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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第 71 章

    再急也沒用。

    他們今晚注定徹夜難眠。

    事情多的沒法處理。

    每個人都像無頭蒼蠅似的亂撞。

    回到休息室不久, 余燼就再次被叫走了。

    采訪一個接一個,誰也跑不掉。

    不過余燼愿意接受采訪這件事讓大家很意外,平時扭頭就走的脾性今年倒是十分配合, 主持人問什么回答什么, 心情很好的樣子, 對于大獎拿到手軟的他,這份高興是讓人無法理解的。

    融融采訪完了以后, 拉著云祈去偷窺別人,云祈問他偷窺什么,融融對他“噓”了一聲, 兩人來到一個露天的地方,云祈先是感到了水滴, 抬頭一看, 什么也沒有,他以為自己感受出錯了, 伸出手, 融融一把拉回他的手。

    “你干嘛?”融融驚慌道。

    “好像下雨了。”云祈小聲說。

    融融把他往里面拉了一點, 抬抬下巴指著一個方向,說:“你看那誰。”

    云祈抬頭看過去,兩個男生抱在一起, 看不清楚人臉,但看得清楚身形,云祈說:“子務?”

    融融低聲道:“嗯。”

    云祈忙直起身:“我們別看了。”

    融融又看了會, 回頭說:“干嘛?有事?”

    “這樣不好啊……”

    “這有啥的,”融融說:“你看清楚了沒有, 他懷里那個不是Hardy,是cornel。”

    “德國隊的輔助?”

    “對啊, ”融融說:“所以我才叫你來看啊,子務可真牛逼,那會還跟Hardy出去的呢,這會子又跟cornel糾纏在一起了。”

    云祈抬頭往外面看了一眼,他收回視線,沒想到融融還有這么八卦的一面,可在這兒看人家恩愛實在不好受,云祈說:“融融哥,我回去了,這沒什么好看的。”

    “哎,”融融拽住他,“你別走,你走了我就真成了偷窺了,現在不是沒事嗎,等會兒。”

    “你要在這里等他們出來嗎?”

    “我就想在吃瓜前線,”融融說:“子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這么多人為他前赴后繼的,他長得帥這點我知道,可也太無敵了。”

    “人家長得好就已經不錯了。”云祈抬頭瞧了一眼,子務和那個男生擁抱得很緊,他們在低頭接吻,雖然早就知道子務的私生活很混亂,可是親眼看著還是覺得離譜,云祈受不了,轉身離開了,“融融哥我走了。”

    “哎,”融融見云祈走了,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悄咪咪跟過來,“你看你,不喜歡吃瓜嗎?”

    兩人走回休息室。

    邊走邊聊。

    余燼的采訪持續了很久,融融和長漱又陸陸續續出門了,不一會兒,休息室里就只剩下云祈一個人了,他趴在余燼的隊服上,摸著余燼的衣服,好像還能聞到余燼的味道,云祈趴著趴著就快要睡著了。

    他的手機在他快要睡著的時候震動了一下,云祈一看,是一個視頻電話,他迷迷糊糊地接聽,也忘記看是誰了,放在面前才發現是好久沒聯系的唐峰,一下子來了精神,云祈坐起來,驚喜道:“你多久沒聯系我了。”

    唐峰遲疑了好一會,好像沒聽清云祈的話,一直在問:“哈嘍,能聽見嗎?云祈?”

    “可以,聽見了,”云祈檢查網絡,“我信號好的呀,你聽不到嗎?”

    唐峰嘴里叼著一根煙,對著屏幕抽了一口,一張大臉闖入屏幕,滿臉問號:“怎么回事?聽不見。”

    云祈等他,兩人又重新撥通了一下,唐峰那邊的畫面才清楚,“這下可以了不?”

    “嗨。”云祈對著屏幕,“聽見了嗎?”

    “哦,可以了,”唐峰拿下香煙,云祈這兒天還微微亮著,唐峰那兒已經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了,他說:“我特地卡著時間給你打電話的呢,恭喜你啊我的小冠軍。”

    云祈說:“比賽已經結束好一會了,這么晚還不睡,給我打什么電話?明天再恭喜我也行啊。”

    “明天可不行,明天就遲了,我等這一天等太久了,”唐峰緩了緩,他的背景畫面變了,大概是挪到了什么位置,“我在陽臺呢,守著時間給你打的電話,看到你拿藤亞我就知道你認真了,我真沒看走眼,你可太行了,現在國內大肆報道著你呢,連幾個官媒都出動了,你現在跟當年的Eidis一樣牛逼了。”

    “比他還差得多吧,他那個程度沒有人可以趕上了,”云祈看著他的背景,“你一個人嗎?”

    唐峰把著鏡頭照了照自己的四周:“我一個人啊,前兩天跟晴晴分了。”

    云祈愣了下:“因為什么?”

    唐峰嘆口氣:“還能有什么,不合適唄。”

    “可你們已經談了兩年半了……”

    “那有什么啦,人家七年該分還得分,我兩年半的算什么,”唐峰道:“她家里在催著結婚了,我什么都沒有,在武漢根本站不住腳,怎么娶人家?”

    云祈趴了下去,看著鏡頭,滿臉愁容,“我回去的時候請你吃飯啊,你來上海,我陪你去散散心。”

    “得了,”唐峰說:“我這些年也不是一個人,認識了幾個朋友身邊有人呢,你這么忙,我不打擾你了。”

    “我不忙,”云祈說:“總決賽結束了,應該可以空下來一段時間,你把地址發給我,回去我看看。”

    唐峰拒絕道:“不了,我真沒事,以后回老家咱們再聚啊,大老遠跑過來干嘛?折騰。我就是打電話問問你近況,工作忙,好些日子沒聯系你了,你一個人在上海比我難混,我不擔心你就行了,你還掛心上我了。”

    “我不難混,”云祈枕著余燼的衣服,撥弄他衣服上的戰隊logo,“我以后的日子就會好了。”

    “可不嘛,世界冠軍,以后走到哪不得挺直腰桿,橫著走啊。”唐峰沒有理解到云祈的話,“你啊,我以前就覺得你行,現在好了,你混出頭來了,我也跟著沾光,我酒局上吹牛逼說那世界第一上單是我朋友,人家都得給我豎大拇指,虧了我老小就有眼光,人家蛐蛐你我沒跟著,不然我現在可是連見你的門檻都達不到。”

    唐峰的嘴巴一直都很厲害,云祈是在上初二的時候認識他的,那時候有人欺負自己,唐峰就能蛐蛐死別人,他的嘴巴很會講,也不社恐,干什么都特自信,所以一畢業就去混銷售崗了。

    云祈聽他的話,看他沒有太為感情傷心的樣子,安心了些,叮囑道:“反正我這邊隨時都能接待你的,你要是在武漢混不下去了就來找我,我不能給你提供很好的工作崗位,但是收留你個一年半載的不會有問題。”

    “你這話說的,好像你在上海已經安家了似的。”

    “我是有家啊。”

    “你有家?”唐峰愣道:“哥們你買房了?”

    云祈想了想,說道:“嗯……算是吧。”

    “臥槽!臥槽!臥槽!”唐峰感慨了好幾聲,然后來勁了,對著鏡頭道:“上海那房價……你真買房了?多少錢一套啊?你現在工資這么高嗎?世冠獎杯這么值錢?!”

    “不是,”云祈解釋:“房子不是我自己出錢買的,是……別人的,就也算是我的家……”

    唐峰眼睛一瞇,總結了出來:“你談戀愛了。”

    云祈抓著余燼的衣服,在鏡頭前點了點頭。

    唐峰一拍大腿:“我就說,誰啊?千金小姐?房子都安排好了那你以后可輕松了,我說這好事我怎么遇不上呢……哎你談的這大小姐啥時候讓我見見?”

    “咔噠。”

    休息室的房門開了。

    云祈和唐峰的談話被迫中斷,他回過頭去,看見子務走了進來,手里一根剛點的煙,云祈回過頭,唐峰也從鏡頭里發現了人,問他:“隊友回來了?那我不打擾你了,今天就先這樣吧。”

    有人在,云祈也不方便,說道:“好,先掛了,早點休息。”

    唐峰說:“嗯,記得發消息跟我說啊,那事,啊。”

    云祈低聲道:“好。”

    說完,視頻電話掛斷了。

    云祈直起身子,回頭看了一眼,子務在那默不作聲地抽煙,靠著桌子在想什么似的,半張臉隱在發絲里,云祈蓋下手機,抱著余燼的衣服,準備出去。

    他剛站起來,子務就出聲了,說道:“我會吃人嗎?”

    云祈看過去,往房門走:“不會,我覺得你比較需要私人空間。”

    他剛和融融看到那樣的事。

    而且子務看起來不是很高興。

    最主要的,他和子務待在同一個空間里,氣氛就會很奇怪,云祈不想把關系惡化下去。

    他剛走了兩步,子務就道:“別走。”

    云祈停步。

    子務抬起頭,看著他,目光真摯:“我不喜歡一個人待著。”

    云祈回頭看過去,他說不明白子務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很復雜,又很受傷,他不是剛剛才跟人恩愛過嗎?怎得一副為情所傷的樣子?

    云祈猶豫了下,還是停下來了。

    他跟子務總會有相處空間的,不可能每一次都這樣抬步離開,云祈留下后,也沒說話,他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兒,像個假人。

    子務抽了兩口煙,拉過一邊的一次性水杯,把香煙丟在水杯里,說道:“你有沒有聽過我的事?”

    云祈沒抬頭,看著地板上的光圈,心不在焉:“什么?”

    子務捻著煙頭:“我父母的故事,有人跟你分享過嗎?”

    云祈保守道:“……沒。”

    子務攏了攏頭發,呼出一口氣來,語氣里夾雜著強烈的分享欲:“哦,難怪。”

    云祈看過去。

    子務在敲著那根煙。

    沿著一次性水杯。

    “我爸我媽都特別有錢你知道嗎,老子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幸運的人,從小我就含著金湯匙出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我小時候喜歡特別多的東西,旅游,攀巖,飛機,運動,汽車,從什么時候我開始變成了一個網癮少年?大概是從我放學回家那天看到我爸跟一個男人干得特別歡。”

    云祈嘗試提醒他,自己不是他正確的分享對象,可剛要說話,就被子務堵住了,只聽對方沉浸式地分享著自己的故事:“我的整個世界觀都在那一刻塌了,我跑去告訴媽媽,我媽卻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臉上,說我胡說八道,扇的我都以為我自己看錯了呢,沒兩天,我發現我媽也在跟別人約會,跟她來往的人可真多,每天早上從她房間里出來的都不一樣,有一次,我還看見跟我爸上床的人從她房間里走出來呢,你說好不好玩?”

    云祈第一次聽說這么詳細的,已經被三言兩語整懵了,他震驚地看向子務,對方好像很享受他的神情,神色里釋放出興奮的光:“后來我再也不回家了,我躲在網吧里,跟人干架,跟人叫板,跟人單挑,拼命地打游戲,希望自己對游戲趕緊上癮,那樣我就無所謂家里發生的任何事情,我做到了,我是天才,這就是上天給我開的路,要不是我爸我媽,我還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天賦呢,我真應該感謝他們,讓我找到了自己的天賦,否則身為大少爺的我,一輩子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天賦竟然在我一輩子不會接觸的網游上。”

    云祈收緊了雙臂,將余燼的衣服擁得死緊。

    “我爸是個雙,我媽也是,我是個雙的產物,牛不牛逼?”子務笑,“我只是他們對外界的交代,保證他們能放肆玩的擋箭牌,在外面我就是身份尊貴的少爺,在家里連我自己的房間我都得斟酌著進去,因為隨時有陌生男人出現在我的房間,他可能是我媽的男朋友,也可能是我爸的床伴。”

    云祈看著子務的眼睛,那里面有一汪深潭,他吐出的每一個字眼云祈都認識,可為什么合在一起,云祈就覺得那么復雜難懂。

    子務還在繼續:“我得斟酌著叫他們干媽或者干爹,說不準我身上還有點他們的血呢,后來我長大了,慢慢懂得了很多,我發現我爸媽挑男人的眼光可真好啊,個個長得跟男模似的,我17歲的時候上了一個我爸的小情人,他在我身下叫得可歡了,我當時產生了一個念頭,就是有沒有可能,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我爸媽會共享小情人,一塊兒玩呢?當然,那太有可能了,因為他們就是那樣的畜生。”

    “那小情人好像是我爸最喜歡的一個,我干他被我爸知道了,差點沒把我打死,他妄圖教育我呢,他怎么不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呢?他把我打到耳朵出血那次,我也沒聽話,我還是干他的人,他敢叫人來家里我就干,乖乖送上門的獵物我為什么不干?他打我?呵,”子務說:“我自己拿刀子往身上割的時候,他們就再也不敢打我了,你看,他們又菜又愛玩。”

    云祈腦子一片空白,他只知道子務的成長環境是有問題的,但是成長環境很多人都不如意,他并沒有往太深處想去,這次子務忽然對他說這些,云祈才知道他的成長環境有多扭曲,他看著子務,第一次理解他的眼底。

    “我當年有個很喜歡的人,后來他成為了我爸的小情人,我知道,我爸在報復我呢。”子務很是享受的樣子,“真厲害,以牙還牙,不愧是我的老子。”

    云祈在瘋狂吸收這些讓他大腦發漲的信息。

    “我從來就不信這個世界上有什么真心,大家都是玩玩而已,好多人說喜歡我,愿意為我赴湯蹈火,我沒一個會當真,可是現在我卻猶豫了,”子務看過去,目光灼灼地盯著云祈,“是因為你。”

    “因為你的出現,因為你和燼哥的感情,讓我動搖了這種心理,云祈,我好像明白了這種感覺,你們倆可真炙熱,三年了還能不膩,三年了還想跟對方在一起,怎么做到的?你看他的眼神,他看你的眼神……跟我見過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樣,那不是浮在表面的喜歡,”子務的神色灼熱,“那是可怕的愛意。”

    云祈那時正盯著子務,他的目光就像他的語言一樣火熱,鬼使神差地,云祈只想離開原地,他抬步向室外走,他不應該在子務表達了一切悲哀時逃走,他應該出言關心他,安慰他,可是云祈做不到,因為子務的眼睛真的會吃人。

    子務沒有留下他。

    而是看著云祈走了出來。

    他的神情復雜,云祈若是看到,必然會受到二次驚嚇。

    云祈并不是子務最好的傾訴對象,為什么要把這一切告訴他?云祈走出房門的那一刻,靠著房門站了很久,房門仿若潘多拉魔盒的蓋子,打開就會讓人情緒失控,云祈緩了緩心神,往采訪室那邊走去。

    外面很吵鬧,笑呵呵的一切和休息室里的氛圍造成強烈的反差,人潮中,云祈埋頭往剛才采訪過自己的地方去,他突然走進去,打擾到了正在工作的人,大家回頭詫異地盯著他,云祈看見受訪人那兒坐著的不是余燼,是Tataro的成員,他扭頭就走,連道歉都忘記了說。

    他失禮了,他知道。

    可是這一刻,他只想看到余燼,云祈在后臺亂闖,他不知道去哪里找余燼,天色暗了,該結束了,總決賽的所有事宜都該結束了,讓他們回家!讓余燼回家!

    云祈最終在一群人里看見了余燼,余燼站在那兒,他正跟人笑著說話,一個驚慌失措的人闖進眾人的視野里,云祈對著那群人喊了聲:“余燼哥哥!”

    一群人愣了一下。

    余燼抬頭看過去,云祈站在他的不遠處,抱著他的衣服,神色驚慌,他拋棄了面前的一群人,從一群人中走了出去,剛帶著云祈到偏僻的一隅,云祈就踮起腳尖緊緊抱住了他的脖子。

    余燼微怔,隨后神色一暗,扶住云祈的腰,柔聲問:“怎么了?”

    云祈抱著他也不說話。

    余燼沒再問,他輕輕擁住云祈,被這個擁抱吸附得很緊,余燼的拇指壓在云祈的發尾,低聲說:“馬上就可以回去了,餓了嗎?”

    云祈還是沒說話,但在他懷里點了點頭。

    余燼說:“我現在去跟他們打聲招呼,就帶你去吃飯,然后回酒店,好嗎?”

    “所有事情都忙完了嗎?”

    “沒有,明天再說,”余燼輕輕揉著云祈的發尾,“今天大家都很累了,先到此為止。”

    云祈輕輕踩回地板,他的心跳逐漸平復了下來,抬頭看著余燼,氣息逐漸穩定,他說:“你去忙吧,我等你。”

    余燼摸了摸他的耳朵:“我馬上回來。”

    “衣服,”云祈把地上掉落的衣服撿起來,拍了拍,“晚上冷。”

    余燼接過來,披在肩上,揉了揉云祈的發絲,轉身走回去了。

    云祈站在那兒等他,看著他。

    他為什么這么激動呢?

    可能是看到了這個世界更夸張的一面。

    也許子務只是在戲弄他,只是在恐嚇他,也許他嘴里說的都不是真的,可如果有百分之一的真實,他是不是要重新審視下自己放不下的過去?

    也許跟子務比……

    他和余燼,他和自己的父母,他遇到的一切,都已經是很幸運很幸運。

    ※

    晚上十點多,眾人才回到酒店。

    云祈和余燼是最慢的,是最后一批,因為在回來之前,他們還去了趟蛋糕店,余燼買了些小蛋糕回來,包裝的各色各樣的小蛋糕看起來十分可口。

    他們乘坐電梯的時候,小蛋糕貼著電梯墻,兩個人站在角落里擁吻。

    云祈比他的男朋友更迫不急待,白日里的發泄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余燼的胸膛滾燙,隔著面料都能摸出來的荒唐。

    他們一路吻進房間里,在這樣的熱切中,云祈還能提醒著余燼說:“不要弄壞我的小蛋糕。”

    余燼咬他的耳珠:“弄壞了給你重新買。”

    “不要,”云祈手腕抵著余燼的胸膛,“我不允許你這樣浪費。”

    余燼一把將人提起,正面抱在懷里,走到桌子前道:“放下。”

    云祈把手里的蛋糕放上去,然后被余燼一路抱到了床上,他躺下,余燼俯身下來,從額頭開始疼愛他,云祈兩只手攤在腦袋邊,水漉漉的眼眸看著他。

    看的余燼想發瘋。

    他也停下,定睛看著甜美的人形蛋糕。

    “干嘛?”余燼問。

    云祈神色迷蒙,似醉了又似清醒:“我們什么時候可以住進去?上海那個家。”

    余燼捻住云祈頭頂的一縷發絲,嗓音溫柔:“看你。”

    云祈想了想,道:“到時候我可以請朋友來嗎?”

    余燼埋進他脖頸里:“鑰匙都在你手里,你愛請不請。”

    云祈閉上眼睛,發絲輕輕顫動,他半睜著眼,看頭頂刺目的光:“……我想塔塔了。”

    余燼忽然站起身,從云祈身上離開,他關閉了刺目的燈光,開了一盞夜燈,他在夜色中走動,落地窗透進涼爽的風,一場暴雨正在窗外醞釀。

    脫下隊服,扔在一邊。

    他攥住纖細的腳腕,將人拖向自己。

    再俯身,抓住那戴著鐲子的手腕,碾磨過云祈的唇,他將人掀成側面,壓在耳邊,溫熱的氣息警告:“我勸你現在想我。”

    第72章 第 72 章

    柏林下暴雨了。

    天還沒亮, 云祈就醒了。

    他被窗外的雨珠鬧的,迷迷糊糊中,他伸手摸向旁邊, 身邊是空的, 云祈很快睜開眼睛, 正要說話,就看到了窗邊的身影。

    余燼在拉窗簾。

    他赤著上身, 穿一條寬松的長褲,站在夜色里。

    云祈躺回去,睜開眼睛, 看著天花板,出神想著什么。

    余燼走回來的時候:“被吵醒了?”

    云祈說:“不是你, 是雨聲。”

    那雨聲可真是吵啊, 好像在耳邊播放似的,云祈揉揉眼睛, 摸到涼冰冰的手臂。

    “你身上好涼, ”云祈說:“快點躺下來吧。”

    余燼抬手摸了摸, 不甚在意:“沒事,我不冷,窗子露了點縫, 我聽著吵,想著關上窗叫你好好睡,還是吵醒你了。”

    云祈看著他, 夜光燈底下,余燼的眼眸溫柔, 云祈看得入迷。

    他握著余燼的手臂,臉上是滿足的愛意。

    “喝水嗎?”余燼的手蓋在云祈的額頭, 撥了撥他的發絲,云祈對他搖了搖頭。

    大概是深夜里泛濫出來的情緒,云祈又想到子務說的那番話了,他看著余燼,眼里突然無限的感傷。

    余燼摸他的眼角,察覺他的溫熱,關心道:“怎么了?”

    云祈神色繾綣,說:“我總覺得自己在做夢。”

    “嗯?”

    “因為我現在好幸福啊,”云祈貪婪地看著余燼,“是真的嗎?我擁有了冠軍的頭銜,還擁有了你。”

    余燼笑了一聲,他俯下身來,拇指爬上云祈的臉頰,輕輕地按壓,“真的,冠軍和我都歸你了。”

    云祈神色如窗外傾注著的雨,他抱住余燼的脖子,吻上他的臉,說:“我是天底下最幸運的人了。”

    “為什么?”

    “因為我遇見了你。”

    “遇見我就是幸運嗎?”

    “嗯,好幸運,”云祈說:“我男朋友天底下第一好。”

    余燼笑了一聲,他感到今晚的云祈很柔情,想到傍晚他著急忙慌的樣子,余燼沒忘,現在才追問:“下午那會怎么了?有人欺負你了嗎?”

    “沒有,誰也不會欺負我了,”云祈的氣息和余燼交纏,他貪戀地說,“我是冠軍。”

    余燼吻他的唇角:“對,你是冠軍,好好記住,以后腰桿挺直,人生開掛。”

    云祈笑了。

    余燼回到床上,將人抱在懷里,云祈摟著他,貼著余燼的胸口,現在他已經可以名正言順地和余燼躺在一起了,他太愛現下所有的一切,云祈不想就這樣昏昏欲睡,他撐著眼皮,聽著余燼的心跳聲,忽然說:“你教我健身。”

    余燼低下頭,納悶:“嗯?”

    云祈抬頭說:“好不好啊?”

    余燼收緊雙臂:“干什么突然要健身?”

    “就是想啊,沒什么理由。”云祈說:“回國之后,我就要行動起來了,你當我教練,好嗎?”

    余燼翻身過去,把燈關了,“好,鍛煉身體挺好的事,我同意。”

    他抱著人的時候又說:“身上沒幾兩肉,真怕你風一吹倒下。”

    云祈仰起頭跟他在黑夜里接吻,間隙中說:“我都已經吃胖了,我在SK的時候更瘦呢。”

    “SK不給你飯吃?”

    “SK沒有人管我吃不吃,不像在KRO,余隊管得這么嚴,我不吃不行的。”

    “余隊余隊,你這余隊就跟那聲余燼哥哥一樣,”余燼在黑夜里說,“叫的我心慌意亂。”

    “那你喜不喜歡聽啊?”

    余燼躺下去,氣息沉穩地丟出兩個字:“喜歡。”

    ※

    電競賽事落幕以后,網友們還沒回過神來,網絡沖浪頭條熱搜,關鍵詞自動呈現“歐洲電子競技總決賽”,遺憾和歡呼的聲音在自媒體視頻上吼了好幾天,只要是比賽就會有遺憾,歐洲電子競技的賽場發生了太多事,光是一些直播物料都看不完。

    KRO當然是這場比賽最大的贏家,全網都在歡呼“KRO牛逼”,說什么“王者歸來”之類的,此前KRO的實力就不俗,現在世界都得認識KRO,國人更是在互聯網瘋了好幾天。

    融融正在看比賽的物料,讓他驚奇的是這些網友真神奇,總是能剪出不同的花樣來,其中云祈的物料是最多的,都已經蓋過余燼了,這場比賽帶給觀眾驚喜最多的非屬他不可。

    他在賽場的各種高光時刻被做成了一個視頻集錦,彈幕和評論區一水刷著“爹”,從預選賽到總決賽的發揮都出奇得好,沒有任何操作失誤,又猛又穩,剪輯最多的是他總決賽的五殺片段,別說網友了,至今融融看起來,還是得感慨一聲:“厲害。”

    “你又在看視頻?”魚鰓走進融融房間的時候,發現他平板里播放的畫面和聲音,魚鰓自然而然地捧起平板,坐在他的沙發上自顧自刷起來了。

    “不看干嘛呢,晚宴還沒開始,”融融站起來,外面下雨了,冷嗖嗖地,他從柜子里翻出一件外套,“其他人都起來了嗎?”

    “長漱弋陽都起來了,子務沒聽見動靜,燼哥和七洛的門還是關著的。”

    “七洛還跟燼哥睡的嗎?”

    “應該是吧。”魚鰓不確定地說,“他房間不是進賊了嗎?”

    “私生粉,”融融糾正,“不過都過去幾天了啊,陰影這么深?”

    “是你你不怕啊?”魚鰓看著視頻里云祈的高光集錦,感慨道:“他怎么這么牛逼啊,他這幾波我都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融融換好衣服,拉開窗簾,看了眼外面的天氣:“陰沉沉,估計今天還得下。”

    走回來,融融拍了拍魚鰓的肩膀:“把平板關了,找長漱去。”

    魚鰓將平板關閉,往手邊的沙發上一扔,兩人站起來,準備出門了。

    隔壁云祈也已經起來了。

    窗子開著,往里面鉆著風,他穿著單薄的長袖站在窗口,冷風拍擊著臉頰,云祈額前的發絲被風掀了起來,露出一張白皙的臉,“下雨了。”

    他提醒著房間里的人。

    余燼悶悶地應了一聲:“嗯。”

    他拿出腋下的溫度計。

    云祈回頭一看,正看到余燼的動作,他推上窗戶,快速走過去,拿過他手里的溫度計,對著頭頂的燈光看了看。

    “有點小熱。”余燼穿好外套,低頭扣上拉鏈,“我剛看過了。”

    云祈看到了溫度計上的水銀,在38.3的時候停住了,他伸手摸了下余燼的額頭,說道:“好燙。”

    余燼懶懶地,捉住他的手,“沒事。”

    云祈看余燼把拉鏈扣上,在胸口那兒停住,他伸手出去,扶著拉鏈滑到了頂,對余燼道:“今天別出去了,會加重的。”

    雖然比賽已經過去了,可今天的活動還沒結束,晚上選手之間還有飯局呢,待會還要出去跑各種商務,記者也在,云祈知道這一套流程,跑下來挺累的,他怕余燼這個身體情況遭不住。

    “我待會吃兩片退燒藥,不會有事,”余燼不在意地說:“前兩年我高燒39度也打完了比賽,吃點藥可以了。”

    “你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事情太多了,不想往后拖,”余燼說:“而且今晚那么大的活動在等著,我不想缺席。”

    云祈見說服不了余燼了,叮囑道:“那你不舒服的時候要及時跟我說,別撐著,穿厚點,你大衣帶了沒有啊?”

    說著,云祈就要回身幫他找衣服,結果被余燼拉回懷抱里,他錯愕地抬起頭,余燼低頭看著他,道:“用不到,別大驚小怪的,真頂不住會跟你說的,我又不是傻子。”

    云祈擔心的神色流轉在余燼的臉上:“怎么會發燒啊,昨晚上凍到你了嗎?我搶被子了嗎?”

    “沒有,你睡覺挺老實的,這兩天溫差大,估計是不經意間受涼了,”余燼說:“我已經很久沒生過病了,生個病也好,免疫系統又能工作了。”

    “你還真會安慰自己,”余燼那么不放在心上,云祈就顯得有些大驚小怪了,他還是擔心,摸了摸余燼的眼角,重復道:“反正我會盡量跟著你的,你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說,這兩天不要抽煙喝酒吃涼的。”

    “知道了,”余燼張口就來,“這么擔心我,怕死老公么?”

    “住嘴,”云祈拍他胸膛,“你別說死不死的,不吉利。”

    兩人打鬧間,酒店房門響了。

    外面傳來弋陽的聲音,問道:“哥,好了沒?”

    云祈松開人,從余燼的懷抱里脫出來,兩個人牽著手,余燼故意捏著不放開,云祈拍了拍他的手腕,二人情意繾綣的,余燼目送云祈走到房門后,將緊閉的房門打開,弋陽進入兩人的視野。

    “出發了。”弋陽今天整了頂帽子戴上,他平日里是最不愛戴這些東西的,今天頂著鴨舌帽,掀了掀帽檐,問云祈,“洛哥,帥嗎?”

    云祈看了眼,很是驚詫:“你叫我什么?”

