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溫泉
聞人玉為了讓他們幾個熬夜崽醒醒精神，直接彎腰，像抓娃娃機一樣，伸手把余千星拎走。
霎時間，其他崽從半睡半醒的狀態開機重啟成功。
“哼哼~”
聞人玉得意地抱住余千星坐下，將自己的手蓋在貓崽的肚子上，絲毫不理會圍過來的其他人。
余千星被限制了行動，仰頭委屈巴巴地問：“老師干嘛呀？”
“手冷，給老師暖暖。”
聞人玉面不改色，心安理得抱住小貓牌暖手寶，甚至還捏了捏小孩軟綿綿的肚皮。
“那我們也要！”
阿爾伯特不甘示弱，幾個崽見狀，甩著蓬松的大尾巴圍了過來，擠在一起又扭又蹭。
快被毛茸茸淹沒的聞人玉，苦著臉無語抬頭。
失策了，好熱。
一番“玩鬧”之后，星艦達到了垂櫻島，艙門打開，聞人玉皺著眉，一邊嘆氣一邊扒拉身上不同顏色的毛毛往外走。
“去換件外套。”
鐘牧走在他身后，微微探身，捻起他肩頭的一根白毛丟開。
聞人玉回頭看他一眼，顫顫巍巍地呼出一句“不用”，就頭也不回地跑開。
那速度，就像身后有個活閻王在追似的。
鐘牧仿佛早有預料，不怎么在意地沿著臺階慢慢往下走。
在他們身后，索羅索亞抱著薯片扯扯奧麗莎的裙角：“姐姐，磕瓜子嗎？”
奧麗莎面色通紅，耳朵都快飛起來了，朝著鐘牧與聞人玉離開的方向，捂住嘴蓋住自己的開水壺暴鳴——
“磕！怎么不磕！”
這一趟，沒白來！
“小貓，下去了。”
另一邊，阿爾伯特牽著余千星的手，慢吞吞地往外走。
“叔叔都不等我！”
余千星打了個哈欠，眼角被他揉得還有點泛紅，小聲嘀咕，“他和老師今天都怪怪的。”
阿爾伯特被傳染似的，也跟著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問：“哪里怪？”
“就是……嗯……”余千星撓撓頭，“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一種感覺，阿爾知道嗎？”
阿爾伯特又打了個哈欠，滿臉都是“我不知道”的表情。
“我想想啊……”
余千星從兜里掏出顆水果糖，剝開糖紙塞嘴里咕嚕，吸溜著甜味，突然靈光乍現，拍手激動道，“嗯……對了，就像玻璃糖！”
阿爾伯特歪頭：“玻璃？糖？”
“薄薄的，脆脆的，一敲就碎！”
余千星伸出短短的手指，在不遠處的兩個大人之間比劃，“然后里面甜甜的蜜糖就流出來啦！”
貓崽說完，也覺得沒什么邏輯，嘿嘿嘿地笑起來，一蹦一跳地跑去給柯林吃糖。
阿爾伯特覺得自己懂了，又覺得好像沒懂，最后扒拉下自己的耳朵，尾巴一晃一晃地跟了過去。
垂櫻島的櫻花林常開不敗，粉妝玉砌一層壓一層，在和煦微風間盈盈而立。
溫泉山莊的湯池樓閣古樸素雅，在這片粉云中高低錯落。
余千星仰頭看著粉云似的櫻花砸砸嘴，圓溜溜的眼睛看得起勁，直到一片花瓣蓋在他腦門。
他把花瓣捻下來，目不轉睛地盯了一陣，然后直接塞進嘴里——
“唔！”
阿爾伯特聞聲扭頭，瞧見小貓的臉皺得像團小包子，好半天才勉強緩過來，“花瓣，好酸哦！”
“是嗎？”阿爾伯特好奇，也跟著撿起一片嘗嘗，咀嚼幾下后渾身一抖，黑發里的狼耳升得筆直。
他沉默地盯著地上的花瓣幾秒，然后抓起一捧朝柯林他們跑去——
“來吃花瓣，甜的。”
余千星呆住：阿爾，好賊！
……
幼兒園的崽崽們在櫻花林邊走邊玩，直到臨近中午，才到了今晚他們的住宿點。
溫泉山莊的工作人員早被鐘牧換過，連帶著所有配置都全部升級。
鐘牧還有工作，便讓余千星乖乖聽奧麗莎的話，把其余事項交代好后，說晚上再過來。
聞人玉省了不少事，他也樂得自在，靠在庭院的樹下，抱臂觀賞著山景前走來走去的白孔雀。
“啊……”聞人玉心里一片安寧，發出舒服的嘆息聲。
這就是正大光明摸魚的快樂吧！
他瞇著眼掃過去，眼前精致的花庭，名貴的鳥獸，以及……假山后的白耳朵……
嗯？？？
聞人玉站直，狐疑地朝那處假山看去——
毛茸茸肥嘟嘟的白耳朵動了一下，兩團熟悉的身影冒出來，站在假山頂上，手比劃在身后，撅起屁股當場表演雛鷹起飛！
“嗬——”
聞人玉心被提到嗓子眼，連忙張開手臂接住了兩個崽。
“嘿嘿！飛飛好玩！”兩個調皮鬼在聞人玉懷里拱來拱去。
索亞尾巴搖得飛起，甚至大膽提議：“老師，我們再來一次！”
聞人玉抬起臉，擠出一抹笑意：“我們可以玩別的。”
索羅索亞齊聲：“玩什么呀？”
聞人玉：“打太鼓。”
索羅臉色一變，開始不管不顧地想要掙脫收緊的懷抱。
“打太鼓？”索亞毫無察覺到危險的到來，撓撓頭左右看看，“鼓嘞？”
聞人玉面帶笑意，用藤蔓纏住兩個崽，然后對準一左一右地小屁股，緩緩抬起手——
“啪！”
余千星走在長廊間，忽然回頭。
“小貓怎么了？”阿爾伯特停下腳步問他。
“好像聽見什么聲音。”余千星晃晃腦袋，“也可能是我聽錯了。”
“哎呀，別管了，我好餓哦，咱們快去吃飯吧！”
柯林肚子咕咕叫，一手拉一個小伙伴，噠噠噠地往飯香味的地方沖。
垂櫻島海產豐富，溫泉山莊準備的午餐是當地的特色烤貝殼。
奧麗莎把他們帶進安排好的小房間坐好，就興沖沖地跑去泡溫泉了。
余千星圍坐在烤爐前，好奇地看著服務員姐姐將各種各樣的貝殼放在網格上。
貝殼都很新鮮，經過碳火一烤，“啵”的一聲將殼打開，露出了又嫩又肥的貝肉。
余千星一路上被投喂了不少零食，本來不怎么餓的。
然而貝殼的咸鮮香氣勾得他舍不得移開視線，尾巴在屁股后面扭來扭去，一個勁兒地問身邊的服務員：“姐姐，好了嗎？可以吃了嗎？”
服務員被逗笑，等到里面的鮮汁開始冒泡時，趕緊夾起一個放到余千星面前：“可以吃了，要小心燙哦。”
柯林已經吃了好幾個，回頭見余千星伸出手指，對著貝殼左戳戳右看看，忍不住問：“星星啊，你是在邀請貝殼把肉送進嘴里嗎？”
余千星臉蛋紅紅，又理直氣壯地挺胸：“我怕燙嘛！”
“我幫你。”
阿爾伯特握住勺子，對準貝殼把肉挖出來放進小貓面前的飯碗。
余千星嘿嘿一笑，說了句“阿爾最好了”，埋頭吃得吧唧吧唧香。
小貓，可愛。
夸我，更可愛。
阿爾伯特眼睛一瞬不瞬，仿佛找到了什么新樂趣，等余千星一吃完，就立馬挖一塊放他碗里。
“謝謝阿爾！”
阿爾伯特晃悠起尾巴，再挖一塊。
“哇，這塊好大！”
再挖……
“阿爾好厲害！”
繼續挖……
十分鐘后。
“阿爾我……”
阿爾伯特麻利地挖出一塊，直接喂進余千星嘴里，尾巴尖輕輕抖動，深藍的瞳仁興致勃勃地盯著小貓。
嗝。
余千星含住貝肉，愁眉苦臉地嚼嚼嚼。
他想說，阿爾我吃不下了呀……
吃到一半時，索羅索亞才揉著屁股進來，加入吃烤貝殼的隊伍。
柯林問：“你們去哪兒了？”
兩個崽互相看了一眼，小聲回答：“玩……太鼓……”
柯林一愣：“哪兒有鼓？我怎么沒看見？”
索羅索亞默契地悶聲吃飯，心里默默地回答——
你面前。
……
下午，吃飽喝足的幼崽們被趕去乖乖地睡了午覺，醒來后恢復精力，嘻嘻哈哈地嚷著要去跑溫泉。
“溫泉！溫泉！”
余千星換上了自己的小泳褲，和阿爾伯特他們一起泡進了兒童池。
“嗷嗚——”
索亞悶在水里，冒出頭來甩甩，舒服得仰頭叫喚。
柯林擔心自己的大尾巴被打濕就不蓬松了，還在磨磨唧唧地給尾巴套防水套，結果一時不察，被索亞和阿爾伯特合力拉進水。
“可惡！”
柯林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捧起水就潑過去。
其他人見狀，紛紛揚起水花潑來潑去，有同班的鮫人同學玩到興頭上，直接用了異能，將水流凝成水珠在空中不斷變化，吸引了同學們的目光。
“哇，好厲害的異能！”
“沒關系，要不了幾年我也會覺醒！”
“對對對，不知道會是什么，我希望能帥氣點！”
異能的話題一旦起了頭，越來越多的幼崽都加入了討論，滿臉憧憬地發散思維開始想象。
余千星縮在最邊上，把浮在水面的史萊姆玩具戳下去……
浮起來……
又戳下去……
白絨絨的耳朵耷拉在兩邊，余千星悄悄地瞄向那群討論得熱火朝天的幼崽，又飛快地收回視線。
他雙手用力合攏，水流“biu”地一下從手縫彈出。
貓崽嘿嘿傻笑，獨自玩得起勁，好像自己也有能控水的異能。
也不是很難嘛，哼哼。
“呲——”
一股小水流呲中余千星的胸膛，他愣了一下，抬頭。
離他一米處，阿爾伯特也雙手握水，溫熱的水流從他手縫里到處亂呲。
見小貓抬頭看他，立馬游過來，靠著他在石壁排排坐。
聞人玉換了泳褲過來時，發現池子邊排排坐了五個崽。
“嗯？”
他好奇地走近，才發現每人的腦殼頂上都放著個橘色的史萊姆，正瞇著眼，神色平和地望向對面鬧騰的其他小朋友。
聞人玉不敢相信，如此平靜的場面會出現在這幾個作妖崽身上。
他走過去蹲下，手指戳戳阿爾伯特頭頂的史萊姆，問：“你們在干嘛？”
阿爾伯特連眼皮都不想掀，懶洋洋地說：“看不出嗎？cos卡皮巴拉啊。”
第32章 吃瓜
聞人玉不理解，但表示尊重，并且縮下池子加入到泡溫泉的隊伍中。
水波蕩開拍在他肩頭，聞人玉靠在石壁邊閉目緩神，余千星瞧見了，挪著小屁股貼過來。
他一動，其余人就跟著動，一窩蜂地湊過來。偌大的溫泉池，聞人玉再一睜眼，發現自己被圍堵在邊緣的小角落。
聞人玉抹了把臉：好熱……
“老師，再給我們看看你的藤蔓蔓！”柯林撈起他的手，在他手臂搜尋，嘴里自言自語地嘀咕，“在哪兒呢在哪兒呢……唔！”
聞人玉彈了他們一臉水花：“就不能讓我安靜地泡泡？”
余千星捧著臉抬頭，眼巴巴地望著：“不可以嗎？”
聞人玉冷漠無情就要拒絕：“不……”
“真的不可以嗎？”貓崽稍稍睜大那雙金綠色的眼睛，短短的手指頭比劃，“就看一會會兒呢？”
“嘩啦——”
“夠了夠了，別用你那雙圓咕隆咚的寶石珠子瞧著我……”
聞人玉抬手蓋住余千星的臉，無奈地妥協，“給你們看就是了。”
“好耶！”
幾個崽圍在他身邊，觀看了藤蔓在水里扭來扭去用自己編花籃，最后齊齊海豹鼓掌，將帶著水花的掌聲送給善良的聞人老師。
吵吵嚷嚷沒多久，余千星就不行了，哼哧哼哧地爬上，來到黑色的暖石前一蹦，“大”字狀地攤在溫熱的石面。
阿爾伯特抬頭看去，發現他身邊還團著兩坨白白的糯米糍身影。
深藍的眼睛漸漸瞇起：盯——
“糯米糍”動了動，余千星的手，果然裝不在意地摸向人家升起的長耳朵。
嘿嘿，巨兔同學香香！
阿爾伯特擺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氣鼓鼓地跑上去，直接擠到巨兔同學和小貓中間。
余千星一愣：“欸？”
阿爾伯特沉默地把尾巴塞進小貓手里，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摸我的毛毛，就現在！
聞人玉泡夠了溫泉，披起浴衣上岸喝冷飲，余光瞥見不遠處，鐘牧隔著落地窗在看自己。
他將前額濕漉漉的頭發抹上去，在原地站著，無聲地與那道目光對視，停留了好幾分鐘，才放下杯子走開。
奇怪的氣氛之下，聞人玉摸了把發熱的脖子，他知道有些事在鐘牧面前一直躲也不是辦法，況且按對方的脾氣，差不多也到了耐心耗盡的時候了。
果然，屋舍長廊的轉角處，鐘牧靠在他房間門口等他。
看見來人，鐘牧站直身子，如同打招呼般語氣尋常地說：“花羽節那天的東西，謝謝。”
“啊？”
聞人玉怔愣一下，記起自己讓千星給他帶了幾瓶酒，擺了下手，“啊……不客氣。”
“嗯。”
鐘牧確實也沒打算和他客氣，仿佛剛才的話語只是一場簡單的鋪墊。
長廊處花影繚亂，鐘牧的視線在他身上停駐許久，問：“考慮好了嗎？”
終究是躲不過……
聞人玉撓頭：“你談的合作我確實是有考慮……”
“不。”鐘牧打斷他，糾正道，“是求婚。”
大哥，哪有求婚是這樣式兒的？！
聞人玉面露菜色在內心瘋狂吐槽，隨即又后知后覺地抓住重點，狐疑地問：“不是，鐘牧你來真的啊？”
鐘牧抬眼，他的神色很淡，一如既往的沒什么表情變化。
就這樣盯了聞人玉一陣，突然走近，在距離他半步的地方停下，微微低頭：“試試，不敢？”
“哈！”
聞人玉要被這人的態度搞昏了頭，但他生平最聽不得激將的話語。
如同被按中了什么開關，他毫不退讓地揪住鐘牧的襯衫領口，迫使他的腦袋放得更低，與自己視線平視。
聞人玉瞇著眼笑起來：“開什么玩笑，我會不敢？試就試！”
……
“柯林，你好了嗎？”
余千星和小伙伴們泡完溫泉，渾身都冒著熱氣，被溫柔的服務員姐姐帶去烘干毛毛。
