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調皮
與地面富麗堂皇的莊園不同,地下室冰冷空曠,白色的金屬壁的長廊兩邊有著大大小小的房間。
阿爾伯特來到走廊盡頭,金屬門自動向兩邊打開,他的姐姐站在透明窗前,抱臂俯視里面瘋狂扭曲的生物。
聽見腳步聲漸進,西格莉亞的面容不再是平常那副優雅得體的模樣。
她目光沉沉,微微斂起的藍瞳毫不掩飾其中的森然鄙夷,如果有人愿大著膽子與之對視,會毫不懷疑下一秒被她撕碎咽喉——
“難以想象,由無數功績堆砌的星球居然會被這些卑劣的、下賤的蟲子啃食……”
西格莉亞的手指撫向透明窗,兇狠地注視著捕捉到的蟲族活體,“那些浸泡在聯邦甜言蜜語的蠢貨,似乎早就忘了自己為什么淪落到如此地步……”
阿爾伯特難得稱得上乖順地站在姐姐身邊,歪著腦袋,陪她一起注視著里面沾染同族鮮血的元兇。
“它們口器鋒利如鋼刃,惡心的甲殼能抵擋住二十發能力彈……不過就算如此,巴漢德也會將它們連同埋在地里的卵一個個刨出來,哪怕跑到宇宙盡頭,也要讓它們在無盡的悔恨中消失殆盡。”
西格莉亞揚起惡劣的笑容,或者說,這才是她姓氏的本質。
她側身讓開位置,手指懸在打開那道透明門按鈕的上方,瞇著眼垂眼看向異能覺醒的弟弟。
“去試試你的能力吧,阿爾伯特。”西格莉亞淡淡地說,“希望你能讓我看見和A派那些軟貨的差距。”
“你會看見的。”
話音落下,站在面前的已經是頭身形流暢的黑狼。
那不再是貓崽面前溫柔乖巧的大號玩偶,仿佛褪下了偽裝,還于本色,下垂搖擺的狼尾昭示著心里按耐不住的興奮。
“好孩子。”
西格莉亞滿意地夸贊一聲,抬手毫不猶豫地摁下按鈕。
黑狼朝里面的嘶吼的蟲子露出森森尖牙,無所畏懼地抬起爪子朝里面走去……
……
聞人玉說搬就搬,第二天就帶著自己的行李來到莊園,熟門熟路地逗貓遛狗,看得羅莎夫人輕笑感嘆家里越來越熱鬧了。
這天在幼兒園里,索羅索亞把余千星一左一右地圍起來,向他小聲打聽:“星星,聽說聞人老師住在你們家了嗎?”
余千星老實點頭:“對的呀,你們怎么知道的?”
索羅叉腰,很驕傲地說:“昨天姐姐來接我時看見的,老師和你一起上了飛行器!”
所以多虧奧麗莎敏銳的觀察力,他和索亞吃上了第一口瓜!
余千星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那你們有空就來我家玩吧!老師做的小蛋糕可好吃啦!”
聞人玉面無表情地從他們身邊路過,聞言加快了腳步。
千萬不要,那幾只薩摩耶的腦子里不知要腦補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
今天天氣不錯,明亮的日光暖洋洋地照射下來,一群在室外活動的幼崽們瞇著眼昏昏欲睡。
趁著大家都去了室外,聞人玉和艾米給清潔機器人設定好程序,將這些扁圓的機器抱到走廊讓他們打掃。
聞人玉抬頭看見貓崽盯著小機器目不轉睛,戳戳他的耳朵警告:“不許蹲到機器上,也不許追著它們玩!”
“好、好吧……”
余千星心虛地挪到阿爾伯特身邊,和小伙伴齊齊嘆氣。
老師好像會讀心術哦……
盡職的小機器人沒有幼崽們的打擾,很快就完成了任務,咕嚕嚕地亮著綠燈離開,留下剛剛拖干凈,锃亮無比的走廊。
索羅抱著皮球路過走廊,地板剛擦過還有些許濕滑,他一個沒站穩摔了個屁股墩兒,順著走廊呲溜了好長一段。
“唔!”
索羅揉揉屁股站起來,扭頭看向身后的走廊,忽然露出個傻乎乎的笑容——
好玩!
聞人玉在辦公室喝了杯茶,小機器人乖乖地轱轆起來,滴答滴答地用機械臂指了下頭頂的綠燈,表明任務已完成。
聞人玉起身正要給它喂能量塊,忽然記起來他貌似忘記設定烘干功能。
“要是讓那群脆皮崽摔倒可不是好玩的……”
聞人玉帶著小機器人往走廊去,略顯充忙的腳步被一陣陣“咯咯咯咯咯咯”的笑聲打斷。
濕滑的走廊上,許多幼崽都變成了獸型,排著隊站在走廊的一頭。
柯林拿著紙筒折成喇叭狀,爬到旁邊的假山上坐好,相當嚴格地說:“一個一個來,不許插隊!”
話音一落,站在最前面,像個棉花糖似的薩摩耶幼崽撅起屁股醞釀幾秒,突然顛顛地助跑往前沖出幾秒,忽然又俯身將四肢往外移,變成一張白毛地毯,“嗖”的一下順著走廊漂移出去——
“嗚呼!”半耷拉的耳朵微微往后撇,仰頭快樂地叫個不停。
聞人玉太陽穴突突直跳,沒等他開口,就見一頭黑狼和貓崽輪到了最前頭。
余千星扭著尾巴激動道:“快快快!該我們啦!”
聞人玉不解,小貓崽又沒獸型,總不能用自己的屁股呲溜著玩吧?
結果下一秒,貓崽就嘿咻嘿咻地爬到阿爾伯特的狼背上趴好。
阿爾伯特尾巴一甩,小跑幾步,帥氣地漂移出去。
“哇!阿爾好棒!”余千星覺得刺激極了,尾巴都縮成小卷,但還是忍不住提議,“我們再玩一次!”
“再玩一次什么?”
頭頂忽然有陰影罩下,余千星和阿爾伯特齊齊抬頭,眼中頓時映出聞人玉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咕咚。
所有幼崽們同時咽了咽口水,不知是誰說了聲“快跑”,一時間全都調轉方向四散開來。
余千星和阿爾伯特沒有跑掉,被聞人玉一手一個拎去了小樹林邊,以清掃落葉作為頑皮的懲罰。
聞人玉叉腰:“知道錯了嗎?”
“嗚嗚……”小貓紅著臉抱住掃把嘆氣,“知道錯啦……”
聞人玉問:“下次還玩嗎?”
頭頂的耳朵動動,余千星和阿爾伯特相視一眼,露出乖巧至極的笑容搖搖頭:“不敢啦!”
才怪。
等聞人玉走后,余千星把樹葉掃成小堆,忽然聽見阿爾伯特在身后叫他:“小貓,你來。”
“什么事呀?”
余千星丟開掃把湊過去,瞧見阿爾伯特正攏著手捉住了什么東西,獻寶似的遞到他面前。
“小團雀。”阿爾伯特把手指伸進鳥肚子的毛毛里快速地揉了一下。
“哇!”
余千星眼饞幼兒園里的小團雀好久了,平常它們也不怕人,甚至時不時地跟在一些幼崽身后討要面包餅干。
眼前這只就是吃撐了,長得跟個小圓球似的,歪著腦袋用兩顆豆豆眼打量面前的貓崽,小紅嘴一張,嗲嗲地嘰喳叫喚。
余千星輕輕地摸著小團雀的羽毛,夸贊道:“鳥鳥,你的羽毛好舒服呀。”
小團雀被摸得很舒服,豆豆眼漸漸瞇起來,懶懶地放松身子,全然忘記了自己還被只狼崽捏在手中。
阿爾伯特看見小團雀舒服的模樣,抿著嘴,冷不丁地說了一句:“聽說鳥肚子實際上是沒毛的”
小團雀瞬間警惕地睜眼。
“欸?”余千星怔愣,“真的嗎?”
“真的啊。”
說著,阿爾伯特把小團雀翻過來,對準它的肚皮正中,鼓起腮幫子呼呼一吹。
細密的羽毛往四周散開,露出里面暗紅的肚皮,油光锃亮,居然一根毛都沒有!
余千星大為震驚:“怎么會這樣!”
他略帶同情地對小團雀說:“原來鳥鳥你是禿……”
“嘰嘰!”
小團雀當即不滿地叫喚,對著阿爾伯特的手指不輕不重地一啄,撲騰起翅膀飛到花圃柵欄邊站好。
一邊梳理被弄亂的羽毛,時不時地還要沖著阿爾伯特控訴地嘰嘰兩聲——可惡的壞狼!
阿爾伯特才不在意,聽它嘰嘰喳喳了好久,尾巴一搖一晃,理直氣壯的模樣讓鳥心碎。
余千星忽然問道:“阿爾,你說鳥型獸人的肚子也是這樣嗎?”
“唔……”
阿爾伯特想了下,“不知道,反正狼不是。”
他的毛毛厚實又漂亮,手感一級棒,小貓想摸多久都可以!
余千星被勾起了好奇心,這時,阿尼抱著兩盒酸奶過來:“老師讓我拿過來的,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
柯林他們被罰去了擦窗戶,只有阿尼沒有參與,完美地逃過一劫。
他來到兩個小伙伴面前,把酸奶分給他們。
余千星吸著酸奶,與阿爾伯特相視一眼,同時看向阿尼,尾巴在身后晃悠起來:“阿尼來的真是時候呢!”
阿爾伯特也點頭:“確實呢。”
阿尼:“欸?”
為什么突然間覺得,兩個伙伴看自己的眼神有點怪怪的?
聞人玉在幼兒園里溜達一圈,看見大多數幼崽都在認真接受大掃除的懲罰,心里很滿意,背著手點點頭。
“千星那邊應該完事了。”聞人玉想著那孩子被慣得嬌氣黏人,不過有阿爾伯特在也累不到他。
落葉本來就沒多少,貓崽是個聽話認真的孩子,這個時間點應該早就掃好了。
他慢悠悠地往小樹林的方向去,準備拍幾張小貓掃地的照片給羅莎夫人瞧瞧,讓她們晚上對這個嬌氣包進行今日夸夸。
沒想到,當他走到小樹林處時,落葉灑落一地,只有幾個潦草的小葉堆。
而他心里面的乖寶寶正和阿爾伯特一起,蹲在一只白枕鶴身邊。
兩個人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人的到來,正歪著腦袋,對準同學的鳥肚子可勁兒地呼呼吹氣。
阿尼乖乖地站在原地不敢亂動,又或者說在認命般地放空,余光瞄見聞人玉,他尷尬地張了張嘴:“啊,老師……”
“……”
聞人玉怔在原地,他頭一次在一只鳥身上看見如此迷茫的表情。
他倒是忘了,貓和狼,似乎從來不是會乖乖聽從安排的性格。
第42章 聰明寶貝
“這家伙,跟在阿爾伯特屁股后面,變得越來越調皮了!”
