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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發(fā)工資啦 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

    昨天的中秋晚會鬧得很晚, 陸文珺也睡得很晚,第二天早上是將近十一點才起來?的。

    還好下午第二節(jié)才是她的英語課,中午過后再去?也不遲。

    中午吃完飯, 陸文珺又小瞇了一會,醒來?后掐著時間騎著自行?車去?了學校。

    剛到辦公室, 她就破天荒地看見柴靜和王漢這對冤家站在一塊說說笑笑。

    陸文珺忍不住笑道:“發(fā)生啥好事?了, 這么開心?。”

    “文珺。”見到陸文珺, 柴靜拋下王漢跑了過來?, 挽住她的胳膊, 笑嘻嘻地道, “今天是發(fā)工資的日子。”

    發(fā)工資?難怪這兩人這么高興呢。

    王漢湊過來?道:“是啊, 陸姐。”自從知道陸文珺是英語老?師,英語水平又很高后, 他自動?把對陸文珺的稱呼又提高了一檔,哪怕兩人僅僅只差了一歲, “發(fā)了工資,我就能?去?買我看中好久的那輛二八大杠了,每天看你們?騎,我不知道多心?癢。”

    陸文珺和柴靜都是騎自行?車上班的, 柴靜家里條件好, 剛出來?工作, 父母就給她買了一輛自行?車, 方便她上下班, 雖然?跟陸文珺的進口自行?車不能?比,但也是國產(chǎn)里數(shù)得上的。

    每天看著她倆騎自行?車,王漢不知道多眼饞。

    “發(fā)了工資,也別一股腦全花了, 還是得攢點,萬一家里有啥事?急用錢,咱也拿得出來?,有句話咋說的,手中有糧,心?里不慌。”陸文珺道。

    王漢眼神飄忽,就想著他那輛自行?車,擺明?了沒聽進去?。

    王漢還年輕,沒怎么經(jīng)過事?,還處在一人吃飽全家不愁的階段,現(xiàn)在跟他說別月光他也聽不進去?,只會覺得陸文珺想太多了,要說多了,還覺得她煩呢。

    陸文珺也沒多勸,畢竟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教就會。

    柴靜倒是聽進去?了,她點點頭:“那我發(fā)了工資,也不去?百貨大樓成衣店買我看中的那條布拉吉了,現(xiàn)在想想,我裙子也多,不差這一兩條,還是多攢點錢好,畢竟裙子年年都出新款,我的錢花了就是花了。”

    陸文珺贊許地點點頭。

    柴靜是個聰慧的姑娘,以后過得肯定不會差。

    “叮鈴——”上課鈴聲響了。

    陸文珺擰開軍用水壺的蓋子,灌了兩口涼白開,朝柴靜和王漢揮揮手:“我先去?上課了。”

    一堂趣味橫生的英語課上完,陸文珺跟下課了還纏著她不讓她走的學生們?說笑了一會,在又一次上課鈴響起之前回到了辦公室。

    剛進辦公室,就見柴靜眉開眼笑的,手里還拿著一個信封,想必里面裝的就是發(fā)的工資。

    陸文珺目光在她辦公桌上轉(zhuǎn)了一圈,沒看見有信封,她的工資呢?

    這時,柴靜湊了過來?,說:“文珺,剛才你去?上課的時候,袁校長帶著財務的人來?給我們?發(fā)工資了,她見你不在,還讓我跟你說,讓你等會去?她辦公室一趟。”

    這還是她來?學校以后,袁校長第一次單獨有請,食堂那次不算。

    陸文珺不敢耽擱,趕緊去?了袁校長的辦公室。

    到了門口,她輕輕敲了兩下門。

    里面?zhèn)鱽?一聲:“請進。”

    陸文珺推開門,就見到袁校長坐在辦公桌后面,端著一杯茶,見她來?了,袁校長把茶杯放下,笑道:“文珺,你來?了。”

    陸文珺也回以微笑:“是啊,校長,你找我有什么事?。”

    袁校長笑道:“怎么,沒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天嗎?”

    陸文珺佯裝沉思了一會:“別人還有可能?,校長您可是大忙人。”

    袁校長噗嗤笑出聲,虛點了點陸文珺:“你啊你。”又道,“先坐吧。”

    陸文珺拉開椅子坐到了袁校長對面。

    袁校長打開抽屜,拿出一個信封,推到陸文珺面前:“這是你這個月的工資。”

    陸文珺接過信封,沒有打開,而是放到了一邊。

    見狀,袁校長好奇道:“你不打開看看嗎?”

    陸文珺搖搖頭:“看了干嘛,校長您又不會少?發(fā)給我。”

    袁校長樂了:“你這張嘴啊。”又道,“難怪學生們?這么喜歡你。”

    其他老?師上課的時候,多是按部就班,課本上的內(nèi)容講完就完了,不會多說一句,這樣?的課堂雖說不是十分的平淡無趣,但也不會像陸文珺的課堂那樣?幽默風趣。

    難怪學生們?這么喜歡她呢,陸文珺也才來?學校一個月,袁校長就不止一次從學生那聽過有關(guān)陸文珺的好評。

    袁校長有時候都忍不住想,如果她是學生,估計也會喜歡陸文珺這樣的老師。

    這樣?的想法只是快速地在袁校長的腦海中過了一遍,她找陸文珺來?,其實還有別的正事?。

    袁校長雙手食指交叉,正色道:“文珺,這次叫你來?,其實是想問問你,愿不愿意跟我一塊翻譯部隊的一些資料。”

    她跟部隊一直有合作,會幫忙翻譯一些英文的資料,大多是不涉密的,當然?,偶爾也有涉密的文件,這也是極少?數(shù)。

    部隊出海的時候,經(jīng)常能?碰到外國的船只‘誤闖’我國海域,碰上這樣?的船只一般都會先發(fā)信號驅(qū)逐,如果對方不聽,一意孤行往我國海域繼續(xù)行駛,就會派人將船只截停,船上的外國人都扣押幾天。

    大多數(shù)士兵都不會外語,想跟外國人交流就有了溝通障礙,船只上也經(jīng)常能?繳獲一些寫滿‘蝌蚪字’的信件,一般人肯定是看不懂的。

    這時候就得跟上頭打報告,請那些會翻譯的人才來?翻譯信件,以及充當翻譯官,可一來?一回不知道要浪費多少?時間,而且找不找得到人還是一個問題,畢竟這年頭會外語的人是極少?數(shù)的稀缺人才。

    就算有,基本都在中央,不會往他們?這種邊疆跑。

    時間耽擱久了,被扣押的外國人肯定心?生不滿,容易引發(fā)沖突。

    這時候就要請袁校長出面進行?溝通和翻譯了,其實袁校長也是充當一個及時雨的存在。

    除了幫部隊做事?,袁校長經(jīng)常能?收到大學同學的信件,請她幫忙翻譯一些英文材料,又或者?是英文書籍。

    袁校長年紀也不小了,一個人實在是分身乏術(shù),力不從心?。

    正焦頭爛額之際,陸文珺出現(xiàn)了。

    袁校長考察了陸文珺一段時間后,覺得她英語水平和人品都過關(guān),才跟上頭打了報告。

    陸文珺其實心?里已?經(jīng)有準備了,畢竟袁校長以前也隱約提起過這事?,她立即點頭道:“我愿意為國家出一份力,只是……”

    “只是什么?”袁校長急忙道。

    陸文珺這么優(yōu)秀的人才,她可不想放跑了。

    陸文珺抿了抿嘴,才道:“校長,我也不瞞你,我的出身是資本家,我親生父親已?經(jīng)去?了國外……”

    袁校長還以為陸文珺有什么難言之隱呢,原來?是這個,她擺手道:“這不是問題。”又道,“你跟沈團長結(jié)婚的時候,部隊就已?經(jīng)對你的家世、出生背景詳細地調(diào)查了一遍,確定沒什么問題才通過的結(jié)婚申請報告,這個他沒告訴過你嗎?”

    部隊對這方面的審查也是很嚴格的,是確確實實地查過陸文珺沒什么沒問題,跟她那個國外的父親十幾年沒有聯(lián)絡(luò)了,才同意的審批。

    陸文珺點點頭:“他跟我提過。”又道,“不過……一碼歸一碼,這個不一樣?。”這個畢竟是替國家辦事?。

    袁校長笑了:“這方面,也是部隊對你進行?再次考查,確認無誤后才同意的。”

    陸文珺松了一口氣,重新展開笑顏:“那我還是那句話,只要國家需要我,我愿意盡自己?最大的力量。”

    袁校長點點頭,贊許道:“好覺悟。”

    沉重嚴肅的話題講完,袁校長語氣輕松地道:“部隊也不會讓你白干活的,幫忙做翻譯或者?翻譯文件,都會有一定的補助。”

    陸文珺笑笑:“等我拿了補助,一定請校長吃飯。”

    她沒有說那些為國出力,無需報酬的話,那太假大空了,雖然?她心?里確實是這樣?想的,有大國才有小家,就算沒有補助,她也愿意出這份力。

    袁校長哈哈大笑道:“那我就等你這頓飯。”

    從校長辦公室出來?,陸文珺回到教師辦公室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了。

    辦公室里空蕩蕩的,只剩她一個人,估計都走光了。

    陸文珺打開袁校長給的信封,一沓厚厚的錢票掉了出來?,錢……糧票……油票……糖票,除了之前談好的那些待遇,居然?還多了張一市斤的肉票。

    難怪袁校長急著讓她打開,原來?還多給了這個。

    于是,陸文珺從學校出來?,先去?副食廠割了一斤的五花肉。

    她拎著菜到家沒多久,門口就傳來?幾串歡快的腳步聲,然?后是大寶的聲音:“媽,今天吃啥!”

    陸文珺樂了:“這話你天天都問,你不煩我都煩了。”

    大寶撅著小嘴道:“那你還天天吃飯呢,你咋不煩吃飯,然?后以后就不吃飯了。”

    陸文珺捏了把他的小臉:“就你嘴貧。”又道,“這回輪到誰跑腿了。”

    大丫舉手,眼睛亮晶晶的:“到我了。”

    陸文珺從五斗櫥里拿出一個竹籃,讓大丫挎上:“去?隔壁你岑阿姨家拿她腌的蘿卜干,今晚我們?做蘿卜干燉肉吃。”

    岑蘭家的院子種了不少?的白蘿卜,七八月是白蘿卜豐收的季節(jié),她家又只有三口人,從蘿卜燉牛腩、蘿卜排骨湯到腌蘿卜、炸蘿卜丸子,變著花樣?吃蘿卜都吃不完。

    岑蘭自嘲道,再吃下去?,她人都要變成蘿卜了。

    所以一直想讓陸文珺拿些她家種的蘿卜回去?吃,替她分擔一下。

    但陸文珺近來?也忙,就把這事?忘到了腦后,今天正好領(lǐng)了肉票,就想起找岑蘭拿蘿卜干做蘿卜干燉肉了。

    “肉!”小寶吸了吸口水。

    不光是小寶,一聽到肉,幾個小孩都饞了。

    畢竟海鮮常有,肉久久才吃一頓,還要取決于沈勁什么時候拿肉票回來?,每月能?領(lǐng)的肉票是固定的,有時候月初和月中肉吃多了,月底肉票見底,只能?切點肉末炒菜,也算一道葷菜。

    大寶歪了歪頭,奇怪地問:“爸爸今天發(fā)工資嗎,怎么有肉吃。”

    陸文珺彎了彎嘴角:“我現(xiàn)在工作了,每個月也能?領(lǐng)到肉票,就算你爸不發(fā)工資,咱們?也能?吃肉。”

    大丫挎著籃子跑腿去?了,不一會就回來?了。

    陸文珺接過竹籃,往下墜了墜:“這么重。”

    大丫:“岑阿姨給了好多蘿卜干,說怕我們?不夠吃,要不是擔心?我拿不動?,她還想讓我再多拿點。”

    陸文珺掀開竹籃上蓋著的棉布一看,里面果然?裝滿了黃澄澄的蘿卜干,少?說有兩三斤。

    除了蘿卜干,大丫還拿出一包五顏六色的水果糖:“岑阿姨給的,說請我們?吃。”

    陸文珺嗯了一聲:“你拿去?跟大寶他們?分了,不過別吃太多,要吃飯了。”

    大丫點頭:“我省得。”

    大寶接嘴道:“媽,你就放心?吧,有蘿卜干燉肉吃,我們?才不貪嘴呢。”

    陸文珺提著竹籃進了廚房,把蘿卜干放溫水里浸泡二十分鐘,然?后洗凈,放入砂鍋里。

    五花肉焯水后切成小塊,一并碼入砂鍋里,倒入醬油、蠔油、八角等調(diào)味料,蓋上鍋蓋,燜上四十分鐘。

    四十分鐘一到,鍋蓋一掀,蘿卜干燉肉獨有的那種咸香味連隔壁院子都聞得到。

    陸文珺拿了一個白瓷碗,用筷子撿了滿滿一碗蘿卜干燉肉,然?后喊二丫送去?給岑蘭。

    二丫端著碗,邁著小短腿跑到隔壁院子,一邊敲門一邊用稚嫩的嗓音喊:“岑阿姨,是我,二丫。”

    岑蘭奇了,大丫不是才剛來?過,怎么二丫又來?了,她推開院門,蹲下來?問二丫:“怎么了,二丫。”

    二丫抿嘴一笑,露出兩個甜甜的小酒窩,伸出白嫩的小手把白瓷碗塞岑蘭手里,奶聲奶氣地道:“媽讓我給你送這個,她還說,碗不著急還,明?天給都成。”

    說完,又邁著兩條小腿,噠噠噠跑遠了。

    岑蘭低頭一看,滿滿一碗的蘿卜干燉肉,其中肉占多數(shù),蘿卜干只有幾條。

    岑蘭失笑地搖搖頭:“這個文珺……”

    她端著碗回屋,賴師長正坐在長椅上喝茶呢,突然?聞到一股饞人的肉香,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咋這么香。”

    岑蘭將蘿卜干燉肉放到桌上:“文珺給的,蘿卜干燉肉。”她看了看賴師長,又道,“你不想吃也行?,知道你吃蘿卜吃怕了。”

    這段時間,岑蘭一天三頓地做蘿卜,導致賴師長聽到蘿卜這兩個字就頭大,但這碗蘿卜干燉肉實在是太香了,他喉結(jié)上下滾動?:“嘗幾口還是可以的。”

    他忍不住先捏了塊蘿卜干放進嘴里,蘿卜干還是那個蘿卜干,但是吸飽了肉汁,脆香之余又帶著一股子咸香的肉味,好吃不膩。

    賴師長一邊嚼著蘿卜干一邊道:“嗯……不錯。”

    岑蘭忍不住翻白眼:“是誰說吃蘿卜干吃膩了。”

    賴師長嘿嘿笑道:“這不一樣?嘛。”他捏了塊蘿卜干湊到岑蘭嘴邊,“不信你嘗嘗。”

    岑蘭嗔他一眼:“我嘗嘗……嗯……文珺做的這個蘿卜干燉肉確實好吃,改天我找她取取經(jīng)。”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尖叫打斷了:“你們?!哼!不要臉。”

    岑蘭嚇了一跳,扭頭一看,說話的不是賴嬌嬌又是哪個,她背著書包站在門口,眼神中帶著幾分怨恨地瞪著他們?。

    賴師長咳嗽一聲:“什么不要臉,你亂說啥。”

    他就是給自己?老?婆喂了塊蘿卜干,還是在自己?家里。

    被賴嬌嬌這么一喊,賴師長覺得面上有些掛不住:“你大驚小怪什么,快點把書包放下過來?吃飯。”

    賴嬌嬌不搭理他,看了眼桌上的蘿卜干燉肉,一下就掀翻了:“我讓你們?吃,哼,誰都別想吃。”

    白瓷碗掉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一聲,碎成了好幾片。

    “你!”賴師長面色鐵青地抬起手,又緩緩放下。

    賴嬌嬌一臉震驚:“你居然?為了那個女?人要打我。”

    賴師長沉聲道:“我動?都沒動?你一根手指,而且就算打你,也是因為你浪費食物。”

    賴嬌嬌才聽不進去?,她把書包一扔,跑上樓,然?后就聽見“砰——”的一聲關(guān)門聲,不一會,房間里就傳來?東西砸得砰砰響的聲音。

    岑蘭坐立不安,一個勁地往樓上看,說:“要不我上去?看看她吧。”

    賴師長哼了一聲:“不用理她,她那個性?子,是該治治了。”

    二丫是跟沈勁一塊回來?的,她剛到家門口就碰到了他,沈勁一把將二丫抱了起來?:“都到吃飯的點了,咱家二丫上哪去?啊。”

    二丫下巴搭在沈勁的肩膀上,脆生生又口齒清晰地道:“幫媽跑腿,去?給岑阿姨送蘿卜干燉肉了。”

    “原來?是這樣?。”沈勁不吝夸獎,“二丫真乖。”

    說著就往屋里走,陸文珺見他回來?了,笑道:“回來?了,快去?把衣服換了,然?后過來?吃飯,今天做了蘿卜干燉肉。”

    沈勁:“在門口就聽二丫說了。”他吸了吸鼻子,“真香。”

    “那當然?,這可是用我工資發(fā)的肉票割的五花肉做的,里面都是我的血汗錢,能?不香嗎。”

    陸文珺輕抬下巴,很有幾分驕傲。

    當然?,她也有驕傲的資本,要不是找了份好工作,哪來?的肉票做這鍋蘿卜干燉肉。

    沈勁看她那勁勁的小模樣?就想笑,把外套一扔,上身只穿一件白背心?,手一洗,拿起筷子就往砂鍋里夾:“這樣?啊,那我可得嘗嘗你的‘血汗錢’。”

    吃完飯洗完碗,桌子抹干凈。

    陸文珺讓大寶他們?三趴在桌上寫作業(yè),一年級的作業(yè)很簡單,就是抄寫一到十的大字。

    三小只伏在桌上,拿著筆,專心?致志地寫起了大字。

    二丫還在上托兒所,還沒到寫作業(yè)的時候。

    但她看見哥哥姐姐們?寫作業(yè),自己?啥都不用寫,有些不樂意了,撅著小嘴道:“我也要寫大字。”

    沈勁樂了:“二丫這么積極,我這還是頭一回聽說主動?要求寫作業(yè)的。”

    陸文珺嗔他一眼:“那是咱家二丫聰明?,你以為跟你一樣?。現(xiàn)在學,基礎(chǔ)打得好,上學的時候就容易跟上老?師的節(jié)奏。”

    “嗯嗯。”沈勁胡亂點點頭,趁著陸文珺不注意,就想溜之大吉。

    陸文珺給二丫拿好紙筆,一轉(zhuǎn)頭,看他都到樓梯上了,忍不住挑眉道:“慢著。”

    沈勁抬到一半的腳放了下來?,嘆口氣,慢慢轉(zhuǎn)身:“我可沒作業(yè)啊。”

    陸文珺樂了:“之前是誰跟我信誓旦旦的。”她給沈勁一個眼神,“又是誰先‘報答’的我。”報答兩字,她用了重音。

    “你都‘報答’我了,那我也得報答報答你吧。”陸文珺道。

    沈勁摸了摸鼻子,心?虛道:“行?吧,行?吧,你說,要我咋學。”

    他掃了大寶他們?一眼:“也跟他們?一樣?寫大字?那我可做不出來?。”

    陸文珺擺擺手:“不用。”她往桌上拍了一份報紙,“這是今天的報紙,我找人訂的。”

    沈勁:“難怪我在門口看到一個報箱,原來?是你叫人裝的,我還以為裝錯了,正打算找人算賬呢。”

    陸文珺:“是我訂的,以后每天都有人送報紙過來?,為了方便,就打了個報箱。”

    沈勁沒理解,拿起報紙扇了扇:“你讓我看報紙干嘛。”

    “一,豐富詞匯量,二,學習報道里的遣詞造句,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開闊視野。”陸文珺道。

    沈勁樂了:“你信不信,我每天在部隊接收到的信息,比報紙上的豐富多了。”

    “那就當溫故知新了。”陸文珺道,“不過,我覺得你在部隊接收到的,主要還是有關(guān)軍事?方面的信息,報紙就不一樣?了,方方面面都有。”

    而且有時候,同一件事?,部隊講的是一面信息,外界講的又是另一面信息,要學會多方面去?看待問題。

    沈勁:“這倒是被你說中了。”

    這報紙說是給沈勁訂的,其實大部分是為了大寶他們?,也是上述說的那三個優(yōu)點,多學多看,準沒有錯。

    要是有機會,陸文珺還想買一臺收音機回來?,多聽聽廣播,省得兩眼一抹黑。

    沈勁仔細一想,這看報紙,還真是為他量身打造的學習方式。

    他畢竟都是個大人了,再像大寶他們?一樣?,天天學著寫大字,不現(xiàn)實,也沒那閑工夫,看報紙就不一樣?了。

    就跟陸文珺說的那樣?,又能?學習又能?開闊視野,一舉多得,估計她也是琢磨了很久才想出來?的。

    沈勁心?里暖乎乎的,既然?她都這么費勁了,他也不能?辜負她的心?思。

    隨即拿過報紙展開,這一看,頓時愣了一下,連忙招手讓陸文珺過來?:“你看看,這上面說的是不是之前那個什么‘洋垃圾’的事?。”

    第32章 殺千刀的 就寄這點錢來,讓我們怎么活……

    陸文珺也愣了?一下, 洋垃圾都是好幾個月前的事了?,她早都忘到了?腦后。

    她接過報紙,掃了?一眼。

    報紙上面洋洋灑灑寫了?一篇報道?, 大意是經(jīng)?過熱心?群眾舉報,本地?公?安繳獲了?一大批從海外?走私來的廢棄物, 其中以衣服占大多數(shù), 相?關(guān)部門在那些衣服上檢測到了?大量疑似血液的不明液體以及蟲卵, 可能致病, 望廣大市民不要存著僥幸心?理購買類似的衣物, 也希望有更多的熱心?群眾提供相?關(guān)信息云云……

    整篇報道?看下來, 陸文珺只想把手再去洗多兩遍, 要知道?那些洋垃圾這么臟,她碰都不敢碰。

    沈勁感慨道?:“你真是歪打正?著辦了?件好事。”

    這批洋垃圾要是流入市場, 會導致多少人生病,帶來多少隱患, 都是未知數(shù)。

    沈勁接著道?:“就是很可惜,這上面只寫了?舉報人是個熱心?群眾,你要是實名舉報的話,現(xiàn)在估計表彰信都拿到了?。”

    陸文珺搖搖頭:“我舉報又不是為?了?這個。”只是為?了?自己良心?過得去罷了?, 總不能就看著那些人把害人的洋垃圾賣給那些不知道?內(nèi)情的民眾。

    沈勁除了?豎大拇指再無話可說。

    翌日, 岑蘭上門:“文珺, 我是來還碗的。”

    陸文珺掃了?一眼, 不是她昨天給的那個白瓷碗, 而是一個新碗。

    又看一眼岑蘭的臉色,一臉愁容,眼睛底下還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昨晚沒睡好。

    她也不多問, 把碗收下,起?了?另一個話頭:“還記得之前咱們?nèi)ペs集,舉報的那些洋垃圾嗎,我家那口子?昨天看報紙,看到報道?,那批洋垃圾被查獲了?,還抓了?不少人,真是慶幸,總算沒流入市場害人。”

    岑蘭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

    她雖然嘴上不說,這段時間一直掛念著這個事,現(xiàn)在也算了?卻心?頭一件大事,整個人輕松不少,臉色也好了?不少。

    陸文珺笑笑,意有所指地?道?:“所以啊,有時候做人做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了?,別人怎么想,咱管不著,也犯不上去管。”

    “別人怎么想,咱管不著……”岑蘭喃喃重復了?一遍,感激地?道?,“我知道?了?,文珺,謝謝你。”-

    平城

    天剛擦黑,吳艷花便起?來了?。

    她先?是去離家?guī)讞l街遠的早點鋪買了?油條、包子?和豆?jié){,又去廚房煮了?一鍋面條和一小鍋粥,等全?部忙完,都已經(jīng)?快八點鐘了?。

    沒法?子?,家里人多,各個口味都不同。

    沈偉和沈偉媳婦愛吃油條,又非那家早點鋪的豆?jié){不喝,沈鵬呢倒是吃啥都行,但沈鵬媳婦懷孕了?,反應又大,早上除了?白粥,什么也吃不下去,更看不得別人吃,連味道?都聞不了?,沈偉就只能陪著媳婦回房間關(guān)上門喝白粥。

    至于老頭子?,就中意吃面條,還必須每天都不重樣,周一是湯面,周二就得是蔥油拌面,周三更是要吃什么西?紅柿肉絲面。

    也就是現(xiàn)在日子?好過了?,他那個挑嘴的性子?才沒餓死。

    等家里人都吃上早飯了?,吳艷花隨便吃兩個包子?墊了?墊肚子?,然后將自己收拾了?一通,換上最體面的衣服,就出門了?。

    路上遇到鄰居,鄰居上下打量她一眼,笑著道?:“艷花嬸,你這是上哪去啊?”