不過柯林動作慢，余千星拉著另外幾人，在洗浴室門口探頭探腦。
“好啦好啦！”
柯林晃悠他蓬松的紅尾巴出來，似乎很滿意護毛精油的效果，在余千星面前來回走起交叉步，嘚瑟地高高揚起尾巴：“怎么樣？漂亮叭！”
阿爾伯特習以為然，牽起余千星扭頭就走。
那不是紅狐貍，分明就是只開屏孔雀，還是少讓小貓看比較好。
他們幾個要好的住在一間房，寬敞的房間里，擺滿零食水果的木桌一下子就吸引了幼崽們的注意力，不用人說，就自動圍著桌前坐好。
“來玩點什么吧？”柯林翻找起桌游，選定了大富翁，把各種零零碎碎的道具鋪滿桌面。
余千星沒有玩過這類游戲，迷茫地看向阿爾伯特，眼里透露著清澈的……
可愛！
阿爾伯特在心里默默念道。
趁著幾人還在七嘴八舌給余千星講玩法的功夫，索羅喝多了果汁要去廁所，讓他們先玩著不用等他。
“哥哥，要我和你一起去嗎？”索亞扭頭問他。
“不用了哦。”
索羅表示自己是只獨立的耶耶，上廁所什么的，才不需要人陪呢！
他推開門，往著記憶中廁所的方向走去，然而長廊七拐八拐，索羅在一個岔路口站定，面露難色。
他顯然高估了自己的記憶力。
“算了，遇見人問問吧！”
索羅隨便選了一邊轉過去，來到一間房間門前，大聲喊著：“你好呀！”
然后“唰——”的一下把門給推開。
“啊。”
索羅看著里面的兩個大人，忽然覺得腦子有點懵圈：“O.O！”
鐘牧喉結下壓，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從青年的唇齒間移開，神色淡淡地提醒：“你學生。”
聞人玉閉眼緩神，順著鐘牧的目光側頭看去——
“砰！”
面前的小孩突然變成一團棉花糖似的薩摩耶，用爪子捂住眼，叼住自己的衣服，一點一點地挪了出去。
嘴里甚至自欺欺人般念念有詞：“我是索亞我是索亞……我什么都沒看見我什么都不知道……”
聞人玉：“……”嘖。
等索羅回到房間時，所有人都在桌邊小口小口地吃著布丁。
至于大富翁……
由于阿爾伯特和柯林在講規則時說急眼了，為了他們岌岌可危的友誼，余千星提議，干脆看動畫片好啦！
索羅也不在意，坐下來撕開布丁，一口接一口地喂進嘴里。
柯林敲他眼睛彎彎的模樣，奇怪道：“發生了什么嗎？你看起來好開心。”
“沒什么沒什么……”索羅尾巴在身后晃來晃在。
他只是吃到了一個超——大的甜瓜而已啦！
晚上，星辰班的幼崽們聚在一起吃了香噴噴的烤肉。
阿爾伯特和余千星作為肉食愛好者，吃得滿嘴是油，肚子圓鼓鼓的。
奧麗莎甚至還小心地敲了敲，瞳孔震驚：實心的！
余千星不好意思地扭捏：嘿嘿嘿……
不過沾染了烤肉味不舒服，臨近睡前，所有崽子都被帶去重新洗澡。
阿爾伯特換了睡衣，用毛巾給自己擦擦耳朵，回到房間去找余千星。
屋里空蕩蕩的，只有榻榻米上鋪的厚被褥，阿爾伯特轉悠一圈，耳朵動了動，朝著最里面的小房間走去，“唰”的一下推開了門。
“小——”
“嗷嗚嗷嗚嗷嗚！”
瓷聲瓷氣的聲音響起，房間的角落里，披著白色桌布的小貓鬼張牙舞爪地比劃。
桌布很輕柔，蓋在他身上，連頭頂貓耳朵的形狀都顯現出來，而蹩腳打扮下的某個崽渾然不覺，還背對著門口，發出奇奇怪怪的叫聲。
阿爾伯特：“……”
要嚇人，至少要找對方向吧？
他抬手敲了敲門框。
“叩叩。”
張牙舞爪的小貓鬼動作一頓，僵硬了幾秒后，倏地轉身，咚的一下撞到了旁邊的花架，心態很好地當做無事發生，歪歪扭扭地朝他走來——
“哇嗚哇嗚！”
阿爾伯特抿嘴：可愛哦。
余千星鬧夠了，覺得效果一定很好，撩開桌布，抬頭得意地問他：“阿爾，有被嚇到嗎？”
阿爾伯特點頭：“有。”
被可愛到。
“嘿嘿嘿……唔！”余千星靠著阿爾伯特坐下來，還沒得意幾秒，臉頰就被咬了一口。
余千星捂臉，聲音軟軟地問：“阿爾為什么咬我呀？”
“因為剛剛被嚇到了。”
阿爾伯特指著作為罪證的白色桌布，“你嚇的。”
余千星又是得意又是不好意思地撓頭：“嘿嘿……”
原來阿爾怕鬼呀，余千星摸摸自己的臉蛋，覺得那被咬一口也沒關系嘛！
阿爾伯特的大尾巴，一下一下地在身后緩慢地擺動，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圓其說的余千星。
小貓，笨笨，好騙。
“睡覺咯睡覺咯……”
另外三個崽進房間時，發現阿爾伯特變回了獸型，霸道地趴在貓崽身邊。
榻榻米上隨便幼崽們怎么睡，反正鋪滿了被褥當做大通鋪。
“阿爾真狡猾！”柯林不滿地抱著枕頭過來，看著黑狼像座小山似的，將里面香香軟軟的貓崽隔斷，氣呼呼地說，“我也想挨著星星睡！”
“先到先得，自己來得慢。”阿爾伯特歪頭，用前爪扒拉下耳朵。
“我不管我要挨著星星！”
“我也要！”
這下好了，余千星抱著兔子玩偶坐起來，發現屋子里除了黑狼外，還多了漂亮的紅狐貍和兩只薩摩耶。
“哇！”
余千星張開雙手，攬住他們挨個蹭蹭。
吸——
天堂！
余千星拖著毛毯來到最中間，任由他們團起來，一個壓一個地挨著自己睡。
阿爾伯特繞到余千星頭頂趴下，后腳一蹬，暗中不留聲色地將撒歡互咬的薩摩耶兄弟蹬開點。
再動作夸張地伸個懶腰，大尾巴把紅狐貍掃得鼻頭發癢，扭頭狂打噴嚏。
最后，阿爾伯特滿意地點點頭，將小貓密不透風地圈住團好。
大尾巴蓋住余千星身上，他默默柔順滑溜的毛毛，咯咯咯地笑，好舒服哦！
然而——
深夜里，余千星從幾團毛茸茸里坐起來，睡意朦朧地看著自己圍了一圈的小伙伴，深深嘆氣：
好、好熱……
第33章 純愛
后半夜，余千星像個游魂般喃喃著“好熱好熱”，爬起來拖著小毛毯挪地方。
沒躺下多久，毛發厚實的黑狼就聞著味跟過來趴下，用濕潤的鼻尖頂了頂小貓的嫩臉，圈住那一小團繼續睡。
一晚上，余千星不知道換了多少個地方，總覺得四面八方都圍了道熱烘烘的屏風，只能皺著臉沉沉睡去。
熹微的晨光透過紙窗照射在屋內。
“唔——”
四個毛團漸漸醒來，慢吞吞地做了個標準的下犬式伸懶腰，回頭一看，發現余千星還在呼呼大睡。
四處挪位置，可把小貓崽累壞了，踢走了毛毯，毫無形象地攤開，就像是塊香香軟軟的小面餅。
四個崽爬起來，圍過去坐下，歪頭歪腦地看著。
看著看著，一只黑色的巧克力爪爪就探出來，光明正大地摁了下一起一伏的軟肚皮。
阿爾伯特滿意地收回肉墊，評價：“很軟。”
其他崽：“哇哦——”
然后紛紛伸出爪，摁摁！
半睡半醒的余千星懶得動彈，覺得自己就像是團糍粑，被這些毛爪子翻來覆去地挼。
奧麗莎來叫他們起床，推門就見這幾個大家伙圍著人家小貓崽嗅來嗅去，和外面看見骨頭的尋常野狗也沒多大區別。
她趕緊把小貓撈起來，對著他們毛毛厚實的屁股，一人踹一腳：“起床了就去洗漱吃早飯！”
至于貓崽——
奧麗莎看著他們乖乖地離開房間，又低頭看著懷里軟綿綿還在熟睡的余千星，她嘿嘿一笑，飛快地捏了把小貓的臉蛋！
嗚呼！果然好舒服！
溫泉山莊準備的早飯是豆腐海帶湯，香煎鮭魚，還有梅子飯。
菜品精致，飯團做成了可愛的雪人形狀，按每人一份擺在了單獨的小飯桌上。
余千星正乖乖地吃著，肩膀被索羅戳了戳，扭頭聽他可憐巴巴地問：“星星啊，你喜歡吃豆腐嗎？”
“還可以吧。”
余千星點頭，往奧麗莎的方向看看，會意地把湯碗挪過去，甕聲甕氣地說，“快一點哦，不然會被發現的……”
“噢噢好！”
索羅點頭，頭頂軟趴趴的耳朵也跟著晃，他用湯勺小心地舀起一坨，正要放進余千星的湯碗里時——
“唰——”
障子門被拉開，有人走了進來，銳利的視線熟練地落在索羅的湯勺上。
索羅：“！！！”
勺子里的豆腐塊顫顫巍巍地晃了一下，索羅立馬拐了個彎，果斷塞進自己嘴里。
余千星呆住：“索羅你不是不喜歡……”
“沒、沒有……”索羅含著豆腐嚼嚼嚼……
“其實我最喜歡豆腐了。”繼續嚼嚼嚼……
索羅含淚，仰頭咕咚一聲咽下：“我是不挑食的，好寶寶。”
“啊、哦哦……”余千星愣愣的點頭，繼續埋頭吃飯，他不是很懂，既然喜歡為什么吃得那么的……悲壯？
聞人玉打了個哈欠，和鐘牧并排落座，懶懶散散地端起湯碗，就要湊到碗沿吸溜。
剛要低頭，一只手伸過來擋住，手背從溫熱的嘴唇擦過。
鐘牧從他手里拿走湯碗放回桌上，提醒：“很燙，用勺子。”
話音一落，整個房間里吧唧吧唧的咀嚼聲停止。
余千星隱隱聽見了熟悉的抽氣聲，后知后覺地抬頭，發現對面的奧麗莎姐姐笑得很……詭異。
薩摩耶都好奇怪哦。
余千星搖搖頭，繼續端起飯碗扒飯。
聞人玉可太知道，越是安靜的氣氛越是埋藏著滔滔巨浪。
他警惕地瞥向奧麗莎。
果然，奧麗莎露出標準的姨母笑，目光深長：“聞人老師睡迷糊了，吃個飯都要人照顧呢~”
可惡的薩摩耶，你是什么八卦搜尋犬嗎！
“嘻嘻嘻嘻嘻嘻嘻……”奧麗莎才不管他的眼神警告，笑得肆無忌憚，活像個掉進干果倉的松鼠，就知道磕磕磕。
鐘牧行事自然，仿佛沒有察覺，只有聞人玉在這道犀利的目光中戰戰兢兢地用完了早餐。
奧麗莎吃得很滿足，在服務員小姐進來收拾時，大方地付了一筆可觀的小費。
服務員小姐愣神：“女士，您給得太多了。”
“沒關系。”
奧麗莎笑得臉泛紅光，豪邁地大手一揮，“好飯當賞！”
聞人玉：“……”
……
飯后，一行人打算去半山腰的小鎮轉轉。
夾道櫻花茂盛，小路上，幾個領頭的老師走在最前面，后面墜了一串挎著小包的幼崽，鬧騰騰的挨挨擠擠，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街道的小店很多，為了方便，就讓領隊的老師和家長帶著孩子們自由活動。
鐘牧難得無事，牽著余千星挨著那些小店逛，陪他挑選這次旅行的紀念品。
“是要小木魚擺件呢？還是要史萊姆風鈴？”余千星拿著兩個紀念品，仰頭詢問鐘牧的意見。
然而，鐘牧永遠不懂這有什么好思考的，淡聲道：“都買。”
“嘁。”
幾米外，聞人玉嘎吱嘎吱地嚼著冰糖草莓，聽見一大一小的對話，發出聲嗤笑。
真不會帶孩子。
“看一晚上還沒看夠？”
奧麗莎并肩靠過來，撞了下他肩膀，看過來的目光意味深長，宛如在看一盆新鮮大米飯。
聞人玉抿唇，目光瞟向別處，哼哼著：“你在說些什么鬼……”
“好吧，我昨天本來想找你幫忙，一起給那幾個崽吹毛毛來著。”
奧麗莎揉了下脖頸，又捶捶自己肩膀，無奈地嘆氣，“結果怎么都沒找到你……”
作為隨行老師，把所有活都推給一位女士，自己溜得沒影……
聞人玉心虛地揉了下鼻子，干咳一聲：“抱歉，下次我們……”
“嗷！”
奧麗莎激動地拍手打斷他，盯著聞人玉的表情立馬換了副面孔，“我就知道！你們昨晚果然在一起！”
聞人玉深呼吸，狂揉太陽穴。
真夠失策的，這只薩摩耶的智商究竟都點在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
余千星選了一對史萊姆風鈴，分了一個扭著尾巴跑去送給了阿爾伯特。
“謝謝。”
阿爾伯特愛惜地摸摸，然后把它系在了自己的背包拉扣上，每走一步，風鈴就輕輕晃動一下。
很好聽。
余千星也學著他樣子，給自己的小背包系上。他系好后，手指頭摸了下史萊姆風鈴的玻璃殼。
滑滑的，脆脆的。
貓崽抬頭看了下街對面的聞人老師，又回頭看向身邊的鐘叔叔，視線來來回回轉悠幾次。
阿爾伯特忍不住捧住他的臉蛋，好奇地問：“你在看什么？”
“嗯……”
余千星嘿嘿笑起來，眼睛往那邊瞟，沒頭沒腦地小聲嘀咕，“玻璃殼，好像碎掉啦。”
阿爾伯特聽不太懂，不過并不在意，他現在只想找柯林他們炫耀自己背包的新掛件！
小鎮沒什么新鮮玩意兒，逛得久了，孩子們的新鮮勁也就過了，聞人玉覺得時間差不多，就帶著他們準備返程。
星艦門口，鐘牧還有其他事，把余千星交給聞人玉抱著：“我要晚些回去，你要是沒事，就在莊園陪他吃頓飯，羅莎夫人也很想你。”
“行唄。”聞人玉想也不想，熟稔地一口答應。
等鐘牧走后，他的脖子被貓崽自來熟地攬住，一低頭，就對上雙圓溜溜的眼睛。
聞人玉：“……”
他再一回頭，身后四個好奇腦袋齊齊仰頭，尾巴搖得簌簌作響。
聞人玉：“……”
“老師……”柯林觀察著他快燒起來的面孔，大膽地問，“你是不是談戀愛了呀？”
聞人玉深呼吸想要故作淡定，但想起昨天的事，目光忍不住落到了某個目擊者小狗身上。
索羅渾身一抖，捂著嘴瘋狂搖頭：“不是我不是我……我絕對沒有說看見你和鐘叔叔昨晚在房間親親！”
話音一落，幾股視線嗖嗖嗖地看過來。
聞人玉吸氣：“嗬——”