這天回家,聞人玉就頭疼地給鐘牧告狀,“你知道他今天干什么了嗎?不認真做掃地還去吹人家同學的肚皮毛毛!”
貓崽心虛地拖著尾巴站在聞人玉和鐘牧之間,心虛地小聲辯解:“我想看阿尼獸型的肚子中間,是不是也會小團雀一樣禿禿的……”
鐘牧問:“是禿的嗎?”
聞人玉一愣,這是重點嗎?
余千星嘆氣:“羽毛太長,沒吹到底……”
聞人玉氣笑了,你個崽子看起來還挺遺憾的哈?
鐘牧屈起手指敲了下他的腦袋,當做調皮的懲罰。
余千星抱住鐘牧的大手,用軟嫩嫩的臉蛋去蹭,歪頭甜甜的問:“老師今天我們吃魚好不好呀?”
明明知道是在轉移話題,聞人玉還是被他亮晶晶的眼睛看得心軟成一團糖水。
救命,他好像知道自己很可愛!
“吃吃吃。”聞人玉擺擺手,直接挽袖子去了廚房。
余千星自然不會只讓聞人玉出力,白色的長尾巴輕快地搖著,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起進去,軟著聲音說:“我來給老師幫忙呀!”
廚房里,幾個廚娘正在計劃今天的晚餐,瞧見聞人玉牽著小少爺進來,自覺地騰開了位置。
“吃魚?那可正好啊。”
羅莎夫人說,“議長上午時托人送來幾條冰鮭,鮮猛得很呢。”
她在料理臺面按了個按鈕,臺面升起一個水箱,那幾條冰鮭在里面緩緩游動。
“就吃這個吧。”
冰鮭肉質肥厚鮮美,刺不多處理也方便,最重要的是,身邊某只小貓已經饞得移不開眼。
聞人玉很滿意,他將手伸進水箱,摳住魚鰓直接拎了一條出來,隨手抽出把鋒利的細刀,本想直接動手,條件反射地低頭去看小貓崽。
“……”
他拎著魚背過身去了另一邊的水槽殺魚,邊殺邊對余千星揚聲,“千星你自己先看魚玩玩吧。”
“好~我看魚魚玩~”
余千星踩在小凳子上,腦袋壓著手臂,趴在料理臺看面前肥嫩的冰鮭。
那條小尾巴愉悅地彎起又放下,金綠色的眼珠跟著冰鮭游動的方向移動。
他用手指碰碰水面,那條冰鮭以為是什么吃食,抬頭就要去碰。
也許是貓本能的天性,在指頭被含住的瞬間,余千星把手指縮了回來,微微抬高直接拍了下去。
“嘩啦!”
冰鮭被拍了個正著,暈乎乎地往下沉了些。
余千星頭頂的三角耳精神地挺立著,相當開心地把手指頭再放進去。
魚魚,笨笨,好玩!
“啊,看起來那么肥,刨開后也沒多少肉嘛……”
聞人玉沖洗著魚肚的血跡,扭頭見余千星還趴著看魚看得認真,一副欲欲躍試地模樣,便說道,“千星幫我再捉一條過來吧!”
“好的呀!”
余千星立馬來了精神,剛剛老師抓魚利落的模樣可是相當帥氣呢!
老師可以,貓貓也可以!
他也有模有樣地把袖子往上挽,對準里面的冰鮭探進水里——
“嘩啦!”
一陣水聲,余千星捉住最小的那條,雙手合力握住魚身,將它魚頭朝下地從水箱里撈了出來。
“老師老師……我抓到…唔嚕嚕嚕……”
暴露在空氣中的冰鮭開始掙扎,尾巴擺動個不停,啪嘰一下打在了貓崽的臉蛋。
余千星腦袋瞬間懵了。
聞人玉連忙丟了手里的刀過來,誰知那條冰鮭求生欲很強,尾巴啪啪啪地來回擺動,而余千星也不知道是被魚尾啪懵了,還是出于抓魚的執著,竟然顧頭不顧尾地捏著魚不舍得丟開。
“星星,你快把它給我……”聞人玉想笑又不敢笑,“或者丟回去也行……”
“不……不要!”
余千星半睜著眼,臉蛋狼狽地被撲騰的魚尾灑滿了水珠,氣得在小板凳上無能狂怒地跺小腳,嚶嚶嗚嗚地叫著就是不撒手。
最后還是聞人玉反手摳住魚鰓,了斷了小貓崽和冰鮭的恩怨。
聞人玉做了香煎魚片和海鮮雜燴湯,端上桌后,余千星頂著滿臉紅印的臉蛋,氣勢洶洶地把魚肉塞進嘴里嚼嚼嚼。
而席間異常安靜,連鐘牧都側目看了他一眼,放輕了盛湯的動作,全程只剩下貓崽帶有情緒的咀嚼聲。
等到余千星氣鼓鼓地吃要第二碗飯時,羅莎夫人替他挽尊:“其實被魚扇也沒什么……這才能看出我們小少爺勇氣可嘉堅定執著迎難而上……額……的珍貴品格!”
聞人玉偏頭:“噗。”
余千星睜圓了眼,又羞又氣地看過來:“!”
鐘牧看著貓崽狼狽搞笑的樣子,往還在滔滔不絕進行彩虹屁的羅莎夫人瞥了一眼,心道你夸不出來倒也不用硬夸。
因為某只小貓已經快要羞死了。
……
晚飯后,聞人玉給余千星洗了臉,又抹了寶寶霜。
從浴室出來后瞥見鐘牧坐在余千星的房間里,面前又投出十幾個重疊光屏,一大一小驚得瞪圓了眼。
勞模!
“不是工作。”
什么表情都擺在臉上,鐘牧朝他們隨意一瞥,就知道他們在想什么,點了點光屏,目光落在洗得香噴噴的貓崽身上。
余千星歪頭:“叔叔怎么啦?”
“快七月了。”鐘牧把他從聞人玉懷里抱出來放在地上,對著他頭頂比劃一番。
似乎比才來時長高了點,臉也圓潤了些。
余千星跟著他念叨:“七月……”
他的眼睛忽然亮起來,又有點扭捏地搓搓睡衣邊角:“是生日……”
“嗯,是你的生日。”鐘牧摸著他腦袋說道。
聞人玉瞬間懂了,笑道:“原來是我們千星要長大一歲了啊,確實要好好舉辦次生日宴會。”
余千星驚喜地抬頭,小尾巴豎起來,尾巴尖興奮地快速抖了兩下:“又可以辦宴會了嗎?!”
鐘牧點頭:“嗯,在考慮布置場地。”
“這次就別請什么多有的沒的了。”聞人玉擺擺手,有了上次的宴會,這次生日宴倒是可以純粹些。
“嗯。”
鐘牧把宴會的方案給他們看,“人員名單晚點你和我一起看看,至于其他的……”
余千星眼睛亮亮地注視著他們,張口說道:“阿爾!”
他扳著手指數人名,“阿爾,柯林,索羅他們……奧麗莎姐姐……西格莉亞姐姐……”
“艾米老師……羅莎姨姨……”
“總之——”余千星張開手畫了個大大的圓,他想要把周圍那些讓他心頭暖暖的,甜甜的人全都放進來,“我想請他們一起吃美味的蛋糕!”
聞人玉一愣,穿過他腋下把他抱起來轉圈,邊笑邊和他蹭小臉:“我的寶寶貓欸,你怎么能這么可愛啊!”
“寶寶霜要被蹭走啦……”
余千星咯咯笑個不停,轉圈轉得暈乎乎的。
他黏在鐘牧和聞人玉身邊,覺得快要幸福死了,絮絮叨叨地說了好多幼兒園的事。
聞人玉捏著他的鼻子晃晃:“原來你們睡覺還要偷偷講小話。”
“就一會會兒嘛……”余千星躺在他懷里翹著小腳丫撒嬌。
鐘牧把他尾巴的毛抹順,準備讓他上小床去睡覺。
“不能一起睡嗎?”
余千星把被子墊在下巴下面,眼巴巴地望向聞人玉,“我想和老師一起睡呢……”
聞人玉還沒有開口,鐘牧就把兔子玩偶塞他懷里:“不行。”
“為什么呀!”
被拒絕的貓崽不滿地踢踢被子。
“他和我一起睡,今天沒有打雷,你可以自己睡。”鐘牧幫他把小夜燈調暗,絲毫不管身后直抽氣的聞人玉。
余千星不懂,抓住鐘牧的手指玩,一雙很有求知欲的大眼睛扭頭看向聞人玉。
“……”
聞人玉只能硬著頭皮說,“是因為老師和叔叔是大人,所以一起睡。”
“噢~”
余千星懂了,“大人和大人一起睡,就像如果阿爾在的話,也是和我一起睡的!”
聞人玉想了想,點頭:“嗯……對的。”
余千星似有所悟,甚至舉一反三提出了假設:“那等我長大了……我就是和長大了的阿爾一起睡!”
聞人玉:“???”
什么鬼邏輯?!
鐘牧可能是不想聽他胡說八道,直接了當地說,“因為你老師是我的婚約對象,所以才能一起睡。”
他的聲音平鋪直敘,如同在說什么最明顯的事實。
聞人玉吸氣,又開始垂著腦袋,目光在地板瘋狂搜尋,希望出現個地縫讓他鉆進去。
余千星眨眨眼,嘿嘿笑起來:“這樣噢……”
他閉上眼不再說話,乖乖地任由鐘牧在他背上輕拍哄睡。
半睡半醒之間,他的腦子里忽然冒出個念頭——
他和阿爾那么要好,長大后都有了各自的婚約對象,就不能睡一起講悄悄話了呀!
在稀奇古怪的想法中,余千星握住兔子玩偶耳朵的小手漸漸松開。
“睡著了?”
聞人玉壓低聲音說道。
“嗯。”
鐘牧起身準備離開,路過書桌邊時,隨意一瞥,不經意地看見了夾在圖畫本里的小狼貼紙。
回到房間后,鐘牧眉頭微蹙,讓聞人玉有些不解:“你想什么呢?”