    吳艷花臉上的笑容透著舒展,眼角的皺紋都少了?幾縷:“我正?準備去郵局呢,算算日子?,我家老二又該寄錢回來了?。”

    這陣子?她腰的老毛病犯了?,坐著都疼,沈鵬又跟人起?了?口角,把人給打傷了?,她去看了?醫(yī)生,開了?藥,腰好一點后,就忙著替沈鵬給人家賠禮道?歉,賠醫(yī)藥費。

    這些雜七雜八的事忙完,才想起?來,有好幾個月沒去郵局取沈勁寄回來的錢了?。

    雖說有陣子?不去了?,吳艷花倒是不擔心?這錢被人取走,畢竟以前她每月都去,郵局的工作人員都認識她了?,見?不到她本人,是不可能讓其他人把這錢取走的。

    聽到吳艷花提起?沈勁,鄰居嘴角往下一撇,心?里就開始泛酸。

    這兩口子?也不知道?走什么運了?,年輕的時候平平無奇,結(jié)果生了?個孩子?這么出息,聽說年紀輕輕地?就當上了?團長,這就算了?,他人還孝順,每逢領(lǐng)了?工資,也不亂花,都寄給家里人,讓家里人保管。

    那可是團長啊,至少也是十一級工資,日積月累的,吳艷花手上都不知道攢了多少錢。

    鄰居又打量吳艷花一眼,看她穿著體面,手腕上還戴著一個金鐲子?,頓覺她富得流油。

    原本想酸幾句的,但轉(zhuǎn)念一想,得罪一個團長可不明智,便皮笑肉不笑地?夸贊道:“你二兒子可真孝順。”又豎起?大拇指,“在咱們這一片真是這個,我就沒見?過比他還孝順的了。”

    要是換做其他人,聽到鄰居夸自己兒子孝順,早都笑得合不攏嘴了?。

    可吳艷花不同,聽到鄰居夸沈勁,她的第一個反應是:“就那樣吧,他孝順也是應該的,不然我白把他養(yǎng)這么大了?。”又道?,“我家老大和老三,也很孝順,一點都不輸老二。”

    說完,她眼神暗含期待地?看向?鄰居,希望從她口中聽到幾句夸贊沈偉和沈鵬的話。

    鄰居心?想,可拉倒吧,都住一個大院,誰不知道?誰啊。

    沈偉明顯就是給沈愛國和吳艷花這兩口子?養(yǎng)廢了?,三十好幾的人了?,把從沈愛國那里接替的工作弄丟了?也就算了?,他四肢健全?,頭腦也還可以,只要肯下功夫,什么樣的工作找不著。

    可他倒好,被廠里辭退以后,也不出去工作了?,就領(lǐng)著媳婦和兒子?每天吃爹媽的喝爹媽的,時不時還得找沈愛國和吳艷花兩口子?要點錢,去跟人喝酒打牌。

    沈鵬呢,提起?他,鄰居都嫌臟了?嘴。

    也是二十來歲的人了?,還是那副吊兒郎當?shù)臉幼?,媳婦都懷孕了?,他還天天去歌舞廳跳舞,前陣子?還跟歌舞廳一個伴舞的年輕小妹勾搭上了?,兩人來往了?一段時間后才發(fā)現(xiàn),人家居然是有對象的。

    原本到這沈鵬要是能及時抽身,場面也不算太難看,可年輕小妹漂亮水嫩,是家里那個‘黃臉婆’遠遠不能比的,沈鵬就一直舍不得跟人家分手,繼續(xù)黏黏糊糊的。

    他還以為?只要小心?點,瞞得好,就沒人發(fā)現(xiàn),可紙包不住火,世上又沒有不透風的墻。

    一來二去的,還是給年輕小妹的對象發(fā)現(xiàn)了?。

    年輕小妹的對象也不是什么正?派人,十三四歲就出來‘混’了?,被戴綠帽子?還得了?,直接抓著小妹逼問她那個‘奸夫’究竟是誰,得知是沈鵬,又問了?他的工作地?址后,她那對象就吆五喝六地?找了?一幫人,直接堵在了?電機廠門口,趁著下班時間電機廠的人從門口出來,一個一個堵著問,總算把沈鵬給逮住了?。

    再說沈鵬,他看著這么一大幫人,嚇得腿都軟了?,可這畢竟是在自家單位門口,這會要是慫了?,當了?縮頭烏龜,這輩子?在單位都抬不起?頭了?。

    就厚著他那張臉皮,硬跟人家犟,說都是那年輕小妹勾引他的。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年輕小妹的對象又不是傻子?,怎么會信沈鵬的話,人家也不啰嗦,直接讓沈鵬賠一筆‘精神損失費’。

    沈鵬哪有錢啊,他自己的工資都不夠花,還得跟沈愛國和吳艷花要錢,自然拿不出來。

    拿不出來,那就打唄。

    年輕小妹的對象使了?個眼色,一伙人把沈鵬架到小巷子?里揍了?一頓,對外?還要說是沈鵬打的他們。

    又威脅沈鵬拿錢,不然就隔三岔五去找他‘交流’一下。

    沒辦法?,沈愛國和吳艷花只能替他湊這筆錢,對外?還得跟人說,是沈鵬跟別人起?了?口角,打傷了?別人,才賠的醫(yī)藥費。

    實際上,鄰里鄰居的,誰不知道?誰啊。

    當初沈鵬被堵電機廠那會,鄰居們都趕去看熱鬧了?。

    至于那筆‘醫(yī)藥費’,還好,沈勁經(jīng)?常寄錢回去,吳艷花手里攢了?不少,才能湊出這么一筆錢,也正?因為?手里的錢見?底了?,她才想著趕緊去郵局取錢。

    沈家那些事在鄰居的腦海里過了?一遍,她想埋汰吳艷花幾句,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人家家里兩個兒子?再埋汰,也還有個團長二兒子?,何必多此一舉,得罪人家。

    于是鄰居只是呵呵笑道?:“對,你說得對,你家三孩子?都挺孝順的,你以后啊,就是享福的命。”才怪。

    受了?一番恭維后,吳艷花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殊不知鄰居在背后是怎么看她說她的。

    到了?郵局,吳艷花慢悠悠地?走到柜臺,敲了?敲桌面:“我來取我兒子?的信。”

    她以前每個月都來取信,柜員早都跟她熟了?,吳艷花話剛說完,柜員就趕緊把沈勁寄來的信給她:“吳嬸,這呢,一共是三封。”

    吳艷花接過信,用拇指和食指搓了?搓,皺眉道?:“這次的信怎么這么薄。”又道?,“該不會拿錯了?吧。”

    柜員連忙道?:“怎么可能拿錯。”她伸手指著信封上那紅色三角郵戳,“嬸兒,這是軍用郵戳,是部隊寄來的信才會蓋這樣的郵戳,咱們這一年到頭都收不到幾封這樣的信,不可能拿錯。”

    吳艷花也就這么一問,部隊也算公?家,誰敢偷公?家的信:“行,我知道?了?。”

    回家的路上,吳艷花把三封信掂量來掂量去,越摸越覺得不對勁,這不管是重量還是厚度,跟以往的也差太多了?。

    要不是顧及著錢財惹人眼,這大馬路上的,也不好把信拆開,吳艷花早就將信給拆開了?。

    即便是這樣,她走路的速度也比往常要快了?好幾倍,想著趕緊回家拆信。

    到了?家,沈愛國見?她回來了?,還道?:“你一大早的上哪去了?。”又指了?指自個的茶壺,“壺里沒水了?,你快幫我煮去。”

    吳艷花難得駁他一句:“我去郵局了?,你等一下,我先?忙完手頭上的事再幫你煮水。”

    在沈愛國眼里,一向?是自個的事最大,吹胡子?瞪眼道?:“你有什么事,非得現(xiàn)在做不可。”

    吳艷花忙著用手去摳信封粘合的地?方,頭也不抬地?道?:“老二寄錢來了?,我覺得數(shù)量不太對,想趕緊看一下。”

    聽到是沈勁寄錢來了?,沈愛國語氣緩了?緩:“這樣啊,那你快點,我等著喝茶呢。”

    “知道?了?,知道?了?。”吳艷花道?。

    信一直拆不開,她心?急地?直接把封口撕了?,一張輕飄飄的五塊錢掉了?出來。

    才五塊?!

    吳艷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畢竟沈勁以前寄錢都是好幾十,好幾十的寄。

    當然,也有可能就這一封里面裝的是五塊,少的部分都裝到另外?兩封信里頭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吳艷花又繼續(xù)拆信。

    五塊……五塊……

    吳艷花癱坐在地?,指天罵地?的哭嚎道?:“這個殺千刀的,就寄這點錢來,讓我們怎么活啊!”

    第33章 十分丟人 好啊你們幾個,騙人都騙到部……

    沈愛國被她鬧懵了, 他不清楚事情原委,但是掉在地上的?三張面值五元的?紙幣還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不敢置信地道:“老二這三個?月一共就寄了十五塊錢回?來?”

    吳艷花看他一眼, 又繼續(xù)哭道:“可不是嘛,這個?狼心狗肺的?, 真是白養(yǎng)他一場了。”

    沈愛國把長?椅扶手拍得梆梆響:“沒良心, 沒良心喲……”翻來覆去就是這一句話。

    沈偉和沈鵬前后腳到家, 看到屋子里亂成一片, 吳艷花坐在地上捶地哀嚎, 沈愛國更是臉色發(fā)青。

    沈偉還以為發(fā)生什么事了, 連忙道:“咋了這是?”

    沈鵬則以為是那群混混又來家里要錢了, 正想腳底抹油溜了呢,就聽到吳艷花喊他們兩?個?進?來, 說:“老大,老三, 你們回?來了,快看你哥/你弟,三個?月了就寄這點錢,打發(fā)叫花子呢。”

    原來不關(guān)他的?事啊, 沈鵬腳步一拐, 又進?了屋, 走到吳艷花旁邊, 攬著她的?肩膀拍了拍, 好話跟不要錢似的?:“二哥真是沒良心,家里現(xiàn)在困難,他也不知道多寄點錢回?來,給媽你治治腰病, 要我說,媽你這腰病就是生我們?nèi)?時候落下的?,二哥真是一點都不孝順……”

    話語間,完全把他的?責任拋的?一干二凈。

    吳艷花越聽越覺得是這么回?事,本來還不疼的?腰,聽完小兒子的?話,立刻變得酸軟脹疼起來,她一邊捶一邊罵道:“小鵬你說得對,你二哥就是個?沒良心,不孝順的?。”

    沈偉在一旁聽著,嘴角直抽抽,他媽那腰哪是生他們?nèi)齻?落下的?老毛病,明明是起早貪黑伺候他們一家子操勞過度引發(fā)的?腰疼。

    不過,這話他自然不會說出口。

    吳艷花那里有沈鵬這個?小兒子輕聲細語、柔情小意地哄著,沈偉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他也不去湊這個?熱鬧,而是走到沈愛國旁邊,也沒說什么長?篇大論的?話,就喊了一聲:“爸。”

    沈愛國見他來了,長?嘆一聲,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偉,我就知道你二弟靠不住,咱家還是得靠你這個?長?子。”

    沈偉被他這么一拍,身形非但沒佝僂,反倒挺直了幾分:“是,爸,你也別太傷心,沒有二弟,還有我呢,我才是這個?家的?頂梁柱。”

    沈鵬哄了吳艷花一通,總算想起了正事:“媽,二哥為啥這三個?月一共就寄了十五塊錢啊?”

    吳艷花愣了愣,一股腦從地上爬起來,將一張紙塞進?沈鵬懷里:“這是你二哥跟著錢一塊寄來的?信,我不識字,你看看,他究竟說的?啥。”

    沈鵬也沒上過幾年?學,認得的?字不多,不過比大字不識一個?的?吳艷花還是強上不少,他接過信,瞇著眼睛看了起來:“我瞧瞧啊……二哥說,他收養(yǎng)了兩?個?死?去戰(zhàn)友的?孩子,二嫂又辭了工作帶著大寶小寶去隨軍,他現(xiàn)在一個?人要養(yǎng)二嫂還有四個?孩子,壓力很大,所以只能少寄些錢回?來了……”

    “我呸。”沈鵬話還沒說完,吳艷花就啐了一口,罵道,“他壓力大,壓力大收養(yǎng)什么孩子,真是有錢沒處花了,怎么不想想我們這一大家子,現(xiàn)在就寄這點錢來,我們可怎么活啊。”

    沈偉也埋怨道:“就是,二弟也不想想,是我們跟他親,還是他戰(zhàn)友的?那兩?個?孩子跟他親,他掙的?錢干嘛要給外人花,還不如給我兒子他大侄子花,堂堂團長?,連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個?道理?都不懂嗎。”

    沈鵬贊同地點頭?,顯然也是這么想的?,他媳婦馬上就要生了,到時候要花錢的?地方多著呢。

    與其給那兩?個?不知道是圓是扁的?什么死?去戰(zhàn)友的?孩子花,倒不如給他未出生的?兒子花。

    以前沈勁每月都準時寄錢回?來,還是好幾十好幾十的?寄,吳艷花過慣了大手大腳的?日子,怎么可能忍受這種一個?月只有五塊錢的?生活:“不行,我得去找老二領(lǐng)導,讓老二領(lǐng)導評評理?,這種不忠不孝的?人,當什么兵啊,他領(lǐng)導要是包庇他,我就再往上告去,我倒要看看,道理?站在誰那邊。”話里居然帶著幾分怨毒。

    沈偉點點頭?:“對,就應該去找二弟,一個?月五塊錢,怎么花啊,這不是打發(fā)叫花子嗎。”

    沈鵬更是義憤填膺地道:“二哥也太過分了,他可是團長?,一個?月掙好幾十塊錢,才給我們五塊錢,連十分之?一都不到,他心里根本就沒咱爸咱媽,也沒我們這兩?個?兄弟。”

    沈愛國連連點頭:“嗯,是這個?理?兒。”

    吳艷花被沈偉和沈鵬攛掇得更是火大:“不行,我現(xiàn)在就去他駐扎的?地方……對了……老二在哪駐扎來著?”

    沈愛國和沈偉沈鵬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半天沒憋出一句話。

    沈偉遲疑地道:“之前二弟妹去隨軍的?時候,我隱約聽了一嘴,好像叫海什么島。”

    沈愛國皺眉道:“叫海什么的?島多了去了。”

    “有了!”沈鵬一拍腦袋,“看信不就得了,上面肯定寫了地址。”

    吳艷花眼睛一亮:“對,對,快把老二寄的?信拿來。”她忍不住感慨道,“還是咱家老三聰明。”

    沈偉嗤了一聲,沈鵬裝作沒聽見,只是把信封拿來的?時候,得意地用眼睛的?余光斜了他一眼。

    沈鵬雙手拿著信封,對著有光的?地方,一字一句地念道:“海……浪……島,有了,二哥在海浪島!”

    “對,對,我說咋這么耳熟呢,老二就在這個?地方。”吳艷花一拍大腿,“我這就買了火車票找他去。”

    她看了沈愛國三人一眼,說:“你們跟我一塊去。”

    “啥。”沈偉愣了愣,沒想到他也要一塊去,那可是祖國最?南邊的?小島,離平城都上千公里遠了,這一路舟車勞頓……“媽,我能不能不去啊。”

    沈鵬也不想去,他看了沈偉一眼:“既然大哥都不去,那我也不去了。”他還有道理?呢,“小麗馬上要生了,我得照顧照顧她,這時候出遠門不好。”

    吳艷花難得白了小兒子一眼:“可拉倒吧你,你弄的?那些糟污事,把小麗都逼回?娘家養(yǎng)胎了,廠里現(xiàn)在讓你留職查看,回?家好好反省,咱家現(xiàn)在最?閑的?就是你。”

    沈鵬眼珠子亂轉(zhuǎn),心虛的?不敢吭聲了。

    吳艷花讓沈愛國他們?nèi)闼黄鹑ツ兀彩怯锌剂康?。

    沈勁在的?地方畢竟是部隊,那是啥地方啊,是大老爺們兒扎堆的?地方,她一個?老弱婦孺,去那未免膽寒。

    可有沈愛國他們?nèi)诰筒灰粯恿耍麄兡芙o她撐腰,她底氣也足。

    沈愛國:“老婆子,那你打算啥時候去找老二。”

    吳艷花想了想,拍板道:“國慶吧,就國慶去。”

    吳艷花說干就干,國慶的?前一天就買了火車票,把大兒媳婦留下來看家,她跟沈愛國帶著沈偉和沈鵬直奔海浪島-

    馬上國慶了,學校給全體學生都放了假,學生們都不在,老師們就更不用呆學校了,上完最?后一節(jié)課,陸文珺跟柴靜和王漢說笑了幾句,便騎著自行車回?家了。

    騎到一半,她莫名地有些心慌氣短,心跳加快。

    總感覺會有些不好的?事發(fā)生。

    她跟沈勁工作順利,前途光明,大寶他們四個?在學校和托兒所也呆的?好好的?,生活漸漸步入正軌,總體呈上升趨勢,能有什么不好的?事呢?

    要說唯一不好的?事,那就只有……

    陸文珺想了想,沒繼續(xù)往家騎,而是先跑了趟郵局,問清楚沒有寄給沈勁或者?她的?信后,心里就更加忐忑了。

    沈勁已經(jīng)連著三個?月只往家里寄五塊錢了,以她對沈家這一家子的?了解,從上到下都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都三個?來月了,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

    只能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陸文珺出了郵局,看著晴空萬里大太陽,總感覺下一秒就會烏云打雷大暴雨。

    回?到家,她忍不住問沈勁:“哎,你媽最?近有沒有給你拍電報或者?打電話去部隊找你?”

    “沒啊。”沈勁道,“她一直都給我寄信,從來不拍電報,至于部隊的?電話,她就更不知道怎么撥了。”

    “哦……”陸文珺道。

    “怎么了?”沈勁忍不住問。

    陸文珺:“你說,你媽一直沒個?消息,不會打算憋個?大的?吧?”

    “不、不會吧。”沈勁愣了一下,“我媽不是那樣的?人。”這話他說出來都心虛。

    陸文珺忍不住翻白眼:“你想啊,你以前每個?月都寄好幾十塊錢回?去,這三個?月每個?月才寄五塊錢,就算你媽沒意見,難道你爸沒意見?”

    就算這兩?口子沒意見,那也還有沈偉和沈鵬這兩?根攪屎棍呢,他們就指著沈勁寄錢回?去給他們花,哪怕沈愛國和吳艷花沒意見,他倆也會攛掇得他們有意見。

    沈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嘆口氣道:“你說,我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點,一個?月五塊錢,是有點不夠花。”

    陸文珺嗤笑一聲:“沈大團長?,要不要我再跟你算算物價,這五塊錢夠買多少米面糧油和雞蛋?”

    沈勁心虛地摸摸鼻子:“那倒不用。”

    陸文珺:“再說了,你是從前三個?月開始,才每個?月寄五塊錢回?去,之?前呢?之?前好幾十好幾十的?寄,你爸你媽手里攥的?存款不知道比我們多多少。”

    沈勁一想,是這個?理?:“可是,那錢也不止我爸我媽花,他們肯定會補貼我大哥跟三弟,他倆都成家了,有媳婦孩子,一大家子人花……”

    陸文珺都快給他氣死?了,跺腳道:“你也說了是一大家子花,你就這樣養(yǎng)著他們啊?行,我問你,你能養(yǎng)他們一時,你能養(yǎng)他們一輩子不?”

    陸文珺:“你以為你這是為他們好,實際上是害他們,還把他們給害慘了。你現(xiàn)在給你爸媽錢,他們也是給你大哥和三弟花,他們倆都是只會花錢不會攢錢的?主,你爸媽他們兩?個?現(xiàn)在年?紀也不小了,錢都花完了,你跟我又沒錢,拿啥給他們養(yǎng)老治病?”

    沈勁漸漸坐直了:“那你的?意思呢?”

    “還是跟現(xiàn)在一樣,一個?月最?多給五塊。”其實按陸文珺的?想法,最?好一毛錢都不要給,可那畢竟是沈勁的?生身父母,他割不斷這血緣關(guān)系,“剩下的?錢我們自己攢了,以后他們老兩?口萬一真有什么事,也不至于拿不出錢來。”

    沈勁緩緩嘆口氣:“就按你說的?做吧。”

    十月四號,沈愛國一家子總算下了火車,一路打聽來了海浪島。

    一家四口坐在船上,看著一望無際的?海景,眼珠子都不會轉(zhuǎn)了。

    沈偉將下巴往上頂了頂:“這就是傳說中?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我瞧著不像啊。”

    等上了島,看到漫山遍野的?椰子樹和果樹,就更說不出話了。

    連沈愛國都遲疑道:“我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吳艷花:“沒走錯,上船前,我跟人家售票員仔細打聽過了,就這兒沒錯。”

    沈鵬看著路邊的?一棵野生的?芒果樹結(jié)的?芒果,嘴巴泛酸道:“二哥來這真是享福了,這玩意叫芒果吧,咱平城都沒有賣,這倒好,遍地都是,我估計掉地上都沒人摘。”

    說著,他伸手想去摘。

    “喂!”

    旁邊有人喊了一聲。

    嚇得沈鵬趕緊縮回?手:“壞了,這是有主的?。”

    “那還不趕緊跑。”吳艷花冷汗都要流了,這芒果可不便宜,要是被人抓到他們偷芒果,不得把他們一家都關(guān)局子里。

    四人對視一眼,腳底一抹油就跑了,吳艷花跑得最?慢,還摔了一跤,三個?大老爺們,沒一個?回?頭?扶她,吳艷花只能咬咬牙站起來,趕緊跟上大部隊。

    任憑后面的?人怎么喊他們,也不回?頭?。

    “喂!喂喂!”

    那人又喊了幾聲,見吳艷花他們跑得更快了,很是納悶。

    島上盛產(chǎn)水果,路邊野生的?更是不要錢,想摘就摘,那人只是想提醒沈鵬,他想摘的?那棵芒果樹還沒熟,再往前走幾步,還有更熟的?芒果。

    沒想到沈鵬他們跑得這么快,留下好心人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又跑出一段路,沈鵬喘著粗氣道:“沒、沒追來吧。”

    沈偉回?頭?看了一眼:“沒。”他忍不住埋怨道,“你也是,好端端的?去摘人家的?芒果干啥。”

    沈鵬撇撇嘴:“我這不是餓了嗎,那芒果看著半黃半綠的?,我口水都流了。”

    吳艷花心疼地道:“再忍忍,到你二哥那,我讓他給你買雞吃。”

    給沈鵬惹的?那群混混賠了一大筆錢后,吳艷花手上就不剩什么錢了,連來海浪島的?車票錢都是借的?,一路上一家四口節(jié)衣縮食,沈鵬哪過過這樣的?苦日子,這才看了芒果就失態(tài)。

    想到雞肉的?肥美,沈鵬咽了咽口水,應了聲好,又問,“那咱該往哪走啊。”

    吳艷花也不知道啊,沈勁寄來的?信,壓根沒留具體地址,這么多年?過去……她也從未問過……

    吳艷花扭頭?看向?沈愛國:“老頭?子,你知不知道。”

    沈愛國怎么能說不知道,那樣他不就成了一個?不關(guān)心孩子的?父親了,他咳嗽一聲,隨便指了一個?方向?:“知道,怎么不知道,往那走,肯定能走到老二那。”

    沈勁剛從部隊回?到家,才歇息一會,門就被敲響了。

    他推開門一看,是兩?個?年?輕的?小士兵。

    小士兵端正地朝他行了個?禮:“沈團長?。”

    沈勁點頭?:“有什么事嗎?”

    兩?個?小士兵對視一眼,然后讓開,露出身后的?沈愛國一家子:“這幾個?人在營地外面探頭?探腦,站崗的?哨兵問他們是誰,他們又不說,差點給了他們一梭子,他們才說他們是來找一個?姓沈的?團長?的?,我尋思著,姓沈的?團長?不就沈團長?你一個?,就領(lǐng)著他們來認人了。”

    個?子矮點的?那個?士兵推了一下沈鵬,道:“沈團長?,你快認認,這是不是你家親戚。”

    個?子高點的?士兵道:“我瞧著不太像,我問他們沈團長?你幾歲,家住哪,他們都答不上來,依我看,就是來坑蒙拐騙的?。”

    他踹了沈偉一腳:“好啊你們幾個?,騙人都騙到部隊來了,膽兒挺肥的?啊。”

    沈勁真沒想到,他爸他媽,他大哥三弟,能做出這么丟人的?事。

    當著兩?個?小士兵的?面,他真不想承認,但不認又不行,難以啟齒地道:“……辛苦你們了,這確實是我家里人,這兩?個?是我爸媽,這兩?個?是我大哥和三弟……他們也是第一次來,不太認識路,才走錯的?。”

    “啊?”個?子矮點的?士兵撓撓頭?,一臉疑惑地道,“沈團長?,你確定嗎?他們可是連你家住址都說不出來了,再說了,如果是你爸媽和哥哥弟弟,怎么可能這么多年?都沒過來探親。”

    陸文珺在里頭?真是聽不下去了,出來打圓場道:“確定,真的?辛苦你們了。”

    沈團長?的?愛人都出來作保了,兩?個?士兵對視一眼:“那行吧,人也送到了,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

    兩?個?士兵一走,沈勁看著沈愛國和吳艷花,神色復雜:“爸,媽,你們怎么來了。”

    第34章 告狀 頭一回聽說,孝順也是看人下菜碟……

    沈愛國這兩年腿腳不是很好, 出門帶上了拐杖,聞言用拐杖杵杵地:“你這話說的,沒事就不能來了?”