這是什么超級大漏勺！
其他的崽消化完畢這個爆炸性消息，尾巴搖動得更快了：“哇喔——”
余千星神情興奮，抱住聞人玉的臉啵唧一口，非常開心地說：“老師要當我嬸……唔！”
聞人玉及時捏住小貓嘴，內心恍如核彈爆炸后升空的蘑菇云。
余千星瞇著眼，抱住聞人玉的大手移開，很認真的點點頭：“老師我懂的，這就是奧麗莎姐姐那些漫畫里說的……純愛！”
聞人玉：“……”
奧麗莎，一生之敵！！！
……
總之，這次溫泉之行，除了聞人玉額頭布滿黑線，其余人都很開心。
或者說，是吃得很飽。
奧麗莎滿臉含笑：嗝。
“到幼兒園了，大家下去后在大門口集合不要亂跑哦！”
聞人玉揉著太陽穴打開艙門，趕鴨子似的趕著那一串睡眼惺忪的幼崽們。
余千星慢吞吞地走在最后，一個沒注意，被地毯絆倒。
“哎呦。”
“小貓！”
阿爾伯特連忙回頭，瞥見他膝蓋紅紅的，立馬跑到他身邊蹲下，“你沒事吧？”
余千星搖搖頭：“沒事呀。”
“怎么可能沒……”阿爾伯特扒拉開他捂住膝蓋的小手，忽視噤聲，訝然地眨眨眼。
小貓的膝蓋又白又光滑，丁點痕跡都沒有。
阿爾伯特愣了一下，猛然回想起當時送小貓去醫務室的場景，抿直了嘴沒再吭聲。
“阿爾你怎么了？”余千星歪著腦袋，戳了戳阿爾伯特的臉頰。
“沒事。”阿爾伯特把他拉起來，“我們快走吧，柯林他們都下去了。”
“好哦。”
余千星聽話地點頭，拍拍屁股，被阿爾伯特小心地牽下星艦。
幼兒園的大門口，好多家長都來接自家的幼崽。
西格莉亞也在，與奧麗莎并肩站在一起，無語地看著弟弟們與余千星抱抱告別。
“星星再見，要想我哦！”
“小貓晚上我給你視頻！”
“還有我，我也要！”
西格莉亞嘆氣，明明第二天就能見面，別搞得那么悲情好嗎？
“真不懂這群崽在想什么？這兩天把你累壞了吧？”西格莉亞略有歉意地對奧麗莎說。
奧麗莎捂嘴輕笑：嗝。
不累！一點！都不累！
送走了所有小孩，聞人玉伸了個懶腰，扭頭抱起一直乖乖等著自己忙完的小貓崽。
“嘿嘿……老師我們回家吧！羅莎姨姨說做了好多好吃的等我們回去呢！”
余千星蹭著聞人玉的臉，親親熱熱地扳著手指頭報菜名。
“昂……”
聞人玉懶洋洋地應聲，一邊往星艦里走，光腦忽然彈出條消息。
“嘖。”聞人玉點開一瞧，嘆了口氣。
余千星問：“老師怎么了？”
“沒事。”
聞人玉關閉了消息屏，揉著小貓腦袋和他說，“明天咱們班要來一位轉學生，你們要好好相處哦。”
轉學生？
新同學？
余千星眼睛一亮，乖巧地點頭：“好耶！”
第34章 阿尼
“早上好~”
余千星抱著小籃子從飛行器的臺階一蹦一蹦地跳下來，把籃子里羅莎夫人制作的三明治分給阿爾伯特。
阿爾伯特終于吃上了柯林幾人贊不絕口的小貓愛心早餐，滿意地嚼嚼嚼。
“你看起來很高興，怎么了嗎？”
阿爾伯特的余光注意到那根白色的貓尾巴，晃悠的幅度比平常要快得多。
“噢噢，是這樣的。”余千星踮腳，湊近了阿爾伯特頭頂的狼耳朵。
小貓熱熱的氣息呼灑在耳朵上，弄得阿爾伯特覺得有些發癢，自覺歪頭，配合地把耳朵往下撇。
“我給你說哦，其實今天……”余千星正嘰嘰咕咕地說著，后背被幾條尾巴戳了戳。
他一回頭，發現另外三個小伙伴們站在自己身后，目光炯炯地盯過來：說什么呢，讓我們也聽聽！
余千星把從聞人玉那兒得知的消息告訴了他們。
“欸，你是說今天有新同學嗎？”
柯林晃晃尾巴，還有點好奇，“不知道是哪個家族的，我希望是個可愛的女孩子！”
索羅插嘴：“最好是兔子，兔子好，星星喜歡，我們也喜歡！”
柯林：“……”你們是喜歡追著玩吧……
幾人討論得很起勁，阿爾伯特無所謂地坐到座位，給余千星桌上的小粉花澆營養液。
余千星湊過來：“阿爾不好奇嗎？”
有什么好奇的？
阿爾伯特打了個哈欠：“不好奇。”他觀察著小貓一愣的神情，也不想顯得不合群，又找補般說道，“反正一會兒就來了。”
“也對喔！”
余千星坐回座位，捧著臉晃晃小腿，心里相當期待這位新同學。
畢竟昨天晚上，聞人老師看完對方的資料后，還拜托自己要好好照顧人家呢！
這時，歡快的曲調響起，已經到了正式上課的時間。
所有幼崽都乖乖回到座位，抬頭就瞧見聞人玉牽著一個小男孩走了進來。
“他是誰？新同學嗎？”
“好像是誒！”
“他是獸人嗎？看不出是什么種族誒！”
余千星眨眨眼看過去，與講臺前的男孩對上視線，當即露出了個甜甜的笑容。
男孩抿唇，紅著臉羞澀地笑笑。
“各位，這是咱們星辰班的新同學阿尼，你們要好好相處喲！”聞人玉拍拍手，讓大家都安靜下來。
艾米在旁邊說道：“阿尼同學，來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吧！”
阿尼個子比同齡人要矮一些，灰茶色的頭發很有辨識度，沒有明顯的原型特征，只是眼尾處有抹紅痕，看起來很漂亮。
只是聽見艾米的話后，他明顯緊張起來，垂直眼睛不敢抬頭，結結巴巴地說：“大、大家……好……我叫、阿尼·圖斯坦，喜、喜歡畫……”
幾句簡單的自我介紹，阿尼硬是磕磕絆絆地說了好幾分鐘，底下嘻嘻哈哈的笑聲傳來，艾米當即臉色蒼白，不知所措地抬頭看向聞人玉。
大約是早有預料，聞人玉倒是很平靜，等阿尼說完后摸摸他的腦袋，然后安排他和柯林坐在一起。
從教室出來后，艾米紅著臉瘋狂道歉：“前輩，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提前看那孩子的資料，是我疏忽……”
“不怪你。”聞人玉打斷她。
他停下動作，回頭看向教室，輕聲道，“阿尼不可能一輩子不說話，你不用管，我會多注意的。”
艾米點點頭，小聲答應下來。
……
新來的阿尼·圖斯坦是個小結巴，這個消息如同當初“余千星的精神力只有D級”一樣，飛快地傳遍了整個幼兒園。
“你們，壞！”
上午在室外做早操時，余千星氣鼓鼓的盯著那些模仿阿尼說話的孩子，揚言說再學就去找老師告狀。
那些孩子吐吐舌頭，飛快地跑開了。
“謝謝……”
阿尼站在他身后，摸出顆水果糖放在他手心，然后飛快地把手縮回去，埋著頭不敢看人，“他、他們笑……也沒、沒關系……我、我習…慣的。”
“不可以習慣！”余千星拉起阿尼坐上秋千，板著臉像個小老師一樣嚴肅地教他，“他們是在欺負人，是不對的，要……”
要告訴老師，告訴叔叔，告訴阿爾！
不久前的記憶重合，余千星嘿嘿笑起來，挺起小胸脯安慰地拍拍阿尼，“要告訴我和阿爾，還有柯林他們！我們會讓聞人老師用藤蔓蔓抽他們的屁股！”
阿爾？
阿尼想了想，隨即反應過來小貓同學說的是黑狼阿爾伯特。
他抬頭，偷偷朝前看，余千星說的那幾位好朋友正排排坐在臺階上，捧著臉往這邊看。
那個黑發男孩坐在中間，沖余千星揮揮手，視線掃到自己時，溫度徒然下降。
阿尼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別怕哦，阿爾雖然不愛笑，但是他是個好狼！”余千星拉住他的手晃晃，笑得像個暖心的小太陽。
阿尼心頭一松，也跟著笑起來。
“唉……星星笑起來真好看。”索羅在對面喃喃自語。
阿爾伯特沒出聲，收回視線，不滿地撕碎手里揪下來的綠葉子。
“阿爾伯特你不要生氣呀。”索亞安慰道，“他只是在安慰阿尼和他交朋友嘛，就像他才來咱們班一樣啊。”
“嘖嘖嘖……索亞你不懂的。”
柯林和索羅勾肩搭背湊在一起，伸出手指頭在索亞黑寶石般的豆豆眼前左右搖搖。
“一般這種情況，放在奧麗莎姐姐的漫畫情節里來說，那就是男二登場啦！”
“喔——”索亞拖著長長的音調應聲，歪頭又問，“男二登場，然后呢？”
“唉。”
柯林和索羅相視一眼，嘆氣，一人捏一只索亞軟乎乎的耳朵：“然后就會分走主角的注意力嘛！”
“人氣上漲……”
“戲份增加番位調換……”
“天降打敗竹馬……”
這兩個家伙每說一句，阿爾伯特的臉就黑沉一分。
他扭頭看向正在歡樂地蕩秋千的兩人，重重地哼了一聲，甩著尾巴走開。
辦公樓內，聞人玉端著奶茶，滿意地看著秋千里玩得開心的兩個崽，低頭含住吸管：“吸溜——”
果然，小貓崽就是天生的小太陽，有他主動和阿尼做朋友，他跟著也要放心不少。
這時，聞人修從光腦發來一份文件，是他的檢測報告。
聞人玉盯著那份加密文件許久，才將它打開。
里面的信息密密麻麻，記錄了他身體的各項數據。
聞人玉一目十行地掃過，觸及到“異能修復”的字眼時，目光一頓，心中愕然。
他反反復復將那段結論看了好幾次，眼底思緒浮動，視線移向那道小小的身影，低聲自言自語——
“果然如此。”
……
索羅索亞還有柯林也并不在意阿尼口吃的小毛病，主動邀請他一起吃午飯。
只是阿尼總覺得有道陰測測的視線盯得他后背發涼，紅著臉黏在余千星身邊，不敢走開一步。
所以吃完午飯后，余千星請老師幫忙把阿尼的床位安排在自己的另一邊。
阿爾伯特臉色一變，瞬間就不高興了，忿忿地盯著余千星幫阿尼搬枕頭鋪毛毯。
明明自己的被褥都是老師幫忙弄的，還一個勁地去幫別人。
阿爾伯特抱臂坐在自己床上，尾巴甩得飛快，感覺不到疼似的，邦邦邦地打在床頭。
他盯著阿尼的背影，心里越想越不舒坦，不就是新入學，又不是斷手斷腳，有什么好照顧的。
他掀起被子，把被子抖得簌簌作響，可惜余千星只回頭看了一眼，豎起手指噓聲：“阿爾小聲一點哦，索羅索亞他們都睡啦……”
說完，就扭過頭去，把自己帶來的兔子玩偶送給阿尼一只。
兔子！
他居然！舍得送人！
阿爾伯特目露震驚，腦中飛速思考，假如自己也轉學一個月，啊不，一個星期，然后再轉回來，會不會也能有這種待遇？
他保持著僵硬的姿勢，被艾米按進了被窩。
“人氣上漲……”
“戲份增加番位調換……”
“天降打敗竹馬……”
上午柯林他們的話語在阿爾伯特即將死機的腦海里回放。
他心中涌起股莫名的危機感——小貓，在被人一點一點的瓜分掉！
余千星毫無察覺，躺下了側過身，面對著阿尼說：“阿尼，午安哦。”
阿尼還在為自己上學第一天就有了新朋友而感到興奮，臉頰通紅埋在枕頭里，露著只眼睛，甕聲甕氣地說：“午、午安呀……”
說完之后，兩個崽看著對方，眨了眨眼。
好像還睡不著……
阿尼捏著玩偶的耳朵，壓低聲音：“我、我們再…再聊一下…可、可以嗎？”
余千星眼睛彎了彎，朝他的方向扭了扭，悄悄咪咪地說：“可以呀……”
“嘿嘿……”
阿尼用兔子玩偶的長耳朵擋住臉，靦腆地笑起來，“星星、真好。”
余千星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了，瞥見他眼角的紅痕，好奇問：“阿尼，你是什么獸型呀？”
“白、白枕鶴。”阿尼比劃了一下，結結巴巴地說沒有孔雀漂亮，也沒有白鶴那么仙氣飄飄，但是……
“能、能飛……”阿尼抿嘴笑起來，“我、我長大了，也能飛很高，比孔雀，高。”
余千星羨慕地“哇”了一聲，夸道：“好厲害，那以后能讓我看看獸型嗎？”
“可以的。”
阿尼羞澀地點頭，“等、等返祖期，給星星，看。”
“好耶……”余千星裹在被子里，歡喜地扭來扭去。
這時，身后傳來阿爾伯特拖著長調子，冰冷冷的有些陰陽怪氣的聲音——
“真好啊……和新同學聊天就是開心呢……”
阿尼：“……”
第35章 爭吵
別惹阿爾伯特。
——這是最近幾天，星辰班的幼崽們達成的共識。
柯林擠在兩個小狗腦袋中間，一起趴在院子的樹屋里，埋頭往下看。
沙坑里堆起兩座漂亮的小城堡，余千星撅著屁股和阿尼一起收集小石子和花瓣，然后放進沙堡里當裝飾。
三個腦袋默契地往左移動，視線落到大樹下蹲著的……那一大團……
黑發里的狼耳朵往兩邊撇，面無表情地盯著不遠處的沙坑，整個人被股幽怨的氣息籠罩，察覺到頭頂探頭探腦的幾人，倏地抬頭——
阿爾伯特：盯——
柯林幾人咽了咽口水：“咕咚——”
隨后默契地縮回了腦袋躲進樹屋里。
“嘁。”
阿爾伯特沒心情理會，捧著臉繼續蹲在樹下看小貓，和那只鳥。
事實上，余千星剛開始就邀請了他一起玩，但他一想到阿尼和小貓貼貼蹭蹭的模樣，心里就來氣，態度生硬的拒絕了。
余千星不懂阿爾伯特這幾天為什么看起來心情不好，隨即想到可能是他高等級的精神力影響，也就不去打擾他了。
畢竟每個月，阿爾都有幾天不舒服呢！
余千星收回視線，暗自點點頭：那就讓阿爾好好休息吧！我可真是貼心的貓貓！
“啊，小石、石頭，不夠了。”
阿尼拿去最后一顆放到城堡屋頂，對著空蕩蕩的位置愣了一下。