“他和那只巴漢德黑狼,有點過于要好了。”鐘牧聽他問起,淡聲說出自己的想法,“據我所知,西格莉亞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悠閑,她在聯邦一直在秘查什么。”
“嗯……”
聞人玉懶散地癱在沙發,對鐘牧的顧慮見怪不怪,“她很強的,你要是想查她,可別漏了馬腳。”
說實話,阿爾伯特與余千星的交好都出乎他們意料之外,不過誰都沒有去刻意阻止。
B派對聯邦的態度始終是個不定時炸彈,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打破平靜的表象。
或許對于兩個孩子之間那點純粹情誼保護,又或許是爆破的時間節點未到,身后的雙方家長都愿意將上不得臺面的詭秘埋在心底。
“唉…養小孩也不容易……”聞人玉長腿搭在茶幾上感嘆。
不過想想現狀也不錯,至少鐘牧這個性格寡淡的家伙居然也會學著照顧人,甚至還有些樂在其中。
比起前幾月的混賬模樣,鐘牧在養崽方面還算有點進步。
想到這兒,聞人玉坐起來,本想夸幾句好話,卻見這人解開衣領,慢條斯理地把手指的戒指取下。
“你脫戒指干嘛?”聞人玉干巴巴地問了一句。
鐘牧把那枚紅寶石權戒擱在茶幾,發出清脆的碰響。
對于聞人玉,他向來有問必答。
鐘牧朝著沙發里的人走進,直勾勾地盯著他,聲音冷而沉:“因為不摘,你會不舒服。”
聞人玉:“!”
第二天早上起來,余千星揉著眼睛下樓,亂糟糟的頭發里耷拉起兩只耳朵,皮膚又白又嫩,像是剛出籠的小包子,被羅莎夫人哄著往餐廳走。
路過客廳時,鐘牧和聞人玉已經起來吃過飯了,似乎是有客人要來,在沙發前等著。
注意到余千星睡眼惺忪的模樣,鐘牧蹙了下眉:“又賴床。”
“就一會會兒嘛……”
余千星心虛地摳摳臉,忽聞有腳步聲漸近,一只大手壓在他腦袋擼了一把。
“小孩子犯困不也正常,星星這孩子打小就聰明不趕那點上課時間。”
鐘議長笑著說道,也不知是年紀大了還是這小東西本就討人喜歡,每次看見這只貓崽,心情都要好上幾分。
“你說有事要同我說,我才開完會抽空過來。”鐘議長坐下,朝那兩人看了一眼,有些奇怪聞人玉為什么也在這兒。
余千星還是很困,接過羅莎夫人的三明治坐在聞人玉懷里慢吞吞地嚼,他察覺到老師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自然,用腦袋蹭了下他的下巴。
余千星還暈頭暈腦的,本想給老師甜甜的問候聲昨晚睡得好嗎,結果小嘴一張——
“老師昨晚和叔叔的大人時間愉快嗎?”
聞人玉:“?!”
鐘牧:“……”
“什——”
奶聲奶氣的稚嫩童音讓鐘議長瞪圓了眼,目光在兩個晚輩之間來回移動,提不上氣地干咳了好幾聲。
而正被女仆引向客廳的聞人修,倏地站停原地,目光沉沉地與鐘牧對視:“……”
第43章 生日會(上)
落下一地驚雷的余千星還毫無察覺微妙的氣氛,打了個哈欠被羅莎夫人推著離開了客廳,手里還捏著半個沒吃完的三明治,就糊里糊涂地上了飛行器。
余千星砸砸嘴,不滿地嘟囔時間明明還早,姨姨怎么就催那么急呢!
羅莎夫人干笑不語,心道少爺你可長點心吧!
今天來幼兒園可是要給大家發生日宴會的邀請函的!
作為一只有禮貌注重儀式感的小貓,余千星昨晚唰唰唰地畫了好多張邀請函裝進書包里。
他記著答應過阿爾伯特的事,再有宴會一定要先邀請他。
“阿爾——”
余千星一蹦一跳地來到阿爾伯特面前,遞給他一份精致的信封,“給你!”
阿爾伯特還在吃面包,在手帕上擦擦伸手接過,隔著信封捏了一下,抬眼問小貓:“這是什么?”
“你看吧你看吧!”余千星背著手,笑嘻嘻地朝他抬抬下巴。
“好哦。”
信封是用火漆封好的,看著還蠻正式。阿爾伯特拆開信封,往桌上一抖,邀請函“咔噠”一聲掉在眼前。
那是奶白色的卡紙,用蠟筆寫著“生日邀請函”幾個大字,末尾右下角還印了個粉粉的貓爪印。
阿爾伯特把邀請函拿起來,鼻子貼近嗅嗅,似乎還能聞見淡淡香薰蠟燭的氣味。
又暖又甜的椰子奶香,就和小貓晚上要抹的寶寶霜一個味!
余千星搓搓手,迫不及待地問:“就在七月一號晚上哦,阿爾你有空來嗎?”
他見阿爾都不說話,只盯著邀請函一個勁兒的瞧,生怕他說沒法參加。
阿爾伯特把邀請函收好,放進小書包里拍拍,似乎忘記自己是狼,尾巴高高翹起,說:“小貓的生日,我當然要去!”
余千星嘿嘿笑起來:“好耶!”
臨近中午時,小貓崽已經樂顛顛地把邀請函都發完了,聞人玉來辦公室,就瞧見艾米桌上就擺了一份,正打算找個相框裱起來。
“你這是要裱嗎?倒也不必吧……”聞人玉看她翻著抽屜到處找多余的相框,出聲說道。
“不不不……前輩你不懂的,這大概是我這輩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參加這種規格宴會的機會!”
艾米搖頭,小心翼翼地把那張邀請函放進相框,隔著玻璃板吧唧親了一口。
聞人玉聳聳肩,想起上午商議的事,心里默默念叨大概率可不是唯一一次,不過還是晚點給這傻姑娘說吧。
他伸了個懶腰拉開椅子坐下,注意到桌上還有杯奶茶,是挺貴的牌子。
艾米說:“副園長看見星星發邀請函,說請大家喝奶茶熱鬧熱鬧,讓我幫忙訂的。”
聞人玉挑眉,撕開吸管包裝插進去嗦了一口,漫不經心地問:“他請啊?花了多少?”
艾米看了眼訂單:“所有老師的加起來825星際點……”
聞人玉咬著吸管繼續嗦:“給你轉錢了嗎?”
“額……轉了……”
“轉了多少?”
艾米尷尬地摳摳臉:“800……”
聞人玉臉一垮,嘖了聲就起身出去。
余千星和小伙伴們吃完了飯,今天的飯菜很好吃,番茄蝦仁和杏鮑菇牛肉粒,還有一口一個的油炸小魷魚!
一群幼崽吃得肚肚溜圓,砸著嘴從食堂出來。
余千星正扭頭和阿爾伯特說話,身邊有人面紅耳赤地急急走過,險些撞到他們。
阿爾伯特連忙拉著他往路邊站。
柯林疑惑:“副園長怎么走那么急?”
幾個幼崽不明所以地看過去,瞧見聞人玉悠閑地緊跟在副園長身后,他的光腦里發出冷漠的計算器電子音女聲——
“825-800=25!25!25!25!”
……
“阿爾伯特呢?”
西格莉亞回家,把包包遞給管家,發現家里有些安靜。
管家解釋:“小少爺一回家就鉆進房間,似乎正想著為同學準備生日禮物。”
西格莉亞了然,她都懶得問是誰,猜都猜得出是鐘家的那只小貓崽。
她朝阿爾伯特的房間去,輕輕推開門。
里面正播放著魔瓶小精靈的最新集,而他的好弟弟正盯著屏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聽見西格莉亞走進的腳步聲,狼耳朵微微側后轉動一下,將動畫的進度條拉回去一點點,問她:“你的珠寶工匠最近在主星嗎?”
西格莉亞一愣,不懂他什么意思:“在啊,怎么了?”
阿爾伯特把屏幕暫停起來,指著里面的特寫,尾巴愉悅地輕輕擺動:“我想定做這個送給小貓!”
說著還掏出張有模有樣的手稿。
西格莉亞接過手稿湊近去看屏幕,又扭頭看向一臉認真的弟弟。
阿爾伯特板著臉問:“干嘛這樣看我?”
“沒什么。”西格莉亞挑起細眉輕笑,“我只是有點意外,豬豬狼的審美居然還不錯。”
“……”
阿爾伯特不滿地哼哼。
你的“居然”真的有點冒犯啦!
一周后,就到了余千星生日會的日子,鐘氏的官方賬號發布了慶賀的祝福語,而鐘牧本人也破天荒的發出了余千星的一組照片。
在綠意盎然的花庭中,穿著連帽衫和小短褲的貓耳幼崽牽著根細繩,米白色的貓頭氣球浮在他頭頂,上面寫著大大的數字“7”。
貓崽周圍或站或趴了好幾只大狗,他露出小米牙,金綠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鏡頭,仿佛下一秒就會對你甜滋滋地說一聲“姨姨你好呀~”
星網頓時蛙聲一片,各種親媽粉姐姐粉都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來——
“可惡!天殺的人販子!我只看一眼就知道這是我走失的崽!快點把崽給我還回來!”
“啊啊啊啊!我的崽這是我的崽!快讓姨姨親親你的小臉蛋!”
“噫,我之前還以為鐘牧是在給什么親子產品造勢做鋪墊,現在才發現他是真的往老父親方向發展啊!”
“笑死,前員工表示他的萬惡資本家形象太深入人心,看見他發曬崽照片給我整得有點精神恍惚了……”
“據我所知鐘牧貌似還沒有婚約對象,有沒有富婆或者貴族姐姐讓我們開開眼,直接拿下這男人無痛當媽!”
“拿下鐘牧!買一得二!”
星網上奇奇怪怪的言論余千星渾然不知,也并不知道自己無形中多出許多個賽博老母親。
今天可是他的生日,他興奮得沒有賴床,早上醒來后抱著兔子玩偶在小床上滾來滾去。
他趴在枕頭邊,戳戳放在一旁綠寶石項鏈,尾巴翹起扭來扭去。
去年的生日,父母陪在他身邊,和綠翡翠星的鄰居們一起吃了大大的蛋糕,今年雖然他們都不在,但是沒關系——
“爸爸媽媽我又長大了一歲哦,我喜歡這里,喜歡鐘叔叔,喜歡阿爾……喜歡這里的好多好多人……”
余千星低頭親了親那枚綠寶石,眼睛濕濕的,偏頭在枕頭上蹭了下,“所以你們不用擔心,我好幸福呀,也請你們要在那個世界幸福啊呀!”
生日會的地點定在了鐘牧的另一處莊園,不過作為生日禮物,鐘牧打算把這個地方送給余千星。
這座莊園的風格清新柔和,有大片的草地與花林,甚至還有個秀美的湖泊可以劃船釣魚。
余千星被聞人玉帶過來時,鐘牧已經到了,手里端著酒杯聽秘書給他匯報工作。
余光瞥見那道小小的身影靠近,將酒杯交給秘書,讓他先等等。
“叔叔呀!”