    “那倒不是……”沈勁道。

    只是好幾年沒見?了, 這冷不丁地上門,怪納罕的。

    這幾年他工作忙, 一直沒時間回家?, 但部隊是不禁止探親的。

    彼時大寶小寶還小, 陸文珺不可能帶著他們?長途跋涉地坐火車, 火車上人多, 小孩子抵抗力又差, 萬一染了什么病, 出門在外,那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但沈愛國和?吳艷花不同。

    沈愛國那會已經(jīng)?把?工作給?沈偉了, 吳艷花一直都不干工,其實這兩人是能來探親的, 偶爾沈勁寫信回去問他倆要不要來,他倆也?是各種推辭。

    漸漸的,沈勁也?就習慣了,所以突然在島上見?到沈愛國和?吳艷花, 他第一個反應是覺得不真切。

    算一算, 少說也?有七八年沒見?了。

    沈勁近乎貪婪地仔細打?量著老?兩口, 發(fā)現(xiàn)沈愛國多添了一副拐杖, 而吳艷花則是鬢角斑白, 老?了不少。

    想來,這幾年的日子過?得不算順心。

    沈勁打?量吳艷花的同時,吳艷花也?在打?量他,還愣了愣。

    因為沈勁跟以前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不僅黑了還壯實了不少。

    不過?黑這一點她忽略了,看見?沈勁壯實了,只覺得他在海浪島過?得都是好日子。

    明?明?都是年紀差不多的兄弟,沈偉和?沈鵬站在沈勁旁邊,就像兩只小雞崽似的。

    想到這,吳艷花心里那口氣又不順了些?。

    沈勁看向沈偉和?沈鵬,這兩人倒是陌生不少,臉上幾乎看不出小時候的痕跡了,他點點頭,打?招呼道:“大哥,三弟。”

    沈偉“嗯”了一聲。

    沈鵬沒應,而是看向吳艷花,嚷嚷了一聲:“媽,我肚子餓了。”

    “曉得嘞。”吳艷花拍拍沈鵬的手,斜眼看陸文珺,“傻站在那干嘛,讓我們?進去啊,是不是覺得天高皇帝遠,我管不了你了,你能當家?做主?了?還有,今晚我們?要吃雞,你去弄一只來。”

    還是那副理所當然,拽的跟二五八萬一樣的語氣,跟沈勁的陌生相比,陸文珺可太熟悉了。

    她笑笑:“媽,副食廠這會早關(guān)門了,我上哪給?你們?弄雞去。”

    吳艷花愣了一下:“啥?怎么可能呢。”她狐疑地望了陸文珺一眼,“你是不是騙我呢。”

    沈勁說:“是真的,這會副食廠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

    要是按照他們?正常抵達時間,副食廠是開門的,可他們?在營地門口耽擱了一段時間,這會天都黑了,別說副食廠關(guān)門了,他們?一家?六口飯都吃完了。

    吳艷花看看兩人的神色,不似作偽:“行吧。”

    沈勁說:“先進去吧,進去再說。”

    一行人進了客廳,大寶他們?四個正趴在桌上寫大字呢,猛然見?到這么多人,都愣了一下。

    陸文珺道:“叫人。”

    大寶小寶對視一眼,抿抿嘴:“爺爺,奶奶,大伯,叔叔……”

    大丫和?二丫不知道該不該喊人,躊躇了一下,陸文珺拍了拍她倆,低聲道:“沒事,這些?都是你們?爸的家?里人,你們?跟著大寶小寶喊就是了。”

    大丫二丫這才小小聲地跟著喊了一遍。

    大丫還多看了吳艷花兩眼,有些?害怕地往里縮了縮,這吊梢三角眼,讓她不禁想起了梁轉(zhuǎn)男。

    沈愛國淡淡地應了一聲,沈偉和?沈鵬就當作沒聽見?。

    吳艷花斜著眼上下打?量了大丫二丫一眼,嘴皮子一翻,說:“老?二,這就是你領(lǐng)養(yǎng)的那倆小孩吧,養(yǎng)啥不好,養(yǎng)了兩個丫頭片子。”

    話音剛落,陸文珺道:“大寶小寶,帶著大丫二丫上樓,沒我的話不許下來。”

    大寶小寶領(lǐng)著大丫二丫上樓,走到拐角處,小寶問大寶說:“哥,你說爺爺奶奶他們?怎么突然來了,這是不是媽說的什么‘來者不善’啊。”

    大寶抿抿嘴:“別管了,我們?回房間,爸跟媽會處理的。”

    客廳里,沈鵬左右張望,打?量了一圈,嘶了一聲:“二哥,你這房子不錯啊。”

    剛才在外面的時候他就想說了,這一片嶄新的聯(lián)排的二層小樓,看著跟外國人住的大別墅也?不差什么了,進去一看,里面更是別有洞天。

    家?具都是部隊統(tǒng)一打?的一水的紅木家?私,雖然家?具少了點,但更顯得客廳空曠,房子很大。

    沈家?人住的是單位分配的筒子樓里的三房兩廳,一家?七口人住的擠擠攘攘,這還是陸文珺帶著大寶小寶去隨軍了呢,不然更加擁擠。

    沈鵬估了一下,光是這客廳,就有他房間的兩倍大。

    沈勁愣了愣:“還行吧。”部隊建的房子都是一個樣的,他倒沒覺得有什么稀奇的。

    被沈鵬這么一提醒,吳艷花也?開始打?量起房子來,越看越覺得寬敞,嘴巴泛酸道:“我們?一家?就住個三房兩廳,你們?倒好,兩個大人帶著四個小孩,都住起二層小洋房來了。”

    言談間,帶著幾分巴不得沈勁跟陸文珺立馬搬出去,讓他們?住進來的意?思。

    陸文珺呵呵一笑:“這房子是部隊分配的,部隊咋分的我們?就咋住。”又道,“而且我們只有居住權(quán),產(chǎn)權(quán)歸部隊。”

    聽到這話,吳艷花才沒繼續(xù)打?房子的主?意?。

    沈愛國杵了杵拐杖:“行了,先吃飯吧。”

    陸文珺進了廚房,忙活一會,端出來一盆紫菜蛋花湯,一碟炒青菜,一盤雜面窩窩頭。

    吳艷花瞪眼道:“這點東西,你打?發(fā)叫花子呢。”

    就是打?發(fā)叫花子呢,陸文珺眨眨眼睛:“媽,家?里只剩這點東西了,不信你自己去看。”

    吳艷花一臉懷疑地進了廚房,打?開五斗櫥,里面空空如也?,連個雞蛋也?沒有,才半信半疑地出來了。

    陸文珺勾了勾嘴角:“我沒騙你吧。”她裝模作樣地嘆口氣,“誰讓你們?來之前不跟我們?打?個招呼,我好提前買菜。”

    其實去隔壁岑蘭家?借點菜和?肉也?行,但看到他們?這副登門指手畫腳,又指著大丫二丫罵‘丫頭片子’的模樣,陸文珺就一點也?不想費這個功夫了。

    吳艷花啞巴了,沈愛國掃她一眼:“行了,吃飯吧。”

    他們?這次來海浪島找沈勁,又不是為了這頓飯,還是正事要緊。

    吳艷花也?想到了,這才不情不愿地落座吃飯。

    沈鵬還以為到了地方能吃頓大餐,沒有雞鴨鵝肉就算了,海鮮總得來點吧,不是說這地方盛產(chǎn)海鮮嗎?

    沒想到就這點東西,沈鵬隨便吃了兩個窩窩頭墊墊肚子就不吃了,把?筷子往碗上一拍,發(fā)出清脆的一聲,說:“比咱家?里吃的都差。”

    不管怎么說都是自己爸媽跟兄弟,又大老?遠的過?來,就拿這些?東西招待他們?,沈勁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明?天,明?天我再去副食廠買點好菜。”

    沈鵬:“這還差不多。”

    陸文珺把?碗收進廚房,聽到他這句話,差點沒翻白眼。

    吃也?吃了,喝了喝了。

    沈愛國跟吳艷花對視一眼,總算說起了正事:“老?二,你這幾個月,怎么每個月就寄了五塊錢回家?。”

    沈勁早有心理準備,嘆口氣:“爸,媽,我在信上說了,我現(xiàn)在一個人要養(yǎng)一大家?子,實在拿不出錢,這五塊錢已經(jīng)?是我能出的極限了。”

    吳艷花破口大罵道:“誰讓你要收養(yǎng)那兩個小丫頭片子的,還有你媳婦,你讓她出門找工作去,總賴在家?里吃男人的喝男人的算什么事。”

    陸文珺都聽笑了,吳艷花這話簡直是把?自己都罵進去了,她自己不也?是一輩子沒干工。

    沈勁愣了愣,才反應過?來。

    信是陸文珺剛來隨軍那個月寫的,那會她還沒去學?校當老?師,所以沈勁在信上寫的就是陸文珺沒工作,這會她已經(jīng)?找到工作了。

    沈勁剛想說明?情況,就被陸文珺在桌子底下掐了一把?,隨即改口道:“媽,現(xiàn)在工作不好找。”

    “不好找也?得出去找。”吳艷花罵道,“老?二,你給?我句實話,以后是不是每月都只寄五塊錢了?”

    沈勁想起陸文珺說的那些?話,咬咬牙道:“是。”

    吳艷花蹭地起身:“好,我這就找你們?領(lǐng)導去,讓他評評理。”

    沈勁愣在了原地。

    陸文珺見?狀,聲音比她都大:“找領(lǐng)導是吧,好,我?guī)闳ァ!?br />
    吳艷花還以為這能嚇他們?一跳,沒想到陸文珺一點都不怕,還主?動提出要找領(lǐng)導,磕巴了:“你,你……”

    陸文珺雙手叉腰,道:“媽,你想去找領(lǐng)導,不就是想在領(lǐng)導面前給?沈勁上眼藥,給?他摁上一個不忠不孝的戳子嗎?你就這么見?不得他好?”

    吳艷花扭過?頭:“我沒……”

    陸文珺冷笑一聲,這招吳艷花都不知道用過?多少回了。

    以前陸文珺還沒隨軍,在電機廠上班的時候,只要有一點沒順從吳艷花的地方,她就嚷嚷著要去電機廠找陸文珺領(lǐng)導,告她一狀,問問她是怎么當人兒媳婦的。

    要不是陸文珺業(yè)務能力過?關(guān),又八面玲瓏,跟領(lǐng)導和?同事的關(guān)系都處得挺好,工作早就被攪黃了。

    陸文珺:“那你是幾個意?思啊?”

    吳艷花不回話,而是看向沈勁:“老?二,你就縱容你媳婦這么跟我說話?”

    沈勁不是傻子,這么多年在部隊的摸爬滾打?,讓他一眼就看穿了吳艷花的意?圖。

    但這畢竟是自己的親媽,所以他選擇沉默不語。

    見?沈勁默不作聲,吳艷花愣了愣:“好啊,我現(xiàn)在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有了媳婦忘了娘了。”

    說完,她不管不顧地往外沖:“我得找你們?領(lǐng)導去,你們?不懂事,我就不信你領(lǐng)導不懂事,要讓他好好批判批判,教育教育你們?倆。”

    陸文珺臉色一變,這要是真讓吳艷花去部隊鬧上這么一鬧,別人會怎么看待沈勁?

    不忠不孝?

    這還是輕的,重的……吳艷花說話嘴巴又沒個遮攔,萬一得罪領(lǐng)導……陸文珺不敢往深處想,大喝一聲:“媽,你想去找領(lǐng)導評評理是吧,行,你知道路怎么走嗎,我?guī)闳ィ ?br />
    說完,她就帶著吳艷花一行人,敲響了隔壁賴師長家?的門。

    吳艷花本以為陸文珺會帶他們?去部隊,沒想到居然帶他們?去了隔壁院子,狐疑道:“你是不是亂帶路,是這個地兒嗎?”

    陸文珺冷著臉懟她:“都這么晚了,領(lǐng)導不下班嗎?人家?下了班不回自個家?嗎?”

    吳艷花挑不出毛病,只得冷哼一聲。

    陸文珺又敲了敲門。

    是岑蘭出來開的門,她肩上披了件外套,狐疑地看了跟在陸文珺身后的吳艷花等人一眼:“文珺,這么晚了,什么事啊?”

    陸文珺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這么晚了還來打?擾你們?。”她抿抿嘴,“我找賴師長有點事。”

    “找老?賴啊。”岑蘭打?了個哈欠,“行,你們?進來吧。”

    吳艷花本來還對陸文珺沒帶他們?去部隊頗有微詞,一聽找的是師長,這才滿意?了。

    她雖然對部隊的職級不太了解,但是什么長什么長的,一聽就是領(lǐng)導。

    賴師長還沒睡呢,見?到家?里烏泱泱進了一幫人,為首的還是沈勁,很是奇怪,便拿眼睛去掃他。

    沈勁臉色漲紅,不知道怎么解釋,只得盯著地上一道五毫米的縫,恨不得這條縫再大點,好讓他鉆進去。

    陸文珺咳嗽一聲:“賴師長,不好意?思,大晚上的打?擾你了,實在是有些?‘急’事想找你。”急字她用了重音。

    說完,她看向沈愛國和?吳艷花:“爸,媽,這就是賴師長,你們?不是一直嚷嚷著要讓領(lǐng)導評評理嗎,現(xiàn)在人就在這,你們?想說什么就說吧。”

    沈愛國不敢吭聲,吳艷花更像被剪掉舌頭似的鸚鵡一樣,不敢說話。

    別看他們?兩個在沈勁和?陸文珺面前吆五喝六的,在面色嚴肅,滿身官威的賴師長面前,那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岑蘭更加納悶了,把?陸文珺拽到一邊:“這鬧的哪出啊?”

    陸文珺壓低聲音跟她把?來龍去脈說了。

    岑蘭更無語了:“你的意?思是,沈團長的爸媽,因為沈團長不像以前一樣,每個月往家?里寄幾十塊錢,他倆就有意?見?了,想找老?賴告上一狀?”

    真是頭一回見?這樣的父母,別人的爸媽都巴不得在兒子領(lǐng)導面前美?言幾句,就沈愛國和?吳艷花,上趕著給?沈勁抹黑。

    也?幸好,陸文珺聰明?,拉著他們?來找她和?賴師長。

    她跟陸文珺要好,賴師長對沈勁印象也?不錯。

    在兩人面前鬧,影響還小點,總比在部隊撒潑好。

    要是真給?沈愛國和?吳艷花得逞了,在部隊上鬧上一鬧,沈勁以后還咋做人?

    岑蘭說話的時候沒壓低聲音,一屋子人都聽見?了。

    吳艷花臉色白了白,但又說不出反駁的話,因為她確實是這么打?算的。

    賴師長更是聽愣了,看著沈愛國一行人好一會都沒說話,他眼里帶了幾分不耐,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要沒啥事,你們?就回去休息吧,時間也?不早了。”

    一聽這話,吳艷花不樂意?了,來都來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不回去,師長,我知道您是有文化有水平的人,沈勁也?是多虧了你的指導才有了今天,可他倒好,自以為當了團長就了不起了,完全忘了我跟他爸是怎么辛辛苦苦地把?他拉扯大的,領(lǐng)了工資,也?不知道補貼補貼家?里,拉撥拉撥他的兩個兄弟,師長,您覺得他這樣對嗎?這簡直就是不孝!這是一名軍官該有的素質(zhì)嗎?你得批評他!你得教育他!”

    沈勁面色鐵青,貼著口袋的兩只手緊緊攥成拳頭。

    他這一輩子,從未有過?這么丟人的時候。

    剛?cè)胛榈臅r候,他就是新訓標兵,然后從班長做起,然后是連長、排長、營長……哪一級不是快人一步,在部隊里,只要提到他的名號,都是豎起大拇指的。

    他手底下的那些?兵,更是連他哼一聲都要打?顫。

    他走到哪,都是抬頭挺胸,昂首闊步的。

    可是現(xiàn)在,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一個本來應該維護你的人,在可以決定你命運的上級領(lǐng)導面前,為了她自己的利益,拼命的詆毀你,抹黑你,想讓領(lǐng)導批評教育你……

    這種難以啟齒的羞恥和?憤懣……讓沈勁頭一次微微塌下他的肩膀。

    他看著猶在高談闊論,唾沫四濺的吳艷花,說不出該是憤怒還是失望,只覺得手腳冰涼。

    突然,手心多了一抹溫暖。

    沈勁扭過?頭,看到陸文珺滿是擔心的臉,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沒事。”

    這像沒事的樣嗎?

    陸文珺瞪著還在數(shù)落沈勁‘壞處’的吳艷花,恨不得上去撕爛她的嘴。

    有這樣當人家?媽的嗎?

    不要求她對沈勁跟沈偉和?沈鵬一樣一碗水端平,但也?不能這樣當著賴師長的面抹黑沈勁吧?

    這是對待兒子還是對待仇人?

    吳艷花總算說完了,沒人給?她倒水,喉嚨干得不行,她只得砸吧砸吧嘴道:“師長,該說的我都說完了,您評評理。”

    不得不說,吳艷花的抹黑還是有一點效果的。

    她畢竟是沈勁的媽,說出來的話,賴師長已經(jīng)?信了三分,又聽她說沈勁沒往家?里寄錢,這確實有些?不孝。

    賴師長忍不住看向沈勁,皺了皺眉:“沈團長,是不是真有這碼事?”

    這事沈勁不好出面,陸文珺捏了捏沈勁的手心,給?他一個‘放心吧’的眼神,上前一步,道:“賴師長,我婆婆說完了,我也?有話說。”

    岑蘭跟陸文珺關(guān)系好,賴師長對陸文珺也?有所耳聞,印象挺好,便道:“你說。”

    陸文珺看向吳艷花:“媽,你說沈勁領(lǐng)了工資不往家?里寄,好,我問你,這些?年,沈勁往家?里寄了多少錢?”

    吳艷花眼神飄忽,就是不回答陸文珺的話。

    陸文珺冷笑一聲:“你不說是嗎,好,我說,這些?年,從沈勁入伍開始,他每月的工資都一分不留的寄回家?,他剛當兵那會,工資低,一個月也?有二十來塊,后來他職級高了,工資上漲,我就算他一個月往家?里寄四十塊,這么些?年過?去,沈勁到底往家?里寄了多少錢,我想媽你比誰都清楚。”

    吳艷花張口想狡辯,被陸文珺一句話懟了回去:“媽你也?別急著否認,部隊寄信是要經(jīng)?過?審查的,也?就是說,寄了什么東西,甚至寫了什么信,都會有專人審查,通過?才能寄出去,也?就是說,沈勁有沒有寄這些?錢,不光你知道,負責審查的人也?清楚,你要是不承認,可以喊人過?來對峙。”

    吳艷花沒話說了,惡狠狠地看著陸文珺,恨不得將她的皮都剝了。

    陸文珺當作沒看見?,而是看向賴師長:“賴師長,我婆婆說的,沈勁領(lǐng)了工資不補貼家?里,是因為我?guī)е髮毿殎黼S軍,沈勁又收養(yǎng)了大丫二丫,我們?兩個人要養(yǎng)四個小孩,經(jīng)?濟實在拮據(jù),所以只能往家?里少寄點錢了,但也?不是一分不寄,上上上個月,上上個月,上個月,每個月沈勁都往家?里寄了五塊錢。”

    賴師長都聽愣了,問吳艷花:“確有此事?”

    他可從沒聽說,有人每個月都往家?里幾十幾十地寄錢的,而且每個月寄五塊錢也?不少了。

    吳艷花嘴巴動了動,半晌才憋出一句:“是,但是也?不能突然就寄這點錢給?家?里……”她靈光一閃,把?責任都推到大丫二丫身上,“誰讓他收養(yǎng)那兩個丫頭片子。”

    賴師長一聽就知道說的是大丫二丫,正色道:“大丫二丫的爸爸是烈士,若不是他,怎么會有我們?現(xiàn)在平靜幸福的生活,沈團長收養(yǎng)她倆,不是錯處,我還要表揚他呢。”

    吳艷花沒話說了,拿眼去掃沈愛國和?沈偉沈鵬,想讓他們?幫著說句話。

    沈偉和?沈鵬見?到賴師長,就像夾著尾巴的老?鼠,屁都憋不出一個。

    吳艷花急了,跺腳道:“小偉,小鵬,你們?說話啊。”

    沈偉這才道:“二弟妹,當著別人的面,這么數(shù)落自己的婆婆,有你這么做人兒媳婦的嗎?”

    他要不說話還好,他這一說話,陸文珺才想起,還有這倆攪屎棍在呢。

    陸文珺冷笑一聲:“爸,媽,你們?口口聲聲說沈勁不孝順,那請問,大哥和?三弟,他們?每個月給?家?里多少錢?沈勁每個月都給?好幾十塊,他們?怎么也?得給?個十塊,二十塊吧。”

    沈鵬大聲道:“我給?爸媽多少錢,關(guān)你什么事。”

    沈偉接嘴道:“就是。”

    陸文珺嗤道:“那就是沒給?唄,我還是頭一回聽說,孝順也?是看人下菜碟的,合著三兄弟里,就沈勁一人給?錢,就這,還要被說是不孝順,真是沒天理了。”

    第35章 小事一樁 你堂堂一個團長,這點事對你……

    “你, 你!”吳艷花指著陸文珺,卻說不出一句話。

    因為陸文珺說的都?是事實,這些年, 一家老小都?是在啃沈勁給的家用,吃沈勁的, 喝沈勁的, 用沈勁的。

    沈愛國看向沈勁:“老二, 你說句話, 你就看著你媳婦這樣欺負你媽?當心我不認你這個兒?子!”

    陸文珺只是說出事實, 卻被他爸歪解成‘欺負’, 還說不認他……

    沈勁扯了扯嘴角:“爸, 媽,你們想我說什么??是希望我承認自己不孝順, 還是希望我說這么?多?年沒往家里寄一分?錢嗎?”

    他長長舒出一口郁氣:“既然這樣,我們就分?家吧。”

    “分?家?”沈愛國愣了愣, 怒道,“我還沒死呢?”

    沈勁面無表情?:“咱家現(xiàn)在這樣,還有不分?家的必要嗎?”他看向賴師長,“也請師長你做個見證, 從今往后, 我跟我另外?兩個兄弟, 沈偉和沈鵬, 共同承擔撫養(yǎng)爸媽的責任, 也就是說,他們出多?少,我就出多?少。”

    賴師長點點頭:“行,我可?以做這個見證。”

    原本聽吳艷花的一面之詞, 他還以為沈勁真做了什么?不忠不孝的事,現(xiàn)在把事情?經(jīng)過全部了解一遍,要他說,沈勁哪里是不孝順,簡直是大孝子。

    賴師長捫心自問,他自己都?不能?做到每月領(lǐng)了工資就全都?往家里寄,還一寄就好幾十塊錢。

    沈偉卻是立馬道:“不行。”

    這么?多?年,他一直啃沈愛國和吳艷花的老本,從他倆的手里摳錢花,而沈愛國和吳艷花的錢,又都?是沈勁寄回來的,換句話說,是沈勁在養(yǎng)著他跟他媳婦和兒?子,他當然不同意。

    要是同意了,他喝西北風去?啊,不對,比喝西北風還慘,因為到時?候他就要像沈勁一樣給家里寄錢了,他又沒工作,哪來的錢。

    沈勁冷笑:“大哥,你還想繼續(xù)把我當傻子嗎?孝順的事全都?我做,孝順的好名聲都?是你跟三弟擔了?不要求你跟三弟多?出多?少,只是從現(xiàn)在開始,贍養(yǎng)爸媽的費用我們?nèi)齻共同承擔,一年有十二個月,你們總得一人出四個月吧?”

    吳艷花瞪大眼睛,看著賴師長:“師長,你就不管管,他這是當著你的面忤逆不孝啊。”

    沈勁扯了扯嘴角:“爸,媽,我沒說不管你們,該我盡的贍養(yǎng)義務我依舊會盡。”又道,“還是那句話,我拿不出多?余的錢來了,你們這么?一鬧,我升職無望,只能?出這么?多?了,我也要養(yǎng)孩子。”

    吳艷花癱坐在地,雙目無神?。

    她怎么?也沒想到,她這么?一鬧,非但沒讓沈勁回心轉(zhuǎn)意,反而是把這個二兒?子越推越遠了。

    沈愛國也看出沈勁這回是下定?決心了,他畢竟是個男人,想得長遠一些,主?意也多?一些,當即道:“你想分?家也行,我有一個條件,你給你大哥找份工干。”

    沈愛國盤算得挺好,沈勁雖然不愿意再給家里太多?錢了,但他跟吳艷花畢竟是沈勁的親生?父母,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沈勁不出錢,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小兒?子沈鵬呢,也接了陸文珺的工作做了,雖然現(xiàn)在被留家查看,但怎么?說也是份工不是,唯獨大兒?子,就是他的一塊心病,幾十歲的人了,也沒份工作,而且他又不光是自己一個人,他還有媳婦,還有兒?子。

    就算為了他的心肝大孫子,沈愛國也得替沈偉盤算盤算。

    他的目光在沈勁身上?的白色軍裝上?轉(zhuǎn)了一圈,眼睛亮了亮:“這樣,你把你大哥弄進部隊當兵,職位嘛……你是團長,就讓你大哥做副團長吧,你堂堂一個團長,這點事對你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

    陸文珺都?服了她這個公公了,當著賴師長的面,讓沈勁把沈偉‘弄’進部隊當兵,這是光明正大的走后門啊。

    還有,副團長,沈偉配嗎?