“沒關系哦，我去那邊找找！”余千星說的是花圃旁邊的金魚池，園長為他的寶貝金魚放了好多亮晶晶的石頭在里面。
我們就拿一點點，完全沒關系！
余千星這樣想著，拿起小沙鏟就顛顛地往金魚池跑。
小金魚們：危！
阿尼輕輕地抿嘴笑起來，蹲在原地拍拍沙堡加固，耐心地等好朋友回來。
這時，頭頂罩下一片陰影。
他抬頭，發現是兩個眼生的男孩，應該是隔壁班的。
“咦？他就是那只白枕鶴？”其中一人圍著他轉了一圈，推了下他肩膀：“你的獸型是什么樣子啊！給我們看看唄！”
“我、我……”
阿尼有些慌張地站起來，看見他們大大咧咧地走近，還不小心踩到了城堡的“墻角”，急得臉色發紅，“你們、踩、踩到了……”
“噗！”
那兩人一聽他結結巴巴的說話，就捂著嘴笑起來。
“踩、踩到了……”一人給同伴夸張地模仿阿尼說話的語氣，忍不住哈哈大笑。
周圍的小孩也都聽見了，停下動作，各種好奇探究的目光，都直白地落了過來。
“你們、踩到了……我和、星星做的……城、城堡！”阿尼又羞又氣，大著膽子說，“要、要道歉！”
“我們又不是故意的。”男孩抖抖鞋子上的沙子，不滿地嘀咕，“誰讓你說得那么慢，早點提醒不就好了！”
說著仗著比阿尼個子大，直接一把推了過去，阿尼沒站穩，狼狽地撲倒，壓壞了和余千星辛苦做了大半天的城堡。
“你、你們！”
阿尼眼眶紅了，他扭頭看向旁邊的大樹下。
那個黑頭發的狼崽懶懶地坐在地上揪葉子玩，隨意地朝他瞥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看我干嘛？關我什么事？
阿爾伯特打了個哈欠，反正城堡沒了就沒了，大不了他可以幫小貓再堆一個，至于這只鳥……
狼耳朵往后一撇，阿爾伯特站起身，直接轉頭走開。
阿尼愣了一下，肩頭又被人推攘，他瞧見金魚池那邊還在認真撈石子的小貓，一股勇氣涌上心頭，握住把沙子朝那兩人臉上撒過去——
“星星！星星！”
余千星捧了一大把晶瑩剔透的石子，準備往回走，結果碰上了氣喘吁吁跑來的索亞。
他問：“怎么了呀？”
索亞喘氣：“不好了，阿尼和隔壁班的打起來了，打得可兇了！柯林和索羅攔都攔不住，然后……”
余千星震驚：“然后什么？！”
“算了，你跟我來吧！”
索亞拉住余千星就跑，等他們回到沙坑前，幾個孩子在里面滾來滾去，滿身都是沙，阿尼騎在一人身上，不停地往那人嘴里塞沙子。
柯林和索羅大約是受了波及，直接加入扯頭花隊伍，現在正灰頭土臉地坐一個男孩身上扇風喘息。
“阿尼阿尼！”
余千星把阿尼攔住，焦急地問，“怎么了呀？”
“他們、弄、弄壞了，城堡！笑我、說話！”阿尼抹了把淚，又抽抽噎噎地補充，“還不、不道歉！”
余千星掏出小手帕給阿尼擦擦臉，扭頭氣鼓鼓地瞪著地上那個男孩：“你們故意欺負阿尼！我要去給老師告狀！”
“你去唄！”
那個男孩也氣得爬起來，“告告告，你就知道告！阿爾伯特看見了不也沒管，你裝什么大好人！”
余千星愣住。
他扭頭一看，才發現站在樹下的阿爾伯特。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只是在余千星看過來時，晃悠著尾巴，垂眼去踢腳邊的碎葉片。
這時，艾米和隔壁班的老師都趕了過來，揪住鬧事的兩個男孩往辦公室去。
“阿尼，有受傷嗎？”艾米把阿尼轉了一圈仔細檢查，瞧見他腳踝有點紅腫。
哦莫，我完了！
艾米急得快哭了，也顧不上其他，連忙抱起阿尼往醫務室去，之后再詢問具體情況。
等老師們走后，余千星低著腦袋，尾巴無精打采地拖在沙子里。
“尾巴臟了。”
一只手把他的貓尾巴提起來，卻被余千星猛地伸手拍開。
清脆的響聲，讓阿爾伯特愣住，不敢相信地看著手背上的紅印。
柯林見狀，一手抓起一只傻耶耶，悄無聲息地后退到安全吃瓜位。
“臟就臟啦，不用你管。”余千星吸了吸鼻子，聲音低低的，耳朵的毛毛都立起來，看著相當排斥自己。
阿爾伯特有些無措，更多的是不理解。
他為什么生氣？就因為沒幫那只鳥？
“你看見了阿尼被欺負，但是沒有幫……”余千星悶了半天，才小聲地說出來。
不過阿爾伯特早就有了理由：“他不是我的朋友，我也不喜歡他，為什么要幫他？”
“但是，你也沒有去叫老師！”這才是余千星最難過的地方，毫不客氣地戳破，“阿爾，就是故意看他被欺負的，這樣不對！”
阿爾伯特眼睛微微睜大：“你兇我？”
他居然為一只才認識幾天的鳥，兇我！
“對！沒錯！”余千星繃著小臉瞪他，因為個子比人家矮，還走近些，很有氣勢地抬起下巴。
阿爾伯特面無表情，連尾巴也不擺了，盯著面前叭叭叭說自己壞的小貓。
事實上，他就是故意的，不去阻止也不去找老師幫忙，這樣的行為好像和那兩個孩子沒什么區別，不過阿爾伯特就是不喜歡那只鳥！
因為他的到來，把小貓從自己身邊分走了好多時間！
“阿尼很好，他畫畫好看，還和索亞他們一起看漫畫，你不能因為人家說話慢……”余千星嘴上說著，絲毫沒注意到阿爾伯特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對！他好得很！”
阿爾伯特爆發似的打斷了小貓。
明明認識的時間沒多長，就能一口氣說出這么多好處來。
阿爾伯特又氣又委屈，兇巴巴地提高了聲音，“會畫畫，會和你堆沙子，黏黏糊糊地像塊牛皮糖一樣粘著你！隨便說幾句好聽的，就把你哄得要和他天下第一好了！”
余千星呆住：“阿爾我不是……”
下一秒，他看見阿爾伯特越來越氣，露出兩顆小尖牙，朝他長大了嘴——
“啊！”
頭頂奶油尖似的貓耳朵被人一口含進嘴里，余千星打了個哆嗦，慌忙地推開阿爾伯特的臉，往耳朵上摸。
不過短短幾秒，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耳朵邊緣，從阿爾尖尖的尖齒下劃過，似乎下一秒就會被他吃肉那樣嚼嚼嚼……
那只貓耳朵的毛毛沾滿了口水，變得濕漉漉的，余千星甚至還摸到了半圈牙印！
柯林幾人已經嚇傻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瞧見小貓崽的眼睛蓄滿了水。
接著——
余千星捂著耳朵，仰頭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耳朵……耳朵痛痛……”
他又是難過又是震驚，對著阿爾伯特重重地哼了一聲，姿勢別扭地抱頭跑走。
阿爾伯特仿佛沒聽見那聲嚶嚶嗚嗚的哭嚎，兇巴巴地扭頭朝反方向走開。
“他們好像吵架了？”
索羅喃喃出聲，還沒有從一系列變故中反應過來，偏頭去問柯林，“怎么辦？”
柯林更是摸不著頭腦。
怎么辦？鬼才知道！
醫務室里。
余千星抽抽噎噎地抹眼淚，讓校醫幫忙看自己的耳朵有沒有缺口。
校醫哭笑不得：“只是毛毛被打濕了，沒事的。”
“真的還完整嗎？”余千星淚眼婆娑，他不想變成一只耳小貓。
“完整完整！”校醫憋住笑，抱著他坐到阿尼床邊，“我去給你拿點果汁，星星就在這里陪陪阿尼同學吧。”
“好……”
余千星一聽有果汁，心里的難過稍微沖淡一點點。
阿尼已經睡著了，臉頰臟兮兮的，還被沙子磨出紅印。
余千星難過極了，覺得自己要是沒有去金魚池就好了，這樣阿尼就不會一個人保護他們的小城堡。
他隔著被子，小手學著老師哄他們睡覺的模樣，輕輕拍著阿尼的背。
“阿尼對不起哦……我有對阿爾兇兇，你醒來后不要怪他哦……”余千星心里很愧疚，輕聲嘀嘀咕咕時，不知不覺打了個哈欠，靠在了小伙伴的胸口。
走廊外，聞人玉步子邁得很大，朝醫務室來，艾米在他身邊不停地道歉：“前輩對不起，我沒看好大家……”
“誰都有責任，你別……”
聞人玉推開休息室的大門，目光愕然，隨即飛快地側身擋住艾米的視線。
“你別太自責，先去通知阿尼的家長，讓他們……”聞人玉頓了一下，說，“讓他們去辦公室等我。”
“好、好的，沒問題！”
艾米也沒多想，連忙點頭，轉身小跑離開。
等到女孩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聞人玉才收回視線，重新打開了休息室的大門。
他放緩了腳步，反手關門并上鎖，慢慢地走向病床，在床前站定。
金綠色的光芒從貓耳幼崽的手心涌現，如同靜謐飄散的星云，源源不斷地流向阿尼的心口。
一股接一股的精神力波動，讓聞人玉的光腦發出黃燈提醒。
聞人玉驀然怔忡，眼底思緒萬千，沉默良久后揉了揉太陽穴——
鐘牧，你可是收養了只不得了的小貓啊……
……
余千星一覺睡到放學，被聞人玉叫醒時，還有些犯困，賴在他懷里揉眼睛，甕聲甕氣地問：“老師，阿尼呢？”
“他先回家了。”聞人玉幫他穿好小鞋子，牽他到教室門口，“你等我一會兒，我和你一起回去。”
“好哦！”余千星乖乖地點頭。
現在正是放學時間，阿爾伯特背著書包出來，撞見了在門口當擺件的小貓。
“阿……”余千星習慣性地想要開口打招呼，忽然想起下午兩人鬧別扭的情景，皺了皺鼻子撇過臉去。
阿爾伯特腳步一頓，深藍的眼睛盯了他幾秒，擦著他肩膀走開，完全就當他是空氣一樣。
不遠處，柯林和索羅索亞看完全程，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
“嘩啦嘩啦……”
柯林捧著本漫畫瘋狂翻頁，翻到純愛漫畫主角因為配角鬧別扭的情節，搖頭嘖嘖兩聲：“果然如此啊……”
索亞看看靠在墻壁發呆的小貓，又看向頭也不回離開的阿爾伯特，撓了撓耳朵：“這下可怎么辦，他們會不會絕交了呀？”
“Nonono……叭會的！”
索羅蹭蹭弟弟的臉蛋，安慰道，“姐姐說過，一般這種情節之后就是吃糖環節，你等著看叭！”
第36章 生病
“親愛的，都是我的錯，當初就不該讓阿尼轉學過來，你瞧瞧這才幾天，他就被人給欺負了！”
面容憂愁的女士把阿尼從幼兒園接回家，就忍不住邊哭邊和圖斯坦先生自責。
圖斯坦先生攬著妻子，深深地嘆氣：“不……不怪你……”
阿尼的精神力等級不錯，小小年紀就達到了B級，然而就在去年，精神力出現波動，幾場高熱之后雖然成功升至A級，但留下了口吃的毛病。
他們不是沒請過治療師，但結果都不理想，畢竟獸人的精神力越高，總有幾率伴隨各種缺陷，比起巴漢德家族的暴走失控，口吃這種小毛病已經稱得上萬幸了。
只是圖斯坦不這樣想，他寧愿阿尼平平無奇，也不想看見他變得這樣自卑沉默。
“昨天晚上，他還告訴我交到了新朋友……”圖斯坦夫人難過極了，“也許我該把他留著家里，大不了請家庭教師，也好過讓我一天天的擔驚受怕！”
圖斯坦先生也很無奈，即便再三打過招呼，這種欺凌的情況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他想著妻子的提議，打算點頭同意：“好吧親愛的，我明天就去辦理退學的手續……”
“等一下爸爸！”
房間門被阿尼推開，他剛睡醒想來找他們，卻剛好聽見了父母要讓自己退學回家的打算，一時間焦急地光腳跑過來。
“媽媽，我很喜歡星星的，他是最可愛最勇敢的小貓，今天還幫我趕走了那些欺負我的壞孩子……”
阿尼撲在圖斯坦夫婦身邊，把今天的情況叭叭叭地說了一遍，絲毫沒有注意到父母逐漸震驚的眼神。
“老天！”
圖斯坦夫人快要哭出來，又不敢打斷兒子，捧著他的小臉放輕了聲音，“阿尼……你說話沒……沒問題了……”
阿尼頓住，他愣了一下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甚至想去摸摸舌頭，試探性地又開口：“好像……好像沒問題了……”
束縛在喉嚨的緊繃感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他用舌頭頂頂口腔內側，嘰里呱啦地小聲試音。
“天吶……天吶……”
圖斯坦夫人被突然的反轉驚喜得快要暈過去，捂著臉埋進丈夫胸膛哭出來。
“媽媽……你怎么了？是我說錯什么了嗎？”阿尼不知所措地揪住衣角。
“不、不不不……”圖斯坦先生保持理智，但臉上的笑意完全藏不住。
他吩咐人去找治療師，然后把阿尼攬進懷里：“乖寶，快告訴爸爸，把今天發生的事，從頭到尾，一點都不剩的告訴我，越詳細越好！”
阿尼仿佛也意識到自己的變化，摸著喉嚨，開始給父親講起了今天的事。
而在此兩小時前——