余千星小跑過來,張開雙臂抱住他的長腿,被他直接抱了起來。
“好高好高!”余千星沖秘書先生笑笑,攬住鐘牧的脖子蹭了一下。
鐘牧盯著他瞧了一會兒,拇指從他的眼角輕輕撫過,問他:“哭過?”
余千星在他懷里扭捏地小聲哼唧:“沒、沒有呀……”
聞人玉擺手:“來的路上在我衣服亂蹭蹭紅的。”
“嗯。”
鐘牧應聲,沒再說什么,將余千星放到地上,摸摸他腦袋,“你的朋友們快到了,去那邊看看吧。”
“那我過去啦!”
余千星立馬一蹦一跳地朝鐘牧說的方向跑去。
此時客人們已經陸陸續續來了不少,都笑著和今天的小壽星打招呼。
余千星轉著腦袋四處打望,總算在人群中瞧見了阿爾伯特。
今天的阿爾伯特穿得很正式,灰黑有暗紋的西服穿在他身上又酷又拽,一頭黑發蓬松微卷,毛乎乎的三角耳似乎是因為周圍太吵,朝著兩邊往下撇。
“阿爾!”
阿爾伯特捧著手里的紅絲絨盒子低頭,忽然聽見不遠處有人叫他,那對懶散耷拉的狼耳朵頓時立起來。
他一抬頭,就瞧見小貓隔著幾人沖自己邊笑邊揮手。
兩個幼崽都噠噠噠地朝對方跑,余千星拉住阿爾伯特的手開心地晃晃:“阿爾你是第一個到的耶!”
他轉了一圈,都沒有瞧見柯林阿尼他們,還以為他們都在路上。
阿爾伯特哼聲:“我當然會是第一個!”
“對了,這個送給你。”阿爾伯特把手里的紅絲絨盒子遞到余千星面前。
余千星接過來,聲音又軟又甜:“這是禮物嗎?”
“嗯……”
阿爾伯特應聲,下垂的尾巴難得有些緊張的沒有擺動。
他默默地想,小貓會喜歡嗎?應該會吧?如果不喜歡也沒關系,他可以天天都送,直到送的禮物讓小貓滿意為止。
事實上,阿爾伯特完全是多慮了,哪怕他送的一片撿來的葉子,面前的小貓都會接過來快樂得轉圈圈。
余千星把盒子打開,在他看見里面的東西時,眼睛驚喜地睜大了一圈——
“是魔瓶!”
一個和動畫片里一模一樣的縮小版魔瓶躺在絨布里,或許也并非完全一樣,那是用黃金制作,外圍用數不清的寶石金絲還原魔瓶的裝飾花紋。
緊趕慢趕,總算是在小貓生日前完成了。
“我本來想做和克拉拉的那個魔法瓶同樣大小的,但是又想你方便帶在身上……姐姐說干脆做出吊墜當項鏈好了……”
阿爾伯特解釋著,幫他把魔瓶拿出來,掛到余千星的脖子上,煞有其事地點頭,“好看!”
余千星已經驚喜地說不出話來,愛惜地摸著魔瓶吊墜,吸了吸鼻子小聲問阿爾伯特:“阿爾為什么要送我這個呢?”
阿爾伯特歪頭,深藍的眼睛盯著余千星思考:“為什么……”
余千星埋著腦袋眨眨眼,手指頭還在戳著魔瓶頂部的寶石,耳邊傳來阿爾伯特的聲音——
“克拉拉用魔瓶召喚阿米爾……你也可以用這個召喚我呀。”
余千星的嘴微微張開,他抬頭瞧見阿爾伯特那雙認真的藍眼睛。
仿佛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在玩具室里偷偷掉淚珠子,阿爾從窗臺翻進來,蹲在他面前困惑地皺著眉頭瞧他的那副場景。
此時不再是狹小的玩具室。
暖融融的陽光下,余千星咧著嘴,對面前的男孩念道:“阿米托羅嗚啦啦!”
旁邊的大人們疑惑地看過來,不知道這只小貓說的什么意思。
但是阿爾伯特知道!
低垂的大尾巴輕輕擺動起來,阿爾伯特無比愉悅地牽住小貓的手,聲音輕快地回應那道咒語——
“我在!”
第44章 生日會(下)
生日會的露天場地布置得很熱鬧,到處都掛了水晶彩燈和卡通貓咪的生日牌,就連最中心的噴泉雕像都換成了各式各樣的小動物。
“狐貍……狼……薩摩耶……大鳥……”
索亞站在噴泉邊,仰頭指著那些雕像辨認。
柯林忍不住糾正他:“是白枕鶴,不是大鳥!”
阿尼在一旁很嚴肅地點點頭:“嗯嗯!”
“好吧嘿嘿……”索亞扒拉下耳朵傻笑,余光瞧見有人正朝他們跑來,黑溜溜的眼睛瞬間更亮了——
“星星!”
“索亞下午好!剛剛我都沒有看見你們,還以為你們沒來呢!”余千星扭著尾巴小跑過來,還有些氣喘。
“啊?”
索羅和柯林相視一眼,困惑地看向貓崽身后慢騰騰走來的阿爾伯特——
不是這家伙發消息說在這里集合碰頭的嗎?
阿尼抱臂,躲在柯林身后幽幽地說:“狡猾的狼。”
阿爾伯特扭頭看向一邊,渾然不在意地裝沒聽見。
生日會熱鬧喧嘩,余千星興高采烈地收下小伙伴們的禮物盒,還沒來得及拆開,羅莎夫人就笑著過來說要準備去切蛋糕了。
生日蛋糕足足有五層,余千星被鐘牧抱在懷里,熟悉的好朋友們也圍過來,咿咿呀呀地拍著手唱生日快樂歌。
余千星紅著臉,圓溜溜的眼睛里映著蠟燭的點點光亮,虔誠地閉上眼睛小聲許愿。
鐘牧倒是有些好奇,不過這孩子說得實在太小聲,他也聽不出許了個什么愿望。
“吹蠟燭吧。”鐘牧抱著他往蛋糕面前湊。
“好哦!”
余千星探身微微彎腰,鼓著腮幫子:“呼——”
“星星生日快樂啊!”
搖曳的燭光熄滅在歡呼聲中熄滅,所有人情不自禁地拍手鼓掌,就連表情向來寡淡的聞人修和鐘牧,臉上的神情都要比平時柔和許多。
西格莉亞在思考是否在弟弟過生時也整點儀式感,但一想到平日里的狗脾氣,當即打消了這個念頭。
艾米和奧麗莎掛著姨母笑,不停地對著貓崽瘋狂拍照,把旁邊扛著長槍短炮記錄的專業人員震驚得自我懷疑,覺得自己完全沒有存在的必要。
“嘿嘿……謝謝……”
被那么多人圍著,余千星有點不好意思了,撥弄下頭頂的耳朵,垂眼瞧見了站得最近的阿爾伯特。
阿爾伯特抬頭,目光在半空對上,他張了張嘴送上他的祝福——
“希望余千星永遠是只快樂小貓!”
蛋糕是桂花烏龍口味的,最頂層還有幾只奶凍做的小兔子。羅莎夫人小心地切好裝進瓷盤里,交給眼巴巴望了好久的小壽星。
余千星用勺子在奶凍兔子的屁股上一壓一壓,淋在上面的桂花蜜順著那一團滑下來,他忍不住眨巴著眼感嘆兔兔可愛,完全舍不得下嘴。
“你不吃嗎?”
身邊傳來阿爾伯特略帶疑惑的聲音。
余千星一愣,轉頭就見阿爾伯特毫不猶豫的把自己那份“兔兔”挖了個四分五裂,直接喂進嘴里嚼嚼。
余千星:“……”
為了給可愛的奶凍兔子保留全尸,余千星直接把整個奶凍完整的舀起來,張大嘴“嗷嗚”一聲塞進去,把嘴巴蹭滿了一圈奶油,看上去就像……
“白胡子小貓!”柯林嘻嘻嘻笑出來。
余千星臉蛋通紅,叫嚷著“才不是”,手指頭蘸了奶油就去往紅狐貍的臉上糊。
其他幾個幼崽見狀,當即玩起來,捧著蛋糕碟子滿場亂晃。
不到十分鐘,鐘牧和幾位家長看著六個奶油小臟崽有些頭疼,最后還是聞人玉抽出絲巾給他們進行大風車式的旋風擦臉。
“不許亂來!”聞人玉捏著余千星的小臉警告。
余千星當面答應,和小伙伴們手拉手一跑開,什么警告都拋在了腦后。
畢竟誰也不能奢望一只玩嗨的小貓還要乖乖地守規矩。
幾人鬧了一通有些口渴,準備去拿果汁氣泡水時,柯林瞧見了那些漂亮的香檳塔。
“看起來也和氣泡水差不多嘛……”幾個崽趴在桌邊,好奇地注視著香檳塔。
索羅閉著眼嗅嗅,眼睛一亮:“還有水果的香氣誒!”
余千星用手肘碰碰阿爾伯特:“阿爾你喝過酒嗎?”
阿爾伯特搖搖頭:“沒有。”但是他看見過西格莉亞經常端著酒杯小口小口地抿,似乎是不錯的滋味。
柯林也有點蠢蠢欲動,然而旁邊的阿尼直接行動,果斷麻利地拿了一杯過來:“喝嗎?”
其他崽齊齊看向他:“!!!”
朋友,你還真是悶聲干大事啊!
余千星盯著那桃紅的酒液,大著膽子把手指頭伸進去蘸蘸,正準備往嘴里送,被一只大手給握住。
“不行。”
聞人修當著他們的面端起那杯酒仰頭喝完,將空杯子放到侍者的托盤。
幼崽們:“QAQ……”
等聞人修走后,周圍的侍者女仆總是將警惕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讓幾人找不著機會再碰那些香檳。
而一般來說,越是不讓做的事,幼崽們總是越要去做!
余千星想起羅莎夫人給自己介紹過這里的布局,靈機一動說道:“我們直接去酒庫吧!”
其余人:“好耶!”
余千星帶著大狗們說要去草坪那邊玩飛盤,羅莎夫人自然同意。
幼崽們和幾只大狗在草坪裝模作樣地玩了一陣飛盤,趁人不注意,直接噠噠噠地往酒庫方向去。
索亞邊跑邊有些擔心地和哥哥說:“如果被發現了怎么辦呀?”
“沒關系!”索羅想也不想地回答,“到時候就說是阿爾伯特的主意!”
阿爾伯特扭頭,不爽地看向那兩只薩摩耶:煩人的芝麻餡湯圓!
