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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江織僵在原地好久。

    她這是……被表白了嗎?

    薄時郁在跟她表白……?

    她手心都出了汗漬,心跳嘭嘭,甚至因為過于緊張小腹都抽痛了一下。

    江織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被薄時郁按了一下肩膀。

    “寶寶,你不用急著回應我,我不是想逼迫你什么,你當然可以好好考慮。”

    江織一頓,試探著問他,“你意思是我還可以拒絕?”

    薄時郁面色一變,眼神沉了沉,“你說呢寶寶。”

    “……”

    那她還考慮什么?

    倒是被這么幾句話一說,江織心底的緊張稍褪,又恢復了那副傲嬌的樣子,像是個仰著小腦袋的波斯貓。

    她哼了一聲,甩開薄時郁的手,“行,那我好好考慮考慮吧,那……現在算是你的試用期。”

    男人皺眉,忍不住說,“還有試用期?”

    “當然了,我去公司都有實習期,怎么,薄總是老板當久了,這都不知道?”

    薄時郁被她奚落了也不生氣,低聲問她,“那得試用多久?”

    江織想了想,“三個月……”

    看著薄時郁沉下臉,江織趕緊改口,“一個月吧,畢竟咱們倆已經領證了,我可以給你開個后門,但你得表現好一些。”

    薄時郁臉色稍霽,虛心請教,“怎么算表現好?”

    江織也頓住了。

    還怎么表現好?平時薄時郁恨不得一步路都不讓她走,時時刻刻都抱著,連刷牙都是要把牙刷涂上牙膏遞到嘴邊,襪子和鞋子都是男人半跪在地上給她穿。

    她抿了一下唇,自己心虛,反而瞪了薄時郁一眼,“你以為是開卷考試嗎,還要我給你答案?”

    薄時郁勾了一下嘴角,哄她,“那你給我透露一下也行,我賄賂賄賂你。”

    江織看了他一眼,“怎么賄賂?”

    薄時郁垂眸看著江織,眸色暗沉的可怕,他突然把江織攔腰抱起來,大步往回走。

    “回去告訴你。”

    不知道薄時郁是不是提前安排好了,管家和傭人都不在,別墅內只亮著門邊一盞昏黃的燈。

    從進門那一刻,薄時郁便抱著江織抵到墻上,將少女所有要說的話都咽入腹中,這個吻太纏綿,唇瓣都廝磨的爛紅,男人一手扣在江織的后頸,這是一個掌控欲極強的動作。

    江織眼睛紅紅的,在喘息的空隙趕緊開口,“薄時郁!我不要親了,我嘴巴好痛!”

    像是怕男人不聽她的,又飛速補充道,“你在試用期呢,你得聽我的。”

    “怎么試用?嗯?寶寶,你不用用,怎么知道好不好用。”

    男人聲音沙啞的可怕,像是暗藏著難以言喻的情欲,聽到江織耳朵里,惹的她忍不住耳尖紅紅的。

    江織磕磕絆絆的,費力夸贊著,“我知道了,你舌頭特別好,嗯……特別棒……特別好用。”

    薄時郁被她惹的笑了一聲,可眸底還是黑沉的可怕。

    他低下頭,抵著江織的額頭,呼吸交融。

    “寶寶,你再試試,它還會更好用的。”

    江織尚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便被薄時郁抱著往樓上走。

    直到到浴室門口,她才意識到什么,奮力掙扎起來。

    “薄時郁!我自己洗澡!”

    男人當然不應允,把人抱的更緊了,嘴里哄著,“我伺候你,保證給你洗的干干凈凈香噴噴的,寶寶,你不是讓我好好表現么。”

    江織氣的眼尾都紅了。

    誰要這么表現啊!

    浴室里水聲嘩啦啦的響起,潮濕的水汽彌漫,凝結成水霧。

    江織哭的狠了,睫毛都濕漉漉的,平時從來都見不得她落淚的薄時郁在這個時候惡劣的要命,恨不得把她欺負的再慘一點。

    纖細的小腿被男人攥在手里,微微用了點力氣,白嫩的腿肉從指縫溢出來,隱隱透著狎呢。

    江織眼睛紅臉也紅,嘴唇微微張著,小舌頭都吐出來了,像是被親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腿根處的嫩肉被男人的短發磨的生疼,江織像是忍不住了,抬手去攥著男人的頭發,男人被她抓的抬起頭,一雙眸子黑沉的不帶一絲溫度,隱隱透著紅意,直直的盯著江織。

    江織心中一抖,微微松了手。

    薄時郁再次埋下頭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織的眼角再次被逼出了淚水,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失控了似的,一邊哭一邊說,“壞掉了,你把我弄的壞掉了,薄時郁,我好討厭你。”

    男人抬頭看她。

    額前的頭發上,鼻梁上,都水淋淋的。

    剛剛黑沉的眸色像是亮了起來,透著一股子饜足。

    “寶寶,說喜歡我。”薄時郁聲音沙啞。

    江織嗚嗚的哭著,“討厭你。”

    薄時郁瞇了瞇眼,突然張嘴咬在了江織腿根處。

    本來被男人硬發磨紅的嫩肉再次受到刺激,江織眼睛驟然張大一些,小腿繃的直直的,連白嫩的腳趾都微微張開,簡直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只剩下低泣的能力。

    再一松嘴,雪白的皮肉上橫著男人的牙印。

    薄時郁這個時候才虛情假意的哄她,“我們寶寶好香好甜,乖寶,不哭。”

    江織又羞又氣,邊哭還想邊罵他,卻突然目光凝住在男人身下某處,這下子哭也不敢哭了,抽抽噎噎的往后躲。

    薄時郁低頭看了一眼,微微挑了一下眉頭,“寶寶別怕,我們不管它。”

    江織,“……”

    現在男人說的半個字江織都不信了。

    江織是典型的提上褲子就不認人,自己舒服了就想跑。

    她拿小腳去踹著男人的胸膛,想讓這個臭狗離遠一點。

    可薄時郁卻像是見到了肉骨頭,一把拽住江織的腳踝,聲音沙啞,“寶寶的腳要借我用嗎?”

    男人有些粗糙的指腹磨在腳踝的凸出的骨頭處,直到磨的那里泛著紅意,他再又故作憐惜的低頭吻上去,很克制的樣子,潮熱的氣息從腳趾往上彌漫,卻比剛剛更惹人心動。

    薄時郁問她。

    “寶寶,我好不好用?”

    江織做夢也沒想到,“試用期”還能有這個意思。

    如果這一個月都這么“用”的話,她死了算了啦!-

    第二天江織醒來的時候眼睛痛嗓子也啞,薄時郁把她從軟被里挖出來,哄著她喝了點蜂蜜水潤潤嗓子。

    男人憐惜的親了親她紅腫的眼皮,“寶寶再睡一會兒吧,我給你請假了。”

    江織抬眼看他,堪堪吐出一個字。

    “滾。”

    薄時郁恬不知恥的開口,“不能滾,我得伺候我們寶寶。”

    江織別過頭去,半個字都不想說。

    男人沒再鬧她,等江織躺下后又給人掖了掖被子,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有些不舍的收回目光,起身輕輕推門出去。

    江織這一覺一直睡到了下午。

    再醒來后似乎覺得身上舒服點了,她揉著眼睛起身,趿拉著家居鞋往出走,找了幾個房間都沒看到人,而后才聽傭人說薄時郁半個小時前剛出門。

    江織當時就不樂意了,懷孕后她好像脾氣確實大一些,尤其是昨晚剛被男人吃個透,心氣兒正不順呢。

    她本來想給薄時郁打電話,卻頓了頓,轉頭聯系了林潔。

    這個時候正是下班時間,兩人一拍即合,約了在公司附近的西餐廳吃飯。

    等江織收拾好要出門的時候,管家有些為難的攔住她,“太太要去哪兒?您現在懷著孕呢,要不然還是跟先生說一聲。”

    江織冷哼,“他出門也沒告訴我啊,憑什么我還得跟他報備。”

    管家急的團團轉,等江織一走,連忙給薄時郁打過去電話。

    正是下班時間,餐廳人滿為患,還好林潔提前取號,即便如此,兩個人還是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才進去。

    林潔感嘆,“真懷念薄總的鈔能力。”

    江織哼哼,“別提他。”

    “怎么了?他又惹你了?”林潔嘖嘖稱嘆,“我看你被薄時郁慣的沒邊了,小脾氣都沖他去了。”

    江織因為小時候生活環境的原因,性格雖然冷一些,但其實脾氣很軟,從來不會跟人發脾氣,也從沒使過什么小性子。

    說白了,就是因為沒人疼,連撒嬌耍性都沒處使。

    可自打和薄時郁在一起后,男人包容寵溺她的一切,漸漸倒是把江織的小脾氣給慣出來了。

    聽到林潔這么說,江織一頓,思索幾秒,遲疑著問,“你也覺得我最近脾氣太壞了嗎?”

    林潔趕緊擺了擺手,“我隨口一說,你別放在心上啊。你現在懷著孕呢,懷孕的時候脾氣大不是正常的嗎?”

    江織輕輕吐出一口氣。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能是下意識覺得薄時郁會對她好,會寵著她,所以對著薄時郁,有壞脾氣也沒關系。

    怪不得都說恃寵而驕。

    江織簡單的在心里做了一下小反思,決定至少今晚暫時不對薄時郁那么兇了。

    正在她出神的時候,突然見對面的林潔瘋狂對她使眼色,同時壓低聲音,“江織你快看!后面那個!就是角落里彈鋼琴那個女生,是不是江月??”

    江織一頓,下意識回頭看過去。

    西餐廳角落里,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鋼琴邊彈奏。

    上次還好說,至少是一個高檔的晚宴,可現在這里,不過是一個平價的西餐廳,在這里彈鋼琴,最高小時費不過幾百塊。

    江月怎么會……?

    恰在此時,一曲終了,江月微微抬起頭,而目光竟也不偏不倚,恰好落到了江織身上。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江月臉色猛的一白,而后眼神有點發冷,夾雜著無比的怨恨。

    “我去!”

    林潔喃喃,“她瞪你干嘛啊?她……她朝咱倆過來了。”

    第32章

    “嘭!”

    江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雙眼睛狠狠的瞪著江織。

    還沒等江織說話,旁邊的林潔先嚷嚷起來,“干嘛呢,我們可是顧客在這兒用餐呢,你這是什么態度啊,叫你們經理過來!”

    江月沒理她,咬著牙質問著江織,“你怎么這么殘忍?你是人嗎?爸媽養你一場,你就這么回報家里?”

    江織皺了一下眉,慢吞吞的放下筷子。

    “什么叫養我一場?在大學之前,我一直住在福利院里,是靠國家補助生活讀書,大學之后,我打工養活自己,大學當初拿了江家的學費也早就還了。”

    “江家?”江月睜大眼睛,隨即諷刺一笑,“也是,你攀上了薄時郁,自然不會再認家里,可是江織,就算你想和家里劃清關系,也不必去找薄時郁讓他把家里弄破產吧,你怎么能做出這種事來?”

    薄時郁把江家弄破產?

    江織心里想了一番,面上卻只是平淡,“我怎么做事,不用你來教,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早在江家要推我去聯姻的時候,不就已經岌岌可危了嗎?”

    說到此處,江織突然笑了一聲,饒有興趣的看著江月,“其實想想,如果那個時候你去聯姻,說不定就能挽救江家于水火呢,可你自視清高,你不肯啊,所以江家變成這樣,應該怪的是你吧。”

    江月被她這番言辭震驚到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江織。

    這還是那個像木頭似的少言寡語的江織嗎?

    剛剛她一時氣上頭,直接沖過來質問,并沒有仔細打量過江織,如今仔細看看,竟與之前判若兩人。

    從前在江家的時候,她和媽媽親近,江織就在一邊沉默的坐著,垂著眼也不吭聲,身上穿的從來都是某寶打折款,一股窮酸味。

    而現在呢,在西餐廳里言笑晏晏,通身都是大牌當季新品,指上戴了枚鉆戒,紅寶石在燈光下甚至奪目的晃眼。

    江織像是脫胎換骨,換了一個人。

    她只是從江源的口中聽了只言片語,說江織真的和薄時郁在一起了,但她心里還是不相信的,甚至想著江織大概只是薄時郁養著的小情兒,小人得志般跟薄時郁吹了耳邊風,才對她們江家動手。

    可今天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江織,她才不得不相信,也許江織真的和薄時郁結婚了。

    可是……怎么可能……她憑什么……

    正巧這個時候桌子上的手機響了,江織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微微皺眉,明明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可眼底卻還隱隱帶著笑意。

    “干嘛?”

    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么,江織哼了一聲,“我出去吃飯為什么要告訴你,薄時郁,你好煩哦。”

    聽到這個稱呼,旁邊的江月微微瞪大眼睛。

    是薄時郁?!

    “想來找我?”江織抬眼看了一下在旁邊站著的江月,挑了一下唇角,“好啊,我把地址發給你。”

    掛了電話,江織淡淡道,“薄時郁要來了,你還不走嗎?”

    江月惡狠狠瞪著她,“你少嚇唬我,我就是要和薄總說說,我們江家明明什么錯都沒有,是你這個白眼狼最惡毒。”

    江織聳了一下肩,“隨意,但你能站遠點嗎?耽誤我們吃飯了,還是說,你希望我把安保和你們經理叫來?”

    “……”

    等江月綠著一張臉走到一邊,林潔終于忍不住的噗嗤笑出來,“從前怎么沒覺得你口齒這么厲害?你剛剛快把她氣死了。”

    江織氣哼哼的,“從前是懶的和她們吵,但她也太欺負人了,當面過來找茬,真當我是小泥人呢。”

    林潔笑了笑,又忍不住問她,“你真敢讓她在這兒見你們薄總,不怕她亂說什么?”

    “我才不怕。”江織想了想,微微壓低聲音,悄咪咪的,“薄時郁昨天跟我表白啦!他說他超級喜歡我!”

    林潔眨了眨眼,“真的?太好了,我說呢,你怎么一副尾巴翹到天上的樣子。”

    江織輕輕哼了兩聲。

    “行,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手頭還有活沒做完呢,回家了得加個班。我呢……就不當電燈泡了,但你得買單啊,我還沒發工資呢。”

    “啊?你要走呀?”

    林潔笑瞇瞇的,拎著包和江織揮了揮手,又指了指前面,“你家薄總真快,已經到了。”

    江織一愣,順著看過去,正看見薄時郁從門口的方向大步流星的走過來。

    薄時郁瞧見江織,把人從頭到尾的打量一番,面色才舒緩一些,“不是說和朋友出來吃飯嗎?”

    江織瞥了他一眼,“還說呢,看見你就跑了,都怪你平時太兇了。”

    薄時郁低笑了一聲,“冤枉啊。”

    他正還要再哄江織兩句,突然聽見旁邊一道女聲,“薄總。”

    男人皺了皺眉,轉頭看過去,臉上剛剛的笑意淡下,眉眼透著冷意,“哪位?”

    江月只有之前跟著江父去參加晚宴的時候遠遠見過一次薄時郁,當時并不敢湊上前去,如今薄時郁就在眼前,她心里竟還有些緊張。

    “薄總,我是江月,我想您可能對我們江家有些誤會,我想跟您解釋一下……”

    聽到江家兩個字,男人臉上神色愈冷,他淡淡抬了一下手,打斷了江月的話。

    “看來你父母還沒有和你把話說清楚。”

    “什么?”江月一怔。

    薄時郁聲音冷淡,“我說過,你們家的人再出現在江織面前一次,就滾出S市。”

    聽到這話的一瞬間,江月臉色瞬間慘白下去。

    在偷聽到父母談話,說他們家落敗是薄時郁的手筆后,江月氣不過的想去找江織理論,卻被韓玫攔下,但當時韓玫并沒有說什么,只說不許她去找江織。

    當時她還氣憤的以為韓玫是護著親女兒,沒想到背后竟然是這個原因。

    江月緩了兩秒,而后猛的回過神來,撲上前想去拽薄時郁的袖子,卻被旁邊的高成一把攔下了。

    “薄總,我錯了,我走,我現在就走,您……您就當沒見過我,您高抬貴手。”

    薄時郁并沒有理會在這里發瘋的江月。

    他重新把目光落到江織身上,語氣溫柔,“寶寶吃飽了嗎?”

    江織撇撇嘴,“沒吃飽也被氣飽了。”

    薄時郁低聲哄她,“是我的錯,我沒處理好事情,這里這么亂,我們換一家吃吧。”

    江織揚了揚下巴,“算了,我也不太餓,我們回家吧。”

    江月被高成死死攔住,眼睜睜看著那個她從來也瞧不起的江織被男人半攬著,親密的哄走了。

    出了西餐廳,外面的風吹起來有些涼,薄時郁把外套脫下來披在了江織身上。

    江織任由男人動作,仰著頭問薄時郁,“她怎么辦。”

    男人語氣淡淡,“高成會處理。”

    江織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又忍不住問,“剛剛我聽江月說,江家破產,是你做的?”

    薄時郁微微挑眉,垂眸看了江織一眼。

    見男人沒開口,江織小聲嘀咕,“是不是小說里寫的那種天涼王破?”

    薄時郁以為江織要勸他手下留情,卻不想少女來了這么一句,他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臉上卻極為平淡,“你不說我狠毒?”

    “我為什么要為了那些人說你?”江織詫異,她主動去牽住了薄時郁的手,“我知道的嘛,你都是替我出氣對不對。”

    薄時郁心里軟的一塌糊涂。

    他站定腳步,摟住少女的腰肢,往懷里一帶,便低頭吻了下去,男人難得溫柔,淺嘗輒止。

    輕輕一吻后,薄時郁還蹭了蹭江織的鼻尖。

    “今天怎么這么乖,寶寶怎么這么好。”

    江織輕哼,“現在才知道我的好?”

    薄時郁被她這幅傲嬌的小貓樣子逗的想笑,忍不住抬手輕輕捏了一下江織的臉頰,明明沒用力,卻還是在白嫩的肌膚上留下了紅印子。

    薄時郁微微咳嗽一聲,心虛似的收回手。

    “江家的事不是我做的,本來江氏就出現了資金漏洞,四處尋求合作,不過也是想拖人下水罷了,我只是好心發作,把江家的情況稍微透露了一點給他們的合作商。”

    說的輕描淡寫,其實就是把江家的救命稻草一根根拔掉。

    “順便——”薄時郁漫不經心開口,“提醒了一下他們,別再不長眼打擾我老婆,誰知道今天就碰上一個。”

    江織不想再提那家晦氣的人,怪倒胃口的。

    她看了看不遠處停著的車,突發奇想,“薄時郁,這里離別墅又不遠,我們走著回去吧?”

    薄時郁皺了一下眉,不太同意,“你懷著孕,少走動的好。”

    江織笑嘻嘻的,“那你背我呀。”

    薄時郁瞇了瞇眼,垂眸盯著她,“小混蛋,一開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吧?”

    他嘴上這么說,卻還是背對著江織半蹲下來,語氣溫柔而無奈,“上來,背你回去。”

    小時候,江織經常見路上,有爸爸媽媽會把孩子背起來走,可她沒有人背,只能羨慕的看著。

    而這一刻,江織突然覺得,她曾經的那些不幸,好像都在被薄時郁治愈。

    她輕輕攀上男人的背,心里有些雀躍。

    她這是第一次被人背起來。

    男人身形高大,背也寬厚,江織輕輕摟著男人的脖子,穩穩的一點也不擔心掉下來。

    “嗚呼!”她歡快的開口,雙腿輕輕夾了一下,“駕!”

    薄時郁簡直被她打敗了。

    他穩穩的往前走了兩步,風吹過,吹動江織的發絲,有幾縷頭發垂在男人脖頸處,帶些微癢。

    這是一條小路,時間有些晚了,沒有其他的行人,路燈把兩個人的影子拉的長長的。

    過了一會兒,江織的聲音響起來。

    “薄時郁,你的手為什么放在我屁股上?”

    “托著你,怕你摔下來,寶寶。”

    “唔——”

    “那你能別捏嗎?”

    第33章

    等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林潔還在問江織昨晚的事。

    “薄時郁讓人處理了,我沒再問了。”

    林潔瞇著眼,狠狠甩了一個揮巴掌的動作,“可惜我昨晚走得早,不然就能看到一個打臉名場面。”

    江織無奈,“哪有你說的那么夸張。”

    林潔聳了聳肩,突然想到什么,“對了,聽說今天咱們部門要來新人。”

    江織詫異,“這個時候來新人?”

    “實習生,你懂的,廉價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江織翻了個白眼,“別忘了你也是從實習生過來的。”

    兩個人正說著話,就看見莊主管從外面走進來,旁邊還跟著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生。

    旁邊林潔適時的開口,“嚯,好一個清清爽爽的男大。”

    江織,“……”

    真是見解獨到。

    莊主管拍了拍手,“這是咱們新來的實習生小陳,小陳還在上大學呢,正好學校要求實習,就到咱們這兒來,你們互相認識一下。”

    說著,他轉頭對著林潔道,“你來帶他吧,他也是S大的呢。”

    林潔應了一聲。

    等莊主管走后,林潔趕緊把小陳拽過來,“我叫林潔,這是江織,都是S大的,哦,還有角落里那個,張文,也是咱們學校的,不過你不用管他,他現在專注于長蘑菇。”

    清爽男大愣了一下,“長蘑菇……”

    江織無語凝噎,暗中懟了林潔一下,“你別亂說。”

    “我叫陳高,S大金融專業的,今年大四,這一學期沒什么課程安排,我就想著出來實習一下。”

    “挺好的呀。”林潔笑瞇瞇的,“正好多學點東西呢,我手里有兩個合作案,你拿過去好好看看。”

    江織,“……”

    這么快就把活甩出去了,可看陳高樂顛顛的樣子,江織也不好說什么。

    大學生真好,清澈的愚蠢。

    老規矩,部門來新人,晚上照例要聚餐的。

    莊主管特意過來告訴江織她如果有事可以不必參加。

    江織淡淡,“沒事啊,我有什么事。”

    莊主管掙扎,“萬一呢,要不你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就差直接說薄時郁不準了。

    可江織偏偏一副聽不懂的樣子,笑吟吟的,“我真沒事,主管你不用擔心。”

    莊主管,“……”

    主管前腳悻悻的走了,后腳薄時郁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寶寶,晚上有聚餐嗎?”

    江織悶悶的“嗯”了一聲。

    薄時郁低聲哄著她,“和他們吃飯有什么意思,今天空運剛到了新鮮的牛排,我下廚給你做,好不好?”

    江織擰著眉頭,“我和我同事吃飯怎么沒意思了,林潔還在呢,薄時郁你又管著我!”

    電話另一頭,男人心底隱隱有些煩躁。

    他討厭江織的注意力放到其他的地方。

    如果可以,他真想一直把江織關在家里,永遠就只有他一個人可以看得到。

    想到此處,男人眸色愈發幽暗。

    可耳側電話中,少女軟綿綿的聲音順著傳過來,“薄時郁,你昨晚惹我不高興的事我還沒和你算賬呢,你今天必須聽我的。”

    薄時郁輕輕吐出一口氣,臉上沉色稍褪。

    他緩和了一下語氣,“那你想吃什么?我提前讓人去訂。”

    江織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樂顛顛的翹起腳晃了晃,“好呀,你讓我想想……”

    快下班的時候,主管在部門群里發了今晚聚餐的地點。

    頓時惹的辦公室熱鬧紛繁。

    “我去!這家餐廳人均得500吧,我再確認一遍,是主管請客,不是咱們AA吧。”

    “暈,還是莊主管大方,和之前那個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那個誰,粉餅借我一下,我補個妝,今晚我要拍一百張照片。”

    就連林潔也湊過來問江織,“不會是你家薄總訂的餐廳吧。”

    江織裝傻,“不知道,不能吧,不會吧。”

    林潔摟住她的胳膊,“算啦,反正我抱緊你大腿就沒錯。對了,我跟你說,這個陳高做事還真不錯,我甩給他的活做的都利落漂亮。”

    江織忍不住說,“人家是過來學東西的不是讓你奴役的,你省省吧。”

    “說什么呢,我這就是讓他學東西,不做怎么能學。”林潔說的一本正經。

    “林潔姐,江織姐。”

    陳高不知道什么時候走過來,對她們笑了一下,“我開了個車,載你們一起去餐廳吧。”

    “我——”

    江織本來想拒絕的,說她坐主管的車就好,卻被林潔一把拽住,“好啊,咱們仨一起過去,誒陳高,你還沒畢業就買車了啊,挺有實力。”

    陳高撓了撓頭,“出門方便嘛。”

    林潔都把話說出去了,江織也不好駁了她的面子,便只能點頭答應了。

    西餐廳在繁華的市中心。

    三個人走進去,直接去了預定好的包房。

    這兩天天氣冷,江織每天都要穿一個小外套,她一進門,剛把外套脫下來,旁邊的陳高順勢伸出手,“給我吧。”

    江織一愣,

    在她愣神的功夫,陳高已經把她的外套拿過去,套好了防塵袋掛在一邊。

    江織有些尷尬,“謝謝。”

    “沒事。”陳高沖她笑,“學姐不要這么跟我客氣。”

    江織聽他這么說,反而有些不自在,還好這個時候林潔走過來,拿著平板菜單讓他們挑想吃什么。

    江織趕緊說,“我都行,你們點吧。”

    說著,坐到了一個稍微遠點的位置。

    陳高的目光順著江織的動作移過去,遲了幾秒,才收了回來,重新落到面前的菜單上。

    他抬手點了一道菜,而后笑笑,“這個就好,謝謝林潔姐。”

    “嚯,這么巧。”林潔嘀咕,“我記得江織也愛吃這個。”

    陳高“哦?”了一聲,彎了一下唇角,“那是挺巧的。”

    聚餐嘛,大家少不了喝酒,除了江織,幾乎人人都喝的醉醺醺的。

    哦,還有一個也除外。

    江織抬頭,看著餐桌另一頭的陳高,他倒是看著神色清明,旁邊的同事攬著他的肩膀說話,他為是笑著回應,不見醉態。

    這個時候,江織突然覺得,這個陳高,怎么看起來有些眼熟。

    尤其是端著酒杯的樣子。

    也是巧了,就在江織打量陳高的時候,突然見陳高也抬起眼,朝著她看過來,四目相對,陳高沖著江織輕輕笑了笑。

    江織,“???”

    她覺得這陳高有點奇怪,但也還是禮貌性的笑了一下,而后飛速的收回目光。

    飯局結束后,林潔已經醉的不行了。

    江織扶著她出去,幫她叫了一輛出租車。

    在等車的時候,陳高走了過來,“他們都叫車走了,學姐,要不然我送你回去吧?我叫了代駕。”

    江織趕緊說,“不用……”

    “學姐,你跟我客氣什么。”陳高說,“你今天看我,我還以為你認出我了。”

    江織茫然的“啊?”了一聲。

    “之前有一次部門聚餐,我們不是見過嗎?那個時候我在隔壁桌,玩大冒險輸了,還去找你要了微信號,但你沒給我。”陳高說到最后一句話的時候,還悶悶的笑了一聲,“學姐,你當時可害我多喝了一杯酒呢。”

    江織這才略微想起來。

    她很少參加活動,僅有的幾次,也都是林潔拽她去的。

    被陳高這么提起來,她有點尷尬的應道,“哦,是么,太久了我都不記得了。”

    陳高挑了一下眉頭,還欲再說什么,還好這個時候叫的車過來了,打斷了這有些尷尬的場面。

    江織連忙扶著林潔上了車,又對著司機囑咐了一番,這才目送著車開走。

    旁邊的陳高再次說,“學姐,我送你吧。”

    “真的不用——”

    “江織!”

    一道低沉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

    黑色的邁巴赫停在路邊,男人從車上下來,微沉的目光落在江織和陳高身上,停頓幾秒,抬腳走了過來。

    直到走到江織身邊,男人抬手攬住江織的腰肢,姿態親昵。

    “給你發信息怎么沒回我?”

    江織一懵,掏出手機按了按,然后抬頭無辜的看著薄時郁,“沒電了。”

    薄時郁一頓,沒再說什么,攬著人要往車上走。

    江織還回頭沖陳高擺了擺手,“我先走啦,我老公來接我了。”

    陳高臉上的笑一點點破裂。

    老公……??

    也許是這兩個字取悅了薄時郁,他臉上總算沒再那么陰沉可怖,只是仍舊沉默不語,直到上了車,男人扯了一下襯衫的領口,沉沉舒了口氣,才聲音微冷的問,“剛剛的是誰?”

    江織沒聽出薄時郁語氣的不對勁,還興致勃勃的開口說著飯桌上的趣事,“林潔笑死我了,她今天喝多了,走路都是S型的……嗯?剛剛的,我們今天新來的實習生,還是我學弟呢。”

    薄時郁語氣淡漠的咀嚼重復那兩個字。

    ——“學弟?”