因為今天聞人老師居然主動和自己回家，余千星興奮地在他懷里拱來拱去，全然沒有注意到聞人玉思緒浮動的眼神。
“難道貓型獸人也會犯人癮嗎？”
聞人玉伸手按住掛在脖頸邊嗅聞的小貓崽，覺得現在的情形搞得自己像棵貓薄荷。
“老師香香！”
余千星躺在他懷里，把他的手抱住用臉蛋貼貼蹭蹭，眼睛一閉一閉的，又開始打瞌睡。
眼皮好重哦……
余千星還想和老師玩，可是今天的瞌睡蟲太多了，怎么睡也睡不夠，沒一會兒就順從生理本能的閉上眼睛。
聞人玉只當他下午玩累了，直到下了飛行器，抱他進莊園時，才發現有些不對勁。
懷里的貓崽臉色泛紅，額頭和后背滾燙得厲害，難受得蜷縮成一團，嘴里嗚嗚咽咽地喊著疼。
“站在門口做什么？”
鐘牧下樓，瞥見青年像只嗎嘍般瘋狂扒拉著懷里的貓崽，迎面出聲問道。
“鐘牧？你來的正好！快過來看！”
聞人玉快步來到他面前，有些焦急地說：“千星突然發熱了！”
“嗯？著涼了？”
鐘牧把余千星接過來，滾燙的溫度讓他眉心蹙起，扭頭吩咐女仆去叫醫生。
然而聞人玉出聲攔住——
“等、等等！”
鐘牧側過臉端詳著聞人玉的表情，讓女仆退下后，放緩了聲音問：“怎么回事？”
余千星喘出口熱氣，小手難受地揪住了鐘牧的衣服。
聞人玉抿唇收起平時吊兒郎當的模樣，腦中思緒萬千，最后頗為認真地對鐘牧說：“帶他去找琳娜，現在就去。”
抱住余千星的大手漸漸收緊，鐘牧沒有再多問，直接帶著他一起出去趕往圣羅蘭醫院。
琳娜本來收拾東西準備下班，結果被臨時叫到了醫院最高層的私密病房，瞧見來人不由加快了腳步。
“鐘先生。”
琳娜對他點了點頭，她的視線移向病床里的那拱起的一小團，心中了然，估計是那只小貓崽生病了。
貪吃拉肚子？還是著涼發燒？
琳娜掏出儀器槍準備掃描，卻聽身邊的聞人玉說道：“麻煩你，再給他做一次異能檢測。”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落在琳娜耳中恍若驚雷。
余千星的檢測是她親自做的，當時得出的結果來看，可以說平凡至極，現在高熱不退甚至還提出重新檢測……
琳娜的眉心漸漸斂起，埋藏在心底的答案就要脫口而出。
然而她在下一秒本能地拉回了理智。
不，不對——
既然選擇如此隱秘的讓她查看，那么等會兒所得到的檢測結果，或許比她想象得還要驚人！
“稍等，你們先出去等我吧。”
琳娜換了設備，將發燙的貓崽輕輕抱起來。
鐘牧和聞人玉相視一眼，離開了病房，反手關上了門。
“說吧。”鐘牧心里已經有了猜測，但看見聞人玉憋得慌的模樣，帶他到旁邊的沙發坐下。
聞人玉在光腦操作著，發了個文件給鐘牧。
“你的體檢報告？”
鐘牧看著文件名，身子往后靠向沙發椅背，略有不解地挑挑眉，“我以為已經做過了，就沒必要再提供體檢報告。”
聞人玉愣住，隨即反應過來，滿臉通紅地拍桌子：“我不是那個意思！大哥我拜托你點開文件看看啊！”
“抱歉。”
鐘牧沒什么誠意地聳聳肩，點開了那份文件，粗略地看下去，視線在最后一段的結論上停駐了許久。
沉默中，病房里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
“屁股針！怎么……怎么又是屁股針！”
“姐姐你壞嗚嗚嗚……我的屁股……屁股痛得快沒有知覺啦！”
聞人玉：“……”
沒有幼崽能夠平靜地接受屁股針，等琳娜輕言細語地把哭得快撅過去的貓崽安撫好后，擦著汗出來。
“我讓護理機器人在里面看著，所有的檢測記錄我已經刪除。”她將一份磁卡交給聞人玉，“這是唯一的一份。”
聞人玉點頭：“謝謝。”
“不敢當，畢竟你們的報酬很豐厚，而整個聯邦也不會有人傻到出賣鐘先生。”琳娜笑笑，隨即又換了副語氣。
“下面，我想說的是這孩子的情況了——”
聞人玉把磁卡掃入光腦，密密麻麻的各項數據詳細地出現在光屏上。
“高熱嗜睡，精神力瞬間暴漲，最高值甚至逼近B級的臨界點。”琳娜的聲音帶著些不可思議，“也許你們也能猜得到，這是典型的異能使用后遺癥。”
“……”
鐘牧雖未出聲，但明顯繃緊的下頜完全顯示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他在看見余千星發熱時就已經有了猜測，由余澈和莉莉雅基因結合的孩子，不會只有D級。
所以他猜想的，或許是精神力開始升級造成了不適。
只不過照現在的結果來看，是他猜測得保守了。
“他有了異能。”鐘牧說出結論，“甚至水平已經有了突破到A級的苗頭。”
“是、是的……”
琳娜干笑著，她繼續說道，“目前的情況來看，他的等級在B級頂峰，但不局限于此，至于是被什么壓制了，我并不清楚，只能說也許壓制這份能力的人也沒有料到，這只小貓崽的天資會優越到這種程度。”
“他的能力和余澈先生一樣，是難得的治愈方向，只是因為才出現不久，我無法跟進具體數值，所以也就不能知道用于實踐會是什么程度。”
鐘牧沉吟不語，和聞人玉相視幾秒，都沒有將【蔓生】恢復的事說出來。
他只問：“千星現在情況如何？”
“打完針后就會退燒，身體沒有任何反噬……”
琳娜將所有的情況匯報完畢，也不多打擾，轉身回了病房。
聞人玉笑笑，小聲嘀咕著：“所以你這人運氣還真是好，領到只天才小貓崽回來，也算中頭彩了。”
“我養的孩子，自然是最好的。”
鐘牧嘴上那么說著，事實上他倒是覺得余千星平凡一點也沒什么不好。
治愈系的異能方向有很多，目前還不確定余千星的是那種，使用后是否會對自身造成損害也是未知數。
而治療師在整個聯邦都是不可多得的珍貴人才，有那么多眼睛盯著，可不知道以后會出多少亂子。
鐘牧神色如常，心里想著或許治療好聞人玉的舊傷只是歪打正著……
下一秒——
聞人玉收到了圖斯坦先生的電話，對方似乎很激動，甚至快要壓不住內心的喜悅，將阿尼口吃消失的消息告訴了他。
“聞人先生，請務必讓我對那孩子表達圖斯坦家族的誠摯謝意！我真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老天……”
聞人玉揉揉眉心，他理解這位先生的激動，但顯然對于這邊的情況來說……
聞人玉抬眼看見鐘牧的神色，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心中了然還不是皆大歡喜的時刻。
他三兩句讓對方的情緒穩定下來，表示等向鐘家說明了情況會再聯系他。
圖斯坦先生自然知道這不是什么小事，當即了然，笑著答應下來。
聞人玉挑眉：“聽見了吧？千星治好了阿尼口吃誒！”
鐘牧：“……”
他搖頭：“你倒是對這些大家族的消息一點都不留心。”
聞人玉：“啊？”
鐘牧隨手從光腦里調出圖斯坦家族的資料，“阿尼·圖斯坦口吃是精神力升級的后遺癥，千星能治好，你這是意味著什么嗎？”
艸！
阿尼的口吃不是生理疾病啊？！
聞人玉愣神，腦中飛快地回憶接觸過的那些治愈系異能。
他低聲喃喃：“余澈先生的異能叫做【復蘇】，通過接觸傷者的身體機能包括精神力恢復到一定時間節點之前。光他一人，就能減少相當于兩個B級星艦戰力的損失。”
如果當時他在神音號上，那么這架星艦不會淪落到臨近全軍覆沒的結局。
而精神力強勁的異能者往往會有各種后遺癥和內耗損傷，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是常有情況，余千星小小年紀，就能將這些不穩定因素全然抹去……
“目前還沒有異能能夠做到這種程度。”鐘牧有些無奈，“這就意味著，他的異能會被賦予新的，也是唯一的名字。”
那些因為精神力失控走向自毀滅亡的異能者，或許能有一天，能因為一只傻乎乎的，可愛過頭的小貓，重新迎來新的轉機。
鐘牧將磁卡里的資料重新命名，抬手在光屏中輸入著——
【涅槃】
第37章 散步
余千星氣鼓鼓地交叉抱手，靠著幾個又大又軟的枕頭像個小飯團般生悶氣。
瞧見鐘牧和聞人玉進來，還把臉扭向一邊，重重地“哼——”了一聲。
聞人玉：“噗！”
“老師壞！送我來打針還要笑我！”余千星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
“你生病了，打針才好得快。”鐘牧把玻璃試管掰開，將藥劑倒入杯子后喂到他嘴邊。
“不、不喝藥……”
余千星一聽還要喝藥頓時如臨大敵，愁眉苦臉地把嘴巴抿得死緊，揪住被子就想往頭上蓋。
聞人玉說：“甜的，石榴味。”
“啵。”
那對貓耳朵從被子的縫隙冒出來，余千星露出眼睛，又是好奇又是懷疑地往杯子里果汁似的藥劑看：“真的嗎……”
他的小鼻子輕輕嗅了下，嘿嘿笑起來，接過杯子試探性地舔了一口，在嘴里砸吧砸吧回味。
聞人玉被他逗笑：“沒騙你吧？”
“沒有沒有！”余千星乖乖地把藥劑一口悶完，還豪氣地發出一聲，“哎——”
不知道的還以為貓崽很了不起地吹完一瓶冰鎮啤酒！
鐘牧：“……”什么毛病？
聞人玉把杯子拿開，給他擦擦嘴角：“還有哪兒不舒服嗎？”
“唔……”
余千星熟門熟路地要抱抱，拱進聞人玉懷里說：“腦袋還有點痛……”
他感覺渾身都沒力氣，連尾巴都扭不起來，嚴重懷疑自己是得了什么絕癥，不然怎么會突然送自己來打屁股針！
我還有好多口味的布丁沒吃過呢……
余千星越想越怕，只能皺著臉小心翼翼地問：“叔叔，我生什么病了呀？會不會……”
“你沒事，別亂想。”
鐘牧捏了下他的臉，阻止這孩子給自己下病危通知書。
“可是我手也沒力氣……”余千星把手搭在聞人玉手心，又翹了翹小腳，“腳也軟軟的……”
“而且吧！”他憂愁地把半張臉埋進聞人玉胸口，“屁股也痛痛……”
聞人玉：“……”你小子倒是別借機吸我！
“休息幾天就好。”鐘牧把他抱回自己身上，給他穿好鞋子，“你只是精神力等級升高了，并且出現了異能，沒什么問題”
“！！！”
余千星被一連串的消息砸暈，呆呆地眨巴眨巴眼。
這還沒什么問題嗎？！
他小小聲地說：“可是叔叔呀，我不是只有D級嗎……”
會不會是弄錯了呀？
“你還小，有點變化也很正常嘛！”
聞人玉輕松地笑了笑，盡可能地簡單描述了一下他的異能，“總的來說，星星很厲害，幫到了我，也幫到了阿尼，不過現在還需要對外面的人保密，可以做到嗎？”
“可以的！”
余千星捂住嘴，瞇著眼睛笑嘻嘻地靠在鐘牧肩膀蹭耳朵。
他可太開心了，試問哪個小朋友不想有個厲害的異能呢？
余千星愉悅得尾巴尖都在輕輕顫動，那種被排除在外的異類感在他心底瞬間減弱——
我很厲害，以后也可以成為保護別人的大貓貓！
經過后續的檢查，余千星的身體沒有大礙，被琳娜提醒不能亂用異能后，便拿著開好的藥劑回家。
忙活了一晚上，羅莎夫人和女仆們擔心極了，見他們回來，連忙將準備好的吃食送上樓，擔憂地看著自家的小少爺，生怕有哪里照料得不仔細。
畢竟當時貓崽高熱不退直喊疼的模樣把她們心疼壞了，照顧小少爺那么久，誰也不愿意看見這只乖小貓受罪。
“謝謝姨姨！好好吃喔！”
余千星的床鋪上被擺上了小飯桌，正一口一勺地吃著蘆筍雞肉飯。
羅莎夫人見他食欲不錯，心里放松許多，知道鐘牧和聞人玉還有話說，便帶著女仆們先從房間出去。
聞人玉忽然叫他：“星星。”
“嗯？老師怎么了？”余千星吃得正香，聽見老師叫他，抬起腦袋應聲。
聞人玉把他臉上的飯粒捏下來，對著鐘牧的方向隨手一彈。
“……”
鐘牧的太陽穴隱隱作痛，抬眼隨意掃向手欠的青年。
聞人玉撇撇嘴，裝沒看見，扭頭問余千星：“星星，當時……當時在綠翡翠星的星艦里，余澈先生和你有說過什么嗎？”
鐘牧意外地挑了下眉，他倒沒想到聞人玉會問得那么直接。
聞人玉知道這樣問或許會讓小孩回憶起失去雙親的記憶，但是余千星的精神力被壓制，總是有原因的，為了這孩子之后的身體情況，必須盡早弄清楚緣由。
余千星撓撓頭，他很懂事，知道老師問這些肯定是和他的精神力有關。
“嗯……嗯……”
余千星放下勺子，很認真地回想當時的場景。
聞人玉摸摸他腦袋，剛想說算了，就聽余千星說道：“當時外面好吵，有黑乎乎的大蟲子……”
鐘牧蹙眉，知道那正是綠翡翠被蟲族侵蝕的時候。
“爸爸媽媽把我帶去了星艦，他們說一會兒就沒事了，后來……”余千星有點難過地耷拉下耳朵，“爸爸對著一個大方塊很生氣……外面哐當哐當像打雷一樣，我被嚇哭了……”
“之后爸爸給了我喝了甜甜的飲料，說讓我去睡一覺，睡醒之后一切就會結束……”余千星鼻頭酸溜溜的，聲音越說越小。