    這是想讓沈勁死呢,還是想讓沈勁死?

    沈勁心里最后一點對家的期盼,也隨著沈愛國的這句話隨風飄散了,他冷冷地道:“不可?能?,進部隊要通過選拔,如果大哥想當兵,可?以,讓他自己去?參加報名。”

    沈愛國瞪大眼睛:“你,老二你真就一點也不念兄弟情??”

    沈偉都?多?少年沒去?干過工了,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讓他去?報名征兵,通過的可?能?性幾乎趨近于零,退一萬步說,沈偉走狗屎運,真進部隊了,以他那不能?吃苦,擦破一點就喊疼的性子,估計都?呆不到兩天就卷鋪蓋逃跑了。

    沈愛國也知道,通過正常途徑,沈偉是不可?能?進部隊當兵的,所以才把希望寄托在沈勁身上?。

    沈勁冷笑:“我念兄弟情?,他們念兄弟情?嗎,我媳婦走了才幾天,沈鵬就接她的工作繼續(xù)干了?”這里面怎么?可?能?一點貓膩也沒有,“還有,爸,媽,我媳婦跟一雙兒子在家里呆的這些年,你們是怎么?對待他們的?”

    陸文珺雖然不會跟沈勁抱怨這個,但大寶小寶還是小孩,說話的時?候偶爾會透出那么?一兩句,沈勁拼拼湊湊,也能?大概拼湊出個事情?真相。

    況且,他可?沒忘記,大寶小寶看到他們到來時?,那慌張驚懼的眼神?。

    沈愛國不吭聲了。

    兒?媳婦是外?人,陸文珺又是那個出身,所以他對陸文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倒沒覺得有什么?愧疚的。

    可?大寶小寶怎么?說也是他的親孫子,沈愛國有時?候不得不承認,跟沈偉生?的他的另一個孫子比,他對這對雙胞胎的關(guān)愛實在是少得可?憐。

    沈鵬見狀,忙拽著吳艷花道:“媽,媽,說句話啊。”

    吳艷花也不知道說啥,質(zhì)問沈勁?他倒是還有一肚子話要說,找賴師長?人家明顯站在沈勁那邊。

    吳艷花頭一回覺得,她這次拖著全家人來海浪島,就是一個錯誤。

    沈勁目光冷冽:“爸,媽,你們還有什么?話要說的嗎?如果沒有,就按我說的那個條件,以后我一個月往家里寄五塊錢,算作給你們的贍養(yǎng)費。”

    沈愛國皺眉擺手:“不行,不行,五塊錢太少了。”

    五塊錢,一大家子人花怎么?夠,他還要跟那些老伙計喝茶呢。

    沈偉也不同意,他也沒啥愛好,就愛打牌和打幾手麻將,如果沈勁不給錢,他上?哪要錢去?賭啊?

    沈鵬就更不同意了,他花花腸子多?,用錢的地方更多?,沒了沈勁給家里的錢,就意味著他要節(jié)衣縮食地過,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大手大腳了。

    所以他倆幾乎是異口同聲地道:“不可?以!”

    陸文珺嘴角撇了撇:“那你們說,以后一個月給多?少?”

    沈愛國父子三人對視一眼,沈愛國說:“十五塊。”

    沈偉小聲道:“不行,十五塊連菜錢都?不夠。”他抬高聲音,“二十塊。”

    “二十哪夠啊,咱們一大家子人,少說也得三十吧。”沈鵬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還多?說了五塊,“三十五!”

    賴師長眉毛都?快打結(jié)了:“幾位,你們冷靜一下,你們知道現(xiàn)在的物價嗎?一個月三十五塊錢,都?夠養(yǎng)活幾個五口之家了。”

    沈鵬撇撇嘴:“那我不管,就三十五。”

    正想學著吳艷花說一句‘告領(lǐng)導’,突然反應過來,他們已經(jīng)在領(lǐng)導面前了,只得把話咽下去?。

    沈偉涼涼地道:“二弟真是沒良心,出息了也不知道拉撥拉撥我跟他三弟,小時?候一塊饅頭我們都?是三個人分?著吃的。”

    “就是。”沈鵬道,“二哥現(xiàn)在一個月掙五六十塊錢,就讓他拿三十五給家里,他還裝沒錢。”

    沈鵬撇撇嘴道:“以前二哥不知道多?疼我,買了糖都?舍不得自己吃,都?留著給我,現(xiàn)在呢。”他掃了陸文珺一眼,“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有了媳婦忘了兄弟。”

    沈偉涼涼地道:“你怎么?說話呢,依我看,這叫兄弟如衣服,女人如手足。”

    好家伙,這是一哭二鬧三上?吊不起效,開始打親情?牌了?

    陸文珺嗤了一聲:“你也說了是以前,現(xiàn)在你們?nèi)值芏?長大了,沈勁是不是還要負責你們兩個生?老病死,最好還要負責你們兒?子閨女的嫁娶費用啊?”

    沈偉和沈鵬當然希望是這樣,他們‘吃’了沈勁太多?年,早已經(jīng)習慣了。

    沈勁扭過頭,不想再看他們一眼,再看下去?,他怕作嘔,曾幾何時?,他的父母親兄弟變得這么?面目可?憎。

    他想走人,被吳艷花拉住了:“老二,你還沒說一個月給多?少錢呢。”

    沈勁甩開她的手:“我已經(jīng)說過了,一個月就五塊錢。”

    吳艷京@墨@箏@貍花急了:“這哪行,五塊錢哪夠花啊,十五吧,老二,好不好。”

    沈勁冷冷地道:“我還是那句話,大哥和三弟出多?少,我就出多?少,他們兩個這么?多?年,一分?都?不出,我已經(jīng)很大度不跟他們計較了,現(xiàn)在我也還是每月給家里寄五塊錢,想我多?寄?可?以啊,讓大哥和三弟也出一樣的錢,他們出十塊,我就出十塊,他們出五十,我也出五十。”

    吳艷花還想再說什么?,被沈勁一句話給打斷了:“再說下去?,我就一分?錢也不給。”

    這句話說完,沈愛國和吳艷花再不敢吭聲了,甚至沈偉和沈鵬想要說話,都?被吳艷花摁了下去?。

    因為他倆知道,沈勁是認真的,他說的也是真的。

    沈偉和沈鵬靠不住,不說給他們錢花了,能?不找他們要錢都?不錯了。

    他們以后也只能?指望沈勁養(yǎng)老,逼急了,沈勁真有可?能?一分?錢都?不出。

    沈愛國對這個兒?子的狠勁,不說了解,也是略知一二的。

    不然當年他一個十六歲的大小伙子,怎么?敢瞞著他和吳艷花報名去?參加部隊選拔。

    沈勁看著這一切,覺得很可?笑。

    他軟的時?候,他爸媽兄弟就硬,他硬起來了,他們倒是軟了。

    就這點招數(shù),就這點伎倆,甚至連他手底下的兵都?不如。

    他是怎么?被蒙蔽了這么?多?年的,就因為親情?這兩個字嗎。

    沈勁已經(jīng)不想跟他們再多?說一個字了:“島上?有招待所,你們自己找地方住,別想著住我家,沒地方給你們住,我也不樂意讓你們住,呆完今天,你們就回平城,該干嘛干嘛去?。”

    說完扭頭就走。

    陸文珺歉意地朝賴師長和岑蘭點點頭:“不好意思兩位,今天實在是打擾你們了。”

    賴師長擺擺手,心里倒是對沈勁多?了幾分?同情?。

    攤上?這些拎不清的家人,還不是一個,而是四個,誰都?不好受。

    岑蘭連忙道:“我送你出去?。”

    她把陸文珺送到院子門口,擔憂地拍拍她的手:“文珺……”

    “沒事。”陸文珺笑笑,“今天真是麻煩你和賴師長了。”

    岑蘭嗔她一眼:“你說的哪里話,就咱倆的關(guān)系,還什么?麻煩不麻煩的。”

    陸文珺苦笑道:“我也不想的,我那婆婆非要鬧著去?部隊找領(lǐng)導,真讓她去?了,沈勁這輩子就毀了。”

    一個不忠不孝的人,誰敢用他?以后一個團長就到頭了。

    岑蘭點點頭:“我曉得的。”又道,“你放心,老賴也是明事理的人,回頭我再跟他說說。”

    陸文珺感激地笑笑:“麻煩你了。”

    “不礙事。”岑蘭拍拍陸文珺的手,“好了,你快回家休息吧。”

    她小聲道:“快回去?看看沈團長吧。”總感覺沈勁的狀態(tài)不太對勁。

    “嗯。”陸文珺道。

    告別了岑蘭,陸文珺推開自家院門,進去?后先給門上?掛個鎖,免得沈愛國他們又去?而復返。

    她進了屋,看到沈勁在凳子上?坐著,低著頭,看不出表情?。

    陸文珺微微嘆口氣,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伸了個懶腰:“哎呀,累死我了,大半夜的,真是折騰人,我肚子好像有點餓,你餓不餓?”

    沈勁愣了一下,說:“我沒胃口。”

    陸文珺也沒再勸他,而是進了廚房,鍋里燒水,等?水開后下入一把細面條,面條熟后撈到碗里,臥一個雞蛋,再放一把青翠欲滴的小青菜,最后滴兩滴香油,簡簡單單,卻很有食欲。

    她端著兩碗面條進了客廳,沈勁還坐在那個位置上?,一動?不動?。

    沈勁正怔愣著呢,面前突然多?了一碗面條,他抬頭一看,是陸文珺:“吃吧。”

    沈勁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個微笑,卻笑的比哭都?難看:“我不餓。”

    “哦。”陸文珺在他對面坐下,端起碗,用筷子夾起面條,嘶溜一聲,“真香。”

    她吃得起勁,沈勁不由得望她一眼:“有這么?好吃嗎?”

    “還行。”陸文珺用筷子將煎雞蛋分?成兩半,一半送進嘴里,“主?要是餓了,吃啥都?好吃。”

    這話說的,沈勁摸了摸肚子,突然覺得有些餓。

    他端起碗,蒸騰的熱氣氤氳了臉,也擋住了他眼角的濕意,“嗯,味道是不錯。”

    陸文珺裝作沒看見:“剛誰說不餓來著。”

    “我說的是剛才不餓,又不是現(xiàn)在不餓。”沈勁吸了吸鼻子,“有沒有辣椒。”

    “有。”陸文珺進了廚房,拿了一碟辣椒醬出來,“本地特產(chǎn)的黃燈籠辣椒,就怕辣死你。”

    “不就黃燈籠嘛,你當我沒吃過啊。”沈勁用筷子夾一點黃燈籠辣椒,和到面里,拌了拌,然后夾起面條送進嘴里,“嗯,是這個味。”

    陸文珺悄悄松了口氣,只要能?吃得下飯,就沒太大問題。

    那句話咋說來著,碰上?再大的事,只要能?吃得下飯,這日子就過得下去?。

    也許是辣椒吃多?了,沈勁被辣出了鼻涕眼淚,哽咽道:“你說,我咋攤上?這樣的爸媽。”

    陸文珺抽張紙遞給他:“個人有個人的緣分?,有的人父母親緣淺。”

    那也沒有他這么?淺的。

    沈勁在心里吐槽一句,接過陸文珺給的紙,囫圇擦了把臉。

    陸文珺:“行了,哭也哭過了,趕緊收拾收拾睡覺,別等?會大寶他們下來看到了,我不好解釋。”

    “我沒哭。”沈勁道。

    陸文珺翻白眼。

    沈勁噎了噎:“我回來的時?候就上?去?看過了,他們四個睡的正香呢,我還給他們掖了被子。”

    “知道了。”陸文珺道,“也別覺得就你父母親緣淺,這世上?跟你一樣的人多?得是。”

    沈勁:“我咋沒看見,整個軍屬大院,我就看見我爸我媽,想來攪黃我的工作,在我領(lǐng)導面前上?眼藥,我就想不明白了,我要是不能?當兵了,對他們有啥好處?”

    “沒啥好處。”陸文珺道。

    其實沈愛國和吳艷花的想法也很好理解,他們只是覺得沈勁偏離了他們的掌控,而他們又不能?允許這種行為的發(fā)?生?,偏偏沈勁現(xiàn)在的成就比他們倆高出好幾倍,他們管不了他,就想讓能?管沈勁的人,也就是沈勁的領(lǐng)導去?教訓教訓沈勁。

    沈勁低著頭,不說話了。

    其實道理他都?懂,只是轉(zhuǎn)不過那個彎,也想不明白,沈愛國和吳艷花為什么?會這么?對他,更想不明白,沈偉和沈鵬怎么?變成現(xiàn)在這樣,明明小的時?候他們不是這樣的。

    陸文珺看他心情?不好,故意逗趣道:“行了,我要是像你這樣想,我爸當初丟下我媽和我,還有我兩個妹妹的時?候,我是不是也要大哭一場,或者?拿把菜刀去?把他砍了。”

    “你倒是想。”沈勁道,“你爸都?投奔美帝的懷抱了,你就算插兩根翅膀都?追不上?他坐的飛機。”

    沈勁望她一眼:“哎,那……你爸當初丟下你們的時?候,你是咋想的?”

    “沒咋想啊。”陸文珺想了想道,“最開始肯定?不能?接受,然后就很恨他,恨他為什么?要拋棄我和我媽還有我的兩個妹妹。”

    “然后呢?”沈勁忍不住問。

    “然后就釋懷了,就像你說的那樣,他走都?走了,我還能?插兩根翅膀飛去?美國那邊問他,為什么?不要我們嗎。”陸文珺道,“后來再大點,我也漸漸理解了他當時?為什么?會那么?做,對他來說,他那個小老婆,還有小老婆生?的兒?子就是寶貝,我們就是不重要的,無足輕重的,可?以隨時?拋棄的人,如果我是他,也許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但理解不代表原諒他。”陸文珺道,“現(xiàn)在呢,我就當他已經(jīng)死了,你要不提,我都?差點忘了他了。”

    陸文珺道:“因為我不把他放在心上?,所以我就不恨他。”

    沈勁細細咀嚼她說過的話。

    陸文珺:“我又不能?管他做了什么?,也不能?去?決定?他做什么?,我只能?管好我這一畝三分?地,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沈勁徐徐嘆口氣。

    是這個理,在他爸媽眼里,沈偉和沈鵬比他重要,他也改變不了他們的想法,那他盡到贍養(yǎng)義務就行,他爸媽怎么?想,他也管不了,也管不過來,他還有自己的小家,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要管。

    翌日,陸文珺一大早就起來了,等?到中午,都?沒人敲門,想來沈愛國一行人應該是走了。

    她松了一口氣,問大寶他們:“午飯想吃什么??”

    大寶眨眨眼睛,小心翼翼地問:“爺爺奶奶和大伯三叔他們要來一起吃嗎?”

    陸文珺:“不用,他們已經(jīng)走了。”

    小寶眼睛一亮,又黯淡下去?:“那……還會回來嗎?”

    陸文珺篤定?地道:“不會了。”

    經(jīng)過這次的事,沈家那一幫人至少得消停好長一段時?間,下次再來,估計是老兩口其中之一去?世的時?候了。

    小寶松了一口氣,眼睛彎彎地道:“那我要吃烙餅蘸醬菜。”

    “大寶,大丫二丫,吃烙餅蘸醬菜成嗎?”陸文珺問他們?nèi)?br />
    三小只點點頭。

    陸文珺就去?廚房準備了,不一會,端出一疊烙好的面皮,還有切好的黃瓜、胡蘿卜絲、豆腐皮、酸豆角還有一碗雞蛋和豆腐炒的醬。

    陸文珺:“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沈勁左手拿著面皮,右手夾了黃瓜和豆腐皮、酸豆角堆在面皮上?,又舀了一勺雞蛋豆腐醬,包起來咬了一口,才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大寶:“大寶,剛才為什么?要問爺爺奶奶和你大伯三叔中午要不要留下來一起吃飯啊?”

    大寶將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才道:“還住爺爺奶奶家的時?候,我看到大伯和三叔在吃烙餅,我就跟奶奶說我也想吃烙餅,奶奶說家里的東西不夠吃,讓我忍一忍,等?媽回來再找她要,我就想著,他們今天中午要是留下來吃飯,估計我和小寶又沒東西吃了。”

    聽完這話,沈勁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不得將沈愛國他們再抓回來問一問。

    憑啥他每個月往家里寄好幾十塊錢,而他兒?子連個烙餅都?沒得吃?

    第36章 抱一抱 這我老婆我還不能抱嗎?……

    今年的冬天來?的格外早, 下過幾場雨后,天氣一下就冷起來?了。

    陸文珺給班里的孩子?上課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們?格外坐不住, 這也難怪,再過半個月就放寒假了。

    回到辦公室, 陸文珺發(fā)現(xiàn)?大?伙喜氣洋洋的, 笑道:“有啥好事呢?難不成發(fā)工資了?”

    “差不多。”柴靜笑著指了指她?的桌上, “發(fā)年終福利了, 這是你的。”

    陸文珺一看?, 是一個熱水壺和一個搪瓷缸子?。

    挺好, 都是家里缺的。

    “要過年了, 學生放假,咱也放假, 真好,我?也能?回家好好休息幾天了。”柴靜道。

    柴靜的家在滬市, 她?平時都是住教師宿舍,放了寒假她?總算能?回家跟父母團聚了。

    “是啊。”陸文珺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什么,壓低了聲?音道, “靜, 你有沒?有收音機的券。”

    她?突然?想起來?, 柴靜的父母都是工人, 應該能?弄到不少工業(yè)券。

    柴靜也壓低了聲?音:“文珺, 你想買收音機?”

    “嗯,想買一臺。”陸文珺道。

    自打訂了報紙,買收音機的計劃也提上了路程。

    況且,她?從報紙上看?到, 今年除夕中央電視臺會放迎新春文藝晚會,電視機是個稀罕玩意,很難弄到,但弄臺收音機,先?聽個聲?也是行的。

    “成,那我?幫你打聽打聽。”柴靜一口應了下來?。

    她?辦事效率很快,放寒假前就幫陸文珺弄到了一張收音機券。

    陸文珺喜不自禁:“靜,謝謝你。”

    柴靜擺擺手:“嗐,跟我?客氣啥。”

    陸文珺:“這玩意弄下來?費了不少功夫吧,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謝你。”

    柴靜拍拍幾個油紙袋:“你還用咋謝我?,這不就是謝禮。”

    油紙袋里裝的是陸文珺炸的小麻花和馓子?,馬上春節(jié)了,家家戶戶都備起了年貨,陸文珺想起一到春節(jié)平城大?街小巷賣的麻花和馓子?,就找岑蘭一起合著做了些,給柴靜的這些就是新鮮出爐的,她?要從海浪島去江市,路途遙遠,這些炸貨路上吃正?好。

    王漢湊過來?:“陸姐,你偏心,就給柴靜小麻花和馓子?,不分我?一點。”

    陸文珺笑道:“你要給我?弄一張收音機券,我?也給你炸小麻花和馓子?。”

    王漢擺擺手:“那我?可弄不來?。”

    柴靜從油紙袋里拿出一根小麻花塞進嘴里,酥脆香甜:“就不給你,饞不死你。”

    王漢擠擠鼻子?,告狀道:“陸姐,你看?她?。”

    “行了,別做怪了。”陸文珺道,“又不是沒?有新年禮物給你。”

    王漢眼睛一亮:“是啥?”

    “喏。”陸文珺掏出兩張電影票,“最近上映的《天生一對》,講述一對歡喜冤家的愛情故事,這是明?天的電影票,時間正?好在柴靜回家之前,你可以約她?一塊去看?。”

    這兩個整天在辦公室里眉來?眼去,她?都看?不下了,干脆推他們?一把。

    王漢瞬間漲紅了臉,磕巴道:“誰、誰要約她?看?電影了。”

    “哦,那我?收回去了,正?好問問我?家老沈要不要看?電影,我?倆也好久沒?約過會了。”陸文珺作勢將電影票收回。

    “哎,別!”王漢一把搶過電影票,哼了一聲?,“先?說好,我?是看?在陸姐你的面子?上,才約她?去看?電影的啊。”

    “你!”柴靜氣得臉都白了,“我?才不跟你去看?電影呢。”

    陸文珺扶額,王漢好好的一個俊俏小伙,就毀在這張嘴上了。

    由著他倆吵去吧,陸文珺把收音機券往兜里一揣。

    騎著自行車從學校出來?,先?去了趟岑蘭家:“岑蘭,在家嗎?”

    岑蘭正?在伺弄她?那一院子?的菜呢,見陸文珺喊她?,便道:“啥事啊,文珺。”

    “我?明?天想去市里,問問你要不要跟我?一塊去。”陸文珺道。

    “去啊。”岑蘭用衣擺擦擦手,“正?好買些年貨,這不馬上要過年了。”

    “小麻花跟馓子?不夠吃啊?”陸文珺道。

    岑蘭:“老賴愛吃,嬌嬌還是喜歡糖果和餅干。”

    賴嬌嬌挑嘴是出了名的,陸文珺點點頭,“成,明?兒個一早我?來?喊你。”

    翌日一早,陸文珺和岑蘭便坐船去了江市,然?后去百貨大?樓買了收音機,又稱了些糖果餅干。

    臨近春節(jié),百貨大?樓上新了不少年貨,陸文珺見岑蘭買的多,她?也忍不住買了一些。

    除此之外,還買了些面霜和蛤蜊油。

    岑蘭見狀,問道:“文珺,你買這些干啥?”

    “給大寶他們擦,天氣冷了,風也大?,刮得臉生疼,小孩子?皮膚嫩,他們?四個又愛在外面跑,抹點面霜臉就不會裂。”陸文珺道。

    難怪岑蘭每次見到大?寶他們?四個,都覺得他們跟島上其他臉凍得通紅皮膚黢裂的小孩不一樣,皮膚白白嫩嫩的,原來是勤抹面霜的緣故。

    回到家,陸文珺把收音機拿出來?。

    大?寶他們?四個一下圍了過來?。

    大?丫好奇地用手指頭戳戳收音機:“這是什么啊?”

    大?寶見多識廣:“這是收音機吧,媽?”

    “對。”陸文珺道,“有了收音機,咱們?除夕的時候就能?聽迎春節(jié)文藝晚會了。”

    小寶鼓動道:“現(xiàn)?在就打開來?聽聽吧。”

    陸文珺擺弄了半天,都不得要領(lǐng),沒?辦法,只能?求助沈勁。

    部隊有收音機,沈勁見這玩意見多了,用的也多,每次值夜班,就打開收音機在那聽廣播。

    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收音機先?是傳出一段“嘟——”聲?,然?后陸陸續(xù)續(xù)有人聲?了,雖然?還很卡頓,也很小聲?,但畢竟是有聲?音了。

    大?丫嚇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差點坐在地上:“哇,有人說話的聲?音。”她?看?向陸文珺,“媽,里面關(guān)了人嗎?”

    大?丫又問陸文珺:“我?能?拿起來?看?看?嗎?”

    “能?,小心一點就行了。”陸文珺道。

    大?丫小心翼翼地把收音機拿了起來?,左看?右看?,都不覺得這么小一個黑匣子?能?把人裝進去:“奇怪,怎么會有人說話的聲?音呢。”

    陸文珺笑著解釋道:“這里面的聲?音都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也就是說,在某個播音室里,有叔叔或者阿姨給我?們?播報新聞或者唱歌,然?后通過這個收音機能?讓我?們?聽到。”

    大?丫歪歪頭:“就跟我?們?平時聽的廣播一樣嗎?”

    “差不多。”陸文珺道。

    “也有錄播的,就是先?錄好,然?后固定時間段播出。”沈勁道。

    陸文珺繼續(xù)擺弄收音機,沈勁打開后,她?就會弄了,不一會,收音機里就傳來?悠揚的歌聲?,是一個女人唱的,聲?音十分好聽。

    大?寶他們?歡快地打起了拍子?。

    沈勁笑著搖搖頭,拿起了報紙,剛準備看?呢,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陸文珺開門?,是沈勁的警衛(wèi)員小王:“小王,什么事啊?”

    小王臉上是止不住的焦急:“嫂子?,我?找團長?。”

    沈勁后腳就跟著陸文珺出來?了:“什么事。”

    陸文珺見沈勁出來?了,就回屋繼續(xù)和孩子?們?擺弄收音機。

    過了十分鐘左右,沈勁腳步匆匆地進了屋,臉色冷峻:“我?有事要去部隊一趟。”

    陸文珺:“晚上還回來?吃飯嗎?”

    沈勁緩緩搖頭:“不回來?了。”他頓了頓,“這十天半個月都不回來?了。”

    陸文珺點頭:“那我?上樓幫你收拾衣服。”

    她?上樓把衣服收拾好,然?后拿給沈勁。

    沈勁接過衣服,沒?忍住,抱了她?一下。

    大?寶捂住眼睛,手指縫張開:“我?什么都沒?看?見。”

    小寶也伸手捂住眼睛,不過捂的是二丫的眼睛:“我?也什么都沒?看?見。”

    沈勁嗤了一聲?:“看?見就看?見,這我?老婆我?還不能?抱嗎?”