    江織還把剛剛陳高說兩個人見過的事告訴了薄時郁,嘴里說著,“尷尬死了,你說他怎么這么久找后賬,我騙他說我不記得了。”

    薄時郁側頭看著江織,輕嗤一聲,“大概是喜歡你,說不定還是追著你過來的。”

    “喜歡我?”江織指了指自己,“怎么可能——”

    少女話音一頓,瞇了瞇眼,后知后覺的意識到什么,朝著薄時郁湊了過去。

    “薄時郁,你不會吃醋了吧?”

    薄時郁垂眸盯著江織,眸色暗沉,“你說呢?”

    “我……唔。”

    薄時郁像是難以克制的一樣,掐著江織的下巴吻了上去,因為車內升起檔板,愈發顯得后面空間逼仄,曖昧的氣息蔓延。

    男人生了氣,吻的愈發的兇,喉結上下滾動,一手扣著江織的頭,不準許她躲閃,舌頭長驅直入,搜刮唇腔的每一寸。

    江織哼哼唧唧的,手推著薄時郁的胸膛,可這力道對于男人來講卻微乎其微,很輕易的就攥住少女兩只纖細的手腕,舉過頭頂。

    江織眼尾泛著紅意,胳膊因為被舉起來,袖子微微垂下,露出嫩白的一小截手臂,偶爾車窗外的光照進來,白的晃眼。

    她像是待宰的小羔羊,瞧著實在可憐。

    可惜,今晚的獵人眼底眉梢都帶著薄怒,并不會輕易憐憫她。

    “你也喜歡他嗎?喜歡他什么?年輕?”

    薄時郁語氣很輕,像是在喃喃,可當中卻透出冷意。

    所以……還是不該放她出去是嗎?

    這只貓被他養的太好了,皮光水滑,太招人了。

    “你在說什么?”江織氣的恨不得撲過去咬他,“我什么時候說過我喜歡他了?我和他才剛認識。”

    “哦,你的意思是,以后認識久了就喜歡了?”

    江織氣急,“薄時郁你煩不煩啊,你胡言亂語什么?”

    “現在覺得我煩了?”薄時郁眸色暗沉一瞬,“懷著我的孩子和別的男人說說笑笑,寶寶,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江織簡直要被氣暈了。

    “我剛剛笑了嗎?就算是笑了我那也是尷尬的笑,禮貌的笑,客套的笑,你懂不懂啊?”

    “不太懂。”

    薄時郁微微低下頭,與江織額頭抵著額頭。

    “寶寶,你只能對著我笑。”

    “只喜歡我,好不好?”

    江織氣哼哼的,“你這么兇還好意思叫我喜歡你?薄時郁,別忘了你還在試用期呢,你這個態度我看你很難合格。”

    薄時郁身子一僵。

    江織以為他終于松動了,再接再厲的開口。

    “你現在要對我好,知不知道?你看看誰家追求者像你這樣動不動就兇人的?”

    男人偏了一下頭,黑沉的眸子盯著江織,聲音略沉。

    “不合格的話,你就要拒絕我是嗎?你總是把離婚離婚的掛在嘴邊,總是說可以放任我去找喜歡的人,其實早就想離開我了吧,因為我管得多,因為我年紀大,是不是?”

    江織懵了,“哈?”

    她一直以為自己一天天胡思亂想是因為懷孕的原因,沒想到薄時郁也……

    她忍不住弱弱的開口,“這個孕期焦慮綜合癥,孩子爸爸也會得么?”

    車子恰在這個時候停下。

    薄時郁直接抱著江織下了車,大步流星的往別墅里走。

    邊走邊冷聲威脅江織,“你別想離開我,我不會答應的。”

    江織,“……”

    她連掙扎都懶得掙扎了,慵懶的窩在男人懷里,“哦。”

    薄時郁一頓,瞇了瞇眼,“別想著裝乖來麻痹我,你最好是真的聽話,否則……”

    江織豎起耳朵,聽薄時郁否則了大半天都沒個所以然。

    她趕緊趁機開口,“否則你就不讓我喝牛奶。”

    最近喝的膩歪死了。

    薄時郁“呵”了一聲,“否則就讓你一天喝兩杯牛奶!”

    江織幾乎眼前一黑。

    回到房間里,薄時郁反手關上門,面色冷漠,卻動作溫柔的把人放到床上。

    剛要冷著臉上前去解衣服扣子,便聽見江織不悅的聲音。

    “薄時郁!我還沒換衣服你把我放床上干嘛?你讓我穿著外衣上床?”

    薄時郁頓了一下,額角青筋跳了跳,又把這小祖宗抱起來放到椅子上。

    緊接著,一口氣未喘勻,接著聽江織吩咐,“今晚我要穿那套藍色的睡衣,你別給我拿錯了。”

    薄時郁沉默了一下,問她,“帶兔子的還是帶碎花的?”

    “碎花的。”

    薄時郁轉頭去柜子里給人拿衣服,再回來給小祖宗換衣服,仔細到連每一個扣子都系好。

    等把人伺候的板板正正了,薄時郁才想起自己剛剛要干嘛。

    臉上的冷意卻已經維持不住了。

    他在心底嘆氣,低頭看了一眼江織手腕上手腕上的紅痕,忍不住有點懊悔和心疼,大手覆上去輕輕揉了揉。

    江織還在那兒小嘴叭叭的,“薄時郁,你知道你這是什么嗎?你這是家暴,你剛剛在車上就想打我了是不是?”

    薄時郁皺緊眉頭,“我沒有,我什么時候打過你?”

    頓了一下,對上江織瞪得圓圓的眼睛,咳嗽一聲,“打屁股不算。”

    江織磨了磨牙,把手腕舉起來遞到薄時郁眼前,“你看你看,這就是你的罪證,你別揉了,等明天我手斷了,你直接給我截肢吧。”

    薄時郁輕斥,“亂說什么。”

    江織氣的用小腿去踹他,“我清清白白的,你就在那兒誣陷我,還兇我!你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喜歡他。”

    薄時郁淡淡,“為什么不能?他不是比我年輕嗎?”

    江織一頓。

    她平時說話不經大腦,毫無遮攔的,總是一口一個年紀大,一口一個老男人,薄時郁從來沒說過她什么,江織也以為薄時郁是不在意的。

    可是今天那個陳高,他那么讓薄時郁在意,讓薄時郁吃醋,歸根到底,是因為他年輕……

    原來薄時郁一直很在意年齡的事。

    在江織心里,薄時郁一直是掌控全局的,而如今她才發現,其實不是的,薄時郁也需要安全感。

    江織心里一酸,突然湊上去摟住薄時郁的脖子,攀在薄時郁耳側說,“沒有的,我以前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嘛,我什么時候嫌棄你年紀大了,年紀大怎么了,我就喜歡年紀大的,今天那個人我真的和他剛認識,都不熟,更別說什么喜不喜歡的話了,你不要亂吃飛醋好不好?”

    江織偏了一下頭,吻在了男人臉上。

    柔軟的,濕漉漉的吻貼在臉頰,好像還帶著少女的甜香。

    薄時郁喉結上下滾了滾,眸色暗了一下,他手指微動,面上卻還是微微垂下眼,聲音微低,“寶寶,你不會離開我,對不對?”

    這樣的薄時郁是江織從未見過的,像是垂著眼看她的大狗狗,惹的江織一顆心軟的一塌糊涂。

    “當然不會啦!我還懷著孩子呢,我能去哪兒。”

    薄時郁抬手摸了摸江織的小腹。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感恩這個孩子。

    薄時郁“嗯”了一聲,把江織抱到腿上,低頭碰了碰她的鼻尖。

    “別怕我,江織,永遠都別怕我,也別離開我。”

    江織像一只呼呼冒著熱氣的小糖糕,軟軟的貼在男人身上。

    她乖乖開口,“好哦。”

    薄時郁終于心滿意足了,低頭要去吻江織,卻見少女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驟然抬起頭,“薄時郁,你不許背后對人下手,把人家工作搞沒了。”

    薄時郁沉默一瞬。

    江織睜大眼睛,“你真是這么打算的?不可以!你聽到沒有!”

    薄時郁頓了頓,摸了摸江織的頭發,淡淡道,“我可以不對他做什么,但你在公司不許和他有交集。”

    “本來也沒交集!他是林潔帶著的!”看著薄時郁漆黑的眸色,江織又撇了一下嘴,“好好好,我知道,以后我離他三百米遠行了吧。”

    薄時郁垂眸,親了一下江織的額頭,“寶寶,記住你說的。”

    男人的吻一路向下,輕輕啄吻,吻了吻江織閉著的眼睛,吻了吻她的鼻尖,最后落到那個柔軟的唇瓣上。

    正在男人打算加深這個吻的時候,江織卻推了他一下,聲音低了許多,“你……你頂著我了。”

    薄時郁“嗯”了一聲,唇瓣摩挲著江織的唇瓣,舌尖躍躍欲試的舔了舔,聲音沙啞。

    “它不聽話,別管它。”

    江織氣的眼尾都紅了。

    怎么能不管。

    滾燙灼熱的蹭著她的腿心,是無法忽視的存在。

    江織咬了咬唇,“你去處理一下啊薄時郁。”

    男人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一樣,把人抱的更緊了,男人身上清淡的薄荷味傳來,幾乎要將江織包裹住。

    她快要溺斃這涌動的曖昧中。

    薄時郁握住江織的手,一邊輕輕啄吻著她,一邊連連的叫她,“寶寶,寶貝,乖寶——”

    什么都叫,叫什么都令人滿紅耳赤。

    年紀小也有一個壞處,就是耳根子軟。

    耳根子軟也有一個壞處,就是容易手酸。

    江織嗚嗚的哭著,嘴巴被親的疼了,白嫩的掌心此刻也紅了一片,薄時郁心疼的給她擦著手,還低頭在上面吻了吻。

    江織氣的反手就打了過去。

    不成妨的,這一下竟然打在了男人臉上。

    有些清脆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江織懵了一瞬,看著薄時郁的神色有些發怯,她以為薄時郁會冷臉動怒。

    可男人只是偏頭親了一下江織的手指。

    “弄疼寶寶了。”

    江織睫毛抖了一下,抿了抿唇,到底沒再發脾氣。

    她沒骨頭似的靠在男人身上,“困了。”

    薄時郁低頭哄她,“我抱寶寶去洗澡,然后我們就睡覺。”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洗澡這件事也莫名其妙的被男人承包了。

    江織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個小廢人-

    第二天再去公司的時候,不止江織看著陳高就躲,連陳高看著江織的眼神也躲躲閃閃。

    即便如此,兩個人還是在茶水間碰上了。

    江織一看見他進來,飛快的垂下頭,暗自期盼著自己的熱水快點打完,同時也希望陳高千萬別跟她說話。

    可陳高還是開口了,“昨天那個,你說是你老公?學姐,你結婚了?”

    江織沒吭聲,只點了一下頭。

    “從前在學校的時候怎么沒聽說,這才畢業多久。”陳高扯出一絲笑意,“閃婚嗎?”

    江織終于察覺出一絲不對勁,她皺了一下眉,“你打聽這么多干嘛?”

    “因為我喜歡你啊。”陳高坦然的開口。

    江織被驚了一跳。

    昨天薄時郁說陳高喜歡她,江織還不以為意,只覺得薄時郁在亂吃飛醋。

    卻沒想到是真的。

    “你開什么玩笑?好,就算我們之前見過一面,那這也就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你就說你喜歡我?”

    江織有些啼笑皆非。

    “那只是你以為的,實際上我們見過很多次,圖書館,體育場,我都見過你,只是從來沒注意過我罷了。”

    江織輕輕皺了一下眉頭,隨即語氣淡下來。

    “那又怎么樣,我已經結婚了。”

    陳高輕笑了一下,“我知道,也清楚我比不過他,我認識那個人,薄時郁,赫赫有名的商圈大佬,你都不知道他昨晚看我的眼神有多可怕,我甚至以為我今天會因為左腳先踏入公司而被辭退呢。”

    江織,“……”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就差一點,還是江織攔住了,不過她現在也有點后悔了。

    “有錢真好啊。”陳高像是感嘆。

    可這話聽到江織耳朵里卻變了味道,“你什么意思?”

    陳高聳了聳肩,“羨慕唄,有錢就有人愛,我要是像薄時郁那么有錢,學姐,你是不是也會跟我結婚?”

    簡直莫名其妙!

    江織像吃了一只死蒼蠅那樣惡心。

    她真不懂,為什么總有一些男人要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她,上次那個主管是,背地里造黃謠,現在這個陳高也是,當面說她為了錢嫁給薄時郁。

    如果手里的不是滾燙的開水,江織簡直想一把揚過去。

    她臉色冷下來,停頓幾秒,嗤笑一聲,“別羨慕,看在咱們一個學校的,我也能幫你一把,回頭我介紹幾個會館給你,那兒正在招聘,你嘛——”

    江織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口中“嘖嘖”兩聲,“雖然差了一點,但我幫你走走后門,也不是不行。”

    陳高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咬了咬牙,猛的轉身走了。

    江織狠狠的翻了個白眼。

    隔了一天,陳高就沒再來上班了,江織也沒有再問過薄時郁,仿佛這只是一件再小不過的插曲。

    倒是林潔,因為無處可以甩活而悶悶不樂,江織沒和她說過這其中發生的事,怕斷了林潔以后對清爽男大的幻想。

    這天下班的時候,兩個人往出走,林潔突然盯著江織多看了兩眼,忽而開口,“你好像顯懷了。”

    江織瞪圓眼睛,“真的嗎?”

    她每天觀察自己,反而覺不出多大的變化。

    林潔點點頭,“雖然不明顯的,但我覺得是。”

    江織摸了摸肚子,莫名的心里有些激動。

    恰好這天薄時郁加班,江織都等不及他回去,直接就讓司機送她去了薄氏。

    薄時郁正在辦公室里看材料,突然聽到開門聲,他還皺了一下眉頭,冷著臉抬起頭,看看是哪個下屬居然連門都不敲就闖進來。

    這一看,就看見了他家小糖糕軟乎乎擠進來。

    “薄時郁!!”江織歡快的開口,“你快來摸摸!”

    薄時郁被她這迎面一句話搞得僵住了,咳嗽了一聲趕緊站起來抱住人,“你怎么過來了?怎么沒告訴我下去接你?”

    江織扯著男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眨了眨眼,“感覺到沒有?”

    薄時郁一頓,試探著問,“什么?”

    “肚子變大了呀,林潔今天說的,可我自己都沒看出來,你感覺出來了沒有?”

    “哦。”薄時郁又摸了摸,笑了一下,“好像是圓了一點。”

    男人的手又順著往上摸了摸,而后皺起眉頭,“胃是扁的,下午給你送過去的茶點吃了嗎?是不是餓了?”

    江織,“……”

    她摘掉男人的手,冷漠道,“你繼續加班吧,我要回去了。”

    到手的小寶怎么可能再放走,薄時郁抱住她,低聲哄著,“我馬上了,你等我一會兒,我們一起回去。”

    江織氣哼哼的,卻還是答應了。

    薄時郁在辦公桌處理文件,江織就在旁邊刷手機,甚至因為薄時郁不太喜歡她戴耳機說對聽力有影響,還毫不顧及的外放,以至于高成一推門進來,正聽見偌大辦公室回響著江織刷視頻的聲音。

    ——“注意看,這個女人叫小美,她正和她的男朋友進行一場叢林探險……”

    高成嘴角抽了抽,艱難的保持著表情管理。

    他拿著文件走到辦公桌前,“薄總,這是策劃部剛剛交上來的。”

    薄時郁淡淡的應了一聲,示意他放下。

    同時瞥了一眼旁邊的江織,皺了皺眉,“寶寶,你眼睛都快貼到屏幕上了,手機拿遠一點。”

    江織嘟囔著墨跡死了,卻還是聽話的調整了一下坐姿。

    薄時郁轉頭繼續說公事,“明天下午有什么安排嗎?”

    高成立刻道,“下午約了方總談事。”

    “先推一下,我明天下午有事。”

    “好的薄總。”

    等高成走后,薄時郁飛快的把手頭的活處理好,然后起身大步走過去一把將人撈起來,“坐沒坐相,說了多少次了也不見你聽。”

    江織在薄時郁懷里快扭成麻花了,然后被男人一巴掌拍在屁股上才消停下來。

    “薄時郁,我們晚上能不能出去吃?”

    薄時郁挑了一下眉,沒答應也沒拒絕,好整以暇的看著江織。

    似乎在等江織說出什么好的理由來說服他。

    江織沖他眨著眼睛,“薄時郁,我們吃完飯去可以去看電影,我們都沒有約會過哦。”

    顯然這個理由非常完美。

    薄時郁聽見“約會”兩個字,當下便答應了,甚至還問江織要不要回去換身衣服。

    “干嘛?”

    “第一次約會,不是要正式一點嗎?”

    江織瞥著薄時郁身上,西裝筆挺,正式的不能再正式了。

    除了早上被江織打的領帶有些亂糟糟的。

    江織拽了一下他的領帶。

    “薄總,你是去約會還是要去開會?”

    薄時郁低低的笑了,湊在江織臉頰處親了親。

    兩個人沒太挑,選了一家就近的餐廳吃東西,一邊吃飯江織還在一邊擺弄手機。

    薄時郁往她嘴里塞了個肉丸,“寶寶,專心吃飯。”

    江織嘴里嚼著東西,說話含糊不清的,“我在訂票呀,你想看什么電影?”

    “我讓高成訂了最近的影院,包場了,想看什么就讓他們放什么。”薄時郁說,“你別看手機了,好好吃飯。”

    “什么???”

    江織趕緊咽下嘴里的東西,“你……你包場了那不就我們兩個人?那跟在家里影音室看有什么區別?”

    薄時郁鮮少的一怔。

    他沒約會過,這方面知識實在是少的匱乏,只是習慣性的,他去的地方大部分都要清場。

    “寶寶,我不知道,那我現在讓——”

    “我來訂票!”江織嚴肅道,“你聽我安排就行了。”

    薄時郁被她這幅樣子逗的笑了一聲,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要安排他。

    但他還是低聲開口,“好,我都聽你的。”

    薄時郁想,他這輩子,大概只對江織這一個人說過“聽你的”這幾個字。

    再不會有人讓他低頭了。

    只有江織。

    兩個人吃了飯之后,江織訂了附近的一家影院,因為時間緊,又太倉促,這個時間竟只剩下了一部懸疑片。

    去取票的時候,旁邊有賣爆米花和機打可樂的,江織湊過去想買,但薄時郁看著卻不大樂意。

    男人微微皺眉,“醫生說讓你少吃甜的。”

    “可是他們約會都要買誒。”江織指了指上面標牌,“我們可以買情侶套餐。”

    薄時郁一頓,話鋒一轉,“但是偶爾吃一次也沒有關系,你少吃點,剩下的可以我來吃。”

    江織笑彎了眼睛,立刻過去買了一個套餐。

    時間掐的剛剛好,打完爆米花就可以去檢票了。

    雖然現在有些晚了,又是懸疑片,但影廳里人并不少,影廳里有點暗,薄時郁怕江織摔倒,緊緊握著人的手,一路護在她旁邊,直到坐到座位上。

    第一次和薄時郁來看電影,江織顯得有點興奮,還湊在薄時郁旁邊科普,“我在網上看,影廳里雖然黑,但是監控器拍的很清楚,你知道吧?”

    “知道什么?”

    江織瞪他,“你一會兒不可以親我。”

    薄時郁一頓,誠實道,“那你別這么看我,不然我忍不住。”

    江織趕緊坐回去,摸了摸兜。

    薄時郁問她干嘛。

    江織說她找墨鏡。

    “……”

    影片開頭,便是一對夫妻在臥室上吊自殺的可怕場景,江織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去摸男人的手。

    薄時郁像是提前預料到一樣,立刻把江織的手攥的緊緊的。

    還低聲道,“如果害怕的話,我們就不要看了。”

    江織眼睛瞪得圓圓的,“我才沒怕。”

    好吧,她一貫嘴硬。

    一場電影,薄時郁自己都沒怎么看,注意力都放在江織身上了,生怕少女害怕又強撐著,結果除了開頭那里被嚇到,接下來一整場,江織都神色自如,嘴里嘎吱嘎吱嚼著爆米花,然后又咕咕喝一大口可樂,眼睛亮晶晶的,一副爽到了的表情。

    薄時郁合理懷疑江織就是為了吃爆米花喝可樂才提議來看電影的。

    雖然是懸疑片,在劇情結尾還小小溫情了一下。

    江織懷孕后就性格多敏感,容易流淚,電影里的主角哭,她也跟著哭,眼睛紅紅的,睫毛都被打濕成一簇簇。

    散場后還在那里抽抽噎噎。

    薄時郁心疼又好笑,抬手給她擦眼淚,“不都是假的,有什么可哭的,小哭包一個。”

    男人的目光落在江織身上,貪欲之下,是濃濃的占有欲,他甚至希望,江織的一喜一怒,哪怕一滴淚,都是為了自己。

    江織不知道薄時郁心中的陰暗面,還在念叨著劇情,“那個丈夫為了她的妻子犧牲自己,還死的那么慘。”

    薄時郁淡淡的想。

    那有什么。

    他也可以。

    他卻沒對江織說這些,正想再說兩句別的逗人開心,衣兜里的電話響了,他拿出來看了一眼,微微皺眉,卻還是接起來了。

    “我知道,明天下午的時候空出來了,我會過去。”

    掛了電話,江織眨巴著眼睛問他,“明天下午你有事嗎?”

    薄時郁“嗯”了一聲,“我爺爺從國外療養回來,明天我會去接機。”

    頓了一下,他又補充了一句,“你和我一起。”

    江織有些懵懵的。

    “你……你爺爺?從前怎么沒聽你說過?”

    “他之前身體不好,一直在國外療養,最近……是臨時決定的要回來看看。”

    江織有些擔憂,“是因為我嗎?你爺爺會不會不喜歡我。”

    “不會的。”

    薄時郁抱了抱江織,垂首吻了吻她的額頭。

    “寶寶,沒人會不喜歡你的。”

    第34章

    江織沒聽過薄時郁提過他爺爺,回去后纏著問了他兩句,薄時郁才說,薄老爺子一直身體不太好,常年在國外療養,其實就是懶得管薄家這一大攤子事。

    這次,大約也是從何瑜的口中聽說了江織懷孕的事,這才突然決定回國。

    第二天下午,江織特意也請了假和薄時郁一同去機場。

    在車上的時候,江織還有些緊張的問薄時郁,“你看我今天穿的衣服合適嗎?得不得體?”

    因為近期開始顯懷,江織穿的多是寬松的衣服,今天穿了一件水藍色的長裙,搭上一個白色針織外套,頭發隨意在腦后挽起來,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淡淡的溫柔。

    薄時郁忍不住想去吻她,卻被江織偏了一下頭躲開了。

    “從現在開始,你不許親我。”

    男人挑了一下眉,“為什么?”

    “你要是親習慣了,一會兒沒忍住,被你爺爺看到怎么辦?”江織一臉嚴肅,“那他肯定會以為,我是外面亂七八糟的女人。”

    薄時郁被她的說法逗的想笑,“什么叫亂七八糟?”

    “像你這樣的就是。”江織瞥了他一眼。

    “嘖。”薄時郁皺眉,“我怎么了?”

    江織張了張嘴,剛想說什么,突然車子猛然停了下來。

    薄時郁抬眸,臉色有點冷,“怎么回事。”

    司機趕緊說,“前面好像有一只小狗。”

    因為怕時間來不及,他們去機場走的是小路,偶爾路上碰到只小狗小貓的也不算稀奇事。

    本想著等小狗過去了再重新開車,可司機抬頭看了一眼,忍不住說,“好像是只流浪狗,腿瘸了一只。”

    薄時郁微微皺眉。

    還不等他說什么,旁邊的江織瞪圓眼睛,趕緊推開車門要下去看。

    薄時郁一把沒拽住,人已經溜出去了。

    男人蹙了一下眉頭,也只能跟著下了車。

    車對面不遠處的馬路上,果真倒著一只小白狗,好小一只,一條腿是瘸的,費力的拖著走。

    男人走到江織身后,語氣平淡,“心疼的話就先抱到車上,前面有寵物醫院就送過去。”

    江織趕緊點頭,上前要去抱小狗,卻被薄時郁攔了一下。

    旁邊的司機極為有眼色的走上前,“太太,我來抱上車就好。”

    小白狗倒是很乖,沒躲也沒叫,任由司機用衣服裹著它,把它抱上車。

    江織一路上都盯著它看,忍不住問薄時郁,“要是治好了怎么辦?它是流浪狗,我們也不能再把它扔了吧。”

    薄時郁當然知道江織想說什么,但他偏裝作聽不懂。

    “讓高成聯系寵物救助站,可以把它送過去。”

    江織悶悶的“哦”了一聲。

    她抬手想去摸一摸小白狗的耳朵,卻被薄時郁眼疾手快的攥住手腕,“臟。”

    江織瞪了薄時郁一眼,“你好討厭。”

    薄時郁無奈,“你乖一點。”

    從這條小路出去就進入主干道,兩側商戶漸多,很快就看到了一家寵物醫院。

    薄時郁甚至都沒讓江織下去,而是讓司機抱著狗送進去。

    江織有些悶悶不樂。

    “你現在的情況也不適合養狗。”薄時郁哄著她,“再說了,那只狗看著臟兮兮的,萬一身上有蟲子,有傳染病怎么辦?你要是喜歡,我讓人給你挑一個更好的。”

    江織別過頭去,“我就喜歡這個,合眼緣。”

    薄時郁沉下眉眼,沒再開口。

    平時兩個人在一起,哪一次不是薄時郁哄著江織,這還是第一次,男人沉著臉閉口不言。

    江織心里委屈,也不肯再說話。

    等司機處理好小白狗再上車時,車內已經是一番冷凝的氣氛,壓抑不已,司機更加不敢開口,只能一路冷汗直流,把油門踩到底。

    在這樣的速度下,很快就到了機場。

    薄時郁下了車,伸手去扶江織,卻被江織躲開了,少女自己從一邊下了車。

    薄時郁臉上神色愈發冷凝,他沉聲開口,“江織,為了只狗你也要同我鬧脾氣?”

    他當然不想讓江織養狗,并不僅僅是因為怕那只狗不衛生,也不是因為江織懷著孕。

    而他說什么讓人給江織挑一只更好的,也不過是敷衍江織。

    歸根結底,薄時郁就是不想讓江織的注意力放在別的地方。

    江織那么心軟,那么善良,要是家里抱來一只狗,還不一定要喜歡成什么樣子,說不定要總是抱著,親著。

    薄時郁怎么能容忍那樣的情形發生。

    可江織并不知道薄時郁心中這些陰郁的想法。

    她只是覺得薄時郁對她不耐煩了。

    她不過是想養一只狗,又不是犯了天條,薄時郁干嘛對她冷著臉。

    江織越想心里越不舒服,一句話也不想說,甚至連薄時郁主動過來牽她的手,也被她甩開了。

    司機在旁邊看著兩人的動作,看著薄時郁越來越陰沉的神色,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趕緊湊上前打著圓場,“薄總,太太,時間要來不及了,不如我們先過去吧。”

    薄時郁沉沉吐出一口氣,又一次伸出手,這一次不顧江織的躲避,強硬的拽住她的手腕,十指霸道的穿插過她的指縫,與她牢牢緊握。

    江織氣的咬著唇,抬眸瞪著薄時郁,可男人對她的目光視若無睹,冷淡著面容,牽著人的手走進了機場。

    薄老爺子其實早就見過江織的照片。

    他雖然人在國外,但也不是聾子瞎子,國內自然也有他的耳目,許多消息都能第一時間傳過去。

    唯獨江織這件事,竟然還是聽何瑜同自己說的。

    不用想,這消息一定是被薄時郁按住了。

    薄老爺子當時氣的在心底狠狠罵了薄時郁一頓,但同時也有些欣慰。

    這就證明,薄時郁的手段已經強過了他,薄家在他手里,只會越走越好。

    何瑜在給他的消息里,反復提到薄時郁是如何如何疼寵他這個小太太,是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薄老爺子還覺得她太過夸張了,薄時郁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冷情冷性的,能突然結婚還有了孩子已經足夠讓薄老爺子吃驚的了,他還以為薄時郁要一輩子孤身一人呢。

    可一照面,不過幾分鐘的功夫,薄老爺子就覺得何瑜所言不虛。

    薄時郁這位小太太,確實年紀太小,看著像個學生,臉上稚氣未脫的,一雙眼睛倒是生的好,又大又圓,水吟吟的,她看著薄老爺子,像是有些發怯,卻還是脆生生的叫了聲爺爺。

    薄老爺子一貫是板著臉的,可對上這么個小姑娘,也不好再嚴肅,平素古板的臉上用力的堆著笑,連連點頭,“好,好,江織是吧,真好,真好。”

    旁邊的薄時郁語氣則冷淡許多,微微點了一下頭,“爺爺。”

    薄老爺子轉頭看著他的時候,臉上的笑意一瞬間消失,冷哼一聲,“你還知道有我這個爺爺,我的人你也敢動,我還當你目中無人了。”

    薄老爺子在國內安排的人手,幾乎盡數被薄時郁拔掉了。

    薄時郁輕嗤,“您說的,君側不容他人,當初我對那些叔伯下手,您不還夸我做得好嗎?”

