家董事長跳樓了的消息之后,他有一個月沒見到喬漁了。他也曾到之前暑假補習的別墅附近去看過,那里早已經貼上了長長的封條,聽說是賠給銀行了。
他根本找不到喬漁,也沒有她的消息。
他只能回學校等待,她還沒退學,總歸會來學校的。
一個月后的某天,他跨出校門,終于是再次見到了她。
從一輛黑色奔馳商務車里下來,他還來不及欣喜,一道身影緊跟著她從車上下來,是剛上茳大沒兩年的顧西行。
身后的女同學們竊竊私語,說那是顧西行學長,他就記住了這號人。
只因為少時的喬漁,在那次對著顧西行淺淺笑過一下之后,直到畢業,江楓都沒看見她笑過。
“我是剛好面試出來就碰見他了,他公司也在那里。”喬漁解釋,“你應該不認識他,他之前也是雁汀一中的,比我們大兩屆的學長。”
“他是在追你吧。”這回江楓轉過頭來看著她了,說的是肯定句。
“那當然不是。”喬漁今天聽到他說了好幾句追她的話了,這會兒才聯系上之前他說的那句話的含義。
他不會是吃醋了吧?
喬漁抬起眼眸,看他的神色,“你看見我從顧西行的車上下來了?我們就是朋友約個飯而已。”
江楓唇角干澀地拉了拉,說:“不是下來,是上去。”
喬漁訝然,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他在那等了一天了?
“你,你都不用上班的么?”
江楓微微嘆氣,肩膀都耷拉下來了,“媳婦都跟人走了,上班有什么意思。”
喬漁睨了他一眼,“什么跟人走?你可別瞎說。”唇角揚起一絲笑意來,“我們真的就是朋友,認識很多年的朋友。”
“朋友么?”江楓的視線落在她的眼眸上。
“當然,他都結婚了。”喬漁想,哪怕是又離了,但她能感覺得出來江楓很在意,所以沒說后面這一句。
江楓定定地看著她真誠的目光。
片刻,他有些狼狽地轉開視線,一時也為自己的較真和誤解感到難堪,像是小肚雞腸的男人在斤斤計較一般。
但不可否認,心臟上漫起來的開心不是作假。
他想,偶爾斤斤計較那么一次就好。
“江楓。”喬漁喊了他一聲,主動伸手過去,拉住他放在腿面鍵盤上的手。
江楓垂眸,身體比反應更快地反手握住她的手心。
不大的視線里全部都是他們交握在一起的親密,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握他的手。
“我沒有不把你當成是我的丈夫。”
“可你也沒有要跟我溝通,你遇到的困難也不想跟我說。”
喬漁張了張嘴,說:“……只是不想麻煩到你。”
江楓沒說話,只是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明晃晃地控訴,這就是把他當丈夫的意思?
喬漁自知這確實是不應該。
跟朋友都能嘮兩句的事,跟他怎么就算了呢。
畢竟都答應了要跟他好好過日子的。
她握住他的手搖了搖,整個人也靠過去了,頭一歪搭在他肩膀上,小聲說:“那以后不會了嘛。”
江楓何時見過這么服軟的她,心底一軟,咕嚕咕嚕的冒起些柔軟酸澀的情緒。
是的,就是酸澀的情緒。
要是她還是從前的那個她,只需她冷傲著臉,瞥過來一眼,他就會湊著上去,主動問她,低著頭求她跟他溝通的也只會是他,而不是這樣的。
江楓,你簡直就是小人。
可他真的,好愛好愛她跟他服軟。
他好想就著她的服軟狠狠地親吻她,狠狠地抱緊她,狠狠地埋在她的身體之中與她成為一體。
然而現實只能是克制著這份悸動,他伸手拉走電腦丟到旁邊的沙發上去,而后側過身虛虛地摟住她的肩膀,將她攏到懷里抱著。
“喬喬,跟我說說好嗎?”他將下巴搭在她的頭頂上,動情地蹭了蹭,忍耐著。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所有事情。從你上車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忍耐了,我想讓你主動告訴我,但你沒有,現在我忍不住了,你跟我說說可以嗎?”
喬漁埋在他肩膀里,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香,她不知道那是什么香味,也從來沒在任何一款香水里聞到過,像是青草的香帶了渾厚的溫暖陽光的味道。
這一刻,她突然有了一絲安心和妄念。
既然是他先喜歡她的,而他們又是夫妻,那么情感關系應當不需要耗費太多的精力了吧。
她有了傾訴欲,哪怕是顧西行問到她,她都沒有全部說完。
喬漁靜了會兒,用簡短的話語將白天面試的全部過程告訴了他。
十幾分鐘后,話語落下,兩人安靜了片刻。
喬漁正要揚起頭來看他是什么意思時,他先動了。
沒有放開她,而是往前俯身,她整個身體也被帶得朝前,他拿了東西再往后靠回去,喬漁也從側靠變成了整個靠進了他懷里。
換了居家服,薄薄的兩層衣料阻擋不了人體的溫度,客廳并沒有開空調,但喬漁依舊感覺到暖和。
在喬漁感覺他應該也跟顧西行一樣給不了她什么建議時,他將手機頁面放到她眼前,喬漁看下去,是蘇靜云的微信號頁面,他們居然會有聯系方式。
“原來你面試的是長河星塵公司。”江楓輕笑,“好巧,之前因為山莊的營銷跟她們公司合作過一次,對接人就是蘇靜云。”
“當時的合作很滿意。蘇靜云算得上是全方面都很優秀的女性,執行力和領導能力也特別強。她說要做雁汀首家線下小說工作室,我也相信她能做成。”
喬漁從他懷里起來,對于已經選擇去工作的她來說,得知未來的老板能力強確實是一件好事。
可她有種預感,江楓不是那種為了她的工作而夸贊其他人的性格。
果然——
他漆黑的眼眸轉向她,溫和地笑了笑:“但是我知道,喬喬,你更優秀。”
第26章 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
喬漁定定地看著他, 心臟咚咚咚的跳動加快。
這幾年來屢遭失敗的經歷耗費了她所有精力。
一次又一次,她始終覺得不如別人,她也不夠優秀。
也從來沒有人會肯定地告訴她, 其實她也是不錯的。
江楓是第一個。
喬漁轉開臉, 搖了搖頭, “我……還差得遠。”
江楓沒說話, 只是抬起手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頰。
他的目光太過滾燙,喬漁不自在地側開身體, 將掉下來的發絲捋到身后, 說:“那我明天就去辦理入職。”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喬喬。”江楓說完, 站起來往臥室走去, 停在門口扭頭問,“我進去一下, 可以嗎?”