    “洛哥啊,”弋陽說:“你在賽場上的表現徹底征服我了,這聲哥你絕對擔得起。”

    弋陽連對老巡的稱呼都大不尊重,基地里其他人不論年齡輩分更是直呼其名,全基地的人都知道弋陽只叫余燼叫哥,典型的技術粉,真正能叫他心服口服的他才能發自心底給你尊重。

    前幾天弋陽還對云祈直呼其名呢,突然就改了稱呼,云祈不驚訝就奇怪了,不過心下挺高興,這算是另一種認可,云祈欣賞了下弋陽的帽子,說道:“確實挺帥的。”

    “我剛買的,”弋陽戴著帽子走進來,對余燼也掀了掀帽檐,“仿我哥的穿搭。”

    余燼皺眉:“我哪兒有什么穿搭?”

    弋陽瞪大眼睛:“你還沒有?哥你平時上網嗎我說,光你的穿搭視頻都出圈了好幾個了,帽子一戴誰也不愛的樣子多有范,我跟著學學。”

    “你說那些,”余燼道:“純是身高撐起來的,我懂什么穿搭?真要論這塊得看子務。”

    那些都是身材硬撐起來的,他穿個隊服都被別人說會穿搭,弋陽沒明白視頻的重點。

    “子務那個風格我學不來,”弋陽搖搖頭,對子務頗大的意見,“他那整得太精致了,跟男模走秀似的,每一套我都駕馭不了。”

    他承認,子務很帥,風格也迷人,不然他怎么會有那么多粉絲呢,可弋陽懶得在這方面用心,更何況他個頭也不高,根本不能駕馭子務那種穿搭。

    “戴頂帽子就認為是穿搭了?”余燼打量他,“衣服不換換?”

    弋陽低頭看了眼:“我這不挺好的嗎?”他的穿衣風格可謂是很普通,干這行的其實沒有多少人在穿搭上用心的,除了比賽也不怎么面對外人,每天宅在基地里是大多數選手的日常。

    “哥你嗓音怎么了?”弋陽聽出點鼻音,“沉沉的。”

    “身體不舒服。”余燼說著就想摸煙,這時耳邊傳來清朗的一聲命令:“別抽。”

    弋陽扭頭看過去,云祈這句命令下的果斷,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云祈都敢命令他哥了?可再一看怎么著,余燼還真就沒動作了,他拍了拍褲口袋,說道:“身上沒有。”

    頗有點掩飾的意味。

    “沒有就更好了,你今天別帶煙,”云祈拎起一件衣服,是掛在那兒的余燼的隊服,果然在里面找到了香煙和打火機,他一并給扣了,“我都給你拿出來放這兒了。”

    弋陽說不出什么來,但就是感覺非常奇怪,具體哪兒奇怪呢?大概是云祈和余燼之間莫名的氛圍?

    怪,怪得很了。

    磨蹭一會,幾人一起出門。

    出席今天的記者會。

    來捧場的粉絲很多,大家都表現得很是興奮,KRO全員坐在一塊,一個個入場,底下的粉絲尖叫聲充斥著整個現場,長漱抬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粉絲們舉著手機捂著嘴巴,小聲地念叨著什么。

    廣告商拉滿整個會場,跟到柏林來的人里有電競主播,一個主播高舉著手機給觀眾們直播記者會的盛況,鏡頭懟著臺上的席位拍,這場記者會過去KRO大概就要回國了,身在柏林的粉絲們很是瘋狂,場面喧囂不止。

    “Eidis!Eidis!Eidis!”

    主播轉述道:“這兒是記者會現場,我們看到KRO全員都已經登臺了,大家想看誰啊?回答我,我拍物料給大家!”

    【洛洛洛洛!!】

    【那必須洛神!!!】

    【拍E神拍E神!主播求你了!】

    【子務好扎眼,人群中最閃亮的星,一眼看到他的小狼尾】

    【子務頭發扎起來好帥!】

    【媽的子務怎么長這么牛叉,這五官,這看垃圾的眼神,好爽……】

    【融融怎么坐這么邊邊】

    這是最后一場采訪,底下許多的記者,云祈不怯場,可他擔心余燼的狀況,幸好坐在余燼的旁邊,能隨時觀察到余燼,云祈偷看了他幾眼,小動作被捕捉到了,余燼的手在桌子底下輕輕捏住了云祈的手腕。

    云祈愣了一下,鏡頭懟著他們,他不敢做出太大的動作,就假裝什么也沒發生,好在沒一會余燼就放開了,七嘴八舌的記者問題一個個地轟了過來,連珠炮似的。

    “……KRO作為亞洲戰隊獲得了歐洲電競賽的冠軍,請問心情是怎么樣的?”

    問來問去也不過就是那幾個問題,他們不算是黑馬,往年KRO的戰績就很好,余燼停賽期,KRO其他人也不是擺設,一直都是T2的強度。

    這個問題是長漱回答的。

    “當然是很高興,來歐洲參加電競賽的亞洲國家并不多,KRO每年來參賽就是向世界證明,電子競技不該有國度之分,熱愛把我們聚在一起,能奪冠很高興,與這么多實力強勁的戰隊競爭更值得高興。”

    他的回答官方客氣,就是那一套,早就排練好的。

    “今年你們的狀態非常好,想問問各位是因為E神的回歸還是新成員的加入呢?大家對E神和新成員七洛是怎么看的呢?”

    融融看向C位的兩個人,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道:“E隊大家知道的,他能回歸對KRO來說是如虎添翼,新成員七洛的表現眾多的眼睛看著呢,如果你問我們私下里怎么樣我能說兩句,要是問他厲不厲害,賽場上戰績證明。”

    長漱扶著面前的話筒道:“七洛在隊里的表現一直都是很出色的,他是用時最短登上首發的訓練生,包括大家一直關心的酒客為什么沒來,KRO內部選拔很公正,七洛實力更勝一籌,酒客都親自推薦他上場,一個字,人家就是強。”

    記者又話鋒一轉:“我想問問七洛本人,調查發現,你之前好像打的是輔助,為什么突然轉位置了呢?”

    云祈道:“輔助位很難,我要想在輔助位超越我們隊的融融哥根本不可能辦到,在一開始接觸這個游戲的時候我就是打上單位的,轉上單也只是轉回了我的老本行,事實證明,不要隨便碰輔助,那個位置真不是一般人搞得定的。”

    “有眼光,”融融笑瞇瞇地說:“大家知道融融的含金量了吧?”

    底下一片笑聲。

    融融把場子的嚴肅轉變得很巧妙,氛圍輕松了不少,臺下一些記者也在笑。

    這時,一個穿著藍色西裝的男人站起身,問道:“我能問E隊一個問題嗎?”

    轟一下,底下傳來好幾聲刺耳的尖叫。

    “啊啊啊!!!!”

    還有男人的聲音,對著臺上喊老公。

    余燼無視尖叫,扶著話筒,看著那個提問的記者,紳士道:“請說。”

    男記者道:“是這樣的,您這邊停賽了兩年,給出的理由是傷病,可我看您并沒有傷病的樣子,很多網友提出您并不是因為傷病停賽,其中多了很多的揣測,相信您也有耳聞,為此您會做什么回應呢?”

    【媽的,人家傷病好了不行?還叫你看出來才行?都兩年過去了,傻逼問題】

    【這記者故意的吧,根本沒人提傷病的事,而且KRO早就給過解釋了,還問?】

    【就是來挑事的啦,找我老公的茬】

    【粉絲別太敏感行嗎?雖然我也很愛E神,但人記者問的是正常問題,當年這事鬧得這么火熱,人家問問咋了?】

    那些揣測余燼也并不是沒有看過。

    他在停賽期間出現了各種質疑。

    在他的技術上沒有人可以挑出瑕疵,停賽期的質疑聲是最大的,各種賣國,轉會,裝病,被收買,甚至轉國籍的聲音都出來了,鋪天蓋地的指責,營銷號帶隊,發這個就有流量,發這個就有無數人來聲討他,那是他質疑最多的一年,余燼在治療期間也沒有消停過。

    后來因為粉絲群體太大,也因為時間壓下了這個熱度,大家最終還是把目光轉回到他的技術上,加上粉絲的戰斗力很強,這件事就隨著時間的流逝,不了了之了。

    如今余燼依然以KRO成員的身份出現,已經打破了很多質疑。

    他依然耐心地,正面地回答了這個問題:“我想是因為KRO沒有給出具體的原因才讓大家這么為我擔心,當年是因為我自己不想宣揚。我患有嚴重的失眠問題,不知道能不能治好,醫生說我的問題很大,已經嚴重影響了身體健康,我相信后期幾場比賽大家也能看到我的狀態,那不是裝的,我有時候一天睡三個小時,注意力下降,記憶力衰退,動作遲緩,這樣的狀態下是不適合留在賽場的,我希望自己在這條路上能走得更長遠,接受治療后又不確定自己能百分百康復,所以停賽原因沒有具體給出來,怕大家多想,顯然我想錯了,大家還是在多想。”

    “也就是說您是因為失眠問題不得不停賽?并不是因為有其他方面的發展計劃?”

    “我已經坐在這兒了,答案還不明顯嗎?”

    【E神好棒好棒】

    【我都說多少次了他是因為傷病,一群陰謀論整天說他轉國籍了,無語】

    【傻逼問題,他有其他方面發展還坐在這兒跟你逼逼?人家KRO隊服都穿幾年了還有傻子沒長眼呢】

    【擱那猜啥啊一天到晚的,我看誰還說我老公是德國人,妹的,人家從始至終都沒想過轉國籍轉戰隊好嗎?】

    【你又知道了?】

    【滾,傻逼,我不比你知道的多?整天在網上蛐蛐人家,現實中給你E爹提鞋都排不上號】

    現場的記者沒有再追著問了。

    余燼的眼神很有壓迫感,那藍西服記者明顯還有話,但卻選擇了乖乖坐下。

    不一會兒,另一位女記者舉起手,問道:“我這個問題是問子務的,我想替粉絲問一句,子務你那么帥,擇偶標準到底是什么樣的呢?能給粉絲一個具象化的描述嗎?”

    【太會問了!】

    【這個問題問到了我的心巴】

    【啊啊啊啊每次看見子務只會啊啊啊啊啊啊了,好帥好帥,想給他生猴猴】

    【子務看著就很能干嘻嘻嘻嘻】

    【別問了,他喜歡我這樣的】

    子務說:“我比較膚淺,夠漂亮我就喜歡。”

    底下大躁。

    “如果要具象化的話,我對皮膚白的很有好感,還有,我是個足控,這是能說的嗎?也許你們會覺得我色,我也承認,我這人膚淺庸俗至極,好奇我的擇偶標準?伸出自己的腳看看過不過關。”

    【子務老小子】

    【老公我伸出來啦,我的腳很漂亮,請問上哪兒領你?】

    【他怎么這么敢說啊天,難道是外網的采訪比較開放?這要是在國內記者會肯定被好多人罵的】

    【罵啥?足控咋了?人家又沒影響你,我還聲控手控呢,咋啦?不能說?】

    【不是,是很多人不會承認的,他們一般會說喜歡善良有趣的之類的,不會明白地說出一個點,而且足控就容易讓人聯想到色色,懂了吧?】

    【子務倒是挺真實敢講】

    【子務過來!我要把腳搭在你的脖子里!纏繞!】

    【各位清醒!腳長得漂亮只是過關條件!想追這種型男全身上下都不能差】

    【博士生在讀,偶爾做做腳模,自認為長得還可以,IP重慶,申請出戰!】

    子務的回答招惹來了不小的非議。

    他無所謂地推開話筒,底下的人又問:“子務對新成員有什么評價嗎?”

    子務看過去,云祈專注地盯著前方,沒看向自己,他又捏起話筒,言簡意賅:“強的離譜。”

    這算是他第一次夸獎自己嗎?

    云祈扭頭看了過去,子務就這么一句,也已經表達的很清晰。

    記者會持續了很長時間,他們被問到什么時候回國,還能待幾天,接下來有什么計劃,回國之后又有什么安排,就這么問著,回答著,半天很快就過去了。

    接受完記者采訪,云祈覺得身上格外疲累,明明只是坐在那兒說幾句話,動動嘴皮子的事,他卻跟跑了一千米似的。

    下來后,云祈在后臺問余燼:“你怎么樣?難受嗎?”

    余燼鼻音又重了一些:“還行。”

    云祈摸他的額頭:“不要再加重了,我陪你去趟醫院吧。”

    “這兒看醫生很麻煩,不去。”余燼脫了外套,他感到身上有些熱。

    云祈擔心地看著他,臉上雖然沒什么異樣,可鼻音聽著比早上嚴重:“我去找熱水給你……”

    他剛要走,就被余燼拉住了。

    “別瞎忙活,”余燼拎著自己的衣服,“我沒事,不用擔心。”

    云祈看著他,神色糾結。

    中午大家吃過飯,又都聚集在一起。

    這次的記者會比預想的要長。

    結束記者會已經在晚上七點了。

    晚上的宴會,KRO全員姍姍來遲。

    現場熱鬧,歐洲賽前15的戰隊全部來了,今晚大家都穿著最得體的衣服,迎接壓軸登場的冠軍隊伍,有人打趣著說冠軍就是架子大,弄到這么晚才來,長漱等人陪笑中表明來遲的原因,現場氛圍還算友好。

    沒有比賽時的對峙感,好像只是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

    除了德國隊。

    德國隊沒有跟KRO的人搭腔,但他們的眼睛始終停留在KRO成員的身上,KRO將他們止步八強讓他們顏面掃地,可冠軍的光環又是那么吸引人,尤其看到那個電競圈的神,德國隊交頭接耳,說著些什么。

    “E隊今天好帥啊。”Lyra過來跟大家握手,遞給余燼一杯酒,獨一份的,“我們隊長想跟E隊聊聊,E隊賞臉?”

    余燼抬頭看過去,Tataro的隊長正在對他招手,他道:“待會去。”

    Lyra轉而看向云祈:“洛神,我中午給你發了消息,怎么不回我?”

    “什么軟件?我沒有看到。”

    “你不玩油管嗎?”

    “不怎么玩。”

    “好吧,”Lyra聳聳肩,“難怪。”

    Lyra一個個地問候,到子務的時候,提醒他道:“Hardy在那邊呢。”

    子務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興致懨懨:“不想去。”

    Lyra皺眉:“鬧矛盾了?”

    子務說:“沒。”

    Lyra說:“你是酒會的王,好些人找我要你的聯系方式,我沒給,今天看看哪個合眼緣,提醒你一句,Hardy對你流連忘返呢,對他手下留情些。”

    子務到一邊的酒桌上拿了一杯酒,走向另一邊的玫紅色單人沙發,沒搭理Lyra了。

    Lyra搖搖頭,回過頭,沖余燼笑笑。

    不一會兒,長漱融融弋陽等人全都散開了,冠軍大受歡迎,往年那些跟KRO不來往的也開始搭訕起來了,只因為他們看見了余燼,他的復出讓歐洲戰隊知道往后幾年還得被這個亞洲戰隊統治著,他們干嘛不跟KRO聯系一下感情呢?

    余燼看著眾人去鬧,他的身邊也陸陸續續圍了許多人,余燼就是再不喜歡也不能吼一句滾蛋,那也太不禮貌,他表面客套,目光卻緊隨著一個身影。

    云祈則在他被圍著的時候,走向了子務。

    子務獨自一人喝著酒,有人來搭訕,他來者不拒,跟人碰杯,云祈看了一會才過來,手里端著酒杯,突兀地站在了子務面前。

    子務跟人談笑生風的樣子,全然沒了昨日的陰霾。

    “抱歉,昨天我不應該那樣走掉。”云祈端著酒杯,對子務道:“過來跟你賠個不是,我不太會喝酒,這杯我敬你,為我昨日在聽了你的故事以后沒有給予相應的關心而是逃走致歉,對不起。”

    云祈仰頭一飲而盡。

    杯子里不知道是什么酒,很沖喉嚨,他辣的舌頭發麻,但也沒有停止,有些時候,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固執。

    他把酒悶了下去,涼涼的,沁透肺腑。

    子務的旁邊還坐著一個外國友人,他聽不懂云祈在說什么,剛坐下云祈就來了,子務沒空搭理外國友人,而是定睛看著云祈,好一會,笑道:“我說的那些,你還真信了?”

    云祈轉身去酒桌上,放下手上的空酒杯,拿起另一杯倒進已經有半杯酒的杯子里,每個杯子里只裝了一半的酒,兩杯合二為一才能勉強算一整杯,他端著那杯快要溢出的酒杯回來,沒理會子務說什么,繼續道:“聽說酒桌上自罰要三杯起步,我酒量不好,只能喝到這兒了。”

    說完,他抬起頭,又把手里的酒喝干凈了。

    子務往后一靠,疊起腿,興奮地看著他,“你讓我很意外。”

    “我沒有經歷過那樣的事,”云祈彎腰,將酒杯放在子務面前的桌子上,“所以昨天你跟我傾訴的時候我嚇跑了,此前我不了解你,才敵對你,現在我知道了你的情況,我很同情你,原生家庭不是我們能改變的,如果要選誰也不愿意要那樣的人做父母,你是受害者。”

    “這是你想了一晚上安慰我的話?”

    “你玩弄感情不珍惜別人這些我不會去責怪你,是成長環境把你塑造成了這樣,我不能高高在上地教育你什么,我現在理解了你上次跟我說的話,你說你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真情,”云祈不搭理子務,自說自話般道:“可是子務,世界上是有真情的,不要放棄尋找,因為你值得被愛,你的家庭背景好,長得帥能力強,現在還是世界冠軍,他們愛你情有可原,那些來接近你的人也許心有不軌,但你自己可以篩選掉真心和假意,你混跡情場那么久,應該比我更懂吧。”

    子務輕笑:“你還來教我愛了。”

    “我沒有資格嗎?”云祈目光深邃,“我這個真心對他,和擁有他的愛的人,沒有資格嗎?”

    子務沉默了下來,他看著云祈,燈光把那張小臉照射的越發動人。

    “是你說的,我和他之間是可怕的愛意,那我就有資格告訴你愛該是什么樣子。”

    子務頂了頂唇腔,他看著面前的人,開始有了冠軍的模樣。

    “只有性的關系不是愛,愛是你想跟他長長久久,愛是你看到的他或許一無所有,但仍為他心動著迷,愛讓怯懦者勇敢,讓自負者卑微,愛在你看到他,會無視周身所有的鶯鶯燕燕,因為愛是有責任的,喜歡渺小,但愛偉大,擁有他,你就會覺得自己在擁抱世界。”

    子務神色幽深。

    云祈頓了頓,他蹲下來,在子務的桌子前,繼續道:“而你現在做的事,是在消磨自己的愛,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的靈魂找得到棲身之所嗎子務?你找不到,因為你來往的人太多了,你沒有精力好好去愛一個人了。”

    面前的人,眼睛那么明亮。

    子務沉默了許久。

    從來沒有人,想要教會他什么是愛。

    沒有人有精力跟他討論這么深的話題,他們匆匆地來,纏綿以后便匆匆地退場,子務浪跡情場,這一刻回望過去,卻發現茫茫人海中,沒留下任何叫他深刻的面容。

    包括他曾經自認為真心喜歡的那個人,也在記憶中模糊了視線。

    此刻在子務眼里,云祈像一只小白兔,干干凈凈的,柔弱可欺,長得一副乖順面頰,偶爾的凌厲十分有趣,他現在就像紅眼小兔,趴在他的桌子前,妄圖弄懂他的心理。

    子務笑了,他低下頭,拿過一邊的水,遞給面前的人:“不能喝酒就別喝這么烈的,待會醉了,燼哥要找我麻煩了。”

    他體貼地遞上了一張紙。

    云祈看著他,這時的子務是理智平靜的,他確實長得璀璨奪目,擁有情場玩轉的資本。

    云祈將紙接了過去。

    “現在喝水,自罰就不誠意了,”他擦了擦嘴角,扶著桌子站起來,“我不想我的酒是白喝的。”

    子務看著他,笑了一聲。

    云祈看過去:“你接受了嗎?”

    子務道:“這么功利?”

    云祈說:“對啊,我就是來道歉的啊,你不接受,我接著喝。”

    “能喝多少?”

    云祈認真地想了想:“頂多三杯吧。”

    子務搖了搖頭:“你這酒量,可趕緊跟燼哥練練吧,誰都能灌倒你。”

    “我知道,”云祈那樣正經,“我現在就算練了。”

    子務盯著云祈,又笑了,貌似心情很好,已經不似來時的模樣。

    晚宴開始沒有二十分鐘呢,云祈就和余燼出了門。

    云祈在子務那兒幾杯酒下去,有些微醺,那時候病癥又發作了,他拉著余燼在沒人的地方擁吻,索取,片刻后他雙臂纏在余燼的脖子里,說道:“哥哥,我熱。”

    余燼摸他粉色的眼角,說:“還在外面呢,熱了能怎樣?”

    也不知是不是酒壯人膽,云祈拉著余燼的手,貼在他懷里說:“我想要哥哥。”

    余燼抬起他的下巴,咬了一口他的唇:“昨晚上不盡興?”

    “那樣遠遠不夠,”云祈抬頭望著他,“今晚,不想你再用手指。”

    外面在下雨,余燼卻掐住云祈的脖子,低聲說:“我現在帶你去個地方你敢去嗎?”

    云祈想也不去:“敢去。”

    余燼說:“無人之境,寶貝也敢去嗎?”

    “那樣更好了,”云祈快要掛在余燼的身上,“只有我和余燼哥哥的地方,是人間天堂。”

    余燼的眼睛被他的動人染紅,低聲問:“你醉了?”

    云祈搖頭。

    余燼道:“那你聽好了,云祈,我們要出發了。”

    于是云祈就這樣跟著余燼走了出來。

    兩個人在路邊攔了一輛車,云祈暈頭轉向地,只顧著跟著余燼,他們扔下了宴會的所有人,今晚真正的盛宴才剛剛開始。

    余燼籌備在回國之前的計劃,在這個動蕩的雨夜里,悄然展開了。

    云祈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他只知道自己坐了很久的車,下車后便被余燼攔腰抱起,他們走在夜色里,走在綿綿的雨絲中,踏上了一個空氣濕冷,四周寂靜無聲的軌道。

    后來他的身子被扔在了床上,柔軟的床鋪未曾感受多久,又被拎了起來,脊背貼在冷冰冰的窗子,身后暴雨如注,他在一屋暗色里,借著一點兒雷電,偶爾看清楚男人欲色的臉。

    [補……]

    云祈抱他的腦袋,觸碰到火熱的額頭,他被燙得收回手,“你發燒了……”

    “咣當”一聲,他的手腕被人扣在玻璃窗。

    余燼繼續,夜色掩住了他醉念深重的眼,漂泊大雨中,他的聲音伴隨著雷霆閃電,那樣狂熱:“什么也阻止不了我。”

    他站起來,捧住云祈的臉:“張嘴。”

    在唇腔里攪弄片刻,他拉住云祈的手。

    隨后雙臂撐在云祈身側,余燼發號施令的語氣:“到你了。”

    第73章 第 73 章

    柏林的這場暴雨來得意外。

    大雨沖斷了嫩枝, 洗刷著城市的每一條街道,空氣中濕冷的味道叫人精神抖擻,碧藍色的水域中心邊緣, 參差不齊地坐落著色彩鮮艷的建筑物, 云祈和余燼就在其中一棟里, 窗戶半開著,吹進清涼的風。

    余燼發起了高燒, 早上四點開始,云祈就被他的體溫燙到了,房間里找不到退燒藥, 他們從晚宴上離開,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 云祈手足無措的時候, 余燼卻不把自己當回事,用烙鐵似的手臂抱著他, 說自己沒事。

    怎么可能會沒事?

    他的體溫那么嚇人。

    于是, 云祈一夜都沒有睡好, 拖著瀕臨破碎的身子和疲憊守著余燼到現在,七點多的時候睡了半個小時,下去開窗時, 腿都是軟的,根本站不穩。

    站在窗口時,云祈才看清楚自己所處的位置, 昨天晚上還以為他跟余燼到了一個島嶼,飄在了海上一整夜, 原來落地窗外的水域不是海景,只是一個碧藍的湖, 他們大概處于靠水的位置,不遠處有街道和行人,就再無動靜。

    昨晚太瘋狂激蕩,他理智都被撞散了,連視野都變得渾濁起來,閃電劈下來的時候,他放聲大叫,對著面前的“海”,以為四周無人。

    此時的云祈臉一紅,他想著昨夜的瘋狂,通體發熱,回頭看見床上正盯著他的男人,第一次對余燼感到如此的陌生。

    再也……不是他想象中的余隊了。

    在他的記憶中,余燼是嚴肅認真神圣端正的,可昨晚上,他徹底認識到了這個男人的另一面,那和平日里的余燼判若兩人。

    他一直以為自己比余燼開放……

    云祈躡手躡腳地走回床頭,每一步都格外的不自然,他伸手去摸余燼的額頭,臉上是可怕的紅暈,他知道余燼在盯著他,手上的動作小心翼翼,人格外局促,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

    探到火熱的額頭,云祈收回手,哽咽中說:“……還是,很燙。”

    余燼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的目光所及之處只有這張滴血般的臉,“你呢?難受嗎?”

    云祈假裝聽不懂,雙手放在床沿,神色飄忽不定:“什么?”

    余燼抓著纖細的手腕,面上平靜地問:“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

    云祈猶豫著,不能再假裝,他低頭說道:“我沒事啊,就是……腿有點酸。”

    他腦海里是揮之不去的鏡中畫面,讓他根本抬不起頭,余燼的手背從那張滾燙的臉蛋上走過,說:“我剛看你走路搖搖晃晃的,不能動就別動了。”

    “你需要呼吸新鮮空氣,”云祈抿唇,“我也需要。”

    屋子里都是兩個人的罪孽,光是打掃起來就得好大的功夫,要不是云祈站不穩,他一早就起來清理了,此時把窗子打開已經是他能做的最大的動作。

    “站起來。”余燼坐起身,雙腿下床,他看到云祈光腳踩著地板,敞開雙腿,扣住云祈的后腰,將人往懷里扯。

    云祈看他的手繞到了自己的后面。

    “哥哥……”

    他腿軟地站不住,連嗓音都軟綿綿,透著一股無力。

    余燼的手托著人,讓云祈半坐在自己的腿上,抬頭看那垂下來清秀的臉,“我檢查一下,房間里備藥了。”

    “不用……”云祈的神情恍惚,雙手扶住余燼的肩頭,聲線發抖,“我沒事。”

    余燼沒理會他說什么,固執起來,云祈也是沒辦法的,于是青天白日底下,他就這樣被檢查著。

    余燼不需要聽他說有沒有事,昨天玩得有多狠,他這個罪魁禍首心里清楚。

    三年多,壓抑的不是云祈一個人。

    早餐兩個人都沒有吃,余燼從抽屜里找出消腫的藥給云祈用了。

    云祈趴在床上,膏藥涼冰冰的,減少了火辣辣的感覺,一宿沒完,趴著沒多會,就又陷入夢鄉里去了。

    余燼收拾房間,動作小心,沒發出任何聲音,他把軟墊椅子還有地板上云祈的襪子都收了起來,拿起清潔工具,擦鏡子地板和窗子,忙碌了一個下午。

    三點鐘的時候,余燼去浴室沖了澡,換上干凈的衣服,他洗完澡后沒用吹風機,因為噪音太大,把室內的空調溫度調在一個合適數字,就撿起手機去了陽臺。

    陽臺面對湖泊,碧藍色的湖水景致宜人,余燼穿著一條運動休閑褲,坐在長椅上,煙癮犯了,但因為打火機和香煙都被扣留了,一早訂的民宿公寓里只配了他認為可能會用到的藥物,并沒有準備香煙,余燼就只能忍著,把這欲望按了下去。

    他一手扶著毛巾,沒有退燒藥只能物理降溫,另一手打開手機,果不其然,消息都炸了,電話也有許多人,都在問他們去哪了,昨天從現場離開的時候他誰也沒告訴,這么多年,唯一一次辦得讓人擔心的事,就是今天這件。

    融融等人發了不少消息過來。

    余燼沒心情一條條去回復,高燒中的他狀態略差,他撥通了融融的號碼,電話正在震鈴中。

    片刻后,融融接聽,第一句就是:“哥,你上哪兒去了?”

    融融的聲音焦急,可見這通電話之前幾個人得是什么樣,昨天并不在計劃中,余燼和云祈脫離晚宴跑出來也全都是心血來潮的,他原本的打算是回國前一天,把所有事情處理完,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一切在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余燼聲音低沉:“在外面。”

    他沒具體交代。

    融融問:“洛洛跟你在一起嗎?”