酒庫處清新的紫斑風鈴長勢不錯,勢如瀑布,燦若煙霞,攀著紫藤花的木架連同稀疏葉芽層層疊疊垂落,將熱鬧的宴會場地隔絕。
一串幼崽們沿著花架下來到酒庫大門,索亞的耳朵尖被花瓣掃得癢癢,歪頭邊撓邊問:“星星是這里了吧?”
這座莊園被鐘牧送給余千星后,連同布局圖也發給了他,余千星對照著光屏里的圖像打量起面前的大門,篤定地點點頭:“是這里啦!”
因為余千星擁有這座莊園的所有權限,阿爾伯特拉住獸首門環,只聽“咔噠”一聲,大門輕易地被打開了道縫隙。
里面有些濕意的空氣透過縫隙傳來,余千星激動得尾巴都立起來,迫不及待地說:“我們快進去吧!”
“等等。”
柯林叫住他們,指了指那幾只哼哧哼哧喘氣的大狗,“讓它們在這兒望風吧?”
阿爾伯特早就煩死那幾只跟屁狗了,向柯林投出贊同的目光,馬上就說:“我覺得可以!”
德牧們:“……”哼!
余千星覺得有道理,于是挨個摸摸大狗的腦袋:“那你們就在這里等我們吧,一會會兒就好,回來我請你們吃小餅干!”
大狗親熱地用腦袋去頂小主人的手心,有按耐不住的,甚至咧嘴露出舌頭想去舔舔他的臉蛋。
不過還沒來得及湊過去,就被阿爾伯特熟練無比地拍了下黑鼻頭:“壞狗!”
大狗嚶嚶嗚嗚地退回原位,幽怨地盯著阿爾伯特把小主人牽進了酒庫里面。
他們沿著螺旋式的臺階往下,本該昏暗的地下酒窖,因為地面被鋪滿了小巧的燈孔,燈光映射在拱形頂部壁面如同鋪陳漫天星辰,就像將天上銀河也納入其中。
滿墻的柜架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酒瓶,一群幼崽都看花了眼,好奇地東摸摸西碰碰。
阿尼有點猶豫:“這些看起來好貴呀……”
“哎呀,本來就是拿來喝的。”柯林搭在他肩膀上,大尾巴瀟灑一甩,說出了那句萬金油的說辭,“況且來都來了……”
“對哦。”
余千星點頭,選了最底下的一個瓶頸細長的酒瓶,反正他也不懂好不好喝,但是嘛……
“這個瓶子好看!”
貓崽眉眼彎彎地給阿爾伯特這樣說道。
“那就這個吧!”
其他小伙伴一致同意,他們小心地合力把酒瓶抱出來,撕開精致的酒標。
“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打開……”余千星犯難地撓撓頭,偏臉看向阿爾伯特。
阿爾伯特試著摳了一下,發現也不行,本想直接暴力打破瓶頸,被余千星連忙攔下來。
他搖搖頭很嚴肅地說:“會受傷的!”
“哦……”阿爾伯特面上不顯,尾巴一搖一擺,心里早就開心得不行。
小貓對我真體貼!
最后還是索羅把索亞拉過來,讓他直接動嘴,于是索亞咬住木塞,連同頭頂軟趴趴的耳朵都在用力,一個仰頭,只聽“啵”的一聲,就將木塞給拔了出來。
幼崽們齊齊歡呼一聲:“哇哦!”
淡金色的酒液因為晃動升騰起細密的氣泡,勾人濃郁的漿果香氣順著瓶口竄出,柯林忍不住把瓶子抱起來,試探性地抿了一小口。
“唔……”
稠密的氣泡滋啦滋啦滑入喉嚨,果味的液體又酸又甜,連渾身的毛毛都刺激地立起來打了個抖。
“怎么樣怎么樣?”
余千星和其他人迫不及待地詢問。
柯林砸吧兩下,眼睛亮晶晶地評價:“爽哦!”
“那我也要喝!”
“阿尼也嘗嘗?”
“你給我再抿一口呀!”
沒有酒杯,酒瓶在幾個幼崽手里輪了一圈,最后阿爾伯特喝完后遞到了余千星手中。
“嗚呼~”
余千星滿足地瞇著眼,喉頭快樂地咕嚕一聲。
大家都抿得小口,整瓶酒還是沉甸甸的模樣,余千星接過來,嘴巴對準瓶口把酒瓶慢慢往上送,可惜他力氣太小,一個沒抱住,整個人都往后倒,酒液全都順勢灌進了他嘴里——
余千星:“咕嚕咕嚕咕嚕……”
其他人驚嚇:“嗬——”
“小貓!”
阿爾伯特連忙把酒瓶抱開,拿起來一看,居然灌下去小半瓶!
余千星慢騰騰地坐起來,紅著臉,挺著圓鼓鼓的肚皮:“嗝。”
阿爾伯特:“……”
酒庫里的酒都是名貴佳釀,除開酒液本身的誘人,那些精致瓶身和酒標也讓一群幼崽看得起勁。
而宴會里因為六個崽的失蹤,氣氛已經悄然改變。
鐘牧滿臉冷冽,讓保鏢們再繼續找人,略顯焦躁地抿了口酒,后悔沒有給貓崽的光腦裝上定位芯片。
聞人玉不覺得會是被什么仇家綁走,剛想安慰他冷靜些,就聽自己的好大哥直接問鐘牧:“用不用我讓艦隊把A區封鎖起來?”
聞人玉:“!!!”星艦不是這樣用的啊!
而他再一轉頭去看鐘牧,發現這家伙一副思索的模樣,仿佛真的在考慮這個方案的可行性。
這時,羅莎夫人趕過來,有些無奈地對他們說:“小少爺找到了。”
鐘牧淡聲問道:“在哪兒?”
羅莎夫人尷尬地笑笑:“就在莊園的……酒庫里面……”
提心吊膽半天的眾人:“……”
宴會還在繼續,鐘牧幾人沒有聲張,直接去往了酒庫,瞧見門口那幾頭望風的大狗時,大狗們仰著脖子嗷嗚叫個不停。
西格莉亞冷笑一聲:“考慮得真周到,還有負責望風的小分隊的啊。”
鐘牧沒有搭話,將門推開就往里走,大狗們的狂吠聲不止,而酒庫里卻毫無動靜。
聞人玉有點擔心,結果等他們來到酒庫最中心的房間,一個被喝空的酒瓶骨碌碌地滾到鐘牧的腳邊。
他們順著酒瓶的滾來的方向看去,幾個崽已經醉得變出來獸型,翻出肚皮呼嚕聲震天響。而那只小貓崽趴在黑狼身上,睡得小臉通紅,時不時地還冒出個酒嗝。
聞人玉看了眼鐘牧眉眼間的神色,微微挪遠了些。
他現在完全不擔心了,或者說,他心里的那點擔心化為了對貓崽屁股蛋的濃濃同情……
第45章 暑假
余千星覺得自己的腦袋暈乎乎的,手里捉的不知道是誰的尾巴,手感一級棒,捏得正過癮時,被人從手里抽走,接著便落入一個硬邦邦的懷抱。
他砸砸嘴,不舒服地拱來拱去,被人彈了下耳朵尖,當即抱住腦袋把耳朵按住,還不高興地小聲嘀咕,等他被放入了熟悉床鋪才消停下來,翻身沒心沒肺地繼續睡。
被窩暖暖的,他昏昏沉沉地睡了好一陣,直到覺得喉嚨有點發干,熱得直哼唧,蹬著小腿把被子踢開,然后半支起腦袋要找水喝。
“給。”
冰冷的杯沿被送到嘴邊,余千星抱著杯子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才舒服得“唉”了一聲。
他揉揉眼,腦袋還有點發懵,抬頭就瞧見鐘牧坐在自己的床邊。
“唔……叔叔呀……”
鐘牧看起來很平靜,但是第六感作祟,余千星心虛地不敢看他眼睛。
因為他知道自己和阿爾他們喝得暈暈乎乎的模樣一定是被家長們抓了個現行。
“還喝嗎?”鐘牧拿著杯子問。
“不、不喝啦……”余千星搖頭,身子往小床中間挪。
“嗯,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鐘牧把杯子隨手擱在床頭,發出不輕不重地聲響,聲音淡淡地問他。
“沒有沒有……”余千星被他那雙有如實質的目光盯著,心里有點不詳的預感,試探性地往被窩里縮,“我…我要繼續睡覺覺啦……”
鐘牧已經沒有動作,余千星漸漸放下警惕,等他快要縮進被窩的瞬間,后頸處被一只大手捏個正著。
余千星的小心臟猛然跳漏一拍:“QAQ!”
鐘牧的手從貓崽后背穿過,把他整個人提溜起來,翻面橫放在自己腿上。
余千星可憐巴巴地扭頭撒嬌:“叔叔我錯了呀……”
“晚了。”
鐘牧眉頭都沒皺一下,對著貓崽的屁股蛋抬高了手——
“啪!”
“唔……嗚嗚哇嗚嗚……”
還沒打幾下,余千星覆在鐘牧膝上,咧著嘴小腿撲騰著哇哇大哭。
“……”
鐘牧并未用力,連厚實柔軟的睡褲都沒讓他脫,在幼崽的嚶嚶嗚嗚中硬是摁住他打了十下才停手。
“嗚嗚……”余千星被翻了個面,仰面朝上抱在懷里,委屈巴巴地抽噎,還把鼻涕眼淚全揩在鐘牧的衣服上。
鐘牧有點頭疼,戳了下他的額頭:“嬌氣包。”
“嗚……叔叔……”余千星可憐兮兮地應聲。
鐘牧把他臉上的淚抹干凈:“知道錯了嗎?”
不問還好,一問起來,余千星哭得更傷心了:“我、我知道錯了嗚嗚嗚……叔叔對不起……”
鐘牧不明白怎么又哭上了,他甚至有點懷里獸人難道是水做的嗎,怎么能這么能哭。
他把余千星抱起來顛顛:“又沒怪你了,還哭什么。”
“我怕、嗚嗚……我怕叔叔不愛我了嗚嗚嗚……”余千星抹抹眼睛,把腦袋枕在鐘牧肩頭,偏頭哭兮兮地說。
鐘牧失笑:“愛的。”
“真的嗎?”余千星撐起來,仰頭看鐘牧,淚汪汪的眼睛里還含著小小的控訴。
剛剛都打了我的屁股,還打了十下!
鐘牧看著這雙金綠色的貓眼,頓時對那些溺愛孩子的家長生出些許同理心。
他不禁想著,退一萬步來說,這孩子那么單純,難道就沒有其他人的慫恿嗎?