    陸文珺忍不住瞪他一眼,這四六不著的。

    沈勁提著行李袋,走到門?口,腳步一轉(zhuǎn):“部隊最近事多,今年除夕……我?可能?不在家過了。”

    話音剛落,四個小孩八雙眼睛齊刷刷地望著他。

    沈勁心一軟:“我?盡量回來?。”

    “爸……”大?丫喊了一聲?。

    沈勁硬下心腸,轉(zhuǎn)身出門?。

    沈勁一走,孩子?們?都沒?心情玩收音機了。

    見狀,陸文珺寬慰道:“沒?事,你們?爸也說了,是可能?除夕不在家過了,聽清楚了,是可能?。”

    小寶眼睛一亮:“那就是有可能?在家過咯。”又道,“太好了,爸還說到時候要帶我?們?放鞭炮呢,”

    大?寶抿抿嘴:“但我?還是覺得今年除夕爸不會在家過。”

    畢竟沈勁還是頭一回這么正?式的跟他們?說除夕可能?不在家過了。

    這話一出,四個小孩都低落不少。

    陸文珺道:“沒?事,除夕的事除夕再說,還有十來?天呢。”

    她?轉(zhuǎn)過話頭,問大?寶小寶和大?丫:“你們?三考試成績出了沒??考得咋樣?”

    問的是大?寶他們?三一年級上學期的期末考試成績,小學放假比初中早,陸文珺還在上課,給初中的孩子?們?出試題考試的時候,大?寶他們?都已經(jīng)考完了。

    大?丫說:“老師說明?天去學校拿成績。”

    小寶嘿嘿一笑:“我?覺得考得挺好。”

    考完試他們?三對過答案,都是正?確的。

    陸文珺:“語文數(shù)學這兩科考試,你們?要是有一科上九十,我?就多給一毛錢壓歲錢。”

    大?寶眼睛彎彎:“那說好了,不許賴賬。”

    翌日一早,大?寶他們?三去學校拿成績。

    陸文珺呆在家沒?事干,就抱著二丫去隔壁岑蘭家竄門?。

    進屋她?看?了一圈,問:“賴師長?不在家嗎?”

    岑蘭給她?倒了杯茶,然?后道:“前天就出門?了,說這段時間都呆在部隊,春節(jié)都不回來?了。”

    岑蘭看?陸文珺一眼:“沈團長?也去部隊了?”

    陸文珺點點頭,捂著胸口道:“他這人也是,部隊出啥事了也不跟我?透個氣,害得我?這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也就是這么一說,身為軍屬,保密原則還是知道的。

    有些事,沈勁不說,她?也不會去問。

    岑蘭笑笑,不接話。

    陸文珺望她?一眼:“你就一點也不擔心賴師長?啊?”

    “擔心啥,老賴也不是頭一回這樣了。嗐,咱們?做軍嫂的,見不到丈夫不是正?常。”岑蘭道,“咱們?還好,來?隨軍了,那些跟丈夫分居兩地的軍嫂,好幾年才見一面,你問她?們?擔不擔心。”

    岑蘭看?了看?陸文珺:“我?忘了,你也是這半年才來?隨軍的,難怪呢,沒?事兒,我?估計啊,他們?這回是要出海,才走這么久的。”

    陸文珺點點頭。

    以前跟沈勁分居兩地,隔的遠的時候,她?倒不覺得有什么,現(xiàn)?在離得近了,沈勁只要消失一兩天,她?這心里總七上八下的。

    告別了岑蘭,陸文珺回到家,報箱已經(jīng)有報紙送到,她?順手拿回家看?了起來?。

    這一看?才知道,中越爆發(fā)沖突,我?國在中越邊境增兵,蘇聯(lián)則派遣了一艘巡洋艦和一艘驅(qū)逐艦進入南海,而且正?陸陸續(xù)續(xù)派遣軍艦過來?,對我?們?虎視眈眈。

    難怪沈勁和賴師長?都要去部隊,這會估計正?缺人手呢。

    看?完報道,陸文珺對沈勁沒?把實情告訴她?們?的舉動也理解了不少,光看?報紙上這寥寥幾行字,就能?感受到局面的驚心動魄,沈勁不說,也是不想嚇到她?們?。

    快到春節(jié)了,軍屬大?院已經(jīng)響起了鞭炮聲?,充滿了過年的氛圍。

    而遙遠的海面上,兩軍對峙,風聲?鶴唳。

    懷里的二丫敏銳地感覺到陸文珺的情緒不太對勁,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

    陸文珺勉強露出笑:“等會想吃什么,炸蘿卜丸子?好不好?”

    岑蘭家的蘿卜從入秋到初冬都沒?吃完,隔三岔五就要給陸文珺送幾籃子?。

    二丫點點小腦袋:“好。”又道,“等哥哥姐姐們?回來?一起吃。”

    “二丫真乖。”陸文珺不吝夸獎。

    這頭,大?寶他們?三去學校拿成績。

    小孩在哪都能?野,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等到了學校的時候,也已經(jīng)快中午了。

    大?寶大?搖大?擺地走進教室:“邵老師,我?們?來?拿成績了。”

    小寶探頭探腦道:“哎,其他人呢,他們?不拿成績嗎?”

    邵老師沒?好氣地道:“其他人都拿完成績回家了。”又道,“你們?再來?晚一點,我?也回家了。”

    大?丫心很大?地道:“沒?事的老師,你要有事可以先?回家,把試卷留在桌上就行,我?們?會過來?拿的。”

    邵老師不想跟這三小屁孩說話,把試卷往他們?跟前一懟:“喏,你們?三的試卷,考得不錯,拿回家找爸媽領(lǐng)獎去吧。”

    大?丫接過試卷,低頭一看?,“語文……一百分,數(shù)學……一百分。”扭頭問大?寶小寶,“你倆呢。”

    大?寶甩甩試卷:“跟你一樣。”

    其實考完試對完答案,他就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現(xiàn)?在只不過是印證了。

    小寶壓根都不放心上,把試卷隨便折了折就揣進褲兜里,朝邵老師揮揮手:“老師,我?們?回家吃飯了啊。”

    邵老師剛想跟他們?說,他們?三個是班上,也是全?年級唯一的雙百分,看?到小寶的動作,就一句話也不想說了,揮揮手,跟趕蒼蠅似的:“趕緊去。”

    大?寶他們?三回去的路上,路過供銷社,看?到同班的朱曉冬:“朱曉冬,你咋在這?”

    朱曉東將嘴里的餅干咽下去,囫圇道:“我?考試考得好,我?媽帶我?來?供銷社買餅干吃,說獎勵我?。”

    他吃的邋遢,嘴角邊上全?是餅干屑,大?丫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朱曉冬就誤以為大?丫想吃他的餅干,趕忙護住餅干,說:“不給你吃。”

    朱曉冬他媽剛好從供銷社里出來?,見狀,打了朱曉冬一下:“你這孩子?,咋這么護食。”又道,“快把餅干分給大?寶他們?。”

    朱曉冬只得撅著嘴,掰了一小塊餅干給大?寶他們?:“喏。”

    這餅干份量小不夠三個小孩分就算了,品類也是供銷社賣的最便宜一款,那種棕色的麥麩餅干,連鈣奶餅干一半的價格都夠不上。

    陸文珺去買收音機的時候,買了很多糖果餅干放在家里,大?寶他們?早吃膩了,更看?不上這樣的麥麩餅干。

    于是,大?寶搖搖頭:“謝謝阿姨,我?們?要回家吃飯了,就不吃餅干了。”

    朱曉冬他媽也就是客氣一下,假假笑道:“這孩子?,真客氣。”

    突然?想起什么,又問大?寶他們?:“你們?這次期末考試,考多少分啊?”

    大?寶:“一百分。”

    朱曉冬他媽臉色變了變:“語文一百還是數(shù)學一百?”

    大?寶歪歪頭:“都是一百分。”

    朱曉冬他媽噎了一下,看?向小寶:“小寶,你呢,你考多少分。”

    小寶想回家,不耐煩地踢地上的石子?:“也是一百分。”怕朱曉冬他媽再問,“跟我?哥一樣,語文數(shù)學都是一百分,阿姨,你也別問大?丫了,她?也是考雙百分。”

    “真的?”朱曉冬他媽明?顯不信,怎么可能?三個孩子?都考雙百分。

    小孩容易扯謊,大?寶小寶肯定在說大?話。

    朱曉冬倒是出來?說了一句:“媽,他們?三就是考了雙百分,邵老師說了,全?年級就他們?三語文數(shù)學都滿分。”

    朱曉冬他媽臉色發(fā)臭,因為朱曉冬語文考了九十,數(shù)學考了八十二,距離雙百分差得遠著呢,她?還以為朱曉冬已經(jīng)考得很好了:“你怎么不跟我?說啊。”

    朱曉冬嘿嘿一笑,摸摸頭,就是不接話。

    廢話,說了不就沒?有餅干吃了嗎。

    朱曉冬他媽直到告別了大?寶他們?三,也還氣著呢。

    憑啥自家小孩才考了八九十分,沈家的三個孩子?就能?考雙百分,而且是每個孩子?都考了雙百分,這差距也太大?了。

    她?拽著朱曉冬,氣沖沖地路過大?榕樹底下。

    大?榕樹底下坐了不少軍嫂,無論春夏秋冬,總有人在那閑磕牙,久而久之,都有人準備在那安幾個桌子?凳子?了。

    有跟朱曉冬他媽相熟的軍嫂見到朱曉冬他媽氣沖沖的,忍不住問:“曉冬他媽,啥事這么生氣啊。”

    朱曉冬他媽把朱曉冬一推:“你問他,為啥考試才考這點分。”

    其實朱曉冬已經(jīng)算考的很不錯的了,但凡事就怕比較,還是三倍的比較。

    朱曉冬他媽一時轉(zhuǎn)不過彎,才這么生氣。

    軍嫂問朱曉冬:“曉冬,你考多少分啊?”

    朱曉冬扁扁嘴:“語文九十,數(shù)學八十二。”

    軍嫂訝然?:“這不挺好的嗎,不僅及格了,還超出了這么多分,曉冬他媽,這你還有啥不高興的。”又道,“我?家那小子?,今年還背了兩盞紅燈籠回家,我?要是你,不得氣得上吊啊。”

    梁轉(zhuǎn)男也在大?榕樹底下,她?快到預產(chǎn)期了,肚子?大?的嚇人,聽到軍嫂說上吊,她?連忙道:“呸呸呸,大?過年的,說什么上吊,一點都不吉利。”

    軍嫂拍拍嘴巴:“呸呸呸,我?亂說的。”

    朱曉冬他媽哼了一聲?:“語文九十,數(shù)學八十二,算什么高的,沈家那三個小孩,語文數(shù)學都考了雙百分。”又道,“聽清楚了,是每個小孩的語文數(shù)學都考了雙百分。”

    “哪個沈家,哪三個小孩啊?”有軍嫂問。

    另一個短發(fā)的軍嫂回她?的話:“還有哪個沈家,沈團長?家唄,他家的雙胞胎,還有他家收養(yǎng)的大?丫,今年正?好上一年級,說的就是他們?吧。”

    朱曉冬他媽:“可不是,你說人家腦袋咋長?的,為啥每個孩子?都能?考雙百分呢。”

    短發(fā)軍嫂笑道:“這你就得問陸嫂子?了,她?教的好,這也難怪,陸嫂子?她?自己就是老師,知道怎么教小孩,而且這才一年級的考試,大?寶他們?不考雙百分那才奇怪呢。”

    朱曉冬他媽也轉(zhuǎn)過彎了,知道是這個理,但還是氣不過:“大?寶小寶考雙百分就算了,陸嫂子?估計從小就教他倆了,那大?丫呢,大?丫去沈家還不到半年,為啥大?丫也能?考雙百分。”

    “也是人家會教唄,你要想知道,你問陸嫂子?去。”短發(fā)軍嫂挪耶道。

    一般家里有人當老師的,教出來?的孩子?成績都差不到哪里去,這都是大?家的共識了。

    朱曉冬他媽嘆口氣,道:“大?丫這丫頭也是好命,趕上讓沈家收養(yǎng)了,有陸嫂子?這個當老師的媽在,她?以后肯定能?考上大?學。”

    “二丫也是啊。”短發(fā)軍嫂道,“她?哥哥姐姐們?成績都好,她?的成績肯定也不會差到哪去。”

    話音剛落,梁轉(zhuǎn)男就涼涼地說了一句:“現(xiàn)?在考得好又咋樣,這不過是一年級的考試,以后考得咋樣還不一定呢,那種小時候考試考得很好,長?大?了成績一般的小孩,我?見多了。”

    她?一說話,其他軍嫂都不吭聲?了,而是面面相覷,生怕說錯話。

    整個軍屬大?院誰不知道,梁轉(zhuǎn)男家收養(yǎng)過大?丫二丫,又跟沈家鬧過矛盾。

    見大?家都不說話,梁轉(zhuǎn)男更是道:“我?說錯了嗎,不過是個丫頭片子?,以后考試肯定考不過男孩。”

    第37章 計較 說什么呢你,你才生女孩,你全家……

    話音剛落, 有幾個?軍嫂的臉呱唧一下就掉了。

    這年頭家家戶戶都生好幾個?孩子,誰家沒有一個?女孩。

    哪怕是再重男輕女的人,也不希望自?家的女孩考得比其他人家的男孩差。

    畢竟是自?己的種, 再差也得比別人好。

    梁轉(zhuǎn)男見沒人搭話,還愣了一下:“怎么, 我說的不對嗎?”

    短發(fā)軍嫂生的也是女孩, 而且她就這一個?閨女, 聞言涼涼地道:“對, 梁嫂子, 你說的可太對了, 女孩就是考不過?男孩, 尤其是長大以后,哪怕成績再好, 也得落下來,低男孩一頭。”

    梁轉(zhuǎn)男看短發(fā)軍嫂順眼?了幾分:“就是這個?理。”

    短發(fā)軍嫂冷笑一聲, 看了她肚子一眼?:“所以啊,你最好求老天爺保佑你這胎能?夠一舉得男,如?果生的是女孩……以后不也是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梁轉(zhuǎn)男聽不懂什么叫做‘小時了了, 大未必佳’, 她就聽懂了短發(fā)軍嫂咒她生女孩。

    她臉色一變, 破口大罵道:“說什么呢你, 你才?生女孩, 你全家都生女孩!”

    短發(fā)軍嫂的臉色也變了,叉腰跟她對罵道:“生女孩咋了,你不是女的啊?”又道,“大家都生男孩, 不生女孩,你就算生了兒子,你兒子以后上哪娶老婆,打一輩子光棍啊?”

    梁轉(zhuǎn)男啐了一口:“呸,我兒子就算娶不到媳婦,我也不生女孩。”她扭頭哼了一聲,“誰愛生女孩誰生,反正我不生。”

    短發(fā)軍嫂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她看了梁轉(zhuǎn)男的肚子一眼?,要不是梁轉(zhuǎn)男還懷著,以她這個?暴脾氣,非得上去給?她兩個?耳刮子不可。

    跟短發(fā)軍嫂要好的軍嫂拉著短發(fā)軍嫂說:“行了,別跟她一般計較。”

    跟梁轉(zhuǎn)男這樣的人,壓根就說不通理。

    她腦子里?重男輕女的思想已經(jīng)根深蒂固了,就算你跟她說一百遍,一千遍,甚至引用偉人說過?的‘婦女能?頂半邊天’的話,梁轉(zhuǎn)男該聽不明白還是聽不明白。

    短發(fā)軍嫂想想也是,跟梁轉(zhuǎn)男計較啥呢,大院里?誰不知道她就是個?拎不清的。

    正常人,誰會做出生不出孩子,不去大醫(yī)院看,而是找那些鄉(xiāng)下赤腳郎中?買求子的藥吃的事?。

    她跟一個?腦子不正常的人計較啥呢?

    短發(fā)軍嫂覺得自?己腦子真是瓦特了,不準備理梁轉(zhuǎn)男了,轉(zhuǎn)身就走。

    沒想到梁轉(zhuǎn)男在她身后不依不饒地道:“你等著吧,我這胎生的肯定是男孩,以后考試肯定比你閨女考得好,以后肯定比你閨女有出息。”

    短發(fā)軍嫂拳頭硬了,指著她,咬著后牙槽道:“你再說一遍。”

    梁轉(zhuǎn)男仗著自?己大肚子,是個?孕婦,誰也不怕。

    還把肚子往前一頂,一副‘你打我啊’的樣子:“說就說,我兒子肯定比你閨女聰明,比你閨女.優(yōu)秀。”

    真是叔可忍,嬸都不可忍了。

    短發(fā)軍嫂咬牙切齒地道:“你們都別攔著我,今天我打死她!”

    說完就要沖上去揍梁轉(zhuǎn)男,其余軍嫂紛紛攔道:

    “別介,梁嫂子嘴雖然欠了點,但她還懷著孕呢。”

    “大人不記小人過?,別生氣,別生氣。”

    “梁嫂子你也是,快跟人道歉啊。”

    甭管大榕樹底下如?何雞飛狗跳,大寶他們?nèi)呀?jīng)平安到家了。

    這會,陸文?珺正在廚房里?炸蘿卜丸子呢。

    白蘿卜切成細絲,用鹽殺去水分,加入鹽和蔥花還有面粉,再打入一個?雞蛋,攪拌均勻。

    鍋里?倒入熱油,將面糊擠成丸子狀下鍋油炸。

    只聽“嗞拉——”一聲,渾圓的蘿卜丸子浮出油面。

    二丫站在灶旁,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陸文?珺讓她站遠點:“別讓油濺到你。”

    二丫聽話地站到一旁。

    蘿卜丸子很快炸好了,陸文?珺用網(wǎng)撈撈起來,先夾了一個?給?二丫嘗嘗:“小心?燙。”

    “嗯!”二丫點點小腦袋。

    她筷子使?得還不是很利索,便用手去抓,抓到手里?先吹了吹:“呼,呼~”

    門口響起噠噠噠歡快的腳步聲,大寶他們回來了。

    大寶:“二丫吃啥呢。”

    二丫咬了一口蘿卜丸子:“媽炸的蘿卜丸子。”

    “我也要吃。”大寶道。

    陸文?珺端了一盤堆成小山的蘿卜丸子出來:“要吃就自?己過?來拿。”

    大寶他們?nèi)苋ピ鹤永?洗手,然后抓起蘿卜丸子,兩口就吃掉一個?。

    “好吃嗎?”陸文?珺問。

    大丫點點頭:“好吃,就是吃多了有點膩。”

    陸文?珺去廚房弄了一碟兌了水的醋,擠了小青桔,加了點白糖,又打了點白蘿卜泥到醋里?:“試試蘸蘸這個?蘿卜醋。”

    大丫夾了一個蘿卜丸子蘸了蘸蘿卜醋,眼?睛一亮:“一點都不膩了。”

    炸成金黃色的蘿卜丸子外酥里?嫩,嚼到蘿卜時還有一股子脆勁,蘿卜醋又很好的緩解了炸物的那股膩味,大丫覺得她能?再吃十個?,不,二十個?蘿卜丸子。

    白蘿卜還剩半根,陸文?珺用它和大棒骨煮了一鍋湯,配著蘿卜丸子吃,簡簡單單就是一餐。

    小寶喝完一碗湯,滿足地拍拍鼓起來的小肚子:“我最喜歡吃蘿卜了,希望岑阿姨家院子里?的白蘿卜年年都豐收。”

    陸文?珺樂了:“這話你跟岑阿姨說去,保準明兒個?她就不給?咱家送蘿卜了。”

    岑蘭一家,吃白蘿卜吃得臉都白了,現(xiàn)在最怕聽到蘿卜這兩個?字。

    陸文?珺又道:“對了,你們不是去學校拿成績了嗎,考得咋樣?”

    大寶故弄玄虛:“你猜。”

    陸文?珺挑挑眉毛:“我猜你想挨揍了。”又道,“說吧,是不是想吃竹筍炒肉了?”

    陸文?珺從來沒有動過?他們一根手指,大寶一點也不怕,嘿嘿笑道:“你才?舍不得打我呢。”又道,“你要是打我,我就告訴爸聽。”

    “你爸十天半個?月都不回來,等他回來,黃花菜都涼了,到時候我就跟他說我沒打過?你,你猜他信我還是信你。”陸文?珺道。

    小寶小小聲道:“媽打我們,爸說不定還會高興得在一旁鼓掌呢。”

    大寶明顯沒想到這一茬:“那,那我也不告訴你。”

    陸文?珺嗤了一聲:“我看你就是想吃藤條炆豬肉了。”

    竹筍炒肉好理解,藤條炆豬肉就是用藤條打孩子屁股,留下紅色的痕跡。

    大寶最愛面子,立馬老實?了:“我說,我語文?數(shù)學都考了一百分,我考了滿分你可不能?打我。”

    “早說不就完了,非得皮這么一下。”陸文?珺道,“小寶和大丫呢,你倆總不能?考得比大寶差吧?”

    小寶驕傲地挺起小胸脯:“我也考了雙百分。”

    “嗯,非常棒。”陸文?珺不吝夸獎。

    她才?不是那種,自?家孩子考得好,也只是勉為其難地夸一句‘還不錯’的人呢。

    大寶他們也是很用功才?考的雙百分,怎么夸獎都不為過?。

    小寶嘿嘿傻笑。

    陸文?珺用期盼的眼?神望向?大丫。

    大丫抿著嘴,眼?里?全是興奮的光芒,很大聲地道:“媽,我也考了雙百分。”

    “哎,真是媽的好閨女,又聰明又漂亮,全世界都找不到你這么完美的小孩。”陸文?珺大贊特贊。

    大丫撓撓頭,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也、也沒有你說的那么好啦。”

    “怎么沒有,你這樣說我可不同意了。”陸文?珺道,“你們自?己找找,整個?大院,誰家孩子像你們這么聰明的,我真是上輩子燒了高香了,我都恨不得現(xiàn)在就給?你們爸拍電報過?去,告訴他你們考了雙百分。”

    大丫小臉興奮得通紅,眼?睛亮晶晶的,特別好看。

    陸文?珺彎彎嘴角。

    大丫從小就是在黃德彪和梁轉(zhuǎn)男的打壓式教育下成長的,對她,就得多多夸獎,建立她的自?信。

    二丫看哥哥姐姐們都得了夸獎,自?個?沒有,不樂意了,小嘴撅得都能?掛醬油瓶了。

    她還在上托兒所,又沒有考試,陸文?珺找不到地方夸,只能?夸她比托兒所里?的小孩都坐得住,聽話懂事?,又聰明可愛。

    這才?把二丫皺著的小臉給?夸得樂開花了。

    吃完飯,大寶他們四個?幫著收桌子。

    小寶收拾的時候,看到碟子里?還剩下兩個?蘿卜丸子,這在他們家是很稀罕的事?,因為平時沈勁在的時候,都會把剩飯包圓了,就算剩下一點湯汁,他都要拿去拌飯吃。

    小寶忍不住道:“也不知道爸現(xiàn)在在部隊怎么樣了,有沒有蘿卜丸子吃。”

    大丫說:“爸肯定喜歡吃蘿卜丸子,我覺得他能?吃二十個?。”

    “不。”大寶道,“你小看爸了,以他的飯量,最少能?吃四五十個?。”

    小孩子喉嚨淺,為了照顧他們,陸文?珺特意把蘿卜丸子做的很小,比乒乓球都要小上一整圈,就比龍眼?大一點,吃上幾十個?還是挺有可能?的,光陸文?珺自?己,就吃了快三十個?。

    四小只就著沈勁到底能?吃多少個?蘿卜丸子的話題居然還討論起來。

    陸文?珺心?說,你們爸現(xiàn)在估計都在海上飄著了,蘿卜丸子?夠嗆有的吃。

    不過?面上還是寬慰幾個?孩子:“肯定有,而且部隊的大廚廚藝比我好多了,就看你爸想不想吃了。”

    大寶道:“爸現(xiàn)在會不會在吃大龍蝦啊。”

    上次做的龍蝦三吃,他到這會都念念不忘,可惜現(xiàn)在不是吃龍蝦的季節(jié),而且個?頭那么大的龍蝦也少有。

    “不一定吃龍蝦,可能?在吃海帶。”大丫道,“爸說過?,海帶就是捕撈的副產(chǎn)品,一網(wǎng)下去能?撈上來好多呢。”

    小寶捧著小臉道:“也不知道爸啥時候回來,希望他除夕前一定要回來,咱家好不容易過?一個?團圓年。”

    陸文?珺也想知道,沈勁什么時候回來。

    她透過?窗外,只能?看見湛藍的天空,看不到一望無際的大海。

    時間一天天過?去,墻上的掛歷撕下一張又一張,還是沒有沈勁的消息。

    不過?陸文?珺時不時能?從報紙上看到,南海局勢緊張的報道。

    除夕的前一天,沈勁也沒有回家,甚至,軍屬大院里?其他軍官越走越多,家家戶戶基本上就剩下了女人和小孩。

    大寶他們就算再傻,也知道今年沈勁是不回家過?除夕了。

    一整天,他們四個?都情緒低落,窩在家里?不想說話,也不想外出。

    陸文?珺見狀,除夕一大早,就把他們四個?喊起來了:“快起來,今天有很多事?要忙,時間緊,任務重。”

    大丫坐在床上,還呆了一下。

    她以為沈勁不回家,今年除夕陸文?珺就不會大操大辦了。

    以前在黃家就是,只要黃德彪不回家,梁轉(zhuǎn)男就連飯都不做了。

    說是頂梁柱的男人都不在,就她一個?女人,還做什么飯,糟蹋糧食。

    隨便喝點水,就應付一餐了。

    陸文?珺見大丫不動,以為她沒睡醒,還想賴床,就說:“那就再睡一會啊,不過?等會貼春聯(lián)的時候就得醒。”

    “貼春聯(lián)?”二丫問。

    “對。”陸文?珺掰著手指頭數(shù),“不光要貼春聯(lián),還要放鞭炮,煉豬油……事?情多著呢。”

    大丫一骨碌爬起來:“那我得趕快起來。”

    大寶和小寶也起來了,兄弟倆還懵懵的,他們也以為,今年的除夕就囫圇過?去了,沒想到陸文?珺還安排了這么多任務。

    陸文?珺道:“大寶小寶,大丫二丫。”

    四小只神色一凜:“在!”