    “嗯。”

    “嚇死我了,打你們電話都不通,你不知道我們幾個有多擔心,昨天晚上什么時候走的啊,我都沒注意,一回頭人就沒影了,以為你們先回酒店了呢。”

    “沒多久就走了,”余燼回答完,叮囑道:“我跟他要在外面住兩天,比賽那邊還剩下些瑣碎的事你和子務去辦吧,有什么不懂地打電話問老巡,或者問我,我看到了就回你。”

    “那些流程我都知道,”融融很有分寸,沒有追問余燼在外面做什么,也許他們心里也有點數,“那你們要多久能回來?回國的機票我看著訂。”

    “在外面住不了多久,明后天的事。”云祈需要一定的恢復期,余燼掐著時間算,兩三天應該可以,現在云祈下不了床,他不可能考慮這天就回去。

    “成,那我就訂3號左右的票吧。”

    “可以。”

    融融說好,電話掛斷了。

    余燼將手機扔在一邊,手機里許多的消息他都沒有回復,而是選擇照顧一下自己,他把毛巾翻了個面,貼著額頭的那一面已經被溫熱了。

    云祈睡了一個下午,醒來的時候聞到了一股飯香味。

    余燼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拆著餐盒,動作小心,云祈沒有打擾,而是趴在枕頭上,看著干凈的室內。

    他知道,余燼收拾過了。

    余燼發現云祈醒過來時,坐在沙發上問:“餓嗎?”

    云祈小聲地說:“……嗯。”

    余燼端著餐盒走過來,蹲在床邊,說道:“過來,喂你吃。”

    云祈搖搖頭:“不,我待會下去吃。”

    “好好養著,”余燼把枕頭拿近了些,讓云祈趴在床沿,摸小貓小狗那樣,摸了摸他的腦袋,“我們得在這兒住兩天,3號左右要回國,把自己養好了,別讓人看出什么異常來。”

    “在這兒住?”云祈看了看四周:“不是還有很多事要做嗎?”

    “交給融融了,他也靠譜,我們就先不露臉了。”

    “可以這樣嗎?”

    “可以,”余燼沒說那么多,“老巡會理解的。”

    會理解?怎么個理解法?

    奪冠是大事,大批的合作肯定要涌上來的,不參加怎么可能會被同意呢?而且他們還沒有什么合理理由拒絕,云祈想不通,余燼說的那一句老巡會理解是怎么個理解的方式。

    他的價值很大,跟頂頭老板又有關系,可以肆意妄為,那他云祈呢?可以這么……拒絕嗎?

    因為余燼發話了,云祈縱然不理解,但也會放心,他吃下余燼喂到嘴邊的午餐,不燙了,溫度剛剛好,云祈吃了一口,抬起頭看余燼,擔心道:“你燒退了嗎?”

    余燼一臉的不在意:“沒,但比上午好了些,剛送過來的藥已經吃了。”

    云祈去探他的額頭,指尖貼著溫熱的肌膚,說道:“昨天……不該那樣的。”

    余燼道:“那你買個時光機,回到昨天去跟我說。”

    他用勺子舀起白粥來,送到云祈的嘴邊,說道:“就看我聽不聽你的。”

    云祈看著余燼的眼睛,再沒話說了。

    他們在民宿公寓住了兩天。

    余燼的燒在第二天也退了。

    云祈的腫也消了,兩個人都能正常活動,大賽相關的事宜都沒再參加,這兩天順著民宿外面的湖繞了一圈,打完比賽以后二人就從眾人的視野里消失了,手機也沒怎么碰過,享受了兩天完全只有彼此的世界和生活。

    買菜做飯,遛彎逛街,在柏林,并不是所有人都認識他們,余燼安排的這個地方又遠離喧囂,附近雖也住著人,但因為湖泊隔離了吵鬧,這個民宿確有一番無人之境的錯覺。

    很自在,有著不用偽裝包裹,肆意的自由感。

    不過再怎么珍惜,兩天也飛快而過,回程的日子到了,他們到底得離開這個不屬于他們的城市。

    3號那天早上,云祈和余燼才回到住宿酒店,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準備登機。

    來送他們的人很多,融融和長漱的房間里有幾張眼熟的面孔,都是那天晚宴上處出來的選手朋友,許多人對余燼有心思,但沒機會接近,余燼對待外人禮貌疏離,不給冷臉也不給笑臉,加上他個子又高,面部又生得冷銳,一整個壓迫感就讓人望而卻步。

    那些想要搭訕的選手,到人坐上去往機場的出租車時,也沒鼓起勇氣跟余燼說上一句話。

    弋陽大包小包的東西特別多,來時一個小小的背包,現在塞得滿當當,余燼拿行李的時候提到他的包,眉頭一擰,劈頭蓋臉的審問就下來了:“帶什么了?”

    弋陽小心臟一顫,云祈跟余燼一路,聞聲看過去,就見弋陽諂媚至極地笑了起來:“嘿嘿,哥,一點小玩意。”

    余燼什么話也沒有說,但眼神依然兇悍,殺得弋陽站不住腳。

    弋陽撓著頭,氣勢低迷地解釋:“都是他們送我的,就一個自制鍵盤貴點,其他的都是小玩意,沒多少錢……”

    余燼心里怎么會沒數,他把背包丟在后面,滅了手上那根煙說:“回去捂緊點,老巡看見了你這個月獎金別要了。”

    弋陽點頭如搗蒜:“好好好,我保證不讓他發現,我就說我自己買的,這個鍵盤確實好看,我太想要了,我保證以后都不收了。”

    粉絲送的禮物不能收,這在哪個戰隊都有規定,KRO也不例外。可選手之間的界限就有些模糊了,有些選手是為了拉近關系,送點東西過來,有些以朋友的名義送禮,戰隊也不能怎么樣,但老巡懶得界定這其中的含義,干脆一刀切,不允許KRO的成員收任何禮物,不管粉絲還是選手之間。說缺什么找他買,基地都會給提供,選手們有時候從家里帶來的東西都要被審問。

    沒看見還好,被看見了可了不得。

    老巡是盡職盡責。

    但余燼在這方面的管控并不嚴格,屬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有些時候粉絲們送的手工制品,隊友收了也就收了,他沒那么大意見。

    他又不是什么資本思想,隊友的私生活他并不想太插手,只要他們心里有分寸,能給上面交代就夠了。

    弋陽留下了那把鍵盤,寶貝地跟什么似的,一上車就頻頻回頭打量,這輛車里只坐了余燼云祈弋陽三個人,弋陽坐在副駕駛,云祈和余燼坐在后面。

    “哎哥,回去你們有什么打算嗎?”弋陽回頭說:“問老巡要幾個假咱們一塊出去玩玩啥的?”

    余燼說:“你想什么呢?那些商務你跑得完嗎?”

    “我有什么商務啊,總決賽又不是我打的,”弋陽把前面的鏡子拉下來,對著自己的臉照了照,擺弄了下發型,“不過洛哥商務肯定是滿的,世界第一戰邊的頭銜,保管要熱鬧一陣子了。”

    云祈不知道自己會面臨什么,直到弋陽提了這一嘴,他道:“應該不會吧?我跟余隊……還是有差距的。”

    弋陽側過身子,跟他說話:“有什么差距?頭銜是一樣的啊,我哥確實火點,他那個成就咱們后來人肯定是追不上的,他是中國最需要天才的時候攀登高峰的,你也一樣,你是遍地天才中的天才,歐服這場打完身價直接上漲個幾十倍沒問題的。”

    “你漲過?”余燼看他。

    “沒有,”弋陽轉過頭:“不過我說的沒道理嗎哥?lyra都輸給他了,你說他現在得多值錢?這么牛叉的戰績老巡不可能放過他的,回去肯定安排得滿當當的行程,不信咱們走著瞧。”

    KRO最有商業價值的人是余燼,老巡就沒放過他,全靠他一個人養活整個戰隊了,逮著他的羊毛使勁薅,現在云祈也功成名就了,打出了這么大的名堂,老巡手底下的羊又多了一只,不薅才怪呢。

    “你覺得子務的名聲不大嗎?”余燼說:“為什么他不接那么多商務?”

    “子務……”

    “所以看個人意愿,他不想,就可以不接,”余燼看向云祈,“這點事,我還能說得算。”

    弋陽眨了眨眼睛,開車的師傅察覺不到氣氛的火熱,可身在車廂里的弋陽,總覺得余燼這話……有很深的嫌疑。

    他看了看二人,由云祈說了句:“沒關系,我都可以。”

    結束了話題。

    飛機準點,一群人踏上回程的旅途。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眾人早就做好了打發時間的準備。

    弋陽長漱在看下載好的電影,魚鰓在讀一本修仙小說,融融在跟國外的選手聯系,子務在補覺,看起來昨晚沒睡好,聽說他徹夜不眠就是為了飛機上能睡得香一點,太長的飛行時間,大家都在找打發的事兒做。

    唯獨余燼和云祈什么也沒做。

    兩人睜著眼睛,手上空閑著,在想民宿那兩天的生活。

    不一會兒,云祈拿起手機,飛行的期間實在太無聊,他打開相冊,翻到了許多照片,兩天的民宿生活留下了許多和余燼的回憶,他的人生回顧中又多了新的美好,再往后,翻到了賽場后臺和大家的合照,他跟融融拍過,跟魚鰓拍過,長漱只有合照的一張,其他就沒了。

    KRO的隊服是黑藍色,穿在身上很有范,不過這些照片再怎么樣也不如官方給他們拍下的那些,站在賽場,捧起獎杯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笑意盈盈,是個人狀態的高峰,看起來格外朝氣蓬勃。

    那是他第一次在電競場捧起屬于他的獎杯,而且是最具有含金量的一座。

    云祈放大,放大,再放大,照片底下,有人評論說看E神的眼睛,眾人才發現,所有人都在看獎杯,余燼看的卻是云祈。

    默默地,專注地,神情地,欲望地……凝視著對著鏡頭放出笑容的青春的背影。

    【我真覺得他倆有一腿】

    【E隊你不要太愛了好嗎】

    【你說他倆沒私情我真不信,E神整得跟暗戀七洛八百萬年似的,眼神真要命】

    【應該是拍攝的一瞬間正好E神在看洛洛吧?感覺都是隊友,粉絲別想太多】

    【可是他真的好愛的樣子……】

    【嘻嘻,我們洛洛寶貝就是那么遭人喜歡哦,純欲戰神不是白叫的,E隊也抗不住】

    【感覺E隊要把七洛給吃了的樣子,好有氛圍的抓拍啊】

    【我好喜歡他倆的互動,賽場上也好有默契,好喜歡好喜歡他們】

    【不要亂磕謝謝,SK的粉絲別亂竄,KRO不搞賣腐那一套,提升個人素質,尊重選手,尊重電競】

    云祈把這些話題一一刷過,他扭頭去看余燼,發現對方正盯著自己,云祈小心思被拿住了,匆匆蓋上手機,心虛地問:“……怎么了?”

    余燼發現了他的小動作,但沒問,目光凝視在云祈眉間一處,突兀地說:“你好漂亮。”

    漂亮……

    云祈又想到那個動蕩的夜晚了,他靠在余燼身上的時候,也被這樣夸了一回,余燼從來不說這種話,這兩日不知是怎么了,喜歡夸起他來了。

    云祈用手背碰著自己的臉,低眸羞澀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余燼道:“我的確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但我真希望回到第一天認識你的時候。”

    云祈看過去,滿頭霧水。

    然后他聽余燼充滿悔恨的話語:“那樣我就不會浪費這么多個日夜——”

    “在游戲上。”

    云祈面紅耳赤,他被余燼的眼神灼傷,連表面的正經都被粉碎,嘴唇抿成一條縫,靠著身后的座椅,頗為怨懟的語氣,接了一句莫名的話:“我不喜歡。”

    余燼挑眉。

    “嗯?”

    安靜的機艙內,兩人的音量都控制在彼此能聆聽的范圍,云祈用手機蓋住了自己的唇和鼻子,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腿,說道:“……我不喜歡那樣的姿勢。”

    想起來就讓他發狂的夜晚,云祈至今抹不去那樣的畫面,鏡子揭露了他們所有的荒唐,也扒下了余燼的衣冠,讓他們在黑夜里成為彼此的獵物和誘餌,蕩盡欲望。

    “那你喜歡什么?”余燼問,是不是每對戀人都會討論這樣的問題云祈不知道,云祈只知道,他肯定是沒有辦法回答余燼的。

    饑渴癥下的他和平日里的他,絕對是兩個靈魂兩個人,現在面對余燼的是正經的云祈,他暫時張不開這張嘴,沉默無言,臉上的表情卻很有態度。

    “算了,”余燼握住云祈的手腕,抬起,捏在手里,重重的一下,便靠著身后的座椅閉上了眼,“下回用行動告訴我。”

    飛機在天上劃出一道白色的軌跡,一年一度的歐洲電子競技比賽落下了帷幕,云祈這一趟收獲頗豐,世冠頭銜跟著他,從柏林飛到世界的各個角落,沒落地,但他知道,新的人生將從今天開啟。

    他還是那個飽受質疑的七洛。

    但又不再是那個花瓶輔助七洛。

    三年前他就應該是這樣了,拿到世界比賽的冠軍,成為余燼的人,這三年來飽受的風霜他并不感激,但卻已經心平氣和,心平氣和地接受他和余燼經歷的所有坎坷。

    有人比他更慘,他不用顧影自憐,也不用太跟人比慘,每個人都像飛機一樣,有他自己飛翔的軌跡,一切都會有個結局,飛行軌跡大有不同,不用太著急什么時候抵達終點站,要知道,再豪華的飛機,也偶爾會晚點。

    只要他們落地在一處,無所謂先行者和后來者的差別。

    因為終點的風景都一樣。

    “余隊。”云祈的聲音輕小,讓人聽不真切,他在一番感嘆中收回了神。

    余燼嗓音沉穩:“聽著呢。”

    云祈轉過臉來,氣勢無名拔高了好幾分,他對上余燼的眼睛,拿下手機,語氣莫名的銳利:“罰你一周不許碰我。”

    第74章 第 74 章

    十幾個小時過去, 眾人滿身疲憊地抵達了機場。

    上海這兩天降溫,天氣冷,下機時乘客們都在感慨著, 說這刮得是什么邪風。

    機場里鬧哄哄的, KRO的成員走在一塊, 和他們一班飛機的乘客都目睹了一場機場盛況,那鬧哄哄的盛況不是別人, 正是KRO的粉絲們接機的動靜。

    票是融融訂的,他特地選了今天,沒有向其他人透露, 結果還是鬧出了這么大的動靜,融融看著接機的粉絲們, 大為不解地說:“他們怎么知道我們今天回來?我沒透露出去啊。”

    子務穿著大衣, 從他身邊走過,手里拎著眼罩說:“飛機上有人認出來了, 拍照了。”

    “靠, ”融融說:“還以為我賬號又被扒了。”

    “KRO!冠軍!”

    “KRO!冠軍!”

    “洛洛洛洛!!!!”

    粉絲們排練好的那樣, 整齊劃一地喊著,一會是云祈,一會是余燼弋陽, 一個個地叫著,誰也沒落下,云祈也算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了, 他抬手跟粉絲們招了招,引來更狂熱的尖叫。

    他跟在余燼的身邊, 手上只拿了一瓶水和手機,其他的行李背包都在余燼手上。

    粉絲把道路圍得水泄不通, 融融等人站在粉絲群體里跟眾人打招呼,大家太熱情,把他的聲音完全淹掉了。

    “很晚了!大家回去休息吧!你們的熱情我們都看到了!謝謝大家!”

    “子務!!老公!!子務看鏡頭!”

    “融融天下第一!”

    “弋陽媽媽愛你!!!”

    “我只有一個媽媽。”弋陽回應那聲音,格外地認真,惹得一群人發笑,機場大亂。

    余燼和云祈早就被包圍了,一點兒都邁不出去,余燼本要打電話給來接機的流螢說一下情況,可現場太吵,估計流螢也聽不清楚,就改成了發短信,余燼飛快打了幾個字出去,解釋他們現在的境況,流螢很快回復,說知道,在外面就聽見了,還祝他們好運。

    “洛洛!!給我簽個名!”

    “洛神我也要我也要!我男朋友也很喜歡你!給我簽兩張可以嗎?!”

    “洛洛笑一下!”

    云祈只看到無數只手觸角似的朝他伸過來,他在SK的時候就因為營銷成功,斬獲不少芳心,參加比賽的時候也受到過這樣的喜愛和歡呼,如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境變了,他覺得這一刻大家對他的喜歡才是真心的。

    情緒把控是他的拿手強項,只要面對的不是余燼,遇到什么事基本都可以保持笑容,盡管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很疲累,他也還是接過了那些紙筆,在粉絲們提供的照片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練習簽名是每個首發成員都會經歷的事,戰隊會安排他們練習,免得到時候簽出來的名字太丑被嘲。云祈在SK練習的簽名,到現在還沒忘記,加入KRO后不知道后續是否還要繼續使用這個名字,沒有再練習過,但他的肌肉記性還記得那流暢的筆畫,一分鐘簽了好多個。

    “洛洛你好漂亮……”

    云祈抬起頭笑著說:“謝謝。”

    粉絲們狂熱道:“洛神你好帥!”

    “洛洛你后面會開直播嗎?”

    云祈一邊簽名一邊回應:“這個還不知道,都是戰隊決定的。”

    “七洛受委屈了。”

    云祈抬頭看向那人:“以后不會了。”

    “洛洛加油!我們會一直支持你的!藤亞好強!你是電競之光!”

    鼓勵和夸獎充斥在耳邊,云祈不知道自己簽了多少個名字,但好像無論如何都簽不完,簽名卡太多了,有些粉絲想法特殊,要他簽在自己的背包和胳膊上,云祈看了看,不過分的地方也都同意了。

    “洛洛,能讓E神幫我簽一張嗎?”一個女粉滿眼期待地說:“我喜歡E神三年了,都沒有混到一張簽名,E神不給簽名。”

    “為什么?”云祈不解。

    “就是不給簽呀,洛洛能幫忙嗎?”

    “我也要我也要!”

    云祈回頭看過去,余燼在發短信,大概是在聯系流螢吧,出行都是他負責的。

    云祈想了想,從粉絲手里收了五六張簽名卡,說道:“我問E隊要完簽名,大家可以早點回去休息嗎?”

    “好!!!”

    “寶你能要到我們一定聽話!”

    “洛洛愛你!!!”

    眾人這樣堵著不是辦法,他們出不去,其他乘客也很難出去,人太多了,云祈能理解粉絲們的狂熱,可這樣下去不知道要僵持多久。

    粉絲源源不斷地向他遞簽名卡,云祈不知不覺收了十幾張了,他看了看,對粉絲們做出一個打住的手勢:“不知道能不能要到呢,E隊很忙,先給大家要這些可以嗎?下次再幫大家要。”

    粉絲們也很好說話:“好!洛洛去吧!”

    云祈對粉絲們點了點頭,拿著簽名卡來到了余燼旁邊,眾人都在看著他要用什么招數讓余燼松口簽名,哪知道云祈把手里的卡往余燼面前一遞,敞亮地說:“余隊,簽名。”

    余燼看他懷里一堆卡片,再抬頭一看粉絲們,就知道什么情況了,他從云祈手里接過卡片和筆,問:“多少張?”

    云祈站在他身邊,乖乖地清點了起來:“……3,6,10,14,17,19,沒了,一共就19張。”

    余燼簽得飛快,云祈看他龍飛鳳舞的筆跡,還在一旁做起了指導,有些簽名卡是照片,對簽名位置也很講究,他指了指右下角:“簽這兒,不要擋住別人的手了。”

    余燼簽完一張,云祈接過一張,不知道的還以為云祈是他的狂熱粉在要簽名,19張簽名卡不一會兒功夫就完了。

    云祈抱著簽名卡問:“流螢來了嗎?”

    余燼簽完最后一張,說道:“早就到了,等我們出去呢。”

    云祈抬頭一看,低聲說:“人真多,我都要社恐了。”

    “會暈嗎?”

    “那還不會,怎么說我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了。”

    余燼對他一笑。

    云祈把卡都收了回去,走回去,將卡片遞給其中一位粉絲,對大家道:“E隊的簽名,大家自己找一找自己的吧,我分不太清楚了。”

    “謝謝七洛!”

    “七洛你好好啊。”

    “洛洛,你怎么說服E神簽名的啊?”

    云祈好奇:“他以前完全不給大家簽名嗎?”

    粉絲們搖頭道:“從來沒有過。”

    云祈說:“哦,我也沒做什么,可能E隊今天想簽了吧。”

    粉絲們尖叫了一陣子,那邊傳來長漱的聲音:“真的很晚了,謝謝大家來接待我們!我們飛了十幾個小時很累,大家喜歡我們以后可以來看我們的比賽,很晚了,都回去吧,不要給其他人造成困擾好嗎?”

    有商有量的態度,粉絲們也聽勸,雖說不舍得,但也顧全大局,一位粉絲出來組織道:“大家先回去吧!KRO這么久的飛機很累了,我們喜歡他們可以比賽現場去支持他們,而且現在很晚了,是真愛粉我們就讓他們回去好不好?”

    這立馬獲得了真愛粉們的一致認同。

    人群散開,一條道路讓了出來,KRO眾人順利走出了機場,粉絲們的加油鼓勁聲還在腦后,融融等人跟粉絲們道謝,邊走邊道謝。

    “好好休息!”

    “E神好好休息!”

    “大家都好好休息!”

    “洛洛記得申請直播!”

    云祈回頭看了看,跟大家招了招手,出行不易,和他預測的一樣,世冠隊伍備受矚目,他的生活也從平靜變得波瀾壯闊起來。

    和流螢接頭后,大家上了車,往基地里回。

    因為在柏林待了太久,看到流螢的時候倍感親切,弋陽躺在后頭說:“還是回國舒服啊,流螢怎么看著瘦了?”

    “都這樣說,”流螢摸摸自己的臉,“在首爾那幾天差點把我餓脫相了。”

    “泡菜不好吃啊?”

    “你天天吃試試?”流螢吐槽道,“我都算好的了,你知道酒客那幾天都出去買泡面吃,國外的菜真吃不習慣。”

    “出去吃餐廳啊,”弋陽說:“首爾我去過,有幾家餐廳可以的,你倆自己不會找地方。”

    “還找地方呢,比賽打的緊張死了,差點沒拿下,潘潘跟你一樣,都嚇哭了。”

    “我那是……”弋陽妄圖狡辯,他掉眼淚的事情全世界都知道了,弋陽心里堵得慌,顧忌著余燼在場,又嘀咕了一聲,“沒發揮好而已。”

    流螢哪里不知道弋陽在歐服發生的事,他認識弋陽又不是一兩天了,搖搖頭,扶著方向盤說:“你們這次回去有福氣了,為了慶祝你們奪冠,上頭斥資下來,說過兩天在基地里辦個大的慶祝晚會,全員參加,還有獎金的。”

    “什么晚會啊不感興趣,”弋陽說:“我在國外也參加過了,喝喝酒聊聊天的,不好玩。”

    “你那都是外國人,語言不通怎么可能好玩?咱們基地里辦挺好的,不用往外跑,一群熟人玩,還是有可辦性的。”

    “再說吧,不好玩我就在房間里睡覺。”弋陽枕著自己的雙臂,“我感覺我在柏林水土不服,沒睡過幾個好覺。”

    其實云祈也有這種感覺,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出國,加上打比賽心里緊張,以及發生私生粉入侵酒店房間的事才睡不安穩。

    不一定是水土不服。

    流螢又追著問了些比賽的事,一路上大家有說有笑地,回到基地后,流螢說了聲到家了,眾人動身下車。

    此時已是深夜,隔壁基地樓安靜了下來,余燼等人下車,酒客潘潘都還沒睡,出來接人,幫拿行李,站在門口拍手說:“歡迎世界冠軍回家。”

    融融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九哥,來拿東西了。”

    酒客走過去,從融融那兒接過一個飛行箱,一拎嚇了一跳:“什么玩意這么沉?”

    融融抱著一個背包說:“啥也沒有啊,就幾件衣服和電器,哪里沉了?”

    長漱拎著東西進基地,路過酒客時,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哥,老了,認命。”

    “滾犢子,”酒客說:“我才二十幾。”

    “酒客你太虛了。”弋陽拍拍自己懷里的背包:“你拎我這個看看,才叫真的重,有段日子沒鍛煉了吧你?”

    酒客說:“是啊,肌無力選手,最近連鍵盤都按不動了。”

    路過云祈,酒客停下來,說道:“要幫忙嗎?”

    云祈提著手機,錯愕地搖搖頭:“謝謝不用,東西都被余隊拿進去了。”

    酒客看了一眼,余燼大包小包一趟就解決了,他收回手,作罷,不忘記對云祈說一聲:“看你表現了,沒讓我失望。”

    云祈道:“謝謝九哥給的機會。”

    酒客關注著賽場的一舉一動:“你那手藤亞打的,lyra這兩年要活在你的陰影之下了。”

    “恐怕不止兩年。”

    酒客一愣,像是沒想到云祈會這么說,他忽然覺得面前的人變了,云祈的神情不像是傲慢,倒是一種特別的自信,酒客喜歡他這份自信,隨后一想人家世界第一上單了,能不自信嗎?他笑道:“行,只要你還在,他們都沒出路。”

    云祈笑了笑:“我們進去吧。”

    酒客抬了抬手:“你先走。”

    云祈回眸:“我幫你拿。”

    酒客擺手道:“不用,這點東西。”

    基地樓鬧出的動靜持續到兩點半,大家開始沖澡準備休息,弋陽精神好,還在瞻仰他帶回來的那把鍵盤,經理不在基地,長漱訂了夜宵,打算熬夜吃飯。

    云祈放下行李后,也沒有選擇安然睡覺,而是抱著塔塔在陽臺玩了好一會。

    按照平時,余燼回來后是要第一時間向上面做番報告的,但現在是深更半夜,都休息了,他也就沒事做,時差還沒倒過來,一群人在該睡的時間點根本不犯困,他陪著云祈在陽臺逗貓。

    “胖了。”余燼掂量了兩下塔塔,“老巡又喂什么了?”

    云祈也發現了,塔塔比之前還重,毛色鮮亮,像頭發育中的小獅子,“胖點也好,除了抱著累手,沒別的缺點。”

    他對塔塔的容忍度一直都很高,云祈喜歡貓,更喜歡塔塔,塔塔也黏人,趴在他腿上乖乖地,云祈抱著塔塔坐在了藤椅上,余燼站在不遠處抽煙。

    他還在低頭回復著消息,時不時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云祈聽到了,抬頭問:“怎么了?”

    “我媽,”余燼說:“讓我帶你回去吃飯。”

    云祈低頭撫摸著塔塔,毛發柔順,他動作輕輕地說道:“什么時候?”

    “這周六,”余燼說:“這周六有沒有空不一定,看安排吧,你想去嗎?”

    “吃個飯沒關系啊,”云祈輕輕晃動藤椅,手腕上的鐲子那么明亮,他道:“只要他們能接受。”

    余燼掐著香煙,靠著身后的墻面說:“她當然能接受,她巴不得你這輩子別再甩他兒子。”

    云祈語塞:“我……”

    余燼一副等他說的模樣。

    云祈咬咬唇,收回視線,低頭凝視著塔塔說:“我再也不會了。”

    余燼將云祈的小模樣收進眼底,原本就是逗他的心思,收到了滿意的答案也就罷了手。

    “還不睡啊?”長漱走進二人視線里,他倚著墻面,正在看云祈懷里的貓。

    “等會,你怎么還沒睡?”余燼問。

    “剛吃過夜宵,散散步,”長漱說:“正好找你有點事,明天我得回家一趟,基地說要辦的慶祝晚宴我恐怕是參加不了了。”

    “家里出事?”

    “也沒大事,就帶我女朋友回家,跟我父母見個面。”長漱說:“估計得在家里過兩天。”

    余燼把香煙掐了,丟在一旁的垃圾桶里:“你去你的,老巡那兒我給你請假,他不會說什么的。”

    “就等余隊您這句話呢。”長漱走向云祈,試圖逗弄他懷里的貓,結果手剛伸出來塔塔就對他齜牙咧嘴了起來,長漱及時收回手,說道:“小畜生還這樣。”

    云祈提醒他:“小心點。”

    長漱收回手,不再逗弄塔塔了:“那我不打擾你們了,我先回房了,有點困了。”

    余燼對他點點頭。

    “走了七洛。”

    云祈嗯了一聲,長漱轉身走了,沒多會,他又想到什么似的,轉回身道:“對了,余隊,譚箐剛才問我來著,問我你回來了沒有,我看她還有點那意思,搞慶祝的話,她身為Chole的負責人肯定是要來的。”

    “知道了,不用管她。”

    長漱看余燼那意思,沒多說,很明顯的事了,他瞅瞅云祈,沒多會抬步離開了。

    云祈目送長漱離開,余燼來到他的面前蹲下來,半點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在余燼逗塔塔的時候,云祈忍不住問道:“譚箐?”

    余燼這才道:“Chole的經理,跟我表過白。”

    云祈的腳掌用力,掌控住了藤椅,藤椅瞬間停止了搖晃,他看著余燼,沒說話。

    余燼抬起頭,順著貓往上看,云祈盯著他,安靜認真,眼眸里透露出幾分幽怨來,余燼摸著塔塔的腦袋說:“怎么了?”