“你要進就進……”喬漁咬了下嘴唇, 也跟著站起來。沒說完那句是,問我做什么。
江楓笑了笑,推開門,打開房間的燈光。
喬漁跟在身后過去, 看著他走到床頭柜上, 將她放了兩天的紅包以及銀行卡拿起來。
那兩樣東西放得那樣顯眼, 江楓自然不可能裝作看不見,才進來打地鋪的那晚上他就看見了。
此前他想了無數個理由, 要是她把這些都還給他的時候他要怎么讓她接受。
如今正好,可以幫到她最好。
拿了東西, 江楓轉身想往外走,見她跟在身后, 他一笑,伸手將兩樣東西遞給她。
“紅包里應該是一萬一千塊錢,在我們老家,這個數的見面禮是萬里挑一,很滿意的意思。”
“而卡里,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有四十萬左右。”見她不接,江楓伸手拉起她的手,將東西放在她手里,輕聲說,“這是家里給你的,你收下。”
喬漁連忙往回收手,可也掙不脫他的力量,他溫溫握著她,卻也沒叫她弄疼。
喬漁只能擺手,“我不能收。”
她看向他認真地說:“江楓,哪怕我確定了是要跟你好好過日子,但我也不能收你家里的錢。”
“而且這錢,還是你父親留給你買房的。”
江楓搖頭,說:“我爸給到你,就是給你的。”頓了頓,加上一句,“買房的錢我夠的,用不到家里的。”
“那你可以全部湊起來付百分之四十或者是付一半,這樣就能少還幾年房貸了。我聽說了,還房貸其實還的都是利息。”
江楓笑,他握著她的手合上指尖,把卡和紅包都握住了,隨后拉著她到客廳,從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張紅金色的銀行卡,再次放進她的手心里。
“這張是我的儲蓄卡,里面有十萬塊錢。工資卡就先不給你了,到時候用來直接還房貸以及我們的生活開銷。”
喬漁手心放著的兩張銀行卡和一個上萬的大紅包,瞬間覺得燙手得很,她有些無措,“江楓……”
“嗯。”江楓應了聲。
他低下頭,將她的掌心全部合上,看她的目光溫和,面容卻有些嚴肅。
“喬喬,我不希望因為錢財埋沒掉你的才華。你還沒有走到要為錢財折腰的地步,而我,也看不得你為錢財屈服。”
“我知道你不想去蘇靜云的工作室,你想自己寫,寫屬于自己的作品,不被任何人剝奪的,只屬于你自己的作品,對不對?”
喬漁倏地仰起頭來,嘴唇有幾秒的顫抖。
他完全,完完全全說出了她心里的想法。
作品被別人剝奪,沒法冠上自己的署名,才是她最崩潰的事。
“但是你卻決定要去蘇靜云的工作室。”江楓輕嘆,“從你把房子租在這里起,我就猜到一點了。”
喬漁一瞬間有些無地自容,她垂下眼睫,唇角苦澀地扯了扯,說:“很失敗吧,快三十而立了,兜里卻干干凈凈的。”
她一直以為隱藏得很好,她也以為她表面功夫做得不錯。
可卻還是叫他一眼看穿,要不是因為這件事,他或許永遠也不會說,替她保留這無用的自尊心。
因為她不想在這些看過她從云端上跌下來的人面前彎腰,哪怕一次。
從前的她根本不在乎錢,而現在卻不得不為那一分一毛而精打細算。
可當你經歷過貧窮、經歷過為吃飽飯而拼搏,自然就懂得了金錢的重要。
“這算什么失敗。”江楓說,“有些人到了四五十歲依舊還是一事無成,我不能否認他們成功過。可人生百態,成功和失敗無法用金錢來定義,有的人實現了他的情懷和滿腔報復,有的人將日子過得順心,都是一種成功。”
喬漁仰起臉看他,“可在吃飽飯面前,任何情懷都不值一提。”
溫潤燈光下,江楓定定地回視著她,溫和一笑:“但是你忘記了,你身后還有一個我。”
喬漁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只是忽然覺得心臟像是溺了水,潮潮的、漲漲的。
“不管你做任何事,你只管去做就好了,我都會支持你,包括我的家人,他們也都會支持你。”
“喬漁,你要知道,現在的你,不是只有你一個人。”他面色認真且嚴肅地告訴她,“你身后有我,有我們的家,也有家人。”
“而我作為你的家人,當然是會無條件支持你。”他握著她的手,嗓音溫和而有力量,“這些,就是我對你的支持。”
“江楓……”喬漁的嗓音有些干澀。
“嗯。”他依舊溫和地回應她。
“可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寫能不能寫出成績,能不能獲得收益……”她看著他,瞬間焦慮起來,“萬一,幾個月后我還是現在這樣呢?”
“做都不去做了你又怎么會知道結果呢?”
“可是……”
“不要擔憂,我只希望你沒有后顧之憂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江楓唇角微彎,“你在這個過程中會有收獲,不一定是錢財,也許是快樂呢。”
喬漁張了張嘴,怔怔地捏著手里的銀行卡和紅包。
她當然知道他身上不會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錢財,他從農村來,只是大千世界里普通平凡的一員,哪怕經年后成了一個出色的設計師,可他也只是一個設計師,不是老板。
在雁汀這樣的小地方,他足足湊了五十萬,來支持她寫作,哪怕會有一半結果是毫無結果,他也全力支持她。
喬漁想,她又不是石頭做的,人心也是肉長的。可哪怕是石頭做的,也早就融化在他的溫柔和細致里了。
她知道的,他從來都是一個腳踏實地的人,他說支持就是實打實的支持。
“喬喬,我只希望,你做快樂的事。”
江楓看著她的面容,雙手握住她的肩膀,將她輕輕地攬過來抱進懷里,聲音低低的,溫暖的:“我只希望在我力所能及之內,你能感受到一些快樂。”
“那你呢?”喬漁手里捏著紅包和銀行卡,只伸手揪住他的衣服下擺,“你也會高興嗎?”
“我當然是高興的,能夠養活我的老婆,是我最驕傲的事。”
喬漁仰起頭,下巴也輕輕地、慢慢地搭在他的肩窩上。
她怎么從來沒覺得他的懷抱也是那樣的溫暖?
似是過了很久,久到江楓覺得夠了,今晚的相擁已經超越往常要撤開手時,她卻抬起手狠狠抱住他,真心實意道謝:“謝謝你,江楓。”
江楓剛要松開的雙手立馬收緊,環住她的身體抱緊,低聲輕喃:“喬喬……”
一瞬想落淚。
太丟人了,一點也不穩重,像十七八歲的少年人。
他埋頭在她的肩膀里,聲音悶悶的,“跟誰都可以客氣,唯獨不要跟我說謝謝。”
“嗯!”喬漁點頭,想再次說謝謝的,但想到他剛說過的話,于是話到口頭轉了一句出來,“我一定不叫你虧本的!”
“我又不是投資。”
“我就當你是投資了。”
江楓:“……”
好吧,她說什么就是什么。
“江楓。”
“嗯。”
“你為什么那么懂我啊?”
“因為你是我老婆。”
相擁的氛圍太過溫馨,問出口的無厘頭話也太過曖昧,但身處其中的兩人絲毫沒察覺,就這樣沉浸在你來我往之中。
“那萬一我不是呢?”