鐘牧笑了起來,微微低頭,碰了碰貓崽的額頭,輕聲說,“叔叔愛你,永遠都愛。”
余千星破涕為笑,問:“那要是我再偷偷喝酒,叔叔還會打我屁股嗎?”
鐘牧說:“不會。”
余千星心中一喜,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鐘牧繼續說:“我會扣掉你一個月的布丁。”
余千星:“QAQ?!”叔叔,壞!
第二天一早,余千星因為被鐘牧揍了屁股,老實巴交地沒有賴床。
吃飯時,羅莎夫人和女仆們還特地給他的座椅上墊了軟墊,捂嘴偷笑地退到旁邊。
“哼!”余千星紅著臉哼哼唧唧,倒是沒有挑食,連同蔬菜湯都喝得很干凈。
聞人玉等他吃完了,說是帶他去莊園逛逛。
余千星默默念叨著還是老師最好,結果發現被帶去了酒庫故地重游。
他問:“為什么要來這里呀?”
聞人玉笑得很開心:“帶你看個東西。”
酒庫的花藤依舊開得茂密,不過大門口被掛上一塊警示牌銅板。
余千星好奇地走進一看,發現上面赫然寫著——
【余千星與狗,不得入內!】
余千星:“QAQ!”怎么能這樣對我嘛!
……
七月一到,幼兒園的學前也臨近尾聲,很快就在一周后迎來了期末測試。考試內容五花八門,除開必須的體測算術和言語,還可以選擇圖畫考試,音樂考試,甚至還有烹飪考試……
余千星小朋友成功的綜合評比中拿到了“A”等,開心地翹起小尾巴接過了園長送出的獎勵徽章。
他愛不釋手地摸摸徽章,在散學典禮后和小伙伴們說再見。
“唉,雖然暑假可以睡懶覺,可以就不能天天看見星星了……”索羅和索亞有點舍不得地拉住余千星,完全不想撒手。
阿爾伯特覺得也是,繃著臉不滿地踢著小石子。
好端端地放什么假嘛,要他來當園長,最好全年都上學,至于休假……干脆通通消失!
然而再不舍得,家長們的飛行器已經降落,幾個崽依依不舍地擁抱了一下,互相揮揮,然后垂頭喪氣地各回各家。
奧麗莎看得稀奇,這群崽原來那么愛上學的嗎,看來暑期可以報點培訓班讓弟弟們滿足一下。
索羅索亞:“咩?”
余千星回到家,把獎勵徽章和成績單展示給大家看。
羅莎夫人和女仆們早就從鐘牧那兒知道了成績,不過裝作驚訝的模樣對著小貓崽進行各種彩虹屁夸夸。
“小少爺真聰明!”
“區區A等,我們星星肯定輕輕松松就到手啦!”
“第一學期就那么棒,晚上要好好慶祝呢!”
“我們小少爺太厲害,比先生小時候還聰明一百倍!”
“……”
從小就是全優生的鐘牧端著咖啡杯,面無表情地從那群興奮過頭的女仆們身后路過。
他看了眼被圍在中間,又是害羞又是驕傲的余千星,沖他招招手。
余千星一眼就注意到了,連忙跑過來,把徽章拿給他看:“叔叔我拿的喲!”
鐘牧把他抱起來,在幼崽期待的目光中淡淡一笑:“做得好。”
“嗚呼!”
余千星歡呼:“那我晚上可以吃兩布丁嗎?”
“不行。”
“啊……”
“一個半。”
“那會剩下半個呢……”
“給你老師吃。”
暑假不需要早起,作業也很少,鐘牧與聞人玉也沒有強制他上補習班的意思,完全是自由自在的享受假期。
只是玩了幾天,余千星就躺在大狗堆里嘆氣,他捏著德牧的大耳朵,心里有些開始想念阿爾伯特了。
晚上鐘牧和聞人玉回家,注意到余千星沒什么精神,聽羅莎夫人說了他最近的情況,不由開始思考要不要帶他出去玩。
“今天園長同我說了,T-09星最近開發出新的度假小島,剛好可以帶千星去玩幾天,合適的話以后還能與學校達成出游合作。”
聞人玉把小島的資料給鐘牧瞧,“你要是覺得合適,就讓他和他的好朋友們約時間。”
鐘牧還在看著資料,余千星已經趴在他腿邊眼巴巴地望著,大眼睛里含滿了期待,忍不住問:“叔叔可以嗎可以嗎可以嗎?”
“可以,你去跟你的朋友約時間吧。”鐘牧實在不想被復讀機小貓騷擾,無奈地點頭答應。
“好耶!”
余千星歡呼一聲,在鐘牧和聞人玉臉上吧唧一口,就樂顛顛地跑出去給阿爾伯特打電話。
“還真是容易滿足。”
聞人玉笑笑,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轉頭問鐘牧,“我以為你會說我們帶他去就行。”
“原本是這樣打算的。”
鐘牧掏出一張印有狼首火漆的邀請函,“下午時,西格莉亞派人送到我手里。”
聞人玉樂了:“是阿爾伯特忍不住想約千星去玩了?”
“不算是。”
那張精致的邀請函在修長的手指間翻轉,倏地被壓在桌面。
鐘牧的手指點在那枚狼首火漆中央,眉頭輕皺,“確切的說,是西格莉亞·巴漢德要與我們見面。”
聞人玉一愣,略有疑惑的重復:“我們?”
鐘牧應聲:“嗯。”
聞人玉也沉默下來,他們都很清楚巴漢德對于聯邦的態度,此次會面之后,他也說不準是否還能保持目前風平浪靜的友好關系……
……
小島的出行計劃很快就決定好了日期,羅莎夫人提前收拾好了行李,有些不舍的送余千星跟著鐘牧他們離開。
“姨姨再見哦,我會給你們帶禮物回來的!”
余千星笑得很開心,他實在是太期待見到自己的小伙伴們了!
T-09星不算遠,坐配置較高的飛行器也足夠了,不過余千星發現這次出行的是架星艦,甚至隨行了好多又高又壯的陌生叔叔。
他困惑地望向聞人玉,聞人玉打了個哈欠有點睡眠不足地窩進躺椅里面,懶洋洋地擺手:“你叔叔順便要去處理點工作。”
“好哦。”叔叔不愧是工作狂。
余千星點頭接受了這個說法。
星艦的速度很快,臨近中午時分,就降落在一座風景宜人的小島處。
這里藍天白云,翻滾的海浪一層接一層地撲到細膩的白沙之間,半山的綠林郁郁蔥蔥,顏色絢爛的大鳥從山頂飛過,停駐在枝頭遠遠眺望著來客。
“小貓——”
余千星剛到酒店,就被阿爾伯特抱個滿懷,他似乎比自己先到了好一陣,已經換好了背心短褲,頭上還戴了個遮陽帽,只挖了兩個洞用來露耳朵。
余千星興奮地拉著他蹦蹦跳跳:“阿爾你什么時候來得呀?”
“昨天就到了!”阿爾伯特說,“我沒有來過這里,想先熟悉一下,再帶你去好玩的地方!”
不愧是阿爾!
余千星好崇拜地看著阿爾伯特:“那你發現好玩的地方了嗎?”
“嗯!”
阿爾伯特說,“西邊的海是粉色的,里面還有可以騎的大鯨魚!柯林他們已經先過去了!”
“哇!”
余千星兩眼放光,扭頭看向鐘牧和聞人玉,想去玩的意思很明確。
“去吧去吧,注意安全。”聞人玉無奈地擺擺手,眼神移向一邊,兩個保鏢會意點頭,跟在了兩個手拉手跑出去的幼崽身后。
“真是旺盛的精力啊……”聞人玉搖頭感嘆著,揉了揉還有些酸痛的腰。
耳畔被輕輕地碰了一下,聞人玉半邊身子像觸電般條件反射地抖了下,惡聲惡氣地問:“你干嘛!”
鐘牧眉梢微挑,把手移開,朝著旁邊的方向偏頭。
聞人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西格莉亞微笑著站在他們身后,也不知看了多久。
西格莉亞感嘆:“兩位感情真好呢。”
鐘牧點頭:“確實。”
西格莉亞依舊微笑:“聞人與鐘氏兩家的聯姻還真是算作天作之合。”
聞人玉臉上的笑意慢慢的淡去,等待她說出今日的目的。
“別緊張,我可沒有要摻一腳的想法。”
西格莉亞換了副正經的表情,淡聲說道,“但我確實想要找你們合作,鐘家與聞人家,缺一不可。”
與此同時。
余千星被帶到了那片粉色海洋,里面有只虎鯨正在里面快活的游來游去,他一問才知道,那不是野生虎鯨,是他們班上海洋系獸型的同學!
“這里是新開發的旅游區,很多人都來度假呢,我剛剛就碰見好幾個熟悉的同學欸!”柯林縮在太陽傘下給余千星解釋。
余千星抱好游泳圈問他:“那你怎么不去玩呀?”
“他?”索羅嫌棄地說,“狐貍麻煩死了,生怕被弄濕尾巴毛。”
余千星有點歉意:“不好意思呀柯林,我該換個地方的……”
“沒事沒事……”柯林指了下身邊抱著畫板的阿尼,“我們在這兒堆沙堡也行,明天還能去山里的小木屋探險呢!”
“好哦!”
余千星又嘿嘿笑起來,被阿爾牽著往虎鯨同學的方向去。
虎鯨同學很好說話,大方地讓他們坐到自己背上,尾巴一甩就沖出好遠!
聞人玉本是被西格莉亞帶去餐廳,打算邊說邊談,猛然想起來還沒有帶幾個崽吃飯,連忙從酒店出來往海灘跑。
等他趕到海灘時,那只小貓崽已經玩得忘乎所以,和阿爾伯特一起坐在一只虎鯨背上,耳朵都被濕潤的海風吹翻過去。
而他們兩個崽絲毫不在意,像兩個小惡霸一樣,指揮著虎鯨同學壓著浪花到處亂創,而沙灘邊全是被虎鯨一尾巴打飛起來的各種無辜海魚。
聞人玉:“……”
等他們玩夠了,阿爾伯特還抱著幾個貝殼,找到只海獺同學讓他幫忙敲貝殼,聞人玉趁機將兩個調皮鬼拎到了太陽傘下。
“老天,這才幾分鐘就玩得那么濕!”聞人玉無奈極了,心累地嘆氣,用毛巾給他們擦擦。
阿爾伯特甩了下尾巴,抖出不少水珠,乖乖地站在任由聞人玉給他擦耳朵。
“等會兒擦完了先和我去吃飯。”聞人玉邊擦邊說。
余千星意猶未盡,還想繼續和阿爾去海里玩,直接說:“可是我們還不餓嘛……”
阿爾伯特點頭:“是哦。”
都去讓海獺同學給你們敲貝殼了還不餓。
聞人玉戳戳他們的肚子:“不吃飯怎么行呢,難道你像我的藤蔓一樣吸取點陽光就能活嗎?”