    云祈抿起嘴巴,低頭看著塔塔,四周是漆黑的夜,陽臺的燈照射不清晰他的瞳孔。

    余燼捧起塔塔的下巴,對著貓道:“白眼狼,我把你主子惹生氣了,他看上去挺惱我的,快哄哄他。”

    云祈撥開余燼的手,把塔塔往自己的懷里摟,說服力不強:“我才沒有生氣。”

    余燼撐著下巴道:“哦,是嗎?”

    “是的,”云祈抱著塔塔起身,“我要回房間休息了,余隊早點睡覺吧,已經很晚了。”

    他站起來就要走,哪知剛跨出去兩步,就被余燼拽住了胳膊扯了回來,云祈從身后被抱住,懷里還揣著貓,他驚詫道:“無賴!”

    余燼收緊雙臂,越抱越緊,從身后抬起云祈的下巴:“呦,膽子越來越大了,現在連隊長都罵?”

    “我才沒有罵你。”

    “無賴不是罵人的詞?”余燼摟住人,在云祈耳邊低聲道:“越來越猖狂了,拿了個世界第一就不認人了?我還記得某人在黑夜里求我買他的樣子呢。”

    “那你別買我啊,”云祈回過頭,目光冷銳,“我讓余隊買我余隊就買我,看起來余隊是我的獵物,實際上我是余隊的獵物才對,因為余隊巴不得我求他買我呢,他那么愛我。”

    余隊余隊,每一句余隊都在余燼的心房上跳動,云祈這番話可算是揭露了余燼的心思,他當時可不就是這樣嗎?他從來沒放下過懷里這個人,看似他余燼是云祈走投無路的唯一求助對象,實際上,余燼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獵人。

    只是他捕獵的方式是守株待兔。

    是等著他的獵物心甘情愿跳進自己的網里。

    余燼以為云祈不知道的,敢情這么久以來,云祈在跟他裝傻呢,余燼笑了一聲,氣勢一點兒沒弱下去:“寶貝,所以你看似無助地找上我的那天,是知道我是你唯一的救命稻草,還是你放棄了其他選擇,故意把自己裝作成獵物的方式跳進我的網里?因為你很確定我對你還有舊情,不會對你的遭遇置之不理,這樣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混到我身邊。”

    云祈抱著貓的手一緊,塔塔在懷里發出一聲喵叫,云祈心虛道:“我才沒有呢,我哪里會知道你要不要我?我沒有,你不要胡說,心臟看什么都臟。”

    “這話也用來罵我來了?嗯?”余燼的手臂穿過云祈的腰,將塔塔拎下去,丟在了藤椅上,他反扣住云祈,把人轉過身來,果不其然,云祈一張臉已經悶紅,余燼道:“你的合同在我手上,怕不怕我把你踢出KRO?”

    “你踢我,”云祈仰起頭,眼里沒有一絲懼怕,“余隊,你踢我啊。”

    就是這張臉,幾個月前還在余燼的面前表現的楚楚可憐,落湯小狗似的委屈,如今全然不見那份手足無措,倒是有些三年前的驕矜了。

    余燼看著看著,拇指捏著云祈的唇反復摩挲,竟有些移不開眼。

    也忘記了回話。

    “你才不舍得踢我呢,”云祈替他回答自己的話,顯得那么有把握,“大名鼎鼎的Eidis三年前就被我迷得團團轉,他都不用說話,從他的眼神里我就知道,他愛我。”

    “他不會不管我。”

    “因為他連賬號名字都是為我而起,他放不下我。”

    余燼期待地看著他,等著他說下去。

    “我跟郎獻炒CP的時候,余隊,”云祈抬起頭,氣勢洶洶,大膽地抓住了余燼的手腕,質問道:“您用搖旗的賬號,看了我多少次?”

    第75章 第 75 章

    余燼說, 搖旗不是他。

    可在柏林生活的時候,他看過余燼的手機,發現過他手機里登陸過的這個賬號, 他還在SK的時候打游戲就跟這個賬號撞車過, 直播那一次他又用見過這個名字的賬號進來過, 前后兩天發生的事,云祈記得清楚, 天底下哪有這么巧合的事?

    于是云祈不再懷疑,他百分百地相信了,搖旗就是余燼, 是他不為人知的小號。

    大名鼎鼎的賬號從未關注過誰的直播,可他手上捏著一個不易察覺的小號呢, 被自己看見他進直播間那一次是意外, 那么之前呢?他從來沒有進過自己的直播間嗎?不,他一定進過, 而且很頻繁, 他隱藏在萬千觀眾里, 自己沒有注意罷了。

    云祈很是有把握的語氣,不是提問,而是質疑, 余燼想跟他論個長短,叫面對自己的這張嘴敗下陣來才好,可他又不想花時間去跟他打唇槍舌戰, 他現在只想吻過去,也確實那么做了。

    云祈察覺到他的靠近, 忙用手抵住他的胸膛,往后撤著腰, 還偏開了臉頰,害余燼的吻落在了他的耳畔。

    “自己沒話了就吻人家耍賴,”云祈挑眉:“余隊就這樣處理內部矛盾的嗎?”

    余燼接二連三地被質疑,從人品到這個職位都被質疑了一遍,他也不惱火,抱著人悠哉悠哉地說:“是啊,我就這樣處理矛盾的,洛神以后可得習慣才好。”

    云祈推他,語氣仍不太好:“放開我。”那是一句命令。

    余燼不聽。

    云祈抬起頭,推他胸膛也推不動,人高馬大的他有什么辦法,只好言語上警告人:“以后都這樣,我才生你氣呢。”

    “哦,承認自己生氣了呢?”懷里的人不安分,余燼雙臂一收,云祈擺動的腰就沒空間了,他貼著余燼,完全被余燼的一只手控制住,余燼抬起另一只手,扣住云祈的下巴,掀起來,在眼底下看。

    云祈動彈不得,腳底下都快懸空了,偏頭也低不下去,高高地仰起來,被余燼毫無阻礙地看著,賞玩寶物似的那樣,看了半會,云祈心里燃燒的小火苗氣勢又大了,垂著眼睛看余燼的唇:“看什么?”

    他頂不住余燼這么看。

    看起來耀武揚威的他,心里知道,再這么被看下去就要敗下陣來了,余燼的目光太過火熱,能撩撥得動云祈本一潭死水的心,果不其然,沒一會兒,云祈的氣勢就弱下來了,他推了推余燼,還是不能徹底擺脫。

    “這兒是陽臺,不要這樣抱著我,”云祈提醒他:“影響不好。”

    余燼還是不說話,把云祈的提醒晾在了風里。

    就好像他知道怎么滅火似的,專注地,深情地看著云祈,直到把他的尖銳都拔掉,他的手掌才伸到云祈的腦后去,說道:“我跟譚箐什么都沒有,滿心都是你,怎么裝得下別人?偏你還在SK跟你前隊長炒CP氣我,有多少次,我想跟別人開始算了,那樣我就能徹底忘了你,可幸好我沒有,我不甘心,我還是想要你,你倒好,開直播,大肆賣腐,讓我以為你跟那傻逼真開始了,無數個日夜我都在想,我他媽到底比郎獻輸在哪里?”

    余燼一口氣吐盡他這些年的心酸。

    叫他說心里話不容易,誰也沒見過余燼這副模樣,在云祈眼里他也是很體面的,從不斤斤計較這些東西,像是想要的都已經得到,這輩子唯有吃虧的就都是在他的身上。

    云祈神色溫柔了下來。

    離得這么近,他能看到余燼眼里的不甘心,越來越濃郁。

    “可我不是都已經屬于你了嗎?”云祈氣勢弱了下來,不再逃離,在余燼抱著他的時候,乖乖地貼在他的懷里,說:“這件事,你還不忘記。”

    “想忘記,”余燼說:“但我只要一想到你在郎獻眼皮底下滿足他這么多年,而我這個正牌的前男友卻連見你一面都難的時候,我牙都快咬碎了,忘不了,一輩子忘不了,你怎么補償我?”

    方才還是云祈的主動權,莫名其妙地,余燼就占了上風,云祈變成那個被質問的人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言語上余燼爭不過他,多數時候都是閉嘴聽他說,現在全反過來了,看來世冠的頭銜是很養人,養的人都伶牙俐齒了起來。

    云祈扶著余燼的胸膛,往前貼了過去,碰上余燼的唇,停留了小一會,并未深入,就抬起臉看他,說道:“夠嗎?”

    余燼不滿足地說:“打發乞丐呢?”

    云祈的指腹按在余燼的唇上:“那你要別的,也不行了,我不給。”

    “我也沒說要別的。”

    柔風拍在面頰,深夜了,基地里的動靜越來越小,塔塔踩著貓步走到了自己的窩里,趴下來準備睡覺。

    云祈低頭看見后,說:“余隊,我們真得睡覺了。”

    這么晚了,誰還不休息?

    連貓都抗不住了。

    余燼卻一點兒不犯困:“睡不著,時差沒倒過來。”

    “那更得去睡了,今晚不睡,明天犯困,晝夜顛倒的怎么好?”

    “我失眠。”

    “你才不失眠,”云祈掌心抵住余燼的胸膛,按著那塊肌肉,揭穿他的把戲,“這些天我都跟你在一塊兒呢,你睡眠可好了,別想蒙我。”

    他知道余燼想什么呢,才不上他的當入他的套,余燼想留他,眼看著小心思被揭穿了,也不拐彎抹角了,說道:“真不許我碰你啊?”

    云祈格外地堅定:“不許了,你要長記性……”

    “長什么記性?”余燼惡意地追求:“嗯?”

    云祈掙脫懷抱,往后倒了兩步,揉著自己的手腕,垂頭盯著地板看了許久,不回話,就拿眼睛打量余燼。

    余燼笑了笑,伸了伸懶腰,走到一邊道:“好了,睡去吧,不打擾你了,周末還要帶你回家吃飯呢。”

    “我又沒有答應你。”

    “你也沒有拒絕我,”余燼說:“不是嗎?”

    云祈不跟他周旋了,把塔塔的貓窩往角落里推了一些,說:“我要準備什么嗎?”

    “帶著你自己。”余燼言簡意賅地說。

    “不買禮物嗎?”云祈說:“我現在…算是你正式的男朋友了吧?”

    這也算是見家長了吧。

    云祈沒經驗,但知道情侶關系在見家長時都會準備點小禮物的,不管第幾次,空手去總歸不太合適。

    “算,算蘇女士親兒子了。”余燼說。

    想到余燼的母親,云祈就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扭了扭那個鐲子,“你媽媽送了我這個,這一次我也送她點什么吧,等兩天我們一起去看,我不知道你媽媽喜歡什么,你幫我掌掌眼。”

    “沒那么費勁,我幫你準備。”

    “不要,”云祈堅定地說:“你準備的東西不誠意,阿姨對我好我也要回饋的。”

    余燼了解云祈的性子,并不在這方面跟他多有廢話:“行,你說得算。”

    云祈垂下手,看了眼夜色,道:“好了,回去睡覺了。”

    這時,余燼又拉住了他,眼神不太放心:“譚箐的事情,還生氣嗎?”

    云祈顯然已經忘了這回事,聽到這么一聲疑問,他回眸笑道:“你要是真的跟她有什么,這么多年早就發生了,你都說了心里都是我裝不下別人了,我還生什么氣啊?”

    “哦,所以你承認,你剛剛真的生氣了?”

    云祈想了想:“有一點,不過還是很快就不生氣了。”

    “那么好哄呀,”余燼說:“不怕我說假話誆你?”

    “誆我吧,我認了,”云祈抽回自己的手,一本正經地說:“誰讓我那么喜歡余隊,處心積慮把自己包裝成獵物送到余隊面前,就是為了能順利混在余隊身邊。”

    “還記仇起來了?”

    云祈笑了笑,抬步離開了,不回話,只道:“余隊,晚安。”

    云祈走出了陽臺。

    余燼也沒在陽臺逗留多久,塔塔睡得正香,盯了一會兒,余燼回復蘇玥的信息,說這周末會帶云祈回去。

    并且提醒蘇女士趕緊睡覺,別熬了,已經這么晚。

    KRO奪得大賽冠軍已順利回國的事情,沒兩天,全網皆知。

    柏林場的首發成員都在倒時差,有些人白天里困得頭也抬不起來,也熬著沒去睡,這兩天基地別墅里的客人很多,光是幾個領導人就進進出出多少回了,余燼的含金量一直在上升,包括其手下的所有隊員,身價又各自翻了幾倍,其中最該提的莫過于云祈了。

    云祈在柏林場比賽打出的名聲,是很多職業上單想都不敢想的事,他的官方社交賬號更是在幾天里成倍地增粉,外網和國內的媒體都在大肆報道他的傳奇,幾天幾夜沒得消停。

    最近來的領導也是,指名點姓地要認識云祈,有些人云祈在以前的飯局上見到過,還有印象,徐老板手底下最成功的戰隊是KRO,而像Chole那樣類似的新秀戰隊也很多,都在發展階段,賭桌上的籌碼多才輸得起,才有更大的概率贏,生意人徐牧擇顯然不會把所有的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

    一些新的試訓猛將,剛剛嶄露頭角就被徐老板收進囊中,想往職業發展的就安排進各大戰隊,不想往職業發展的就往直播或者其他娛樂項目里收編,目前在《決戰云巔》這款游戲領域里,徐老板已經是無人能敵,聽說最近國內賽事出現了不少黑馬戰隊,其中好幾支都是徐牧擇手底下的。

    云祈也有關注,今天這些黑馬戰隊的領導人見過他,都有意向他拋出橄欖枝,還要加他的好友,私下聯系的那種,云祈都同意了,他不會當眾打人的臉,他也不會背叛KRO,只是人生變化無常,他在SK學到了很多,可以不用,但手里必須握著一定的砝碼和退路。

    那些領導人見了云祈都十分喜歡,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就連剛從余燼那兒了解到的Chole經理譚箐都向他發起過邀請。

    譚箐說:“洛神,我們周三晚上有戰隊內的小聚會,一起來玩玩咯。”

    譚箐跟云祈想象的不大一樣,因為老巡比他們大一輪,SK的經理李蒙也比他大不少,經理這個職位,云祈還以為是有點年紀的人才能做,他想象的譚箐是三十歲左右的成熟女性,當時有一瞬間的納悶,為什么譚箐會向余燼表白,余隊的魅力這么大?原來她沒多大,今年才25歲。

    25歲就能做經理,能力得多強?

    云祈對譚箐心生敬佩的同時委婉回絕道:“謝謝,不過最近有私事,就不打擾你們聚餐了。”

    譚箐聰明人,哪里不明白這話?她不再追根究底,退而求其次:“行,你忙自己的,就是我戰隊幾個上單能不能送來讓他跟你學兩招?”

    云祈沒有拒絕:“可以啊,只要您不嫌棄。”

    譚箐加了他的好友,人是大大方方的,云祈也算是認識了這個情敵。

    等這些人一走,流螢就湊上來問:“箐姐干嘛?”

    云祈把她的話轉述了過去:“要我跟他們的上單切磋一下。”

    “就Chole的那幾個啊?”流螢不知云祈的話修飾了,篤定道:“那幾個連酒客都打不過,憑啥跟你切磋?找虐呢?”

    “反正我閑著也沒事,有人跟我對訓挺好的。”云祈想的簡單,也不會有別的了,難不成他會怕嗎?就算譚箐送來的人實力高于他他也不怕,那證明他又有進步空間了,有壓力有動力,左右都是好事。

    “Chole里好幾個都是箐姐挖過去的,她眼光一直不錯,她對燼哥還有點意思呢,”流螢說:“有時候我會懷疑這是她為了壯大Chole的手段。”

    “手段?”

    “嗯,你說她要跟燼哥真成了,燼哥不得一天跑三遍Chole啊?這都是小的了,兩個人處得再好點,燼哥還不得為她轉會到Chole去了?我上次跟酒客說呢,酒客還說不可能,怎么不可能,愛情的力量這么偉大,只要人陷進去,什么做不出來。”

    流螢沒談戀愛,可說的這些話還真是無從辯駁,是這樣,感情夠深什么做不出來,云祈設想了一下,余燼要是真的跟譚箐開始了,有沒有可能會為她轉會呢?看起來不像他能做出來的事,可情到深處時誰又能知曉呢。

    “咔噠。”

    直播間里走出一個人來。

    酒客病懨懨地,一臉吃土了的表情,云祈和流螢站在訓練室門口,三人互相對視,今天輪到酒客直播,他來到二人面前,抬手,點煙,嘆息,好一副頹喪。

    “咋了?”流螢上下審視著,半晌丟出一個得罪人的答案:“老巡盯你直播了?”

    酒客提著煙,一副靈魂被吸干了的模樣:“那倒沒有,問問你身邊的人吧。”

    流螢轉頭看過去,云祈不明所以地指了指自己:“我?”

    酒客抽了一口煙,尼古丁進入肺腑,他方才覺得舒坦:“開個直播,十條彈幕九條在問你,問我他們親愛的洛神什么時候開直播,什么時候組織見面會,冬季賽參不參加,下年的首爾場去不去,他媽的下年的事老子怎么知道?”

    酒客怨氣頗大,可語氣卻沒有怪罪人的意思,不等兩人的安慰,便對云祈道:“洛神現在太出名了,就是余隊現在去開直播也得被問上這么一輪,信不?”

    云祈不好意思道:“對不起啊,這個我控制不了……”

    “你跟我說什么對不起啊,一戰成名天下知,你該得到這種關注和待遇,”酒客心大地說:“我就是羨慕你,羨慕你年紀輕輕就能有這樣的實力。”

    說著,酒客站直了身體,拍了拍云祈的肩膀:“少年,很強,我認了,馬上物色下家去了。”

    云祈驚詫道:“要這樣嗎?”

    流螢絲毫不著急:“你還真信。”

    云祈茫然。

    酒客笑了聲說:“開玩笑的,也就是淪為替補罷了,不過我淪為替補,小江就得走人了。”

    首發位只有一個,有人升級就有人降級,上面的人占了下面人的位置,下面就要有人走,哪個行業里都一樣,云祈有些尷尬,不知道說些什么。

    “沒有別的……方式嗎?”他說的是共存的方式,雖然有點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嫌疑,可老實說,云祈真挺喜歡酒客的,就因為酒客局氣。

    “有啊,”酒客玩著手上的香煙,“換戰隊。”

    等著他們的只有兩條路,淪為替補和更換戰隊,世界第九也不可能沒飯吃,戰邊這個位置國內的競爭還是很厲害的。

    “不過我不考慮,離開KRO誰還把我當人看?”

    流螢吐槽道:“行了吧,就是小江轉會也得搶手,KRO的替補頂人家的首發了,還沒人把你當人看,你不想離開KRO直說嘛,說這話。”

    酒客笑了笑,一根煙抽完,他道:“好了,不跟你們胡鬧了,直播還沒停呢,回了。”

    流螢做個了“拜拜”的手勢。

    酒客丟了煙,走到直播間的門口,剛要推門進去,忽然一個想法上來了,他轉過頭,向云祈招了招手,提議道:“洛神,要不……一起?”

    云祈不太確定:“可以嗎?”

    他看向流螢,征求意見。

    流螢說:“我們幾個是互相竄直播間的,有時候融融直播我也進去露個臉,熱鬧點粉絲會想看,但你這個情況比較特殊,我不太清楚,還是請示下老巡……”

    “請示個蛋,”酒客走回來,一把拉住了云祈的胳膊往直播間里拽,“待會上面問起來就說是我逼你的,我一個人播得沒意思,你現在流量大,給我蹭個熱度。”

    云祈就這么被拽進直播間里去了。

    門一關,他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云祈也是直播老手了,對這些設備流程都很熟悉,酒客的直播還沒關,落座后就直接進入鏡頭了,云祈來到他的身邊,低聲說:“你先別露臉。”

    他跟粉絲打了聲招呼,粉絲們聽到了他的低語,問他在跟誰說話,有些人甚至猜出來了,酒客當做沒看見,繼續興奮地向大家介紹:“我把你們現在最想看的大神請來了,花了我不少功夫,待會該給我點關注的點關注,錢別刷,看不上你們那三瓜兩棗,聽見了沒?”

    云祈站在旁邊看著酒客的屏幕,正在觀看人數4萬,說實話這個人數不算多,對于KRO這樣的戰隊和世界第九的頭銜可以說是很低,KRO很少營銷,戰隊里的成員直播也是被迫的,早在云祈做青訓生的時候就知道KRO的首發隊員流量并不大,除了個別幾個,其他人還沒有一些大V主播的粉絲量高。

    于是他被拉進鏡頭的時候,觀看人數肉眼可見地飛速增長,彈幕也從平穩滾動變成了字都看不清就閃過的情況,云祈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見鮮花火箭潛水艇炮仗似的炸滿了整個屏幕。

    那是刷爆的禮物。

    “你們,”酒客被禮物炸得眼花繚亂,“區別對待啊是,人還沒說話呢禮物就刷起來了,敢情我9-0的戰績還頂不住七洛往這兒一站?”

    【九哥不是你自己說看不上我們的三瓜兩棗嗎嚶嚶嚶】

    【九哥你變了,你從來不問我們要禮物呢】

    【9-0不是你常規操作嗎?你打個0-9我給你刷個潛水艇】

    【支持】

    【啊啊啊啊洛洛好美好美好美!】

    【神顏暴擊!!!洛寶坐近點,把你面前的大頭娃娃扔一邊去】

    “代我向你祖宗問好。”酒客一邊跟粉絲互懟,一邊把位置讓給了云祈,云祈沒要坐,酒客硬讓,最后把云祈給按在了椅子上。

    于是彈幕又開始帶節奏了。

    【寶貝都坐下了不打一局嗎?】

    【寶貝都坐下了不打一局嗎?】

    【寶貝都坐下了不打一局嗎?】

    “復讀機嗎?”酒客說:“房管,給我清理人機。”

    云祈被酒客和粉絲的互動逗笑了,他坐下來,長舒一口氣,對著鏡頭道:“大家好,我是七洛,別刷禮物了哦,我贏比賽了,有獎金。”

    【別刷了!洛寶才看不上你們那三瓜兩棗】

    【我就刷,我直接就十支火箭起飛,三瓜兩棗也要表達我對洛神的支持】

    【從來沒刷過錢,這個潛水艇真得刷,我太愛洛洛了!洛洛也爭氣,值得刷!】

    【雖然但是……這好像是九哥直播間,你們刷的應該是進九哥的口袋】

    酒客站在云祈后頭起哄:“對,多刷點,再來十個火箭看看實力。”

    彈幕被提醒這是酒客的直播間,頓時少了一大半火箭潛水艇,只有鮮花掌聲不要錢地在屏幕上飄。

    沒多會,新進來的粉絲又刷起來了,還問怎么沒人刷火箭,一個名叫“洛洛生七寶”的粉絲怒刷了十支穿云箭,成為直播間榜一才停。

    【臥槽富豪啊】

    【這富豪還是富婆?那么有錢】

    【人才,出手就好幾萬,世界上多我一個有錢人怎么了】

    就連酒客都忍不住掰著手指頭數了起來:“十支穿云箭,我算算,個、十、百、千、萬……榜一富豪說話,男的女的?這ID看著雌雄不辨啊。”

    榜一因為刷了太多錢,連名字都變成了直播間里金燦燦的一個,發送的彈幕所有人都能看到【男粉,男粉嘿嘿】

    “嘿嘿”兩個字格外有深意。

    【那一批又來了】

    【男粉整這么多?配上這個ID很難不認“同”啊】

    【必同呀,還用懷疑嗎,洛洛生七寶,實話不瞞你,要不是本宮沒長,本宮也必讓洛洛生七寶】

    【好猛的ID】

    【一會E神看見了人肉你】

    【洛洛生七寶:此言何意?】

    【柏林賽看了沒有?你洛寶已經是E神的了】

    【野戰大軍到!!!】

    云祈看見這條彈幕了,他跟余燼沒有刻意炒CP,但自從大賽之后,這股熱潮突然就翻騰起來了,而且非常火熱,每天他的賬號上都有頂著他和余燼CP名的粉絲來評論,節奏玩得飛起,他還以為是經理給他們買營銷了呢。

    他和余燼的CP名特別得不得體,而且粗糙得不能在直播間里念出來,念了就面臨封號提醒,有些人的ID更是簡單粗暴的不得了,“野戰CP”這名字云祈自己都不好意思面對。

    他只能假裝沒看見,想要跳過這個話題,正這時,另一個人闖進直播間,突兀地刷成榜一,金燦燦的名字取締了上一位富豪大哥,連酒客都被閃瞎了眼,湊近屏幕看:“50個潛水艇,哥們,銀行卡爆沒爆?”

    50個潛水艇什么概念?

    酒客打半輩子的仗了,獎金也刷不夠50個潛水艇。

    【臥槽】

    【我滴媽,還有高手】

    【這他媽才真富豪吧,50個潛水艇……跟送套房有什么區別?】

    【麥浪不限薪了嗎?我記得有限制的啊,最高不是只能刷十個潛水艇嗎?】

    【早就改了】

    【這輩子見過的最牛逼的直播禮物了,七洛你是我的神!】

    【這些有錢人真是把錢當紙撒啊,連直播間都不看清楚是誰的,直接刷,絕】

    榜一還真是不看,他非但不看,他還當眾改名,并提出一個在50個潛水艇下顯得非常合理的要求:“主播,念我ID。”

    云祈握緊手,看到他把那個ID改成了一個難以入眼的名字,在這么多粉絲的眼皮底下,云祈竟然被架起來了,50個潛水艇砸下去,學狗叫的要求都會變的合理。

    云祈忍不住道:“你干嘛?”

    【寶寶你咋了】

    【寶寶50個潛水艇,咱們乖乖收下跟九哥分】

    【這句你干嘛怎么有點搞笑】

    【大哥改名了】

    【洛洛給Eidis生七寶,大哥也是野戰CP的一員啊】

    此時的“洛洛給Eidis生七寶”此時又發起一句質疑【念不念?再來50個好不好?】

    【我靠,怎么還有商有量的】

    【啥玩意,這么好的榜一大哥!!!啊啊啊啊我也要!!!】

    【什么神仙愛情,我就說洛洛的粉絲都臥虎藏龍】

    彈幕驚叫連連,而這時的云祈卻擺出了一張臭臉,對著那個ID警告:“搖旗。”

    他咬牙切齒道:“我要把你踢出去了。”

    第76章 第 76 章

    此話一出, 粉絲們不淡定了。

    【寶貝,他可是榜一啊!】

    【洛洛,咱不要跟錢置氣】

    【這么有錢的爹要我狗叫我都愿意, 寶寶你別犯傻!】

    【懂啥了, 洛洛不差錢, 洛洛世冠】

    【雖然視金錢如糞土的品格很高尚,但這么多錢要啥品格和自尊, 洛洛你明天上頭條,你別犯蠢!!!】

    【大哥洛洛不理你康康我,我可以為你的性癖沖鋒陷陣[狗狗眼.jpg]】

    大哥還在刷。

    云祈忍無可忍, 全然不顧忌彈幕怎么勸他,劃拉列表就要把對方給處理了。

    這時, 酒客拉住了他的手腕, 低頭驚道:“干啥?”

    云祈平靜地說:“把他踢出去。”

    酒客的表情很不可置信:“你瘋了?跟什么過不去別跟錢過不去啊。”

    “可他是……”

    “嗯?”

    云祈咬唇,扭回頭, 看見屏幕上的潛水艇一個個地飄, 他低聲道:“沒。”

    酒客拍他肩膀:“是不是傻?這種有錢的巨鱷平時上哪兒逮?他愛刷就刷, 我看他能刷多少個。”

    酒客不讓踢,粉絲也不讓踢,云祈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在那兒浪費錢, 平臺是要分成的,他砸過來的錢一半會進平臺的口袋,能真正到主播手上的又有多少?他心里應該很清楚的啊, 怎么還往坑里跳?

    潛水艇還在繼續。

    【哥們你這么有錢】

    【靠,還在刷啊, 我合影留念都合累了】

    【這踏馬金蟾跳下來了?】

    【哥,實在有錢沒地兒花看看你失散多年的親弟弟吧】

    【多少個潛水艇了啊[驚恐.jpg]】

    【這哥太牛了】

    云祈干坐了一會, 沒有說話,全盯著那個賬號在給他刷禮物,彈幕都炸了,已經不用他帶節奏說話。酒客都看傻了,在默默地數潛水艇多少個了。

    又干坐了一分鐘,云祈受不了了,他出聲說了話:“我念你ID。”

    【哈哈哈哈洛寶害怕了】

    【寶真金白銀你都不要啊???】

    【洛洛被潛水艇砸傻了】

    【感動了,不念不好意思了,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

    【念!!!我要聽!!!】

    云祈的對話只是跟那個閃動的名字,他知道現在所有人都在盯著他,始終不好意思開口,跟榜一有商有量地說:“我要是念了,你就不準刷了。”

    洛洛給Eidis生七寶:【念】

    彈幕都在跟風:

    【念!!!!】

    【念!】

    【念啊!!!!】

    【念念念念念念念】

    云祈攥緊了鼠標,酒客在他后面站著,萬千網友在他的屏幕前看著,觀看人數已經21萬了,還在不停地上漲,不花錢看熱鬧果然是人類的本性!