    薄老爺子瞇了瞇眼,他只是嘴上那么說,其實心里對薄時郁的做法還是滿意的。

    掌權者就該是這樣,要有魄力,也要夠狠。

    想到此處,他又忍不住看了看江織,也不知道這孩子這么小,看著又身子骨弱,是怎么在薄時郁身邊待下去的。

    江織不知道這爺兩人之間的暗流涌動。

    她心里還暗暗與薄時郁較著勁。

    薄時郁不由分說的牽住她的手,更讓江織心里惱火,她不好當著薄老爺子的面說什么,就偷偷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可薄時郁察覺到她的小動作,反而把江織的手攥的更緊了,同時還垂眸看了江織一眼。

    男人的眸色深暗一片,看的人心里發怵,江織睫毛抖了一下,莫名的有些不敢再繼續掙扎。

    誰知道這個臭狗會不會突然發瘋做什么。

    要是……要是當著爺爺的面親她嘴巴就慘了!

    兩個人的小動作自然分毫不落的落到了薄老爺子眼中,老爺子瞇了瞇眼,心里對何瑜的說法莫名有些相信了。

    幾個人一同出了機場。

    一路上,薄老爺子故意慢走半步,目光一直盯在兩個人身上打量。

    江織像是一只蹦蹦跳跳的貓兒,總也不安分,腳步踢踢踏踏的,薄時郁則是守在旁邊的大型犬,一直牢牢護著江織,還忍不住低頭說著讓她慢些走,步子穩一點。

    可江織壓根不理他。

    薄老爺子在后面看的有些好笑。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再高傲的猛獸,也有低下頭顱那一日。

    晚飯沒有回老宅去吃,何瑜也不在,也許是看到薄時郁和江織的相處,想開了些,不再纏著薄時郁,前兩天出國去玩了,此刻正在大洋彼岸呢。

    薄時郁訂了餐廳,偌大的圓桌,只有他們三個人。

    江織不想挨著薄時郁坐,可薄時郁哪里準,強硬拽著江織坐好,嘴上還不輕不重的說著,“乖乖坐著。”

    江織氣的在桌下踢了他一腳。

    薄時郁面不改色,問江織想吃什么。

    江織嗆他,“我愛吃什么你不知道?”

    不等薄時郁說話,薄老爺子在對面忍不住笑了一聲,江織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險些忘了爺爺還在這兒呢,她立刻臉上一紅,縮著頭做了小鵪鶉。

    薄時郁神色無奈,抬手把頁面給江織看,“甜品,你看看吃哪種。”

    江織眼睛亮了一瞬。

    薄時郁平時管她管的嚴,她能碰甜食的機會很少。

    雖然現在還在和薄時郁賭著氣,但這么一個吃甜品的機會她可不能放過,飛快的上手去點一個,兩個,三個……

    薄時郁淡淡的看著江織一口氣點了五六個小蛋糕,然后他接過來,一個個的刪除,只留下第一個。

    江織,“……”

    她就說!她最討厭!薄時郁了!

    點了菜后,薄老爺子抽空笑瞇瞇的問江織,“孩子幾個月了?”

    薄時郁在一邊道,“十七周。”

    “胃口怎么樣?孕反嚴重嗎?平時愛吃什么?爺爺讓人給你準備送過去。”

    “孕反還行,她吃的少,平時喜歡吃甜的,但醫生讓她少吃,您也不用費心準備了。”薄時郁淡淡道。

    薄老爺子終于忍不住了,去瞪著薄時郁,“我問小江織呢,你跟著說什么話。”

    江織臉有點發紅,不太好意思的開口,“爺爺,您還是聽薄時郁說吧,他知道的比我多。”

    自己的身體,她卻不如薄時郁了解,每次去醫院孕檢,她檢查完去休息室睡大覺,薄時郁在醫生辦公室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她平時吃什么樣的補劑,怎么搭配,都是薄時郁安排,江織一概不知,一概不管的。

    薄老爺子,“……”

    等上了菜,眼瞧著薄時郁伺候人吃飯的場景,薄老爺子甚至覺得何瑜說的話太低調了。

    這哪里是捧在手心上,這都快捧到天上去了。

    吃飯的時候,薄時郁和老爺子還說著公司的事,江織聽不懂,專心致志埋頭處理那塊小蛋糕,結果才吃了一半,就被旁邊的薄時郁拽了過來,三口兩口的把剩下的吃沒了。

    薄時郁一直面色平淡,明明上一秒還說著公司內部人員安排,下一秒就吃了人的小蛋糕,一套操作行云流水,看的江織目瞪口呆。

    “目前和城郊那塊地皮已經拿下來了,準備用來建度假村,前期部署已經安排好了。”

    薄時郁一面說著,一面抽了一張紙巾給江織擦了擦嘴邊的奶油。

    江織快要被他氣死了。

    這個世界上怎么有這種言而無信的人啊?!!

    說好了讓她吃蛋糕的,結果只給她吃了一半?!!

    薄時郁對江織眼底的怒火視而不見,接著語氣平淡的說,“度假村的項目我勢在必得,一定會拿下的。”

    薄老爺子意味深長的開口,“這個批件可不好拿。”

    薄時郁淡笑,“我下周約了周廳長吃晚飯。”

    薄老爺子挑了一下眉頭。

    話頭到這里戛然而止,薄時郁低頭看了一眼腕表,“時間不早了,送您早點回去休息吧。”

    薄老爺子點點頭,也沒有多說。

    送爺爺回了老宅后,江織上一秒還笑意盈盈甜甜說著爺爺再見的小臉頓時冷下來。

    薄時郁好笑道,“你怎么比我還會演。”

    他逗著江織,“送你去出道吧,薄氏旗下也有影視公司,我看你演技不錯。”

    江織直直的看向薄時郁,“行啊,我也挺喜歡出現在大熒幕的。”

    這下子換薄時郁沉下臉。

    他只是隨口一說,他怎么可能讓江織去演戲,他怎么能受得了他的寶貝出現在那么多人的視線里。

    回到別墅以后,江織冷著臉回房間,一聲不吭,前腳進去,后腳就把門關上。

    “嘭”的一聲門在自己面前被關上,下一秒,落鎖聲響起。

    薄時郁磨了磨牙,“江織?!”

    少女慢悠悠的聲音隔著門板傳出來,“薄總去睡書房吧。”

    薄時郁,“……”

    他深呼吸一口氣,緩和語氣,抬手敲了敲門,“寶寶,你讓我進去,有什么事我們好好談談。”

    “我不想要跟你說話!”

    薄時郁一口氣哽在胸口。

    可江織今天像是真的被他惹到了,薄時郁在門口哄了好幾句,少女也不肯讓他進屋。

    無奈,薄時郁只能轉身去了書房。

    夜色濃濃,正是該入眠的時候。

    可平時習慣了溫香軟玉在懷,這個時候驟然孤零零一個人躺在床上,薄時郁竟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他沉著臉坐起來,點了床頭燈,煩躁的只想點支煙來抽。

    可又不能,江織聞不了煙味。

    最后暴躁的薄總只能起來喝了一大杯冷水,然后開始翻抽屜找鑰匙。

    薄時郁孤枕難眠,可江織卻睡的像個小豬似的香甜。

    漆黑的屋子里,房門被推開一道縫隙,一道黑影走了進來。

    男人一步步走到床邊,垂眸看著熟睡中的少女。

    那目光足夠貪婪,像是一寸寸的,從江織身上掠過,不肯錯漏分毫,如有實質一般。

    停頓幾秒鐘,他才掀開被子一角,輕手輕腳的上了床,從身后攬住少女的腰肢,把人摟在懷里。

    這一瞬間,像是缺了一塊的心被補齊,暖暖的,足夠安穩。

    薄時郁嗅著那股清淡的甜香,終于困意來襲,睡了過去。

    只是第二天清晨,他是被江織一腳踹醒的。

    少女頭發亂糟糟的,眼睛瞪得圓圓的,“誰準你上我床的。”

    薄時郁昨晚凌晨才睡,此刻還沒完全清醒,懶懶的抬了一下眼,聲音沙啞,“寶寶,再陪我睡一會兒。”

    江織快被氣笑了。

    這人想的還挺美。

    她氣不順,小腳繼續蹬著薄時郁,卻突然不知道踩在哪兒,聽到男人悶悶的哼了一聲。

    江織先是一愣,隨即紅著臉,趕緊要把腳抽回來,卻被薄時郁眼疾手快的攥住了腳踝。

    “你,你松開我。”

    少女臉紅聲音也抖,哪里還有剛剛張牙舞爪的樣子。

    薄時郁瞇了瞇眼,手上微微用了點力氣,江織就一個踉蹌,被拽的險些跌到薄時郁懷里。

    “薄時郁,我討厭你,你離我遠點。”

    男人聽到這句話,眸色暗了一下,低頭懲罰似的咬了一下江織的嘴唇,果真一瞬間,剛剛還伸著小爪子的少女只剩下眼眶紅紅。

    薄時郁又虛情假意的舔舐著自己留下來的牙印。

    他低哄,“幫幫我,寶寶。”

    “嗚嗚……不要,我手疼。”

    薄時郁湊近她,輕而易舉的抱住她,聲音低沉微啞的低聲哄著江織,什么乖寶,寶寶的叫著。

    絲綢的睡裙是鵝黃色的,很嬌俏的顏色,輕飄飄的落到了地上。

    清晨的光一點點照進來。

    高成記得薄總今早有個會,怕他忘記了,連連打了幾個電話,可手機放在桌子上,一直在振動,卻無人接聽。

    他哪里知道,此刻男人正把少女抱在懷里,一點點啄吻她落下來的眼淚,動作神情無比珍視,最后,那吻又落在了唇瓣上。

    江織連同嗚咽一起被男人吞入腹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少女軟成一團,被饜足的男人抱去洗澡。

    江織好像不會說別的了,只抽噎的重復一句話。

    “薄時郁,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男人低頭吻了吻江織哭的濕漉漉的睫毛。

    薄時郁清理后,神清氣爽的去上班了,留下江織在床上又忍不住睡了過去。

    等下午的時候,薄時郁提早回來,還提了個小籠子。

    里面正是昨天的小白狗。

    江織聽到聲音,從樓上下來,腳還踩在樓梯上,正準備對薄時郁冷下臉,卻一眼看到了籠子里的小白狗。

    臉上一瞬間綻出笑意。

    她飛快改口,“薄時郁,你怎么這么好。”

    江織幾步走過去,想把籠子接過來,卻被薄時郁提著籠子抬高了一下。

    男人好笑的看著變臉如翻書的江織,慢條斯理的開口,“狗可以給你養,但有幾個規矩得提前說一下。”

    薄時郁墨跡死啦!

    江織腹誹,面上卻乖乖的點頭,“好呀。”

    “第一,不許在心里罵我。”薄時郁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江織,“……”

    “狗不許進臥室,交給傭人養,你平時不可以摸它,抱它,親它……”

    不等薄時郁說完,江織忍不住冷笑。

    “你買個模型回來唄,只能看是吧。”

    薄時郁一頓,糾結再三,還是冷著臉堪堪吐出一句,“就算要抱,也不許一天超過兩次。”

    江織不想再和他說話,直接湊過去想蹦著把籠子搶過來,薄時郁看的心驚肉跳,哪里敢讓她蹦蹦跳跳的,趕緊把籠子放下來。

    江織一個眼神也不分給薄時郁,立刻把籠子打開,將小白狗抱出來。

    小白狗已經被洗的干干凈凈,連毛毛都蓬蓬松松的,像一個棉花糖,腳上的傷也被處理過了,它很通人性,大概是知道江織是救了它的人,跟江織很親,用小鼻子去頂著江織的掌心。

    江織被它逗的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小白狗的耳朵,“你怎么這么可愛呀,我給你取個名字吧。”

    薄時郁在旁邊看的酸溜溜,“取什么名字,就叫小白狗挺好的。”

    江織只當沒聽見,低頭點了點小白狗的頭,“雪團怎么樣?你喜歡這個名字嗎?”

    雪團“汪”了一聲,歡快的搖了搖尾巴,就快把尾巴搖出殘影了,還去舔了舔江織的指尖。

    薄時郁沉下臉,上前想去把雪團抱過來,“好了,我去把它交給傭人。”

    江織抱著狗躲了一下,目光不善的看著薄時郁,“干嘛?”

    她往后退了兩步,轉身要回樓上,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頭對薄時郁道,“哦,昨晚你偷偷回房間了,所以不算,今晚還是得睡書房。”

    薄時郁,“……”-

    度假村的項目被薄時郁順利的拿下批文,正如火如荼的開展著。

    只是那個地方處于郊區,是兩座城市相連之處,剛開始動工,有許多要薄時郁處理的地方,來回折騰要四五個小時,干脆最后決定直接出差。

    “要出差一周。”

    薄時郁抱著懷里的人,低頭親了親她的唇瓣,“乖寶,要記得想我。”

    江織臉上沒什么表情,實則心里早就往外冒著酸水。

    自打和薄時郁在一起后,兩個人還從沒分開過這么長時間。

    可她性子傲嬌,明明心里難過的要命,偏偏嘴硬,“哼,誰要想你,你走了沒人管我,我樂得自在。”

    薄時郁氣的牙根癢癢,掐著她的下巴重重吻了上去。

    可等薄時郁要出發那天,江織臉上的鎮定再也裝不下去了。

    也許是因為懷著孕情緒敏感,更需要陪伴,她一想到薄時郁要離開她那么久,就感覺一顆心像是被大手攥緊,難受的要死了。

    她拽著薄時郁的衣角,吧嗒吧嗒流著眼淚,問薄時郁能不能帶自己過去。

    可她自己也知道那是不能的,度假村那里剛剛開發,條件稱得上惡劣,江織懷著孕,怎么可能去那兒。

    薄時郁看著哭的慘兮兮的江織,只覺得呼吸都滯住了。

    這陌生的情緒使他呼吸不暢,男人張開嘴,停頓幾秒說不出話來,最后只能幾近狼狽的抱住江織。

    “寶寶,別哭,我不去了。”

    薄時郁的一顆心快要江織給哭碎了。

    去他媽的度假村。

    薄時郁想,幾十個億的投資也不如江織的一根頭發絲重要。

    可江織哭了一會兒,卻漸漸有些清醒了,她推了一下薄時郁,聲音還帶著濃濃的鼻音,“你快走吧,要趕不上飛機了。”

    “我剛剛不是自己想哭,是生理性淚水。”

    江織裝出成熟的口吻,理智告訴她,她不能任性的留住男人,她對薄時郁撒了謊,“真的真的,你快走吧。”

    薄時郁快被她搞瘋了。

    “寶寶,你這是要我的命。”

    江織怕自己再留下來就真的忍不住要留住薄時郁,她不肯再和薄時郁說話,胡亂的推了一下男人,轉身逃似的回了樓上。

    可門卻故意沒有關嚴,留了一道縫隙,直到聽到樓下薄時郁囑咐管家的聲音,再之后,是男人離開時關上大門的聲音……

    薄時郁走了。

    江織抿著唇,抬手賭氣一般重重揉了揉眼睛。

    拜托啊,討厭死了,眼睛能不能不要再淌淚水了。

    薄時郁走的前兩天正是最思念最難熬的時候。

    江織從前怎么沒覺得自己這么黏人。

    吃飯的時候,長長的桌子只剩下了自己,菜肴就是再美味,她也沒有心思品嘗,如同嚼蠟一般。

    恨不得每天和薄時郁發八百條信息,又知道薄時郁忙,只能生生克制著。

    晚上和薄時郁打電話,也只敢語音不敢視頻,怕讓薄時郁看到自己眼睛紅紅的樣子。

    可薄時郁還是打了視頻過來。

    江織本來想拒絕,卻手忙腳亂的按錯了,在接通的一瞬間,她慌里慌張的把燈關了。

    薄時郁剛忙完一堆事回去,連衣服都沒換,第一件事就是給江織打視頻。

    可鏡頭對面卻是黑漆漆的。

    薄時郁皺眉,“寶寶,怎么看不見你?”

    明明燈都關了,知道薄時郁看不見自己,江織還是忍不住藏進被子里,聲音嗡嗡的,“我關燈了,準備睡了。”

    薄時郁皺了一下眉,他太了解江織了,這個時間是決計不會乖乖睡覺的。

    江織是典型夜貓子,要是沒有薄時郁盯著,她能玩手機通宵,每晚都要薄時郁哄著勸著,最后實在不行再冷聲威脅,江織才肯乖乖睡覺。

    可江織都這么說,薄時郁也不好說什么,只能開口,“好,那你就早點睡,如果要看手機的話記得把夜燈打著,不然對眼睛不好。”

    江織應了一聲,然后飛快的掛了視頻。

    她就是這么沒出息,一聽薄時郁的聲音都要紅了眼眶。

    而對面薄時郁看著暗下去的屏幕,眉頭皺的更緊了,臉上神色微微沉下來。

    一連兩天,連林潔都發現江織的不對勁了。

    “怎么憔悴成這樣,小望夫石。”

    被林潔打趣了,江織也沒有什么反應,懶懶的趴在桌子上不吭聲。

    林潔嘆氣,摸了摸她的頭發,“要不要晚上姐姐帶你出去瀟灑瀟灑?釋放一下?”

    江織沒心情,“不去了。”

    林潔搖了搖頭。

    “你完了,你墜入愛河了。”

    當晚,薄時郁沒再打電話過來。

    雖然當薄時郁打視頻的時候,江織怕哭不敢接,可等薄時郁真的一個消息都沒有了,江織心里又開始難受了。

    她的腦海里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一個氣哼哼的罵著薄時郁冷漠薄情,這才幾天啊,就把自己拋之腦后了,另一個可憐兮兮的在一邊流眼淚,說自己好想薄時郁。

    她煩躁把手機扔到一邊,卻在揮手時不經意打翻了床頭小桌子上的水杯,睡灑了弄濕了床單,連睡裙也濕了一塊。

    江織心里更煩了,冷著臉起來去衣柜里準備再拿一件干爽的換上。

    平時要薄時郁給她拿睡衣的時候,她挑剔的厲害,今天要碎花的,明天要條紋的,輪到自己了,便是隨手拿了一件了事。

    可不小心又帶出來一件。

    她撿起來正準備塞回去,卻突然動作一頓。

    手上的是薄時郁常穿的睡衣,黑色的絲綢長袍,江織停頓兩秒,手抬了一下,把睡衣湊到鼻子邊,輕輕嗅了嗅。

    是一股清冷的薄荷味。

    像是薄時郁身上的味道。

    幾分鐘后,臥室的燈關了,江織躺下床上,手上還緊緊攥著薄時郁的那件睡衣。

    而此時此刻,一輛黑色的轎車正停在別墅的院子里,薄時郁推開車門大步跨出來,腳步匆匆的往里面走……

    第35章

    一連兩天,江織都沒怎么睡好。

    平時被男人抱習慣了,在被窩里伸手一抱就是男人滾燙的胸膛,大部分時候江織會湊過去,習慣性的枕在男人胳膊上,而這個時候,薄時郁通常也會伸出手,攬著江織的腰,兩個人相擁著,沉沉一同入睡。

    可自打薄時郁去出差以后,江織每天抱著的都是冰冷的被子,她閉著眼睛強迫自己入睡,可也總是會在凌晨的時候醒過來,之后就再難入眠了。

    今天她抱著薄時郁的睡衣,一面是心里覺得羞恥,一面又覺得一直飄飄忽忽的那顆心好像總算安穩一些了。

    江織把這件睡衣摟的緊緊的,這讓她有一種正在被薄時郁擁抱著的感覺。

    堪堪入眠的時候,身后的門聲響起。

    江織聽到了一點聲音,但是她太困了,睡的實在有些沉,迷迷糊糊的,嘴上不知道囈語什么。

    男人一步步走到床邊,看著熟睡中的人,才微微松了口氣。

    這兩天江織表現的有些奇怪,實在讓他放心不下,薄時郁剛結束了一場會議,晚飯都沒吃一口,連夜開車回來的。

    薄時郁本來不想吵醒的江織的,他扯了一下領帶,輕輕吐了一口氣,準備去換個衣服,卻突然目光一頓。

    他看見了江織懷里抱著的那件睡衣。

    少女睡的像是有些并不安穩,臉頰一側在枕頭側擠出了白嫩的軟肉,她無意識的,還在那黑色的睡袍上蹭了蹭。

    月色晃進來,照在床上,白與黑分明。

    這一幕對薄時郁的沖擊太大了,他站在原地,只覺得一顆心像是都著了火一樣,連帶著五臟六腑,都燒灼的滾燙。

    他停頓幾秒,伸出手,輕輕撥了一下江織額前亂糟糟的發。

    少女被這動作迷迷糊糊的吵醒了。

    她睜開眼,還有些迷茫,以為是在做夢。

    直到聽到了男人淡淡的聲音,“江織,誰準你拿我衣服的?”

    江織茫然的眨了眨眼,意識漸漸回籠。

    當她意識到這不是做夢,而是薄時郁真的回來了,她像小狗似的嗚嗚兩聲,直接撲上去要抱住男人。

    薄時郁單手摟住江織,動作溫柔的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可聲音卻沒什么溫度,“江織,為什么睡覺也要拿著我的衣服?”

    男人聲音太冷淡,聽的江織瑟縮一下。

    明明才兩三天沒見到男人,江織卻好像對薄時郁陌生許多,她怯怯的開口,下意識的道歉,“對不起……”

    薄時郁低了一下頭,湊在江織的耳側,溫熱的唇就貼著江織的小巧的耳垂,他聲音低沉而沙啞,“為什么要道歉,是因為你拿著我的衣服做壞事了嗎?哦,我看看,寶寶,床單都濕了。”

    江織慢半拍的反應過來薄時郁說的是什么,她眼睛睜大了一些,急促的解釋,“不,不是,那是我把杯子打翻了,不是那個……”

    “不是什么?”薄時郁仍舊是那樣平淡的語氣。

    江織心跳亂套了,無端的有些慌亂。

    她以為薄時郁因為她做的事而不高興了,江織又委屈又難堪,她真的什么也沒做呀。

    她一急,就手忙腳亂的在那里演示。

    “我真的,我是打翻了杯子,睡衣也濕了,我去柜子里拿,不小心把你這件衣服拽出來了,我沒,沒做什么。”

    江織費力的解釋,屋內昏暗,她自然也沒看見男人幽暗的眸子。

    直到薄時郁的手,順著她的脊背一路下滑,從睡衣的下擺探進去,微涼的指尖滑過白嫩的肌膚。

    江織被冰的抖了一下,她終于意識到什么,直往后躲著,想要把自己藏起來。

    薄時郁似乎早就預料到了她的反應,大手撈著江織的腰,把她禁錮在自己懷里,不準許躲避分毫。

    男人此刻的聲音才終于染了幾分笑意,“做壞事了也沒關系,寶寶,我知道,你太想我了嘛。”

    江織紅著耳朵爭辯,“是寶寶想爸爸了。”

    男人輕笑,啞著嗓子問她是哪個寶寶。

    薄時郁說話時,垂眼看她,江織這才發現,大概是男人急著回來,鼻梁上竟還架著一副金絲眼鏡,整個人帶了幾分斯文禁欲。

    她委屈道,“我就是什么也沒做嘛。”

    薄時郁沒回應她的話,只是低了一下頭,語氣帶著誘哄。

    “寶寶,幫我摘了眼鏡。”

    江織一愣,下意識的伸手去幫薄時郁把眼鏡摘了下來。

    而在那一瞬間,像是撕開了什么封印一樣,幽暗的眸色一寸不落的盯在江織身上,如同晦暗的潮水,將她淹沒。

    男人的吻也在這個時候落下來。

    他察覺到江織的退縮與掙扎,于是惡劣的,一點點的加重這個吻,而他的大手也在作祟,他按在江織纖細的脖頸處,輕輕的,卻足夠落在江織的敏感點上。

    江織不知道薄時郁為什么突然這么兇。

    她有點怕,嘴巴被親的好痛,舌頭都麻了,可憐兮兮的張著嘴,柔軟的唇腔像是兜不住那么多口水似的,弄的整個唇瓣都水淋淋的。

    在松開的間隙,她小聲的求饒著,“不要親了,薄時郁——”

    “叫我做什么?不是有我的衣服就夠了?”

    黑暗中,足以放大薄時郁的那點過分的惡劣。

    男人居高臨下,一手懶懶的勾著衣服,往前輕輕一扔,黑色的睡衣砸在江織懷里。

    “換上。”

    “什么?”

    男人聲音平淡,但每一個字都咬的極為清晰。

    “寶寶,換上我的衣服。”

    屋內的小夜燈被打開,足以照亮眼前的這一切。

    江織渾身都是粉紅色的,睫毛在不安的亂顫,身子也在發抖,抖的最厲害的是指尖,系了好幾次扣子也沒系上。

    最后薄時郁極為大方的開口,“算了,寶寶不想系扣子就不要系了。”

    江織慌忙說,“不,不是的。”

    可她越急,手上動作越亂。

    薄時郁已經沒有耐心在等她。

    能將心底那些奔涌的情緒克制到現在,薄時郁已經到了極致。

    他今晚不太正常。

    或者說,哪一個丈夫,在風塵仆仆的歸來后,看見小妻子熟睡在床上,揪著自己的衣服蹭來蹭去,都不會平靜下去吧。

    既然是江織挑起的火,那她來滅,也是應該的。

    薄時郁先是在心底對自己今晚的瘋狂找了個借口,又輕而易舉的給江織定了罪,接下來,便是心安理得的去享受他的寶貝。

    天光大亮的時候,江織才被薄時郁清理好從浴室抱出來。

    渾身上下軟的沒力氣,好像只有手指能輕輕動一動,無意識的揪著身下的床單,身子還在余韻中微微打顫。

    手腕上還有一道明顯的紅痕,其實并不嚴重,只是江織生的太白了,被雪白的肉一襯,才顯得有些觸目驚心,這是剛剛被薄時郁的領帶捆住時留下來的。

    江織明明累極了,卻還是不想放任自己睡著。

    她怕睡過去了,再睜眼,薄時郁就走了。

    男人躺在她身側,把江織整個擁在懷抱里,那是一個占有欲極強的動作,在叢林里,猛獸經常會這樣對待自己的獵物——藏在肚皮下,不會被任何人發覺。

    “小乖。”薄時郁這樣叫她,聲音還帶著情欲后的沙啞,“怎么瘦了。”

    明明已經顯懷了,可也只是小腹隆起,從后面看,腰還是那么窄窄的,仿佛雙手就能攏過來。

    江織今晚乖順的很,“沒有,我都有好好吃飯的。”

    “明天盯著你量體重,看看是不是輕了。”薄時郁淡淡。

    江織身子一僵,湊過去討好的親男人的下巴,薄時郁眼底帶著笑,“這個時候溜須拍馬可晚了。”

    少女哼了一聲,停頓幾秒鐘,又忍不住問,“你明天要回去嗎?”

    她看了看外面透進來的亮色,又覺得問錯了,應該是今天了。

    薄時郁“嗯”了一聲,低聲哄她,“我晚上再走,陪你一天,好不好?”

    江織垂了一下眼,沒再說話,身子往下縮了縮,閉了閉眼。

    薄時郁拍了拍她的背。

    “睡吧,我一直在。”

    時隔兩夜,江織終于睡了一個好覺。

    再醒過來的時候,屋子里已經亮的通明,身側空蕩蕩的,薄時郁并不在。

    江織心跳漏了一拍,有些慌張的起身推出門去,恰恰好在門口撞到薄時郁。

    男人皺了一下眉頭,“毛毛躁躁的,怎么連鞋子也不穿!”

    他直接把江織抱起來,一手還摸了一下江織的腳,“這么涼?”

    江織被他放在椅子上,等著男人去拿了襪子給她穿。

    她嘟囔著,“我還以為你走了。”

    薄時郁動作一頓。

    江織現在敏感的厲害,敏銳的捕捉到男人的遲疑,連忙問,“你是要走了嗎?”

    薄時郁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度假村那邊出了點問題,我得過去一趟,這就要走了。”

    江織沉默兩秒,才慢吞吞的“哦”了一聲,她垂下睫毛,不再說什么。

    薄時郁一顆心疼的厲害。

    “寶寶,我保證,很快回來,好不好,兩天,不,等我處理完這件事,我肯定立刻回來。”

    江織覺得自己這個時候應該很大度的說沒關系,讓薄時郁去忙自己的事。

    可她仰頭看著男人,扯了一下嘴角,卻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最后只能又可憐巴巴的問,“真的不能帶我過去嗎?我不會亂跑的,就待在酒店里,好不好?”