“星星不哭啊……”聞人玉有些無措地看著面前掉眼淚的幼崽，后悔自己問什么問，手忙腳亂地給他擦眼淚。
“好了。”
鐘牧走過來坐在床邊，輕輕拍著貓崽的背，將小飯桌撤開，卡住腋下把軟綿綿的幼崽抱起來哄著。
“他們很愛你，也沒有食言，你醒來時是不是有人接你了，然后又來到了我身邊。”
鐘牧的下巴壓在余千星的發頂，月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深邃的眉眼是少見的柔和。
“唔……”
余千星軟軟地應聲，揪住鐘牧的衣服不想撒開。
在一旁看了許久，聞人玉的薄唇微微上翹，垂眼哼笑出聲。
余千星被哄睡著了，連同著最喜歡的那只兔子玩偶被放進了被窩。
聞人玉擺弄著其余的玩偶，抱了一堆在懷里，沿著小貓周圍一個接一個地放下，給他圍成個圈。
“我想的沒錯，余先生應該早就意識到小貓的能力，所以在最后時刻選擇了壓制。”
聞人玉放下最后一只兔子玩偶，滿意地拍拍手，“畢竟越平凡，越不起眼，才能安穩地活下去。”
“嗯，他想得很長遠。”
鐘牧很贊同，“只是也許他也沒想到，千星的能力這么快地把壓制藥劑的效力覆蓋。”
“算了，現在他被你養著，沒什么好擔心的啦！”聞人玉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不過我尊重余先生的意愿，圖斯坦那邊我會讓他保密的。”
鐘牧：“嗯。”
“那我先去洗洗睡了噢，明天還得上班呢……”聞人玉打了個哈欠，推門出去，懶洋洋拖著長調子叫羅莎夫人給自己找睡衣。
熟稔的模樣和小時候也沒什么兩樣。
鐘牧收回視線，給余千星調好小夜燈的光亮，把貓崽心愛的綠寶石項鏈壓到枕頭底下。
這孩子還小，未來精神力的成長情況也是未知數，稀有的異能更是引人注目，無論怎么想，現在確實不是公開的好時機。
而且……
鐘牧回想著余千星先才的話，思緒間慢慢生出一個疑團……
余澈因為其夫人的關系定居在綠翡翠星，而蟲族來襲，他不可能沒有提前察覺，或許察覺了，才有那場激烈的爭執……
這場戰亂，多少人化為星河里的點點塵埃，多少人又憑借軍功政績扶搖直上。
鐘牧坐在床邊，夜燈微弱柔和的光芒落在眉睫，一個猜想忽然浮現在心頭。
“余澈，莉莉雅……”
目光落在貓崽睡得紅撲撲的臉蛋上，大手將他額間的發絲挑開，嘆息般地笑了一下。
安靜的房間里，他的聲音低沉又充滿好奇——
“你們究竟算到了哪一步？”
……
第二天，余千星請了病假沒有來上學。
柯林有點擔心：“不知道星星病得嚴不嚴重，阿爾伯特你要不……”
阿爾伯特繃著臉：“關我什么事，我一點也不擔心！”
“……”
柯林默默閉嘴，揉了把鼻子。他是想說要不你別在門口守著當門神，那樣子可真是太……傻了！
接下來的一整天，阿爾伯特都心不在焉，要么趴在桌上對著那朵小粉花發呆，要么就有事無事地在幼兒園門口轉悠。
門口的保安因此打起十二萬分精神，生怕這小子一個不留神就竄出去。
又過了一天，阿尼也回幼兒園了，據說是家里請到了厲害的治療師，說話變得自然流暢了。
索羅索亞也挺為他高興，沒事就湊到人家身邊，想請他畫各種動畫片角色的圖畫。
“我姐姐說了，冷圈糧倉少的情況下就要自己找糧！”索羅很有遠見，把各種餅干糖果推到阿尼面前——自己的產糧太太要從小抓起！
索亞一點就通，臉蛋紅紅地對著光屏里的兩個動畫角色戳戳，不好意思地說：“阿尼，可不可以把他們畫在一起呀？”
“好的呢……”
阿尼被灌輸了一系列奧麗莎女士的經典言論，只覺得眼前仿佛有一扇金光閃閃的大門向他緩緩打開。
然而即使有了阿尼的加入，一群崽鬧騰不了多久，又開始念叨起余千星。
“小貓怎么還不來上學啊……”
索亞無精打采地把腦袋搭在窗臺嘆氣，目光觸及到路過的阿爾伯特，大著膽子哼哼，“一定是還在生阿爾伯特的氣，所以才不來的！”
阿爾伯特聞聲，扭頭看了過來。
窗臺前又多了個腦袋。
索羅眼睛看向別處吹了吹口哨，話里意有所指：“他以為自己桀驁不馴——”
索亞咂了咂嘴里的棒棒糖，腦子一轉趕上了趟：“實際上是死鴨子嘴硬——”
柯林把腦袋擠到他們腦袋中間，一起盯向逐漸僵硬的阿爾伯特，嬉皮笑臉：“最好放下身段另辟蹊徑——”
“不然只會山窮水盡！”
一道聲音幽幽冒出，幾人齊齊看去，角落里，阿尼飛快地瞥了眼阿爾伯特，捏著畫筆刷刷刷地產糧。
柯林一愣，隨即抬起小手，“啪啪啪”地鼓掌。
“……”
阿爾伯特煩躁撇著耳朵，小小年紀就透露出與稚嫩臉蛋不相符的疲憊表情。
他背過身，一言不發地走開，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
這些家伙，不當啞巴真的難以置信！
skr！
阿爾伯特蹲在樹下，揪了一下午的葉子，摧殘了園長無數心愛的花花草草，被聞人玉敲了兩個腦瓜崩才收手離開。
他回家后，在客廳里無所事事地轉悠來轉悠去，看得西格莉亞忍不住按住他：“別晃了，你要是想星星，明天就是周六，你直接去探望他吧。”
“我才沒有想他……”阿爾伯特拍開姐姐的手，轉身就回房間，把地板踩得咚咚響。
“你很胖嗎？干什么踩那么重！”西格莉亞氣極叉腰大喊，“你這頭豬豬狼！”
“砰！”
回答她的，是一道震天響的關門聲。
“你還砸門，你個皮小子……”西格莉亞氣笑了，擼袖子就要沖上樓。
“小、小姐別激動，來，深呼吸……優雅……要優雅……”管家和仆人們連忙上前阻攔。
今晚的巴漢德莊園，也是仆人們努力避免拆家的一天！
經歷了兵荒馬亂的一晚，管家和仆人們還在收拾西格莉亞暴怒后的客廳。
而始作俑者背著小包，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家門。
阿爾伯特從飛行器下來，就趕走了保鏢。一個人圍著鐘家的莊園打轉。
小貓生病了好幾天，一個消息都不給他發，也不知道是不是病得起不來，只能窩在床上吃藥打針。
阿爾伯特停下腳步，踮著腳往那座莊園里瞧，可惜主樓太遠，根本看不見影。
“也可能是他根本就不想理我了……”黑發里的狼耳朵倒下來，阿爾伯特鼻頭涌上股酸意，嘴巴卻咬得死緊，倔強地用手臂在眼前胡亂抹抹。
“咦？阿爾伯特？”
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阿爾伯特抬頭，發現聞人玉提著盒蛋糕，一臉驚訝地來到自己面前。
“你怎么這兒？”聞人玉想了想，露出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哼哼，專門來看千星的吧？”
“不、不是……”阿爾伯特轉過來，悶悶地說。
聞人玉挑眉：“那你是……”
“散步。”阿爾伯特硬著頭皮低聲哼哼。
聞人玉無語至極：“散步散到眼圈都紅了？”
“……”
阿爾伯特沉默幾秒，扭頭眺望遠方，決定將睜眼說瞎話進行到底，“這、這里的風景……很感人。”
聞人玉：“……”
第38章 和好
“谷物主食……”
“動物性蛋白……”
“部分豆制品和奶……”
“最后是綠葉類蔬菜。”鐘牧將洗干凈的蔬菜切碎倒入鍋里攪拌幾下，盛出一碗端到了飯桌上。
他對僵硬得快要石化的小貓崽抬抬下巴：“琳娜說的病號餐，吃吧。”
余千星用勺子攪攪那混謎一樣的混合物，胯起臉嘆氣。
這幾天，余千星仗著自己是小病號，對著女仆們各種撒嬌耍賴，就連早飯也嚷想吃布丁蛋糕。
羅莎夫人向來心軟，女仆們就更不用說了，一想到前幾天小少爺病得慘兮兮的模樣，對他的這點要求有應必求。
結果今天不湊巧，鐘牧早起出門后殺了個回馬槍，正巧撞見了余千星和廚娘撒嬌想吃烤雞腿。
“要雞皮油滋滋，肉肉還是嫩嫩的那種做法……”余千星舔著小嘴砸吧，“然后再刷蜂蜜！”
鐘牧：“……”要求還挺多。
廚娘見鐘牧回來，尷尬地不敢抬頭，一個勁地給小少爺打手勢。
可惜余千星被這幾天的生活滋潤得忘乎所以，還想扭頭去冰箱拿布丁，一頭撞上了鐘牧的長腿。
余千星：“！！！”
鐘牧把他提起來，當即冷著臉表示自己親自來做病號餐。
余千星悔不當初，捧著面前的糊糊扭頭求救似地看向羅莎夫人。
羅莎夫人也心虛，故作鎮定地轉身，說要去保養大摩托。
余千星：“QAQ！”嗚嗚。
鐘牧擦拭干凈手上的水漬，去拿余千星每天要和的藥劑。
余千星趁機對著旁邊趴著咬玩具的大狗們：“嘬嘬嘬……”
“嗚？”
其中領頭的德牧站起來，歪頭看他，快步邁上前來。
余千星往鐘牧的方向伸頭看了一眼，見他還在弄藥劑，連忙把碗里的糊糊端到德牧面前：“幫我吃吃。”
作為貓崽的垃圾桶，德牧們解決過無數次他不愛吃的西藍花，胡蘿卜，彩椒……
然而今天——
德牧湊近碗邊嗅嗅，整條狗渾身一震，扭過頭夸張地干嘔——“口區！”
余千星被嚇了一跳，無措地捧著碗：“……”
干嘔不停的德牧退開好幾步，目光呆滯地望向小主人：朋友，你要殺了我嗎？
鐘牧端著藥回來時，就見到余千星手忙腳亂地給一只德牧拍背順毛。
“叔叔……我錯了嘛……”余千星很誠懇地道歉，保證自己一定乖乖吃飯不挑食，也不找女仆們要甜品。
“所以不要用糊糊懲罰我了吧……”余千星皺著小臉要哭不哭，甚至咬咬牙狠下心來說，“下次打屁股針，我一定不哭！”
鐘牧：“……”
他不太理解，只是給他單純的做一次營養餐，為什么會有如此……悲壯的反應？
鐘牧點頭，算是同意：幼崽，難懂。
余千星松了口氣：叔叔的廚藝，難懂。
……
“千星前幾天著涼了發燒，所以多休息幾天。”聞人玉牽著阿爾伯特的手往莊園里走，“他身子弱，不過沒有大礙，下周就能去幼兒園了。”
“嗯……”
阿爾伯特悶悶地應聲，埋著腦袋，半張臉都陷在沖鋒衣的衣領里。
小貓平常就弱，還不愛動，身體素質向來不好，之前下場雨吹個風都能頭暈生病，這次還高熱去打屁股針了，肯定很難受……
阿爾伯特心里一直懸吊吊的，進了客廳大門后，忽然聽見女仆的驚呼——
“小少爺！”
阿爾伯特耳朵瞬間立得筆直，甩開聞人玉的手就沖進去。
他小跑著繞過玄關的屏風，迎面飄來一陣藥……額不對，是甜膩的蛋糕味？
沙發里，余千星靠著只大狗，正悄咪咪長大了嘴，往里面塞蛋糕，然后——
“我、我好像哽住了耶……”他可憐兮兮地說。
女仆驚恐：“嗬——”
阿爾伯特：“……”
最后還是聞人玉幫忙，給他輕輕拍背順氣。
“謝謝老師……”
余千星不好意思地擺尾巴，抬頭發現旁邊還站著阿爾伯特。
他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他們之間的冷戰還沒有結束，倔強地扭頭，噔噔噔地往自己房間跑。
熱鬧的氣氛徒然沉默，阿爾伯特干站在原地，只有聞人玉還在幸災樂禍：“哎呀，他還沒消氣欸！”
阿爾伯特低頭站著，大尾巴拖在地上，眼里頭一次露出無措的神情。
與此同時。
余千星也悶悶地坐在小床上，抱著兔子玩偶有一搭沒一搭地揪毛毛。
房間門被輕輕打開，余千星背過身縮成一小團，默不作聲地把兔子耳朵打結，又解開，又打結……
身后的人仿佛故意放輕了腳步，沒有弄出丁點聲響，余千星支著耳朵聽了半晌，懷疑阿爾是不是也生氣走掉時，有什么濕熱的東西對準他的后背，輕輕一觸。
“唔。”
余千星被戳得條件反射地往前栽，肩膀上一個毛茸茸的黑狼腦袋壓了上來。
依照往日的觀察，阿爾伯特發現余千星對自己的獸型可以說是毫無抵抗力。
這幾天把家里折騰得天翻地覆不可一世的狼崽收斂了壞脾氣，乖順地撇成飛機耳，不輕不重地在小貓肩頭反復磨蹭，故意讓耳朵尖的毛毛若有似無地擦過他還沾滿蛋糕香氣的臉蛋。
“你咬回來吧。”阿爾伯特把耳朵湊到小貓嘴邊。
只要你不生氣，怎么都行。
“才不要！”
余千星繃緊小臉哼聲，小手卻舍不得從黑狼的背毛上移開。
阿爾伯特順勢擠開兔子玩偶，靠得更緊些，大尾巴卷曲過來將余千星半圍著，試探性地去勾那根細長的白色貓尾。
他太想小貓了，反反復復地用腦袋去蹭了余千星許久，咕嚕般從喉嚨里滾出一句：“對不起……”
余千星一愣，扭頭有點意外地看向阿爾伯特。
面前的黑狼沒了往日的精神，甚至在小貓看過來時，都避開了他的視線。
“我不喜歡阿尼，所以故意看著他被欺負，是我不對……”阿爾伯特把額頭靠在小貓的后背拱了拱，悶悶地說，“你不要不理我了……”
余千星聽他道歉，伸手戳了戳他的大爪子：“阿尼很好的，他都沒有惹你……”
“他不好！”