    云祈閉了閉眼睛,一副赴死的表情,他盯著那個閃動的名字看了很久,看得面紅耳赤,手底下的鼠標也越攥越緊,酒客跟他待在一個直播間里,完全能看到云祈的緊張。

    “要不……”他正要說話,勸云祈到此為止,哪知對方就開口了。

    “洛洛……”云祈聲音曖昧,鼻尖粉紅,氣息紊亂地說:“給Eidis生七寶。”

    剛說完,彈幕飛快滾動。

    【怎么那么嬌啊臥槽】

    【雖然知道洛洛一直都很貌美,可這句話怎么那么啊啊啊啊誰懂】

    【我的天,耳朵紅了】

    【我磕到真的了!】

    【感覺跟表白似的】

    【實錘了!洛洛嬌妻!洛洛是E神的小嬌妻!】

    【嬌妻可不是好詞】

    【這句話說的太夠味兒了,突然感覺這倆真的很配!顏值實力都是絕配!】

    云祈可不管彈幕說什么,紅著耳朵,冷聲對那榜一發號施令:“把名字改掉。”

    那人什么也沒聽見似的,云祈又對著鏡頭重復了一聲:“把名字改掉。”

    酒客低聲道:“那個,七洛……”

    他想說名字是人家個人的權利,他沒有資格這樣命令網友改名的,這么多潛水艇砸下來,換做其他主播早就著榜一諂媚至極了,哪兒有云祈這樣心高氣傲的主播?

    他粉絲不是很多嗎?怎么現在的粉絲喜歡找虐了?酒客沒怎么看過云祈的直播,以為他的直播風格一直這樣。

    這時,榜一大哥說話了。

    洛洛給Eidis生七寶:

    【那是另外的價錢】

    云祈面紅耳赤,他“蹭”地站起身,轉身就從直播間離開了,酒客茫然地看過去,忙接過鏡頭來,對粉絲道:“七洛有點事,我給大家表演一局。”

    云祈不見了,粉絲們嗷嗷叫,讓酒客把人找回來,酒客說他沒有那個能力,這時的直播觀看人數到了一個可怕的數字,沒多會眾人發現,榜一退出了直播間。

    酒客心想,這富豪哥還真是七洛死忠粉,沒他不看。

    云祈走出直播間,回到訓練室,訓練室里的大家都在安心打游戲,他扶著那個空位,流螢看他回來了,摸著余燼的椅子,表情奇怪,便問:“怎么了?”

    云祈道:“余隊還沒回來?”

    流螢把著耳麥,嘴里嚼著什么東西,說道:“沒有,他應該不能這么早回來吧,跟隔壁幾個領導都去總部開會了,估計得下午。”

    云祈哦了一聲,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對著電腦屏幕發呆。

    他打開電腦,沒有直接登入游戲,卻選擇點進了直播軟件里,麥浪正在推送的就是酒客的直播間,相關推薦全是游戲直播,他想知道余燼還在不在,于是手一抖,點進了酒客的直播間。

    當他進去時才發現自己忘記了切號,頂著自己“上海KRO七洛”的賬號就進來了,職業賬號是有特殊認證標識的,一下子就被人認出來了,彈幕都在跟他打招呼。

    【洛洛又來啦?】

    【洛洛怎么走了又偷偷進來?】

    【洛洛你的直播呢!我要看你的直播!KRO干嘛呢,給他整上啊!】

    【窺屏洛洛干嘛呢干嘛呢】

    酒客也道:“歡迎我的好隊友七洛,托你的福,哥明天上頭條。”

    【九哥哈哈哈哈】

    【九哥明天必上頭條!創造了直播禮物世界紀錄!】

    【九哥跟洛洛打一把啊,想看】

    酒客道:“謝謝,不找虐。”

    云祈快速地進去,快速地逃離,連榜一還在不在都沒注意,他飛快退出直播間,面對著自己的電腦屏幕,麥浪還在推送,他對著鍵盤罵了句:“蠢。”

    他在干什么?

    頂著這個賬號就進去了,雖然這沒什么,可他還是受不了啊,他被余燼亂了陣腳,還在那么多人眼皮底下說出了那么羞恥的話。

    云祈捂住自己的臉,真不想見人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果然,基地里眾人很快就知道了這個事,中午吃飯的時候都逮著云祈問。

    “七洛在直播間真說了?”

    “說了啊,我看了,可嬌一句話了。”

    “那榜一誰啊,刷那么多錢?”

    “不知道啊,七洛粉絲質量可真高,要我粉絲這么給我刷,我分分鐘給他磕三個響頭不帶眨眼的。”

    “出息。”

    云祈還沒進去,站在門口就聽見了,等他一走進去,流螢等人就朝他招手:“哎七洛,過來坐。”

    余燼不在。

    云祈走了過去。

    融融忍不住問:“你那粉絲你認識不?誰啊?”

    云祈神色閃躲:“不認識。”

    融融說:“你怎么會不認識?憑空冒出來的?按理說這種鐵粉之前肯定就給你刷過很多禮物的啊,以前直播沒見過?”

    “見過,”云祈說:“但是沒有刷錢。”

    “怪了,新粉?新粉這么來勁?”

    流螢在一旁道說:“我新粉可不這樣,基本上那種特別狂熱而且粉了你很多年的才給這么刷,不對,才舍得給你刷一個火箭,你那個太不正常了,刷這么多,回頭跟老巡說一聲,讓他找人查查,可別是什么套路。”

    “不會的,”云祈肯定道:“就是一個普通網友。”

    流螢不知道情況,說道:“你沒經驗知道吧,這種亂刷的他肯定是要圖你點什么的,一兩個潛水艇能理解,他那刷的都創造直播記錄了,這種人是真粉也不一定好,太狂熱太激進,可能線下會調查你,跟蹤你,你不是在柏林遇到過私生粉嗎?給你刷這么多錢的那對你的愛肯定不一般啊,我勸你小心一點,別遇上什么瘋狂的變態粉了。”

    融融點頭道:“你自己遇到過私生粉的,知道他們有多可怕,我看這些人不太正常,真得小心點,你現在名聲大噪,我建議你就在基地里安全點,別出去,真給線下碰上了可了不得。”

    子務聞聲笑了。

    融融抬頭看過去:“咋了?我說的不對?”

    子務道:“你們想這么多干什么?刷就刷了,有些東西看命,要真有人想害他,躲在基地里也沒用。”

    流螢和融融面面相覷,覺得有一定道理。

    云祈看了子務一眼,從柏林之后,兩個人的關系就緩和了很多,子務不再對他陰陽怪氣,私底下也不再嗆他的聲,而且最近很安分,沒有出去花枝招展的,回來后就一直在基地里訓練,什么商務合作也不參加,整個人都沉靜了下來。

    云祈當然不會覺得這是他的功勞,他還不認為自己的嘴遁有那么厲害,他想的原因是子務玩累了,或者柏林場打累了,歇幾天,才這么反常的。

    流螢和融融還是擔心他,跟他叮囑了很多,云祈乖巧點頭,沒告訴他們,他們嘴里的“變態粉”不會對他做什么,因為那是他們親愛的余隊。

    中午吃完飯,大家就各自去休息了,云祈坐在訓練室里,潘烽說想跟他打一局,云祈答應了,還拉了好友不吃草,介紹兩人認識。

    不吃草選將時道:“我給世界第一上單讓位,我玩輔助。”

    潘烽說:“別啊哥們,你拳獅蠻強,我想看看。”

    云祈說:“我想玩打野。”

    不吃草說:“你要玩打野?”

    云祈肯定道:“嗯,讓我玩把打野,我要練節奏。”

    于是三人選定,云祈拿了余燼最擅長的英雄之一瑞恩,在峽谷大殺四方。

    “可以啊,”不吃草說:“打野也這么有水準。”

    云祈道:“照葫蘆畫瓢,跟E神學的。”

    潘烽說:“燼哥出神入化了已經,你也是,哎我說你們這種世冠是不是玩什么都很吊啊。”

    不吃草說:“那肯定了。”

    說到這兒,不吃草又想起來什么:“還記得你拿拳獅跟我單挑那一次,我說你抽什么風,要找虐受,他媽的你上單這么吊,我一點兒也不知道,那會可真是小刀劃了屁股——開了眼。”

    誰能想到跟他對打的是世界冠軍呢。

    不吃草想起來都心有余悸。

    不過也好,正因為云祈是世界冠軍,lyra都干不過的人,血虐他太正常了,否則不吃草真沒辦法接受被一個輔助位吊打,他這飯碗還要不要了?

    幸好,幸好。

    “我說你怎么那么能忍?”不吃草道:“我要是有你這技術我天天橫著走,還容SK那幾個逼欺負我?”

    潘烽聽到什么不得了的,訝異道:“洛哥,你在SK的時候被欺負啊?”

    云祈沒有回答。

    不吃草替他憤憤不平:“那可不嗎,SK那幾個貨色現在腸子都悔青了,哎我忘了跟你說,前兩天我打線下賽的時候碰見SK了,怎么說呢,挺可以,有進步了,尤其那個沉夏久霜,久霜嘴巴是真臭,但技術確實沒得說,有很大進步,線下賽虐了Pupli了。”

    云祈這時說了話:“SK有一定實力的,只是受隊內矛盾的影響,能解決矛盾團結一致,這個戰隊很難處理的。”

    “你怎么還替老東家說話啊?”不吃草表達這個可不是想聽云祈的寬容:“我說SK的時候你應該狠狠啐他們一口。”

    潘烽說:“洛哥不是那樣人。”

    不吃草感慨:“現在洛洛都混成戰隊里的大哥了,看來我們真的是老了。”

    “啥呀,”潘烽解釋道:“我這聲哥純粹是為實力發出的,他好像比我小。”

    “你還真要臉。”不吃草說:“對比你小的人喊哥。”

    “怎么著了吧。”

    兩個人在峽谷里斗起嘴來了。

    云祈忙上忙下地抓人,不吃草和潘烽有化學反應,一局游戲下來就混熟了,還各自加了好友,互相問候對方的操作,明明都沒什么大的問題,游戲也順利贏了,這倆倒沒得消停了。

    余燼和梁巡是在下午四點鐘回來的。

    云祈和潘烽在訓練室里坐著呢,是融融率先發現他們回來的,云祈聽見余燼回來了,往門口看了看,沒多會兒,人就進來了。

    余燼進來后,先是看了眼云祈的方向,碰上子務跟他說話,余燼走過去,兩個人在電腦前嘀咕著什么。

    云祈沒太聽清,融融又問余燼開會說了什么,余燼在訓練室里跟大家轉述道:“商務合作,明天開始陸陸續續下來,你們想不想接有什么想法找老巡去說。”

    “我們也要?”融融訝異。

    余燼點頭。

    訓練室熱鬧了起來,有些人第一次接到商務呢,都很激動,有些人不樂意,表情不大好看。

    片刻后,梁巡也進來了。

    大家湊上去跟他說話,問什么安排,余燼就被放過了。

    他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云祈身邊,低聲問他道:“想我沒?”

    云祈看了眼余燼,今天天氣冷,余燼穿了個長風衣,很襯他的身形,撲面的荷爾蒙氣息,云祈扭回頭,語氣平靜:“沒有。”

    “真沒有?”余燼拉過一把椅子來,放在云祈的旁邊,就這么明晃晃地坐下來了,“給你接了一個綜藝。”

    云祈納悶:“什么?”

    余燼的手機在打轉,他盯著云祈的電腦,說道:“你現在名氣大,很多人想看你,加上這綜藝薪酬可以,過去玩玩順便把錢給賺了也不錯。”

    “什么綜藝?”

    “就這游戲相關的綜藝,你是職業選手,他們還能叫你過去干什么?給一群明星人物當教練,動動嘴皮子的事。”

    云祈哪兒干過這個,他心里慫,不斷地向余燼打聽:“我要上鏡?”

    “自然。”

    “會有很多人拍我?”

    “肯定的。”

    “很多明星?”

    “不少。”

    “可……我沒經驗啊。”

    “這要什么經驗?”余燼不以為意,“形象這么好多少個攝像機懟著也不怕,我會跟你一起上的。”

    “你也去?”云祈分貝不由得大了,又放低,道:“你連簽名都不愿意給別人簽。”

    余燼沒有否認,他是不愛簽名,但兩件事情況不同:“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他擔心,所以他跟著。

    雖然不是什么大事,但云祈還是會心動,他看著余燼,現在基地里的大家都知道余燼跟他的關系很好了,他坐這兒也就不會讓人起疑,云祈喜歡這種曖昧的氣氛,他就差冒粉紅泡泡了。

    聽到余燼也會去,云祈就不擔心了,他捧著自己的臉蛋,手指敷衍地點著鼠標,也不知道看什么,隨便劃拉了兩下屏幕,問道:“大概什么時候開拍?”

    “下個月。”余燼說:“已經開始籌劃了。”

    下個月,也是很快的事,下個月冬季賽就開始了,對職業選手來說挺忙的一個月。

    余燼看他心不在焉地,想起白天里的事,忽然直起身子,說道:“這個月酒客的直播收入里,有一半是你的。”

    他說的含蓄,不止一半,一大半都得是云祈的,酒客是分寸的人,肯定愿意跟他分成的。

    云祈扭過頭來,責怪道:“你還主動提起來了。”

    “怎么,我憑什么不能提?”余燼一嘴的歪理,“禮物是我刷的,我刷給我男朋友的,誰看不過去就讓他滾。”

    “你還說,”云祈丟開鼠標,神色不自然,“人家都懷疑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大家問我你是誰,還叮囑我好多話,哪有你這樣的啊……”

    “叮囑幾句沒事的,我給你刷禮物不好嗎?我支持你直播不好嗎?”

    “那你干嘛提那種要求?還把ID改成那個……叫我在直播間里念,大家會看我笑話的。”云祈想到就尷尬,想刨個地洞鉆進去,他直播那么多次,最丟人的一場居然是余燼發起的。

    那種要求,怎么會是余燼提的,他怎么有這種愛好?

    “是看笑話的多,還是被圈粉的多,”余燼說:“你靠什么營銷成功的你不知道嗎?”

    云祈皺眉:“你是指責我嗎?”

    余燼擺擺手,他面前的人跟個海豚似的氣鼓鼓,余燼摸了摸云祈的臉龐,說道:“別誤會我,我的意思是,你營銷成功跟你的相貌有關系,粉絲們喜歡看什么你心里應該很清楚,讓你念那個ID看笑話的是少數,大家會因此更喜歡你,要知道,糗事也可以漲粉出圈的,何況我讓你做的不算是糗事,有人磕我們的CP,正主親口念出來的,別人比不了。”

    網絡上那些人喜歡看熱鬧,一本正經的聊天確實不怎么吸引人,所以主播們才會有那么多分類,有性格的主播比技術型主播更討人喜歡,云祈明白余燼的意思,可他不明白的是另一點。

    云祈大為不解道:“你從來都不在意這些東西的。”

    余燼不營銷,也不在乎別人怎么看他,他一直不都是很有自我認同感的嗎?怎么也開始幫他搞這些了。

    只聽余燼說:“原本不在乎,但現在在乎了,你跟郎獻營銷的威力這么大,到現在還有人以為你倆是一對呢,我不高興,就要把這邪風給糾正過來。”

    “所以你讓我在直播間念那種ID?”

    “嗯哼。”

    “余隊。”

    “嗯?”

    “你真小氣。”

    可不小氣嗎,這么久了,余燼還是在乎這件事,看來這事在他心里是過不去了,即使知道是假的,他也仍然要跟郎獻較勁,云祈也沒辦法了。

    余燼也不在意,由著他去說。

    “今天跟誰打了?”余燼看著他的電腦問,翻了戰績,都是勝利。

    云祈說:“sour。”

    余燼想了想:“有印象,那次跟你撞車的上單?喋喋不休的那個。”

    “嗯,”云祈說:“就是我在SK夜訓的時候碰見你的那一場,你可高冷了,話都不跟我說。”

    “你再說我沒跟你說話?”

    “兇我也算是說話啊。”云祈記得清楚,他還記得當時的心跳。

    余燼不認道:“我可沒兇你。”

    末了又說:“不過指揮你兩句,算什么兇?你沒見過我兇的樣子?是那樣嗎?”

    那一次不止云祈記得,余燼也沒忘記,他當時確實沒兇他,只是某人心里有鬼,看什么都多想。

    云祈不跟他爭辯,他挑起另一個話題:“當時好像還有一個主播妄春,你跟妄春什么關系?”

    “朋友,別人介紹的。”

    剛說完,老巡打了個響指,朝云祈的位置說:“不信你問余隊。”

    余燼和云祈抬頭看過去,對面站起來一個人,弋陽訝異的神情:“哥,你真要上綜藝節目?”

    余燼疊著腿坐著,神色平靜:“嗯。”

    弋陽震驚了好一會沒說話:“不是哥,為啥?你從來都不上這些節目的,該不會是想闖蕩娛樂圈了吧?雖然你形象過關,但電競才是你本命。”

    “叭叭地說什么呢,”余燼站起身,拽著椅子從云祈的位置離開,“純粹是心上人在那檔節目里,我跟過去看看。”

    此時的訓練室鴉雀無聲。

    片刻后,一陣哄鬧聲傳來。

    “哥你有心上人了?”

    “不是余隊,來真的啊?”

    “哪個大明星?!”

    “臥槽電影咖還是電視劇女神?認識多久了?什么時候的事?”

    “哥你終于走出失戀的陰影了!”

    “你說她叫什么,我給你gogo一下戀愛史。”

    “岳宛白嗎?我看她關注你很久了,這次節目透露好像也有她?”

    “要不是劉遲遲?她有為你發過生日祝福哎!或者是……”

    “不是,”余燼打斷來自隊友們的瘋狂猜想,一本正經地丟出一句話:“猜遠了。”

    此時坐著的云祈無端感到紛飛的戰火,雖然不是在往他的這兒飛,可他覺得自己此時就像一個幕后大Boss,一群玩家瘋狂抿他的身份,他受不了,拿起水杯佯裝去接水,要短暫地離開戰火紛飛的場地。

    “洛洛。”

    云祈腳步一頓。

    而后他聽到身后余燼曖昧不明的聲線:“我也要。”

    云祈扭回頭,磨蹭地走了回來,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迫加入余燼攢得曖昧的局。

    余燼遞給他一個水杯,眼眸深意,那一聲“洛洛”就像柏林那天晚上的“腿打開”一樣,具有令他繳械投降的效力。

    云祈接過余燼的水杯,走到飲水機前接了杯水,在猜想的聲音中,他走回來,把杯子放在余燼的桌子前,說道:“余隊的嘴巴生病了。”

    一整杯開水冒著熱氣,余燼低頭看了一眼,在云祈的眼神警告底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后吐掉,后知后覺似的,盯著云祈,被燙得嘴唇發抖,也不忘記跟面前的人曖昧:“對,病了。”

    “生了不親你就犯賤的毛病。”

    云祈幽怨地瞪著他,那些猜想的聲音就像一種曖昧氛圍的調劑,配合著余燼侵略性的眼神,云祈感到腳底開始發軟,濕漉黏膩的感覺投射大腦。

    他知道,今晚……

    他怕是無法把余燼拒之門外了。

    第77章 第 77 章

    商務活動安排下來以后, 大家都忙碌了起來。

    有些人直播做的頻繁了,有些人開始接一些廣告合作之類的,訓練室的人越來越少, 九點鐘一批, 四點鐘一批, 晚上七點鐘又一批,每天的話題也變得豐富了。戰隊選手之間有很多群, 云祈因為一戰成名的事跡成為了各大群的話題中心。

    之前云祈就進過幾個群,可從未冒過泡,一直潛水, 這天他正訓練呢,融融把他拉進了一個新的群里, 很多人排隊歡迎他@他, 云祈一頭霧水。

    [歡迎洛神]

    [歡迎歡迎!]

    [洛神,給個好友位, 我是WG的Free]

    [包個洛神專屬紅包]

    [橋, 人家世冠缺那點東西啊, 看不上看不上]

    [洛神賞個臉啦]

    云祈打完游戲后,沒再開局了,微信里的紅點提醒太多, 他發現融融給他拉了好幾個群,選手群大紅的主播群都有,并給他私發了一條信息。

    [融融:他們想認識你, 可以說話也可以不搭理,自由點沒事]

    云祈回了個好, 但他并沒有保持高冷,而是在群里跟大家打了聲招呼, 發了個動態的冒泡表情包。

    [橋:洛神!!哈嘍!]

    [七渡:呦呵,真進來了]

    [芽芽:融融辦事給力]

    [橋:洛神紅包在上頭,快領~]

    [融融:怎么沒有我的紅包?]

    [橋:私發你]

    [融融:不誠意]

    [橋:融寶~]

    [融融:滾犢子]

    云祈翻了好幾個群,許多人在@他,上海這邊的戰隊他一下記住了好多個,云祈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漏掉,同一個表情包發在好幾個群里,敷衍至極。

    他實在沒時間爬樓看大家都在說什么,翻了幾個群,基本上都是在水群,發些沒什么營養的話,世界賽過去幾天了,這風還是熱的,討論個沒完。

    [芽芽:洛神藤亞好絕,藤亞自16年后就是下水道一員了,官方都已經忘記了這個英雄,前兩天爆料要給藤亞加強,還要出個世冠新皮,洛神看了嗎?]

    [苦梨:一拳打出了藤亞的未來]

    [橋:好像菲拉也有新皮預熱,七洛菲拉也很牛逼]

    [七渡:咱們七字大軍沒有不秀的]

    [長漱:別不要臉了,你姨媽巾有什么水平?]

    [七渡:@長漱,你他媽又想solo了]

    [長漱:慫你?現在開來不來?]

    [七渡:不行,手邊沒電腦]

    [長漱:走手游]

    [小五狼:你倆又開始了]

    [小五郎:@長漱,干什么去了最近沒動靜]

    [長漱:回家結芬]

    [七渡:真假?]

    [長漱:說啥都信]

    [七渡:死]

    [橋:咦?洛神睡啦?@七洛@融融]

    [融融:不知道,他應該還在訓練室吧]

    [橋:你呢?]

    [融融:床上躺著]

    [橋:世冠這么努力,你睡得著覺?]

    [融融:明天拍海報,睡不著也得睡]

    訓練室的燈光越來越暗。

    云祈抬頭看了一眼,比前幾天還要暗,看來是燈是出問題了,他發了個消息給老巡,報告訓練室燈光的問題,老巡也沒睡,很快回他,說明天找人去修。

    群里的動靜還在繼續,云祈沒有加入,他方才正在回復林肅的消息,他比賽也打完一段時間了,林肅問他何時回家,云祈正在跟他商量。

    其實他不太想回家,但挨不住林肅的邀請追問,云祈就只好回去看看,林肅告訴他有很多親戚要來拜訪他,云祈大為不解。

    [絲巾:拜訪我?]

    [林肅:說是很久沒見你了,你媽媽娘家那邊的人,前兩天來過一波了]

    云祈皺起眉頭,沒有回復。

    [林肅:我知道你不大喜歡,很多人問你,我就說你訓練沒回來,可他們還是要來,說是要來看看爸,我們加入這個家庭蠻久了也沒見過這么多人來看爸,這都是你的功勞,你打出名堂了,我們跟著沾光]

    [絲巾:不要讓他們打擾你們,我去跟他們說]

    [林肅:沒用的,都是來表示的,伸手不打笑臉人,你專心訓練別想太多,家里這點事我應付得了]

    [絲巾:抱歉]

    [林肅:說這話見外?]

    云祈不知道說什么了,回復了一個表情包,然后就盯著電腦發呆了。

    他母親娘家人那邊云祈都不熟悉,他母親屬于遠嫁,除非帶他回去,否則云祈是不知道母親的娘家人有哪些的,小時候只回去過幾次,外婆說離得太遠,別折騰,母親也確實忙,跟娘家人那邊漸漸地疏遠了,這突然登門造訪,云祈還不明白什么意思嗎?

    他正是知道,才心覺煩惱。

    打贏比賽是全方面的影響,從家庭生活到未來,看著閃動的群@提醒,云祈忽然生出一種無名的壓力來。

    那不是訓練的壓力,而是一種無形的,讓他窒息的生存壓力,他登錄很久沒碰的企鵝號,發現一些老同學發來的祝賀消息,還有約他吃飯的,以前雖然也有,但都不如現在的消息鋪天蓋地,云祈對著電腦發呆,眉宇間一抹化不開的憂愁。

    就連訓練室里走進了人也不知道。

    余燼悄悄來到他的身邊,發現云祈盯著電腦盯得沉迷,一點兒沒有抬頭看他的意思,直到他把手上的餐盒放在桌子上,說了聲:“想什么呢?”

    云祈這才抬起雙手,離開電腦桌,看著余燼和他放下的餐盒,說道:“你回來了。”

    “回來就看你盯著電腦發呆,訓練遇到問題了?”余燼脫下外衣,搭放在對面的椅子上,訓練室里一股子香水味,他問今天誰來了。

    “沒有誰啊,”云祈說:“香水味是融融噴的,他下午拿了個快遞,好像就是香水。”

    “融融要干什么?”

    “說是為了拍宣傳海報做準備。”

    余燼拉過一把椅子坐下。

    云祈已經打開了餐盒,看到煎烤的一盒蝦餃,面皮上不知道是沾了些什么,有些芝麻大小的黑點,旁邊有筷子和一次性手套,云祈拆開筷子,開始吃夜宵。

    他沒有吃夜宵的習慣,只是余燼恰好在外面,問他是不是還在訓練室,云祈說是,他就說買盒蝦餃回去,云祈就乖乖等著了。

    他把第一口喂給了余燼,拿著筷子,兩個人訓練室里互相投喂。

    余燼只吃了一個就不愿意吃了,他看著云祈的電腦,沒忘記問他:“你剛才想什么呢,那么沉迷。”

    云祈低頭咬著蝦餃,他的腸胃脆弱,不太能吃重油的東西,可今晚也饞了這么一回,余燼說買蝦餃他也沒拒絕,想吃了,還叫他多買些。

    “跟我哥發消息,”云祈咬著餃子說,“他說家里最近來了很多人,打著拜訪我爸的名號。”

    “就為這個?”余燼挑眉。

    餃子的味道很香,訓練室一隅都是蝦餃的香氣,云祈抽出紙巾,擦了擦嘴邊的油污,說道:“余隊,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嗯。”

    “你當年拿冠軍的時候……會有很多人來家里看你嗎?”

    余燼大概知道云祈的煩惱了,他看了幾個群消息,說道:“當然有,人之常情,很正常的,你為這個煩惱?”

    他拿冠軍那一晚,手機消息都要爆了,包括家里接二連三地出現余燼陌生的面孔,不問不知道,一問全都是親朋好友,八竿子打不著的那種也來了,他母親的來頭大點,本來出入的人就多,父親家這邊的遠房親戚登門造訪卻不頻繁,可在他奪冠的時候,兩邊一樣熱鬧。

    余燼是過來人,完全理解云祈的心情。

    “是啊,我害怕他們會打擾我爸,讓他們不自在,林肅到底不是我的親哥哥,我媽媽那邊的人頻繁上門,我怕他們心里介意……”

    “你覺得會嗎?”余燼的手掌蓋過去,“云祈,你想太多了,首先,林肅跟你不是親兄弟,他媽媽也不是你親生母親,但現在你們已經是一家人了,你成名對他們也有利處,他們沒道理不接受,再者,你母親那邊的人來看你爸爸是很正常的,就算他們是沖著你來的又怎樣?你出名他們臉上有光,沾你的光有問題嗎?你不是你母親生出來的嗎?那她娘家人憑什么不能來看你?輪不到你哥哥他們來說三道四。”

    云祈握著筷子,動作很小。

    余燼繼續道:“他們多去看看你爸也好,又不會做出什么過分的事,只是看看,上門走一走,人情往復在這兒呢,你不可能不讓他們來往的,就算他們心不誠,不對你和你家人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就沒事,而且這種事隨著時間過去就慢慢恢復正常了,這段時間你名聲大噪,剛開始,大家都很意外,過段日子就好了,別想太多。”

    “我也知道,”云祈一手夾著餃子,一手捏著紙巾,“可能真是我想太多了。”

    余燼的手掌抽回去,他靠著座椅,目光放在電腦屏幕上,說道:“我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想法,覺得那些人很煩,別人的孩子奪冠跟他們有什么關系?不過現在不這么認為了,熙熙攘攘皆為利往,自古以來不都是這樣?哪怕只是沾沾光,蹭個喜氣有些人都愿意跋涉千里跑這么一趟,混個眼熟分點湯這都是好的,以后經歷多了,涉世深了,什么都能理解了。”

    云祈鼓起腮幫子,無奈道:“嗯。”

    余燼看他戳弄蝦餃:“吃不完了?”