“藤蔓蔓?”余千星捧臉笑得很甜,異想天開地說,“那我的頭頂會開出小花嗎?”
聞人玉冷笑:“我看你會被你叔叔打得屁股開花!”
余千星:“QAQ!”
第46章 承諾
“這里的午餐是否合您口味?”
西格莉亞在鐘牧放下刀叉時,端著茶杯如同熱情貼心的東道主般含笑問道。
鐘牧評價:“尚可。”
“看起來確實一般般。”西格莉亞起身,來到餐廳視線開闊的落地窗前。
“不知道您是否品嘗過綠翡翠星的晨光海貝,它只會在固定的時節出現,貝肉鮮美豐厚,叫人吃一次就難以忘卻,更難得是它的外殼擁有如圓月般的光華,制成的飾品極受女士們歡迎。”
鐘牧抬眼,看向窗前的女士,她似乎很認真的在欣賞窗外海灘的景象,然而她的眼里只有冰寒的霜雪。
“可惜的是,那些漂亮的貝殼消失殆盡,連同整個海岸都充滿著那些可怕的惡臭的黑焰……”西格莉亞搖頭,露出些許諷刺的笑容。
鐘牧雙手交疊在膝上,微微垂眼:“對于綠翡翠星的遭遇,我很遺憾。”
他的確是發自內心地表示對于一顆美麗星球隕落的惋惜,可何況那是身邊那只小貓崽的故鄉。
不過鋪墊的話也就到此為止,鐘牧直視著西格莉亞的眼睛,平淡的問道:“那么你是想與我們達成什么合作。”
“很簡單。”
西格莉亞對著身邊的下屬示意,那人恭敬地將一個盒子打開放到鐘牧面前。
鐘牧看著躺在盒子里的芯片,拿出來在指尖把玩。
“我想你們都很清楚B派從來不信任聯邦,所以家族派我來到聯邦后,我確實在空閑之余往那些酒囊飯袋的身邊安插了些小耳朵。”
西格莉亞悠閑地從花瓶里抽出枝鮮艷奪目的玫瑰嗅聞,微微側頭觀察起鐘牧的表情。
她說道,“原本不抱什么希望,不過前幾日,我聽到點有趣的東西。”
鐘牧表情淡淡的,然而西格莉亞并未止住話頭,繼續往下說起——
“亨利與克里斯談論起關于獸人星系幸存者的事,其中就提到了余千星的名字。”
鐘牧把玩芯片地手指倏地一頓。
西格莉亞指節繞起幾道風刃,將玫瑰的花瓣割得零零碎碎,隨后將花枝丟開。
她嘲諷地說道:“所以我懷疑蟲族當時的入侵或許與他們有關,至少在綠翡翠星沒有得到及時救援的事上,他們的雙手絕不干凈。”
“你沒有證據。”鐘牧將芯片丟回盒子里,“如果僅僅只是靠竊聽聯邦政府官員這種拙劣手段的話,那么我想我沒有必要參與你們的計劃。”
“嗯……鐘先生果然很挑剔。”西格莉亞挑眉,重新坐下將泡好的紅茶推向鐘牧,藍幽幽的眼瞳里如同深海的漩渦,“如果我說,能保證在奧斯格閣下卸任之后,下任總統一定是你們支持的政客呢?”
鐘牧的指尖在杯沿輕點,最后端起了那杯紅茶,他像是提起了絲興趣:“那么巴漢德家族將是我認可的合作者。”
“明智的選擇。”
西格莉亞得到了他明確的態度后滿意離開,鐘牧獨自立在窗前整理思緒,身后又響起熟悉的腳步聲。
“累死我了,明明是假期,但是只有那群崽子在,我就覺得還在工作中!”聞人玉活動下胳膊,給自己倒了杯溫水潤嗓,不停地吐槽讓玩瘋了的幼崽吃飯有多難。
鐘牧神色稍緩:“但你樂在其中。”
“嗯哼~”聞人玉拉開椅子坐下,朝他抬抬下巴,“你和西格莉亞談得怎么樣了?”
鐘牧將先才的事全部告訴了青年。
聞人玉撐著臉戳弄那些碎掉的花瓣:“她還真是比我想象得還要大膽呢。”
鐘牧:“所以才會找我們合作。”
按照聯邦的規定,奧斯格不能再繼續連任,他們必須要物色好下一任支持的對象。這并不算什么難事,但壞就壞在逐漸冒頭的亨利議員似乎也從未收斂自己的野心。
聯邦曾經經歷過一場“黑塔變革”。
這場權力的更迭讓新貴政客們獲得了不少權利,同時也就意味著那些庸碌的老古板難以被喂飽。無論是軍事商貿還是別的地方,只要有鐘家支持的政客上臺,他們就別想拿回變革之前的油水。
亨利與克里斯抓住了這一點,不斷的拉攏那些與奧斯格派系對立的勢力,而西格莉亞的提議對于鐘家與聞人家來說,可以說能夠實現利益的最大化。
“我不太明白,她……不對,應該是巴漢德為首的B派打算做什么?”聞人玉提出自己的疑惑,他總覺得在未來幾年會捅出簍子。
“這不是我們要關心的事。”鐘牧笑了一下,“她已經為我們打了預防針,今天提供的信息就是她的籌碼。”
聞人玉一愣,目光移向那個盒子。
“我們只需要對她要做的一切都裝不知曉。”鐘牧在聞人玉手邊放上一支新的玫瑰花,“這就是我們的合作內容。”
……
“唔……山里的蘑菇好多呀!”
余千星提著小籃子,樂顛顛地撿起來一朵丟進去。
他們在沙灘玩膩了,負責接待的工作人員連忙送上新樂子,說是附近的山里有不少蘑菇可以供游客采摘。
柯林聽完就囔著要去,畢竟比起咸濕的會弄臟毛毛的海浪,他還是更喜歡陰涼的山林。
于是他們一人挎著一個小籃子,就馬不停蹄地往山里去。
等到了林中,才發現這里的蘑菇千奇百怪,各種顏色的都有,引得幼崽們哇哇不停。
因為是開發的旅游景點,這些蘑菇都是無毒的品種,專門用來給游客的行程增添些野趣,所以在山里采蘑菇的人居然還不少。
阿爾伯特撅著屁股,按照告示牌的指南拍拍蘑菇腦袋,然后一個不小心——
“啊,拍爛了……”
阿爾伯特無語地看著稀耙爛的蘑菇尸體,轉頭把目光鎖定到下一個目標。
這些蘑菇真不禁拍,絕對不是他的問題!
“啦…啦啦啦……啦啦……”
余千星采了不少,一蹦一跳地哼哼,連頭頂的遮陽帽歪了都不知道。
他湊到每個小伙伴身邊挨個看看,發現阿尼的籃子里居然有粉色的小蘑菇!
那些蘑菇矮矮胖胖的,可愛得像是童話書里才有的植物。
余千星眼睛發亮,好奇地問阿尼:“粉菇菇是在哪兒采的呀?”
阿尼朝山林的另一邊指了一下:“那邊哦,跨過小溪就能看見,有好大一片呢!”
“哇!”
余千星打算要去采幾朵收集起來,他扭頭想找阿爾伯特一起去,發現他還蹲在幾塊山石之間費勁地扒拉,歪頭想了想,還是自己先去吧,他可以多采一點當做禮物送給阿爾!
柯林采了不少,提著籃子過來時,發現索羅索亞還有阿尼都圍在阿爾伯特身邊。
他也湊過去,興沖沖地說:“你們猜我看見誰了?”
阿爾伯特頭也不抬:“誰啊?”
“布魯克!”柯林說。
“噢噢,牛蛙同學啊……”索亞點點頭。
柯林:“……”
他見幾人興致缺缺,依舊跟著阿爾伯特往雜草叢生的泥地里看,不由問道:“你們在干嘛呢?”
索羅嘆氣:“教阿爾伯特采蘑菇啊,他一個都沒采到。”
柯林震驚:“啊?”
他垂眼跟著他們往地里敲,阿爾伯特的木棍暴躁地在苔蘚上戳來戳去,完美地避開那朵暗綠的蘑菇。
阿尼嫌棄地小聲開口:“在那兒呀。”
阿爾伯特氣得尾巴炸毛:“哪兒?”
“就在那兒。”
“哪兒?”
“那兒。”
“哪兒?”
所有人齊聲:“那兒。”
阿爾伯特氣得丟開木棍,他要宣布,最討厭的旅游活動就是找蘑菇!
……
“粉菇菇……粉菇菇……可愛的粉菇菇在哪里?”
余千星踩著凸起的溪石跨過了小溪,發現這里的山路要崎嶇不平得許多,他走了好久都沒有瞧見那片粉蘑菇地,有些失落地拖著尾巴往回走,后悔沒有向阿尼問清楚。
結果他才走了幾步,發現路邊有幾朵矮矮的粉蘑菇,剛好就是自己尋找的那種!
“粉菇菇!”
余千星歡喜地跑過去,發現只有四朵,于是在心里默默地盤算起來:“自己一朵,阿爾一朵,叔叔和老師也要一朵……其他小伙伴貌似都有了……”
嘿嘿,那就剛剛好耶!
他扯了兩片葉子把籃子里的其他蘑菇隔開,彎腰撅起屁股小心翼翼到把那叢蘑菇一窩端掉!
“好啦!”
余千星有手指戳戳胖嘟嘟的蘑菇腦袋,忽然聽見有“沙沙”的腳步聲向著自己逐漸靠近。
欸?
他想回頭,結果后背被人猛得一推,整個人都如失重般向著路邊山坡滾了下去。
“唔!”