“沒有萬一。”
“沒有是什么意……”話還沒說完,一道溫熱的氣息襲來,嘴唇被軟潤的唇瓣覆蓋住。
溫熱呼吸交錯相融。
喬漁怔了一下,他也后知后覺到自己將她吻了,心底如同沸水一般咕嚕咕嚕暴熱起來,察覺到她的停頓,江楓睫毛輕顫,抿起她的唇瓣啄了啄,隨后退開。
而喬漁卻是在他退開的一秒里立馬追上,雙手掛在他脖頸上,仰頭親了上去。
江楓雙手環住她的腰身,壓著她往后親吻去。熱烈的唇舌不像是一開始試探般地啄一啄,吻一吻,而是有來有回相互交換。
屋內光線溫潤,只照亮沙發一角,遠不及客廳的白熾燈來得明亮,氣氛漸漸旖旎而溫熱。
喬漁漸漸被他親得往后仰去,腳下站不穩一步步后退,跌落沙發,江楓也也跟著彎下腰身,手里的銀行卡和紅包撒落在地毯上,但這會兒已經無人理會了。
兩人短時間分開纏綿在一起的唇瓣,濃稠的視線交纏著,喬漁仰頭,再一次拉下他的腦袋,江楓半條腿跪在沙發上也漸漸滑落下去,俯身虛虛地壓在她身上,再一次親吻過去。
中間隔了些空隙,喬漁拉過她的手。
沒了支撐,江楓便整個人都滑了下去靠在她身上。她身體柔軟得像一團棉花,帶著香氛的棉花,讓他情難自禁,深陷其中。
喬漁仰著頭跟他親吻,手在他后脖頸處緩慢地摩挲。
江楓卻猛地偏了下頭,再次斷開親吻,唇瓣貼著她的臉頰,啞聲說:“喬喬,癢。”
“這就癢了?”喬漁笑開,雙手滑下來捧起他的臉,“江楓,你很敏感哎。”
“還好吧。”他不承認。
“那讓我摸摸。”她挑釁說。
江楓這會兒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自然不怕她摸,他低下頭,唇瓣順著她的臉頰往耳根處滑去。
喬漁仰起臉,卻不是去摸他的后脖頸,而是一側頭咬在他的耳垂上,繼而用唇瓣銜住,舌尖滑出來點了點。
江楓一時之間只覺有什么東西從天靈蓋直接劈下來,將他半邊身體也劈麻木了,但那股酥麻從她舌尖躥向他四肢,叫他一瞬間抖了抖,像是繳械投降。
“江楓,”喬漁貼著他的耳朵笑開,語調膩乎,“你真的好敏感啊,舔一下耳朵都受不了了嗎?”
江楓沒說話,只是狠狠地低下頭,有樣學樣地含住她的耳垂,而后探出舌尖,一點點地覆蓋上去。
人類的敏感點果然都大同小異,喬漁雖也被他親得敏感,但她經歷過自然沒有他那么大反應,像是第一次似的。
她仰起頭,享受著這種刺激,可他偏不叫她如意,來來回回只吻那一處。喬漁睜開迷蒙而靡麗的眼眸,側頭看著他笑,“江楓,你只會親這一處嗎?”
江楓單手撐著沙發起來一點,動了情的身體反應自然也很明顯。喬漁往下看了一眼又抬起,媚眼如波地看著他,嫣紅而水潤的唇瓣一開一合:“你不知道還有別處可以親的嗎?”
江楓眸色一時之間幽暗無比,呼吸劇烈起伏。
她看過來的目光猶如實質,好像他當真被她握在手里親吻一般。
他狼狽地俯首,狠狠吻住她的唇。
臉色紅得猶如喝了烈酒,怕她再說出些他受不住的話來。
第27章 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兩唇再次觸碰在一起, 他吞噬著她的唇瓣,舌尖無師自通地探入了更溫暖之地,碰到她軟軟糯糯的舌尖, 被她反過來纏住, 溫柔地吮他的舌尖。
江楓顫抖著, 從心臟到呼吸, 從脊椎骨到頭皮,全身的感官都沉溺在這個深長的熱吻里。
他們相互舔舐著, 親吻的水聲在寂靜無人的狹小客廳里被無限放大。
喬漁吻著他, 手也不停歇, 從柔軟的衣服下擺伸了進去, 指尖觸上一抹溫熱緊實的皮膚。
也只是一秒, 江楓立即再次停住親吻,睜開迷蒙的眼看向她, “喬喬……”
喬漁故意瞪他, 語氣板起來:“江楓,你不能總是這么敏感。”
“不然之后的事怎么進行下去?”
江楓吞了吞干澀的喉嚨,呼吸又急又亂,全身都像著了火一般, 本來也早就著了火, 被她給點燃的。
看他不說話, 喬漁就當他像之前那次一樣的是默許的,她再次將手伸進衣服內, 貼在已經緊繃起來的肌肉上,一寸一寸往上挪。
他身上肌肉軟硬適中, 溫度比她的要燙上許多,手指按下去, 硬卻還是能壓下去一些,很好摸。
太過硬的肌肉會像塊加熱過的石頭一般硌手,太過軟的肌肉又給人一種沒有力量的軟綿感。所以他身上肌肉的硬度和手感怔正正好,喬漁喜歡,手在他胸膛和腹部過了一圈。
耳邊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看得出來他在極力忍耐,喬漁仰頭,一點點的親吻著他的下頜線,聞到了他身上極其濃烈的男性荷爾蒙的味道。
她手往下滑,摸到他的休閑西褲的褲腰,他身材好,一般的休閑西褲都不用系皮帶,只用扯開紐扣,再拉開拉鏈,質感十足的褲子就會滑開。
“喬喬……”暗啞的聲音難耐無比。
想要阻止,又想要更多。
一股子欲拒還迎。
喬漁隔著布料輕柔地撫摸著他,能感受他渾身都在顫抖,連帶著手里的肌肉也在顫抖,像個害羞的大姑娘。
他怎么那么敏感啊。
像第一次跟女生做這種事,又像是天生的敏感。
不知道欺負起來他會不會哭?
一定會哭吧,眼尾拉出一條紅痕那樣。
喬漁內心的想法越來越不正經了,撫摸改為抓緊,忍不住收了點力。
幾乎是收力的同時,她就聽到他喉嚨里的一聲低/吟,但僅僅只是一聲就咽了回去。
這時候的他比那次雨天突然撞見時的要器宇軒昂得多了,也興奮得多了的,偶爾頭部還會蹭一蹭她的手心。
她抓住,使了勁兒攥緊。
“喬喬,能不能輕一點?”他濕熱的氣息來到她耳邊,怏怏地乞求她可憐可憐他,對他好點。
喬漁脊椎骨酥麻一片,內心的燥熱被帶了起來,邊親吻他的下頜線,邊呵氣如蘭地在他耳邊說:“江楓,你也摸摸我吧,嗯?”
江楓垂頭死死抵著她的肩窩,聞言,手抬起來放在她的腰線上。她洗過澡后穿的是冬天的睡衣,但這會兒也被動來動去挪到腰線以上,一截細白滑膩的皮膚就那樣直接地跟他手心接觸上。
這種感覺太過著迷,大手不自覺就開始順著腰線往上摩挲,聽到耳邊嬌嬌的哼聲,江楓側頭,張口舔在她的側脖間,手掌越發向上。
一聲輕笑傳來,江楓頓了下,唇瓣離開了一些,臉色嫣紅地看向她,“怎么了?”
喬漁轉頭看他,捏了捏手里的肌肉,如愿地聽到他一時間急促起來的呼吸,嬌笑嫣然:“傻瓜,學著我啊。”
江楓眼神閃動,手掌往下轉,在腰線上摩挲了會兒,繼續往下,而后頓住,小聲說:“你,你沒穿……”
“剛洗完澡,”喬漁抬起腰,媚眼一笑,“這不是更方便了么?”
江楓一瞬間清醒了不少,手掌抽出來,握著她的腰按回沙發,而后伸手將她的手也拉上來,他也不管退到膝蓋彎上的褲子,抱著她輕柔地吻了一遍。
吻完后退開,額頭抵著額頭,再沒有其他動作了。
而喬漁兩只手都被他壓在身前,也沒法動作,她等了小片刻,抬起腿磨了磨他的腿面,他呼吸依然是急促的,但就是沒分開也沒動作。
喬漁仰躺著,瞇了瞇眼,“你這是做什么?”
他不說話,濕漉漉的額頭還是抵著她,過了小片刻,他才抬起頭來,神色挫敗而頹廢,“喬喬,我們不能在這個時候做。”
“哈?”喬漁歪頭。
江楓徹底從她身上離開,把她卷上去的睡衣也拉下來蓋好肚臍,順手把褲子拉起來扣好,這才在沙發上坐下,雙手杵著膝蓋抵在額頭上。
喬漁內心不上不下地被吊著,雖然想要發火,但他這副頹廢的模樣還是更引她注意,她猜測著:“是家里沒有那個么?”