    云祈看他一眼,忙道:“沒,可以,我不浪費。”

    基地里管控嚴格,連每頓飯都是按照每個人的食量控制準備的,大家都不會剩下,云祈也習慣了,他打算把餃子吃完。

    余燼說:“吃不完也沒關系。”

    云祈叼著餃子喂到余燼的嘴邊,嗚咽著說:“吃得完。”

    余燼咬了過去,他買的餃子多,一盒云祈處理起來挺費勁,他胃口就那么大點,吃剩下的給余燼了,兩個人折騰了半會兒。

    離開訓練室時基地里已經沒動靜了,二人輕手輕腳地回房間,云祈今晚跟余燼歇在一塊兒,商量著明天去他家的事情。

    “我連自己的家都還沒有回去呢,就先去你家了,”云祈說:“怕爸不高興。”

    “等你回家的時候我也陪你一起回去,這樣行嗎?”

    “不,”云祈拒絕道:“我家和你家的情況不一樣,我爸雖然支持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他心底里還是沒辦法接受我喜歡男人的,你去我家就不要了,免得大家不自在。”

    “你打算什么時候回去?”

    “過兩天,”云祈說:“基地過兩天不是還要辦慶祝活動嗎?參加完了我就回去。”

    這兩天已經開始籌劃了,他都看到后院泳池那邊的裝飾了,現場正在布置,老巡每天都往后面跑,站在陽臺上都能看到后院的熱鬧,大家沒事就過去看工,許多箱子擺在那兒,里面是裝飾品桌椅和杯酒。

    融融沒事也拉云祈去看,他都親眼目睹過,辦成也就是這兩天的事了。

    “真不要我陪著?”余燼想了想。

    “不要,到時候余隊給我簽個名就行了。”云祈靠在余燼懷里。

    余燼納悶:“簽名?”

    云祈伸出手臂,看著天花板,精神很好:“對啊,我嫂子有個弟弟,是余隊你的小粉絲。”

    余燼從后面湊了上來,溫熱裹住云祈的耳垂,說道:“簽名可以,有要求的。”

    他的手臂穿過云祈的腰,把人輕而易舉地抱到了自己的身上,云祈低頭跟他接吻,唇瓣廝磨中,云祈不大安分,手往底下伸,余燼眉頭一擰,神色危險地提醒:“別亂動。”

    云祈無辜地抱怨:“我不舒服……”

    余燼說:“你不是喜歡這樣的姿勢嗎?”

    云祈再沒話了。

    余燼按住他的后腦勺,沒多會就把云祈拽進欲望的深淵里去了。

    云祈水蛇似的扭著腰,他抬著胳膊蓋著自己的眼睛,嘴巴微張,對著天花板吐息,忽而又抓緊枕頭,露出水霧迷蒙的眼睛,緋氣地喊著:“余隊,余燼,余燼哥哥……”

    ※

    眨眼就到周末了。

    老巡這兩日忙著布置慶祝活動,沒在基地里多走動,整天跟隔壁樓的領導混在一塊兒,盯工人干活,有商有量的,態度也好。

    試訓生們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大型活動,每天訓練結束就往布置現場逛,形單影只,成群結隊的,什么都有。

    老巡看工,有些試訓生膽子大,跟他聊了起來,無非是打聽KRO首發成員的事。

    “梁經理,能見著E隊嗎這回?”試訓生里許多余燼的迷弟,老巡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你平時見不著?”老巡說:“幾十步遠,真想見去見就是了。”

    試訓生說:“那可不敢,你們那大樓誰敢進啊,我來這兒這么久都沒見過E隊一次,不是回來了嗎?”

    “余隊三天兩頭往外跑,最近還算是好的了,都在基地,你沒見是沒緣分。”

    “就是說呢,人家都見過,我就沒,聽說余隊特別帥……”

    “這還需要聽說?有那么神秘嗎?網上不都是物料?”

    試訓生那邊又聊了會,交換意見,而后又問:“那七洛呢?聽說以前是余隊買的,真假?”

    此時老巡身邊的陳穩說話了:“應該是吧,我聽說是這樣。”

    說著也向老巡打聽:“話說這到底什么情況我現在也沒明白,七洛的合同真的是跟余隊單簽的?”

    “早轉了,”老巡說:“KRO正式成員,跟子務他們一樣。”

    這事不是秘密,基地里許多人知道,大賽之前老巡就跟余燼商量著把云祈的合同轉了。

    “說起子務,”陳穩道:“我最近沒見他了,樓里幾個小男生早上還說呢,怎么子務最近不來了,我看他商務也沒跑啊,他那個顏不得接許多合作?你沒給?”

    “別啥都怪我,”老巡無辜道:“人家那是自己不樂意,最近還真是怪了,回來后沒再撩騷了,每天就在基地里訓練,以前三天兩頭往外跑的這也不了,看他那樣是認真了,估計被今年的大賽激勵到了,他現在前頭有幾個……世界排名想往前沖了吧。”

    “怪浪費的,”陳穩感慨道:“子務啊,還是隨性浪蕩點好,這么認真我都不習慣了。”

    “他是電競選手,這才像樣,況且他本來就認真,賽場上從來沒馬虎過。”老巡的語氣很是得意,他也的確喜歡子務,喜歡賽場上的子務,從不讓他失望。

    而此時的訓練室里,只有魚鰓和子務。

    魚鰓沒商務所以坐在這兒,但子務不一樣啊,他看著子務,大不理解,子務最近太反常了,大家都一致認為是被大賽刺激到了,魚鰓也不敢多問。

    倒水的時候,路過子務的身邊,看到他正好打完,賽后結算數據十分漂亮,魚鰓站在他身后看了會兒,道:“哥,你冰神又進步了。”

    子務丟開鼠標道:“沒有,虐菜算什么進步。”

    魚鰓在他身邊坐下:“這還不算進步啊?國榜你第二誰敢稱第一?”

    “你最近刷國榜了嗎?”

    魚鰓點頭:“刷了啊。”

    子務追問:“打野榜一誰?”

    魚鰓毫不猶豫:“流螢啊。”

    余燼不參加國服榜排名,他訓練打的基本是外服,很少打國榜,國榜第一一直是流螢,沒變過。

    子務說:“上單榜呢。”

    魚鰓說:“昨晚看的還是洛神啊。”

    “中單。”

    “你。”

    子務笑道:“回去再看一眼。”

    魚鰓一頭霧水,站起來,回到自己的座位,查看了積分榜,驚訝道:“久霜?SK的?”

    子務喝了口水,邊刷榜邊道:“人家追上來了,有段日子沒關注這個廢物戰隊了,他們的中單昨晚積分竟然超過我了。”

    魚鰓心中了然,也不是陌生名字,他道:“這個人挺狂的,很毒舌,電競之夜的時候想跟你搭訕呢,但你好像沒理他。”

    “我沒印象了,”子務道:“不過被我不待見的人超越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從未看好過這支戰隊,在SK風聲最大的時候,子務也沒把這支戰隊放在眼里,久霜跟他更是有很大差距,他不會在意。

    “沒關系的哥,你打兩天就超越他了,你在外面打比賽,國榜被越也是正常的。”魚鰓并不認為對方的實力強于子務,只是KRO最近在備戰大賽,積分被追也沒辦法,國榜這邊顧及不到。

    子務喝著水,查看了久霜的戰績面板,SK自從被Chole血虐一次后,就徹底改變了,沉默了這么久一段日子,加上被網暴,很多人都不看好這支戰隊,沒想到再次見到對方已經出現在榜一的位置上了。

    子務跟SK沒仇,但他不接受自己國榜第一的位置被霸占,連拼了兩天,現在積分已經追了上來,再打幾場就能回歸榜一。

    正當他還要開局,手機忽然響了。

    子務本不想搭理,但看到來電人時,眉頭一皺,他沒接,沒多會手機又響了,還有一條短信送進來。

    [莫:我在你基地門口]

    子務對著電腦沉思了片刻,手機在一旁響,魚鰓聽到這鈴聲,站起來說:“哥,怎么不接?”

    子務默默看著手機,好似沒聽見魚鰓的話,神色不太友善,當手機鈴聲再次停止響起后,魚鰓才看到子務站起身,從位置上離開了。

    魚鰓對著走到房門的子務露出茫然的目光,還沒來得及再問,人已經離開了。

    基地大樓外面,一個男生坐在一邊的樹蔭底下,抱著膝蓋,試訓生進進出出,抬頭看過去,迎面碰見子務,都點頭叫了聲子務哥,匆匆走進去,沒再看熱鬧了。

    子務看見男生的那一刻,臉上的情緒是平靜的,或者說是冷漠的,那讓人遍體生寒的目光具有十足的殺傷力,像鋒利的刀割在男生的身上。

    男生彈坐起來,正要伸手拽住人,子務抬手阻止,保持了一個安全距離,導致男生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你還是不原諒我……”

    子務冷眼看他,眼神沒有溫度。

    男生楚楚可憐,生得一副病弱的皮囊,他以前不這樣,不過是被生活摧殘后的無精打采,仿佛靈魂都被吸干了。

    “我有打擾你訓練嗎?”

    子務的眼神仿佛是對這廢話的鄙夷:“你說呢。”

    男生神色可憐,前言不搭后語道:“我想你了……”

    “說他媽什么屁話呢,”子務道:“我爸不要你了,你想我了?”

    “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當時是他把我拽進房間里的,是他強行……”

    “霸王硬上弓?”子務插著口袋,他的頭發散著,霧霾藍的色彩在陽光底下神秘又冷漠,“報警去啊,110不會打?心甘情愿當起他的情人來了,強.奸都把你給干爽干服了?”

    “我……”男生的膚色白得不正常,“我沒有多少天了。”

    子務看著他,眼神依然毫無溫度,他如同一個機器人。

    “我最對不起的人是你,你恨我我理解,我只是想在死前多看你兩眼。”

    “網上有很多我的視頻,雞.巴想了就去看看。”說完,子務就要走。

    “趙景屹,”男生的聲音顫抖,“你真的……不能原諒我了嗎?”

    子務停下腳步,他回眸看過來,神色陰冷:“說什么呢小媽,你我可是清白的呀,哪有愛恨?”

    他的話很明白。

    沒有愛,沒有恨,他們從始至終就干干凈凈。

    男生用干瘦的手指抹了抹眼角,很久后才道:“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有啊,”子務說:“一堆呢,你指哪個?”

    男生哽咽,那病弱的軀體隨時能倒下,可他面前的人卻如此冷靜,眼里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關心。

    “晦氣的人不要站在我們基地門口,這兩天要辦慶祝活動,既然是要死之人,發發善心死遠點。”子務說:“不送。”

    他走進了基地大樓。

    迫不及待地走進去,不愿意多停留一秒鐘。

    男生凝神看著他,頭頂炙熱的光仿佛照著他的荒唐和罪孽,他看著那緊緊關閉的大門,想到多年前那個改變他和他命運的下午。

    一切都不可能再重啟。

    他貪戀更大的權利,被那個男人拽進房間的時候,他掙扎著吼叫著,也反抗過,可男人憑著三寸不爛之舌,甜言蜜語一通輸出,他看清了男人身份和權勢,動搖了,迷失了,往后再無法回到太陽里。

    后來他才知道,他進入了一個罪孽的漩渦,他只是父子間較勁的工具,而已經獻身的人,談什么再回到過去?

    子務沒有回訓練室,而是坐在階梯上抽煙。

    魚鰓出來看見他在這兒,問他去哪兒了,子務不說話,只顧著抽煙,魚鰓看出他有心事,措辭道:“那個……哥,少抽點。”

    “余隊什么時候回來?”

    “啊?”魚鰓懵著,“應該得明天吧,他不是回家了嗎,有事?”

    得到回答后,子務心里更亂了。

    他是要見余燼嗎?

    不,他想見的是余燼帶走的人。

    “沒事。”子務掐了煙,“我隨便問問。”

    ※

    小區樓下停著幾輛車子。

    歐陸就在其中。

    云祈剛剛下車。

    他們還買了些水果,余燼帶著東西進去,云祈來過,輕車熟路地去按電梯,他懷里抱著一個正方形禮盒,兩人一前一后走進去,云祈問:“你累不累?”

    余燼說:“這點東西累什么。”

    云祈從他手里接過一些,說道:“我幫你拿一點,余隊的手太金貴了,別傷著,我負擔不起。”

    “洛神的手就不金貴?”

    云祈說:“我們倆不要肉麻了。”

    “是你先開始的。”

    到了樓上,蘇女士來開門,云祈跟人打招呼,幾個人碰了面,蘇玥滿臉的歡喜:“我還以為得半小時呢,這么快就到了。”

    “一大早就出發了。”余燼拎著云祈的手,“別換鞋了。”

    蘇玥附和道:“對對對,云祈你別換鞋了,家里地板沒拖呢,直接進來,我請了阿姨明天一起打掃。”

    “可以嗎?”云祈問。

    “可以。”余燼一拽,就把人拎進去了。

    云祈抱著禮盒,走到蘇玥面前:“阿姨,給您買的一點東西,希望您喜歡。”

    他排練了這么久的話,說出來還是格外不自然,可這份青澀正顯得誠意,蘇玥意外道:“還給我買東西了啊?”

    云祈道:“嗯,余隊說您喜歡這個,我怕您不中意,您打開看看。”

    “她肯定喜歡。”余燼自信道:“蘇女士就那點審美了。”

    “你這話說的。”蘇玥一邊笑著一邊打開了禮盒,是一塊水墨風的絲巾,還是個大品牌,蘇玥一摸就知道這料子的上乘,道:“呦,這條漂亮啊,正好跟我新定制的一套衣服色系搭配,謝謝云祈啊,阿姨很喜歡。”

    其實蘇玥到底喜不喜歡云祈是不知道的,就算不喜歡蘇玥面上也不會表現出來,云祈不會想太多的原因是蘇玥支持他和余燼的戀愛,他就不會有那么大的壓力,看到蘇玥笑了也就放心了,他這次自若了許多。

    “你爸爸待會就回來,我跟他說了,你們先去屋里玩,待會喊你們吃飯。”蘇玥拍了拍余燼的胳膊,“你晚上回去不?”

    “不打算。”

    “住家里?”

    “不住。”

    蘇玥皺眉:“那你要去哪?”

    余燼說:“您管呢。”

    他拽住云祈的胳膊,往房間里走。

    云祈回頭對蘇玥笑了笑。

    蘇玥也回他一個笑容,同時叮囑余燼:“別欺負人家。”

    “咔噠”。

    門被推上了。

    還反鎖了一道。

    云祈進屋后,看著余燼鎖門,他道:“我們剛過來,不和你媽媽聊聊天嗎?就這樣進房間里?”

    “在基地里我不能為所欲為,回家了我還不能肆意?”

    “可是……”

    “別可是了。”余燼把住云祈的腰,一把扣住人,將人從原地抱到飄窗上放下,云祈背對著身后的玻璃窗坐下,他回頭看了一眼,余燼在他面前俯下身,兩手穿在他的身體兩側,抓他的下巴看他:“騙回來了。”

    云祈沒反應過來:“嗯?”

    余燼說:“我說,我終于把你給騙回來了。”

    云祈握住他的手腕,抬頭情深款款地看著他,說道:“我也得逞了,看來我當初的計劃是對的,跟在余隊身邊才有可能舊情復燃。”

    “我們之間不存在舊情復燃,”余燼糾正他的話,“因為,老子愛死你了。”

    云祈心臟一顫,他總是受不了被余燼這樣看著,這么明晃晃地表白,一點兒修飾也不要了,云祈心動又羞澀地說:“我知道。”

    余燼在他面前緩緩蹲下身,他握著云祈的手,摸著纖細的手指,無名的激動:“你進了我的家,以男朋友的身份,以后你我的事就不再只是你我的事,我們會更親近,更穩定,沒有任何人能再分開我們,你再沒有放棄我的理由了。”

    云祈動容地點點頭:“嗯,我再也不會放開你了。”

    余燼情深意切,云祈也被感染著,他坐在飄窗上,彎下腰,握住余燼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邊,一字一句道:“余燼哥哥,我好愛你啊。”

    余燼的指尖輕輕刮過那張秀白的臉蛋,應道:“叫我名字。”

    云祈聽話地配合:“余燼。”

    余燼神色幽深:“往下說。”

    他們的氣息交纏在一塊,像是有某種化學反應,碰到了就要發作。

    云祈看著男人的眼睛,真摯地說:“我好愛你啊。”

    第78章 第 78 章

    云祈不吝嗇表達愛。

    只要他能確定對方的愛意, 他就可以坦誠地表達自己的愛。

    親人朋友戀人之間鮮少說愛,中國社會不常把愛掛在嘴邊,就是情到深處時也難聽見一句“我愛你”, 不是不允許說, 是說出來總讓對方心里格外不適。

    社會大環境如此, 云祈對余燼以外的人沒有表達過愛,對自己的父母也沒有, 可這第一次表達愛,他竟然沒有絲毫猶豫和拘謹,自然而然地就說出口了, 并得到了很好的回應。

    余燼看著他的眼睛說:“真會說。”

    他滿眼的情意,沒有遮掩地投射給云祈, 三年來的分離反而讓他們更加情深意切了, 余燼不知道以后會怎樣,會發生什么, 但是他很確定, 他不可能再讓這個人從自己身邊逃掉。

    云祈和余燼對視了會兒, 抬頭看向了書架的方向,他晃著小腿說:“你有好多的書啊,我上次來都沒注意。”

    余燼隨他看過去, 問道:“要不要過去看看?”

    云祈點點頭。

    余燼站起身,將人抱下了飄窗,兩人來到了書架前, 落地書柜高大,每一格都自帶透明防塵蓋, 中間那一層沒有蓋子,書本卻也是干凈的, 應該是有人打掃,云祈站在中間的位置,抬手摸向精裝的書封。

    “《悉達多》,”云祈說:“我看過這本書,沒想到你也在看。”

    “我是很久之前看的了,”余燼把書取下來,翻了幾頁,書本里干干凈凈,像是新買來的,看得出他很愛惜,“書名好像就是主人公的名字。”

    “對,”云祈還有印象,“我是高一時在圖書館看的,里面有很多發人深省的問題,那時候還不能理解透徹,現在全明白了。”

    圖書館里有各種類型的課外書,云祈當年是被書封吸引的,且從書名上猜不出內容會是什么,就為了這個原因讀了一整本書,老師還問他能不能看懂,云祈搖搖頭,說不是很懂,老師便拿著這本書跟大家推薦了一下,于是云祈對這本書的印象很深刻。

    《悉達多》中關于自我認知和內在平靜的闡述是當初困惑過云祈的,這本書告訴大家自我認知和內在平靜是不可能從理論教條中獲得的,而是需要自己親身的經歷,當年云祈不大理解,懂了不就是懂了嗎?我都懂了為什么還要親證才能獲得?現在他經歷多了,便明白了赫爾曼·黑塞的智慧。

    就像他知道愛是什么,可如果他不愛一個人,僅僅是膚淺地懂得了愛是什么,不能更深地掌握愛,學會愛,那他也只是一個空洞的教條主義者。只有他真正愛上別人,親身經歷了愛才會明白一切,才能有說服力和資格向不明白愛的人解釋愛。

    “很久沒碰了,正好,帶回去,”余燼遞給云祈,說:“復習一遍。”

    云祈抱著《悉達多》這本書,沿著書柜逛,上面那一層也是擺滿的,歷史書外文書都有,他好奇道:“這么多書你都看過嗎?”

    余燼說:“沒有,有些是我爸看的,都收集在這兒了。”

    “你爸爸喜歡什么類型的啊?”

    “他看的比較雜,歷史類的看得多些,近代史那些他倒背如流。”

    “真厲害,”云祈說:“我上學的時候最頭疼的就是近代史了,那些年份日期什么的很難背。”

    “看不出來啊,”余燼說:“你文科不也是經常考高分嗎?”

    “那都是我死記硬背的啊,”云祈想來都頭疼,“學文科沒有什么好方法,都是靠背誦,相比之下我是更喜歡理科的。”

    “那現在有沒有后悔沒好好上學?”

    “不后悔啊,”云祈沒有絲毫猶豫,“倒是有很多人替我后悔。”

    云祈蹲下身,他正在看最下排的書,翻開了一本心理學。

    余燼站在他身邊,靠著柜子,低頭看過去,他能看到云祈濃密的頭發,目光溫柔:“這話怎么說?”

    “我爸呀,”云祈蔥白的指尖翻過書本,“還有我哥他們,都替我后悔,我不后悔是因為我知道好好讀書那條路是什么樣的,拿著高學歷,去找好工作,將來可以更好的謀生,這就是應試教育的意義,可我不想要那樣的一生,那條路上沒有你,沒有我內心的渴望和追求,我就是走了也走不了多遠,用網絡上大家說的話,我可能會擺爛吧,在找到一份好工作以后。”

    他是聽話的類型,父母為他好云祈都知道,所以他好好學習考試,在沒有找到自己的追求前他會愿意聽從父母的安排,因為那樣的確對他的未來會更好,他為什么拒絕做對自己未來好的事呢?所以余燼出現以前,云祈沒考慮過別的,就是做一個乖乖聽話的好學生好兒子,再沒有其他想法了。

    現在不同了,他找到了自己學習之外的所長,并且這條路需要他,也有拼搏的空間,那比學習要有挑戰性多了,他已經在學習的領域知道了自己的能力,他更想試試沒走過的這條路。

    打職業,是余燼出現之前他就計劃過的,只是余燼的支持讓他更堅定了去走這條路。

    余燼看著他,云祈蹲在書架那兒,用平靜的口吻說出了這條路上有他,他更加不后悔踏上這條路時,余燼的內心是波動的,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也許遇見云祈不是對的時間,但絕對是最對的事。

    “再說了,學習并不僅限于學校啊,我認為的學習是隨時隨地都可以開始的,我打職業也不會耽誤我學習,因為有這個,”云祈晃了晃手里的書,“學校里的那些知識僅能對付考試,而這些課外書上的知識才會拓寬我的眼界提升我的思想,名牌大學什么的會幫助我找到更好的工作,可我現在不也很好嗎?如果讓我做一個高學歷的傀儡,不如世界冠軍的挑戰來得讓我激情澎湃。”

    余燼覺得這一刻,云祈是特殊的,是在散發一種光芒的,不抵平日的形象,他越發讓人心動。

    “看不出來,洛神對學習有這樣深的理解。”余燼的目光欣賞,那是除了在游戲之上,另一方面對云祈的臣服。

    云祈卻道:“只是我個人而言了,不是每個人都認同我的,就像我爸他們,我不可能這樣跟他們說的,他們會有很多角度來反駁我,會告訴我再怎樣沒學歷也是不行的,我認同他們的話,現在這個時代只認學歷,它決定了太多的東西,可它并不是衡量一個人的唯一準則,社會用它篩選淘汰一個人,那是他們的規矩,在我自己的心里,它只能代表應試教育這方面你掌握得不錯,不能代表其他的。”

    余燼挑眉:“哦?”

    云祈抬頭說:“不是嗎?”

    他捧著書本,看著余燼:“出了學校十年二十年以后,書本上那些東西大家還會記得嗎?所以學習是一輩子的事情,我不追求高學歷并不代表我就不會再學習,每條路都有每條路的精彩,你們不用為我惋惜,我很滿意自己現在的狀態。”

    云祈站起來,手里捧著三本書:“這三本我可以帶回去嗎?”

    余燼笑了聲:“還用問嗎?”

    云祈也跟著笑笑:“我看完了就還給你,最近基地里太無聊了。”

    “看吧,隨時,”余燼說:“這個地方和這些書,都歡迎你。”

    云祈抱著書本,親了下余燼的臉蛋,曖昧地說:“謝謝余隊。”

    正這時,外面傳來說話的聲音。

    余燼一聽,就知道是他爸回來了。

    他拍拍云祈的胳膊,道:“走了,出去,書先放下,待會回去再拿。”

    “嗯。”云祈放下書本。

    二人走出房間。

    晚上一家人聚在餐桌前吃飯,飯是余勝做的,他的手藝的確沒得說,云祈上回來就聽蘇玥說余燼的父親手藝好,他今天也算是享用了,大廚似的,做出來的食物色香味俱全,云祈那么挑剔的胃都被余父給抓住了。

    蘇玥喜歡喝酒,桌子上打聽了一圈,得知只有云祈能陪他喝點,余勝不喝,余燼也不喝,一個是因為不愛,一個是今晚還有別的地方要去,得開車。

    云祈自覺酒量比以前好了點,雖然只是一點點,但那也是進步,他一直想練酒量來著,就答應陪蘇玥喝了,蘇玥拿的酒不辛辣,酒精度數也低,云祈能接受。

    一家人邊吃飯邊喝酒,云祈的酒杯被余燼控著,喝多少不能肆意。

    “晚上還要走?”余勝聽見余燼說要開車,問道:“這都幾點了,家里又不是睡不下。”

    “不方便,”余燼夾了塊色澤鮮艷的烤肉,放在云祈的碗里,“而且基地這兩天要辦活動,急著趕回去。”

    云祈皺起眉頭,心里想,余燼在說什么呢,基地里的活動不是今明兩天的事,完全可以在家里休息的,他還要開車去哪兒?真回基地嗎?

    云祈看了看余燼,余燼撒謊不臉紅。

    “那依你吧,”余勝沒有強留,轉而又問:“柏林的比賽打完了是不是就沒事了?”

    余燼父母也關注著比賽,畢竟兒子混這一行,他們也想了解清楚。

    余燼說:“訓練還是老樣子,總不能說今年打完了,贏了就能不練了,這行業一松懈就會被超越,基地不管你你也不能太自由。”

    蘇玥說:“那假應該給放的呀,你們那戰隊現在都是世界冠軍了……哎,是不是啊?歐洲那邊的比賽贏了算世界冠軍嗎?”

    “算,世界前十戰隊都在歐洲,歐洲的比賽贏了就等于世界第一。”

    “哦,那你們已經是了啊,”蘇玥說:“你們基地難道這么嚴格,拿下冠軍了也不給多放幾天的假?”

    “假都是根據日歷來的,不是說你拿了什么冠軍就能跟老板要假了,就算上頭批,你休假在家別人在基地里訓練,你能睡得安穩?電競行業的競爭激烈,沒有真正的放假。”

    “真麻煩,”蘇玥說:“不過你在這方面有獨一份的天賦,我跟你爸也不會說不支持你,就是平時你多照顧照顧云祈,別因著自己在戰隊里的權利欺負人家。”

    余燼不知他老媽這話從何而來:“我欺負他什么?”

    蘇玥看了看余勝,不說話了。

    云祈雖也茫然,但本能替余燼保證道:“不會的,余隊不欺負我……”

    “他那個性子,”蘇玥說:“說不定還記仇呢,你別跟他計較。”

    余燼越聽越不對味,敢情他老媽覺得他被甩那事過不去了,余燼保證道:“蘇女士,你也把我想得太小氣了,當然我承認,他剛來的時候我確實想戲弄他來著,不過你覺得我舍得嗎?我就差把他捧在手心里了好嗎。”

    蘇玥嘁了聲:“對對對,余隊多深情的人啊,你余家的基因就是好,專出情種。”

    “喝醉了吧你,”余燼奪走了蘇玥的酒杯,放在一邊,“今天就到這兒吧。”

    蘇玥也沒再要酒了,拉著云祈吐露了好一番心事,說余燼被甩那幾年的糗事,說他要死要活的,說的云祈更加慚愧了。

    晚上吃完飯,余燼帶著云祈出了門。

    原就沒打算留在家,余燼關上門后說:“我媽喝醉了,她那些話你別往心里去。”

    “那可不行,”云祈抱著書,跟著余燼進了電梯,“我記得可清楚了,余隊為我要死要活的。”

    余燼出面澄清:“你信嗎?”

    云祈仰頭說:“我信啊,你都嚴重失眠了,還影響大賽了,這不算要死要活嗎?”

    余燼沒話說了,第一次被懟得啞口無言,他笑笑,摸了摸云祈的腦袋道:“行,要死要活,我余燼為云祈要死要活的,沒他過不了日子,行了嗎?”

    “本來就是嘛。”云祈說,電梯緩緩下降,他們走出了小區。

    吃過飯,天色已經晚了,云祈鉆進副駕駛里,剛拴上安全帶,便突然說道:“我想學開車了。”

    余燼坐進來問:“為什么?”

    “不為什么,”云祈說:“我開車,你就可以喝酒了。”

    余燼扶著方向盤,車子往后倒出去,“就為這個?”

    云祈說:“不好嗎?這樣你以后帶我出去的時候就可以放心喝酒了。”

    “我又不是酒蒙子,喝不喝都行,”余燼道:“不過你想學我也同意,會開車方便的也是自己,過兩天我先帶你熟悉熟悉。”

    “辛苦余隊。”云祈低頭翻書,看了兩眼,有人給他打電話了,是融融。

    云祈接聽電話,按了免提,融融問他們今天回不回來,云祈看向余燼,余燼肯定地說:“不回去。”

    “燼哥?”

    余燼接過云祈的手機,說道:“有事嗎?”

    融融說:“沒什么事,就問問你們今天的安排。”

    “事情還沒辦完,今晚不回基地。”

    “干什么事那么久?”