    陸文?珺:“等會我去廚房熬貼春聯(lián)用的漿糊,煉豬油,你們四個?就負責寫春聯(lián)好不好?”

    大寶眼?睛一亮:“我來寫春聯(lián)嗎?”

    陸文?珺:“對,紅紙和筆我已經(jīng)買好了,就放在桌上,要貼的春聯(lián)呢,也寫了一副,你們有不認識的字,照著描就行了。”

    她想了想,又道:“不光大門要貼春聯(lián),你們各自?的房間門口,也可以貼個?福字。”

    “好,這個?好。”小寶拍手道。

    陸文?珺:“還有,貼完春聯(lián),你們?nèi)ヅ軅?腿,到供銷社買串鞭炮,晚上十二點的時候放。”

    又要寫春聯(lián),貼春聯(lián),還要去供銷社買鞭炮。

    這下是真的時間緊,任務重了。

    而且人人身上都有任務,四個?小孩一下就忘了今年除夕沈勁不回家過?的事?,挽起袖子,卯足了勁要寫一副漂漂亮亮的春聯(lián)。

    陸文?珺一大早就去副食廠買了豬肉,熬豬油的間隙,抽空瞄一眼?客廳,四小只正干得熱火朝天呢。

    大丫整個?身子都快趴到桌子上了。

    小寶更好玩,臉上都是黑色的墨水,跟個?小花貓似的,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看四小只寫春聯(lián)寫的差不多了,陸文?珺才?開始熬漿糊。

    這時候熬最好,太熱太冷的漿糊都不好用。

    等漿糊熬好放涼,四小只也把春聯(lián)寫好了。

    陸文?珺:“我看看你們寫的春聯(lián)咋樣。”

    他們四個?是合作寫的一副春聯(lián),大寶負責上聯(lián),小寶負責下聯(lián),大丫負責橫批,至于二丫,給?哥哥姐姐們端茶送水,也算參與了。

    大寶獻寶似的把自?個?寫的春聯(lián)展示給?陸文?珺看:“你看,我們寫的好不好。”

    照顧到四小只的水平,春聯(lián)陸文?珺也沒敢寫的太復雜。

    上聯(lián)是福氣騰騰起,下聯(lián)是財源滾滾來,橫批,迎春接福。

    四小只的字說不上漂亮,只能?夸一句工整,畢竟是他們一筆一劃,仔仔細細地描的。

    即便如?此,陸文?珺還是不吝夸獎地道:“寫的真好,等會就貼門上。”

    大丫有些害羞地撓撓頭:“還是不貼了,有點丑……”

    別家的春聯(lián),都是去鎮(zhèn)上找書法好的人寫的,筆走龍蛇,鐵畫銀鉤。

    相?比之下,他們四個?小孩的作品,就太拿不出手了。

    “哪里?丑了。”陸文?珺拿過?春聯(lián),又上下掃了一眼?,“我覺得挺好。”

    不等大寶他們再說話,陸文?珺便道:“就這么定了,走,貼春聯(lián)去,再晚點漿糊就不能?用了。”

    她一手拿著春聯(lián),一手拿著漿糊,領(lǐng)著四個?小孩到院子門口。

    讓大寶他們指揮,她來貼。

    陸文?珺先對著門,試探性地擺擺位置:“這樣貼?”

    “不行。”大寶搖搖頭,“左一點。”

    陸文?珺往左挪了一點。

    這會輪到小寶搖頭了:“太左了,右一點,哎呀,靠右,不是靠左。”

    好一番折騰下,才?把春聯(lián)貼好了。

    大寶本來就不覺得自?己寫的春聯(lián)好看,貼在門上就更丑了。

    他用手去摳紅紙:“還是撕下來吧。”

    “別介。”陸文?珺攔住他,“這不挺好的嘛。”

    大丫抿抿嘴:“不好看。”

    “哪里?不好看了。”陸文?珺上下打量一番,“又好看,又喜慶,我覺得挺好。”

    小寶搖搖頭,小小聲道:“貼這么丑的春聯(lián),別家的姨姨嬸嬸們會笑我們的。”

    陸文?珺:“讓她們笑去,誰家孩子能?寫這么好看的春聯(lián)啊,也就你們四個?了。”又道,“她們要有意見,讓她們家孩子試試,肯定沒你們寫的好。”

    得到陸文?珺的肯定,四小只才?算安心?了。

    貼完春聯(lián),陸文?珺問:“你們自?個?房間門口貼的福字呢,寫好了沒?”

    這個?是貼在房門上的,又不貼在外面,四小只十分大膽地展示。

    小寶說:“寫好了,寫好了。”然后拿了一張裁成菱形的紅紙給?陸文?珺看。

    跟春聯(lián)的水平差不多,陸文?珺不吝夸獎:“寫的真好,走,咱回家貼春聯(lián)去。”

    到了大寶小寶的房間門口,陸文?珺將紅紙倒過?來,剛準備貼呢,二丫就說:“媽,貼反了。”

    大寶接嘴道:“沒貼反,就是這么貼的。”

    陸文?珺:“大寶說得對,福字就是要倒過?來貼的,寓意著福到了。”

    二丫點點小腦袋,表示又學到了不少東西。

    再把大丫二丫房間的福字貼了,然后就是去買鞭炮了。

    四個?小孩春節(jié)穿的衣服,陸文?珺一個?月前就準備好了。

    特地去百貨大樓買的大紅色和黑色的布料,做的仿唐裝的款式,上半身都是褂子,區(qū)別在于大寶小寶的是褲子,大丫二丫的是長裙,都是上紅下黑。

    遠遠看過?去,就跟個?紅燈籠飄過?來似的,十分喜慶。

    四個?小孩長得又好,新衣服更是襯得他們小臉紅撲撲的,玉雪可愛。

    大寶拉了拉衣擺,說:“穿這樣,姨姨嬸嬸們見到了,肯定給?我們糖吃。”

    “行了,快去買鞭炮吧。”陸文?珺把買鞭炮的錢給?小寶,讓他放口袋里?,“記得時不時看一看啊。”

    小寶比大寶沉穩(wěn)一點,大寶愛亂跑亂跳,鬼點子又多,錢放他那,指不定一會就弄不見了。

    一串鞭炮只要兩塊錢,陸文?珺足足給?了五塊錢,十分充裕。

    大寶見狀,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我們能?不能?再買點別的鞭炮放啊,就在外面放,放了就回來。”

    鞭炮都是響給?其他小孩聽的,就在自?家放,頗有點錦衣夜行的感覺。

    小孩過?春節(jié),就是比誰的壓歲錢多,能?買更多的鞭炮放。

    陸文?珺一口答應下來:“成。”

    她嘴巴動了動,還沒說話呢,就被小寶截過?話頭:“要注意安全是吧?”

    “就你聰明。”陸文?珺道,“記住,挑沒人的地方放,也別去河里?炸魚,炸糞坑也不行。”

    “那把鞭炮扔別人家里?呢?”大寶忍不住問。

    “行啊,怎么不行。”陸文?珺道,“你們炸完,我就拎著你們四個?去別人家門口,一邊打你們屁股,一邊跟人家道歉。”

    “別人家放鞭炮,我就抽你們屁股,看哪個?聲音大。”

    大丫嚇得縮了縮脖子:“不敢了,不敢了,我可不想比抽屁股聲音大,還是鞭炮聲音大。”

    小寶:“媽嚇唬我們呢。”又道,“過?年不興打孩子。”

    他們班的李墩兒,語文?和數(shù)學的分數(shù)加起來都不及格,也沒挨他媽的揍,說是過?年打孩子不吉利,先攢著,過?完年再打。

    “那你們可以試試,看我是不是嚇唬你們。”陸文?珺嗤了一聲,“去吧,早去早回。”

    天氣冷,又給?他們臉上、手上抹上一層厚厚的蛤蜊油,才?給?他們出去。

    大寶擺擺手:“知道了。”又道,“我們可能?會晚一點回來。”

    玩起來就忘記時間,先給?他媽打個?預防針。

    “隨便你。”陸文?珺道,“反正我做了好飯好菜,還炸了豬油渣,你們不回來,我就一個?人全部吃完。”

    豬油渣?!

    大寶咽了咽口水:“我一定準時回來。”又觍著小臉道,“能?不能?先給?幾塊豬油渣。”

    陸文?珺:“五斗櫥里?,自?己拿。”

    四小只對視一眼?,蹭蹭跑進廚房,一人抓了一大把豬油渣才?出門。

    陸文?珺倒不擔心?他們沒地方放,他們身上穿的上衣,做的時候她就特意在下擺那里?縫了兩個?半圓形的口袋,用來裝零嘴正好。

    大寶他們出了門就直奔供銷社。

    即便是除夕,供銷社仍舊開著,而且大排長龍。

    四個?小孩好不容易才?擠進去,貨架上擺滿了各種各樣商品,有糖果、餅干、年畫,供銷社里?還有不少的小孩,看著這些琳瑯滿目的商品,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第38章 除夕 大過年的,什么不好了?

    大寶他?們對那?些糖果餅干不感興趣, 一來就?直奔主?題,盯上了柜臺里那?一串串紅色的鞭炮。

    放鞭炮的柜臺旁邊圍著的小?孩是最?多的,一個個的, 眼巴巴地盯著里面的鞭炮,恨不得下一秒鞭炮就?從柜臺里蹦出來, 然后再不小?心蹦到?他?們兜里。

    也有些膽兒肥的, 拽著爸媽到?柜臺前, 一副不買就?不肯走的架勢。

    就?有一個剃著小?平頭的男孩, 非要買那?種點燃后就?能從空地上咻地一下蹦起來的竄天猴:“媽, 給我買, 給我買。”

    男孩他?媽想著孩子那?么想要, 一年難得過一回春節(jié),便咬咬牙問售貨員:“這竄天猴賣多少錢?”

    人實在太多了, 售貨員手忙腳亂的,頭也不抬地道:“一盒三?毛二分錢。”

    “這么貴, 你咋不去搶啊。”男孩他?媽脫口?而出,“三?毛二分錢,都夠買一斤半的鹽或者的一斤煤油了。”

    要是一盒竄天猴只賣零頭兩分錢,男孩他?媽可能還?舍得給孩子買, 但三?毛二……她想也不想便拽著小?男孩:“走, 咱不買了。”

    平頭小?男孩傻眼了, 他?都跟小?伙伴們夸下海口?說要買竄天猴放了, 咋能不買了呢。

    他?不肯走, 賴在地上哭嚎道:“我不走,我就?要買竄天猴。”

    要不是人多,男孩他?媽真想把?孩子打一頓,沒好氣地道:“你以為咱家很有錢啊, 三?毛二分錢的鞭炮說買就?買。”又道,“我得失心瘋了,才花這么多錢給你買這種只能聽聲響的玩意?。”

    跟男孩他?媽想到?一塊去的家長不少,大部分人家都是到?了除夕這幾天才帶孩子來供銷社買點年貨,買點餅干糖果回去都要省著吃了,沒想到?自家孩子看到?鞭炮就?走不動道。

    在小?孩眼里,過年就?是得放鞭炮,才有年味,就?喜歡點了炮就?快速捂著耳朵跑到?一邊的那?種刺激感,還?喜歡看鞭炮放出刺眼的白光然后發(fā)出砰的爆.炸聲,簡直好玩的不得了。

    在家長眼里呢,買這種只能聽聲響的玩意?,就?跟把?錢扔水里差不多,奢侈,浪費!傻子才買!

    當然,也有愿意?給自家小?孩買鞭炮的,那?畢竟是少數(shù),就?算買,也不肯買多。

    一時間,供銷社里響起了各種打罵自家孩子的聲音。

    一片吵鬧聲中,小?寶說:“哥,咱們買哪種鞭炮啊?”

    大丫也翹首以盼:“我覺得哪個都好呢。”

    大寶看了看柜臺里放著的一溜的鞭炮,想了想,干脆十分闊氣地一揮手:“都買一點試試。”

    他?嘴很甜地道:“售貨員姐姐,這幾樣鞭炮都給我來一盒吧。”

    售貨員愣了一下:“小?孩,你爸媽呢?”

    這誰家傻孩子啊,都沒柜臺高呢,就?張口?說要把?各種鞭炮都買一盒,要不是看大寶他?們四個穿的體面,售貨員都想把?他?們趕出去了。

    大寶扁扁嘴,是他?買鞭炮,問他?爸媽干嘛,也不解釋了,一揮手:“小?寶,掏錢。”

    小?寶嘴角抽了抽:“我咋覺得你在說關(guān)門放狗呢?”

    大寶搖頭晃腦地道:“不重要,不重要。”

    小?寶掏出五塊錢,踮著腳遞給售貨員:“姐姐,夠嗎?”

    他?的意?思是,不夠就?不買這么多了。

    聽在售貨員耳朵里,就?成了,這點錢不夠他?還?有!

    乖乖,哪來的闊綽小?孩啊。

    售貨員嘴角抽了抽,從柜臺里取了幾盒炮,有麻雷子、竄天猴、摔炮還?有蝴蝶雷,最?后是一串十二響的禮炮,總共花了三?塊五。

    十二響的禮炮太重了,大寶懶得拿,就?跟售貨員說:“姐姐,這個先暫放在你那?,我們等會放完炮再過來拿。”

    售貨員不想跟他?說話,擺擺手當作聽到?了。

    小?寶踮著腳從柜臺把?鞭炮拿下來,分給大家,一人兜里揣上幾盒。

    他?們買的倒是開?心了,剛才鬧著他?媽買鞭炮的平頭小?男孩傻眼了。

    怎么會這樣。

    怎么能這樣。

    他?在那?撒嬌耍賴,撒潑打滾了半天,他?媽都不松口?,連能單個賣的,一分錢一個的摔炮都不肯給他?買。

    而這幾個,看著年齡比他?還?小?一圈的小?孩,一出手就?是五塊錢,把?柜臺里各種鞭炮都買了一遍。

    平頭小?男孩實在難以置信。

    大寶他?們才剛抬步,還?沒跨出供銷社呢,身后猛地傳來一聲嘶嚎,把?他?們幾個嚇了一跳。

    平頭小男孩指著大寶他們,一邊哭一邊嚎道:“媽,你看人家,為啥他?們就?能買這么多鞭炮,我不管,我也要買!”

    他?長相實在普通,哭起來更是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惡心得不行,看得周圍的人紛紛嫌棄地離遠了些。

    男孩他?媽當然也注意到了大寶他們,剛在心里笑他?們幾個的家長是傻子,給小?孩這么多錢買鞭炮玩,沒想到自家孩子就鬧了起來。

    她皺著眉道:“買啥買,咱家能跟別人家比嗎,他?們家有錢,咱家沒錢,聽懂了嗎。”

    平頭小?男孩哭得更狠了:“你有錢,你有錢,你就?是舍不得花錢給我買。”

    男孩他?媽終于沒忍住,給了平頭小?男孩的屁股一巴掌。

    這下還?得了,平頭小男孩往地上一坐,任男孩他?媽怎么打罵,說什么也不肯走了。

    售貨員眼皮子一掀:“要打孩子出去打啊。”

    男孩他?媽沒好氣地擰了平頭小?男孩一把?:“快走,別在這丟人現(xiàn)眼。”

    別看平頭小?男孩年紀小?,份量可不輕,少說也有六七十斤,又扒著貨架,男孩他?媽怎么拽都拽不動他?。

    她氣上心頭,卻是朝一旁的大寶他?們發(fā)了火:“誰讓你們買這么多鞭炮的,有錢了不起啊!”

    大寶愣了一下,這關(guān)他?們啥事?

    表面上看,這事好像跟他?們有點關(guān)系,畢竟如果不是他?們當著平頭小?男孩的面,買了這么多鞭炮,他?也不會眼紅,然后鬧著讓他?媽買。

    可實際上,跟他?們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他?們今天來供銷社,就?是要買鞭炮的,不管平頭小?男孩和他?媽在不在,他?們都是要買鞭炮的。

    總不能因為他?們,就?不買鞭炮了吧,還?是說,要背著他?們,等到?天黑了,沒人了,再悄咪咪地摸到?供銷社買鞭炮?

    大寶心想,這種事他?才不干。

    男孩他?媽繼續(xù)數(shù)落大寶小?寶和大丫二丫:“說的就?是你們四個,兩個大傻子生的一群小?傻子,只有傻子才會花這么多錢買這種只能聽聲響的玩意?。”

    這話一出,好幾個準備給自家孩子買鞭炮的家長遞錢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也不知道是該買還?是不該買。

    不買吧,自家孩子得鬧。

    買吧,不就?成了她口?中說的傻子了?

    大過年的,找誰不自在呢。

    一時間,幾道不善的目光紛紛朝男孩他?媽投去。

    男孩他?媽絲毫沒有察覺,倒是看大寶他?們就?四個小?孩,沒有大人在旁邊。

    頓時起了壞心,話鋒一轉(zhuǎn),‘循循善誘’道:“哎,你說你們買這么多鞭炮也放不完,干脆給我兒子分幾個唄。”

    要是她剛才沒有罵人,說他?們是兩個大傻子生的一群小?傻子,而是好聲好氣地找他?們要幾個鞭炮,那?大寶興許會給。

    可現(xiàn)在,大寶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說:“好啊,你給我錢,我就?給你鞭炮。”

    男孩他?媽聽大寶說好啊的時候心頭一喜,然后心情就?像坐過山車一樣墜入了谷底,破口?大罵道:“我傻啊,我給你錢,你才給我鞭炮,那?不就?相當于我從你這買鞭炮。”

    小?寶點點小?腦袋:“阿姨,你是挺傻,傻到?以為我們會白給你鞭炮,你自己說的,鞭炮是花錢買的,我們又不傻,才不會白給你錢呢。”

    大丫更是肅著小?臉道:“阿姨,占別人便宜可不好。”

    不知從哪傳來“噗嗤”一聲,然后整個供銷社里的人都笑了。

    這男孩他?媽自作聰明,反倒被?四個小?孩教訓了一番。

    男孩他?媽臉羞得通紅,這回拽得動平頭小?男孩了,一把?拽起他?就?跑。

    大寶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拉著小?寶和大丫二丫在軍屬大院附近找了塊空地放鞭炮。

    在空地上玩的小?孩挺多,但放鞭炮的很少。

    大寶剛拿出一盒大麻雷子,一群小?孩就?跟聞著味似的過來了。

    大寶粗粗掃了一圈,都是認識的小?伙伴,有跟他?們一塊住軍屬大院里的,也有學校里見過的,甚至還?有同?班的。

    叫啥名來著?

    哦,山根、國慶、春桃、卉卉……

    外號叫胖墩兒的小?孩蹲在大寶旁邊,眨巴眨巴眼睛道:“大寶,這是那?種很響的麻雷子吧,你這炮一放,不會把?地面炸出一個窟窿吧。”

    話音剛落,小?孩們就?“嘶”了一聲,像是害怕的樣子,又忍不住往地上瞅,巴不得炸出一個坑。

    大寶:“不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買。”又說,“反正等會放了就?知道了。”

    山根家就?在這附近,他?趕忙跑回家點了根香,把?香遞給大寶:“給。”然后眼巴巴在一旁盯著。

    頭一次放這個麻雷子,大寶也不敢托大,找了個空曠的地方,把?麻雷子一放,然后香一點:“快跑!”

    說完,他?捂著耳朵,一馬當先就?跑了。

    小?寶都傻了,怎么說跑就?跑:“你等等我。”

    一群小?孩一哄而散,找地方躲起來,一個個的,離的至少七八米遠,還?有些膽子小?的,直接爬到?樹上了。

    大寶都無?語了:“爬這么高干嘛,麻雷子又不會飛上去。”

    爬上樹的小?孩搖搖頭:“我不管,我怕。”

    行吧。

    大寶捂著耳朵,屏住呼吸,看著引線一點一點燃燒。

    大丫領(lǐng)著二丫站的更遠點,還?用?手捂住她的耳朵。

    二丫卻一點也不害怕,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興奮得不得了。

    在一群小?孩的嚴陣以待中,麻雷子響了。

    “砰——”的一聲,炸起一片塵土,到?處都是麻雷子外層包裹的紅色紙皮碎片。

    這是真響啊,胖墩兒的耳朵都快震聾了,他?卻一點不怕,而是一臉興奮地道:“怪不得叫麻雷子,這聲音聽著就?跟打雷似的,不過比雷聲好聽多了。”

    他?還?走到?剛才放麻雷子地方,仔細找了找,這也沒炸出坑啊。

    大寶掏掏耳朵:“就?這樣吧。”

    軍屬大院跟營地離得不遠,經(jīng)常能聽見那?邊軍演傳來的炮聲,此?起彼伏,要按大寶說,還?是那?個聽起來帶勁,麻雷子跟它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小?孩們催促大寶再放一個麻雷子,可惜,只買了一個,剛才放的那?個就?是。

    小?孩們一臉失望,大寶說:“沒事。”然后又掏出一盒竄天猴。

    沒想到?大寶買了這么多鞭炮,小?孩們高興了,連聲催著他?放。

    大寶剛才已經(jīng)放了一個了,就?說讓小?寶來。

    小?寶謹慎多了,他?把?竄天猴的棍子插在沙地上:“這玩意?會上天,你們都離遠點。”又道,“還?有,別再爬樹上了,待會竄到?你們屁股上,給你們炸開?花。”

    小?孩們齊齊點頭,很聽小?寶的話,都站的遠遠的,也沒有人爬樹上。

    誰讓竄天猴在小?寶手上,他?就?掌握了話語權(quán)。

    一個不高興,可能就?不帶他?們玩了,所以他?們聽話得很。

    見大家都躲遠了,小?寶把?引線一點,撒腿就?跑,跑得比兔子都快。

    竄天猴跟麻雷子比,動靜小?多了。

    只聽見“咻——”的一聲,就?上天了,然后就?不知道栽到?那?個角落里了。

    感覺沒麻雷子好玩。

    第二回放炮,小?寶連著插了三?根竄天猴在沙堆上,引線點燃:“跑啊,都跑啊。”

    一群小?孩又四散開?來。

    有一根竄天猴不知怎地,不朝天上竄,而是一個大拋物線,直直朝著山根飛去。

    山根嚇得連滾帶爬:“不要追我啊!”