江楓安靜了幾秒,拿開手看向她,她凌亂的發絲還鋪在沙發上,斜斜的躺著,探究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
他到底是不忍冷落她,俯身將她挖起來抱進懷里,小聲說:“喬喬,我們明天再做吧。”
他溫情,喬漁自然也好說話,暴怒發火反正是解決不了問題,她將雙手掛在他脖頸上,歪了歪頭,“到底怎么了?”
江楓湊過去親了親她,神色隱忍,“我剛給了你銀行卡,你就愿意跟我……”他抿了抿唇,“我,感覺像是那種關系……”
喬漁瞪大了眼睛,一時間不知道是哭還是笑了。
他也不自在,說完話就把下巴搭在她肩膀上了,叫她看不見他窘迫的神情。
喬漁放下一只圈著他脖頸的手,貼著他的臉頰不輕不重地給了他一巴掌。
江楓一瞬間懵了,側回頭看著她,眼里期期艾艾的。
想問不敢問,說打吧不疼,說不打吧,那還挺清脆的。
“你怎么會這種想?”她板起臉問。
江楓沒說話,那怪不得他這么想啊,之前一直都沒越線,今晚剛給了銀行卡就越了線,可不得往這方面想去。
“是你自己說了,我們是領過證的夫妻了,這錢不就是左口袋進右口袋出的,算什么金錢交易的關系。”
江楓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
喬漁嘆氣,伸手捏起他的下巴,直視著他的目光,“上次你喝醉時我就想睡你了,你沒感覺出來么?”
“做這種事講的是氛圍到了,感覺來了想做就做了,哪里還會注意到是不是你給了我錢我才愿意。”
江楓眼睫眨了眨,內心信了一分,但還是有一絲固執,他狡辯:“那是因為我醉了。”
“為什么你醉了我就想呢?是你醉了可不是我醉了哦。”
江楓張了張嘴:“……”辯不出話來了。
喬漁要笑不笑地看著他,自然是看出來他的狡辯了。
她指尖順著他的下巴線往下,劃過他凸起的喉結,停住了,感受著脆弱骨節的生命力,幽幽說:“早就想跟你睡了,你不也是么?”
她抬起嫵媚的眼波,“不然光著身子給我看做什么?”
江楓本就紅的臉更加紅了,底氣不足地說:“沒有,那次太突然了。”
“我可是在你回去之后還做了跟你睡覺的夢呢,一整晚不得安眠。”喬漁點了點他,“罪魁禍首哦。”
江楓嘴唇蠕動,無從辯解。
喬漁又笑,貼近他的耳廓,吐氣如蘭地說:“你說你把我這樣吊著,今晚我會不會做春夢?”
他抱緊她,有些無措,“你不舒服么?”
“你舒服嗎?”她反問。
江楓誠實地搖了搖頭,他自然是不舒服的。男人的情/欲和生理結構使然,他比她要不舒服一百倍,可他因為不想因為金錢跟她順理成章發生關系。
現在只是生理上不舒服,一旦發生關系了,日后他生理心理都會不舒服。
他就是那樣一個固執而認死理的人。
喬漁讓他靜靜地抱了會兒。
他身上的氣息,靠近她的身體的硬度讓她怎么也降不下去燥熱。
她垂頭,恨恨地打了一下他的胳膊,嗔怒:“老頑固!”
江楓安撫地親了親她的頭頂,頓了下,他嘴唇滑到白皙小巧的耳邊,悄聲問:“你剛剛,是不是說了可以用親的?”
喬漁捶打他胳膊的動作停住,一下仰起頭看他,眼睛亮極了。
咦?開竅了?
江楓的目光有些閃躲,這代表他從來沒給別人口過,不然不會問出這樣的話來。
這個發現讓喬漁喜歡死了,在這個爛透了的世界里,居然還有男人保持著這一絲的干凈與清純。
他們不是十幾歲了,是二十幾歲再過個幾個月就三十而立了。
喬漁仰頭親親他的嘴唇,笑瞇瞇點頭:“當然。”
江楓臉色又熱又紅,伸手一把按滅燈光,黑暗將他的羞澀掩蓋,也給了他勇氣。
他伸手,將她推倒在沙發上,而后滑到地毯上坐著,毛茸茸的睡褲面料從他臉面上滑過,隨后掉落在地。
喬漁再次仰躺在沙發上,長長的黑發鋪滿沙發,腳尖踩著他緊實溫熱的肩膀肌肉上。
大腿上的雙手箍得那樣緊,她懷疑明天早上起來一定會留下印子。
也不知道輕柔一點。
倏而,她揚長了脖子,雙手下滑,抓住他毛茸茸的頭發,聲音斷斷續續的,“不要,咬……”
他果然放輕動作,溫柔的親吻著。
結果她又揪住了他的耳朵,嬌聲哼:“江楓,快一點……”
他是好學的男人,她教他如何做就如何去做。
昏黃的客廳里安靜得只聽到幾絲親吻的聲響,以及劇烈的兩道呼吸聲。
幾分鐘過去,江楓臉色紅紅的,爬上沙發抱起她,啞聲問:“喬喬,舒服嗎?”
第28章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我們家阿楓很棒哦~”
知曉他是第一次給別人口, 她對他不吝嗇夸獎。
某人自然受用極了,緊緊抱著她,黏黏糊糊地親她臉頰和脖間。
喬漁渾身都熱, 仰面躺了會兒, 伸手一摸, 他身上也全是汗水。
她歪了歪頭, 柔聲說:“我想洗個澡。”
江楓親吻她臉頰的動作停頓,輕輕地應了聲, 將她抱起來, 而后拉起褲子給她。
喬漁邊套邊問:“你身上也都是汗, 要不要也一起呢?”
江楓張口就想答應, 然后一想到現在自己的模樣, 忍耐下來了,開了側邊的臺燈, 她已經穿好了。
他坐在沙發上平息著, 仰頭看她,“你先去吧。”
喬漁俯身,目光瞟到他身上一處,笑開, “怎么?怕自己忍不住?”
江楓撫了撫額頭, 握著她的雙手將她轉了個身, “快去吧。”
喬漁扭頭,努嘴示意了一下, “那你呢?豈不是一直難受著?”
“沒事。”江楓呼吸起伏,目光跟在她身上, “過會兒就好了。”
喬漁睨了他一眼,倒也轉身去洗手間了。
等她洗完出來, 他已經換了一身居家的柔軟睡衣了,而沙發上也已經鋪好了被子和枕頭,他這是要像昨晚一樣,繼續睡在沙發上。
喬漁皺了皺鼻尖,看他已經進了洗手間,她走過去將他的被褥抱起來轉進臥室。
他的被子一直都只是一床薄薄的涼被,喬漁團成一團丟進衣柜里,繼而把他的枕頭放在床上,和自己的擺成一排,被子也拉開。
她出去客廳接水喝,想著跟江楓說一聲,讓他回臥室去睡,到洗手間門口,聽見里面水聲嘩啦啦的,正在洗澡呢。
想了想還是轉身回去,他看見被子不在沙發上了自然會去臥室問她的。
然而,喬漁腳步一頓,側身看向燈光朦朧的洗手間。
里面水聲確實很大,但是是自然流淌的,在這道水聲中還帶了一絲喘息聲。
喬漁瞇了瞇眼,伸手觸碰上洗手間的門,這一次他鎖上了,不像上次一樣一碰就開。
她在洗手間門口站著,聽著里面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吞了吞干澀的喉嚨。
他真是該死啊。
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火又重新燥起來了。
喬漁端起水杯灌了一大口,百無聊賴地等著。
十幾分鐘后,洗手間里的水聲停了,而后吹風機的聲音又響起來。這回動作快多了,吹了兩三分鐘后,洗手間的門就被打開了。
熱騰騰的水汽隨著打開的門飄出來,在冷空氣里一一消散。
江楓關了洗手間的燈,捏著手機走出來的腳步猛地頓住,身體一瞬間僵硬了,緩緩地扭頭去看松散靠在墻上的女人。
喬漁端著玻璃水杯,歪頭朝他看去,瞳仁漆黑,嘴角帶著些玩味的笑意。
他足足僵住了兩秒,才找回一絲神智,有些結巴地問:“你,你要用洗手間嗎?”