    薄時郁深深的嘆氣。

    他半蹲下來,平視著江織的眼睛,認真的開口,“酒店就在工地旁邊,環境并不好,那里很亂,工人也都是外包的團隊,醫療條件也并不足夠好,江織,我不可能讓你待在那樣的環境里。”

    江織抬手去摟男人的脖子,她并不是嚎啕大哭,甚至連哭聲都不太聽得清楚,只是低聲的啜泣,眼淚很快打濕了男人的脖頸處。

    薄時郁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把江織抱起來,在房間里踱步,像哄小孩那樣,嘴里亂七八糟的哼著調子,可江織的淚卻像是止不住了似的,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流。

    薄時郁狼狽的出了一身汗,最后只能低下頭,“好,帶你去,小祖宗,我去哪兒都帶著你,行不行?”

    江織被他說的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破涕為笑,側頭親了一口在男人臉頰處,重重承諾,“我肯定聽你話。”

    薄時郁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把人放下來,“行了,去收拾行李。”

    對于江織信誓旦旦的承諾什么自己會乖,薄時郁是一句都不信,他聯系了高成,讓他臨時又雇了一隊安保過來,家里的廚師也帶上了兩個,不然江織那么挑食,幾天就要瘦沒了。

    跟著薄時郁坐了那么久的車,總算到了度假村的位置。

    江織在車上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臉頰紅撲撲的,薄時郁本來要把她抱下來,但江織看了一眼外面的人,趕緊拒絕了。

    酒店看起來也很陳舊,比不上之前薄時郁住的那些,但卻已經是在這個地方能住的最好的了。

    在酒店旁邊有幾排二層小樓,是臨時搭建給這些工人住的,因此來來往往人很多,許多人都盯著這輛名貴的豪車,在這里幾天,他們大概清楚,這是大老板的車。

    薄時郁既然來這里出差,必然不會只坐在酒店會議室里,他大部分都是去工地考察進度,雖然動輒身邊跟著一堆人,但從人群縫隙中也能窺見,大老板通常是冷漠嚴肅的,瞧著并不老成,卻足以讓所有人信服。

    可這次從車上下來的卻是個嬌俏的少女。

    她下了車,好奇的四處看了一圈,卻緊接著,很快被后面下車的薄時郁拉入身側,旁邊趕過來的高成適時撐著傘遮擋陽光,也隔絕了那些人的打量。

    在一眾人的簇擁下,薄時郁牽著江織進了酒店。

    大概真的是時間緊張,在電梯里高成也匯報著一些簡要的業務,江織聽不懂,就在那兒盯著電梯顯示的樓層數字看。

    十六樓,到了。

    薄時郁把江織送進了房間,囑咐江織乖乖呆著不要出門,一會兒會讓人送飯過來。

    江織倒在床上晃著小腿,漫不經心,“不用啦我又不餓,你忙你的去。”

    被薄時郁帶來后,江織也瞧不見那副小可憐樣了。

    男人無奈,“飯必須得吃,不要一直玩手機,更不許躺著玩。”

    “誒呀知道了。”江織嘟囔,“墨跡死了。”

    薄時郁倒是還想再說兩句,只是確實現在有要緊事需要他處理,只能匆匆離開了。

    江織倒在床上和林潔發著信息。

    【請長假??你真和薄時郁去啦??】

    江織笑哼哼的,【沒辦法,薄時郁離不開我。】

    林潔無語。

    【要不是看見你茶不思飯不想的樣子我就信了。】

    【所以,好好工作吧~不要想我。】

    江織美滋滋的發完最后一條信息就把手機扔到一邊。

    雖然薄時郁說了等他回來收拾行李箱,但江織還是想先自己動手,她站起來,在屋內溜達了一圈,最后站在窗邊的時候,目光微微頓住。

    她這個位置很好,幾乎能把整個度假村的施工場地盡收眼底。

    可眼下的,卻不是忙碌的場景。

    工地的空地上聚著一大堆的人,江織距離他們有些遠,只能略微的看出他們似乎在吵嚷著什么事。

    薄時郁剛剛走的那么匆忙……

    江織一顆心提了起來。

    是工地上出了什么事嗎?

    江織下意識的想給薄時郁打電話問問情況,可隨即想了想,又作罷了。

    薄時郁現在正在忙,她還是不要添亂了。

    不過也卻如江織所料。

    薄時郁現在的狀況,頗有些焦頭爛額。

    就在昨晚,薄時郁連夜驅車回去的時候,有一個工人從高處摔了下來,不過好在沒有性命之憂,但是摔斷了腿,已經緊急送醫了。

    薄時郁當然不會吝嗇錢財,補償款醫藥費都是雙倍的給,可是意外的,這人并不滿意,甚至今天一大早,他的家人已經鬧到工地上來了,還給多個部門打了投訴電話,說度假村哪里哪里不符合規定,話里話外,不是要錢,而是要讓度假村停工。

    至此,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從一開始拿下這塊地皮開始,到現在的這個度假村,這是一塊明晃晃的肥肉。

    在絕對的利益面前,即便薄時郁陰狠的惡名在外,卻還是有很多不怕死的撞上來,想要虎口奪食。

    會議室里,薄時郁與周廳長打了電話。

    “您放心,我會處理干凈的,絕不給您添麻煩。”

    薄時郁是笑著說出這番話的,可眼中卻滿滿的都是冷意。

    掛了電話,薄時郁懶散的靠在椅子上,手機隨便扔在桌子上,他微微閉著眼,抬手捏著鼻梁,輕輕吐出一口氣,再開口的時候,語氣含笑,“高成,你說是不是我最近手段太溫和了,什么阿貓阿狗都想騎在我頭上了。”

    高成在一邊微微彎腰,臉色平淡,“是他們不知死活。”

    薄時郁微微睜眼,偏了一下頭,“事情查好沒有。”

    高成點頭,飛快的從公文包里拿了幾分材料遞到薄時郁面前。

    “他叫張武,今天那家人就是他叫過來的,說是打抱不平。”

    薄時郁淡淡,“真好啊,現在喜歡見義勇為打抱不平的人不多了,也讓我見識見識。”

    “可,這件事肯定背后還有人,咱們要不要先盯著他,別打草驚蛇。”

    “好,你去辦。”

    男人再次轉頭看向窗外,今天工地上已經停工小半天了。

    高成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斟酌著開口,“這么鬧下去也不是辦法,耽誤了工期,損失就大了。”

    “安保過來了嗎?”

    高成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卻有些猶豫,“會不會太過了……”

    薄時郁嗤笑,“就是不夠狠,才讓人覺得好欺負。”

    高成默然,轉身去辦了。

    薄時郁除了處理工地上的事,還有一堆文件等著他處理,等都忙完后,外面天都有些黑了。

    男人皺了一下眉頭,飛速拿起手機給江織打了電話。

    手機倒是很快被接通了。

    “薄時郁,你忙完啦?”

    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背景音,薄時郁神色沉下去,“你沒在酒店?”

    “我在酒店樓下呢,我在這后面看到一只小狗,和雪團長的好像哦。”

    聽著少女沒心沒肺的話,薄時郁只覺得額角青筋一蹦一蹦的,他聲音冷下來,“不是說了不讓你出門嗎?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江織倒是確實沒走遠,只是在屋子里悶了半天了,本來只是想在酒店大堂走走步溜達一下,卻意外聽見前臺閑聊說酒店后面有只流浪狗,她一時好奇,就跑出去看了。

    被薄時郁拎回房間里的時候,已經被訓了一路了。

    江織蔫頭巴腦,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乖乖跟在薄時郁身旁,不敢多說什么。

    薄時郁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這就是你說的會聽話會乖會不亂走?”

    江織小聲爭辯,“本來也沒亂走。”

    薄時郁瞪了她一眼,江織立刻閉嘴。

    過了幾秒鐘,她又忍不住去拽著薄時郁撒嬌,“你這么晚回來,一回來就訓我。”

    江織被養的愈發嬌了。

    男人有再多的火氣,被江織那圓圓的眼睛一看,卻也什么都發不出來了。

    他把人抱在懷里,低頭去吻她。

    情深意濃的兩個人,隨時隨地都想接吻,都想做盡這世間曖昧事。

    喘息間,薄時郁嘆息似的開口,“寶寶,我最近會有些忙,可能要顧不上你,照顧好你自己,別讓我擔心。”

    江織當然一口應下。

    她一向只有這個時候最乖。

    時間太晚了,薄時郁給江織洗了個澡,兩個人便睡下了。

    雖然酒店的環境一般,但好像只要相擁睡下,便都是美夢。

    第二天一早,薄時郁很早就出門了,等江織醒來的時候,身側已經沒有人了。

    她揉了揉眼睛,起身去洗漱,然后倒在床上繼續睡。

    直到中午的時候被過來送飯的酒店客房叫醒。

    送來的菜色都很清淡,是江織常喜歡吃的,她照例先拍了張照片給薄時郁發了過去,之后沒等吃兩口,突然又想起了昨天的小白狗。

    那個小狗昨天匆匆看了一眼就跑走了,也不知道有沒有飯吃。

    江織找了個空盒子,隨便裝了一點飯菜,打算下去交給前臺讓她幫忙去喂給小狗。

    只是不湊巧的,江織過去的時候,其中一個前臺病了請假了,只剩下一個人走不開。

    她為難的看著江織,“不然您把飯菜留下,等下午我換班以后去喂它。”

    江織想了想,“算了,我自己去吧。”

    反正就在酒店后面,也走不了兩步。

    她從酒店后門出去,在一片有些空曠的廢地中,堆著數十個破舊的輪胎圈,她以為小白狗藏在這里面,正挨個湊過去找,嘴里還發出逗狗的聲音。

    突然,身后傳來一道女聲,“你找它嗎?”

    江織猛的回頭,看到的是一個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的女生,懷里抱著昨天看見過的那只小白狗。

    江織有些尷尬,“這是你的狗啊?”

    結果那女生搖了搖頭,“就是沒人要的流浪狗,我是看它可憐,會經常來喂喂它,誰知道這小東西就纏上我了。”

    江織頗有同感的點頭,“小狗有靈性呢,我家里那只也是,因為救了它,平時和我很親。”

    那女生笑了一下,抬頭看著江織,忽而道,“你是大老板的夫人嗎?看起來好小哦。”

    江織一愣,她還是第一次聽見這樣的稱呼。

    耳朵有點發紅,江織不太好意思的點了一下頭。

    “你怎么知道?”

    “昨天你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我看到啦,而且酒店后廚多了兩個廚師,我聽說是專門給你做飯的。”那女生彎著眼睛笑,“我叫楚顏,就是在酒店后廚幫忙的。”

    江織點了一下頭。

    她不準備再繼續多留了,把飯盒放下就要離開了。

    卻在站起來的時候突然被叫住,“你明天還過來喂它嗎?”

    楚顏說,“我怕我明天工作忙沒時間過來。”

    江織沒答應,只是說看看吧,有時間也許會來的。

    回到房間里之后,江織才看見薄時郁給她回的信息。

    【寶寶好乖,沒有出門吧?我今天會早點回來的。】

    江織有些心虛,但還是回復道。

    【沒有哦,好,我等你回來。懶洋洋轉圈jpg.】

    過了幾秒鐘,薄時郁回她。

    【不用兔子了?喜歡羊嗎?】

    江織一懵,哈?

    緊接著,薄時郁發過來一個表情包。

    【慢羊羊村長jpg.】

    江織無語。

    另一頭,收起手機,薄時郁眼底溫柔的情誼褪的一干二凈,再抬頭的時候,只剩下了冷漠如刀。

    “怎么?有膽子做,沒膽子承認嗎?”

    站在他對面的是張武,就是慫恿那家人過來鬧事的工人。

    他捏緊拳頭看著西裝革履的薄時郁,眼底閃過嫉妒與憎惡。

    這人真是命好,一出生就可以高高在上的。

    不像他,要在泥土里打滾討生活。

    他別開臉,聲音冷硬。

    “我不知道薄總在說什么。”

    薄時郁冷嗤一聲,抬了一下手,下一瞬,站在身后的幾個保鏢就沖上來,按著張武的肩膀把他壓的跪倒在地上。

    張武臉紅脖子粗的,“你這是干什么?!”

    “干什么?”薄時郁慢步走到他面前,微微彎腰,語氣冷淡,“你在收了別人錢做那些事的時候,沒有打聽一下,我薄時郁是個什么樣的人嗎?”

    張武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你,你敢!”

    “我當然敢,反正工地已經摔下去一個人,不在乎再來第二個,你說是吧?”

    薄時郁說話的語氣漫不經心,可其中透出的冷意卻讓人心驚。

    “你還有最后一個機會,告訴我,是誰指使你在我的地盤上鬧事的?”

    張武咬著牙,“沒有誰,我就是單純的看不慣,你有錢有什么了不起,有錢就可以肆無忌憚了嗎?”

    薄時郁笑了一聲,甚至伸手拍了拍張武的肩膀,“你也很快會有錢的,你的醫療費,我會十倍給你,只是可憐你以后,只能在輪椅上花這些錢了。”

    薄時郁揚了揚下巴,眼看著那些保鏢真的要把他拽出去,張武臉上終于有了慌亂,“不要,薄總,不要——”

    對于張武的哀求,薄時郁視若罔聞,他臉上不帶一絲表情,冷漠的像是一座雕塑。

    就在要徹底被拽出去的時候,張武終于受不了的開口,“我說!我說——”

    保鏢停住手。

    薄時郁重新坐回椅子上,姿態慵懶,“說吧,就從你賬戶里莫名多出的一百萬說起。”

    看著張武不可置信的目光,薄時郁嗤笑,“你以為,沒有證據,我會直接來找你的麻煩嗎?”

    張武僵持幾秒,終于低下了頭。

    在薄時郁面前,他沒有絲毫抵抗的能力。

    在張武的敘述中,給他拿了錢,安排他做這一切的事的人是一位薄氏的高管。

    聽到他說出的這個名字,就連旁邊的高成都有些驚詫。

    別無其他,只因為這個人也姓薄。

    甚至在薄家的家族聚會中,還和薄時郁坐在一桌上。

    按著七拐八拐的親戚來說,他甚至應該叫薄時郁一聲表弟。

    “薄臨。”

    男人轉動指尖的鋼筆,嗤笑了一聲-

    隔了一天,江織并沒有去喂那個小狗。

    她并不是圣母心泛濫,既然有那個楚顏,估計小狗也不會餓死,既然如此,她還是少出門的為妙。

    只是她沒想到,這天下午的時候,她接到了酒店前臺的電話,說楚顏找她,就在大廳等她。

    江織詫異,但還是下去了。

    酒店大廳里,楚顏抱著小白狗,看見江織從電梯出來,連忙過去,“薄太太,它生病了,今天喂東西也不吃,還吐了。”

    江織皺眉,低頭一看,小白狗果然蔫巴巴的。

    “這附近有寵物醫院嗎?”

    楚顏想了想,先是搖頭,又點頭,“沒有寵物醫院,但是前面有個診所,我知道那個大夫有時候也會給貓啊狗啊的看看病。”

    江織,“……”這也行?

    但這個地方確實荒僻,估計想找一個寵物醫院也很難,江織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點點頭,“那我們現在就過去。”

    楚顏忙點頭,“好,我來帶路,我知道一條小路。”

    江織這頭的事薄時郁并不知道,此時此刻,他正忙著處理“家賊”。

    對他動手的是薄家的人,薄時郁吃驚,卻沒有過多的意外。

    他太清楚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

    當初他繼承薄家的時候,就鬧的血雨腥風,甚至當初他在國外洽談業務,還遭遇過兩次謀殺。

    所以他才那么厭惡什么家族聚會。

    一幫虛情假意的東西。

    什么血脈親情,在絕對的利益面前,都是狗屁。

    從前薄時郁對這些表現的很淡漠,甚至是在遭受刺殺的時候,他也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似乎對他來說,生死都沒太放在心上。

    但此時此刻又不一樣了。

    他有了江織,有了軟肋。

    薄時郁想,他不能死,不僅不能死,還得牢牢地把握住薄家的一切,否則一旦他倒臺,懷著他骨血的江織將首當其沖,會被這幫畜生給生生撕了的。

    他若是不在了,誰來護著他的江織?

    所以他今天莫名的有些心煩,甚至久違的點了支煙,煙霧飄起,模糊男人冷峻的面容。

    這是一片荒地。

    幾乎不會有人來。

    一支煙抽完,薄時郁終于點了一下頭,高成上前,把面前被五花大綁的薄臨嘴中的破布拿了下來。

    薄臨頓時破口大罵,“薄時郁你他.媽瘋了,你敢對我下手。”

    薄時郁皺了一下眉頭,“這么吵,不然先把你舌頭割了吧。”

    薄臨一下子頓住。

    他這才發現薄時郁今天似乎隱隱有些不一樣,漆黑的眸底透著一絲瘋狂的猩紅。

    這樣的薄時郁,讓他想起了當初男人登頂家主之位時做的那些事,這些年,薄時郁性格和緩許多,幾乎讓他忘了,薄時郁其實就是個沒人性的瘋子。

    薄臨一瞬間清醒許多,他再沒有剛剛的氣勢,聲音低了許多,“你先放開我,我錯了,我這次是昏了頭了,咱們都是薄家的,你不能做這么絕。”

    薄時郁像是聽了什么好笑的笑話。

    他終于站起來,一步步走到薄臨面前,他看著面色平淡,甚至唇角還帶著笑意,卻突然一腳踹在薄臨小腹上,薄臨吃痛的倒在地上,下一瞬間,男人的皮鞋踩在了他的頭上。

    “表哥,我是該這么叫你吧。你說得對,我們都是薄家的人,所以我想你應該了解,我當年清算那些叔伯的時候,是什么樣的手段,看來今天,你也是想試試看了?”

    薄時郁聲音冷的像是結了冰一樣。

    被踩住腦袋,連搖頭都做不到,薄臨只能哆哆嗦嗦道,“我錯了,我錯了,表弟,你饒了我,我……我出國,我走……”

    薄時郁輕輕笑了一聲。

    “其實度假村的事,現在也解決完了,算不了多大的事,我也不想斤斤計較。”

    聽到薄時郁這句話,薄臨眼中大喜過望,“對對對,我……我補償,我給你錢……”

    話沒說完,便被薄時郁淡淡打斷了。

    “只是我還有一件事想請教表哥。”

    “我一早就察覺到有人在調查江織,昨天終于查到,是你派出來的人。”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薄時郁眼中的冷漠與殘忍交織,他挑了一下唇角,卻隱隱顯得有些瘋狂。

    他抬了一下手,旁邊的高成遞過去了一個棒球棍。

    冰冷的棍子敲了敲薄臨的小腿,惹的薄臨渾身都在顫抖。

    “你查江織要做什么?嗯?說說看,你想對她做什么?”

    薄臨根本說不出話,因為高成再次將他的嘴堵上了。

    薄時郁像是一個冷漠的劊子手,他揚起手,一棍子打在薄臨的腿上。

    骨頭斷裂的清脆聲響起,薄時郁微微松腳,便看見薄臨在地上拼命的掙扎蛹動。

    “想動江織是嗎?覺得拿捏住江織,就可以拿捏住我?”

    “薄臨,你最好回去告訴那些人,告訴所有打江織主意的人,最好掂量清楚了,渾身上下,有多少骨頭夠我敲碎!”

    薄時郁隨手把棍子一扔。

    旁邊高成渾身一肅。

    他跟著薄時郁這么多年了,從未見過男人這樣,可見,薄臨是真的碰到了他的逆鱗。

    “把他送去醫院,接骨頭的時候不用打麻藥。”

    薄時郁淡淡吩咐著。

    高成趕緊點頭。

    “今天的人,有一個算一個,把嘴巴閉緊了,有半個字傳到江織耳朵里,后果——”

    薄時郁話音猛的一頓。

    剛剛還冷漠殘忍的男人竟然僵住了。

    高成覺得奇怪,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頓時呼吸一緊。

    不遠處的拐角,江織靜靜的站在那里,不知道看了多久。

    第36章

    至于江織站在這里看了多久,還得從楚顏說起。

    因為急著找診所,她們從酒店出來,由楚顏帶路走了一條小路。

    一路上,楚顏都和她說著閑話。

    “你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呀,是怎么和薄總認識的?”

    江織淡淡,“商業聯姻。”

    楚顏神色一頓,隨即笑了笑,“哦,對,你們那兒流行這個是不是,我看電視劇里都這么寫。”

    前面是一條岔路,楚顏看了看,指了指旁邊的那條,“這里。”

    越往前走,似乎耳側越能聽見窸窣的聲音。

    直到她們從一個拐角處出來,正看到一片廢地上,薄時郁冷冷站著,在他對面的,正綁著一個人。

    旁邊的楚顏突然捂住嘴,像是怕尖叫出聲似的,隔了幾秒,壓低聲音,“這不是薄總么?”

    江織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接下來,便是薄時郁揮著棒球棍去砸那人腿的場面。

    這樣的薄時郁無疑是陌生的。

    夕陽落下,那么一點昏黃夾雜著紅意晃在男人臉上,照的他神色晦暗不明,像是古代的劊子手,渾身冷的不帶一絲溫度。

    楚顏看著江織,忽而低聲開口,“其實我聽過幾句薄總的傳言,聽說他繼任薄家的時候,他那幾個叔伯,好幾個都莫名出了車禍,不知道是不是薄總……”

    楚顏話只說到一半,令人無限遐想。

    江織微微捂住嘴,臉色煞白,“他竟然是這樣的人,我從來都不知道,他平時在我面前很溫和的。”

    楚顏安慰道,“我理解你,任誰看到枕邊人這樣,心里都會害怕。”

    她湊近江織,輕輕碰了一下江織的手,塞進去了一個小紙條。

    “江小姐,其實我是來幫你的,你知道薄時郁對江家都做了什么嗎?他根本不愛你,只是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罷了,等孩子生出來,到時候你該怎么辦呢。”

    江織睫毛抖了一下,唇瓣顫了顫,“你——”

    楚顏悄聲,“薄時郁根本就是個瘋子,在你面前都是偽裝的,就像你今天看到的這樣,如果你想清楚了,就聯系我,薄家家主這個位置,薄時郁能坐,你肚子里的孩子也能坐。”

    她說完這句話,就后退兩步,幾步就消失不見了。

    江織臉上的神色微微淡下來。

    等她再回頭,正看見薄時郁朝這個方向看過來。

    江織,“……”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最后還是薄時郁先有動作,他抬了一下手,高成和那幾個保鏢飛速的把人拽走,與此同時,男人大步流星的朝著江織走過來。

    薄時郁呼吸有些急促,他想伸手去抱住江織,卻又意識到這雙手剛剛做了什么,在半空中微頓,到底是沒落下去。

    他嗓子有些干澀,“寶寶,你怎么在這兒。”

    薄時郁甚至是有些緊張的看著江織的神色。

    他怕少女的臉上出現驚慌害怕,他怕江織覺得他是個瘋子是個惡魔。

    如果江織怕他,躲他,他該怎么辦……

    想到此處,薄時郁的心下微沉,更多陰暗的念頭從心底滋生。

    可江織抿了抿唇,最后只小聲的說,“薄時郁,這旁邊有寵物醫院嗎?”

    “……”

    小白狗最后扔給了高成讓他一起帶去市里看病。

    江織被薄時郁抱著往回走。

    夕陽落下,把兩個人的影子拉的長長的,交疊在一起。

    江織把那張紙條拿出來,“是一串電話號,回頭你讓高成去查查,我覺得也可能是薄家的人,誒,薄時郁,你家那邊的人怎么這么壞,比我家的還壞。”

    說到這個地方,江織忍不住樂了,“你知道她剛剛還跟我說你對江家如何如何,她們查的也不怎么樣么,都沒查出來你是為了替我報仇。”

    糊涂半片就來江織面前挑撥離間。

    薄時郁的語氣很平淡,“所以你早就覺得她有問題?”

    “她那天問我能不能下去喂狗我就覺得有點奇怪,結果我沒去,她主動找上來,就更可疑了。”

    江織興沖沖的說,“我知道,你雖然沒跟我說,但我天天在樓上也能看見,你工地是不是出事情了?可能就是他們做的,你——”

    話說到一半,被薄時郁打斷,“我今天處理的那個人叫薄臨,他才是背后對工地下手的。”

    江織一懵,“那今天帶我過來的是什么人?”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薄臨不過是馬前卒,他們真正的目的是你,或者說,是你肚子里的孩子。”

    薄時郁聲音很平靜,甚至不帶一絲起伏的。

    這些事對于一個清澈愚蠢的女大來說有些過于復雜了。

    江織茫然的點點頭,只糾結一件事,“那我幫到你沒有?”

    “幫我?”薄時郁語氣似乎帶了一點疑惑,“所以你明知道那個人有問題,還跟著她走,是想要幫我?”

    “我想幫你查查背后到底是誰嘛。”

    薄時郁想到了他和江織剛結婚的時候,江織為了林潔自己跑去了酒吧,要不是薄時郁及時趕過去,不知道那天要出什么事情。

    但他當時并沒有教訓江織,而是讓江織知道,有他在可以處理一切的事情,讓江織不必膽怯。

    薄時郁很少對自己做過的事后悔。

    但現在他開始后悔了。

    后悔那天應該兇一點狠一點,讓江織不敢再對自己的安危淡漠的輕視,不敢再這么盲目的大膽。

    又后悔,壓根不應該因為江織哭一場就心軟的領她過來。

    江織應該永遠待在象牙塔里。

    薄時郁之后的路上沒有再說話。

    江織渾然不覺自己將要發生什么,被薄時郁一路抱到房間里的時候還哼著小曲,晃著小腿。

    薄時郁這個時候開口了,問江織怕他嗎?

    江織瞪圓眼睛,“因為今天的事嗎?我為什么要怕你?我們才是一家人嘛,你又不會去拿棍子打斷我的腿。”

    薄時郁頓了一下,似乎真的低頭看了一下江織的小腿。

    江織笑瞇瞇的安慰薄時郁,“我肯定是站你這邊的,放心,薄時郁,我會幫你的,我一會兒就給那個電話打電話,看看我能不能引蛇出洞。”

    她總是有一種天然的無畏,好像把什么危險都看的直白簡單。

    薄時郁輕輕笑了一聲。

    他動作很輕,先是慢條斯理的摘下了腕表,又抬手扯了一下領帶,解開了襯衫手腕處的扣子,往上卷了卷。

    江織坐在床上看著薄時郁的動作,突然覺得有些心里發慌。

    她小聲提醒,“薄時郁,天還沒黑呢,你不能做亂七八糟的事。”

    薄時郁抬眸看了她一眼,一張臉不帶一絲表情。

    江織終于后知后覺的察覺出什么,小腦袋飛速旋轉,語氣有些緊張,“我今天出門沒告訴你……事出有因嘛,我想幫你做事,你不能怪我對不對?”

    薄時郁扯了一下嘴角。

    他轉身進了洗漱間,再出來的時候,手上拿著一枚長柄浴刷。

    一瞬間,江織頭皮發麻,起身就想往出跑,就被薄時郁眼疾手快的拽住,一把按在椅子上。

    江織此刻簡直比昨天看到的流浪狗還可憐。

    她渾身微微抖了一下,抬頭不可置信的看著薄時郁。

    “唔……你打那個人,沒打夠嗎?”

    回來還要打她?

    薄時郁臉色冷漠,只淡淡吐出兩個字,“伸手。”

    聲音冷的像是結了冰。

    江織眼尾有點泛紅,薄時郁從來都是哄著她捧著她的,何曾用過這么冰冷的語調和她說話,更別提說的還是這樣的話。

    她閉了閉眼,顫顫巍巍的伸出手。

    “啪”

    浴刷狠狠砸下來,在白嫩的手心上留下一道明晃晃的紅印。

    薄時郁冷聲道,“以前沒教你,我現在教你!”

    “啪!”

    “遇到危險就跑,遇到壞人就躲,三歲小孩都明白的道理,你不懂嗎?你是什么身體,還往前沖鋒陷陣,你沒有腦子嗎?”

    “啪!”

    浴刷很大,一連三下,足夠把江織白嫩的掌心打的通紅。

    太疼了。

    江織忍不住掉下眼淚。

    掌心上火辣辣的,似乎正在撐破皮肉微微腫起來,可在薄時郁冷臉的注視下,江織甚至都不敢把手收回來。

    她一面掉眼淚一面給自己辯解,“我想幫你。”

    薄時郁聽不得這幾個字,更是怒火中來。

    “你好好照顧自己就是幫我了!你沒想過那個人如果帶你走,把你綁架了威脅我,你要怎么樣嗎?”

    江織可憐兮兮的問,“不會吧,綁架不是犯法嗎?”

    薄時郁險些被氣笑了。

    他不再和江織廢話,又一連幾下抽打下去,江織疼的什么也不顧了,嗖的把手收回來,捂著自己的手大哭,“薄時郁,你家暴我,你居然打我。”

    太疼了,她的手肯定腫了。

    江織一只手捂著另一只手,甚至沒工夫給自己擦眼淚。睫毛被打濕成一簇簇,實在可憐。

    薄時郁拿著浴刷敲了敲桌面,語氣冷淡,“另一只。”

    江織瞪著濕漉漉而又渾圓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薄時郁。

    男人懶得和她多費口舌,直接上手強硬的拽著另一只手伸出來,浴刷兜著風砸下去。

    隨著每一下清脆的聲音傳來,男人冷聲開口。

    “江織,你記住了,我從來不需要你摻和到這些事里來,那些人算什么東西,度假村算什么,這些也配和你比,也配你拿自己的安危去冒險?”