    “很多,”余燼把車開了出來,“我要開車了,沒事掛了。”

    “那你們注意安全,挺晚了。”

    “嗯。”余燼把手機還給云祈,“你跟融融挺好?他蠻關心你。”

    “對啊,”云祈說:“融融哥人可好了,我以前在SK就想認識他,但一直沒什么機會。”

    “他確實沒得說,很會做人,”余燼對這幾個人十分了解,“戰隊里幾個都不錯,老巡挑人不止看技術的。”

    “就像SK的首發卡顏嗎?”

    余燼聽過這樣的事,他當時就覺得離譜,還以為是什么謠傳,如今聽到云祈一說,才知道是真的:“你老東家有意思,電競圈還卡顏呢?”

    “要不我怎么能叫花瓶輔助呢。”云祈到現在都記得這個稱呼,久霜跟他不對付,跟人聊天都不帶避諱他的,有時當著他的面就說出來了,云祈只是不跟他爭執,并不是不知道他的惡意。

    “不過說回來,”云祈倒是想聽到中肯的回答,向余燼求證,“我的輔助真的很差嗎?”

    余燼看他一眼,沒說話。

    云祈心里便更不安了。

    低聲道:“你有什么說什么。”

    “沒有,”余燼說:“也沒有很差,中規中矩吧只能說。”

    “那你挑首發的時候能看上我嗎?”

    余燼想了想:“應該不會。”

    云祈心下了然:“那就是很差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說的,他都認了,技術為王的圈子,他不是不能聽真話。

    云祈自認為自己的輔助還是可以的,不過確實夠不上融融就是了。

    “技術上沒太大的不妥,”余燼片刻后又道,“你的問題是打輔助的時候不太果斷,有些瞻前顧后了,不如你戰邊來得瀟灑。”

    “戰邊我不需要顧及別人,單挑的路,優勢靠自己打出來,輔助就不一樣了,我得時刻想著給C位提供輸出環境,沒那么自在。”

    輔助位常被忽視,云祈一開始就沒想打輔助,那時候年輕,確實有想秀的嫌疑,事實證明他沒選錯,戰邊才是他的歸屬。

    “所以輔助位是很難的,打不好也沒什么,吃最多的傷害挨最多的罵,還容易被忽視,多少年都這樣了,別人說了什么,別太往心里去。”余燼寬慰他。

    “沒記著,”云祈看著后視鏡,他們飄行在暢通的馬路上,“我不需要他們的認可,只需要你中肯的評價,知道自己不是很差就夠了。”

    沒有人比余燼更有資格評價他,云祈聽了他的話,放心了些,SK跟KRO打的那場輸了,不全是他的問題就夠了。

    車子沒開進基地,開到了另一個熟悉的地方,云祈下車,跟著余燼往里走,那是他們自己的家,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家,現在要開始正式地入住了。

    來到門前,余燼道:“開門。”

    云祈從口袋里拿出鑰匙,插進鎖孔里,把門打開,二人推門而入。

    “好香。”云祈扇了扇空氣,是一股木質香味道,新家具都已經擺上了,他看見客廳錚亮的地板和心曠神怡的裝修。

    二人走進臥室房間。

    揭開防塵罩,云祈看到柔軟的海綿墊,余燼從柜子里拎出一套被子來,打開拉鏈,把羽絨被放出來,鋪在海綿墊上,說道:“好了,可以收拾了。”

    云祈說:“我知道四件套在哪兒,我來拿。”

    他跑到一個柜子前,把洗干凈浸染了香味的被套拿出來,放在床上,和余燼一起收拾床鋪。

    “床好大。”云祈把一個枕頭往枕套里裝,“不過看著很舒服。”

    “特地買得大的,除了鋪整的時候有些麻煩,沒有別的缺點了,而且你睡覺不老實,大點好,免得你掉下去。”

    “我不老實?”云祈手上頓了一下,“沒有啊,我好像不怎么動的。”

    “是不怎么動,就差從我左邊翻到右邊了。”

    “哪有?”

    “有沒有晚上不就知道了?”

    “那是因為你總貼著我啊……”云祈垂著頭,低聲說:“我都習慣一個人睡了。”

    “哦,現在到手了就不稀罕了,不想我貼著了?”余燼記得清楚,“我記得我喝醉那一次,某人偷親我,還拿著我的手干了什么壞事吧?那時候怎么不說我太貼著你?”

    云祈頓時臉色漲紅:“你不是喝醉了嗎?”

    話一出,他又察覺不對,找補道:“不是,你,你又裝醉!”

    “我沒有,”余燼說:“確實那天喝的很多,但我不斷片,還記得。”

    云祈站不穩腳跟了,說起這個,他的臉頰上就一抹紅色蕩漾,久久化不開。

    余燼將手上的被子鋪上,走到云祈身后去,將人抱住,“行了,我們還有什么沒做過?就是你那天騎上來我都不怪你。”

    “我才沒有要騎上去,”云祈感受到余燼胸膛的灼熱,耳根越發紅了,越說越虛:“我才不那樣呢……”

    “是嗎?”余燼壓在云祈的耳邊,輕輕咬了一口他的耳珠,“是不會,還是不敢?”

    云祈那天可是饑渴癥發作了,要不是及時叫停,那天到底會把荒唐上演到什么地步,云祈都能想象,因為他當時……確實那么想過。

    “你就是真的那樣做了,我也不會介意,”余燼用手背撫過云祈的臉,“借著酒醉的名頭睡到我喜歡的人,我并不虧本。”

    云祈感受到余燼體溫的變化。

    他忙轉過頭,抱住了余燼的腰。

    埋頭在他胸膛里,他才發現,體溫變化的……好像不是余燼。

    “怎么了?”余燼低頭問。

    “不喜歡你說的話。”云祈的聲音悶悶的,壓在余燼胸膛里抱怨。

    余燼笑了一聲。

    “真的嗎?”余燼的唇貼著云祈的額頭,“你還說不喜歡那樣的姿勢呢,卻明顯頻繁得要命呢,我該怎么理解你的話呢云祈?”

    云祈抬起頭,語塞道:“我……”

    他話沒說完,被余燼的手指蓋住了唇。

    剩下的狡辯不得不吞回嗓子里。

    他聽到余燼恬不知恥地在白熾燈下說:“今晚還用那樣的姿勢操.你。”

    “好嗎?”

    第79章 第 79 章

    余燼太頻繁了。

    云祈有些受不了。

    雖說他是在血氣方剛的年紀, 可三天兩頭就要做一次,云祈就是頂著饑渴癥都受不了。

    而且余燼那樣久,云祈的意識都快支離破碎了, 他還沒完, 他有些頂不住, 只好拽著他的胳膊求饒。

    可那只會換來余燼兇猛地進攻。

    余燼在床上的時候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變得溫柔又殘暴, 云祈喜歡極致的東西,喜歡被殘暴地對待,從前他沒少幻想著這樣的一天, 可真的開始時,沒兩次就要求饒服軟, 搖晃中哭泣。

    眼淚打濕了余燼的胳膊, 云祈抱著人叫哥哥,換來的不是放過, 是比上一輪更無情地打擊, 余燼在這方面總是不知饜足, 充滿激情,他是個很好的性伴侶,云祈喜歡, 他不喜歡的是次數太過頻繁。

    就這么一條。

    這天晚上,云祈打算跟余燼商量這回事,他才不要這樣被索取, 每次跟余燼做完,他都覺得自己的靈魂被撞碎了, 渾身無精打采地沒精力做任何事了。

    這樣下去可怎么好?

    云祈趴在床上,想著, 他該怎么跟余燼討論這件事,怎么張口,怎么提要求會更合理?這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平白無故提出來,余燼別誤會他的意思了。

    可什么時候才是好的時機呢?

    云祈盯著床頭發呆,不多時余燼的胳膊伸過來,將人一把拖進了懷里,云祈“唔”了一聲,在昏暗的光線中道:“干嘛?”

    他的語氣不太好,帶著小小的怨懟,余燼一下就能察覺,他睜開眼,借著微光看見一張楚楚可憐的面容,抬起云祈的下巴質問:“什么眼神?”

    云祈翻過身,背對著余燼,可還沒躺下去呢,就被余燼拽著胳膊給拎了回去,他被迫面對余燼,小臉上的情緒無處隱瞞,時機已經到了,余燼主動問了,他應該抓住機會,就是措辭上有些不妥當。

    云祈說:“你都不疼我……”

    余燼蹙眉,想了想自己的表現,另一手環住云祈的腰,“我還不疼你?”

    云祈埋怨:“哪里有疼我啊,你那么頻繁,今天我都沒有想做的……”

    他們昨天才弄過,今天又來,而且余燼每次都那么久,云祈覺得他太重欲了,又不好直說。

    余燼翻了個身,把人壓在自己身下,他抱著云祈的腦袋低頭含住了溫熱的唇,床頭的燈光微弱,余燼半張臉藏在夜色中,四周靜悄悄的,唯聽曖昧的水聲。

    云祈撐著余燼的胸膛,被放開后輕輕地喘息,余燼抹掉他唇上的水光,那么光明正大地說道:“我想做。”

    云祈看著他的臉,這張容易讓人意亂情迷的臉,荒唐地說出他的欲望時,在散發著一種他無法抵御的魅力。

    他是余燼的男朋友啊。

    在他們沒有復合前,云祈每天都想跟余燼接觸,聽他的氣息,他那時候巴不得每天跟余燼纏綿,現在他終于得償所愿了,他是很開心,但他又開始害怕了,他怕這樣的頻次,余燼在一個血氣方剛的年紀呢,有時云祈會想,他是本身就重欲,還是因為剛得到了自己,新鮮感沒散?他以后會好嗎?以后會自動減少頻次,會不愿意跟他親熱了嗎?那樣就好了嗎?

    不,那樣也不好。

    云祈覺得自己這一刻十分矯情。

    可他卻聽見余燼對他說:“你討厭我了是不是?”

    這話成功拉回了云祈的思緒,他語氣顯出幾分著急:“沒有,你怎么這么想呢?我不討厭你,余燼哥哥,我可喜歡你了……”

    “那你為什么不想?”余燼的神色里藏著一抹委屈,“你不喜歡我碰你?”

    深夜里挑起來的這個話題開始往云祈沒想過的方向發展,讓他手足無措,在看到余燼自我懷疑的目光后,云祈心里慌了,他撐著床鋪坐起來,面對著余燼,說道:“我才沒有呢,我最喜歡你了,我也喜歡你碰我,你不要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我們會不會太頻繁了?你會不會累啊?”

    “不會。”余燼果斷地說。

    他擺明了是享受的,是愿意且渴望跟云祈親熱的,性雖然不等于愛,但性方式也能稍微表達出一個人的心意,余燼喜歡自己,云祈可以感受到,而且從性上他能感受到余燼這份感情的熱烈,缺點就是……太過熱烈了。

    云祈想了想,實在不知道說什么了。

    這時余燼說話了:“你不想,我就不碰你了。”

    云祈眨眨眼睛,澄清道:“不是,我沒有不想……”

    “我知道,”余燼說:“我聽明白你的意思了,從明天開始,一周兩次,好不好?”

    他都這么有商有量了,云祈想說什么也說不出來了,他只有點點頭,問道:“你會不會怪我?”

    余燼的指尖刮了下云祈的鼻子:“怪你什么?怪你不給我操?”

    云祈捧住余燼的臉,為難道:“我給你啊。”

    余燼笑了一聲,云祈是想約束他又怕他生氣,于是小心翼翼的,余燼看得出來他的顧忌,確切地說道:“我沒那么小氣,我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你提出來了正好,以后少點。”

    “我發作的時候可以勤快一點,”云祈的目光落在余燼的肩膀上,神色閃躲,“那時候可以每天……”

    他也不想余燼太忍著了。

    余燼說:“知道了。”

    他湊過去吻了下云祈的臉蛋:“不早了,睡覺吧。”

    這件事約定好以后,卻沒有就這么順利地執行,問題出在哪兒呢,大概就是云祈太容易心軟,有時候抱在一起躺在一起時,余燼的反應云祈是能感受到的,或者有時候余燼在浴室里很長時間,云祈都知道是什么情況,而后他就放下了身段,說自己想做了,那一周兩次的約定沒執行幾天就破了。

    云祈也認栽了,他輸在自己的心軟上,但轉念一想,跟自己喜歡的人做親密的事也沒那么難受,漸漸地他適應了,也不再刻意地要求什么。

    住在新家這兩天,云祈遠離了網絡和塵囂,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這天中午他正在擺弄一盆藍雪花,花盆是新的,種子是和余燼逛街的時候買的,現成的花云祈沒要,他想自己養,從播種開始,看看藍雪花能不能種滿整個院子。

    他把種子埋好以后,澆水施肥,從賣花老板那兒帶回來的肥料都按照藍雪花的種植方式一步步做了下去,盆栽搞定以后,云祈把它放在一個能接收陽光直射的地方,現在還沒有冒出嫩芽來,云祈有耐心,等個一年半載的他也愿意。

    這幾天太陽好,早晨接收陽光,中午光線太烈了他就把花盆挪個陰涼的地方,余燼看他擺弄花兒擺弄的悉心,也跟著小心翼翼,兩人時不時翻了翻資料,看看如何將一盆花養得更好。

    “你想栽滿一個院子?”余燼叼著煙,站在陰涼的地方,他穿著居家的休閑服,看那太陽底下圍著花盆轉的人。

    “嗯,”云祈說:“不過要先看看這一盆怎么樣,要是栽不成功就換個品種,要是養的好我就多養一點,我現在只是個新手,不適合一上來就買很多種子,栽不好就都浪費了。”

    余燼提著煙,走到太陽底下,把云祈剛澆完水放在大理石臺上的噴壺拿了下去,大理石臺下面還有一層,正好可以用來放噴壺,云祈也會在太陽烈的時候把花盆放下去。

    “那就先練練手,空間肯定是夠的,你到時候要栽一院子,我們就一起弄,”余燼指了指一個方位,“這一片吊個頂,到時候專門用來養花。”

    云祈跟著看過去:“那可能是很大的工程。”

    “不大,專門人員來搞,很快的。”說完,余燼又道:“不過還得裝個圍欄,塔塔到時候爪子不老實,這些弱不禁風的藍雪花可禁不住它撓兩下。”

    “那到時候就裝個圍欄,”云祈和余燼商量,“限制它的活動空間就好了。”

    余燼說:“或者你做張我的海報,掛在門口,它煩我,看見了保準就不進去了。”

    “哪有,”云祈說:“塔塔才沒有煩你,我覺得它挺親近你的。”

    “是嗎?”余燼掐了煙,“它要是有膽子,它都恨不得照我臉上來一下。”

    動物也有喜歡和不喜歡的人,塔塔對云祈那是真親近,余燼都看在眼里,會主動湊上去的親近,在云祈沒來KRO以前,余燼跟塔塔的相處就是他待在哪兒,塔塔一定不過來。

    聽到余燼的描述,云祈忍不住笑了一聲,“所以啊,你才應該對塔塔好一點的,小動物都是很有靈性的,它不親近你是因為在你身上察覺到了危險,塔塔的性格本來就厲害,你們倆碰見就跟火藥似的,它不爽你,你不爽他,氣息都是相互排斥的。”

    “所以你知道這些年我沒把它扔了有多良心了吧?”余燼說:“說實話,你當年把它丟給我的那一瞬間,我真想找個垃圾桶把它塞進去。”

    “可是你沒有,”云祈走過來,踮起腳尖,扶著余燼的胸膛,在他唇角落下一個吻,“謝謝余隊,這三年辛苦余隊了。”

    余燼偏開頭,吐出一口煙霧,掐著云祈的下巴說:“再甩我試試。”

    云祈哪里還敢呢。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余燼松開人,走進了屋子里,云祈跟了過去,他穿著一身名牌的休閑服,都是跟余燼有合作的品牌,余燼給他準備了好多衣服在柜子里,他每天都在為穿什么發愁,衣服太多也是煩惱。

    回到房間里,余燼站在桌子前接電話,云祈則走到了另一邊靠窗的書桌前坐下,桌子上有一杯水,一本書,里面夾著金色的樹葉形狀的書簽,云祈喝了口水,打開了書,捧著腮安靜地看著。

    他手上這本心理學寫的挺有意思,但也不乏有些地方枯燥無味,讀書可以修身養性,他確實覺得自己的性格還得再養一養,有時候發小性子他自己也知道是不對的。

    但他只有一個情況會發小性子,那就是安全感十足的時候,而且只有在余燼面前才會使小性子,這些年來父母老師沒有一個人說他不懂事的,壓抑下來的情緒都在余燼這兒使出來了,這一點得改。

    沒有人應該承受他的小性子。

    恃寵而驕可不是什么好事,他當年就有點這個意思。

    余燼接完電話以后,云祈也察覺了,他扭頭看見余燼站在那兒看手機,問道:“誰的電話?”

    余燼說:“朋友,請吃飯的。”

    云祈說:“什么時候?”

    余燼回答:“今天晚上。”

    云祈追問:“那怎么不去?”

    余燼看了會兒,把手機扔在了沙發上,朝云祈走過來,說道:“沒意思,有什么好吃的。”

    云祈垂下手臂,壓著書本,“余隊,你的戰隊拿了冠軍,他們想祝賀你,應該給面子的。”

    “不給,”余燼果決道:“就是因為平時太給面子了,我的婚姻大事都想做主,三天兩頭地給我介紹他們這個妹妹那個姐姐,有完沒完。”

    云祈笑道:“很多人都不愿意把自己的姐妹介紹給自己朋友的,你的朋友愿意這么做,說明余隊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啊。”

    “是啊,”余燼看著云祈,目光深邃,“現在已經有人對我托付終身了,我得對他負責,哪兒還能去見別人的妹妹?”

    余燼的混血基因讓他這雙眼睛十分勾人,他是有點歐美風的長相,尤其是眼睛,再配上這么一張臉型,云祈有時候都懷疑自己當初是見色起意。

    不,他就是見色起意,不用懷疑。

    “可防是防不住的啊,”云祈雙目欣賞地凝視著余燼的眼睛,由衷地,又附帶著半分挑逗心思地抬起手,摸上余燼的面頰,說道:“余隊太帥了,連我一個男生都這么喜歡,人家喜歡也很正常。”

    余燼垂頭看了眼云祈的手,他捉住,放在唇邊,太陽炙熱地打在二人的頭頂,窗邊的身影隔著一張書桌交纏,余燼道:“可余隊的心只有一個,這輩子早就交出去了。”

    他不帶有欲望地親吻了下云祈的手,低聲說道:“洛神,可憐可憐我,這輩子別他媽再踹我。”

    余燼目光灼灼。

    他的話從云祈的耳朵抵達至心臟,云祈不知第幾次向他承諾,一次比一次的篤定:“我再不會。”

    他們在家里安穩度過幾天。

    回到基地參加活動那天,云祈和余燼都是神清氣爽的,被日子滋潤的狀態一下就能識別得出來,當他們剛現身在活動場地,就有人問云祈這兩天干什么了。

    “沒干什么啊,”云祈不解道:“怎么了?”

    潘烽說:“氣色好了很多,說不上來具體的,就覺得你好像……越來越帥了?”

    “是嗎?那謝謝你,”云祈上下掃視了他一眼,“你今天的打扮也很帥,做頭發了?”

    潘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腦勺:“老巡叫我收拾收拾自己,說給我接了個小廣告,要露臉的,我最近減肥嘛,頭發也做了下,還不錯吧?”

    “嗯,很好看,”云祈看著他的頭發,潘烽面部也是干干凈凈的,以前的發型有點傷顏值,現在稍微搗騰一下就大不一樣了,“我覺得你可以試試子務那種發型,你倆的臉型差不多。”

    潘烽立馬搖了搖頭:“可不敢碰瓷子務哥,他那個發型我估計是頂不住,我臉比他胖點,而且他五官長得好,主要是眼型,他眼型勾人你知道吧,我單眼皮真抗不住那發型。”

    “沒試過不要說不行,”云祈說:“發型好不好看是臉型決定的,其次才是五官,你長得又不差,單眼皮也有單眼皮的魅力,不用跟他比。”

    潘烽還是不大自信:“還是算了,狼尾挑人,非子務那張臉抗不住也。”

    云祈也不硬勸他了。

    個人選擇,他也不大操心潘烽的事。

    慶祝活動開始以后,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場地是在后院泳池這兒,泳池旁邊擺了一張長桌,上面是香檳塔和蛋糕,眾人圍著長桌轉,有說有笑,一片熱鬧。

    隔壁都來參加了,都是KRO內部成員,沒有別人,大家都很放得開,現場聒噪,比在柏林參加的那一場晚宴要放松自由得多,這兒沒有人舉著攝像機拍他們,行動不受限制,現在云祈也成為了聚會中的主角,無法被忽視的追捧對象,十分鐘碰見了無數人湊上來跟他打招呼,那些試訓生說很喜歡他,把他當做上單這個位置追逐的終極目標。

    云祈一一謝過,他越來越得心應手,對這種被圍聚的場面。他也越來越能理解余燼拒絕給人簽名的想法,因為就連基地內部的人都這么狂熱,追著他要簽名,說是送給家里人和朋友,就這樣云祈都頂不住了,別說真的在線下碰見大批粉絲了。

    “洛神,你藤亞真厲害,我本命也是藤亞,但好久沒碰過了,太垃圾了現在,你賽場的表現太亮眼了,我一下就被你那操作迷住了,麻煩給我多簽幾張,我就是被KRO淘汰了也不遺憾了!”

    “少讓洛神簽點吧,洛神的手金貴,累著了怎么辦?”

    “洛神,我現在就是坐在你試訓時的位置,希望這能給我帶來好運!”

    活動現場不亞于追星現場,老巡和陳穩站在一塊碰杯喝酒,抬頭看過去,都被那一片吵鬧給吸引住了視線,他們不約而同地搖搖頭。

    老巡說:“紅氣養人啊。”

    云祈越來越有魅力了,說不上哪兒,但老巡就是覺得跟他第一面時的感覺不同了,是自信?還是世冠的光環呢。

    陳穩說:“他真是挺坎坷,不過也夠幸運,余隊把他給我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是個靠關系的花瓶呢,沒想到我誤會了人家,更誤會了余隊,我真不應該懷疑余隊的用心,等下找他自罰一杯。”

    “跟我一樣,誰能知道呢,他原本被質疑成那樣,別說你了,誰把他真的放眼里過?我本來也就看著余隊的面子想著客客氣氣就行了,哪知道是這么厲害的一匹黑馬,上單這個位置估計要被他霸榜幾年了。”

    “lyra都沒弄過他我是真意外了,他表現不俗,我原以為他最多能進個世界排行榜前十,結果誰知道直接登頂了,他這份天賦我說實話,真不輸余隊了。”

    “兩個都是被上天眷顧的人,”老巡喝了口酒,“嗐,羨慕不來。”

    云祈簽完名就跑了,他實在受不了把活動現場變成他個人的簽名現場,多少天過去了,他們還是這樣狂熱,不過云祈也能理解,上單這個位置常年被lyra統治,自己一戰成名打敗lyra受到電競圈選手和玩家的追捧,也是情理之中。

    云祈躲到一個人少的地方,假裝打電話,基地也回不去,余燼跟一批領導在基地里面說話呢,云祈不害怕領導,但也實在不喜歡被領導問話的場面,他不打算進去找罪受,想著先短暫地脫離一下人群。

    云祈沿著一條小道走,從泳池邊離開了。

    基地空間很大,他逛過,已經對這兒了如指掌,躲開了聚光燈,尋得一方清凈,云祈嘆了口氣,抬頭望著夜空。

    他的手機帶在了身上,今天晚上的夜色很美,云祈拿出手機對著夜空拍了一張,他不大會修圖,對拍出來的照片不滿意也沒辦法,手機像素還原不了夜空的震撼美麗,云祈對著天空又拍了幾張,但還沒有第一張好。

    云祈翻著相冊,忽然間,耳邊傳來一聲“叮”的聲響,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周圍人聲嘈雜,即使遠離了人群,也還是能聽到泳池那兒傳來的嬉笑聲,靜下心,云祈再聽,那仿若樂器發出的聲音在耳邊又一次回蕩,他這下確定了方向,順著樂器的來源走過去。

    又穿過幾條小道,他在一個被綠植包圍的平坦的小道上看到了活動現場一直沒出現過的身影,是子務,他手里抱著一把吉他,正低著頭,細長的手指撥弄著琴弦,吉他發出悅耳的聲音。

    在夜色底下,周圍沒有聚光燈,他一個人,一把琴,那頭微長的發扎在腦后,即使沒有燈光的照射,云祈仿佛也能看到深情的眉眼。

    聽說喜歡音樂的人內心都很豐富,喜歡什么樣的旋律,彈奏什么樣的旋律,都能代表一個人的心情,子務這幾根弦撥得果斷輕柔,旋律是多情的,或者說是傷感的,他在不開心?

    云祈不大懂樂器,他在這塊就是白癡一個,他也羨慕過會彈鋼琴的同學,他一直覺得玩音樂的人是優雅紳士的,若不是因為對子務有一定的了解,云祈一定認為眼前看到的這一幕是一個為情所癡的男生,在用音符表達他的情意。

    “我已經離得這么遠,也能吵到你嗎?”子務早已經發現了人,他停下撥動琴弦的手,試探的旋律戛然而止,他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人。

    “是我吵到你了嗎?”云祈分得清好賴話,憑著跟子務的關系,他只會以為對方是嫌他打擾了自己,云祈不等回答就道:“我馬上就走。”

    他抬起步子,這就要離開。

    “我沒說你打擾我,”子務的下一句竟然是破天荒地邀請,“我在練琴,過來聽聽。”

    云祈猶豫道:“我不太懂音樂……”

    “沒關系,”子務很快回答,“獨身的演奏家很可憐,我需要一個聽眾。”

    云祈想了想,不懂音樂又怎樣?好不好聽還不知道嗎?而且這是個人審美,就是沒說出什么有營養的話來子務也不能怪他。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放松了許多,走了過去,和子務保持一個不耽誤他演奏的距離,聽他繼續彈琴。

    吉他的聲音很好聽,子務這把琴應該不便宜,看起來做工很精致,發出的聲音也是悅耳的,云祈分不清聲音標不標準,只能從聽覺上判斷。子務彈的旋律是什么他沒聽過,聽起來的感受是一首充滿感情的情歌,和他平日的作風完全不像,單從旋律中,就能感受到演奏者綿綿的情感。

    子務說,是拉云祈來做聽眾的。

    但一小段旋律結束的時候,他并沒有問云祈自己彈得怎么樣,而是挑起了一個突兀的話題:“我當初用這把琴,這首曲子,追到過我的心上人,他被我迷得團團轉,我為他創造了很多首音樂,但我還是最喜歡這一首。”

    云祈抿著他的話:“心上人?”

    緊接著就引來了子務的質疑:“怎么,我平時的作風,讓你覺得我不會為一個人心動?”

    云祈忙解釋道:“沒有,只是很意外。”他不太喜歡跟子務聊感情的話題,以前是因為他太放浪,后來是聽說了他和他父母的糾葛,怕踩到雷,云祈就閉嘴了。

    他記得,子務說他有過一個很喜歡的人,但結果不太好,那人被他爸給睡了。

    估計就是子務現在說的這個人吧。

    “不過大家還真是無趣,不管當初你們因為什么結緣定情,都不如切切實實的權利和金錢來得夠讓人迷戀,”子務撥動一根琴弦,吉他在夜里發出凌厲的聲音來,“你說是嗎?”

    云祈皺起眉頭說:“不全是。”

    子務盯著他,夜色讓他的目光變得狂野,隨后他又否定了自己的話:“對,不全是,像你就不是,也只有你不是。”

    云祈沒太明白他的喃喃自語。

    子務把吉他豎了起來,目光落在琴弦上,神色看不清晰:“是人就有報應,就像我玩弄感情最終被感情所困,就像他為了權利拋棄我最終被染上HIV,年紀輕輕就已經踏進了鬼門關,真可憐,他馬上就要死了。”

    云祈的睫毛輕輕顫動,幾個字聽得他脊背發冷,讓他冷的不是誰要死,而是子務輕描淡寫的語氣。

    “我爸就這么死的,”子務指尖彈動琴弦,他語氣享受,“他馬上就可以下去陪我爸了,好一對苦命鴛鴦。”

    好諷刺的形容。

    云祈從子務的語氣里聽不出愛恨,他像是在談論兩個跟他無關的人,云祈不知道回應什么,他從來也不是很好的聆聽者。

    “你膽子小,不說這些嚇你了。”子務抬起頭,晃了晃手上的吉他,“要不要試試?”