喬漁搖搖頭,還是盯著他看。
江楓這回是真的確定了她知道他剛剛在洗手間里做的事了,眼眸一閃,他抬手撓了撓鼻尖,“很晚了,你不去睡覺么?”
喬漁沒說話,只是直起身體朝著他走過去。
他剛洗過澡,身上還帶著一絲暖暖的水汽,她越朝前,他眼睫眨得越快,好像是不安。
不安些什么呢?
她又不會吃了他。
喬漁側身伸手,一把將他捏在手里的手機拿過來,手機是黑屏的,她轉了個圈,指紋解鎖那端朝著他,“解鎖。”
江楓張口,可喉嚨堵得跟什么似的,說不出話來。
在她定定看著的視線下,他堅持了兩秒,還是伸手摁上手機,指紋解了鎖,手機打開的頁面就是一張放大紅底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穿著白色襯衣,襯衣領口有個小小的囍字,女人紅唇上揚,臉上掛著笑容,眼睛直視前方。
正是他們領證那天的那張雙人紅底照,照片經過精修,面容早已失了真,只剩著眉眼間的韻味還是熟悉的。
喬漁看著照片,再抬眸看向面前已經窘成紅蝦子一般的男人。
半晌,她輕笑了聲,將手機還回去。
倒也沒說什么,而是轉身往臥室走去。
江楓捏緊手機,看著她的背影。
片刻,他垂眸,將照片返回,深呼吸一口。
算了,他在她面前還有什么體面可言。
哪次的狼狽不都被她看在眼里。
他往沙發走去,卻在看見鋪好的被子和枕頭不翼而飛時頓住,僵直地站了幾秒,扭頭往臥室看去,那里燈光亮堂,房間門并沒有關。
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江楓心臟又開始撲通撲通地跳動了,有過剛剛尷尬至極的經驗,現在他還沒想好要怎么面對她。
這時候進去,躺在同一張床上是否合適?
可他心底確實因為得知要跟她同床共枕的信息而欣喜。
躊躇了幾分鐘,他調轉腳步,往臥室走去。
喬漁已經躺在被窩里玩手機了,察覺到他進來,頭也不抬地說了聲:“關門。”
“哦……”江楓把門關上,抬眼看去,床上并沒有自己的被子,但枕頭跟她的平放在一處,床也留了大半出來給他。
他暗自調整好呼吸,走過去在床沿坐下,側目看著她,見她雙手都在被子外面,伸手將被子拉上去了一些。
喬漁將拒絕的信息發給蘇靜云,她沒說自己寫,只說家里發生了點事。
蘇靜云倒也沒過多詢問,只是很遺憾并表示之后如果有這方面的打算一定要優先考慮她。
喬漁答應了,這才側頭看床邊猶猶豫豫的大男人,唇角憋著笑意:“上來睡覺啊,這么坐著干什么呢?”
江楓輕輕地嗯了聲,脫去拖鞋,掀開被子躺上去,平直地仰躺著。
喬漁瞧著他這副模樣,心底噗嗤一聲笑開,丟了手機,順手把燈給摁滅,隨后躺進被窩里。
床不是很大,只有一米五,但他躺在最外邊反而空出了中間一人睡的位置。
兩人誰也沒動,就那么規規矩矩、正正經經地躺著。
喬漁白天沒有午休,這會兒躺下來眼皮就有些沉重了,原本還想著過會兒些,等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一整個熊抱過去,看看他是什么反應。
誰知最快睡著的還是她。
等身側的呼吸均勻了,江楓僵直的身體才放松下來。
他并不是怕她,恰恰相反,他很愛很愛她。
正是這份愛,致使他在對待她的事情上格外小心翼翼,畢竟從前的她是那么的高不可攀,他要仰望很久很久,才能得來她一絲青睞。
現在的他,仍舊保留了記憶里仰望的本能。
愛她是本能,仰望也是本能。
江楓扭頭,看床里側的她,眼睛適應了黑暗,窗簾并不是百分百擋光,還能看清她的一絲輪廓。
江楓心底忽然就軟軟的、黏糊糊的。
他挪過去,將被子蓋好,隨后手也就搭在了她的腰身上。
整個被窩都是暖暖的香氣,江楓垂頭,下巴輕輕地搭在她的頭頂上,吻了吻發絲,無聲說晚安。
半夢半醒間,有溫熱柔軟的東西塞鉆進懷里,江楓猛地驚醒,手摸下去,是軟綿的觸感,他這才回神,是她。
她貼得他很緊,手抱著他的胸膛,腿搭在他的腰身上,像只小考拉一般。
江楓唇角揚起,雙手抱緊她的身體,頭埋在她的肩窩里沉沉睡去——
喬漁再醒來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身邊自然是沒人了,整個臥室也安靜。
她抓了把頭發,起床,趿拉著拖鞋往外走去,客廳里也沒人,整個屋子安安靜靜的。
喬漁醒神了一些,轉身進臥室拿起手機,上面有江楓八點的時候發的消息,說他上班去了,今天公司要開會缺席不得。
早餐他做好了,在灶臺上的鍋里,讓她起來了先看看還熱不熱,不熱要先加熱……
反正是事無巨細地叮囑了,最后還發了兩張銀行卡的密碼,長長一大條綠框。
喬漁看著,唇角不自覺揚起。
她先去了灶臺,打開鍋,里面放著兩節蒸玉米,下面是兩個水煮蛋,旁邊還放著一瓶溫牛奶。
摸了摸玉米,雖然不是燙的但正好溫熱,正適合吃。
她去洗手間洗漱完,吃了早餐,而后搬了電腦出來在客廳坐下,開始整理那寫了一半的劇本大綱,將劇情分離出來,而后另外開了個文檔,開始了碼字工作。
這個劇本還沒寫完,自然也就沒有投出去,也是她的原創劇本,既然打算寫小說了,那剛好可以改過來。
因為是原創劇本,寫的也是古言權謀的正劇,喬漁也不知道這類小說在小說圈里吃不吃香,但她目前暫時還沒有其他的靈感,有現成的劇情就先寫了。
有之前參與小說改編的經歷,喬漁在考慮簽約網站這一塊上優先選擇的就是那本原著小說的網站,也是國內女頻小說的top網站。
她先在網上看了如何成為該網站作者的帖子,下載了小說APP,跟著操作了一翻,最后卡在了筆名上。
作者這一馬甲號當然不能用她的本名了,她還得再想想。
而后又看到說注冊了要發表滿萬字才能申請簽約,而且最好注冊成功后立馬就發表文章,爭取早一點簽約上,這樣會有一個月的新人曝光期。
如果不立馬發表文章,又慢悠悠簽約,等一個月的新人作者曝光期一過,以后石沉大海,很難出頭。
喬漁立馬退出注冊作者的頁面,轉而打開文檔開始碼字。
還是先寫一些存稿吧,到時候也方便申請簽約。
中午的時候江楓回來了一趟,見到她坐在地毯上碼字,眸光一閃,提議:“我們要不買個書桌吧?”