    “護不住你算我薄時郁沒本事,可是江織,你再敢做這種冒險的事,就別怪我把你鎖在屋子里!”

    好了,兩只手都腫了。

    江織連捂都不敢捂了,舉著兩只紅紅的小手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薄時郁拿了紙巾來給她擦眼淚,還給她擦了一下鼻涕。

    男人動作溫柔,語氣卻冷淡。

    “重復我剛剛說的話。”

    江織茫然的看著薄時郁。

    薄時郁很殘忍的開口,“重復,或者再來一遍。”

    江織嚇的一抖,趕緊抽抽噎噎的說,“不能拿自己冒險,不能……”

    她不能了半天,沒說出接下來的話。

    眼看著薄時郁皺起眉頭,江織哇一聲哭的更大聲了,“我,我都記住了的,但你讓我說,說不出來,真的記住了……”

    薄時郁彎腰過去,江織怕的往后躲,男人皺緊眉頭,強硬的把人抱起來,“躲什么?”

    頓了頓,聲音低了幾分,“不許怕我。”

    江織哭的一抽一抽的,“你打我。”

    “不打你不長記性。”

    薄時郁語氣淡淡,卻抱著江織去洗漱室,用熱水洗了小毛巾,輕輕的給江織擦臉,“別哭了。”

    “手,手疼。”

    薄時郁嘆氣,還是忍不住去哄她,“我們擦藥,擦了藥就不疼了。”

    江織看著薄時郁臉上的表情,似乎終于確定下來男人不會再動手,才又撲進他懷里,她想捶打男人兩下,可手根本不敢握拳,剛停下來的眼淚,又被江織自己給委屈哭了。

    嗚嗚嗚這叫什么事啊。

    薄時郁讓高成送了吃的和藥過來。

    給江織抹了藥,又把人抱在腿上,一口一口的喂著飯。

    “那個電話我會讓高成去查,接下來——”

    薄時郁剛剛開口,便見江織虛虛的捂住耳朵,“我不聽我不聽。”

    男人好笑,“怎么了?”

    江織快后悔死了,“你別再跟我說了,以后這些事我再也不管了,要不,要不你明天把我送回去吧。”

    薄時郁被她的反應逗的笑了一下,他扯過江織的手,微微低頭,在她的手心上輕輕吻了一下。

    “明天我們一起回去。”-

    再之后,江織沒再從薄時郁的口中聽過半個字關于度假村的事。

    男人好像刻意的留出很多時間陪在江織身邊。

    之前還會偶爾加班,現在如果有工作,都是在書房開視頻會議,更多的事在家里就解決了。

    天氣一點點變冷,江織好像更嗜睡了。

    她的肚子隆起的更明顯了一點,但也不過是較常人來說微微大了一點,比普通孕婦的還要小很多,還好醫生說這是個人體質的原因,不用在意。

    客廳里開著電視,江織窩在沙發上,手里捧著一個堅果盒子在吃,雪團就窩在她的腳下呼呼大睡。

    薄時郁剛剛處理完文件,從書房走出來,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他站定幾秒,唇邊不自覺的帶著笑。

    薄時郁的房產很多,但從沒有哪一個對他而言有特殊的意義,他經常住在這棟別墅,也不過是因為位置方便一點。

    可自從江織住進來以后,好像一切都不一樣了。

    少女喜歡顏色鮮亮又很毛茸茸軟軟的東西,于是天剛剛一冷,地上就多了好幾塊小地毯,就連沙發上,也多了兩個毛絨絨的小毯子。

    屋內大部分家具有棱角的地方都被薄時郁讓人用軟布包起來了,倒不是因為小孩,而是江織自己就是個顧頭不顧尾的。

    那天被桌角撞了一下,當時捂著腿哼哼唧唧的,可轉頭看見薄時郁給她帶了小蛋糕回來就忘了,直到晚上才被薄時郁看到那里青紫了好大一塊。

    薄時郁心疼壞了,涂了藥還不算,半夜還爬起來舉著手電筒看看那里有沒有更嚴重,他怕撞到骨頭,結果江織睡的迷迷糊糊,小腿一蹬,腳直接踹在了他臉上。

    把江織嚇醒了,然后裹著被子罵他變態。

    就這樣靜靜的看著江織,回憶里就能翻出許多啼笑皆非但對薄時郁來說可以稱之為甜蜜的東西。

    和江織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好像要更愛她一點。

    例如這棟別墅,現在在薄時郁的口中心中,稱之為家。

    也許是男人站了太久了,江織瞥到他,探起小腦袋,“你忙完啦?”

    薄時郁“嗯”了一聲,走下去,盯著江織赤著的腳,微微沉聲,“說了多少次了,又不穿襪子。”

    “誒呀,雪團在我腳下呢,它比襪子暖和。”

    提到雪團,薄時郁神色不虞。

    顯然,和他料想的一樣,這個狗的到來,分走了江織不少注意力。

    他在一邊坐下,不動聲色的把雪團擠跑,慢條斯理道,“這兩天要不要去泡溫泉?”

    江織眸子一亮,“真的呀?你要帶我出去玩?”

    薄時郁又說,“從下周開始,就不要去公司了。”

    江織氣哼哼的,“什么呀,薄時郁,你總是這樣,這叫什么,打一棍子給個甜棗,哦,不對,你是先給個甜棗再打一棍子。”

    薄時郁笑了一下。

    少女總有這么多亂七八糟的說辭。

    他摸了摸江織隆起的小腹,低聲哄著,“天冷了,你都不愿意起早,你自己說,哪天不是我哄著勸著起來的?不去上班了,你就可以睡到自然醒,不好嗎?”

    江織面色猶豫了一下。

    薄時郁再接再厲,“況且,也不是說就要把你圈在家里,你可以約林潔出去逛街啊,或者,你想去什么別的地方玩,都好。等孩子生下來了,你想再回公司,我又不攔著你。”

    “可是我現在就休產假……會不會太早。”

    薄時郁趕緊說,“一點也不早,你年紀小,生孩子本來就危險,可不得多養養么。”

    江織是個耳根子軟的,經不住勸說,很快便猶猶豫豫的點頭答應了,“那我和莊主管說一聲。”

    “我來說,寶寶,我來安排。”

    “好吧。”

    江織不再計較這點小事,突然想起什么,“我們去泡溫泉,我好像還沒有泳衣誒。”

    薄時郁湊過去親了親她的臉頰,“我給你選好了,一會兒讓人送家里來。”

    男人正待加深這個吻,突然覺得江織身子一僵。

    “怎么了?”

    江織拽住薄時郁的手,語氣有些激動。

    “孩子踢我了。”

    “我沒吃飯呢,這次肯定是真的了,你摸摸!”

    薄時郁也僵硬了幾秒,然后慢吞吞的伸出手,輕輕碰了碰江織的肚子。

    白嫩的肚皮上,男人的大手覆上去,感受到手下的輕輕波動,像是小魚在吐泡泡,很輕,卻又不容忽視。

    這是薄時郁第一次真切感受到這個生命。

    他突然喉嚨微哽,微微別過臉去,難以說出半個字。

    至此,薄時郁的所有幸福與愛意,都來自于江織。

    第37章

    去泡溫泉的地方在郊區,同行的還有上次見到的薄時郁的幾個朋友。

    江織難得起得早,衣帽間里被她弄的亂糟糟的,薄時郁走進去,幾乎沒地方落腳。

    看著坐在長凳上神色不虞的少女,他忙跨步過去問,“怎么了?”

    “我胖了,衣服都穿不上了。”

    薄時郁好笑,把人抱起來,“哪兒胖了,我不是一只手就抱的起來嗎?不過是肚子大了一點,沒關系的,等回來了我們重新量維度做衣服,好不好?”

    “那這些怎么辦?好多我都沒穿過。”

    江織氣哼哼的錘了薄時郁一拳,“都怪你,當初讓人做了那么多。”

    “生了孩子不是也能穿。”

    薄時郁拿過江織的粉拳,放在唇邊親了親,“乖寶。”

    江織被哄的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最后還是薄時郁給她挑了一套衣服,又哄著人穿好,最后江織坐在椅子上,看著薄時郁低頭半跪在地上給她穿襪子,突然起了壞心思。

    她用另一只腳輕輕的狀似無意的踢了一下男人的身下。

    江織慢悠悠的開口,“薄時郁,你快一點呀,別讓人家等我們。”

    男人瞇著眼看她,磨了磨牙。

    欠教訓的小混蛋。

    江織顯然不懂見好就收的道理。

    她嘴里哼著不成調子的小曲,腳上晃晃悠悠,有一搭沒一搭的去踢著薄時郁,最后男人忍無可忍,一把攥住江織的腳踝,聲音微沉,“寶寶,你要是不想去,我們也可以在家里,一整天。”

    最后三個字男人咬音極重。

    江織面色微變,她趕緊想收回腳,卻被薄時郁攥的更緊了。

    她苦著小臉,討好的開口,“我錯了薄時郁,我們快走吧。”

    薄時郁本來也沒想真的怎么樣,嚇唬完少女一通,他才起身把人抱起來,順口威脅,“一會兒早餐吃的不夠多,就不要去了。”

    江織苦巴巴的。

    好不容易挨到了上車,江織捂著嘴吧,怕自己一打嗝都是牛奶味,趕緊掏兜塞了兩顆水果糖進嘴,薄時郁瞥了一眼她的小動作,只當沒看見。

    司機在前面穩穩的開著車,薄時郁怕江織不舒服,早上還拿了一個小毯子出來,讓江織好能在車上睡一會兒。

    “我們晚上要在那里住嗎?”

    薄時郁摸了摸江織的頭發,“如果時間太晚了就住下。”

    江織有幾天沒出門了,今天顯得格外興沖沖。

    一會兒問薄時郁那里除了溫泉還能玩什么,一會兒問她愛吃的那幾包小零食帶沒帶,又問雪團自己在家會不會想她。

    這些瑣碎的問題,并不讓薄時郁不耐煩,他低聲開口,回應少女的每一句話。

    直到最后,江織的頭枕在男人大腿上,有些昏昏欲睡。

    她最后問,“薄時郁,是不是快圣誕節了?”

    薄時郁輕輕的“嗯”了一聲。

    江織已經困的睜不開眼睛,似是囈語的含糊一句。

    “那你要記得送巧克力給我。”

    薄時郁輕輕拍著江織哄她入睡,等到人呼吸均勻沉沉睡去,他才低聲。

    “江織,你向我要什么,我都會給你。”

    在車上睡了一路,等到了地方,江織又滿血復活一般。

    這次除了上次見到的幾個人,還多了一個林東的女朋友,和林東異地交往多年,剛剛回國,一頭卷發,明艷紅唇,看到江織便笑著上去和她打招呼。

    “江織是嗎?你長得好漂亮,我叫溫雨,之前就聽說過你。”

    江織眨眨眼,“聽說過我什么呀。”

    溫雨看了一眼旁邊的薄時郁,掩唇一笑,“聽說你厲害,把你老公治的服服帖帖。”

    江織耳朵有點紅,在心底把薄時郁臭罵一頓。

    好在溫雨只是隨口一說,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她湊上去好奇的看著江織的小腹,“幾個月了?”

    江織含糊道,“差不多二十周了吧……我也沒記太清。”

    都是薄時郁在記著這些事。

    看著溫雨伸出手躍躍欲試的樣子,江織大方的開口,“可以摸一下。”

    旁邊的薄時郁看著自家小迷糊把孕肚當成交流的工具,忍無可忍的拉過來,“我們先去住的地方把東西收拾一下。”

    江織乖乖的“哦”了一聲,然后沖著他們擺了擺手。

    等人走后,溫雨才笑著說,“怪不得薄時郁栽了。”

    溫雨性格爽朗,家里條件也是數一數二的,算是和薄時郁這一群人一起玩到大的,說是相交多年,但實際上她對薄時郁的印象只有冷漠兩個字,話都沒說過幾個字,聽林東說薄時郁結婚的時候還蠻吃驚的,這種萬年大冰塊也能找到老婆。

    今天看到江織本人,才略微有些明白過來。

    他們兩個人,倒是正搭。

    行李箱打開,江織從里面翻出泳衣,急著問薄時郁什么時候才能去泡溫泉。

    “先吃點東西再去吧,想吃什么?我讓餐廳送上來。”

    江織看了薄時郁一眼,裝模作樣的開口,“今天挺熱的。”

    熱個屁,出門的時候江織還嚷著冷。

    但薄時郁沒戳破她,伸手去拿空調遙控器,卻被江織給攔住了。

    “不是溫度熱,可能是我心里……”江織費力的解釋著,企圖給薄時郁傳輸中醫知識,“心火你知道嗎?心火旺盛。”

    薄時郁瞇了瞇眼,沖江織伸出手,“手機拿出來,我看看你又看什么了,都看出心火了。”

    江織,“……”

    和薄時郁完全溝通不了。

    她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破罐子破摔,直白的嚷嚷,“我要吃冰淇淋,我都半個月沒吃了。”

    薄時郁冷嗤,“為什么半個月沒讓你吃你不知道?”

    江織默默。

    因為上次吃了后就肚子疼了,嚇的薄時郁連家庭醫生都來不及叫,抱著她就跑醫院,快把車的油門都踩出火星子了。

    知道薄時郁大概不會松口,江織扭頭過去不理他,自己在那兒刷手機。

    在忌口的方面薄時郁向來不慣著她。

    沒一會兒,就有人推著餐車送餐過來。

    江織本來很有骨氣的想說絕對不吃一口,可當香味飄過來,她又沒出息的抽了抽鼻子,自己蔫巴巴的走過去。

    薄時郁嘆著氣,把人抱在懷里,用叉子叉了一塊牛排遞到她嘴邊,江織被投喂,瞬間開心了不少,咬著肉,眼睛亮晶晶的。

    “小祖宗,少氣我吧,過兩天我要長白頭發了。”

    江織大驚失色,“那可不行。”

    她湊過去要去扒拉男人的頭發,“你要是長白頭發了,我就只能回學校找男大學生了,他們不長白頭發。”

    薄時郁,“……”

    男人一口氣差點沒喘勻。

    他磨了磨牙,恨不得提著江織的腳把她的心從嗓子眼倒出來看看是怎么長這么黑的。

    略微吃了點東西,江織也坐不住,纏著薄時郁非要去泡溫泉。

    薄時郁拿她沒辦法,只能領著人過去了。

    這個時候還早,湯池里幾乎都沒有人。

    薄時郁帶著江織去了后面單獨的房間。

    推開門,中間是一個偌大的池子,旁邊還放了一個小桌子,里面是薄時郁提前讓人備好的江織愛吃的零食和果汁。

    怕江織腳下一滑摔倒了,薄時郁在旁邊護著她,伸手扶著她,“寶寶,慢一點。”

    孕婦泡溫泉不能水溫太高,這里的水都是提前調好的。

    江織本來就生的白,進入池子里,有幾縷頭發濕漉漉的垂在肩膀上,仰著頭看著薄時郁,一雙眼睛圓圓的,清澈的不含任何雜質,像是魅惑的水中妖。

    男人喉結上下滾了滾,眸色暗沉。

    眼看著男人扯掉袍子也要下池來,江織忙說,“你干嘛?你要和我泡一個嗎?”

    薄時郁鮮少的怔了一下,頗為認真的問她,“不讓我和你一起,是因為你還約了男大學生和你一起泡嗎?”

    江織,“……”

    男人下了池子,江織立刻警惕的縮到了另一個角落。

    薄時郁沖她招手,“過來,別等我去抓你。”

    江織撇了撇嘴,最后還是湊了過去。

    薄時郁一把摟過江織,手下肌膚滑嫩,像是最上等的美玉,讓人舍不得放手。

    “躲什么,又沒想對你做什么。”

    薄時郁說著冠冕堂皇的話,手下動作卻是另一番樣子,掐著江織的下巴,讓她被迫抬起頭,承受這個吻。

    薄時郁比江織高大許多,從后面看過去,他幾乎整個人將江織籠罩在身下,男人脊背寬厚,水珠順著從上面滑落,一滴滴落入池中。

    而面前的少女,嬌嬌軟軟一小只,白的像是一團雪,小腹微微隆起,因此動作顯得有些笨拙,男人像是不耐煩她的掙扎,干脆最后一手把人抱起來,按在懷里親。

    水聲弄的嘩啦啦的響。

    沒過多久,兩個人便從私湯出來了。

    因為懷著孕,就算是泡溫泉也不宜時間過多,薄時郁掐著時間,不到半個小時就把人拎出來了。

    江織冷著臉,渾身的不滿都寫在臉上了。

    真是虧大發了。

    玩沒玩多久,還被薄時郁按著親的嘴巴都痛了,本以為能讓男人答應她多泡一會兒,誰知道薄時郁是個翻臉不認人的,親夠了就把人拎出來,江織怎么討好他都不行。

    薄時郁對江織的冷臉視若無睹,想要去牽著江織的手,卻被好幾次的甩開,最后男人瞇了瞇眼,強硬的拽住了人的手腕。

    江織氣的罵他,“薄時郁,你好討厭。”

    男人挑眉,“天天被我親,怎么嘴巴還是這么笨?罵人也不會?”

    江織茫然的“啊?”了一聲,有些發懵,“這個有關系嗎?我就是嘴笨,難道接吻了就能嘴巴變厲害嗎?”

    薄時郁沉默片刻。

    “寶寶,你不是嘴笨。”

    “可能是腦袋笨。”

    林東帶著溫雨過來的時候,撞見的就是江織氣紅了臉,直接蹬著小腿去踹薄時郁的樣子。

    兩個人沉默了,不知道該不該躲開。

    江織看見人,立刻一秒變乖,擺著手打招呼,“溫雨姐,你們也去泡溫泉呀。”

    “嗯……”

    溫雨目光在兩個人身上游移,她有些迷惑,一直覺得他們是小甜心和冷漠大佬的適配,難道磕錯了?其實是小辣椒配年上忠犬?

    林東咳嗽一聲,適時開口,“薄哥,晚上在后面燒烤,你記得帶著小嫂子過來。”

    薄時郁點了一下頭,這次再去牽江織的手,少女不再躲開了。

    直到擦肩而過走好遠,江織才埋怨道,“你怎么這么討厭啊,害我風評被害。”

    薄時郁低低笑了兩聲,“你講不講理,是你追著我打,到頭來還要怪我?”

    江織氣哼哼的,說又說不過男人,打又不敢再動手,生怕又撞到了薄時郁的哪個朋友。

    薄時郁輕輕捏了捏江織的手心,“行了,別不高興了,一會兒讓人做甜品送過來,但只能少吃兩口。”

    少女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頓時巴巴的開始夸,“薄時郁,你這個人特別好,我特別喜歡你。”

    薄時郁淡淡的“嗯”了一聲,“繼續夸,說夠八百字可以多吃兩口。”

    “啊……有滿一百減五十嗎?”

    “……”

    泡了溫泉后,江織回去后又睡著了,一天二十四小時,她恨不得要睡二十個小時過去,薄時郁常說她是小豬。

    而男人呢,趁她睡著的時候,在隔壁還開了場視頻會議,處理了一些郵件。

    兩人真是極度懶散與克制自律。

    傍晚的時候,江織換了一套舒服一點的衣服,穿了一個超級大的外套,幾乎把她整個人都裝進去了。鵝黃色的外套還有些毛茸茸的,襯的江織像個小鴨子。

    燒烤的地方在酒店后面的空地,這里已經提前支好了燒烤架,小桌子上還擺著一堆洋酒,其中兩瓶果汁在里面有些顯眼。

    因為江織在,沒人抽煙,甚至薄時郁連酒都沒喝,只喝了白水。但也沒人敢勸他,大家都知道,有了家里那位,他現在是煙酒不沾了。

    但除了這兩口子,其他的人都喝上了頭,酒勁一上來,就管不住嘴,再加上又都和薄時郁熟稔,說話也沒有太顧及。

    “小嫂子,你能把薄時郁拿下,你真是這個。”說話那人沖著江織豎了個大拇指,“你不知道,薄時郁從前念書的時候,天天都能被人堵門口告白,我那個時候在國外跟他一起留學,一個跟我表白的都沒有,都跑薄時郁那兒去了,給我氣的呀。”

    江織“哦?”了一聲,笑吟吟的,“薄時郁這么招蜂引蝶呢,我都沒看出來。”

    林東暗中踩了那人一腳,可喝多了,大腦都反應遲鈍了,嘿嘿的在那兒笑,“可不是么,薄時郁,有錢有能力,那誰不想嫁給他啊,我記得那誰,鐘家那個,追了薄時郁好幾年,天天去薄氏集團給薄時郁送愛心餐。”

    薄時郁沉下臉,不輕不重的把杯子磕到桌子上,清脆的聲音響起,驚得那人一抬頭,對上薄時郁微冷的目光,瞬間清醒了一點,趕緊住了嘴,扭頭蹲著去一邊烤燒烤了。

    江織撐著下巴,慢悠悠打量著薄時郁。

    男人被她看的不自在,忍不住低聲為自己辯解,“沒有的事,他喝多了,亂說的。”

    “沒有什么?”江織語氣平淡,“沒有被人追,還是沒有那個鐘小姐給你送愛心餐啊?”

    薄時郁一噎,簡直恨不得上去踹剛才那人一腳。

    一張破嘴,破壞他家庭和諧。

    “你臉色干嘛這么難看,這都是以前的事,我又不會揪住不放。”

    江織剛說完這句話,只見薄時郁微微松了口氣,可下一秒,又聽見江織悠悠開口。

    “畢竟,誰沒談過兩場戀愛呢。”

    薄時郁放下就臉色冷下來。

    “你什么意思?你和誰談戀愛了?”

    江織無辜的聳了聳肩,沒再開口。

    薄時郁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憋的難受。

    江織尤不解氣似的,指使著薄時郁去給他烤蘑菇吃。

    薄時郁冷著臉沒有動作。

    江織作勢站起來,“行,我自己去。”

    不等她完全站起來,旁邊的薄時郁霍的站起來,冷著臉往燒烤架那兒走,看著不像去烤蘑菇,而像是去殺人。

    剛剛說錯話那個人湊過來,討好的笑,“薄哥,我來烤吧,你去陪小嫂子。”

    薄時郁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讓開,我老婆就吃我烤的。”

    “……”

    因為江織不能熬夜,加上兩個人也沒喝酒,就早一點回房間去了。

    浴室里水聲嘩啦啦的響起來。

    自從江織身子愈發笨拙后,洗澡這件事都是薄時郁代勞的。畢竟浴室那么滑,萬一摔了一跤,可不是鬧著玩的。

    “薄時郁,泡沫弄到了我眼睛里了!”

    少女嬌蠻的聲音響起來。

    男人趕緊放下手里的東西,湊過去,“寶寶,我看看。”

    江織氣的推了他一下,“不想洗就不洗,沒求著你,心不在焉的,怎么,是想起了你的哪一任追求者,還是想起了你的鐘小姐?”

    薄時郁臉色也不好看,“行,不讓我洗,讓你前男友來洗?哦,是學長還是學弟啊?”

    江織瞪圓眼睛,“你說什么呢?”

    男人薄唇微抿,不再開口說話,硬湊過去看了一眼江織的眼睛,拿著毛巾過去擦了擦,還好只是有點微紅。

    之后兩個人都沉默了,隨便沖洗了一下就從浴室出來了。

    江織換好衣服,爬上床,卷著被子縮在床的一邊,偌大的一張床,只占據了小小一邊。

    薄時郁站在床邊,冷著臉咬著牙,他幾次想開口說話,最后還是閉口不言,掀開被子躺下去。

    一張床,楚河漢界似的。

    江織一開始還悶悶的生著氣,不過她氣性大忘性也大,很快就呼呼睡過去。

    倒是薄時郁,躺在另一邊氣的根本睡不著。

    先是想著江織的前男友到底是誰,兩個人還有聯系沒有?又想著要不要把江織摟過來,可又憋著氣不想去抱她。

    江織后半夜是被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的。

    她揉著眼睛坐起來,看見浴室那里的門關著,有微弱的光從縫隙中透出來。

    她轉頭一看,薄時郁不在旁邊。

    他在干嘛呢?

    江織皺了皺眉頭,起身趿拉著拖鞋走過去。

    她猛的推開門,看著眼前這一幕,眼睛微微睜大了。

    男人動作一僵。

    數秒后,江織不可置信的聲音響起來。

    “薄時郁你干嘛呢?!誰讓你洗我內褲了??”

    被戳破了,薄時郁頗有些破罐子破摔,他放下手里軟軟一小團布料,手上還沾著泡沫站起來。

    他冷著臉,企圖從氣勢上占據上風,“我就洗了又怎么了,你那肚子你能彎腰自己洗嗎?”

    江織快氣笑了,“我可以站著洗啊。”

    “你能碰冷水嗎?!”

    “我用熱水洗啊。”

    “你那手都被水泡皺了,天天還得我給你擦護手霜!”

    “你——”

    兩個人一人一句,頗有些吵起來的架勢。

    大半夜的,江織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不然怎么會在這和薄時郁探討洗內褲的問題。

    她氣呼呼的走過去,沖薄時郁伸出手,“還給我,誰知道你拿它做什么壞事了。”

    薄時郁冷嗤,“你以為我是你呢,拿著我的睡衣蹭來蹭去,把床都弄濕了。”

    江織氣懵了,聲音都拔高了一些,“我說了那是水!你怎么這樣?!大半夜也要和我吵,你是不是還想趕我走啊?”

    少女眼尾都泛了點紅意。

    薄時郁一頓,氣勢頓時弱了下去,“我什么時候說了,我沒有……”

    男人手足無措的解釋,“我哪敢趕你走,哪次不是你趕我,你一生氣就不讓我回房間睡。”

    “所以你現在是在跟我翻舊賬?”

    薄時郁真不知道什么時候江織的嘴變得這么厲害了。

    平時在談判桌上銳利逼人的薄總此刻只能堪堪吐出一句,“我沒有。”

    他干脆不再說話,又坐在地上的小凳子上繼續洗內褲。可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你現在還有你前男友微信嗎?”

    江織靜了兩秒,說。

    “你猜啊。”

    第二天準備驅車回去之前,昨天那人酒醒了,巴巴湊過來,急著跟江織解釋,“小嫂子,昨天是我嘴賤,我說錯了,那薄時郁誰不知道,冷心冷面的,在你之前,身邊半個雌蚊子都沒有。”

    “你別跟我說這些,我不想聽。”

    江織撇了撇嘴,“薄時郁讓你來的吧。”

    “哪兒啊,是我自己來彌補過失么這不是。”

    那人沒說,薄時郁昨晚半夜給他連發了十幾條微信,快把他罵的狗血淋頭了。

    江織哼了兩聲,聲音低了一些,“那你說的那個鐘小姐是怎么回事啊?”

    那人大大的“嗐”了一聲,“現在叫鐘太太了,人家都結婚有孩子了。”

    江織眉頭一松,低頭踢了踢腳尖,“哦”了一聲。

    回程的車上,江織看似在刷手機,實則目光有一搭沒一搭的落在薄時郁身上。

    猶豫了一小會,江織把手機遞到薄時郁面前。

    薄時郁原本微微閉著眼,像是在小憩,可江織稍微一有動作,男人就飛快睜開眼。

    看著面前的手機,他微微一怔。

    “不是想知道有沒有前男友微信嗎?”江織說,“那你看看唄。”

    薄時郁別過頭去,“你不是不讓我看你手機嗎?”

    “行,給你機會了,不看算了。”

    江織剛要把手收回去,又一把被薄時郁攥住,男人微微沉著臉,一手把手機拿過來。

    看的第一眼就差點咬碎了牙。

    “江織,你給我的什么備注?”

    【陪睡的】

    怎么把這茬忘了。

    江織心虛的咳嗽一聲,“隨便叫著玩的。”

    薄時郁深深吐出一口氣,往下看了兩眼,又忍不住問,“這個是林潔?你們頭像怎么差不多?”

    “就……情侶頭像。”

    薄時郁面色不虞,捏緊手機,“你和林潔用情侶頭像?你怎么不和我用?”

    江織撇了撇嘴,“不合適吧,我頭像那么卡通,不合你身份。”

    薄時郁冷冷道,“我覺得挺好的。”

    他動動手指,把江織的頭像保存圖片,發了一張給自己。

    而之后再往下看,就沒有什么特別的了。

    正在這個時候,江織突然開口,“我根本沒有前男友。”

    薄時郁動作一僵。

    江織撇了撇嘴,“我天天忙著打工養活自己,哪有時間談戀愛。”

    男人眸色微暗,他喉結上下滾了滾,然后故意咳嗽兩聲說,“寶寶,我沒有在意你的過去。”

    江織無語。

    得了吧,昨天薄時郁手勁大的快把她內褲洗碎了。

    與一早出發時渾身低氣壓的樣子不同,再回到別墅的時候,薄時郁簡直神清氣爽,整個人神色都柔和下來了。

    他攬著江織的腰走進去,低聲問她,“晚上想吃什么?我給你做好不好?”