    把?一群小?孩笑的前俯后仰。

    把?竄天猴放完,再放了一盒蝴蝶雷,最?后就?剩摔炮了。

    一盒摔炮里少說有七八十個,一個一個放著玩也太慢了,大寶很大方,把?摔炮跟小?伙伴們一分:“都拿著,自個玩。”

    大丫拿起摔炮,用?力往地上一扔,就?聽見“啪”的一聲,還?帶著一點火星子。

    大丫拍著手道:“這個好玩,這個好玩。”

    跟嚇人的麻雷子和竄天猴比,還?是摔炮適合她,就?聽個響就?行。

    她塞了一個摔炮到?二丫手里:“你試試。”

    二丫眨巴著大眼睛接過摔炮,用?力一扔,可惜她力氣小?,沒扔遠,摔炮在她腳邊就?炸開?了,嚇得她哇哇直叫。

    摔炮威力小?,只要不是直接拿在手上捏開?,就?不會受傷。

    所以,大寶他?們一點也不擔心二丫受傷,而是打趣道:“二丫,你這是在炸自己的腳呢。”

    二丫也緩過勁了,她嚇成這樣都是怕的,而不是疼的,撓撓頭:“我再試試,剛才沒使?對勁。”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大寶牢記陸文珺讓他?們準時回家的話,把?剩下沒玩完的鞭炮跟小?伙伴們一分,然后去供銷社取走那?串十二響的禮炮就?回家了。

    陸文珺在廚房里忙活著,聽見腳步聲就?知道是大寶他?們回來了。

    小?寶說:“渴死我了,我要喝水。”

    陸文珺從廚房探出半個身子:“壺里有我煮的紅糖姜茶,灌上一口?,別感冒了。”

    四個小?孩聽話地倒了四杯紅糖姜茶,小?口?小?口?地抿著。

    二丫用?的是陸文珺學校發(fā)的那?個特大號的搪瓷缸子,比她臉都大,捧著喝的時候把?她一張小?臉都蓋住了。

    紅糖姜茶是陸文珺掐著時間煮的,這會喝稍微燙嘴,溫度正好。

    一杯紅糖姜茶喝下去,整個身子都暖和起來,四個小?孩被?冷風刮白的臉都紅潤不少,有了血色。

    陸文珺將做好的菜端出來,擺滿了一桌。

    蝦仁瑤柱餡、薺菜豬肉餡、鲅魚餡,三?種餡料包的餃子,像一個個白白胖胖的小?元寶,擠擠攘攘地堆在盤子上。

    椰子水和雞肉煮的一鍋椰子雞湯,冒著氤氳的白氣。

    外加一盤糖醋排骨和一盤炒菜心、一盤青椒炒肉絲,就?是一頓難得的豐盛的年夜飯了。

    小?寶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說:“這么多好吃的啊。”

    以前在沈家的時候,都是吳艷花負責張羅年夜飯,她為人摳搜,即便是過年,也舍不得做什么好飯好菜,吃的都是跟平時一樣,頂多炒菜的時候多加點油,就?這,她還?嫌浪費呢。

    有一回隔壁鄰居家的年夜飯的味道實在是太香了,沈偉的兒子壯壯忍不住,鬧了起來。

    吳艷花才十分不舍地殺了一只瘦干巴的雞,雞再小?也是肉,這年頭葷腥少,把?大寶小?寶給饞得不行。

    即便一只雞有兩只翅膀兩條腿,她也不舍得分給大寶小?寶,全讓沈偉和沈鵬還?有壯壯吃了,就?夾那?種皮貼著骨頭的肉給大寶小?寶,還?哄他?們說這樣的雞肉才好吃,才香。

    氣得陸文珺第二天就?帶著大寶小?寶去下館子去了,才不稀得吃她那?只雞。

    所以年夜飯留給大寶小?寶的印象,一直是一家十口?人看著三?盤菜老油水少的菜,面面相覷的。

    突然看見一桌這么豐盛的年夜飯,別說小?寶了,大寶也覺得不可能。

    至于大丫二丫,就?更沒見過了。

    往年黃家吃年夜飯的時候,梁轉(zhuǎn)男都是把?她們趕出去,讓她們在外面游蕩,然后她和黃德彪偷偷在家吃的。

    現(xiàn)在,橘黃色的燈光下,年夜飯的飯菜散發(fā)著熱氣,這場景好像有些不真實。

    大丫眼睛熱熱的,總覺得有什么東西要流出來。

    她眨眨眼睛,把?眼淚擠回去。

    陸文珺將三?種餡的餃子每樣撥了一點到?鍋里煮沸。

    小?寶看著滾圓白胖的餃子在鍋里起起伏伏,問陸文珺:“媽,為什么過年要吃餃子啊。”

    陸文珺道:“這餃子啊,寓意?著團圓,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餃子,來年就?會和和美美。”

    一家人……小?寶抿了下嘴:“要是爸能跟我們一起吃餃子就?好了。”

    陸文珺頓了頓,裝作若無?其事地道:“你們爸有重要的事忙呢。”又道,“天氣冷,餃子放的住,我留了一些在五斗櫥里,等他?回來就?能吃。”

    趁著煮餃子的功夫,陸文珺順便把?收音機打開?,調(diào)好頻道,準備收聽迎新春文藝晚會。

    餃子剛煮好,迎新春文藝晚會也開?始播放了。

    四小?只乖乖坐在飯桌前,眼也不眨地盯著收音機。

    只聽見里面?zhèn)鱽硪粋爽朗大氣的男聲:“大家好,我是……,歡迎大家收看與收聽1979年的迎新春文藝晚會,謝謝大家……”

    晚會是以茶座和交誼舞形式舉辦的。

    茶座的時候還?能聽一聽大家圍桌討論的聲音,到?表演交誼舞的時候,就?只能聽見歡快的歌曲聲,看不見舞蹈了。

    可即便是這樣,也把?大寶他?們四個新奇得不行。

    小?寶餃子都忘吃了,白胖滾圓的餃子穩(wěn)穩(wěn)掛在筷子上,都涼了,還?是陸文珺催了他?一聲,小?寶才趕忙用?餃子蘸了蘸醋,送進嘴里。

    他?吃的這個餃子是蝦仁瑤柱餡的,蝦仁軟糯彈牙,瑤柱鮮香回甘,再加上醋的一點酸味,好吃得能把?舌頭咽下去。

    陸文珺支著耳朵聽著收音機,看著一鍋椰子雞湯倒是犯了難。

    她買的這只雞肥,雞肉多的是,雞腿和雞翅只有各兩只。

    該怎么分呢?

    大丫見狀,主?動道:“我吃肉喝湯就?行了,雞翅膀和雞腿留給媽你和大哥二哥還?有二丫吧。”

    大寶盯著收音機,頭也不回地道:“我是大哥,你得聽我的,你和二丫吃雞腿,小?寶和媽吃雞翅膀。”

    小?寶點頭:“可以,不過等會肉你得多吃兩塊。”

    大寶擺擺手,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二丫鼓著小?臉道:“二丫不吃雞腿,二丫也只吃肉喝湯。”

    孩子們?nèi)绱?謙讓,陸文珺十分開?心。

    陸文珺捏了一把?二丫的小?臉蛋:“行了,都聽我的。”又道,“抽簽,抽中雞腿的吃雞腿,抽中雞翅的吃雞翅,明年再換過來,今年吃雞腿了的明年再吃雞翅。”

    大寶點點頭:“這樣公平。”

    陸文珺寫了四張小?紙條,讓他?們抽簽。

    小?寶歪了歪頭:“媽,你不抽嗎?”

    陸文珺舀了一碗湯,夾了兩塊雞肉到?碗里:“我吃肉喝湯就?行,有的肉比雞翅都肥。”

    大丫大聲說:“不行,媽也要抽簽,不然這樣不公平。”

    陸文珺樂了:“沈大丫同?志,你今年多少歲?”

    大丫:“過完年六歲。”

    陸文珺:“那?不就?得了,你才六歲,我比你多活了二十多年,比你多吃了多少年的雞肉雞腿,這不一樣不公平。”

    大丫撓撓頭,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又說不上來。

    陸文珺擺擺手:“行了,再不吃就?涼了。”

    說完,就?按著抽簽的結(jié)果,給他?們四個夾了雞肉雞腿。

    她透過窗外,眺望夜空。

    也不知道沈勁這會吃上雞和餃子沒?

    還?沒等她惆悵完,大院里突然傳出一陣喧鬧聲。

    隱約能聽到?“不好了,不好了”“快來幫忙啊”的聲音。

    大過年的,什么不好了?

    第39章 矯情 拖著一幫人陪她受罪

    陸文珺驚疑不定, 沖進院子,跟站在隔壁院子里?的岑蘭來了個臉對臉。

    兩人臉上都是一模一樣的驚訝與疑惑。

    這大過?年的,究竟什?么不好了?

    大院里?喧鬧的不行, 一時間,連鞭炮的聲音都小了。

    賴師長不在家, 今年除夕只有岑蘭跟賴嬌嬌一起過?, 岑蘭做了一桌年夜飯, 賴嬌嬌扒了兩口就說上樓睡覺了, 岑蘭就一個人在客廳里?慢慢吃。

    正吃著呢, 就聽到外面?zhèn)鱽硇[聲。

    這么大動?靜, 嚇得岑蘭以為是賴師長他們出什?么事了。

    她心口砰砰直跳, 跟陸文珺說:“文珺,咱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陸文珺也很慌, 點?點?頭:“我回去安頓下我們家四個小的,就跟你去。”

    岑蘭“嗯”了一聲:“我也回去跟嬌嬌說一聲。”

    陸文珺在門口站了一會, 調(diào)整了一下神色,顯得沒這么慌張了才?進屋:“大寶小寶,大丫二丫,我跟你們岑阿姨有事出去一趟, 你們乖乖在家呆著。”

    四個小孩對視一眼, 大寶說:“好。”

    大丫跑上樓去給她拿外套:“媽, 外面冷, 你穿個外套再出去。”

    真是個貼心的孩子, 陸文珺笑著接過?外套:“好,我很快就回來。”

    跟孩子們說了幾句話,陸文珺心里?的緊張緩解不少?,腦子也清明了。

    這段時間, 雖然海上局勢緊張,但是一直都沒傳來什?么大的炮聲,估計小磨擦不斷,但要是真動?刀動?槍,老毛子也得掂量掂量。

    況且,如果?沈勁或者賴師長他們真出了什?么事,也會馬上送到軍醫(yī)院,消息傳不到這邊來,說不定還要瞞著她們這群軍嫂,免得人心惶惶。

    想通了,陸文珺見到岑蘭的時候,還安慰了她幾句。

    但岑蘭明顯沒聽進去,右手一個勁地摳著左手拇指的指甲,神色慌張。

    陸文珺沒法,只能拉著她盡快往喧鬧聲傳來的地方走。

    等岑蘭看清到底發(fā)生啥事了,就不會這么慌張了,再這樣下去,陸文珺都怕她把自個的手給摳流血。

    兩人一路走,看到道上多了不少?人,估計也是被動?靜吸引出來了。

    陸文珺和岑蘭跟著人群向前走,岑蘭還跟相熟的軍嫂打聽道:“翠萍,發(fā)生啥事了,你知道不?”

    叫翠萍的軍嫂聲音爽朗:“哎呀媽呀,我上哪知道去,這大過?年的,鬧這動?靜怪嚇人——”她頓了下,指著前面的小院道,“是這吧,咋圍著這么多人呢。”

    唐翠萍指著的小院門口烏烏泱泱擠了好多人,岑蘭定睛一看:“這不是梁嫂子家的院子嗎。”

    確定鬧出動?靜的是梁轉(zhuǎn)男家,岑蘭可?算松了口氣,只要不是賴師長出事就好。

    她也有心情看熱鬧了,一手拽著陸文珺,一手拽著唐翠萍往里?頭擠,一邊擠還一邊喊:“發(fā)生啥事了,發(fā)生啥事了。”

    婦女主任李愛華看到她,眼睛一亮:“岑嫂子來了,太?好了,正有事找你幫忙呢。”

    說完,她揚著聲音道:“都快讓開,讓岑嫂子進來。”

    人群慢慢讓出一條道,岑蘭得以進去,陸文珺也沾了她的光一塊擠了進去。

    岑蘭剛想問李愛華有啥事找她幫忙,就看到梁轉(zhuǎn)男躺在自家院子里?,捂著大大的肚子,連聲哀嚎。

    她嚇得往后退了一步:“這、這是?”

    李愛華眉頭一皺,也不知道往哪說起,索性道:“先別說這個了,救人要緊。”又道,“岑嫂子,你在衛(wèi)生所上班,你給她看看。”

    我滴個乖乖。

    岑蘭是在衛(wèi)生所上班,但她就是個‘赤腳護士’,連打針都不會的那種。

    梁轉(zhuǎn)男明顯是要生了,可?她又不會接生。

    岑蘭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我看不來,你們快去找韓醫(yī)生啊。”

    李愛華眉頭皺的能打結(jié)了:“韓醫(yī)生不在家,他們一家回老家過?年去了。”

    衛(wèi)生所可?就這一個醫(yī)生,偏偏還不在家,真是把李愛華愁的喲,在心里?不知道罵了梁轉(zhuǎn)男多少?句。

    早生不生,偏偏這時候生,大過?年的,晦氣!

    陸文珺雖然不喜梁轉(zhuǎn)男,但是對這個托生在她肚子里?的孩子倒沒惡意,出主意道:“那就找人借車,趕緊把她送市里?的醫(yī)院去。”

    跟李愛華想到一處去了:“我也是這么想的,已經(jīng)使人借車去了。”

    岑蘭又問:“不把梁嫂子扶起來?地上多涼啊,又臟,她這么躺著也不是個事。”

    李愛華搖頭:“她自己不肯起來,說不讓我們亂動?,怕孩子出事。”

    孕婦本人都這么說了,先頭來幫忙的人也不敢動?她。

    誰不知道梁轉(zhuǎn)男十分寶貝她肚子里的孩子,萬一真出了什?么事,反倒是惹得一身騷。

    岑蘭無語:“這不是亂來嗎。”

    李愛華撇嘴:“她自己堅持,我們能有什?么辦法,反正我已經(jīng)叫人趕快去弄車了。”

    只是夠嗆能弄到,大過?年的,家家戶戶都在歡慶除夕,上哪給她弄車去。

    唐翠萍:“對了,黃營長呢。”媳婦都出這么大的事了,男人居然不見蹤影。

    話音剛落,她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這會大半個軍屬大院的男人都到海上去了,要不就是在部隊,剩下的就是一些文職的了。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梁轉(zhuǎn)男身上,也沒人注意到她。

    大院里?鞭炮聲不斷,梁轉(zhuǎn)男躺在地上哀嚎聲不停。

    聽的李愛華心煩意亂,說:“岑嫂子,你就幫她看看唄。”

    岑蘭又不是醫(yī)生,只能咬著牙出幾個主意:“先去梁嫂子家給她拿床被子蓋上,這天多冷啊,別孩子沒生下來,自個先凍出病了。”

    又大聲問:“哪位嫂子家里?煮了熱水,端一點?過?來,給梁嫂子喂下去。”

    馬上有軍嫂應道:“我家有。”

    她很快把熱水拿來,扶起梁轉(zhuǎn)男:“來,梁嫂子,快喝吧。”

    梁轉(zhuǎn)男嚎這么大聲,主要是害怕的,她還沒開始生,也不是很痛,還有心情挑起來了,斷斷續(xù)續(xù)地道:“咋不是紅糖水啊……這熱水里?就得放點?紅糖,帶點?甜味……又熱乎乎的……那才?好喝。”

    給她喂水的軍嫂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要不要我給你煮碗紅糖雞蛋啊?”

    “也行。”梁轉(zhuǎn)男一點?也沒聽出人家在諷刺她,還一本正經(jīng)地道,“最好再煮鍋豬腳姜,那玩意女人吃了好。”

    軍嫂忍不住吐槽:“我看你像豬腳姜。”

    梁轉(zhuǎn)男一愣,捂著肚子又開始哭天喊地,覺得她都懷孕要生了,人人都得順著她。

    幾個軍嫂不愛看她那作天作地的樣,把從?她家拿出來的被子往她身上一蓋,就走到一邊去了。

    看梁轉(zhuǎn)男不像有啥大事的樣子,岑蘭也放松了,有心情問李愛華了:“李主任,梁嫂子是咋弄成這樣的?”

    梁轉(zhuǎn)男雖然預產(chǎn)期快到了,但也不是這幾天就生,岑蘭還以為她能挨到春節(jié)過?后呢。

    說到這個,李愛華就沒好氣地道:“別提了,前兩天她不是跟石嫂子鬧了矛盾嘛……”

    石嫂子,說的是石春妮,陸文珺見過?,是一個留著短發(fā),長得挺好看的軍嫂,跟唐翠萍還是老鄉(xiāng)。

    陸文珺還愣了一下,因為石春妮性格挺好,很少?聽說她跟人起口角:“石嫂子跟梁轉(zhuǎn)男能鬧啥矛盾?”

    難不成梁轉(zhuǎn)男又上石春妮家去誣賴人家偷她家五塊錢了?

    不怪陸文珺這樣想,畢竟梁轉(zhuǎn)男有前科。

    李愛華掃了陸文珺一眼:“這事吧,說起來還跟陸嫂子你有關(guān)。”

    陸文珺挑眉,就差沒說關(guān)她啥事了。

    李愛華接著說:“你家大丫,今年不是上一年級嗎,然后期末考考了雙百分?。”

    岑蘭:“不光大丫考了雙百分?,大寶和小寶也考了雙百分?,文珺會教孩子。”

    李愛華:“我知道,但主要是大丫。”她頓了頓,“梁嫂子聽人說,你家大丫考試考了雙百分?,就說大丫是個女孩,女孩考雙百分?沒用,長大了以后還是不如男孩出息。”

    岑蘭嘴巴微張:“這樣貶低女孩干嘛,她自己不也是女的。”

    李愛華:“你問我我上哪知道去。”又道,“這話給石嫂子聽到了,你們也知道,石嫂子就生了一個閨女,而且可?寶貝她家閨女了,一言不合,就跟梁嫂子吵起來了。”

    “等會,等會。”陸文珺打斷道,“這跟梁轉(zhuǎn)男弄成這樣有啥關(guān)系?”

    “就是。”岑蘭道,“難不成石嫂子動?手打她了?”

    李愛華:“那倒沒有,石嫂子雖然也很氣,但是當時周圍人多,把她給勸下來了,倒是梁轉(zhuǎn)男,她自己氣不過?,回家就動?了胎氣,本來那時候上醫(yī)院檢查,就沒現(xiàn)在這事了,但她又躲懶,覺得沒啥大事,就是孩子在肚子里?踢了她幾腳而已。結(jié)果?,就成現(xiàn)在這樣了。”

    給梁轉(zhuǎn)男喂水的軍嫂叫胡蕓,湊過?來道:“她提前發(fā)動?,走到院子里?,但是肚子疼喊不出聲,也許喊了,但鞭炮聲太?大了,大伙都聽不見,還好我兒子替他爸跑腿,去供銷社打黃酒的時候路過?,看到了,回家喊我們,才?知道她發(fā)動?了。”

    這真是,陸文珺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梁轉(zhuǎn)男純粹是自己作的。

    說話的這會功夫,車來了。

    去弄車的人跟軍屬大院門口站崗的士兵說明了情況,人家也通融了,車是直接開進大院里?的。

    就這么往梁轉(zhuǎn)男家的院子門口一停。

    “車來了,車來了。”有熱心的人喊道。

    梁轉(zhuǎn)男肚子的疼痛感?漸漸加重,她都疼的有點?意識模糊了,好不容易聽到有人喊說車來了,努力睜開眼一看,差點?沒昏過?去。

    車倒是車,只不過?不是人開的,是牛拉的。

    這分?明是輛牛車。

    一只上了年紀的老黃牛拉著的兩個輪子的,幾塊簡易木板拼的牛車。

    靠近了還能聞到一股說不出是臊味還是腥味的味道。

    梁轉(zhuǎn)男不干了,她還以為能坐部隊的軍用吉普車去醫(yī)院,沒想到居然來了輛牛車。

    忍著肚子里?的疼痛道:“我、我不坐這個,你們換輛車來。”

    負責找車的是方參謀,大過?年的,他不知道跑了多久,費了多少?功夫,才?找到這輛牛車,還是從?附近大隊,跟老鄉(xiāng)又是掏煙又是點?頭哈腰說了不少?好話才?借回來的。

    沒想到梁轉(zhuǎn)男居然還嫌棄上了。

    方參謀想著梁轉(zhuǎn)男畢竟是個孕婦,又馬上要生了,吸氣吐氣,不跟她計較,好言好語道:“梁嫂子,方圓十里?只能弄到這輛牛車,你將就一下,先去醫(yī)院再說。”

    梁轉(zhuǎn)男不樂意,坐這輛牛車,不得把她顛散架啊,醫(yī)院可?離這好幾十公里?遠呢:“不行,我就要吉普車。”

    軍用吉普車,那也算戰(zhàn)略物?資。

    平時用一用也沒事,這說不定就要開戰(zhàn)了,車子都派出去了,上哪給她弄軍用吉普車去?

    方參謀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地道:“就這一輛,愛坐不坐。”

    李愛華幫忙勸道:“梁嫂子,你就忍忍吧,這牛車不也挺好的嗎。”

    方參謀把負責趕車的老鄉(xiāng)一塊請來了,老鄉(xiāng)坐在牛車上,也勸道:“哎喲,恁咋那么不聽話呢,有牛車坐就不錯了,還要啥大吉普啊,那是一般人能坐的嗎。”

    現(xiàn)在牛車已經(jīng)是頂好的交通工具了,他們整個大隊也就這一輛呢。

    老鄉(xiāng)操著一口鄉(xiāng)音,拍了拍板子道:“快上來吧,我這牛車一點?也不埋汰,干凈得很。”

    雖然收了錢,但聽說送的是個孕婦,老鄉(xiāng)還是挺盡職盡責的,在牛車的板子上墊了厚厚的稻草,又鋪了自家的被褥,看著柔軟又暖和。

    可?梁轉(zhuǎn)男就是跟軍用吉普車杠上了。

    軍用吉普車可?是只有團級別以上的軍官才?能用的,黃德彪就是個營長,平日里?她沒少?眼紅那些沾愛人的光,能坐上軍用吉普車的軍嫂。

    好不容易,天時地利人和,她能有機會坐上一次這么軍用吉普車。

    而且,她也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考慮。

    好幾十里?路呢,軍用吉普車開的可?比牛車快多了,坐著更是舒服。

    她坐著軍用吉普車去醫(yī)院,醫(yī)院負責接生的醫(yī)生和護士,肯定以為她是什?么大官的妻子,會給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最好的照顧……

    梁轉(zhuǎn)男忍著疼,咬著牙,把黃德彪扯出來做筏子:“你們真是一點?良心都沒有,我家老黃現(xiàn)在正在戰(zhàn)場上,生死未知,我肚子里?懷著他的孩子,卻連輛軍用吉普都坐不了。”

    這話真是捅了一群軍嫂們的心窩子了。

    岑蘭沒好氣地道:“誰家男人不在戰(zhàn)場上,就你家男人金貴是吧?”

    胡蕓氣得咬牙:“我也是閑的,過?來多管閑事。”又道,“就該讓你梁轉(zhuǎn)男在地上多躺會,多凍一會,醒醒腦子。”

    梁轉(zhuǎn)男把頭扭過?一邊,冷哼一聲,不說話了。

    她就不信,這一大幫人能把她撂在這。

    要真這么干,明天她們就得挨批評,上報紙,被人戳脊梁骨!

    陸文珺實在看不下去了,梁轉(zhuǎn)男真是拖著一大幫人陪她受罪。

    叉腰罵道:“梁轉(zhuǎn)男,你講講道理,這大過?年的,好好的除夕團圓夜,大家年也不過?了,孩子也不陪了,就在這陪著你受凍,你還矯情上了?”

    她聲勢嚇人,梁轉(zhuǎn)男縮了一下,嘀咕道:“我生孩子重要,還是你們過?除夕重要。”

    說著說著,她聲音大了起來:“我跟老黃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盼來一個孩子,你們呢,除夕不是每年都有的過?。”

    陸文珺拳頭硬了,要不是梁轉(zhuǎn)男馬上要生了,她真想上去扇她一巴掌,給她醒醒腦子。

    陸文珺冷哼一聲:“你重要,你孩子重要,戰(zhàn)場上黃營長最重要,行了吧?”又道,“我懶得理你,岑蘭,咱們走。”

    岑蘭:“走。”

    陸文珺一擺手:“咱們都走,她不肯坐牛車就算了,反正生不生孩子也是她的事。”嚇唬道,“我聽說,孩子在肚子里?呆太?久生不下來,容易造成缺氧,以后變成個傻子。”

    傻子?!

    梁轉(zhuǎn)男臉色一變,她好不容易盼來的兒子啊,要光宗耀祖的兒子啊,怎么能是個傻子呢。

    她倏地從?地上爬起來,仿佛剛才?那個躺在地上哀嚎的人不是她似的:“我坐牛車,我坐行了吧。”

    方參謀悄悄朝陸文珺豎起大拇指,還得是陸嫂子有招。

    梁轉(zhuǎn)男總算不矯情了,幾個軍嫂相互幫把手,把她扶上了牛車。

    李愛華身為婦女主任,陪著梁轉(zhuǎn)男一塊坐在了牛車上,要是有什?么事,也能有個照應。

    李愛華嘆口氣,要是可?以,她真不想攬這個差事。

    光是坐個車,梁轉(zhuǎn)男都能鬧騰這么久,難以想象,等到了醫(yī)院,她還會弄出什?么幺蛾子。

    可?再不想陪著梁轉(zhuǎn)男去醫(yī)院也沒辦法,職責所在,李愛華只能唉聲嘆氣地坐上了牛車。

    還叮囑趕車的老鄉(xiāng):“麻煩你趕快點?啊,耽擱太?久了,怕孩子和孕婦出什?么事。”

    牛車只是看起來沒有軍用吉普車高端大氣上檔次,實際上坐起來還不錯。

    往牛車上一躺,梁轉(zhuǎn)男也緩過?勁了:“不行,不能太?快,顛簸。”

    老鄉(xiāng)呲了呲一口黃牙:“去醫(yī)院的路上坑坑洼洼的,石頭又多,要快就得顛簸,你們自己選。”又道,“我到底聽誰的?”

    梁轉(zhuǎn)男還沒說話,就被李愛華打斷了:“聽我的。”

    梁轉(zhuǎn)男還有話說:“李主任……”

    李愛華沒好氣地道:“你都耽擱多久了,孩子還生不生了?”

    梁轉(zhuǎn)男是年輕又是第一胎,不懂事,李愛華不一樣,她見得多了,照梁轉(zhuǎn)男這個情況發(fā)展下去,一尸兩命都有可?能。

    李愛華:“她傻的,老鄉(xiāng)你別理她,聽我的,加足馬力,不對,牛力,往前沖!”

    “得嘞!”老鄉(xiāng)一甩鞭子。

    大黃牛小跑起來,噠噠噠,把梁轉(zhuǎn)男顛得差點?吐在車上。

    陸文珺和岑蘭目送著牛車遠去。

    岑蘭低頭看了眼手表,已經(jīng)十一點?半了,她忍不住吐槽:“差點?就在這跨年。”

    陸文珺說:“行了,咱們趕快回去吧,我家那四個小的估計都等的要睡著了。”

    “嗯,快回去吧。”岑蘭道。

    陸文珺告別岑蘭,回到家一看,四個小孩不僅沒睡,還精神得很。

    大寶正指揮著小寶和大丫二丫把十二響的禮炮掛到院墻上,見到陸文珺回來了,連忙喊一聲:“媽!”