喬漁倒是想,聳了聳肩,說:“沒地方放了。”
江楓看了一圈屋子,客廳基本被家具家電占滿了。
他去臥室也看了一圈,因為有一個衣柜的原因,臥室面積更小了,床邊也只留下一條四五十厘米的過道,根本放不下書桌。
他轉回頭,看著坐在地上的喬漁,走過去把她拉了起來。
“我盡快把手續給辦了,到了新房子里,你也能好好工作了。”頓了下,繼續道,“如果不喜歡那里的書桌我們又換另外的。”
喬漁也想起新房子里的書桌和書架了,“我還挺喜歡的,不用換。”
江楓笑了笑,握著她的手捏了捏放開,說:“我去做飯。”
喬漁把寫完的三千字保存,而后關了電腦,跟著起身,“你要是忙就不用回來的,我隨便點個外賣就行了。”
江楓脫去外套,拿起藍色小熊圍裙圍上,抬眸看她一眼,晚秋的日光落在他的瞳孔里,格外的耀眼絢麗。
“可我,想回來跟你一起吃飯。”
第29章 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
江楓真的只是回來做個午餐, 陪她一起吃過午飯就上班去了。
喬漁有午休的習慣,睡了個午覺起來,繼續整理大綱加碼字工作。
或許是剛開始, 激情和熱情都還在, 一整天下來她就寫了七千多字。
離萬字簽約還有三千字, 很快就能達標, 但喬漁不打算繼續寫了,她拿了鑰匙和手機, 提著垃圾下樓一趟, 隨后去附近逛了一圈。
大學城的小吃街可不僅僅是小吃, 還有各種各樣的衣服和鮮花和飾品, 也是個小型的步行街。
搬過來后, 除了那一次跟江楓來吃過夜宵過之后就再也沒來轉轉了,整天宅在家里。如今不用為工作發愁, 閑暇時間她也可以出來逛逛, 放松放松心情。
下午的陽光很溫和,秋日天空瓦藍瓦藍的,連吹來的風也是涼爽的。
喬漁走在柒里路上,看著來來往往的大學生, 看著路邊擺攤賣水果的小販, 看著已經逐漸枯黃的枝葉, 她忽然就想,或許她的好運也要來了。
逛過兩家文具店, 她買了幾本筆記本、幾支筆,用來平時摘抄靈感, 正要繼續逛下一家,電話響了。
她拿出手機接通:“喂~”
低沉的聲調從話筒里傳出來:“你在外面逛街嗎?”
“嗯?”喬漁看了眼時間, 已經下午五點四十多了,“啊,你下班了?你現在在家里嗎?”
“嗯。”他低低地應了聲,“回到家沒看見你。”
喬漁唇角揚了揚:“我在大學城的步行街這里。”
“等我。”
“要不還是我回去……”
“不用。”江楓說,“我們還沒一起逛過街,我陪你。”
“……好吧。”喬漁沒再拒絕,說了現在的商家地址。
江楓說很快就到,隨后掛了電話。
他說的很快是真的很快,喬漁還沒選好喜歡的便簽貼他就已經長身玉立地站在店門口了,清爽時尚的穿搭在一群大學生面前也絲毫不遜色。
來得快,但一點也沒有氣喘吁吁的緊促感,相反從容而沉穩。
喬漁看了他一眼,見路過的小姑娘還扭頭看他時不由得一笑,隨便選了本便簽貼,付了錢出去。
他見她手里提著東西,伸手接過提著,也不說話就跟在她身邊,路過一家鮮花店,腳步倒是停了停。
喬漁順著他視線看進去,“要買花么?”
江楓垂首看她,沉吟:“我好像還沒給你買過花。”話落,他還真的轉身進了花店。
各種各樣的花都有,但喬漁卻一眼看中了向日葵,泛黃仿古的報紙抱著,在秋日里有一股金燦燦的熱烈。
江楓給她買了,隨后還選了一捧香檳粉的月季,花束不大,顏色好看得緊。
兩束花抱了個滿懷,喬漁心情也飛揚起來。
兩人朝前走去,商量著晚飯是在外吃還是回家做。
江楓的意見是都出來了就在外面吃,喬漁更想回家做。
還沒商量出個結果,一道驚喜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哥?哥!”
江楓腳步一頓,聽著耳熟,他扭頭往后看去,果然是表弟。
陸冬青今年已經大四了,穿著時尚,一件磚紅色的衛衣,一條黑色破洞寬松牛仔褲。臉上神情像是發現了什么新大陸,丟下他的兩個同伴大步上前。
“哥!”而后看向喬漁,脆生生喊:“嫂子!”
喬漁想起江楓曾說過的,愛八卦的表弟在師范讀書,或許這個就是,她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陸冬青上前一把拽住江楓的手,“哥你真不夠意思啊,要不是今天碰見,你都不打算帶我見見嫂子!”
江楓是真忘了這茬,摸了摸鼻尖,叉開話題:“吃飯了沒?”
“這不正出來覓食呢。”說著轉身朝他那兩個同伴打了聲招呼,讓他們自己去逛,他就不去了。
江楓瞥了他一眼,而后看向喬漁,“那我們就在外面吃吧。”
喬漁點點頭。
江楓帶著他們往柒里路走去,在路邊的停車位看見黑色轎車,喬漁才忖著難怪,來得那么快,一公里不到點的路還開車。
她坐上車,瞥了眼駕駛位上的男人。
江楓自然看出來她什么意思,發動引擎的時候不動聲色地握了握她的手,出聲:“想吃點什么?”
“我都可以。”陸冬青在后座探著頭,“就看你和嫂子喜歡吃什么。”
江楓看了眼,提議:“附近有家私廚,川味的,要不要去嘗嘗?”
喬漁說都好,看陸冬青也沒反對,江楓開著車出了柒里路。
陸冬青是個閑不住的,安靜幾分鐘便扒著后座,好奇問:“嫂子你哪里人啊?”
“就是雁汀的。”
“啊哦,我和哥都是桐鄉的,你聽說過桐鄉嗎?”
喬漁腦子里搜索了一圈,似乎是雁汀下面某個小縣城再往下的一個鄉鎮,她緩緩點了點頭。
真稀奇,都領證那么久了,她連他是哪里的都不知道。
“我們那里盛產桐鄉甜藕,可好吃了,有時間可以跟哥一起回老家,姑父家種了很多。”
喬漁接不上話,只是點頭。
陸冬青搓搓手,話題也跳得快:“你們快要舉辦婚禮了吧?我聽我媽說姑父來城里了,也不來看看我哼!”
江楓唇角一扯,出聲:“看你談了幾個女朋友?”
“……”陸冬青嘀咕,“話也不能這么說。”
他整個趴在駕駛位的椅背上,笑瞇瞇說:“哎哥,你肯定是要回村里辦婚禮的吧?剛好你家新蓋了大洋房,整個二樓就是你們的婚房了吧?院子也足夠大,多少酒席都放擺得下。”
“到時候我來給你開婚車,保管風風光光的……”
江楓腦門神經一突一突的,不得不打斷:“冬青,閉嘴。”
陸冬青話一頓,左右看了眼,嘴巴翹得高高的,窩回后座,拿出手機又開始叭叭叭分享八卦。
江楓在后視鏡里看了眼,伸手再次將喬漁放在腿面上的手心拉起來握了握。
私廚很快就到了,轎車在停車位上停好,三人下車進餐館。
點的都是招牌菜,江楓和喬漁坐一排座椅,時不時會照顧著她用餐,導致正前方的陸冬青后知后覺明白,他是一只大燈泡,且瓦亮瓦亮的那種。
吃完晚飯出來,已是黃昏傍晚,煙灰紫的晚霞遍布半邊天。
把陸冬青送回學校,兩人回了社區。
社區內的停車位已經滿了,不得已,江楓只能把車停在社區外的路邊停車位上。
喬漁抱著花下車,等他停好車,兩人慢悠悠順著社區內的花架小路往住處走去。
晚風徐徐吹著,懷里的鮮花散發著香味,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
喬漁單手抱著花正想拍個照,下一秒,捏著手機的手被一只溫熱干燥的大手拉過去,手機被接走,而后手與手相握。
她側頭看去,手機的照相機已經打開,正對著已經有些淡了的晚霞,江楓側頭看她,“這個角度如何?”