    江織有些懨懨的,“不想吃,沒胃口。”

    薄時郁一皺眉,“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腿有點酸,還有點漲。”

    薄時郁眉頭皺的更緊了,直接把江織抱了起來,大步往樓上走。

    屋內窗簾拉得開,陽光直接透過落地窗晃進來。

    江織坐在椅子上,翹著小腿,而薄時郁半跪在她面前,一手握著她的腳踝,伸手按了按白嫩的小腿肚,神色有些嚴肅,“確實是腫了,我給醫生打電話。”

    “誒——”

    江織趕緊攔住他,“也沒什么事,孕中后期小腿腫脹也是很正常的事嘛。”

    薄時郁沉下臉,“不行,誰知道是什么別的情況,這樣,我們干脆去醫院再檢查一下好了。”

    “啊……”

    江織到底是被薄時郁哄著勸著去醫院檢查了一番,最后說只是生理性的水腫,并不太嚴重,薄時郁這才放心來。

    事關江織的每一點事,都足以讓薄時郁提心吊膽。

    晚上的時候,江織坐著玩手機,看見薄時郁打了一盆水放在她面前,又要去拽她的腳。

    江織嚇了一跳,直接往后縮,“你干嘛啊。”

    薄時郁淡淡,“給你洗腳。”

    “不用!”江織趕緊說,“我自己行。”

    “今天我跟著醫生學了點按摩的手法,能讓你的腳和腿舒服一點,聽話,別動。”

    薄時郁的樣子很認真,大手按在江織的腳上,似乎真的在尋找什么穴位。

    可江織還是有點不自在,她小聲說,“這不太好吧。”

    薄時郁皺眉,抬眸看她,“有什么不好的?你是我老婆,我伺候你不是應該的嗎?”

    江織張了張嘴,磕磕絆絆的說,“看來老話說的是真的。”

    “什么?”

    “年紀大的會疼人。”

    薄時郁一頓,瞇了瞇眼,手上加重力氣,不知道按到了那個穴位,腳上一疼,江織下意識的就想把腳收回來,卻被薄時郁按的死死的。

    男人慢悠悠道,“這才叫會疼人,你喜歡?”

    少女眼淚汪汪的搖頭。

    薄時郁冷哼一聲,這才微微松開力氣,他的手很大,襯的江織的腳愈發白白小小的,因為有點腫起來還覺得胖乎乎的可愛。

    但男人看來眼里只覺得心疼。

    “腿和腳開始浮腫了,晚上可能會伴隨著小腿抽筋,如果真的抽筋疼了,一定要記得把我叫醒知不知道?”

    江織乖乖的“哦”了一聲,又忍不住說,“那我把你叫醒,你不就睡不好了嗎?你明天還要去公司呢。”

    “我不要緊。”薄時郁語氣淡淡,眼睛里卻劃過一絲笑意,“我們小祖宗最要緊。”

    江織看似氣呼呼的,不喜歡薄時郁這么叫她,實則眼睛彎彎的,心里樂的不行呢。

    洗了腳之后,薄時郁又把江織擦干凈,在床上給她按腿。

    江織靠著小墊子,有點昏昏欲睡。

    人一迷糊,說話就沒遮攔。

    “我現在感覺,像是在男模店按摩呢。”

    薄時郁今天剛上手學,其實還有點緊張,怕哪里給江織按的不舒服,結果聽到少女這么說,頓時被氣笑了。

    “你去過?”男人聲音冷颼颼的。

    江織咂了咂嘴,“沒錢,林潔說點一個要八百。”

    聽語氣還頗感遺憾。

    薄時郁冷嗤,“那你什么時候給我付款?”

    江織頓時清醒了,瞪圓眼睛,“你還要錢?”

    薄時郁動作一頓,不悅的皺起眉頭,“男模都要八百,我免費?”

    江織冷哼一聲,抬起小腿踹了薄時郁胸膛一腳。

    “那你別按了,我沒反過來找你要錢就不錯了。”

    “你這是什么道理?”

    江織振振有詞,“我點男模,那是我占男模便宜,你給我按腿,那是你占我便宜。”

    薄時郁被她氣的額角青筋一跳一跳的,抬手就開始解扣子,江織瞥了一眼,頓時嚇了一跳,“干嘛?你干嘛啊??”

    薄時郁把睡袍一把甩在地上,“不是想占我便宜嗎?”

    江織拼命往后躲,“你學沒學過閱讀理解啊?我是這個意思嗎?嗚嗚你別碰我。”

    她捧著渾圓的小腹,躲也沒處躲,瞧著實在滑稽又可憐。

    最后被薄時郁拽著腳踝又拖了過去。

    “鬧什么!”

    男人把江織往懷里一按,抬手關了夜燈。

    “睡覺!”

    約莫到后半夜的時候,外面下了暴雨,一聲驚雷瞬間炸響。

    江織一下子就被嚇醒了。

    她身子不自覺的抖了一下,很快被身后抱著她的薄時郁察覺。

    男人立刻抬手,一手虛虛捂住江織的耳朵,一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嘴上哄著她,“我在呢,別怕,寶寶,我在。”

    江織哼哼唧唧的,“腿疼。”

    薄時郁皺眉,翻身起來,大手輕輕按上江織的小腿,按了幾分鐘后,薄時郁抬頭想問問江織舒服點了沒有,結果只看見江織睡的呼呼的,睡衣卷起來一塊,露出白軟的小肚皮。

    “……”

    江織是睡著了,薄時郁卻有些難眠。

    他給江織蓋好被子,靠在床頭,一雙黑沉的眸子緊緊盯在江織身上。

    像是惡龍在看守著自己的寶藏一樣。

    數十分鐘后,薄時郁焦躁的打開手機。

    【生產有多疼?】

    【生孩子的危險指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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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誕節那天,外面下起了初雪。

    江織看著外面白茫茫的,興沖沖想要跑出去,卻被薄時郁攔住了。

    “你也不怕冷?”

    “我們出去玩雪吧。”江織拽著他的袖子央求。

    “你幾歲了江織?”

    江織哼哼唧唧的,就差在薄時郁面前撒潑打滾了。

    可男人不為所動。

    直到按著江織吃了早飯,眼見著再不放人出去就要鬧起來了,薄時郁只好松口,“好,可以去,但是穿兩件外套,帽子手套都要戴著。”

    江織頗有些忍辱負重的答應了。

    再出去的時候,幾乎被薄時郁裹成了一個球。

    雪只下了薄薄一層,江織就找了個空地,用費力堆來的一小捧雪捏了個小鴨子,然后樂顛顛的給薄時郁看。

    薄時郁不留余力的夸她,“怎么捏的這么好,我們寶寶做什么都厲害,這么漂亮的小鴨子融化了就可惜了,不然拿回去凍到冰箱里吧。”

    說到底,就是想哄著江織回去。

    都說一孕傻三年,江織近來腦子確實有點不夠用,被薄時郁哄的暈頭轉向的,顛顛的就被男人又領回去了。

    掐時間一看,出來了還不到十分鐘。

    等幾個小時后,江織好像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剛要去找薄時郁鬧,就見薄時郁拎著個小盒子遞給她,盒子上面還用絲帶打了漂亮的蝴蝶結,一看就是包裝精美的禮物。

    江織臉上的怒意頓時散了,飛快的掛上甜甜的笑。

    “薄時郁,你要送我禮物呀。”

    她自己說過的話自己都忘了。

    薄時郁輕笑一聲,“不是要巧克力嗎?拆開看看喜不喜歡。”

    江織有些驚喜,“你還真記得。”

    薄時郁在心底罵她小沒良心的,但凡江織說過的話,他什么時候拋之腦后過。

    打開盒子,里面的巧克力都做成了卡通形狀,有幾個江織甚至隱隱覺得和自己的聊天頭像有點像。

    江織意識到什么,不可置信道,“這些都是你做的?”

    薄時郁有些不自然,拿起一塊遞到江織嘴邊,“你嘗嘗好不好吃?”

    江織就勢咬了一口,微苦的味道在嘴里彌漫,后調醇香。

    她點點頭,“好吃的,薄時郁你怎么這么厲害。”

    薄時郁微不可查的勾了一下唇角,又拿起一塊遞給江織,“吃這個,你不是喜歡這個羊嗎?”

    江織疑惑,“羊?”

    她低頭看了一眼,“哦,懶羊羊。”

    “對,你不是總給我發這只羊么。”

    江織,“……”

    外面下著雪,屋子里暖和和的,江織懶懶的坐在沙發上,靠著薄時郁的肩膀,和他分食一盒巧克力。

    江織忍不住感嘆,“薄時郁,我現在感覺好幸福哦。”

    她像是一只臟兮兮的小貓,被薄時郁撿回去,捧在手心上好好的養著。

    男人輕輕笑著,低下頭去,和小貓接了一個巧克力味的吻。

    沒想到的是,在圣誕節這天夜里,薄時郁病了。

    一開始是江織睡的迷迷糊糊,她的腿又開始抽筋的疼,她習慣性去推了薄時郁一下,讓他起來幫自己揉腿,可推了幾下男人都沒有反應,江織最后自己爬起來,這才發現薄時郁的不對勁。

    男人發了高燒,額頭滾燙一片。

    江織嚇壞了,趕緊把管家叫起來,緊接著,整個別墅都動了起來,家庭醫生連夜過來做診斷。

    最后只說可能是最近焦慮過甚,今天又有些著了涼,內火外火一起發出來,這才高燒了起來,倒也不是太嚴重,吊了水再吃點藥就可以了。

    “太太,客房收拾出來了,您要不去隔壁睡?”管家勸著她,“您還懷孕呢,萬一被傳染了就不好了。”

    江織哪里肯答應,“我戴著口罩呢。”

    管家嘆氣,“那也不行,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然先生醒了肯定要怪我們。”

    江織伸手摸了一下肚子,她也不是真的不知道輕重,她還懷著孕,不好打針吃藥的,如果她真病了,那反而更麻煩了。

    思慮再三,便只能點點頭答應了。

    她站在門口,眼看著薄時郁吊了水,心里才微微松口氣。

    “這么晚了,太太快去休息吧,這兒有我呢。”

    江織不好讓管家為難,點了點頭。

    不過即便是去客房躺下了,她也睡不著,心里惦記著薄時郁,翻來覆去的,天明的時候才堪堪睡過去,可也不過是一兩個小時就驚醒了。

    她猛的坐起來,想起昨晚發生的事,趕緊起身往隔壁房間走過去。

    薄時郁已經醒了,慵懶的靠在床頭,膝上放了個電腦,看起來正在工作。

    他聽見聲音,一轉頭看見江織,立刻抬手比了個手勢。

    “別進來。”薄時郁聲音啞的厲害,“乖,聽話,我病著,別傳染給你。”

    江織癟了癟嘴,心里發酸,又忍不住對薄時郁發脾氣。

    “你也知道你病了,病了還不好好休息,平時只知道訓我,可你自己呢,不也是照顧不好自己。”

    說到最后一句話,江織有些自責,聲音低了許多。

    “都怪我,昨天不嚷著出去看雪就好了。”

    薄時郁啼笑皆非,“什么時候會往自己身上攬錯了,跟你有什么關系,也許是我昨天下午出門去公司的時候凍到了,你天天小腦袋都琢磨什么呢。”

    他把電腦一合,放到一邊,“不看了,聽你的。”

    江織表情這才緩和一些。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薄時郁就開始攆她。

    江織可憐兮兮的扒著門,問自己要是去了隔壁薄時郁會不會想她。

    薄時郁很冷酷的說不會,并讓江織趕快走。

    江織干打雷不下雨的哼唧了一會兒,見薄時郁實在沒反應,只能鼓著腮幫子憤憤的轉身走了。

    回了客房也沒事做,江織躺在床上發呆。

    旁邊的手機突然振動。

    她看也沒看的接起來,“誰啊?”

    電話那頭,傳來薄時郁低沉帶笑的聲音。

    “寶寶,想你了。”

    第38章

    江織握著電話,嘴角比AK還難壓。

    “你干嘛呀,你剛剛不是還攆我走呢嗎?”

    薄時郁低聲,“我怕傳染給你。”

    說話的功夫,薄時郁又低低咳嗽兩聲,聽的江織一顆心都揪了起來,趕緊問他。

    “你吃了藥沒有?”

    “早上就吃過了。”薄時郁語氣無奈,“倒是你,我不盯著你你就不吃飯是不是?我讓管家把早餐熱了一下,你要是不想去餐廳吃,我就讓他送到房間里來?”

    江織嘟了嘟嘴,薄時郁真可惡,病著居然也要管她。

    “好吧。”

    吃早飯的時候,薄時郁讓江織把視頻打開,手機架在一側。

    “牛奶要喝。”

    “寶寶,把那碗青菜吃了。”

    江織忍無可忍,把手機扣過來。

    她氣呼呼的,“薄時郁你煩死了。”

    手機屏幕黑下去一片,薄時郁的聲音悶悶的傳出來。

    “要是牛奶喝不完,我一會兒讓管家再給你倒一杯來。”

    “……”

    她遲早讓薄時郁氣死。

    吃完了飯,江織剛想重新躺回去,薄時郁又開口,“別直接躺下,前兩天做的五分鐘體操還記不記得?你把視頻打開,我看著你做。”

    江織快要氣死了,她想把電話掛斷,可又有些舍不得。

    下一秒,男人低沉的聲音再次傳來,“乖寶,聽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病著的原因,薄時郁的聲音聽起來微啞,像是有粗糙的沙礫磨搓在耳側,隱隱帶著細微的癢意。

    江織微微咽了口口水。

    她剛剛認識薄時郁的時候,就因為男人的聲音好聽,每次聽薄時郁跟她說話的時候,都覺得小心臟撲通撲通的跳。

    后來和薄時郁住在一起久了,就有點免疫了。

    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不見人的原因,男人的聲音再次直戳她的心尖。

    一直沒聽到江織的聲音,薄時郁皺了一下眉,再次開口,“寶寶?你在做什么?”

    江織微微回過神,臉頰有些發燙,她睫毛抖了一下,乖乖答應了,“好哦。”

    另一頭薄時郁微微挑了一下眉頭。

    真是稀奇,小祖宗今天這么聽話,他以為還要多費一番口舌。

    雖然是客臥,但也房間寬闊,比一般的主臥還要大。

    地上鋪了軟墊,江織去換了一套瑜伽服出來。

    她把手機架到一邊,又把剛剛關掉的視頻打開,“薄時郁,能看見嗎?”

    面前的畫面實在有些沖擊。

    江織頭發挽起來扎成一個小丸子,她穿的瑜伽服是粉色的,渾圓的小腹露出來,雪白的皮膚晃眼,衣服是貼著體型嚴絲合縫的,把每一處都勾勒的那么完美。

    沒聽見男人開口,江織湊近鏡頭,“你怎么不開視頻啊?是不是卡了?”

    “沒有,我看著你做就好了。”

    男人聲音沙啞。

    江織想想也沒多說什么,點了一下頭。

    她做的體操是醫生推薦的,給孕婦飯后消食用,動作很簡單,也并不劇烈。

    但對于肚子圓圓稍顯笨拙的江織來說,做下來一整套還是稍顯費力。

    她從小就沒有什么運動細胞。

    即便是跟著顯示屏的示范做,也笨笨拙拙的要命,根本跟不上動作。

    對面已經壓腿了,她才手忙腳亂的撅屁股。

    江織背對著手機,自然不知道手機視頻里呈現的是一副怎樣的畫面。

    少女一手捧著肚子,腰肢塌下去,渾圓的小屁股抬的高高的,因為這個動作,腰肢的那一抹白顯得更明顯。

    薄時郁一雙眸子緊緊盯著屏幕,眸色漆黑暗沉的可怕,喉結上下滾了滾,隔了幾秒鐘,他閉了閉眼,一聲低喘從嗓子眼溢出來。

    對于這一切江織渾然不覺。

    好費力的做完了體操,江織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回頭對著手機問,“我今天有沒有進步一點?”

    過了幾秒,薄時郁才沙啞的開口,“特別好,寶寶好棒。”

    江織一頓,瞇了瞇眼。

    不對勁。

    薄時郁聲音雖然還是啞的,但好像有又喘息夾雜著,像是在……

    江織瞪圓眼睛,聲音拔高了一些,“薄時郁,你干嘛呢?”

    被發現了,薄時郁也懶得裝了。

    他低低笑了一聲,聲音啞的愈發厲害,喘聲斷斷續續的。

    江織整個臉都是燙的,呼呼往外冒著熱氣。

    薄時郁是不是有病啊?她做操呢,薄時郁居然……啊啊啊變態吧他是,嗚嗚嗚他能不能別喘的這么大聲,怎么還……還有點性感。

    江織腦子里亂糟糟的,因為屏幕是黑的,她什么都看不見,只能從男人的聲音大概適時分析進行到哪一步了。

    “變態!”江織兇巴巴的罵他,“你真是變態,薄時郁,你,你——”

    不同于和薄時郁吵架,她單方面輸出的時候,嘴笨的厲害,翻來覆去就那么兩個字。

    薄時郁沒生氣,反而低低的笑了,聲音透著點愉悅。

    他啞著嗓子哄著江織,“寶寶,再罵我兩句。”

    江織叭嗒抬手捂住自己的臉。

    靠!給薄時郁罵爽了。

    兩個人現在顯得有些滑稽,一個做,一個聽,江織有點受不了了,她想把視頻關了,可薄時郁一直在喘息著叫她,一會兒寶寶,一會兒小乖,什么亂七八糟的稱呼都有。

    江織心軟,再加上薄時郁的聲音實在太好聽了,她遲遲沒舍得按下掛斷按鈕。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邊男人的聲音終于停了,轉而是窸窸窣窣的聲音。

    江織沒忍住問他,“薄時郁你干嘛去?”

    男人低低開口,“去給你洗內褲。”

    江織,“……”

    洗漱室里,薄時郁認認真真的搓著那一小團布料,聽著江織翻來覆去的快罵了他十幾分鐘,直到男人再三保證,絕對不會再用江織的內褲做奇奇怪怪的事,江織才終于停嘴。

    她喝了一口水,罵的都有些口干舌燥了。

    “你還病著,你得養身體你知不知道?”江織苦口婆心的勸著,“禁欲是一個男人最好的嫁妝。”

    “嗯?”薄時郁挑了一下眉,“醫生不是說我病了是心火內火齊發么,瀉出來就好了。”

    聽到這句話,江織一瞬間沉默了,她垂下睫毛,臉色顯得有些不太好看。

    薄時郁以為她真生氣了,趕緊哄著,“我錯了寶寶,我發誓,這肯定是最后一次,我以后再也不對著你……”

    “薄時郁。”江織打斷他的話,認認真真的問他,“昨天醫生說你失眠焦慮,你最近是遇到什么事了嗎?”

    薄時郁一頓,沒開口。

    見男人沉默,江織反而更有些急了,“我們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說的呢,你什么都不告訴我,你心里有事,也從來不對我說。”

    這帽子可大,薄時郁立刻說,“我沒有,我能有什么不跟你說的。”

    但薄時郁確實失眠了好久。

    眼看著江織肚子越來越大,孕中晚期的一些毛病開始逐漸顯現。

    即便薄時郁已經竭盡所能給江織最好的照顧,但有些事還是無法避免的。

    肚子變大,江織連彎腰都很費勁,晚上睡覺連平躺著都很難做到,小腿常常會抽筋疼醒,白嫩的小腿和腳面經常會浮腫,一按上去就是一個小坑。

    這些薄時郁看在眼里,心疼的無以復加。

    他有時候甚至在想,為什么這些苦痛不是放在他身上,他的江織還那么小,怎么就要受這些罪。

    他開始整夜整夜的失眠。

    薄時郁一閉眼,就是江織躺在病床上生產的樣子,鮮血淋漓的,那一幕常常會刺激的他心臟抽痛,渾身冰冷。

    睡不著的時候他會想抽煙,但顧及著江織,他又不能抽煙,就把煙草放在鼻子下聞,可也根本解不了心底的焦躁。

    薄時郁早就聯系了專家團隊,時時刻刻候命,只待江織生產的那一刻。

    他每天都會給專家打電話,雖然那些醫生都安慰薄時郁,說江織情況很好,發生意外的可能性很小,但誰也不能打包票,說百分百的安全。

    畢竟生孩子這件事,從古到今,都是女人的鬼門關。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薄時郁經常查孕期知識的原因,大數據精準推送,他那天再次打開軟件,一個生產的紀錄片推送跳了出來。

    他本來是想劃走,卻不小心點了播放。

    這一看,薄時郁差點沒暈過去。

    紀錄片拍的還挺真實,真實到連產房天花板迸射的血跡都有,還有床板下的劃痕,那都是極度痛楚下留下來的。

    薄時郁拿著手機,心像被一塊膠布封住無法動彈,腦子也空洞洞的,如同被棉花包裹的棒槌,在布蒙鼓上敲打,模糊而沉重。

    他當時在公司,高成正在旁邊和他說什么,突然見薄時郁身形晃了晃,臉色一瞬間的慘白,高成嚇了一跳,趕緊去扶他,“薄總,您沒事吧。”

    薄時郁張了張嘴,想說話,可卻好像嗓子一瞬間都啞了,過了數秒中,才沙啞的開口讓高成出去。

    辦公室里只剩下他一個人。

    那個在所有人眼中都強大到無所不能的男人,此刻坐在椅子上,肩膀似乎微微塌下去,他低下頭,突然抬手捂了一下眼睛。

    “薄時郁,那你說啊,到底怎么了?”

    江織的聲音傳過來,令男人微微回過神。

    薄時郁不想和她說這些事,江織心大,好像壓根沒把生產的事放在心上,這樣很好,薄時郁不想給她徒增煩惱。

    其次,他也不想把自己脆弱坦然給江織看。

    他只含糊道,“是公司的事。”

    因為上次挨了打,江織從此對薄時郁公司乃至整個薄氏家族都避而不及,幾乎到了一聽見就條件反射要手心疼的程度。

    聞言,她果然不再問了,

    “那你也要注意身體呀。”江織聲音軟了一點,“你病了,都沒人給我洗澡了,我昨晚腿疼了,也沒人給我揉了。”

    說到最后,還帶了一點小委屈。

    薄時郁聽了果然又著急又心疼,“昨晚又疼了嗎?對不起寶寶,都怪我,我今天多吃點藥,肯定很快好起來的。”

    “啊……”江織結結巴巴道,“也,也不用多吃吧。”

    到了中午,是每天江織午睡的時間,薄時郁不想打擾她,哄了她幾句,掛了電話,讓江織去睡覺。

    可江織躺在床上卻有些睡不著。

    這么久了,她也算了解薄時郁。

    男人無論什么時候,處理事情都是游刃有余的,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中,就是上次度假村的事,也沒見薄時郁焦躁的失眠。

    難道公司真的出了很大的事?

    江織不懂這些大集團的事,倒是看財經新聞,隔三差五就會報道哪一家企業破產,總裁跳樓的新聞。

    江織想到此處,心臟怦怦亂跳,又嚯的坐起來。

    她心里酸澀的難受,自己在家里養尊處優,兩耳不聞窗外事,卻不知道薄時郁處理公司的事竟然這樣焦頭爛額,怪不得薄時郁最近都不怎么去公司了而是待在家里。

    孕期就是愛胡思亂想,幾乎一瞬間,江織腦海里浮現出自己呼呼大睡,而薄時郁嘆息著睜眼到天明的景象。

    這……這可怎么辦呀。

    她捧著肚子急的團團轉。

    江織起身推門去了衣帽間。

    薄時郁隔三差五的給她送一些珠寶之類的,她看都懶得看,直接塞進保險柜里。

    江織找了一個箱子,把保險柜里的珠寶拿出來,都分門別類的擺好放進箱子里,雖然不太懂,但是這些應該還能值點錢。

    旁邊還放了幾張銀行卡。

    薄時郁給過她一張黑卡,但江織沒刷過,薄時郁以為她不喜歡這個顏色的,之后又給了她一張金卡,被江織隨手和黑卡塞在一起落灰。

    還有她自己的銀行卡,本來有一些積蓄的,但是上次給薄時郁買袖扣幾乎刷光了,她之后也沒怎么上班,里面只剩下幾萬塊。

    綜上幾乎就是江織全部的財產,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薄時郁給她的。

    哦,還有一個。

    江織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鉆戒,心里難過的厲害。

    這個戒指意義不一樣,是她的婚戒,她舍不得。

    江織深呼吸好幾口氣,在心里安慰自己,薄時郁肯定還能東山再起的,戒指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哪比得上人重要。

    一邊紅著眼睛,一邊把婚戒也摘下來放進箱子里。

    最后,她把箱子拖到了臥室門口,回到客房后,給薄時郁發了條信息過去。

    男人看到江織的信息后去開了門。

    看到了門口堆的滿滿的箱子,第一反應是江織又欠教訓了,自己拖著箱子過來碰到肚子怎么辦?

    薄時郁冷著臉給江織打電話。

    接通后,看著屏幕里江織微紅的眼尾,他心跳像漏了一拍,皺著眉頭問,“怎么了寶寶?”

    “薄時郁,公司的事你不要難過,也不要著急。”江織費力的安慰他,“你看看那些東西能賣多少錢,能不能稍微幫你一點?”

    薄時郁一怔,胸口像是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悶悶的疼。

    江織還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說著,“這做生意嘛,起起伏伏的很正常,你千萬別鉆牛角尖,也別想不開,你想想我,想想孩子,一家人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呢。”

    見薄時郁一直不開口,江織有些急了,“要是錢不夠的話,不然你把這個別墅賣了吧,其實我一直覺得太大了,我們兩個人根本沒必要住這么大的嘛,還有我也不用吃那么好,動輒一桌子飯菜,太浪費了,也不要請傭人了,打掃什么的活我也能做,我也可以洗碗啊。”

    薄時郁終于開口了,聲音低沉沙啞,“你還能刷碗呢?你襪子都是我給你洗的,然后你說我洗的不干凈還把我罵了一頓。”

    江織,“……”

    她爭辯著,“怎么不能,今晚我就去刷碗。”

    “得了,小祖宗。”薄時郁抬手揉了揉額角,“我暫時還養得起你和孩子。”

    江織以為薄時郁拉不下臉來,趕緊說,“沒關系的薄時郁,這些珠寶什么的我也用不上,銀行卡里的錢我也沒動過,你先拿去補窟窿嘛。”

    “雖然我當時懷著孕去找你確實是因為錢,但是我又不是只認錢,你給我好日子過,可我也能陪你過苦日子嘛,你放平心態,沒有什么過不去的。”

    薄時郁看著屏幕里急著安慰自己的少女,只覺得一顆心都像是被漲滿了,妥帖的無處安放。

    這樣的江織,讓他怎么能不好好放在心上。

    “真的沒事的。”

    薄時郁低聲道,“有點小問題,我都會處理好的,你把心放肚子里,不會過苦日子的,寶寶,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讓你吃苦。”

    江織眨了眨眼,“真的哦。”

    “真的,你信我,好不好?”

    江織突然想起什么,舉著手機往出走。

    “寶寶做什么去?別再挪箱子了,讓管家去收拾。”

    “不是!我的婚戒還在里面呢,我趕緊找回來戴上。”

    “……”

    過了兩天,薄時郁的病總算是好了,終于晚上能再次摟著甜甜軟軟的江織入眠。

    只是……

    薄時郁忍無可忍,“你不睡覺盯著我干什么?”

    “我怕你失眠,我看你睡著了我再睡。”

    薄時郁被她氣的頭疼,剛剛心里醞釀的溫情頓時煙消云散。

    江織還在催促他,“你快把眼睛閉上。”

    薄時郁輕輕吐了一口氣,抬手作勢要解扣子,“你要不想睡就不睡了,嗯?”

    江織一秒閉眼。

    下了雪之后,很快就要到新年了。

    薄時郁對這個節日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在他出國留學的時候,這個節日也頂多會吃一頓餃子。

    回來以后,過年了會去老宅吃飯,但也只是吃飯而已,甚至不會留宿。

    但今年就不一樣了。

    江織很喜歡新年。

    小時候,只有在新年這天才能吃好吃的,才有糖果,這導致她對于新年總是充滿了期待。

    提前一周江織就開始數著日子。

    “薄時郁,咱們家置辦年貨了沒有?”

    江織坐在椅子上蹺著腳,薄時郁在給她剪指甲。

    “別亂動,會剪到肉。”薄時郁聚精會神,隨口道,“置辦什么,管家會弄。”

    “那怎么行,過年和平時可不一樣,薄時郁,年貨得我們自己置辦。”

    “行。”薄時郁一口答應下來,“那你去手機上挑吧,商超不是能送貨上門嗎?”

    江織,“……”

    小心思被戳破,江織頗有些惱羞成怒,“薄時郁你好煩,你出去,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每次一生氣翻來覆去就是這兩句話,男人都聽的免疫了。

    伺候完江織剪完指甲,薄時郁又去洗了個熱毛巾給她敷腳,據說這樣能稍微緩解腫脹。

    他嘆著氣,“小祖宗,冰天雪地的,你往出跑什么,腳腫腿也腫,你怎么走路?”