阿爾伯特猛得抬頭，黑鼻頭往余千星的臉頰上重重一戳，提高了聲音把憋在心里好久的話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你以前天天和我玩，可是，他來了之后一直纏著你，你不和我玩球，也不在午睡時和我說悄悄話，還把自己的兔子分給他抱！”
阿爾伯特整頭狼都破防了，嘰嘰歪歪地說了好半天，最后超大聲地控訴，“小貓都要被他、被他分走了！”
余千星愣愣地張大了嘴，聽見阿爾叭叭叭地說了這一大堆出來，才回憶起自己原來忽略了自己的好朋友那么多。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這么想的……”余千星鼻子一紅，也跟著掉眼淚，“他們說阿尼壞話的時候，我想起了我剛來幼兒園的那幾天……”
“我沒有想故意忽略阿爾嗚嗚嗚……”余千星抱住黑狼的脖子，吚吚嗚嗚地埋在他毛毛里哽咽，“我就是、想像阿爾當時保護我一樣，也去保護阿尼……對不起我不知道阿爾那么難過……”
從聞人玉讓他幫忙多關心新同學起，余千星就一直記掛著。
他沒有異能，精神力又低，初來乍到在幼兒園里小心翼翼地像個異類。
是阿爾伯特和柯林他們教給他勇氣，也是他們將自己從不起眼的小角落給拉出來。
面對境遇與自己相似的阿尼，余千星才這么積極地與他交好，因為小貓知道，那種被孤立當做特殊角色的感覺有多難受。
阿爾伯特用力吸了吸鼻子，耐心地聽小貓說完。
原來是這樣啊……
知曉完小貓的所有想法，阿爾伯特逐漸僵硬，抬起爪子搭在他后背，不停地用狼吻蹭他。
小貓那么好，自己還咬他耳朵！
現在他還不怪我，還給我說對不起！
阿爾伯特低聲嗷嗚，心里自責：我可真是只壞狼！
終于說出心里話和好的兩個崽，黏黏糊糊地抱著一起好久，才胡亂地抹干眼淚。
阿爾伯特從自己的小包里扒拉一陣，叼出張紙頁給余千星：“我怕你不想理我，所以寫了這個。”
余千星打開紙頁，發現上面用蠟筆歪歪扭扭地寫著——
【小貓對不起，我再也不會惹你生氣，也不會隨便咬你的耳朵，我想要和你做天底下最最最好的朋友！請你原諒我吧！】
在這段話底下，不僅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還摁了個鮮紅顯眼的大爪印！
余千星眨巴眨巴眼，吸了吸鼻子把眼淚憋回去，抓起紅色的蠟筆給大拇指涂紅，在爪印旁邊也印上了自己的指印。
他很滿意地點點頭，沒有貓爪，用手指頭將就一下吧！
……
女仆進來，把藥劑送給余千星，另外在房間里擺好了果汁和餅干。
一看就知道，是聞人玉估摸兩個崽差不多和好了吧讓人給送上來的。
女仆走后，余千星乖乖地把藥劑一口悶完。
“小貓，你為什么要喝精神力穩定劑？”阿爾伯特盯著藥劑瓶子外熟悉的字符，用爪子撥了下瓶口。
他出現異能時，也被西格莉亞灌了好幾瓶，聞著味都能猜得出來是什么玩意兒。
“原來是叫這個名字嗎？”余千星砸吧嘴，悄咪咪地湊到狼耳朵前，咕嘰咕嘰地把自己好像有異能的事告訴了阿爾伯特。
阿爾伯特震驚地坐起來，朝門外看了一眼，用爪子按住余千星的嘴巴。
“叔叔和老師都知道呀。”余千星補充道，“是B級，還不能讓外面的人知道，叔叔說因為會有人要打我的壞主意！”
阿爾伯特點頭，又覺得不對：“你剛剛就給我說了。”
“嘿嘿……”余千星埋進他胸口的長毛里蹭蹭，聲音軟軟地說，“可是阿爾不是外人呀！”
阿爾伯特：“！！！”
整頭狼仿佛被擊中紅心，忍不住要抬頭嗷嗚嗷嗚，他身后的尾巴加快了搖擺的速度。
離吃午飯的時間還有一陣，余千星拉著阿爾窩在床里一起看魔瓶小精靈。
兩個崽腦袋挨著腦袋，邊吃餅干，邊嘀嘀咕咕動畫片里的反派可真討厭。
阿爾伯特被小貓不經意的一句話順毛擼，現在乖順得不像樣，甚至還大大方方地表示，等下周回去，會跟阿尼好好道歉。
余千星趴在黑狼身上咯咯直笑——阿爾居然叫了阿尼的名字，而不是“那只鳥”！
“你都答應和我最最最要好了，我才不在意他了呢！”阿爾伯特抖抖毛，大耳朵支棱起來，微微抬起下巴表示，“而且我本來就很有禮貌。”
余千星配合地“啪啪啪”鼓掌，對好朋友進行了每日夸夸。
然而阿爾伯特表示因為小貓請假，好幾天都沒有夸他，必須一次性補回來。
于是余千星軟綿綿德一口答應，換著花樣地夸了他好久，說得嘴巴都干了。
“我去讓姐姐們倒果汁噢！”余千星抱著杯子跳下床，噠噠噠地推門出去。
阿爾伯特已經被夸得飄飄然，半趴在被子里晃尾巴。
這時，門口突然出現幾道身影，瞪著眼和床上的黑狼對視。
余千星回來時，房間里熱鬧非凡。
十分鐘前還自詡有禮貌的狼崽蹲坐在床邊，抬起他的巧克力色爪墊，對準那幾只德牧的腦袋挨個梆梆梆地拍，邊拍嘴里還念念有詞——
“蠢狗！”梆。
“貪吃狗！”梆。
“丑丑狗！”梆。
“唔……你是傻狗！”梆。
余千星呆住：“……”
溫柔的阿爾，原來是有時限的嗎？
第39章 做客
今天的天氣有點糟糕，陰沉沉的天空沒一會兒就飄起了雨，余千星扒拉在窗口嘆氣，小伙伴難得來一次，都不能和他一起出去曬毛毛。
貓崽撐著臉，小嘴一撅：有點失落呢……
不過阿爾伯特完全不在意，早就被跟小貓重新和好的歡喜沖得五迷三道。
整頭狼翻開肚皮在人家香香軟軟的床鋪里亂蹭，時不時地又用爪墊摸摸小貓的軟肚皮啦，掏一下小巧的三角耳啦……快活得連聲音都夾了起來。
直到羅莎夫人敲門來叫他們吃午飯，兩個玩得忘乎所以的幼崽才收拾收拾，從里面出來。
阿爾伯特重新穿好衣服，和余千星手牽手下樓，感覺到小貓走得不是那么積極，問他：“小貓你不餓嗎？”
“嗯……”余千星含糊地應聲，雖然他吃了不少零食，不過經歷了情緒跌宕起伏的一上午，還是有點餓的。
但是！
今天中午叔叔在家，余千星無比擔心會不會將早上的惡魔糊糊進行復刻。
他跟在阿爾身后來到餐桌前坐好，轉著腦袋左看右看，目光觸及到女仆手中的餐盤時，捏緊了勺子如臨大敵。
“放心吧，是我做的。”聞人玉端著杯氣泡水過來，邊喝邊拉開椅子坐下。
他早就聽女仆們說了早上的事故，特地下廚顯擺一下，讓鐘牧也好好感受把什么叫做專業人士的降維打擊。
于是乎，女仆們把所有菜肴都端上桌時，阿爾伯特和余千星腦袋湊在一起，齊齊發出“哇塞”的驚嘆聲。
絲瓜燴肉丸，西葫蘆炒牛肉絲，菌菇蒸排骨，山藥乳鴿湯……還有最受幼崽們喜歡，酸甜開胃的番茄燴飯！
“我餓啦！我餓啦！”
兩個崽尾巴甩甩，捧著碗要羅莎夫人幫忙盛飯。
女仆們忍不住感嘆：“不愧是聞人少爺！您的手藝比專業的廚娘還要好呢！”
“沒什么沒什么……”
聞人玉成就感爆棚，對著來到桌前落座的鐘牧得意地抬抬下巴，毫無嘴上謙虛的模樣——
我，星辰班班主任，全能養崽人！
鐘牧一言不發，掃過眼前的菜色，耳邊是貓崽停不下來的扒飯聲。
早上對著他做的“營養餐”愁眉苦臉，現在倒是胃口好得很，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眼睛還盯著盤子里的大雞翅。
鐘牧收回視線，夾起菜自顧自地吃了幾口，仿佛閑聊般叫了聲：“千星。”
余千星停下動作，小嘴吃得泛起油光，懵懵地抬頭應聲：“唔？”
鐘牧慢悠悠地盛湯，問他：“你覺得羅莎夫人和你老師，誰做的菜更好吃？”
話音一落，余千星頭頂的耳朵立得筆直，總覺得身邊投來兩股灼熱的視線。
聞人玉擺擺手：“對啊，千星你覺得呢？”
羅莎夫人微笑：“我也很想知道小少爺的口味更偏向哪一邊呢？”
余千星：“……”
他戰戰兢兢地扭頭看向阿爾伯特，阿爾伯特直接把埋頭喝湯，整個人都快把臉埋進了碗里。
小貓，對不住了！
“我……我覺得都……”余千星喃喃出聲。
羅莎夫人和女仆們的目光更為熱烈：“小少爺，您不會想說都好吃這種話來忽悠我們吧？”
“我……嘿嘿……”
余千星救急似地又把希望寄托于鐘牧身上，可惜這個挑起事端的人仿佛毫無察覺，置身事外地端起湯慢慢地喝。
余千星欲哭無淚，摸摸地捏緊了小拳頭：壞、壞叔叔！
……
“阿爾，你剛剛都不幫我！”
飯后，余千星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阿爾伯特身后嘰嘰歪歪地小聲控訴。
這只小貓欺軟怕硬，不敢去說故意使壞某個大人，只敢在小伙伴面前叉著腰哼哼。
阿爾伯特窩進沙發里，摸摸兔子玩偶的耳朵，又戳一下德牧的腦袋，無辜地擺出一張人畜無害的臉蛋裝傻：小貓你在說什么呢？狼狼不清楚噢！
下午西格莉亞打來電話，知道阿爾伯特已經在鐘牧這兒玩得樂不思蜀后竟然長舒口氣，甚至決定好好慶祝，約了奧麗莎去做美甲。
聞人玉不由感嘆，這只小狼崽在家究竟是多招人煩。
被親姐嫌棄的狼崽此時快活得要命，他去了余千星的玻璃房，有模有樣地把小貓的小基地參觀個遍。
他借口說兩人六狗太擠了，霸道地把大狗們都趕出去，自己拉著余千星窩進超大號的懶人沙發里，翹翹小腳，邊吃布丁邊看動畫片。
六只大狗眼巴巴地蹲坐在玻璃房外，耳朵又軟又大，立得筆直，企圖靠賣萌吸引小主人的注意力。
阿爾伯特的臉瞬間就垮了下來，明明是狗，還裝什么大兔子！茶里茶氣！
為了轉移阿爾伯特與大狗的隔空對視，余千星拿來蠟筆和圖紙：“阿爾我們來畫畫呀！”
“昂……”
阿爾伯特應聲，接過圖畫本。
那是余千星平常畫畫的本子，已經畫了厚厚一疊，阿爾伯特往前翻了翻那些舊畫。
有大大小小的火柴人，也有顏色不一的兔子，阿爾伯特歪著腦袋，聽余千星叭叭叭地給他指著火柴人介紹：“這個黑衣服的是鐘叔叔，紫裙子的是羅莎姨姨……還有，老師和柯林他們在這里！”
阿爾伯特見他翻了好幾頁都沒瞧見自己，有些急了，問：“我呢？”
余千星抿著小嘴笑起來，連翻了好幾頁，總算翻到張藍天白云的圖畫，里面綠油油的草地里，畫著一個有著白色三角耳的火柴人，還有一只超——大號的黑狼！
雖然小貓的畫技比較……撩……不對，比較抽象，但是阿爾伯特心里像灌了蜜糖似的，尾巴愉悅地在屁股后面擺來擺去。
他用尾巴蹭了下小貓：“畫得真好看！”
“一般啦……”
余千星嘴上很禮貌地謙虛著，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捂著小嘴嘿嘿嘿地笑出聲。
阿爾伯特繼續翻動畫本，直到看見一顆金綠色的大圓球時，愣了一下。
余千星的手指戳在畫上，有些想念地說：“是綠翡翠星噢！”
……
“綠翡翠星……”
聞人玉半躺在放滿熱水的浴缸里，帶著水汽的手指在面前的光屏劃拉里面的星球模型。
半人高的家務機器人把修復藥劑的試管擰開，咕嚕咕嚕倒進浴缸里，發出“biubiu”指令完成的提示音，轉身離開了浴室。
“還挺可惜的，多漂亮的小行星，被那群蟲子糟蹋成什么樣了。”聞人玉有點惋惜，要是神音號當時沒被派去前線，說不定還來得及去支援綠翡翠。
“那救援的功勞恐怕輪不到克里斯指揮官。”
鐘牧交叉抱著手臂斜靠在浴室門框，目光落在霧氣繚繞的鏡子上，與里面映照的青年對視。
他聲音淡淡地說，“他向來嫉妒心重，還不知會怎么給你哥哥下絆子。”
“哈，也對嚯。”聞人玉攪了攪水，覺得現在說這些假設也沒意思，畢竟事實擺在面前，所以遺憾都沒辦法再改變。
好在獸人星系還有部分家族派了不少人力物資正在著手重建工程。
但是他一提起這些人就覺得心煩，臭著臉把水面的橡皮鴨子捏得叭叭響：“他現在可風光著呢，和亨利沆瀣一氣狼狽為奸，上個月還調撥了軍部兩架A級星艦去亨利的管轄區。”
“你不是不關心這些？”鐘牧眉梢微抬，“聞人修知道恐怕得感動到哭出來。”
聞人玉皺眉，想象了他口中那種畫面，嫌棄地抖了一下：“噫——”
有時候他覺得鐘牧這人陰陽怪氣挺有一手的。
“我關心了嗎？”聞人玉把那些光屏關掉，仰著下巴哼聲，“我只是在履行一個聯邦公民的義務。”
“哦。”
鐘牧給了點反應。
克里斯加入亨利的陣營已經是明牌，即便是奧斯格成功上任，也并不意味著高枕無憂，在短短幾月里，聯邦大大小小的勢力就與亨利走動頻繁。
這些聞著味兒的豺狼鬣狗總是會很有耐心地盯著權力這塊肥肉，一個不留神，就能被他們撕下一塊。
鐘牧搭在手臂的指頭輕點兩下：“我會讓聞人修最近謹慎些，成群結隊的鬣狗偶爾也很麻煩。”
聞人玉懶懶地應聲：“好哦……”
鐘牧瞟他一眼，腦中還在思索這些復雜的勢力關系，畢竟已經有了新加入的獸人星系——
即使巴漢德家族目前還沒有任何動作。