到底是設計師,好像對于構圖天生就會,喬漁相當滿意,點點頭。
江楓拍了幾張,他是單手支著相機拍的,小指搭在手機邊緣,指尾輕輕翹起,很漂亮的弧線。
她看著照片的目光不自覺滑到他的手指上,察覺他動了一下,原來是將相機翻轉了,兩人出現在相機里面。
對于他正大光明拍照,喬漁一點也不反感,倒是很想笑。
戳了戳他胳膊,她故意調侃:“想照一張我的照片很久了吧?”
她是想起昨晚,他連那種時候,要用到的照片也只有她一本正經的紅底證件照。
可話進了江楓心里,他卻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神色倏然有些怔忪。
是啊,想留一張她笑顏的照片很久很久了。
久到翻遍時光,也只留下一張從老舊課桌上掉落而被他撿起來的大頭貼。
他回神,垂首朝著她笑。
喬漁不知他笑什么,只是覺得他這笑里藏了很濃烈的情緒,也仰頭朝著他笑了笑。
“咔嚓”一聲,照片定格。
喬漁眼眸一亮,踮起腳上前,“我看看照成什么……”
話還沒說完,清淺的氣息襲來,一抹溫軟貼上嘴唇,含住她的唇瓣。
“咔嚓”,“咔嚓”連續兩聲。
喬漁懵住了,江楓啄了啄她的唇瓣退開,像個無事人一樣,低頭看手機里的照片,而后唇角揚起,將照片分享到自己微信上。
聽到微信“叮咚”兩聲,喬漁回過神看去,他也抬眸看過來,紫灰色的晚霞落在他漆黑的眼眸里,比天邊還要絢麗。
像是被蠱惑了一般,喬漁單手抱著花,上前一步,揪著他的衣領,仰起頭,再次親上他的嘴唇。
江楓捏著手機的手扶住她后腰,低頭跟她親吻。
或許是晚霞太過溫柔,他們的吻也很輕柔,只在唇角黏黏糊糊地來回輕吻,像毛茸茸的羽毛劃過脊背,也像濕漉漉的小狗鼻子輕嗅。
她放開揪著他領子的手,去抱他的腰,鮮花卻阻擋兩人更近一步,隔了些距離出來。
她被輕輕癢癢的吻啄得往后仰去身體,他有力緊實的手臂攬著她的腰,追著她繼續親吻著。
近乎濕潤溫柔的吻持續到有人路過輕咳了一聲。
兩人迅速分開,卻又溫存般地貼了貼唇角才分徹底放開。
喬漁低頭揪了揪花,天色更暗了,晚霞早已經被收起,只留下一片朦朧灰白,她卻莫名的笑了聲。
江楓拉著她的手,往家走去,柔聲問:“怎么了?”
“今天的晚霞真漂亮。”她說,聲音里帶了好心情。
江楓嗯了聲,唇角也跟著揚起。
路過社區超市,喬漁停住腳步,說:“我想進去買些零食。”
江楓自然陪著她一起。
社區超市說大也不大,說不大卻大,生鮮區都有。
兩人進去買了些零食,隨后又去買了些菜,還有一些日常生活用品。
走走逛逛,不大的超市一會兒就轉到頭了,臨去收銀臺結賬時,路過一個豎起來的玻璃柜,里面放著各個牌子的計生用品。
江楓目不斜視走過,正當喬漁想伸手拿一盒時,前頭的人伸手拿走靠邊上的大牌貨,而后又拿了前方盒玻璃柜并排的一盒口香糖,兩樣東西疊在一起放進購物籃里。
走了幾步,發現身后的人沒跟上,他扭頭,跟她帶著笑意揶揄的眼眸對上,本就快紅的耳尖倏地緋紅成一片。
第30章 第 30 章
第三十章
回到出租的屋子里, 喬漁將花拆開來,插進透明瓶子里。
因為沒有花瓶,只能找了兩個礦泉水瓶拆去塑料包裝, 江楓用剪刀剪出一個透明瓶子來。
她插花的時候江楓就在她身后, 看她的注意力在花上, 他伸出雙手抱了抱她的腰, 她沒理,他就繼續向前, 直到雙手交疊貼在她的小腹上, 兩人之間再沒有距離。
屋內安靜, 兩人之間的氛圍也溫馨靜謐。
江楓看著她把花一朵一朵修剪完插進花瓶里, 他伸出一手放入外套口袋里摸出兩張印著‘明月松間’字樣的門禁卡。
“我下午跟業主去了一趟銀行把變更手續過好了, 明天我們就可以搬家了。”
“那么快。”喬漁接過卡片翻看。
“嗯。”江楓下巴輕輕蹭著她的頭頂,“想快點擁有屬于我們的空間。”
出租屋到底只是短暫的住所, 不如自己的房子來的有歸屬感。
喬漁笑, 拂過開得正旺的花朵:“那今天這兩束花還真是買巧了。”
江楓目光落在她白皙纖細的手指上,想起他定下的百朵曼塔玫瑰,微微一笑,不說話。
想到什么, 喬漁扭頭看他一眼, “那你手里還有錢嗎?”
“馬上就發工資了, 不差錢的。”
“我還沒問過你每月工資多少呢?”喬漁一頓,說, “不方便說也沒事的。”
江楓沒有什么不方便的,回:“工資不固定, 平均在一萬二左右。”
“哇哦~”喬漁不得不挑眉,昨天還覺著蘇靜云工作室開的報酬高, 沒想到更高的還有。
雁汀是小城,保底工資才一千八起步,這也是前兩天面試時才知道的,所以他這個收入已經是雁汀打工人里拔高的了。
“聽說你還有度假山莊的分紅?”
江楓摸了摸鼻尖:“剛盈利沒兩年,要到年底才知曉。”
喬漁點了點頭,而后又說:“首付掏光老底了吧?”
“這個確實是的。”江楓承認。
“那……”
“卡里的錢你拿著花,我這里馬上就發工資了。”
“我花錢可不懂節制,花完了怎么辦?”
江楓垂下頭,吻了吻她的臉頰,輕聲說:“錢花完了再賺就是,你開心最重要。”
喬漁瞥他一眼,沒說話。
江楓:“我聽說你們女生喜歡買包,你要是看上了就大方買,不用給我省著。”
他有些后悔,當初好友讓他學金融的時候選擇了設計,不然跟在好友后面干金融,就可以賺很多的錢,就能讓她花不完也用不盡。
“你快去洗澡。”喬漁放下門禁卡,催了催他。
江楓躊躇一秒,頭垂下來,貼著她耳邊小聲說:“今晚可以不做嗎?”
喬漁動作一頓,隨后轉身,上下打量他一眼,故意做失落狀態:“原來我竟然這么沒魅力的?”