    江織撅了一下嘴,“我都好久沒出門了,要長蘑菇了,就去最近的超市行不行?求你了薄時郁。”

    被江織纏著一上午,薄時郁實在受不了了,最后還是答應了,把人裹得嚴嚴實實的,牽著人的手出了門。

    出門前,薄時郁不知道從哪兒弄了一個防走失牽引繩,給江織帶好,另一頭戴在自己手上。

    江織無語住了,“這不是給小孩戴的嗎?”

    薄時郁冷嗤,“我看你還不如小孩。”

    受夠了真的受夠了!

    江織大聲說,“我不要戴!”

    “行。”薄時郁一口答應,“那別去了。”

    江織一噎,把另一只手也遞過去了,“要不然給我戴兩個吧。”

    因為快過節了,超市人應該很多,但薄時郁帶著江織來的這家超市主打高品質產品,價格昂貴,過年過節更是翻幾番,因此人并不多。

    江織在幾個冷藏柜面前走不動路。

    手上的牽引繩微緊,江織抬頭,看見前面薄時郁沖她招了一下手,“別看,不看就不想吃。”

    江織,“……”

    “特別想吃冰淇淋。”江織誠懇道,“我覺得孩子也想吃了。”

    薄時郁冷酷道,“那更不行,孩子那么小,不能慣著。”

    江織沒辦法,依依不舍的走了。

    亦步亦趨跟在薄時郁身邊,家里什么都不缺,只隨便挑了幾樣就回去了。

    從商超出來的時候,外面下了雪。

    江織站著沒動,任由薄時郁給她系好外衣的扣子,給她戴上帽子,圍好圍巾。

    最后只剩下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江織忍不住說,“我現在像一個球,如果摔倒了肯定會咕嚕咕嚕滾下去。”

    “亂說什么!這話也能說嗎?”薄時郁突然有些嚴厲的斥她。

    江織一怔,她覺得自己只是隨口一說,不明白薄時郁怎么突然和她發火了。

    “什么叫摔倒了?你現在是什么身體,你能摔嗎?!”

    薄時郁說到最后一句話的時候,厲色的聲音隱隱帶著顫抖。

    他看著面前的江織,突然別了一下頭,肩背因為喘息而重重起伏了一下,他緩了緩,再次轉身過去,又往上拽了一下江織的圍巾。

    他開口,嗓子有點發啞,“對不起。”

    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就這樣沉默著回了別墅。

    當晚睡覺的時候,江織看著低頭給她按腿的男人,突然開口,“薄時郁,我小時候有一次在福利院淘氣,去樹上摘果子摔下來了,頭磕到了石頭上,流了好多血。”

    薄時郁動作一頓。

    “那個時候,福利院又沒錢,只送去了一個小醫院,大夫都說我可能要活不了了,但是我只是昏迷了兩天,又醒了,你說我是不是命很大。”

    江織湊過去,抱住了薄時郁,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每一次,江織遇到了什么事兒,都是薄時郁幫她解決,哄著她,這次江織也學著薄時郁的樣子,安慰著男人。

    “所以,你不要怕呀,我命硬的很,什么事都不會有。”

    薄時郁沉默著,只是抱緊江織,微微加重力氣,像是要把她融進自己的骨血里。

    今年的新年依然是在老宅過的。

    何瑜剛從國外回來,還給江織帶了好多當地的特產,好吃的好玩的都有,江織樂顛顛的,在何瑜的房間里湊著看了好久,最后被薄時郁給拎回去,“該午睡了。”

    何瑜嘖嘖兩聲,她兒子這丈夫,當的跟爸爸似的。

    江織懷里抱著一堆吃的,都被薄時郁給沒收了。

    “什么東西看都不看就亂吃。”薄時郁教訓她,“看配料表了嗎,有沒有不能吃的東西?天天說你八百次也記不住是不是。”

    江織爬上床躺下當沒聽見。

    昨晚沒睡好,薄時郁這時候也有點困了,準備和江織一起躺著睡一會兒。

    江織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又開始看一部霸道總裁俏秘書的電視劇,有時候會等薄時郁睡了她再掏出手機熬夜接著看,被薄時郁抓到一次,訓了她半個小時。

    昨晚和林潔討論劇情的時候,林潔突然問她,薄時郁有沒有女秘書或者女助理之類的。

    江織被問住了。

    她只知道薄時郁身邊有一個高成,堪稱左膀右臂,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女秘書的話,還沒見過。

    不過像薄時郁這種商業巨佬,秘書助理之類的應該有很多吧。

    江織越想心里越不舒服,沒忍住輕輕踹了薄時郁一腳。

    男人現在幾乎已經有了條件反射。

    江織一踹他,他立刻翻身坐起來,動作熟練的握住江織的小腿,輕輕按上去,低聲哄她,“又疼了嗎?”

    江織瞇了瞇眼,打量了薄時郁幾秒,認真問他,“你有沒有那種特別漂亮的女秘書?”

    電視劇或者言情小說不都是這么演的么。

    薄時郁心頭一緊,以為這又是什么新型釣魚方式。

    他皺了一下眉頭,飛速想了一下最近似乎沒有哪里惹到這個小祖宗。

    他斟酌著開口,“只有一個高成,你不是知道?”

    “真的?”

    男人低聲下氣的哄著她,“寶寶,我真沒有,不信你明天來集團檢查,今晚能不能不讓我睡書房?”

    江織輕輕哼了一聲,重新躺回去。

    倒是惹的薄時郁半宿沒睡著-

    江織睡了一個午覺起來,卻不見了薄時郁。

    下樓的時候問何瑜,才說薄時郁剛走。

    “他有點事要辦,很快回來,來小江織,你看看我從國外帶回來這個絲巾好不好看。”

    江織趕緊走過去夸彩虹屁。

    薄時郁不在,江織就和何瑜在那兒閑聊天,何瑜給她看自己新買的鐲子,江織給她推薦新追的泡沫劇。

    薄老爺子在書房練字呢,說今天的春聯他要親自寫,結果都這個時候了,春聯也沒寫出來,可能是要明年才能貼上。

    雪團也被抱過來了,換了一個地方,它還有些不自在,黏人的厲害,一定要貼著江織才行。

    何瑜今天看到雪團的時候還挺吃驚,“時郁居然讓你養狗了?他最討厭這種毛茸茸的寵物。”

    “是么?”江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為了雪團,我倆還吵了一架呢,他讓著我,我一求他他就答應了。”

    何瑜嘆息著搖搖頭,“我都快不認識他了。”

    “薄時郁什么性子誰不知道,天天求他的人多了去了,他的喜好與決定,從來不會輕易更改,我都說不動他,只有你,小江織,怕是你開口,薄時郁就沒有不答應的。”

    江織被她說的有點不好意思了。

    她想客套兩句,可想了想,還是淺淺的笑了一下,“薄時郁是對我好。”

    那樣子,像是尾巴翹上天的小貓兒。

    何瑜被她逗的笑了。

    下午的時候,天上開始洋洋灑灑的下起了雪。

    薄時郁已經出去兩個小時了。

    江織有些按耐不住,想給薄時郁打個電話問問他干嘛去了,卻沒想到電話撥出去卻是關機。

    這下子江織突然有點慌了,她拿著手機急著去找了在客廳看電視的何瑜,“阿姨,你知道薄時郁去哪兒了嗎?他手機關機了。”

    何瑜詫異的挑眉,“關機了?”

    她立刻也給薄時郁打了個電話,確實關機了。

    “他說他去郊區的平山,也不遠,來回兩三個小時差不多,再等等吧。”何瑜皺了一下眉頭。

    “大過年的,他去爬山?”江織委屈,“還不帶我。”

    “什么爬山呀,我聽說那山上有一個寺廟還挺靈的,你知道,做生意的就信這個,他去求什么了吧,別急別急,等等就行。”

    雖然何瑜安慰她,可江織心里的焦躁還是抑不住往外冒。

    又過了一個小時,雪越下越大,薄時郁還是關機。

    這下子,一屋子三個人都坐不住了。

    薄老爺子沉著臉在一邊打電話,聯系人要去搜山看看。

    何瑜在那兒調著新聞臺看,上面說著今天有暴雪預警,嚇的何瑜趕緊把電視關了。

    至于江織呢,她抱著肚子坐在角落里,一張小臉煞白。

    似乎能感知到主人的焦躁,雪團在旁邊舔她的手指,哼哼唧唧的。

    可江織一直都沒有什么反應,眼神有些不聚焦。

    何瑜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你還懷著孩子呢,千萬別著急上火,不會有事的。”

    江織遲鈍的抬頭,木然的重復著,“對,不會有事的。”

    話是這么說,可江織渾身都在發抖。

    這是江織過的最漫長的一天。

    是她無比期待的新年,也是她最難熬的時刻。

    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長了無數倍,讓人感到無比的煎熬。

    整個老宅內,是死一般的沉默。

    突然,外頭傳來了汽車的聲音。

    緊接著,是傭人驚喜開口,“先生回來了!”

    江織幾乎是瞬間站起來,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泥塑一點點的回籠五魂七魄。

    看見薄時郁走進來的一瞬間,江織眼睛刷的紅了,她踉踉蹌蹌的想跑過去,薄時郁卻先她一步,大步的走過來,把人擁在懷里,輕聲安慰,“沒事,寶寶,我回來了。”

    剛剛在等待的時間,江織一滴眼淚都沒有,可現在在薄時郁懷里,卻像是再也克制不住似的,抽噎著,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一面哭著,一面用拳頭捶打男人,“你怎么回事啊你,大過年你往外跑什么,還下著雪,不知道我會著急嗎?薄時郁你討厭死了,你怎么這樣啊……”

    薄時郁任打任罵,還低聲道歉,“我錯了,寶寶,我錯了,別哭了。”

    本來薄老爺子臉色也不太好,想要罵薄時郁兩句,但見江織這個樣子,趕緊給薄時郁遞了個眼神,讓他好好哄人。

    薄時郁抱著哭的快上不來氣的江織回了房間。

    雪是從男人下山的時候開始逐漸加大的,山路變的泥濘濕滑,薄時郁幾次差點滑倒,弄的身上也很狼狽,頭發被雪弄濕貼在額前,衣服也不再整潔。

    可他并不顧得上這些。

    江織坐在椅子上,薄時郁就半跪在她面前給她擦眼淚。

    “新年呢,不興掉眼淚的。”

    江織眼睛紅紅的瞪著他,“你還敢說我?你自己說,你跑出去干嘛了?求財神爺嗎?你真是掉錢眼里去了,你有那么多錢還沒賺夠。”

    薄時郁沉默了一瞬,從衣兜里掏出了一截紅繩。

    他低下頭,把紅繩系在了江織的腳踝上。

    薄時郁的手有些涼,碰到江織的時候她瑟縮了一下,卻沒有躲開。

    “我去寺廟里給你求了平安繩,聽說新年這一天去求福最靈驗。”

    男人低聲,手指還輕輕摩挲著江織的腳踝,摸著那紅繩。

    江織驀地喉嚨一哽,有些說不出話來。

    暴雪天,男人獨自上山,去給她求了平安來。

    薄時郁突然低下身子,輕輕吻在了江織的腳踝處,唇瓣也貼在了紅繩上。

    今日暴雪漫天,寺中整個大殿,只有薄時郁一個人跪在那兒。

    寺中師父來問他,是不是求的東西太多了,怎么要跪這么久。

    薄時郁說,他的太太要生產了,他想求太太平安。

    師父嘆息,“生死之事,但看心意。”

    薄時郁閉了閉眼,對著佛像再次拜了下去。

    “滿天神佛知我誠心,保佑我的江織平平安安。”

    第39章

    江織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被哄好。

    但又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揚,忍了忍,沒忍住,還是哼了一聲,“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做那么危險的事啊,要是出了點什么事,你讓我,讓孩子怎么辦呀。”

    話說到最后,聲音低了一些。

    薄時郁禁不住湊上去哄人,“我錯了,我發誓以后再也不會了。”

    “以后離開我超過兩個小時要和我報備。”江織故意說的蠻不講理。

    “好。”男人一口應下。

    “真的?”江織狐疑的瞥了薄時郁一眼,“你要是在公司怎么辦?”

    薄時郁十分自然的開口,仿佛早就決定好了,“我最近不會再去公司,你的預產期要到了,工作我會在家里做。”

    江織皺了一下眉,“你這么不認真工作,不會破產吧?”

    薄時郁一頓,揚了揚眉。

    “破產了也沒事,你不是說愿意陪我過苦日子嗎?”

    江織小臉都皺起來,顯得有些糾結,吞吞吐吐半天,“那你也得等我生完孩子再破產,我現在這樣,刷碗掃地也不方便。”

    薄時郁撐不住樂了,低頭要去親她,“不會破產的,就是破產了也不會讓你干活,我會一直養著我們寶寶。”

    江織嫌棄的躲了一下。

    “別親我,你不是剛剛親了我腳嗎?”

    “……”

    傍晚的時候,一家人在樓下吃餃子。

    江織一個大寶寶揣著個小寶寶,理所當然的收了厚厚的紅包,裝的倒不是現金,而是銀行卡之類的。

    轉頭到了薄時郁跟前,江織故意拿著紅包在男人面前晃了晃。薄時郁佯做看不懂,同她說,“寶寶真厲害,這么快就給咱們家添磚加瓦,這下子就是破產了也不怕。”

    他伸手要去拿江織的紅包,少女趕緊躲了一下,警惕的看著薄時郁,“你干嘛?這是我收的。”

    薄時郁含笑,“我們是夫妻,你的不就是我的?”

    江織撅了一下嘴,抬頭看向薄老爺子。

    薄老爺子接收到江織的目光,立刻瞪著薄時郁說,“出息,還搶老婆錢呢。”

    然后轉頭哄著江織,“咱不理他,爺爺再給你包個大的。”

    薄時郁心底有些詫異。

    薄老爺子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年輕的時候比他還要冷漠無情,近來年歲加大溫和了一些,但也沒到這樣和顏悅色的程度。

    他有些牙酸。

    怎么他家江織就這么招人疼,誰都要來搶一搶。

    男人拽著江織的手腕把人按在椅子上,沉聲道,“別亂動,好好吃飯,紅包早就備好了,一會兒回樓上給你。”

    江織這才樂顛顛的開始吃餃子,還不忘補充一句,“不是我要的,是你自己要給的。”

    “行,我一會兒在上面寫著自愿贈予,滿意了嗎小祖宗。”

    江織咬著餃子,眼睛笑的彎彎的。

    原本白天的時候她還嚷著要和何瑜一起去廚房包餃子,但之后又被薄時郁的事弄的沒心情,不過這樣也好,她大著肚子,誰也不敢讓她進廚房。

    江織胃口小,被薄時郁哄著勸著也不過就吃了幾個,薄老爺子看的直嘆氣,“一人吃兩人補,怎么只吃這么少。”

    薄時郁卻道,“不逼她,吃多了也容易吐。”

    本來吃完了飯是要守歲的,但薄老爺子年紀大又身體不好,早早就回房間休息了,而何瑜呢,約了姐妹出去打麻將,說是新年一定手氣旺。

    到最后只剩下江織和薄時郁兩個人。

    薄時郁摸了摸江織的頭發,“別硬撐著,要是困了就回去睡。”

    江織打了哈欠,“那怎么行,一定要守歲的,這樣來年才能平平安安,無災無病。”

    以前住在福利院的時候,孩子們都很怕生病,所以對守歲的事都深信不疑。

    薄時郁哄著她,“那你睡,我來守,連你的份一起守出來。”

    江織困的腦子都有些轉不過來,“還能這樣嗎?”

    “怎么不行。”薄時郁趕緊說,“我肯定好好守。”

    江織想了想,放心的閉上眼睛,“那好吧,晚安。”

    低頭盯著少女熟睡的容顏,薄時郁只覺得一顆心都軟的一塌糊涂。

    之前還鬧著要紅包呢,一轉眼她自己都忘了。

    薄時郁拿了一疊薄薄的紅封放在江織枕側,低頭在她額上輕輕留下一吻,“晚安,我的江織。”

    男人其實一直都不信這些,就連今天去寺里,甚至都是他第一次,從前不信鬼神的人,現在也開始祈禱神佛,只因為再也不是無堅不摧,也開始有了軟肋。

    薄時郁倒是真的認認真真守了一晚上,天明時才堪堪合眼,可睡了不過兩個小時,就被一旁的窸窣聲吵醒。

    現在薄時郁睡覺愈發輕,動輒一點小動靜都能吵醒。

    他幾乎是一瞬間睜眼,下意識的伸手往旁邊摸,“寶寶,怎么了?”

    江織醒來后才看見枕邊的紅封。

    當然,主要也是紅封好大一個,想看不見也難。

    江織迷糊了,想著這得是哪國的錢要這么大一張,拆開后看著一沓文件就更蒙了。

    恰在這個時候薄時郁醒了。

    江織趕緊問他,“這是什么呀?”

    薄時郁像是無奈的笑了一下,因為剛剛醒來,聲音帶著些低沉沙啞,“新年禮物,寶寶。”

    江織手里拿著的,是薄時郁名下百分之八十的不動產轉讓協議。

    全部無償轉讓給江織。

    “我……”江織有點無措,“我不用這些的。”

    “可是我想給你,寶寶。”

    薄時郁雖然醒了,但一夜未睡還是有些疲憊,他沒起來,就著躺著的姿勢去握了一下江織的手,少女的手軟綿綿的,像一塊棉花糖,他以為江織是怕麻煩,哄著人。

    “抽個空讓律師來家里公正一下,不會折騰你的。”

    “可是我要這些東西干嘛啊?”江織皺著眉頭,“你要和我離婚嗎?”

    聽見這兩個字,薄時郁眸色一瞬間沉下來,倦意瞬消,他起身捂住了江織的嘴,語氣微沉,“亂說什么呢,大過年的,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江織無辜的朝著他眨了眨眼。

    薄時郁終是嘆氣,“給你這些,不是因為什么原因,只是想給你,你也不需要想那么多,好嗎?”

    他只是想把他所擁有的,最好的東西,都給江織。

    江織沒再拒絕,反而揚了一下手里的東西,“也就是說,咱們家以后我管錢?”

    薄時郁挑了挑眉頭,笑了一下,“對,寶寶以后記得每個月給我生活費。”

    “那你要多少?”

    “聽寶寶的。”

    江織想了一下,“五百塊夠嗎?”

    薄時郁沒好意思說,平時江織吃的一塊蛋糕差不多就是這個價格了。

    他點頭,“行,怎么不行,外面誰不知道我是妻管嚴。”

    江織去踹他,“你別亂說話。”

    薄時郁就勢拽著江織在他身邊躺下,他抱著人,低嘆,“乖寶,再陪我睡一會兒。”

    窗簾拉開了一點,從江織的方向看過去,正好能看見外面大雪漫天。

    而屋內暖烘烘的,男人正緊緊的抱著她。

    江織心下安穩,不出片刻,也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這個新年,是薄時郁在老宅住的最久的一次,足足待了兩三天才和江織回去。

    新年后,雪團足足胖了一圈,看著更像一個團子。

    薄時郁時常趁著江織不在身邊的時候“警告”雪團要離江織遠一點,雪團常常會歪著腦袋看他,也不知道聽懂沒有,但下次一聽見江織叫它,還是會蹭的一下子跑出去,氣的薄時郁咬牙切齒。

    江織最近閑來無事,開始給孩子挑東西,選一些嬰幼兒的用品,可薄時郁不讓她看這么長時間的手機,她只能背著薄時郁選,可還是被捉到過,薄時郁直接把她手機沒收了。

    “東西不用你選,我會安排人準備的。”薄時郁淡淡,瞥了一眼江織的肚子,“孩子還沒出生就這么惦記,怎么不見你給我挑衣服。”

    江織瞪圓眼睛,“不是吧薄時郁,孩子的醋你也吃。”

    薄時郁冷哼一聲。

    “我給你買的袖扣也不見你戴,我以為你不喜歡呢。”江織撇了撇嘴。

    “怎么可能!”薄時郁立刻道,“我怕弄壞了,我鎖到保險柜里去了。”

    江織是知道薄時郁的保險柜的。

    大部分的東西,薄時郁都看不上眼,上千萬的名貴手表也不過是往玻璃柜隨便一放,甚至都不值得男人上鎖。

    一般是極為機密的合同會放到薄時郁的保險柜里,但江織沒想到,那枚袖扣男人也會放進去。

    她磕磕絆絆道,“不是,你……那有什么值得放的,東西買來不就是戴的嗎?你鎖上干嘛啊?它也不升值。”

    薄時郁說話頗有些陰陽怪氣,“主要就這一個你送的,壞了就沒了。”

    江織,“……”

    她冷漠的“哦”了一聲,轉身回臥室了。

    當晚,江織忍不住和林潔吐槽薄時郁最近怎么像更年期,一陣陰一陣晴的。

    林潔安慰她,【你就忍忍吧,我聽說薄總已經好久沒去公司了,一直都居家辦公,天天陪著你還有什么不滿意。】

    江織大為惱火,【那是陪我嗎?盯著我還差不多,這也不讓做那也不讓做,今天還莫名其妙找我要禮物。】

    林潔:【不會是他要過生日了吧?在暗示你?】

    見林潔這么說,江織才有些如夢初醒似的。

    她還真是……不知道薄時郁哪天生日。

    想了想,江織善用某度某科,這一查不要緊,江織居然發現,薄時郁竟三日后就過生日了。

    她拍了拍胸脯,好險。

    同時江織心里還有點愧疚,上次她的生日,薄時郁給她安排的又是直升機又是煙花,這次輪到薄時郁,她卻給拋到腦后了。

    江織有心給薄時郁出去買個禮物作為驚喜,但薄時郁盯她太嚴了,想獨自出門的可能性為零。

    沒辦法,她只好在網上挑了一條領帶,讓人送貨的時候特意告訴了管家,千萬別讓薄時郁看到。

    管家嚴肅的點點頭。

    但也不巧,送貨來的時候薄時郁正陪著江織在樓下看電視。

    接收到管家的目光后,江織有點緊張,輕輕推了薄時郁一下,“我有點冷,你去樓上給我拿個外套過來。”

    薄時郁皺了一下眉,摸了摸江織的手。

    還好,不太涼。

    “把空調溫度再高一點吧。”

    “不要。”江織說,“我就喜歡溫度調低然后穿外套。”

    她抬眼瞪著薄時郁,“干嘛,我現在想讓你幫我拿個外套都不行嗎?”

    薄時郁立刻站起來,“沒有,我現在去給你拿。”

    眼看著薄時郁上了樓,江織飛快站起來,而另一頭,管家也剛剛驚險的接過送過來的禮品袋。

    “好,先放在儲物間——”

    話剛說一半,突然看見樓上去而復返的男人,江織心跳漏了一拍,趕緊把袋子藏在身后。

    薄時郁走到衣帽間門口才想起來忘記問江織要穿哪一件。

    如果隨便拿一件,小祖宗八成會挑剔,說不準還要發脾氣,薄時郁斟酌一下,還是決定回去問一句。

    誰知道這一轉身,剛走到樓梯口,就看見江織慌里慌張的在藏什么東西,抬頭看薄時郁的時候,還兇巴巴道,“不是給我拿衣服嗎?”

    薄時郁瞇了瞇眼。

    他太了解江織這幅樣子了,平時背著他做了壞事就是這樣,色厲內荏,像個紙老虎。

    男人慢條斯理的,挑了挑眉頭,“你又沒說是哪件,我怎么敢隨便拿,回頭惹了你不高興,挨罵的不還是我?”

    江織氣勢弱了兩分,結結巴巴道,“我也,也沒有那么兇吧。”

    說話間,薄時郁已經走到她面前,沖著江織伸出手,“自己拿出來,別等著我過去。”

    江織鼓了一下嘴,“你干嘛啊薄時郁,我還不能有點秘密啊。”

    薄時郁坦然,“當然不能,快點。”

    江織現在總算明白自己那天查薄時郁手機時他是什么心情了。

    她悶悶不樂的把禮品袋遞給薄時郁。

    男人一怔,“給我的?”

    江織撇了一下嘴,“你不是明天生日嗎?真討厭,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安雷達了,一點小動作都瞞不過你。”

    沒注意江織的吐槽,男人的重點在于——

    “我生日?”薄時郁的表情有些怪異。

    見薄時郁這樣,江織也有點懵了,“不是嗎……”

    薄時郁啼笑皆非,“你從哪兒聽說的?”

    “我自己上網查的。”

    薄時郁閉了閉眼,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屈指敲了一下江織的額頭,“網上的東西你也信,上面還說我離婚帶倆娃呢,你也聽?”!居然是假的!!

    江織尷尬的耳朵都紅了,有點掛不住臉,伸手要去拿薄時郁手里的袋子,“那你還我。”

    薄時郁當然不可能給她,舉手抬高了一下,懶聲,“給我的就是我的,怎么還帶要回去的?”

    江織磨著牙氣哼哼的,“你不是不過生日嗎?”

    “怎么,不是生日就不能收禮物?”

    江織左右也說不過他,心里還臊的難受,不想理他,轉身氣哼哼的往樓上走。

    薄時郁趕緊去握著她的手,“走慢一點。”

    回了房間,江織眼睜睜的看著薄時郁換了一套筆挺的西服,在她面前打了四五個領帶的系法,她由衷的夸贊,“你真厲害,你給別人做過秘書嗎?”

    薄時郁一噎,索性抽出領帶走到江織面前遞給她,“你幫我打領帶。”

    江織撇了一下嘴,“我打的丑你又不是不知道。”

    “誰說的,我們寶寶打的最好了。”薄時郁哄著她。

    江織還是不樂意,“現在都晚上九點了,你打領帶要干嘛?”

    薄時郁直接道,“我拍照發朋友圈。”

    江織,“……”

    她來了幾分精神,“你還會發朋友圈呢?從來沒見過你發過,我還以為你屏蔽我了。”

    薄時郁皺眉,“我怎么可能屏蔽你……”

    男人一頓,驀地想到什么,不善的垂眼看著江織,“你屏蔽我了?”

    江織大喊冤枉。

    薄時郁沖她伸出手,“行,那你給我看看手機。”

    江織沉默兩秒,湊過去,“我給你打領帶吧。”

    當天晚上,薄時郁破天荒發了第一條朋友圈。

    Y:老婆送的【圖片】

    江織看著實在是臉色通紅,猶豫一下想著要不要掩耳盜鈴的把薄時郁設為【不看對方朋友圈。】

    但不過幾分鐘,薄時郁朋友圈底下的回復已經蠻熱鬧了。

    薄老爺子:不花老婆錢才是真男人。

    何瑜:小江織眼光真好,贊!

    林東:為什么送你?因為你善。

    薄時郁回復林東:因為她愛我,你說的什么亂七八糟。

    江織閉了閉眼,抬手讓薄時郁再開兩個燈。

    薄時郁疑惑,“很暗嗎?”

    江織誠懇道,“我找找有沒有地縫。”-

    越臨近預產期,江織好像也有點不安起來。

    她白天的時候和薄時郁在那兒研究孩子的嬰兒車,因為不知道是女孩還是男孩,給孩子挑的東西都選的鵝黃色,江織覺得這顏色亮堂,男女都沒能用。

    江織的決定,薄時郁一向沒有異議。

    但江織忽而問他,“你不會因為我生的是女孩你就不喜歡吧?”

    薄時郁被她問的一愣,“不會的寶寶,我喜歡女孩。”

    江織瞇了瞇眼,“那你的意思是,我生男孩你會討厭嘍?”

    薄時郁,“……”

    他嘆氣,把人攬在懷里,“不會的,男孩女孩有什么區別,重要的是你生的,寶寶。”

    江織這才面色緩和一些。

    可等晚上的時候,江織突然又拽住薄時郁的胳膊,緊張兮兮的問他,“如果有意外,你保大還是保小。”

    薄時郁聽到這句話,當下臉色就不太好看了。

    他微微捏緊了江織的手腕,聲音沉了幾分,“江織,不許說這樣不吉利的話,我絕對不會讓你有一點事的。”

    江織心臟怦然,她嗓子有點干澀,頓了頓才低聲,“對不起,我不該這么問。”

    薄時郁嘆氣,語氣緩和一點。

    他湊過去,抱住江織,溫熱的唇貼在江織的額頭上。

    “寶寶,別擔心。”

    “一切都有我呢,什么事都不會有,相信我,好嗎?”

    江織悶悶的點了一下頭。

    過了幾秒,她小聲說,“薄時郁,我有點餓了。”

    “……”

    這個時間了,薄時郁也沒把傭人叫起來,而是自己下廚給江織煮了面條吃。

    餐廳只點了一個昏黃的燈,雪團也醒了,繞著江織打轉,以為她在吃什么珍饈美味,急的不行,隨即被薄時郁很冷酷的趕走了。

    桌子上擺著一碗熱湯面。

    和江織平時吃的東西比起來實在是再普通不過。

    沒有鮑魚龍蝦,但是有煎的金黃的雞蛋,有翠綠的青菜,有軟白的面條,還有系著圍裙,低頭給她吹散熱氣的薄時郁。

    江織眼睛有點發酸。

    她低頭吃了一口面,聲音微哽,“薄時郁,我生了孩子以后,你也會對我這么好嗎?”