    大丫跑到她跟前說:“媽,你上哪去了,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陸文珺目光游移,不知道該不該把梁轉(zhuǎn)男要生孩子的事跟四個小孩說,尤其?是大丫二丫。

    但轉(zhuǎn)念一想,就住在一個大院里?,就算現(xiàn)在不說,等梁轉(zhuǎn)男生完孩子,大丫二丫也會知道。

    她索性一五一十地道:“我跟你們岑阿姨以為出啥事了,就去看,沒想到是梁轉(zhuǎn)男要生了,她作妖子,鬧了好一會,拖得我們到現(xiàn)在才?回來。”

    提起梁轉(zhuǎn)男,大丫不自在地緊了緊衣擺。

    梁轉(zhuǎn)男大肚子沒避著人,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梁轉(zhuǎn)男是因為有了肚子里?的孩子,才?不想繼續(xù)收養(yǎng)她們倆的。

    陸文珺嘆口氣,摸摸大丫的頭:“她過?她的,咱們過?咱們的。”又道,“不想那些了,咱們快點?放鞭炮吧,馬上十二點?了。”

    大丫揚起臉,笑得像花兒一樣,重重“嗯”了一聲。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想起以前那些事了,就像媽說的那樣,梁轉(zhuǎn)男過?梁轉(zhuǎn)男的,她過?她的。

    大丫看向陸文珺,又看向大寶小寶。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有了新?的家人。

    小寶招招手:“大丫,你站那干嘛,快過?來啊。”

    大寶把十二響的禮炮掛在院墻上,又扯了扯看掛的牢不牢靠。

    等一切準備就緒,大寶說:“你們站遠點?,捂好耳朵啊。”

    陸文珺一把抱起二丫,拉著小寶和大丫站在走廊底下:“知道了,你也小心點?。”

    大寶擺擺手,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你們給我倒計時。”

    陸文珺看著墻上的掛鐘:“差不多了,九、八……”

    她們數(shù)的是倒計時二十秒,因為還有點?火的時間。

    小寶還有大丫二丫跟著她后面數(shù):“七、六、五……”

    “三,二,一!”陸文珺數(shù)完最后一聲,“大寶,點?火!”

    話音剛落,大寶就把銀色的引線點?燃了:“點?好了,快捂耳朵。”

    說完,他趕緊跑回屋檐底下,跟陸文珺她們站在一塊,捂緊了耳朵。

    墻上的掛鐘正好指到十二點?的時候,十二響的禮炮也點?燃了,“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不斷。

    別的人家也陸續(xù)傳來鞭炮聲,將整個軍屬大院照的一片光亮,宛如白天。

    陸文珺笑著跟四個小孩說:“大寶小寶,大丫二丫,新?年快樂!”

    四個小孩笑嘻嘻地應道:“媽,新?年快樂!”

    陸文珺“嗯”了一聲,在心里?悄悄的說一句。

    沈勁,新?年快樂。

    第40章 打架 陸文珺!你敢打我!

    漆黑如墨的?大海上, 兩支艦隊宛如沉默的?鋼鐵巨獸,彼此對峙著。

    海浪不斷拍擊著船身?,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南海艦隊的?一艘驅(qū)逐艦上, 沈勁站在甲板的?一角,身?上的?作戰(zhàn)服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 冰冷又帶著咸腥味的?海風如刀割般劃過他?的?臉頰, 他?卻仿佛沒有知覺一般。

    今天是除夕夜, 遠處的?海岸線上已經(jīng)開?始閃爍起五彩斑斕的?煙花, 那絢爛的?色彩在夜空中綻放, 像是在訴說著家的?溫暖與團圓。

    沈勁的?目光透過那璀璨的?煙花, 仿佛看到了陸文?珺在廚房忙碌的?身?影, 熱氣騰騰的?年?夜飯擺滿了餐桌,孩子們貼上喜慶的?春聯(lián), 然后在院子里嬉笑打鬧著放著小鞭炮。

    恍惚間,他?進了屋, 陸文?珺溫柔地朝他?一笑,說:“你回?來了。”

    大寶小寶和大丫二丫爭先恐后地撲進他?的?懷里,說:“爸爸,新年?快樂!”

    他?的?鼻子猛地一酸, 眼睛里不知不覺間蒙上了一層水霧。

    回?過神, 兩軍艦隊在冰冷的?海面上對峙著, 炮口相對, 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海浪不安地涌動, 仿佛也感受到了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沈勁回?頭一看,是張衛(wèi)東:“想家了?”

    沈勁微微點頭:“大過年?的?,心里總惦記著家里。”又問, “你呢?”

    張衛(wèi)東沉默片刻:“我可沒你這份念想,我從小就沒爹沒娘,像在野地里亂長的?草,沒人管沒人問。也沒討個老婆,沒有個盼著我回?家的?人,沒有個能叫家的?地方。有時候我就尋思,我這一輩子,都不知道啥是家的?滋味。”

    張衛(wèi)東:“所以,我還挺羨慕你的?。”至少這大過年?的?,能有人惦記,也有人惦記他?。

    他?望著海面,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決然:“要是真?打起來了,我希望率先犧牲的?是我們這群無牽無掛的?人,至少這樣,能為咱們的?勝利鋪一點路,也能讓你們這些有家人的?可以有機會再回?家看看。”

    沈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掌拍得砰砰響:“別這么?說,咱們現(xiàn)在這守著這片海,不就是為了讓更多的?人能好好地和家人團圓。”

    “等任務結(jié)束了,你就回?去討個老婆,找個好姑娘,成個家,到時候也有人惦記你。”

    張衛(wèi)東嘴角咧了咧,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他?回?拍了拍沈勁的?肩膀:“嗯。”-

    大年?初一的?早晨,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屋子里,給家里增添了幾分?喜慶的?氛圍。

    陸文?珺是被外面的?鞭炮聲給吵醒的?。

    她一睜眼,就見到四盞小紅燈籠,齊齊圍在床邊。

    二丫小臉紅撲撲的?,像個熟透的?紅蘋果,脆生生地道:“媽!新年?快樂,壓歲錢拿來!”

    “知道了,知道了。”陸文?珺往枕頭底下摸了摸,摸出四個早就準備好的?紅包,先給大寶小寶和大丫發(fā)了一個,“新年?快樂,祝你們新的?一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大寶迫不及待地把紅包拆開?,驚訝道:“兩塊錢?!”

    他?還以為最多給一塊呢。

    陸文?珺:“我不是說了,你們期末考考得好,獎勵雙倍的?壓歲錢。”

    “嘿嘿,是哦。”大寶撓了撓腦袋。

    小寶這個小財迷,眉開?眼笑:“有錢咯,我要買好多好多東西。”又道,“不對,我要攢起來,慢慢花。”

    大丫頭一回?領(lǐng)壓歲錢,她沒有拆開?,而是十分?珍重地把紅包放到小兜兜里,還拍了拍。

    就剩二丫沒有壓歲錢了。

    二丫這個小不點兒看著哥哥姐姐們都領(lǐng)了紅包,晃著小腦袋,奶聲奶氣地嘟囔道:“媽,我也要壓歲錢,我也要。”

    陸文?珺看著可愛的?二丫,故意皺起眉頭,裝作很?為難的?樣子說:“哎呀,今年?我沒準備太多錢呢,要不就不給壓歲錢了吧?”

    大寶一聽,眼睛瞪得大大的?,著急地說:“那可不行啊,媽,壓歲錢是新年?的?傳統(tǒng)呢,就像春節(jié)一定要吃餃子一樣重要。”

    大丫也跟著幫腔:“我們可以少要點,把壓歲錢重新分?配,每人分?點給二丫吧。”

    小寶跺跺腳說:“媽,你要是不給二丫壓歲錢,我們就不跟你好了。”

    二丫則是眼巴巴地望著陸文?珺,小嘴一癟,眼看就要哭出來了。

    陸文?珺這才不逗她了,把小丫頭抱在懷里,從枕頭底下拿出紅包:“騙你呢,二丫,你的?壓歲錢早就備好了。”又道,“跟哥哥姐姐們一樣,都是兩塊錢。”

    二丫這才眉開眼笑,小臉多云轉(zhuǎn)晴。

    四個小孩領(lǐng)了壓歲錢就出去玩了。

    陸文?珺又賴了一會床,才起來洗漱然后去副食廠。

    大年?初一,來副食廠賣菜的人不多,買菜的?人也少,整個副食廠空蕩蕩的?。

    海上兩軍對峙,形勢緊張,上面下了命令只允許漁民?們在近岸處捕撈,海鮮都是深海打撈上來的?好,所以這會攤位上賣的?魚蝦都不怎么?新鮮,個頭也小。

    陸文?珺繞了好幾圈,都沒買到滿意的?菜。

    就看到海帶新鮮一點,買了一些,然后又挑著水靈的?菜和肉買了一點。

    剛回?到家沒兩分?鐘,大寶他?們就回?來了。

    看到陸文?珺手上拎著的?東西,大寶眼睛瞪大:“這啥啊?”

    陸文?珺把手上的?海帶轉(zhuǎn)一圈給他?們看:“海帶啊。”

    小寶:“你不說我還以為是袋子。”

    這海帶都是沒分?割過的?,綠油油的?一大片,像是綠色的?雨篷布,又像是綠色的?袋子。

    陸文?珺一邊收拾海帶一邊問他?們:“你們今天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大寶擺擺手:“甭提了,我們一出門就去找?guī)讉同?學到海邊玩,本來玩的?好好的?,又來了一幫人,非說要跟我們一塊玩,但是又玩不來。”

    小寶嘆口氣:“就是咯。這個不跟那個玩,男的?不跟女的?玩,大的?不跟小的?玩……亂糟糟的?,我們嫌煩,就回?來了。”

    陸文?珺樂了,沒想到小孩玩耍都有講究呢。

    “回?來就回?來了,正?好給我打下手。”陸文?珺道,“中午我們做飯包吃。”

    二丫歪了歪頭,問:“什么?是飯包啊?”

    “跟烙餅蘸醬菜類似。”陸文?珺道,“蒸一鍋米飯,將炸的?香香的?花生米碎,蒸茄子,蒸土豆,五花肉丁,雞蛋醬都拌里頭,做一鍋拌飯,用海帶來包。”

    小寶咽了咽口水:“媽,你再說下去我口水就流了。”

    陸文?珺樂了:“你就這點定力。”

    有他?們四個幫手,做飯包前期的?準備工作很?快就做好了。

    雞蛋和青椒、蔥花炒的?雞蛋醬,炸的?又脆又香的?花生碎,軟乎乎的?土豆和茄子打成泥,切成小塊的?五花肉,全都拌在還冒著熱氣的?白?米飯里頭,米飯很?快上了一層好看的?醬色。

    大寶迫不及待地拿了一塊片好的?四方形的?海帶,用勺子舀一大勺拌飯?zhí)畹胶Ю铮缓蟀饋頊惖阶爝叄Я艘淮罂凇?br />
    入口先是海帶獨有的?滑膩濕潤的?口感,緊接著,土豆泥的?細膩,雞蛋醬的?咸香,花生米的?酥脆……接連在舌尖上跳舞。

    大寶眼睛一亮,三兩口將飯包吃進肚子里,說:“好吃!”

    新年?就在吃吃喝喝,玩玩鬧鬧中過去了。

    二月二十五號,下午。

    岑蘭匆匆忙忙地跑來沈家,找陸文?珺:“文?珺,文?珺,你看今天的?報紙沒?”

    陸文?珺這幾天都沒取報紙,說:“沒看,怎么?了?”

    岑蘭一臉焦急:“你快看報紙,海上出大事了。”

    她說的?緊張,陸文?珺被嚇了一跳,趕忙去門口報箱取報紙。

    一沓厚厚的?報紙取回?來,岑蘭等不及,自個動手翻找出今天的?報紙,指著上面的?一則報道,說:“你看,就是這個,美軍也發(fā)兵到南海了。”

    岑蘭雙手不自覺地緊緊攥住:“你說這可咋辦啊,本來蘇聯(lián)就在海上對咱們虎視眈眈了,現(xiàn)在又來了一個美國。”

    陸文?珺心里一個咯噔:“你先別急,我看看。”

    她拿過報紙,細細看了一遍,倒是松了一口氣,臉上也露出笑:“你放心吧,這對我們來說是好事。”她頓了頓,“興許,沈勁和賴師長馬上就能回?來了。”

    岑蘭一臉不信:“文?珺,你是不是安慰我呢。”

    本來因為國家跟越南爆發(fā)戰(zhàn)爭,蘇聯(lián)就已經(jīng)趁虛而入,派了好多艘軍艦在南海上對他?們虎視眈眈了,現(xiàn)在美國也派了以“星座”號為首的?航母戰(zhàn)斗群從菲律賓啟航,進入距離越南海岸不遠的?海域……怎么?看都像是前有狼后有虎。

    岑蘭覺得,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

    沒想到陸文?珺卻說這是好事,這是她不能夠理?解的?。

    見岑蘭很?是疑惑,陸文?珺慢慢解釋道:“四年?前,蘇聯(lián)跟越南就簽訂了《蘇越同?盟友好條約》,所以蘇聯(lián)是支持越南的?,不然為什么?我們一跟越南打仗,蘇聯(lián)就派出軍艦前往南海,對咱們虎視眈眈。”

    岑蘭點點頭。

    陸文?珺接著往下說,她輕聲道:“而咱們跟蘇聯(lián)鬧掰后,跟老美建交,他?們那邊是支持我們的?,這會才會派航母到海上,算是對咱們的?一種支援,他?們出現(xiàn)在那,就是在告訴蘇聯(lián),你敢動手,我們也敢。”

    現(xiàn)在海上停了三國的?軍艦,算是一種變相的?三足鼎立。

    蘇聯(lián)投鼠忌器,肯定不敢動手。

    想來,南海要平靜一段時間了。

    所以陸文?珺才說,沈勁和賴師長很?快就能回?來了。

    聽陸文?珺解釋完,岑蘭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還是文?珺你聰明,對局勢把握的?穩(wěn),要不是你,現(xiàn)在我還被蒙在鼓里,跟無頭蒼蠅似的?亂轉(zhuǎn),瞎慌張呢。”

    陸文?珺:“我也就是平時多看報紙,多聽收音機,才鍛煉出來了。”家里有個當?兵的?男人,不多關(guān)心點這方面的?訊息哪成。

    她謙虛道:“況且,我說的?不一定對。”

    她們畢竟身?在千里之外,不在戰(zhàn)場上,只能通過報紙或者相關(guān)報道的?只言片語來了解局勢,其實?,陸文?珺對自己的?分?析也沒有太大的?把握,只不過是為了寬慰岑蘭,讓她別太擔心罷了。

    岑蘭擺擺手:“你甭謙虛了,你分?析的?清清楚楚,我聽完也覺得就像你說的?那樣,老賴和沈團長他?們很?快就能回?來了。”

    陸文?珺笑道:“但愿吧。”

    三月初,島上學校開?學。

    陸文?珺繼續(xù)上班,這幾天她從學校回?來,都會特地從港口那邊繞一圈才回?家,為的?就是想看看沈勁他?們回?沒回?來。

    大寶他?們也好幾個月沒見到沈勁了,每天都纏著陸文?珺問沈勁怎么?還沒回?來。

    今天也是一樣。

    大丫站在小板凳上,撕下一頁掛歷,說:“爸爸今天怎么?還不回?來啊。”

    小寶接過撕下的?掛歷紙,也沒扔,而是好好的?收在一塊,因為還能用來點火和做草稿紙:“我想爸了。”

    陸文?珺不知道怎么?接話,只能說:“他?很?快就回?來了。”

    四個小孩對視一眼,“哦”了一聲。

    媽每次都說爸很?快就回?來了,可很?快是多快呢。

    陸文?珺轉(zhuǎn)過話頭:“我去副食廠買菜,你們?nèi)ゲ蝗ィ俊?br />
    “去。”四個小孩應道。

    陸文?珺帶著他?們出門,去副食廠買了點菜,然后回?家。

    路過大榕樹底下,看到梁轉(zhuǎn)男正?拎著個籃子,不知道在分?發(fā)什么?東西,周圍圍了一圈的?軍嫂。

    梁轉(zhuǎn)男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陸文?珺和四個小孩,她喜笑顏開?,仿佛忘了之前曾經(jīng)跟陸文?珺鬧過矛盾的?事,朝陸文?珺招招手,說:“這不是陸嫂子嗎,快過來。”

    陸文?珺皺著眉頭,沒有過去,只是道:“有事?”

    梁轉(zhuǎn)男笑得一臉得意:“當?然有事,好事。”她舉了舉胳膊上挎著的?籃子,“請你吃紅雞蛋,我生了個男孩。”

    大年?初一的?凌晨三點多,她才被送到了醫(yī)院,然后折騰了一天一夜,到大年?初二才把孩子生下來。

    老天不長眼,真?如她和黃德彪所愿,生了個男孩。

    雖然孩子在肚子里耽擱久了,生下來的?時候不太健康,連哭都很?小聲,跟只瘦弱雞崽似的?哼哼唧唧。

    但畢竟是個男孩,梁轉(zhuǎn)男可高興死了。

    要不是黃德彪還在海上,她都想拉著他?一塊到大院里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了。

    眨眼一個月過去,孩子滿月了,梁轉(zhuǎn)男才想起來,按她們老家的?風俗,生了孩子要給每家每戶送紅雞蛋。

    她雖然摳門,但這點是不會省的?。

    這不,一大早就煮了紅雞蛋,給大家分?發(fā)。

    梁轉(zhuǎn)男是巴不得見到陸文?珺的?,她就想跟陸文?珺炫耀,她生了個男孩,而她拋棄了大丫二丫的?決定又有多明智。

    梁轉(zhuǎn)男走到陸文?珺面前,眼角眉梢皆是得意,又重復了一遍:“我生了個男孩,這紅雞蛋是給你們的?。”

    陸文?珺面色發(fā)冷地看著她,沒接。

    梁轉(zhuǎn)男也不在意,把紅雞蛋放回?籃子里,長吁短嘆地道:“這生了兒子就是不一樣,我現(xiàn)在感覺日子都有盼頭了。”

    她掃了一眼跟在陸文?珺后頭的?大丫二丫,意有所指地道:“不像那些生了丫頭片子的?,有啥用?以后都是別人家的?人。”

    她眼角眉梢都是得意:“這生了丫頭片子的?,都恨不得把她們摁尿盆里溺死,那養(yǎng)了丫頭片子的?,就更傻了,辛辛苦苦幫別人把媳婦養(yǎng)大,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

    陸文?珺面色發(fā)冷,緊緊攥拳。

    梁轉(zhuǎn)男絲毫沒有察覺,還在那一個勁地說:“你是沒見過我兒子,那眼睛、那鼻子,都隨了我和老黃,長得不知道多俊,以后不知道能迷死多少小姑娘,那接生的?護士都說了,我兒子一臉的?聰明相,高考不是恢復了嗎,他?以后肯定能上大學,能當?大官兒。”

    一旁的?軍嫂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見過梁轉(zhuǎn)男的?兒子,且不說孩子才一個來月,都沒長開?呢,能看出什么?聰明相。

    不過有一點確實?跟梁轉(zhuǎn)男說的?一樣,她兒子的?長相都隨了她和黃德彪,就是都挑著孬處長,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這五官,能俊到哪去?

    梁轉(zhuǎn)男仿佛沒聽見笑聲一樣,自顧自的?繼續(xù)說下去:“我呀,總算給老黃家留了后,哪怕現(xiàn)在讓我去死,我都愿意。”

    “那你就去死。”陸文?珺不耐煩地懟道。

    梁轉(zhuǎn)男眉毛一豎,怒道:“你說什么?呢你。”

    陸文?珺冷冷地道:“好話不說二遍。”

    明眼人都看出她不耐煩了,梁轉(zhuǎn)男還跟個沒事人似的?,繼續(xù)宣揚生男孩的?好處:“兒子才是一個家庭的?希望。有了兒子,家族才能興旺,祖宗的?牌位前才有香火供奉。丫頭就是個賠錢貨,養(yǎng)大了還得賠上一份嫁妝,把家里的?東西往外送。”

    她一邊說,一邊斜著眼看大丫二丫,意有所指。

    陸文?珺努力吸氣呼氣,才能壓抑住心底的?怒意。

    一旁的?軍嫂見狀,趕忙上來打圓場:“哎呀,生兒生女都一樣,丫頭也有丫頭的?好,乖巧又貼心。我家那兩個丫頭,每天都知道幫我干活,給我捶背,可貼心了。”

    梁轉(zhuǎn)男斜眼道:“貼心有啥用?能傳宗接代嗎?能給家里撐門面嗎?”

    她上下打量大丫二丫一眼,嘴皮子一翻:“依我看,齊營長就是知道他?老婆懷了個丫頭片子,才死在戰(zhàn)場上的?,不想回?來的?——”

    “啪——”話音剛落,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梁轉(zhuǎn)男捂著臉龐,一下愣住了,臉上的?得意瞬間變成了驚愕和憤怒,她尖叫道:“陸文?珺!你敢打我!”

    陸文?珺甩了甩手,大聲地道:“我打的?就是你。”

    梁轉(zhuǎn)男一臉的?不可置信,高聲跟一旁的?軍嫂們說:“你們看到了沒,她打我,她打我!”

    原本在一旁的?軍嫂們都愣住了。

    唐翠萍更是驚愕地瞪大了眼睛:“我滴個乖乖。”

    軍嫂們相互交換著震驚的?眼神,一點也不相信眼睛發(fā)生的?一切。

    畢竟陸文?珺平日里落落大方,從不跟人起口角,在孩子們嘴里也是說話輕聲細語,溫柔可親的?陸老師,居然扇人巴掌。

    她們嘰嘰喳喳討論著,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新鮮事物。

    陸文?珺充耳不聞,只是看著梁轉(zhuǎn)男,一字一句地道:“你再說一句,我還打你,而且一個字一巴掌。”

    陸文?珺這一巴掌完全沒有收力,梁轉(zhuǎn)男臉上還火辣辣地疼,她下意識地后退了一下,又反應過來,這里這么?多人呢,大家都能替她做主,陸文?珺不可能當?著大家的?面,再扇她一巴掌。

    于?是梗著脖子道:“我就說咋了,丫頭片子,丫頭片子,有人生沒人養(yǎng)的?丫頭片子。”

    “啪——”又是一巴掌。

    一左一右,剛好對稱。

    陸文?珺甩了甩手,總算舒坦了。

    大寶嘴巴張得大大的?,仿佛能塞下一個雞蛋:“媽居然會打人。”又道,“小寶你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

    小寶也傻呆呆的?:“要不你掐我一下?”

    大寶伸出右手掐小寶的?左臉,小寶伸左手掐大寶的?右臉:“我數(shù)一,二,三,掐!”

    “嘶,疼!”“你咋用這么?大力!”

    大寶眨巴眨巴眼睛:“會疼誒,原來不是做夢,媽真?的?扇人巴掌了。”

    梁轉(zhuǎn)男已經(jīng)被打懵圈了,她完全沒反應過來。

    等反應過來了,一咬牙,就要上去跟陸文?珺拼命。

    陸文?珺擼起袖子,說:“大寶小寶,你們帶著大丫二丫站遠一點。”又朝梁轉(zhuǎn)男逗狗似的?勾勾食指,“你過來啊,我數(shù)了,剛才你一共說了二十四個字,我只打了你一巴掌,你還欠我二十三個巴掌,正?好今天跟你一塊算清。”

    連番兩個巴掌,已經(jīng)把梁轉(zhuǎn)男氣得快瘋了,現(xiàn)在聽陸文?珺說,還要扇她二十三個巴掌。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梁轉(zhuǎn)男面目猙獰地朝陸文?珺沖了過去。

    陸文?珺冷笑一聲。

    她雖然拳腳一般,可梁轉(zhuǎn)男也是剛出月子,還沒恢復元氣。

    她個子又比梁轉(zhuǎn)男高出一截,實?在是各方面都優(yōu)于?梁轉(zhuǎn)男,一點也不怕她。

    再說了,打架這玩意,無非比的?是誰更狠。

    狹路相逢勇者勝。

    所以,梁轉(zhuǎn)男一沖過來,陸文?珺就反應敏捷地躲了過去,還趁機薅了一把她的?頭發(fā),嘲笑道:“嘖嘖嘖,你就這點頭發(fā),還給我薅了一把,以后該不會禿了吧,梁禿子?”

    說完,一松手,一把頭發(fā)倏倏地往下掉。

    梁轉(zhuǎn)男快氣炸了,她胸膛劇烈地起伏著,雙眼圓睜,布滿血絲,目光要是能化作刀片,陸文?珺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千刀萬剮了。

    梁轉(zhuǎn)男:“啊啊啊!我殺了你!!”

    兩人瞬間扭打成一團,陸文?珺占了上風,她將梁轉(zhuǎn)男死死按在地上,揮舞著拳頭,一下又一下地朝著梁轉(zhuǎn)男的?肩膀和腦袋砸去:“你嘴巴不是賤嗎,說啊,咋不繼續(xù)說了?”

    軍嫂們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zhuǎn):“陸嫂子,梁嫂子,你們別打了,別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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