鐘牧垂眼盯著地磚上精致的水波花紋，現在仿佛一切都風平浪靜，只是不知道隱藏在底下的暗礁什么時候會凸出水面，將船只撞得稀爛。
“biu——”
一股水流砸向鐘牧，被他抬手一擋，小小的水花將他手背濺濕。
“哎呀，真可惜。”
聞人玉放下橡皮鴨子，把它塞進水里繼續吸水，大有再來一次的味道。
鐘牧蹙眉，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手。
聞人玉見他非要把自己打理得一副人模狗樣的樣子就手癢，捏著鴨子又對準他，仰著下巴嘲笑：“嘁，射你點水怎么了？”
鐘牧停下動作，抬眼看他，眼里的意味讓聞人玉不由縮了縮脖子。
“沒怎么，好的很。”鐘牧將毛巾丟開，脫下外套后慢條斯理地卷起襯衫袖子，朝浴缸里的青年走去——
“有來有往，該輪到我了。”
……
“叔叔和老師都去哪兒了呀？”
余千星玩了一下午，吃晚飯時發現只有自己和阿爾伯特兩個人。
羅莎夫人愛憐地摸摸他腦袋：“他們在忙，你們乖乖吃飯吧。”
然后她有意無意地補充般說道：“晚飯是我做的喲。”
余千星：“謝謝姨姨……”
他們吃飯時，飄飄搖搖一整天的雨徒然變大，黑發間的狼耳朵動了動，驀地抬頭看向窗外，眼睛頓時發亮：好雨啊！
“雨真大呀……”
余千星也扭頭看了一眼，提議道，“阿爾就在我家睡吧！”
阿爾伯特就等這句話了，爽快地一口答應下來。
到了睡覺時間，他們被女仆洗香香又哄干了毛毛，阿爾伯特聞聞自己，又湊在余千星耳邊嗅嗅，尾巴滿足地輕輕擺動起來。
我和小貓的味道，是一樣的！
他們穿著寬松的兒童睡衣，躺進被窩里，腦袋挨腦袋地湊在一起。幫他們蓋被子的女仆被萌得心肝亂顫，今天是可愛加倍的一天！
余千星因為興奮地玩了一天，這時早困得眼皮都睜不開了。
他覺得阿爾身上暖烘烘的超級舒服，悄咪咪的把小腳丫伸過去，碰一下阿爾的腳再縮回來，然后再碰一下！
阿爾伯特瞇著眼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對小貓的睡前行為完全不在意，偏頭蹭了下那對奶油尖耳朵，砸吧砸吧嘴。
答應小貓不會咬他耳朵……真是失策了啊……
這時，天空中的云層滾動，隱隱約約有了雷聲。
余千星一下子縮成一團，緊張地盯著窗外。
阿爾伯特問：“小貓，你怕打雷啊？”
“嗯……”余千星覺得有點丟臉，把大半個腦袋裹進被窩里，只留雙圓溜溜的貓眼對著阿爾伯特眨巴眨巴。
“這樣啊……”
阿爾伯特想了想，忽然掀開被子坐起來。
余千星有點疑惑：“阿爾怎么了？要尿尿嗎？”
“不是。”
阿爾伯特搖搖頭，對他說，“小貓，你念一下克拉拉的咒語。”
余千星軟軟地問：“是召喚小精靈阿米爾的那個嗎？”
阿爾伯特眼睛亮晶晶地點頭：“嗯嗯。”
“好……好吧……”余千星雖然不懂，但還是照做，怯怯地看了眼窗外黑壓壓的紫云，小聲念道：“阿米托羅嗚啦啦……”
“轟隆——”
一道雷音在天空炸響。
余千星捂住耳朵剛要縮進被子里，結果身子一重，后背貼上了一團溫暖的毛絨絨。
“阿爾！”余千星驚喜地摟住黑狼的脖子。
“嗯哼！”
狼崽深藍的獸瞳驅散黑夜里的恐懼，厚實的皮毛讓他看起來大了一圈，能將小貓半圈著，那根大尾巴慢悠悠地搖擺起來。
他有些得意地撇著耳朵，把下巴壓在小貓頭頂蹭蹭。
余千星歡喜極了，將他的大尾巴抱進懷里，小聲在心里念叨著——原來阿爾就是他的小精靈呀！
第40章 廚藝
阿爾伯特在余千星度過了一個超級愉快的周末，在莊園里玩了個遍，鬧騰得讓羅莎夫人搖頭感嘆，獸人幼崽的精力真是旺盛。
直到周末晚上，西格莉亞親自上門來接崽時，阿爾伯特還有些意猶未盡。
他抱著小貓不撒手，甚至還扭頭質問親姐：“家里那么產業，你就不能像鐘叔叔那樣多工作一下嗎？”
西格莉亞咬牙，揪著他的耳朵警告：“別逼我在別人面前扇你嘴巴子。”
阿爾伯特：“……”嘖。
最后還是在來自親姐血脈壓制下，阿爾伯特依依不舍地和小貓揮手，被拉上了自家的飛行器。
余千星也很舍不得小伙伴，不過想到明天就要去幼兒園了，又開心起來，晃悠著小尾巴回房間里準備書包，樂顛顛地期待明天早上快些到來。
……
“不……不想起床……”
溫暖的淺黃色被窩里，余千星捂住眼睛，嘟嘟囔囔地卷起被子翻了個身，熟練地把自己裹成小貓卷。
女仆無奈又好笑，叉腰站在床前喊了半晌，可里面的幼崽完全無動于衷。
也不知道是哪個崽在昨晚睡前，還信誓旦旦地說要早早起床去幼兒園見小伙伴。
她實在得不到回應，只能俯下身，隔著被子戳戳貓耳朵：“小少爺，再不起來鐘先生就要過來親自叫你了喲。”
“姐姐好壞……”
被窩忽然一顫，余千星困頓地打了個哈欠，揉著眼睛坐起來。
“誰讓您昨晚大半天都睡不著呢。”
女仆邊笑邊給他穿衣服，細聲細氣地輕哄，虛虛地推著這位小祖宗的后背讓他去洗漱。
等余千星來到餐廳時，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餐——蔬菜瘦肉粥和流心煎蛋。
余千星吃了幾口，吧唧吧唧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他用勺子攪了攪粥，仰著腦袋給羅莎夫人說：“姨姨我吃好了。”
羅莎夫人給他擦嘴，掃了眼剩下的食物，干笑一下：“還剩不少呢，小少爺不如再吃點吧？”
“唔……不了不了……”余千星把書包背好，砸了下嘴，有點委婉地扭著尾巴說，“今天的早餐味道怪怪的誒……”
羅莎夫人微怔，往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露出尷尬地笑容，讓女仆把貓崽帶出去坐飛行器。
等那道輕快的腳步聲離開餐廳后，鐘牧用帕子擦拭手指從廚房走出，冷著臉把手帕丟給女仆，徑直轉身離開。
羅莎夫人垂眼看著桌上剩了大半的早飯，輕輕掩嘴：“噗。”
……
“星星！”
余千星來教室時，阿尼早就守在他座位前，眼巴巴地等著，一見他進門，連忙跑過來打招呼。
“阿尼，你好了呀！”余千星驚喜地和小伙伴貼貼，發現阿尼說過果然不結巴了。
他聽老師他們說起過，自己的異能讓阿尼的口吃消失，雖然他有點記不清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不過問題不大，他還小呢，以后會是厲害的貓貓！
“嗯嗯……”阿尼羞澀地笑了笑，他拉住余千星的小手親昵地晃晃，“多虧了你的……異能……”
最后兩個字阿尼壓低了聲音，爸爸媽媽交代過他，這件事還需要保密，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不然星星就會被一些壞人盯上。
阿尼牢牢記住父母的話，他一想到余千星把自己治好后就生了大病，也跟著內疚了好幾天。
在他的認知里，很少有治愈系的異能是完全不損耗自己完成治療的，小貓一定吃了不少苦！
他把自己從買到的最新口味的布丁和小餅干，嘿咻嘿咻地往余千星的小書包塞。
“阿尼夠了夠了……”余千星覺得幸福來得還突然。
“不夠的。”阿尼搖搖頭，難得神情嚴肅地對他說，“星星這幾天一定吃了不少苦，要把甜甜都補充回來！”
吃了不少苦？
余千星歪頭，腦袋里想到了屁股針和叔叔的營養餐，默默地把書包口再拉大些——
唔，很有道理呢！
阿尼滿意地看著余千星抱住他那鼓鼓囊囊的書包離開，一轉身，就與不知道何時站在身后的巴漢德黑狼對上視線。
“……”
對方默不作聲地直勾勾盯著，阿尼瑟縮一下準備轉身走開。
他可不擅長和這只狼打交道。
“等、等一下。”
阿爾伯特出聲叫住了他。
阿尼看著他越走越近，直到停在自己面前，緊張地往后挪了半步，在對方抬手的瞬間想要捂住眼睛。
“給你。”
想象中的拳頭沒有落下，他懷里一重，被塞了盒東西。
欸？
阿尼睜開眼，發現是一盒精致的彩色鉛筆，“這是……”
“給你道歉的賠禮。”阿爾伯特說到做到，既然給小貓做了保證，就一定會行動。
頭頂里的大耳朵撇成飛機耳，他有點不自然地撥了一下，對著阿尼微微低頭，“之前的事……對不起。”
“不、不用……沒關系……”
阿尼驚詫得快連話都不知道怎么說了，半月不到的時間里，他不僅被治好了口吃，還被巴漢德家族的少爺低頭道歉。
這幾天被各種漫畫影響，阿尼在此刻產生了一瞬間的錯覺——
我不是白枕鶴，我原來是龍傲天？！
阿爾伯特才不管這只鳥的腦子里在想什么，他道完歉見他還傻呆呆的站著，歪頭盯了一會兒就神清氣爽地跑去找小貓。
幼兒園的課程很簡單，總會留有不少時間進行課外活動。
余千星和幾個小伙伴瞄準了新建好的大象滑滑梯，排著隊從上面滋溜滑下來。
索羅覺得不夠刺激，不知從哪兒弄來了塊光滑的布料，和所有人都坐上去，將毯子墊在身下加速。
結果——
艾米就瞧見滑梯處，幾個崽接二連三地飛出，在半空中劃過優美的拋物線，以各種奇奇怪怪的姿勢落入沙坑處的充氣墊。
“Duang！”
艾米心臟驟停：她的幾個脆脆鯊究竟什么時候才能停止作妖呢！
于是，早上來幼兒園還是白凈整潔的可愛蛋，到了下午回家時，羅莎夫人垂眼看著面前，像是去垃圾星挖煤回來的小臟崽直搖頭。
余千星撓頭，露出一排小米牙嘻嘻一笑，就被女仆們提溜起來往浴室走。
“叔叔~叔叔~叔叔在哪里？”
洗香香的小貓崽換了身喜慶的年獸睡衣，噠噠噠地推開健身房的門，看見里面正在做俯臥撐的鐘牧眼睛一亮，“找到啦！”
鐘牧只穿著條寬松的衛褲，肌肉線條流暢的上身裸露在外，保持伏地挺身的姿勢撐在地上，微微側頭朝他的方向看了眼，然后繼續俯身下沉。
余千星很少來健身房，好奇地進來，對著器械東摸摸西看看，然后瞄準了還在健身的鐘牧。
鐘牧結實的腰背勻速起伏，忽然動作一頓，有團軟綿綿的小東西正興奮地湊過來往上爬。
“……”
鐘牧把身子放低一些，等背上的貓崽盤腿坐穩，繼續動作。
做了幾個后，隨口問道“吃了多少零食？”
余千星戳戳身下繃緊的背肌，小聲地老實說出來。就算他不說，鐘叔叔也很厲害，什么都知道。
“這么多，怪不得重了。”鐘牧淡淡評價，“胖貓。”
“不胖不胖……”余千星小手反駁似的拍拍，“今天早上的早飯不好吃，我餓了呀，才比平常多吃了一點點。”
他用短短的手指比了個手勢，強調：“真的一點點哦！”
鐘牧：“……”
他真的不理解，每一步都是照食譜做的，雖然再加入了一些他自己認為健康營養的步驟，為什么成品的味道能差這么多。
“你是喜歡你老師做的菜？”
“嗯嗯！”余千星誠實點頭，砸吧嘴回味一下，“很好吃的！”
鐘牧彎了彎嘴角，騰出只手臂反手被他撈下來：“可惜你不能每天吃上。”
余千星一愣，耳朵失落地耷拉下來。
是的哦，老師不住他們家里耶……
這時，鐘牧的光腦響起來，他掃了眼彈出的光屏，起身接通。
“喂？你剛剛打電話給我了？”聞人玉的聲音傳來。
“嗯，千星有話給你說。”
鐘牧朝余千星招招手，讓他過來。
“千星找我？什么事啊小貓崽？才放學就想老師了嗎？”一聽是余千星找自己，聲音瞬間夾了起來。
余千星本來還在發懵，抬眼看看鐘牧，忽然腦袋外亮起了小燈泡。
他軟軟地撒嬌：“老師呀，我想你啦，我好想天天吃你的飯呀！”
“啊……”
聞人玉一愣，還來不及思考就被小貓的甜言蜜語沖昏頭腦。
余千星發揮自己的夸夸技能，將那天聞人玉做的每道菜都夸了一遍。
鐘牧用干凈的毛巾擦拭身上的薄汗，忽然聽見身后的幼崽話術開始升級——
他半是委屈半是抱怨地嘟囔：“叔叔做的飯菜好難吃！老師你快來教教叔叔吧！”
鐘牧：“……”
聞人玉本就被哄得飄飄然，忽然聽見這句話，立馬暗爽起來。
哈，樣樣精通的鐘牧居然會有短板！還是要我這個優秀的職業養崽人出馬才行！
他當即答應下來：“明天！明天老師就搬過來！以后天天給你做好吃的！讓你叔叔那個笨b……啊不是，讓你叔叔那個笨蛋好好和我學學手藝！”
余千星歡喜地答應：“好的呀！”
通話結束后，余千星邀功似的抱住鐘牧的長腿蹭蹭撒嬌：“老師答應啦！”
“做得好。”
鐘牧俯身摸了下他的腦袋，只是神色有些笑不出來。
目的是達到了，但是心里總有些不爽是怎么回事？
與此同時——
阿爾伯特回到家里，轉了一圈沒瞧見西格莉亞，扭頭問管家：“她去逛街了嗎？”
“沒有。”管家微笑道，“她在地下室等您。”
阿爾伯特站在原地，只疑惑了一瞬，便跟著管家往地下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