    這才是江織這些天糾結的病癥所在。

    越到要生孩子的時候,她心里越忐忑。

    畢竟最開始,薄時郁是因為這個孩子才和她結婚的。

    薄時郁微微皺了一下眉頭,“胡思亂想什么呢?”

    他抬手,撥了撥江織耳側的碎發,用一種極為平常自然的語氣說,“寶寶,等你八十歲的時候,我也可以給你煮面吃。”

    頓了一下,薄時郁笑笑,“不過那個時候,可能要你推著坐輪椅的我進廚房。”

    江織抽了一下鼻子,嗔道,“什么啊。”

    但是被薄時郁這樣子說,好像心底的郁結稍微散了散,江織重新彎起眼睛,也許是心情好,一口氣吃了大半碗面條。

    緊接著,后半夜的時候,江織就開始肚子疼了。

    她睡的迷迷糊糊的被疼醒,抬腳踹了薄時郁一下,哼哼唧唧的,“薄時郁,你煮的面條是不是有問題,我怎么肚子疼。”

    薄時郁剛醒還有點不清醒,可聽到“肚子疼”這幾個字,腦袋嗡的一下,他抬手一摸,床上濕漉漉的。

    “沒事,寶寶,我去叫人。”

    薄時郁自以為用冷靜的語氣安慰江織,卻不知道他自己聲音都在隱隱發抖。

    今天還沒到預產期。

    甚至他們明天才準備住進醫院。

    薄時郁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他不敢細想,也來不及多想,飛速的打電話聯系了醫院和專家團隊,同時讓司機趕緊在門口等著。

    一瞬間,整個別墅都兵荒馬亂了起來。

    還好因為準備住進醫院,行李都是提前準備好了的,不用再收拾。

    管家指使著人把行李之類的東西搬上車,而薄時郁則給江織穿好衣服和鞋子,抱著人往出走。

    一路上,江織都微微閉著眼,把頭抵在薄時郁的胸膛處。

    江織生產的這一日,薄時郁已經在心底預算過很多次了,避免出現問題,他把每一處都想到了,說句夸張的,甚至連進醫院先邁哪一腳都考慮好了。

    可當這一天的真的來臨,薄時郁才發覺,他提前的預算都是狗屁,這一刻,他的大腦是空白的,江織的額頭抵著他的胸膛,那里連接著他的心臟,一起一伏都隨著江織的呼吸而定。

    醫院離別墅很近,那這么一點路程在薄時郁心底放大無數倍。

    他在想,怎么還不到。

    他在想,他的江織在疼。

    醫院的醫生護士都齊齊穿戴整齊在等著了,眼見著薄時郁的車一到,立刻推著推車迎上去。

    江織目前還在陣痛,要開始準備打麻藥。

    薄時郁握著江織的手,抬手去給她擦額頭上的冷汗,哄著她,“寶寶,別怕,我在呢。”

    疼是一陣一陣的,江織面色有點慘白,唇瓣也沒有一絲血色。

    她看著薄時郁,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說什么,可緊接著下一陣疼痛傳來,她又渾身一抖,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薄時郁喉嚨一哽,感覺自己的手都在發抖。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把舌頭咬破了,唇腔內都是血腥味,又被他生生咽下去。

    醫生在這個時候趕過來。

    一旁的護士也拿了一堆術前通知書要薄時郁簽字。

    薄時郁簽過太多次他的名字,在數十億的合同上,也是眼睛都不眨的甩筆而過,可是現在,他拿著筆的手在抖,寫自己的名字也是斷斷續續的。

    好不容易簽完了一堆單子,就要開始打麻藥了。

    打麻醉的時候需要江織弓起腰,她為了緩解緊張,一雙眼睛一直在盯著薄時郁,可男人看起來面色比她還難看,尤其是在看到麻醉針的那一刻。

    這針太長也太粗,即便薄時郁早就了解過,可當真看到的時候,知道那泛著寒光的針要插進江織的身體里,薄時郁一顆心都一抽一抽的疼。

    他抬手去捂住江織的眼睛,“寶寶,很快的。”

    針扎進去的一瞬間,江織悶哼一聲,薄時郁只覺得那根針像是扎在了他自己心上,鮮血淋漓的疼。

    他喘息都有些費力。

    等薄老爺子和何瑜趕過來的時候,江織已經被推進產房了,偌大的走廊里,薄時郁孤零零的站著,兩邊都有椅子,甚至薄時郁也可以去休息室等待,但男人沒有,他直直的站在那兒,眼睛快把產房的門盯出一個洞。

    他的命在里面,他怎么能歇的下去。

    薄老爺子和何瑜也心里著急發慌,但也沒有薄時郁那么嚴重,何瑜還勸了薄時郁兩句,但看薄時郁的樣子,顯然也沒聽進去。

    薄老爺子嘆氣,“你在那兒急著有什么用,等著就行了,醫生不是說了不會有問題么,你也別太擔心。”

    薄時郁深深吐出一口氣。

    他從沒有這種時刻,哪怕在爭奪薄家家主的時候,刀抵到脖頸,他也淡然自若,可是現在,又是另一番情況。

    他知道自己應該冷靜下來,無論什么時候,他都應該做強大的無畏者,站在江織面前。

    可是此時此刻,薄時郁發覺他很難做到。

    他其實沒有很大的煙癮,他不需要靠外力來緩解焦慮,但和江織在一起后,他的情緒好像很容易被調動,少女的一悲一痛,都好像在勾著他的心。情緒起伏大的時候,他會想要抽煙,但因為江織還懷著孕,他更多時候是生生忍耐。

    薄時郁突然轉身走了兩步,拐進了樓梯間。

    他從兜里掏出煙盒,想要抽支煙緩解一下。

    男人嘴里咬著煙,一手拿著打火機,湊近想把煙點燃,可手實在抖得厲害,好幾次都沒按動火。

    薄時郁驀地捂住了眼,肩背因喘息而起伏著,樓梯間內靜悄悄地,他緩了緩,才沉沉吐了一口氣。

    收回手時,掌心微微潮濕。

    好在不多時,產房的燈滅了,護士抱著孩子出來,笑意盈盈的,“恭喜薄總,是——”

    話沒說完,薄時郁卻打斷她的話,“我太太呢。”

    護士一愣,“薄太太在里面,很快就會推出來。”

    說話間,已經有兩個護士推著推車出來,江織靜靜的躺著,她的臉色還有些發白,頭發被汗水打濕濕漉漉的黏在額頭上,但人還醒著,看見薄時郁還抿著唇沖他笑了一下。

    看見江織那一刻,薄時郁松了口氣,他急著往前走過去,但腳步好像都在打晃,心跳的砰砰的,站定緩了兩秒鐘才過勁兒。

    他握緊江織的手,又去輕輕的理了理她的頭發,在她的鬢角珍重的留下一吻。

    “還疼不疼?”

    薄時郁一說話,聲音沙啞的像破碎的磁帶。

    江織戳了戳薄時郁的掌心,聲音很輕,像是在撒嬌,又好像帶了點委屈。

    “很疼的,但是你剛剛親親我,我就好多啦。”

    薄時郁眼睛發酸。

    他說,“好,那要再親一下對不對?”

    薄時郁沒要別人,親自推車送江織去了病房,又把人抱上了病床,跟著護士一起把人安頓好。

    江織現在還不能喝水,但剛剛用力的太狠有點脫水,唇瓣都干裂了,薄時郁就拿著棉簽沾水輕輕碰在上面。

    江織忍不住問他,“薄時郁,你看孩子了沒有?”

    薄時郁一頓。

    “是男孩還是女孩呀?”

    薄時郁沉默。

    停頓兩秒,他說,“我沒看,一會兒去問問。”

    江織,“……”

    她瞪著薄時郁,“你怎么這么不關心咱們的孩子。”

    薄時郁閉了閉眼,低頭與江織額頭抵著額頭,如釋重負的開口,“我只關心你。”

    他第一次,坦然的與江織示弱。

    “寶寶,你要嚇死我了。”

    后來還是何瑜抱著孩子進來,埋怨薄時郁,“孩子都沒看一眼就跑了,哪有這么當父親的,喏,過來把你兒子接過去。”

    薄時郁走上前接過來,看了一眼就抱到江織身邊。

    孩子小小軟軟的,但因為剛生出來,還皺皺巴巴的。

    薄時郁直言,“好丑。”

    江織立刻為孩子說話,“剛生出來都這樣,哪里丑了。你看,這眼睛就很黑很亮嘛。”

    薄時郁立刻說,“嗯,眼睛好看,像你。”

    何瑜有點聽不下去了,問他們,“給孩子起名字沒有呢?大名沒起,先起個小名叫著也行。”

    兩人面面相覷。

    何瑜震驚,“小名都沒起?”

    江織立刻甩鍋給薄時郁,“你怎么不給孩子起名字?!”

    薄時郁沉默一瞬,“叫七七。”

    “七七?”何瑜皺了一下眉頭,隨即點點頭,“也行,也聽上口的。”

    孩子只是被抱過來看一眼,接著還要去做一些簡單的護理。何瑜估計薄時郁也不會去,男人現在恨不得眼珠子都盯在江織身上。

    “行了,孩子我抱過去吧,正好你爺爺也在外面眼巴巴等著呢。”

    薄時郁當然無所謂的點頭,他起身去洗了一個小帕子,給江織擦臉。

    等何瑜抱著孩子一走,江織立刻問。

    “你什么時候給孩子起的名字?我怎么不知道?”

    薄時郁誠實開口,“剛剛。”

    “啊……有什么寓意嗎?”

    “瞥了一眼日歷,今天初七。”

    “……”

    “薄時郁!”江織忍無可忍,“你太過分了。”

    她習慣性的伸出拳頭想要去砸男人,但卻忘了渾身軟綿無力,小拳頭被男人輕而易舉握住,又拿到唇邊吻了吻。

    “就這一次,以后不會再要孩子了。”

    薄時郁忽而開口,這一刻,他渾身的力氣都像是卸下了似的,肩膀都沉了下去。

    他再也無法經歷一次江織被推進產房生死未卜。

    那對他而言,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江織睫毛動了一下,輕輕的反握住男人的手,“別難過,也別怕,薄時郁,我不會有事的。”

    兩個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江織看了一會兒薄時郁,身上有些倦了,眼皮發沉,她含糊道,“薄時郁,我有一些困了。”

    “睡吧,寶寶。”

    “你陪著我。”

    “嗯,我陪著你。”

    第40章

    生產后可以稍微吃一點流食,薄時郁讓人煮了粥送過來,可江織不肯吃,她想吃薄時郁那晚給她煮的面條。

    現在江織提要求,薄時郁就沒有不答應的。

    醫院有自己的廚房,薄時郁系著圍裙,大約是怕江織等急了,動作很快,甚至把面端上來的時候身上的圍裙都沒來得及摘下去。

    薄老爺子正巧看到,驚得目瞪口呆。

    薄時郁看見他站在門口,皺了一下眉,“讓讓,我要喂我老婆吃飯。”

    薄老爺子,“……”

    江織微微坐起來,身后靠著一個軟墊,薄時郁給她調整著姿勢,輕聲問她,“這樣可以嗎?會不會不舒服?”

    “可以可以。”江織趕緊說,“我要餓死啦。”

    薄時郁輕輕勾了一下唇角,他端著碗,挑起一縷面條,放在唇邊吹了吹,然后才喂給江織。

    “味道怎么樣?”男人低聲問。

    江織嘴里還吃著,含糊道,“一般般吧。”

    薄時郁笑了一聲,禁不住哄她,“你將就吃,我這兩天多學學,增進一下手藝。”

    江織是絲毫不懂得收斂的,越寵越嬌的那種,薄時郁越是慣著她,她越是能把尾巴翹到天上去,更別提剛剛遭了罪,此刻更是驕縱的不行。

    一會兒說薄時郁吹的太涼了,一會兒說渴了,一會兒又蔫吧吧說身上沒勁讓薄時郁抱抱她。

    就連旁邊查房的小護士看到,都驚愕不已。

    可無論江織說什么,薄時郁都一口答允,那縱容的樣子,仿佛就算是江織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摘一顆下來。

    就連晚上的時候,薄時郁都是陪著江織睡在她的病房里。

    屋內的燈關了,江織身子微微動了一下,睡在旁邊床上的薄時郁立刻起身,“怎么了寶寶?”

    麻藥勁兒過了還是有點疼的,江織小口小口的喘著氣,折騰薄時郁一天了,這個時候她不太好意思再打擾男人,忍著痛輕聲開口,“沒事的。”

    但薄時郁當然敏銳的察覺出不對,他抬手開了夜燈,而后走過去坐到床邊,輕輕握住了江織的手,聲音放的溫柔,“是不是有點疼了。”

    江織不想說的,便努力眨了眨眼,把眼睛里那點酸澀逼回去,她聲音又輕又低,聽的人心里發酸,“只有一點點。”

    薄時郁心里顫的厲害,他隔著被子抱著人,抬手摸到了江織額頭上的冷汗,恨不得替她受了這份罪。

    “我去叫醫生過來。”

    “算了。”江織攔住薄時郁,“白天的時候不都說了嗎?又不能一直打止痛藥,忍過去就好了”

    江織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把薄時郁的心碾得粉碎。

    他心疼,卻又不知道能為江織做什么。

    薄時郁低下頭去,吻了吻江織的額頭,鼻尖,唇瓣,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江織知道,他一直陪在她身邊。

    昏暗的房間里,少女被男人擁在懷里,珍重的擁吻。

    這陣痛勁兒過去,江織很快有些脫力的困了,薄時郁甚至沒放開她,就讓江織在他懷里睡著了。

    天色一點點漸明,薄時郁就這樣抱著江織一整晚。

    第二天高成過來送兩個需要簽字的文件的時候,見到薄時郁動作還有些不自然,好像提筆寫字時胳膊僵硬了一下,他還關心的問了一句。

    薄時郁淡淡,“沒什么事。”

    他頓了一下,問高成,“上次安排的事怎么樣了。”

    “已經聯系了幾家,我發您郵箱里。”

    薄時郁點了一下頭。

    高成走后,薄時郁回到房間里,何瑜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的,圍在床邊,而江織正抱著七七哄著。

    薄時郁動作頓了一下,走過去把孩子接過來。

    “放在床邊看就好了,你小心一動身上又疼。”

    江織哼了一聲,“我有那么嬌氣嗎?”

    薄時郁看了她一眼,意思再明顯不過。

    ——就沒有比她更嬌氣的了。

    旁邊的何瑜趕緊開口,“對對對,江織現在得多注意些,不過醫生說恢復的情況不錯,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江織也朝著薄時郁看過去。

    這些事她是一問三不知的,都是薄時郁在管。

    薄時郁點了一下頭,“是,明天就可以回去了,營養師和育兒嫂都已經安排好了。”

    他說話的時候,手隨意的碰了碰小嬰兒的臉頰,七七頓時哇哇大哭起來。

    一瞬間,江織和何瑜不善的目光盯在了薄時郁身上。

    男人難得心虛了一下,咳嗽一聲,“他自己哭的。”

    何瑜大大的翻了個白眼,抱著孩子就走了。

    等人走后,江織瞪著薄時郁,“你真討厭,你干嘛把他弄哭。”

    薄時郁被氣笑了,低頭點了點江織的額頭,“小沒良心的,這么快我在你心里就排在了孩子后面是吧?”

    江織想了想,“你現在大概和雪團是一個地位。”

    薄時郁暗中磨了磨牙,想著回去后就把雪團送人。

    照顧的好自然也恢復的好,江織隔了一日就出院了,這一路上,腳都沒著地,除了坐車就是被薄時郁抱著。

    重新回到別墅,肚子卸了崽崽,江織感覺還挺奇妙的。

    她問薄時郁,“孩子的大名你想了沒有?”

    薄時郁給她換衣服,隨口道,“爺爺說他來起名字。”

    江織看了薄時郁兩眼,忍不住說,“你是不是不太喜歡七七,我感覺你怎么不關心他。”

    薄時郁一頓,抬頭看著江織,沉默了兩秒,“我沒有,我只是——”

    他忍不住嘆息一口氣,說。

    “江織,我永遠偏愛你。”

    如果說一開始,他和江織結婚確實是為了孩子,但那只是他作為一個男人應該承擔的責任。可和江織相處這么久以來,他早已經把人愛到了骨子里。

    這世上,再沒有誰在他心里的地位能越的過江織。

    他之前看了很多孕期的書,上面說很多媽媽會因為生產后感覺周圍所有的注意力都到了孩子身上而心里委屈難過,還沒有徹底轉變過母親這個身份,很容易患上產后抑郁。

    他不要他的江織這樣。

    他要江織知道,在薄時郁這里,永遠是江織最重要。

    江織眨了一下眼,抽了抽鼻子,別了一下頭,過了幾秒鐘,她重重的開口,“薄時郁,你討厭死了,又想讓我哭。”

    薄時郁無奈的笑了笑,起身把人抱住。

    江織本來就瘦,生了孩子更是傷了元氣,薄時郁恨不得一天七頓的給她補,天天哄著人吃飯。

    小半個月過去,江織終于胖了兩斤,薄時郁卻瘦了一些。

    晚上男人從浴室出來,只有腰間圍著浴巾,頭發還往下滴著水,他隨手拿了毛巾擦了一下。

    江織本來在玩手機,抬頭看了一眼,頓了一下,托著下巴慢悠悠的開口,“你這個樣子,好像我們剛認識的那天清晨。”

    少女驚慌失措的醒來,看到的就是這幅場面。

    江織重重嘆了口氣,開始找后賬,“你當時好冷漠,把名片隨手扔給我就讓我滾。”

    薄時郁,“……”

    “寶寶,生了孩子后記憶力會出現錯亂嗎?”薄時郁誠懇的問她,“我們怎么記得不一樣?”

    “差不多啦。”

    說起名片,薄時郁突然想到,“你知道當時我為什么要給你名片嗎?”

    江織皺了一下眉,“你們當老板的,不就是喜歡給人塞名片嗎?”

    薄時郁一噎,沒忍住上前捏了一下江織的臉頰。

    他當時回去后還干等了好幾天江織的電話,可少女早就隨手把名片扔到了角落里。

    這個時候,薄時郁無比感謝這個孩子。

    如果不是江織懷孕了,她是絕對不可能主動找到自己這里來的。

    “江織,等你坐完月子,我們辦一場婚禮吧。”

    薄時郁語氣平淡,像是在說著讓江織多喝一杯牛奶一樣,可這一句話,卻足以讓江織驚愕的瞪大眼睛。

    “婚禮?”她結結巴巴道,“為……為什么呀?”

    薄時郁揉了揉她的頭發,“我們領了證,有了婚戒,拍了婚紗照,現在,我還欠你一場盛大的婚禮。寶寶,我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站在我身邊的人。”

    江織的心跳有點加快。

    她和薄時郁雖然領了證,但一直是隱婚的狀態,如果真的辦了婚禮,就等于把他們兩個人的事公之于眾。

    江織莫名的有些想退縮,“不,我覺得也不用——”

    “一定要。”薄時郁語氣淡淡卻不容置疑。

    他垂眸看著江織,神色微沉。

    “為什么不答應,還想著給自己找退路,還想著離婚嗎?”

    不等江織開口,薄時郁已經沉聲道。

    “江織,沒有退路了。”

    “你只能留在我身邊。”

    他去握著江織的手,力道微微加重,像是想要借此給江織無限勇氣一樣。

    少女睫毛微抖。

    好半天,她才輕聲道,“好,那就辦婚禮吧。”

    薄時郁微不可查的彎了一下唇角,隨即拿起手機給江織看,“我讓高成挑了幾家婚禮策劃,你看看喜歡什么主題的。”

    江織,“……”

    她還當薄時郁是臨時起意,原來是早就計劃好了的!

    薄時郁無比重視這個婚禮,自然要提早計劃,他挑了數家婚禮策劃,認真研究的模樣比在公司看策劃案的時候還要嚴肅,好幾次江織困的迷迷糊糊去書房找薄時郁的時候,都看見男人在研究婚禮現場的布置。

    江織無語,“這些事還要你親自盯嗎?”

    薄時郁笑了一下,“你的事,我都要親自做。”

    就像當初在江織的生日與她告白,策劃現場明明可以推給底下的人去弄,可薄時郁偏要親自布置聯系。

    只因為是要給江織的,所以薄時郁都要親力親為。

    聽薄時郁這么說,江織思索了一下,也湊過去,“那我和你一起吧,畢竟是我們兩個人的婚禮。”

    薄時郁不舍得讓江織弄這些瑣碎的事,想了想,說,“你可以挑一下婚禮現場的點心糖果。”

    江織一聽果然樂了,眼睛一亮,“這個好耶!”

    第二天等薄時郁在書房忙的時候,江織就坐在他身邊,懷里捧著一袋子糖果,美名其曰要挑喜糖。

    生產后,薄時郁就管她不怎么嚴了,吃蛋糕糖果之類的都縱著她。

    江織是個沒有節制的,幾分鐘沒盯著她,面前已經有一堆的糖果皮了,薄時郁看的皺了一下眉頭,聲音微沉,“江織,不許再吃了。”

    江織嘴里剛吃上一顆糖,神色有些怪異,她抬頭看了薄時郁一眼,想了想,突然湊過去,坐在男人腿上,低下頭,輕輕吻在了男人的唇上。

    對于送上門的少女薄時郁自然沒有放過的道理。

    他極為自然的伸手摟住了江織的腰肢,把人攬在自己懷里,反客為主,加深了這個吻。

    江織嘴里的糖塊渡進男人唇舌間。

    薄時郁身子一僵。

    他罕見的飛速松開江織,額角青筋跳了跳。

    “榴蓮味的,你喜歡嗎?”

    江織彎著眼睛笑,要推開薄時郁從他身上下去,可薄時郁怎么肯放過,男人瞇了瞇眼,突然又掐著江織的下巴重重吻了上去。

    “唔——”

    江織眼睛睜的圓圓的。

    男人也許是被她惹惱了,吻的格外的兇,唇舌交融,很快糖塊就化成了汁水,融化在這個吻中。

    等江織被放開的時候,眼尾都紅了一片,她飛快的捂住嘴巴,眼睛里滿是對薄時郁的控訴。

    薄時郁饜足道,“榴蓮味也不錯,可以加到喜糖里。”

    江織,“……”

    除了婚禮現場的布置策劃,最重要的就是江織的婚紗。

    請了國內國外兩個團隊共同設計,光是給江織看的草圖就有七八十份,最后試穿的時候,需要三四個人幫著她一起。

    與上次拍婚紗照不同,這次是結婚典禮的婚紗,是要呈現在所有人眼前的,薄時郁費時費力,就是想給江織最好的一切。

    試衣間的門推開,江織輕輕的走出來。

    裙擺足夠厚重,江織都快不會走路了,整個裙擺不知道嵌了多少鉆石,亮的晃眼,腰肢掐的有點緊,顯得不堪盈盈一握。生了孩子后,她反而比之前更加有少女的嬌俏,眉眼烏黑,皮膚白皙,美的驚心動魄。

    薄時郁只看了她一眼,便呼吸都滯住了一瞬。

    他慢慢走過去,聲音微啞,“寶寶,很美。”

    這是他嬌養的玫瑰,這是他一個人的小公主。

    江織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會不會太隆重了,過兩天婚禮大家看到,不會太夸張了嗎?”

    “不會。”薄時郁笑了一下,“他們只會羨慕我。”

    “羨慕我娶到這么美的寶寶。”

    上個月的拍賣會上,薄時郁花了九位數拍了一頂皇冠,據說是某任公主的心頭愛,皇冠正中央鑲嵌了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紅寶石,與江織的婚戒一樣滿是紅意。

    這場婚禮,極盡奢華。

    “聽說了嗎?這個周末在郊外的園林那兒,薄家家主要舉辦婚禮,這兩天正在布置呢,安保圍得好幾層,我有一個朋友的親戚是婚禮策劃的工作人員,聽說這場婚禮快趕上王室婚禮了,隆重的要命。”

    “前兩天獲獎的那個鋼琴王子知道吧,被請去在婚禮現場彈鋼琴了,一分鐘這個數。”

    “我去!!快趕上咱們好幾百倍了。”

    聽著耳側的議論聲,江月的手放在琴鍵上,一張臉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身子微微顫抖。

    突然間,她猛然的起身往外跑。

    江月拼命的跑,一路風聲在耳側呼嘯,終于,她跑到了一處偏僻的老破小,拐進了一處單元門。

    推門進去,韓玫在廚房做飯,她早就不是那個眼高于頂的貴婦人,江家破產后,也開始學著下廚,經歷柴米油鹽。

    “今天怎么這么早回來了?”

    韓玫沒聽到聲音,從廚房走出來,一看江月的臉色,忙問,“怎么了?”

    江月笑比哭的還難看,“江織要和薄時郁辦婚禮了!”

    韓玫一頓。

    江月看著她臉色,“你知道了?你也聽說了?!”

    韓玫別過頭,“我不是說了,就當咱們家沒有這個人,別再去管她的事。”

    江月尖叫起來,“憑什么!她憑什么過的這么好,她難道不是江家的人嗎?她都嫁給薄時郁了,為什么不幫咱們家一把,她就是白眼狼,她怎么不去死啊!!”

    韓玫趕緊要去捂住她的嘴,“快別說了,你想要咱們在這兒也住不下去嗎?”

    江月崩潰的哭。

    可她現在除了哭,也什么都做不了。

    那個她一直以來看不上的江織早就被人牢牢地護著,捧在手心里,是她這一輩子都可望而不可即的。

    不知道此刻還有人在這么咒罵著自己。

    江織剛看完熟睡的七七,哼著小曲和林潔在房間里扒小龍蝦吃。

    “少吃點吧,明天婚禮,你也不怕臉上長痘痘。”

    “不會的。”江織含糊道,“我又不內分泌失調。”

    林潔,“……”

    她懟了懟江織,“別忘了捧花一定要沖著我扔。”

    江織疑惑,“我就你一個伴娘,還能扔到水池里去嗎?”

    “我的意思是,別被薄時郁那個伴郎搶了。”

    江織只有林潔一個朋友,為了搭配她,薄時郁也只叫了一個朋友來做伴郎,江織沒見過,聽說是剛剛回國的。

    “昨天去試衣服的時候我看了一眼,像是混血,眼睛還挺大。”林潔突然說了這么一句。

    江織眼睛睜大了一些,“你不會——”

    “沒有沒有!”林潔趕緊打斷她的話,頓了頓,聲音弱了一些,“至少現在還沒有。”

    江織,“……”

    她還想再說什么,突然敲門聲響起。

    林潔擠了擠眼睛,“肯定是你家薄總。”

    因為要接親的原因,又有婚前一夜不同居的習俗,薄時郁理所當然的被趕去了老宅。

    江織嘀咕,“不能吧。”

    她起身去開門,只開了一個縫隙,果然見門口男人站著。

    江織輕輕哼了一聲,“你來干嘛呀。”

    薄時郁低聲問她,“想我了嗎寶寶,給你發信息沒回。”

    江織冷漠,“我和林潔聊天呢,想你干嘛。”

    薄時郁一噎。

    “你有沒有事啊,林潔還在呢,沒事我回去了。”江織催促。

    薄時郁確實沒事,只是一想到明天婚禮,江織又不在懷里抱著,一顆心像是懸在空中無處著落,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抓起車鑰匙就過來了,臨走時還被薄老爺子罵了一句沒出息。

    確實沒出息,他三十多歲了,還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急急燥燥的來見心上人。

    “寶寶,你出來,我抱抱你,行嗎?”

    江織一頓,猶豫了一下,才慢吞吞走出來,反手關上房門。

    那一瞬間,薄時郁直接把她抱了滿懷。

    “你好黏人哦薄時郁。”江織語氣嗔怪,可眼睛還是彎著的。

    她慢慢伸出手,也回抱住薄時郁-

    婚禮那天是個大晴天。

    早上林潔還問她緊不緊張,江織滿不在乎的說不緊張,可真的到了這天,坐在梳妝臺前的時候,只覺得一顆心都砰砰砰的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她像是踩在棉花上,一直都暈乎乎的。

    周圍人幫著她忙碌,林潔給她弄婚紗,化妝師給她補妝,但江織自己一直是微微神游的狀態。

    直到她踩在草坪上,陽光晃到身上。

    她看到了長毯盡頭的薄時郁。

    周圍喧鬧,可薄時郁的目光一直落到自己身上,分毫不落,眼中帶著一絲笑意。

    那一瞬間,江織飄忽的心終于落到了原位。

    婚紗被陽光一晃顯得有些奪目,江織整個人像是漫在光里。

    她不再是泥土里的灰撲撲的雜草,她早就足夠耀眼。

    江織一步步的朝著薄時郁走過去。

    她知道,無論這條路有多長。

    薄時郁永遠在等著她。

    他們終將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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