    云祈本能應道:“我不會。”

    子務卻說:“不會才要試呢,很多東西,試了才知道有沒有意思,人生是一條不斷探索的路。”

    雖然前頭的話云祈聽不太明白,但這句他很認同,那吉他像是有種無法拒絕的魔力,云祈從來也沒碰過這些東西,他懷揣著好奇走了過去,蹲下來,從子務的手里把吉他接了過去。

    他學著子務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在琴弦上撥動了一下,但聲音有些大,云祈不敢再動了,別人的東西,他怕弄壞了。

    “你手勁用大了,”子務彎腰,伸手來到吉他的面前,對云祈道:“撥這兒,輕輕一下,像這樣。”

    吉他在他的手底下發出清脆的聲音。

    云祈學著子務的手勢,在子務的手抽離后,自己撥了兩下琴弦,果然,聲音沒有那么渾厚了,控制得剛剛好,不會打擾別人,而他自己聽得清楚,他學的還算好。

    “你很有天賦。”子務說。

    這一聲倒是有幾分肯定的意思了,云祈心下大膽了一些,不再畏手畏腳,開始用同樣的勁道撥動不同的弦,他的臉上露出一些不自覺的笑意,彈吉他這種新奇的嘗試很成功,這引發了云祈極大的興趣,他嘗試更多的聲音,好像能慢慢地摸索到其中的節奏。

    雖然沒有曲譜,但新手不講究這個,云祈重在感受。

    他輕微的情緒轉變被子務看在眼里,有一種滿足感爬上心頭,原本云祈的狀態可以這樣持續下去,但忽然間,他聽到耳邊的一句話,打斷了他的節奏。

    “是人都有報應,我的報應就是你。”

    琴聲戛然而止,云祈轉過頭。

    子務凝視著他的眼睛,似乎還帶著一抹自嘲的笑意:“玩弄感情的下場就是讓我只能這樣看著你嗎?如果是這樣,我寧愿得了HIV。”

    云祈神色惶恐,隨之又變得警惕冷淡,他擰著眉頭回望著子務那雙眼睛:“你……你說什么?”

    子務眼疾手快地握住搖搖欲墜的吉他,在一片驚慌聲里,丟下輕輕的,像是把人嚇到的一句:“我說,我好像喜歡你。”

    第80章 第 80 章

    活動開始了。

    耳邊是一陣男人的嘶吼尖叫, 似乎還有酒瓶砸在地上的聲音,現在泳池那兒一定很熱鬧吧。

    云祈覺得這一刻幻聽了,或者說自己在做夢, 可即使是做夢也說不過去, 子務是誰啊, 子務怎么可能喜歡他呢,誰都好, 他怎么可能做這個人喜歡他的夢,這太離譜了。

    云祈想把這一切歸于夢境,可這張俊臉就在他的面前, 不是子務還能有誰呢?吉他是真的,旋律是真的, 吵鬧是真的, 他是真的,他說的話也是真的在云祈耳邊的, 云祈沒有聽錯, 他不可能假裝沒聽到, 因為這兒只有他們,子務的聲音那么清晰,清晰地傳進他的耳朵里。

    云祈不知道該回應什么, 他就那樣愣著,視線飄渺難以集中,他的瞳孔是渙散的, 月光在草坪上鋪上了細碎的流金,云祈的手不自覺地松了, 吉他沒有落在地上,被子務拿了回去。

    “我知道, 你不信,”子務拎著吉他站起來,“就當我什么也沒說。”

    云祈抬著頭看他,眼前這個人的背影第一次在他眼里那么清晰,子務好高啊,身架也好,穿什么都有范,他不像是電競圈的人,他應該去做模特,去走時尚這條路,去賣他的顏值,一定會有很多人為他買單,他會收到無限的喜愛,但那個人不會是他云祈。

    不會是他,可造化偏偏弄人,子務說他喜歡他?

    云祈想了近期的事,他什么也沒有做,從柏林回來以后,他跟子務私底下很少相處,或者說根本就沒有單獨相處過,子務最近的變化很大,沒有出去再招惹誰,這一點大家都看在眼里,可要說這一切是因為他云祈嗎?不,云祈不覺得是這樣。

    面前的子務已經拎著吉他轉回身看向了他,他把云祈懷疑的眼神看在眼里,想一想自從他加入KRO以來,自己對他確實沒做過什么好事,說過什么好話,他活該表白后收到這樣的眼神,得到這樣的待遇。

    子務看著云祈的眼睛說:“別擔心,我不會破壞你和燼哥的感情,你倆這么好我又不是不知道,其實沒打算告訴你的,只是今晚夜色正好,一個沒忍住,就說了出來,你就當沒聽見。”

    他沒想過跟余燼爭,他也知道就算爭了也不可能爭得過來的,云祈是誰啊,余燼是誰啊,兩個癡情種,三年都沒能把他們分開,他這個跟云祈沒有感情基礎,且還欺負過他,在他的心里可能是惡劣形象的人,憑什么爭取?

    子務心里明鏡似的,今天晚上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說了出來,有點后悔,可又覺得松了一口氣,此刻的心情復雜極了。

    云祈緩緩平復自己的心情,消化掉子務帶來的這個信息,聲音充滿了不確定性:“什么時候開始的?”

    子務的發尾在月色下呈現出普通的黑,他把著吉他說:“不知道,剛發現?柏林之前?或者,更早。”

    他自己都不確定哪一刻開始的,一個混跡情場玩弄感情的人,有一天竟然會分不出自己的動心是哪一刻開始的,不是他的反應退步了,是他忘了心動是什么感覺,是他把心動和一時的新鮮感混在了一起,是他某個瞬間發現云祈挺好的時候,他不以為意。

    沒把當時的感覺放在心上。

    “不管什么時候開始的,你都不用擔心,”子務說:“你是燼哥的人我知道,如果這件事確實讓你不舒服了,你可以告訴燼哥,讓他打我一頓,也許這樣我心里好受一點,放心吧,我不會怪你小氣,這事確實是我賤,知道你跟燼哥的關系我他媽還是喜歡上你了,我憑什么喜歡你?要知道我對你做的事你可能一輩子都原諒不了我呢。”

    “我已經忘記了。”云祈低聲說,跟子務那些矛盾早就化開了,他是記仇,但一件事解決了之后他不會放在心里耿耿于懷,內耗自己也不放過別人,最近他在看心理學,他已經學會了控制自己的情緒。

    “是嗎?那樣更好,”子務將吉他提在手里,“今天這件事你可以當做沒聽見,如果做不到就算了,不搭理我就行了,反正我的感情也很廉價,不抵你和燼哥的經得住考驗,也許就是一時新鮮,過兩天就好了。”

    云祈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子務道:“行了,活動開始了,你可是今晚慶祝活動的主角,估計那邊找你要找瘋了。”

    云祈還是安靜地站在那兒。

    子務的目光柔和,他從未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云祈,此時鄰家哥哥似的形象,一改往日頑劣,他其實想伸出手摸一下云祈的臉蛋,但又被心里的一抹東西給限制住了,他知道那是分寸,是本分,無聲地提醒著他,他連這樣做的資格都沒有。

    子務抓緊手上的吉他:“回去吧,別讓燼哥擔心了。”

    月色灑在子務的肩膀上,他拎著吉他走了出去。

    云祈沒有在原地多有停留,他隨后跟出去,往回走,耳邊的吵鬧越來越清晰,他卻不如方才來時的輕松,此刻連腳步都顯得沉重。

    活動果然已經開始了。

    子務沒說錯,是有很多人在找云祈。

    一些在屋子里跟余燼他們說話的領導,都說想見見他,云祈一回來,就看到幾個人朝他招手,老巡吹了聲口哨,余燼也站在其中,云祈朝他走了過去。

    “這位就是我的世冠上單了,”老巡向幾個三十歲的男人介紹云祈,而后又對云祈說:“七洛,這些都是總部的老大哥,欣賞你,今天特地過來看看,這位是羽總,小若,建哥,非總……”

    男人們的目光格外欣賞,云祈一個個看過去,跟他們點頭問好,其中一個對他贊不絕口:“哇,長這樣,小譚跟我說是個俊俏的小孩,我做好準備了的,沒想到比我想的還俊,干干凈凈的,看著真清爽。”

    他說的是不是客套話云祈不關心,他對自己的長相很了解,只笑著回應這夸獎。

    男人說:“這好,原本子務就長得跟明星似的,這又來了個相貌好的,老巡,你可別偏心,這樣的你得多照顧點。”

    老巡道:“我什么好的不想著他?你問問七洛自己,我給他接了多少商務?可我安排有什么用,得人家余隊同意啊。”

    男人看向余燼,不解道:“怎么了,余隊不同意啊?”

    余燼在低頭捋一根煙:“打職業的,少分點心在別的上面。”

    男人說:“余隊,你這話我就不同意了,多接點商務對你們戰隊也是好事嘛,這么好的形象想做出名堂來分分鐘的事情,藏在戰隊里多可惜啊。”

    余燼看著云祈:“保持神秘感更好。”

    男人嘖了聲,還要勸說:“余隊,你管戰隊我沒意見,KRO在你手底下養得實力確實強,這我對你是五體投地的,就是選手營銷這塊,咱們這兒真不太行,你看流螢他們,國榜第一打野,玩家都知道他厲害,知道這個名字,可直播就是不火呀,這就是營銷出了問題,論營銷啊,咱們真得向人家戰隊學學,而且你手底下這些選手哪個不能做文章?”

    男人說完,對云祈道:“小帥哥,這點你跟老巡商量著做就行了,你這形象好,保管能給你捧火的,多接點商務。”

    余燼看著云祈。

    兩人的目光多有曖昧,但其他人發覺不了,云祈道:“我聽余隊的。”

    男人還想說什么,老巡擺擺手道:“行了行了,咱們家選手個個都規矩,人家余隊不發話不行的,你說再多都沒用,你瞧著吧,趕明兒余隊轉會了,這墻頭一撬一個準。”

    眾人對余燼的信賴,保管跟著就跑了,可能什么也不論,余燼勾勾手,融融子務那些人全都得跟過去,老巡是再明白不過余燼在戰隊里一呼百應的威信了。

    至于云祈,老巡就更不想說了,云祈還是余燼的粉絲,平常就對余燼的命令上心,屬于讓他向東不向西的那種,老巡都不用問,就知道云祈是不會跳過余燼跟他合作的。

    男人自討沒趣,怎么著都說服不了人,這新上單一副乖乖聽話的樣子,可他的乖乖聽話只對余燼生效,他費了這么多口舌也沒說動他一點兒,男人放棄了。

    他因為欣賞云祈的皮囊,說要跟他拍張照,結果余燼手一伸,把人給拽走了,男人在身后哎了一聲,余燼說:“不拍。”

    連個解釋都不給,就這么生硬地拒絕了人,云祈跟著他,聽經理的介紹,人家還是領導呢,余燼這么嗆聲,云祈擔心,邊走邊說:“余隊,你態度好點。”

    余燼把人帶到了另一個地方,端起一杯酒,送到云祈面前:“我態度哪兒不好了?”

    云祈揉了揉手腕,接過了酒杯,說道:“人家是領導啊,知道你在戰隊里地位高權利大,可別伸手打笑臉人啊,萬一有天你倒臺了人家都踩上來怎么辦啊,你也不為自己想一想。”

    “會有你嗎?”

    云祈皺眉:“嗯?”

    余燼說:“如果有一天我倒臺了,你也會加入踩我的大軍嗎?”

    云祈果斷道:“你說什么呢,你是我男朋友啊,我只會扶你,干嘛踩你?”

    “對,我是你男朋友,”余燼說:“所以我不接受他跟你拍照。”

    “只是一張照片而已……”

    “但他的眼神讓我不爽。”

    云祈后知后覺,明白了余燼說什么,他看過去,男人還在看著他,云祈說:“不,不能吧……”

    “有什么不能的?”余燼目光如炬,凝視著云祈的眼睛,“照過鏡子吧,知道自己長什么樣嗎?”

    云祈不敢置信:“可我是男生啊,他不可能第一面就……”

    “怎么不可能?”余燼跟他討論了起來,“只要臉長得夠牛逼,什么都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他直播時那些對他開黃腔的男人不都是沖這張臉來的嗎?云祈經歷過不少的騷擾,他該知道萬事皆有可能。

    他不了解那個男人,也沒發現對方的眼神哪兒不對勁,但余燼肯定不會害他,云祈看著男人,道:“知道了,我不跟他拍照,也不跟他說話了。”

    “話還是要說的,”余燼道:“他要是主動跟你打招呼,應一聲就行了,提出任何要求都別搭理,包括加微信,明白了?”

    “明白。”云祈嘴甜地說:“余隊肯定都是為我好,不明白我也聽話。”

    “你這張嘴是越來越厲害了,”余燼滿意了,不再叮囑這件事,轉而問,“這一會都去哪玩了?”

    “沒去哪。”說到去哪兒,云祈想起了子務的事,他神色遲疑了一下,不太想瞞著余燼,但又不想真的去做那種告狀的角色,他跟子務還是隊友,余燼跟子務的關系也很微妙,容易引起誤會紛爭的事,云祈想了想還是算了。

    反正子務說,他不會做什么,這事當做沒聽見是最好的。

    “剛在屋子里商量著你開直播的事,”余燼說回正題,“做好準備了?”

    云祈說:“我可以做直播了嗎?”

    余燼點點頭:“嗯,想來想去,適當的露臉是好事,你現在風頭正盛,這個時候開直播是不錯的選擇。”

    “我隨時都可以做,”云祈說:“沒有什么要準備的。”

    “不怕了?”

    “怕?”

    余燼說:“你身上那些事,不怕別人問你嗎?”

    “那些啊,”云祈搖了搖頭,“不怕,我從來就沒有怕過他們,他們問什么我說什么,行得正坐得端,我沒有把柄在別人手上。”

    余燼目露欣賞,云祈還是自信的,內心深處是有一份自己的信念的,他在KRO沉寂了幾個月,已經脫胎換骨,不再是人人可欺的花瓶輔助,這份自信令他又度了一層金,他該是這樣的,該是一直被仰望的,他本就是普通人追逐不上的天才。

    余燼抬起酒杯,欣賞的神色中說:“行,敬你。”

    云祈跟他碰了下杯。

    喝完,他“唔”了一聲,把酒杯放回去:“沒有你家的酒好喝。”

    余燼一飲而盡,喉結滾動中道:“那就少喝點,回家單跟我喝。”

    云祈看了他一眼,余燼的眼神總是那么火熱,他喝下腹的這杯酒開始燒灼,內心發燙發熱。

    不一會兒,泳池的活動開始了。

    一群人甩掉了衣服,光著膀子往泳池里跳,伴隨著一聲哨響,水花飛濺,白花花的身子在池子里撲騰,現場的所有人慢慢地向池子靠近,大家都被這項莫名發起的競技活動吸引了注意,云祈和余燼也靠近了泳池,聽一群人對著池子喊加油。

    “要是贏了融融哥給我直播輔助一星期!”

    “石頭加油啊!咱們的臉面都靠你了!”

    “融融哥沖啊!!!!”

    “融融我要你獎金!輸了全歸我!”

    “竟然是融融?”云祈抬起頭,看了眼余燼,“哪一個呀?”

    余燼抬抬下巴:“最右邊那個。”

    他們脫了衣服,光露出一個后腦勺和脊背,云祈只能看到白花花的身影,分不清誰是誰,等一群人游到頭一露面,果真里面有融融,融融舉手問:“我贏了沒?”

    岸邊的弋陽說:“你第三。”

    融融驚訝道:“老子游那么快才第三?誰第一?”

    另一個男生舉起手。

    融融白了他一眼,一伙人有說有笑的,現場被這項競技活動點熱了,不知道第一句誰起頭的,人群開始齊刷刷地喊:“E神!E神!E神!”

    云祈抬頭看過去,站在岸邊的弋陽也跟著在吼,眾人舉起手,一遍遍喊著余燼,他們的反應則說明余燼之前參加過這種活動。

    弋陽起哄道:“哥你還不上!首發的臉要被丟盡了!他們試訓的太猛了!好幾輪第一了!”

    “燼哥我要看你腹肌!”

    “余隊,來啊!游戲打不過你這個我還游不過你嗎?”一個男生已經把衣服拽掉了,站在泳池邊,他那個身材看得出也是常健身的,蠢蠢欲動地要跟余燼比拼。

    云祈忍不住問:“怎么在哪兒大家都想跟你較量?”

    “沒辦法,技多不壓身,什么都會點,就是這種場面。”余燼往泳池另一頭走了過去,那是起始點,站了好幾個人。

    余燼一走出去,現場氣氛被推向了高潮,一群男生的嘶吼聲野獸似的,云祈也跟著激動了起來,他握住自己的手,看著余燼,他已經把外套脫掉了,天氣有點冷,但顯然大家都不在意了。

    “Eidis!Eidis!Eidis!”

    第一次,云祈不是在電競賽場上聽到這個名字,他的期待值被拉滿,腦海里突然想到了一組照片,沒錯,那組他剛到KRO,加入試訓生,在一個電腦里看到的照片,余燼從泳池里出來,渾身濕漉漉的,白色的短袖貼著身子,身材線條充滿了力量感和荷爾蒙的味道,簡直就是在展露雄性最意氣風發的一面。

    云祈記得一個傳聞,那照片是暗戀余燼的一個男生拍的,在試訓生那邊傳開了,估計就是類似的活動現場拍出來的,如今看著四周為余燼瘋狂的人,云祈再也不驚訝了,因為余燼那么年輕,俊逸,高大,和身邊的人格格不入,他總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風景線,怎么會只討女性的喜歡呢?

    弋陽還在拉人,試訓生們在起哄,把他們認為厲害的游泳健將都推了出去,余燼身邊站滿了人,云祈隔著泳池看他,內心澎湃,是這種興奮的吼叫聲帶動了他,云祈也被點燃了情緒,跟著為余燼瘋狂。

    不過很快他就想起了什么,臉色暮地沉重,云祈環顧四周,沒有看到子務的身影。

    他回過頭,從人群里離開,果不其然,所有人都聚集在泳池邊,連經理和那幾個領導都在湊這個熱鬧,導致桌子邊只剩下了一個孤單的身影,一眼就能看見。

    云祈沉默了片刻,抬起腳步走了過去。

    子務沒喝酒,他看著人群的熱鬧和一個向他走來的人,目光從人群轉在了云祈的身上。

    云祈來到他的面前,兩個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有草率地張口。

    云祈安靜了一會,就這么看了子務一會,他沒有聊起其他的做鋪墊,直接挑起了那個難以啟齒的話題,問道:“你從柏林的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對嗎?”

    子務的神色沉靜,他坐在椅子上,望著面前的人,他在琢磨,他是來找茬的,還是來耀武揚威,或者批評他不要臉,亦或者是來警告他的?

    “我猜是的,你跟Hardy開始的時候,我就在車上,你說你換了口味,是不是因為你發現自己喜歡上了我?”

    子務沒有草率地打斷他。

    云祈道:“應該是吧,你以前說過,我符合你的審美,你應該是本來就喜歡我這種類型的,我指相貌上,我看你之前來往的試訓生,跟我算是一個氣質,我的形容很糟糕,但你應該可以明白。”

    他一句話用了好幾個應該,他是那么的不確定,子務肯定地對他說了句:“對,我是喜歡你這個類型的。”

    他想聽云祈說下去,所以他配合。

    云祈更加確定了內心的想法:“是了,因為我本來就是你喜歡的類型,你之前對我有意見是因為余隊我知道,你都告訴我了,要不是這層關系說不定我也是你的其中一個獵物,對嗎?”

    他分析的沒錯,事實就是這樣,子務沒有否認,云祈是他喜歡的類型,如果不是因為余燼,一開始他或許就會有什么行動。

    “原本我只是你喜歡的類型,跟你玩弄的那些人沒有什么不一樣,你覺得自己喜歡我應該是從柏林開始,因為那時候我對你說了一番可能別人沒有跟你說過的話,就像你沒有對別人說過自己的家庭情況那樣,你只對我說了,其實你心里對我是有些好感的,我說的是友情上的好感,因為余隊在你眼里是領導,有威嚴,融融他們是隊友,你覺得沒必要說,而我可能是你認為比較合適的傾訴對象,可以這么認為吧?”

    子務喝了口酒:“說下去。”

    云祈呼出一口氣,背起手,對子務道:“你剛剛說喜歡我,我想了一下,我想你誤會自己的感情了子務。”

    子務皺眉:“誤會?”

    云祈點頭說:“嗯,誤會。”

    他聲音平靜,卻有著無形的說服力,云祈一字一句道:“你想過沒有,其實你并不是喜歡我,你只是認可我,你被我和余隊的感情感染到了,而你一直沒有被這樣堅定地選擇過,所以你覺得我很特別,有沒有可能呢子務?”

    子務沉默了,他的大腦開始運轉。

    這倒是沒聽話的話,也沒猜到他會說的話。

    “感情這種事很難說的,”云祈把子務的反應看在眼里,心下更肯定了:“我就在你眼皮底下,離你很近,所以你能看到我跟他的炙熱,你內心是渴望這樣的炙熱的,你說很多人愛金錢權利,只有我不是,你錯了,并不是只有我,我并不特殊,是因為當下我們離得近,我是你目前看見的唯一一個真心對待感情的人,你才會覺得我很特別,你對我生出了渴望,你誤會了那是對我的渴望,并不,子務,你可能只是渴望我對余隊的堅定,渴望的是一段堅定選擇的感情,并不是渴望我這個人。”

    身后的吼叫聲傳來,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那些人很是興奮,泳池前站著的人目標明確,但人類的悲喜并不相通,有人在狂歡中迷茫。

    子務垂著眸,看向云祈的鞋尖。

    “我這樣的人有很多,你受過情傷,所以你認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真心,而我和余隊的感情你又很認可,你覺得只有我們是這樣,你以為這個天底下只有我是真心的,才不是這樣,子務,你信嗎?只要你愿意走出去,愿意認真地開始,一定有很多人會堅定地選擇你,”云祈聲音柔和,“因為KRO的中單真的很了不起。”

    久霜那么狂的一個人,對子務都是恭恭敬敬的,云祈在還不認識子務的時候就知道這個人在電競圈的地位,中單法師國榜第一,子務在圈子里討喜再正常不過了。

    而那還只是他一手王炸牌的其中之一。

    子務聽完這番話,對自己的感情也開始產生懷疑和動搖了,云祈的面容那么清晰,子務只知道人聽到表白是會高興的,即使他拒絕了你,他的內心也會暗爽,這是人性,可云祈作為一個被他針對過的人,收到他的表白不是應該作威作福起來嗎,應該暗爽的要死,欲擒故縱地玩他一把,他卻沒有,他竟然站在這里,心平氣和地跟他分析他的這份感情的貓膩。

    幫他認清自己的感情,一點兒也沒有要作威作福,或者說暗爽的樣子。

    他很真誠,那種讓人不去懷疑用心的真誠。

    “是嗎?”子務迷惘了起來。

    “是啊,”云祈如此篤定的語氣,“子務,你很帥啊,而且游戲天賦這么高,我以前SK的幾個隊友都看不上我,認為自己不可一世,可是他們對你是肯定的,聊起你來都是羨慕,他們說你長得是他們想要的樣子,游戲天賦也是他們比不了的,說跟你說句話都是榮幸,你在別人眼里,跟余隊沒多大的區別。”

    子務笑了一聲,不知是不是自嘲。

    “我既然可以堅定地選擇余隊,那么也會有人來堅定地選擇你,你的過去很復雜,也很悲哀,但將來一定會有一個人心疼你,會更加珍惜你,會包容你的過去,這些都是有可能的,”云祈說:“有些人不幸運,可能花了一輩子的時間才遇到那個對的人,可你不會,因為你很耀眼,你會很快遇到合適的人,就算遇不到也沒關系,我們真心對別人了,該遺憾的就不是我們,我在感情上有好運,我十幾歲就遇到余燼了,你可以沾沾我的運氣,我也祝福你,可以早一點遇到你喜歡,且真心喜歡你的人,不要辜負他,青春很短的,你已經浪費了很長時間。”

    子務自己何曾不知道青春短暫,他不應該跟無趣的人多浪費時間,他在風華正茂時,理解了又怎樣?他就是知道自己在浪費時間也還是會去做,因為他看不到這個世界的真心,他在感情上找不到其他的意義,在此之前。

    云祈從口袋里摸出一個東西,拆卸下來:“這個送給你。”

    是一個小熊掛件,半只手那么大點。

    子務不解地看著他,雖沒明白,但接在了手里。

    云祈說:“這個小熊跟了我很多年了,一路以來見證了我和他的感情,我自認為自己在感情路上的運氣很好,我遇到了他,到現在我也覺得幸運,他就是我對的人,我希望把這份運氣也傳給你,雖然有點迷信,但我就是覺得它能幫到你,幫你更快地遇到那個對的人,子務,你肯定可以。”

    小熊不是多貴的材料做成的,就十幾塊錢,云祈也找不到更好的東西送給他,他身上這么多年帶著的就是這個鑰匙掛件。

    子務問:“是燼哥送你的東西?”

    云祈點點頭:“算是,只是以前逛街的時候買的,很久之前了。”

    子務沉默,片刻后捏了捏小熊,遞了回去:“燼哥的東西我不會要,算了。”

    “只是一個祝福而已,”云祈說:“沒有別的意思,你可以找到對的人以后再還給我。”

    “我知道你的意思,”子務把小熊還了回去,“你說的這些我都聽著了,我只是覺得,我要是真的想找應該不難,不需要借助玄學的力量。”

    云祈接回小熊掛件,狀似自語:“確實。”

    丟開了手,子務站起來,東西他雖然沒收,可他卻在云祈這兒尋得了一方清凈和安慰,不知道為什么跟云祈交談會讓他舒心,大概就像他說的那樣,自己認可他,能在他的身上感受到真誠吧。

    他喜歡的是云祈的真誠,還是真誠的云祈,這需要一定的時間來解答。

    或許他真該好好想想。

    子務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心里感慨了一番,又對云祈道:“我會想明白的,比賽估計要開始了,是燼哥參加了吧?回去吧。”

    云祈回頭看看,那邊響起了口哨聲,劃破天際。

    他確實該回去了。

    云祈看了眼子務,知道不能再耽擱了,而且他該說的都說了,這事還得靠子務自己琢磨明白,云祈已無能為力,他上下看了眼子務,道:“那……我先回去了?”

    子務閉了閉眼示意。

    云祈抬步走了出去。

    沒幾步,他聽到子務的聲音從后方傳來:“不動你不是因為我夠好,是因為燼哥知道。”

    云祈腳步一頓。

    他不解地回過頭。

    子務本不想多這句嘴,在云祈面前演個分寸的模樣博得他的好感對他現下更好,可他又覺得挺可悲的,不愿意耍這份心眼了,便把自己的猜想抖落了出去:“你信嗎?他絕對知道我喜歡你。”

    云祈懵了,眼前天旋地轉的,他在思考子務的話。

    子務已經走了過來,掠過他,朝泳池那邊靠近,邊走邊道:“他警告過我,所以我分寸,他為了你什么都敢做,再有一次,估計鮮血淋漓的就是我了。”

    他的形容是夸張的。

    但卻有可信度的。

    子務瘋,余燼也可以瘋,而且還能瘋得更徹底,他本來就為云祈瘋過一次了,這兩個人的感情,子務早就看透了。

    那絕對將是他見過的最狂熱的一份。

    無與倫比。

    云祈懷揣著許多疑問回到泳池邊,比賽果然已經開始,而且已經結束了,從泳池那頭到這頭不過是幾分鐘的事情,結束得很快,他沒能及時回來看到余燼在泳池里的身姿,但云祈知道那一定很帥,因為他贏了。

    余燼剛到終點,是第一個,場邊的尖叫聲很大,那足以證明冠軍是誰。

    迎面刮來一陣風,云祈因為沒看到余燼的比賽心虛,同時又擔心余燼凍著,他撿起他的衣服,到泳池邊諂媚地說:“余隊……”

    這一聲格外心虛。

    余燼看著他,問道:“你去哪了?”

    云祈想到子務說余燼知道,心下更虛了,雖然他沒跟子務有什么,但他錯過了余燼的比賽,云祈蹲在泳池邊道:“我……沒去哪兒,你冷不冷啊?趕緊把衣服穿上。”

    余燼一把抓住云祈的手腕。

    云祈愣了一下。

    場邊忽然傳來興奮地吼叫。

    “七洛!七洛!七洛!”

    他們開始喊自己。

    云祈想,他們要干嘛?難不成讓他比下一輪嗎?

    云祈還不知道危險,忙對余燼道:“我不會游泳……”

    話音剛落,一道重力將云祈拉進了泳池里,“撲通”一聲,云祈連人帶身上的衣服掉進了泳池,隨后被一只手臂撈起來,云祈顧不得岸上的目光,被余燼抱在懷里,背對著他嗆水。

    隨后他就感受到橫在胸前的手臂收緊,聽到身后一道凌厲的聲線:“知道我這輪的獎勵是什么嗎?可以指定現場的任意一人穿女裝。”

    云祈濕著頭發,回頭狠狠地瞪著余燼。

    他的目光如此不善,余燼全都接著了,且在水底越發興奮。

    余燼的唇貼上他的頸后,當著眾人的面,抱著云祈,在他頸后溫熱地吐息:“下回再單獨見子務,我就把女裝套你身上,在泳池里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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