“不是的。”他有些急了,干燥的嘴唇從她額頭落下,像羽毛般的啄吻一點一點落在她臉頰和眼皮上。
他急急解釋:“我想留著我們之間最美好的時光,在我們的新房子里。”
那畢竟是他特意買的婚房,屬于他們的婚房。
或許是想到了那個畫面,喬漁身后的身體熱度逐漸滾燙,連帶著也抵在她后腰上。
她轉回身,整個便落在他的懷里,越發能感受得到他的熱烈和堅硬。
喬漁仰頭看著他,忽然吃吃笑了起來,“江楓哦,這么敏感啊,說兩句話就起來了?”
耳尖騰地就紅了起來,江楓嘴唇印上去堵住她的話,吻過后又退開一些,脖間也是紅紅的。
低啞的聲音里帶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懇求:“喬喬,別說了……”
喬漁勾起唇角笑,伸手撫摸上他的嘴唇,紅艷艷的,“那我倒是忍得住,就不知道某些人,忍不忍得住咯?”
他張口輕輕咬住她的指尖,剛摸過月季,帶著一絲植物的清香,就是不說話。
漆黑的眼眸看著她,濕漉漉的,像只小狗一樣。
乞求她不要太魅惑他,他也不是圣人,也會有自制力瓦解的時候。
但他是真的很想他們最美好的時光留在他們的新房子里,怪他骨子里還保留著少男特有的浪漫主義。
早知道昨天看好就直接去弄手續了。
喬漁勾了勾他的舌尖,濕濕軟軟的,輕聲問:“今晚不做那你當著我的面買套做什么?故意惹我的火呢?”
他含糊著說:“時刻準備著……”
“噗——”喬漁笑出聲來,“你這話像上戰場啊。”
江楓嚴肅地點點頭,聲音依舊含糊:“就是上戰場。”
上男人的戰場。
“那就成全你少男心的浪漫。”喬漁把手指抽出來,“先說好了,真忍不住的時候可不準動我。”
“親一親……”
“不行的哦,江楓。”白皙的手指上泛著水漬的光,輕輕地搖了搖,嚴正拒絕。
江楓躊躇了,試探地問:“摸一摸……”
“也不行哦。”
江楓:“……”嘴唇蠕動了一下,“我,還有照片。”
“照片也要回收哦。”
好過分。
一點余地都不給他留。
濕漉漉的漆黑眼眸看向她,像是小狗吃不到肉,在無聲抗議。
喬漁唇角勾了勾,“還確定不嗎?”眼神往下瞥,“確定他忍得住?”
江楓躊躇了,猶豫了。
他不敢保證,也不敢想象那是怎樣一種折磨。
“我會努力克制。”到底是不敢把話說死。
喬漁咯咯咯笑開,不再逗他,“好了,不逗你了,去洗漱吧。”
他認真觀察她的面色,緩慢放開她,而后抽了張紙巾拉過她的手擦了擦,臨走前垂頭在她臉頰邊親了親,才去臥室拿了衣服往洗手間走去。
喬漁把兩束花修剪好,插在透明塑料瓶里,一束放在餐桌上,一束放在客廳的大理石茶幾上。
今天的洗手間門打開得倒是快,她前腳才進了臥室換好睡衣,后腳他就跟著進來了。
喬漁扭頭看他一眼,翻找內衣內褲。
江楓腳步一頓,見她深秋的夜晚卻穿著夏日的黑色絲綢吊帶睡衣,漆黑目光在白皙的鎖骨間一晃而過,擦頭發的手明顯慢了下來。
“還有熱水的。”
他心底覺著,今夜,他可能要完蛋。
喬漁嗯了一聲,手指勾起放在床上的白色蕾絲內褲,一晃一晃地去了洗手間。
江楓胡亂擦了把頭發,無奈地往下看了眼。
心想,她說得是真不錯,這也太敏感了些。
女生洗起澡來比不得男人,時間漫長了許多,空蕩蕩的屋子里只有一個人,江楓便時不時去客廳晃悠一趟。
見到兩個粗制濫造的‘花瓶’,他拿起手機在網上點了兩個款式不錯的玻璃花瓶,下單完,洗手間的門還沒打開,他又去接了杯水,端著到小陽臺上看了眼遠處。
夜風吹干他的頭發時,“咔”一聲,洗手間門開了。
他應聲轉頭看去,有人披著濕發出來了。
“怎么不吹干?”
“手酸。”
“我給你吹。”他找來吹風機。
“我想躺著。”
于是兩人換去了臥室。
插座在床頭,江楓拿開枕頭,在床沿坐下,喬漁便自然而然地躺倒,歪頭搭在他腿面上,發絲自然垂落。
他穿的家居服是一件棉麻的短袖T恤外加一條運動牌子的短褲,坐下后褲腿就縮到了膝蓋上,因此濕漉漉的發絲剛一貼上皮膚就激起腿面上的一層雞皮疙瘩,不是因為涼的。
江楓暗自定神,打開吹風機的溫熱風,手指挑起一縷濕發,隆隆風機聲中他的聲音也格外清晰:“弄疼了要跟我說一聲。”
喬漁舒舒服服地應了聲,摸出手機,繼續在網上搜索注冊作者的相關信息。
兩人沒再說話,安靜的房間里只有吹風機的聲音在持續。
吹完一側的,喬漁摸了摸頭發,自動翻了個身,面朝他腹部,繼續抬著手機看帖子。
江楓視線往她臉頰看去一眼,繼而不受控制地往下一滑,又飛快收回來,專心吹頭發。
可卻也不是那么專心,腦海里總會浮現剛剛一瞥的香/艷畫面。
江楓從來都知道,在她面前,他的自制力為零。
心不在焉地吹了幾分鐘,他難以控制,視線再次往下滑,自認‘君子’地落在她的臉頰上。
她面向著他,小巧鼻尖呼出來的溫熱氣體一道又一道地漂浮在他的衣服上,漸而滲透到里面的皮膚上。
有些癢,又有些意動。
喬漁單手舉著手機看了會兒,抬得手有些酸了,漸漸往下落,搭在可支撐的位置上,剛滑了帖子不過兩秒,她感覺有什么東西在慢慢地動。
視線滑過去,它在一點一點地長大。
像探索生物成長奧秘里的,種子生根發芽,破土而出,繼而成長為蒼天大樹一般的生命力。
當然,眼下這株樹沒能肆意成長起來,覆蓋的土壤太過結實,導致它只能憋屈地團成一道浮影,藏于布料之下。
這種感覺很奇妙,比親眼直視本體要更加撓人心。
說來,她還沒見過他的長什么模樣呢?
或許是她盯著看的目光太過直接,某個本來專心吹頭發的男人忽然伸手蒙住她的眼睛。
“不要看了。”他低低地請求。
手機從手指中間滑落,喬漁伸手拉下他的手,目光依舊定在那已經快要兜不住的運動褲上。
“唔……”繼而感嘆道,“好大。”
“砰”地一聲,腦海里像是一把火直接撞進一堆汽油里,江楓整個身體呼啦啦地就被燒著了。
熊熊大火從心底燒起來,瞬間就吞噬了他,他在火海中難隱羞恥和自得,裸露在外的皮膚紅得快要爆炸。
人生三十年,第一次遇到這么直白的女人和話語。
他火急火燎地關了吹風機,不是急什么,而是羞到不怎么該怎么辦。
他伸手將她挖起來放回床上,繼而用被子裹住,裹到只剩著一個腦袋露在外面,這才轉過身,將吹風機收在旁邊的床頭柜上。
臥室就那么點地方,他站起來,不可忽視眼下跟著動的影子,只想去客廳或洗手間冷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