一瞬間天旋地轉,粗糲的山石磨得他渾身發疼,余千星嚇得耳朵都緊貼頭皮,捂著腦袋被狠狠地砸到斜坡橫倒的樹干上。
簌簌落葉撲到他臉上,他揉著被泥土模糊的臉抬頭,依稀間只能看見一對尖銳的牛角。
山坡上面的人似乎探頭往下瞧了一眼,將他的小籃子也跟著一腳踹下來,然后頭也不回地急匆匆跑開。
被悉心擺放的蘑菇們窸窸窣窣地滾落到余千星手邊,被磨出無數細小傷口的手小心撿起來,拍拍上面的土,放到肚皮上用衣服兜起來。
“嗚……好疼啊……”余千星抹了下眼角溢出的淚水,也難過地撇著嘴心疼,“我的菇菇……”
他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傷,可不要提來到鐘牧身邊后,簡直是被千嬌萬寵地保護得愈發嬌氣。
如今他后背疼得厲害,膝蓋也被碎石子磨破了,萬幸有傾斜的樹枝阻擋,沒有像滾雪球般一路滾下去。
而此時天空漸漸黑沉下來,余千星的光腦不知道被丟到了何處,他只能抱住樹干縮成一團,期盼大家快點找到自己。
“有沒有人呀……幫幫我呀……嗚……”
然而這里似乎過于偏僻,余千星在心里默默地數了好幾個一百,都沒有聽見回應。
天色逐漸暗沉,林中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緊張地炸毛。
余千星嗚咽聲變大了,盡管身上的傷口因為異能的關系已經消失,但他心中的恐懼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放大。
他在又一次陰冷的風聲中,握住脖頸間掛著的魔瓶吊墜,抽抽噎噎地念叨:“阿……阿米、阿米托羅嗚啦啦……”
幼稚的咒語在山林中一遍遍響起,又一遍遍被風聲吞沒,余千星閉著眼念得磕磕絆絆,他當然不覺得自己會和克拉拉一樣幸運,他只期盼一點點心理安慰就好。
一點點就足夠了!
然而——
又一遍咒語結束,窸窸窣窣的聲音從上方響起,草叢里突然冒出個黑色卷毛腦袋!
余千星驀地抬頭,與那雙令人心安的深藍眼瞳對上視線——
阿爾伯特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小尖牙:“我在!”
“唔!”余千星鼻頭一酸,眼淚奪眶而出,“阿爾!阿爾!”
“昂……誒你別哭呀!”
阿爾伯特看著灰頭土臉的小貓哭得更可憐了,心中有些急了,“小貓不哭不哭,我馬上拉你上來!”
余千星抹抹眼淚,擔憂地看著阿爾伯特抓住一根樹藤慢慢往下滑。
他忍不住夸道:“阿爾好厲害呀!”
阿爾伯特正要把手伸向他,猝不及防地被小貓軟軟糯糯地夸了一句,一時間有些飄飄然然,得意忘形地一擺手:“那當然!”
然而下一秒,樹藤從他另一只手心里呲溜一滑。
“欸?!”
他整個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像顆球一般,狼狽地咕嚕咕嚕地順著山坡滾到了余千星的身邊。
余千星震驚:“阿爾!”
阿爾伯特趴在地上:“……”
余千星蹲下身,抱住膝蓋,戳戳阿爾伯特同樣沾染泥巴的臉蛋,軟軟地問:“阿爾你沒事吧?”
“……”
阿爾伯特自覺顏面盡失,好半天才捂著耳朵悶聲悶氣地哼聲,“沒、沒事啦……”
第47章 得救
“阿爾,你有哪里受傷嗎?”
余千星把阿爾伯特扶起來,小臉皺巴巴地在他身上搜尋傷口,擔心地問道。
“沒有,你也不要隨便用你的異能。”阿爾伯小心地挪到樹干前坐下,低頭拍拍頭發里的碎葉碎沙土。
要是滾下山坡還能毫發無傷的回去,那可太打眼了。
“噢噢,好叭……”余千星掏出小手帕給他擦擦臉上的泥印,“阿爾你怎么找到我的呀?”
“阿尼說你去采粉蘑菇了,可是我們等了好一陣都沒看見你回來,他就急哭了想來找你,結果也沒有在有粉蘑菇的地方看見你,于是我和柯林就繼續分頭找,讓索羅他們和阿尼去找老師幫忙。”
阿爾伯特解釋著,至于為什么沒有讓那對薩摩耶也加入尋找,大概是不想增加搜尋難度吧……
畢竟很可能小貓沒找到,兩只薩摩耶又撒手沒。
余千星耳朵耷拉下來,自責道:“是我沒問清楚走錯路了……還害阿尼擔心了……”
“我們都擔心。”阿爾伯特強調,“我特別特別擔心!”
余千星抿著嘴,低低地“嗯”了一聲。
阿爾伯特任由他擦拭,見小貓蔫頭耷腦的模樣,抬手也幫他擦擦臉:“不過沒關系,等我把你帶回去,哭包鳥就不哭啦。”
“嘻……”余千星甜甜地笑出聲,又板著臉說,“不能給阿尼取外號!”
“哼……”阿爾伯特聳了下鼻子算做應聲。
有了阿爾伯特的到來,余千星心里緩和許多,等擦干凈了對方的臉,就把小手帕收回來認真疊好放回口袋。
阿爾伯特看了眼臉蛋被自己越擦越臟的余千星,也訕訕地把手往回縮。
“我的臉還臟嗎?”余千星眨巴著眼問阿爾伯特。
阿爾伯特瞄了眼自己黑乎乎的掌心,無比心虛地說:“不、不臟了。”
余千星頂著張像是挖煤回來的小臉嘿嘿一笑:“好哦。”
因為一番折騰,那點僅剩的光亮也要被山際吞沒。
余千星問:“阿爾我們怎么上去呀?”
他試著扒拉下那根樹藤,粗糙的表皮磨得手心生疼。
“不用那個。”
阿爾伯特扶著樹干站起來,身形變化,泥土里的枝丫被踩得噼啪作響。
隨著一聲狼嚎,黑狼在貓耳幼崽驚喜的目光中得意洋洋地抖了抖蓬松油亮毛發。
即便是這種狼狽時刻,他還不忘把尾巴卷過來給小貓顯擺:“瞧,我金色的毛毛變長啦!”
“哇!阿爾你的獸型好帥好漂亮!”余千星抱住尾巴用臉蹭蹭,歡喜地像個小粉絲可勁兒地啪啪啪鼓掌。
“嗯哼!那當然!”阿爾伯特驕傲抬頭圍著余千星,硬是小步小步地轉了一圈完成全方位展示。
等他顯擺夠了,微微俯身:“小貓快爬我背上,我帶你跳上去。”
“好~”
余千星輕手輕腳地爬到阿爾伯特的背上趴好,屁股微微挪動位置,就聽他扭頭過來提醒:“手要抓住我的毛毛呀。”
“這樣嗎?”余千星兩手各自握住一小撮。
“再深一點。”
“我怕阿爾會痛……”
“不痛。”阿爾伯特超大聲,“我皮厚的!”
余千星:“……哦哦。”
等感受到小貓握緊了毛毛,阿爾伯特站起身,試著走動兩下,“腿也要加緊哦!”
余千星乖乖點頭,把臉貼到黑狼的背脊:“好哦!”
阿爾伯特這才來到那根橫倒的樹干前,抬頭望著山坡頂端,微微伏低身子。
余千星緊張得尾巴都扒拉在黑狼身上,心中默默地數著——
一……
二……
三的念頭還沒有冒尖,身上的黑狼渾身緊繃,后腿蹬著樹干借力往上,如同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
“唔!”
余千星緊緊地把眼睛閉住,迅疾的風聲把耳朵都吹翻過去,他想抬手把耳朵撥回來,又記著阿爾伯特的話不敢松手,整個人就像是黑狼身上的小背包。
“嗒!”
爪掌靈活輕盈地落到草叢里,阿爾伯特興奮地咧嘴:“小貓我們上來了!”
余千星睜開眼睛,看著熟悉的山路欣喜萬分,小手不停地揉著黑狼的腦袋和脖子,手法相當嫻熟。
阿爾伯特搖搖尾巴:“我們回去吧!”
余千星把下巴壓在那對精神的狼耳朵中間,軟軟地應聲:“好的呀!”
“不過我的菇菇被弄丟了……”
“沒關系,我也沒有找到蘑菇。”
“嘿嘿……我是零蛋了誒……”
“昂,我陪你唄。”
半大的黑狼馱著貓耳幼崽悠閑地返程,細碎的落葉被踩進泥里,只留下一串不怎么小巧的爪印在這崎嶇的山路間……
……
“老師對不起……星星丟了……”阿尼哭得快要喘不上氣,“我該和他一起去采蘑菇的……”
“阿尼,這不是你的錯,我們已經派人去找了,別哭了,待會兒會被阿爾伯特笑話的。”
聞人玉摸著阿尼的腦袋安撫,抬眼望向眼前的山林。
先才幼崽們哭得天都快塌下來的模樣,把他嚇壞了,帶著人手和鐘牧一起來到山口處。
鐘牧眉頭微微皺起,聽見連光腦也聯系不上余千星時,整張臉的表情瞬間沉了下來。
身邊的保鏢不停地鞠躬道歉:“鐘先生抱歉,是我們失責,蘑菇林的游客很多,大多都是孩子,所以我們放松了警惕。”
“從我交代看顧好小少爺的命令起,你的眼睛就得無時無刻的放在他身上,如果做不到這一點……”鐘牧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領將他砸到地上,鞋底壓上他的手指。
他沒有感情的目光盯著對方滿是驚懼的雙眼,聲音極淡地說,“想必留著你這雙眼睛也什么用吧?”
“不,先生……我……”紫藍的電光逼近,那人蜷縮著不斷求饒。
“鐘牧!”
一聲呵斥,電光悄然消失。
聞人玉把阿尼還有索羅索亞拉到一邊,略微不滿地說,“千星的朋友還在這兒,有什么之后再說。”
鐘牧移開了腳,抬眼正好看見了剛剛趕到的西格莉亞。
“老天,別用那種嚇死人的眼神看我!”西格莉亞蹙眉說道,“阿爾伯特和柯林也進去找千星了,我可沒有那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愚蠢手段。”
鐘牧嗯了一聲:“我知道。”
你知道個屁!
西格莉亞不爽地想著,這人從頭到尾就沒信任過誰,哦,除了他家的小老師。
天色漸晚,又一批搜尋的人空手返回,鐘牧和聞人玉也不打算再等,準備自己進去找人。
這時,林中傳來沙沙的聲音,眾人抬頭看去,發現那一道黑黢黢的身影在其間輕盈地小跑而來。
鐘牧緊繃的臉色在看清來人后緩和下來。
“千星!”
“阿爾伯特!”
兩個崽滿身都是泥土落葉,狼狽得不行,一出來就被聞人玉給抱住。
余千星興奮地朝他伸手:“老師我們回來啦!”
阿尼和索羅索亞也忍不住地撲過來,幾人抱在一起嗚嗚咽咽地又哭又笑。
“我沒事的……”
余千星從阿爾伯特身上下來,拍拍土,緊張地扭頭看向鐘牧。
鐘牧蹲下,大手將他吹翻過去的耳朵撥回來,蓋在上面用力地揉了幾把,語氣溫柔得與先才宛如天壤之別:“回來就好。”
西格莉亞幫變回人型的阿爾伯特摘下他頭發里的碎葉,然后將泥巴隨手擦他衣服上。
阿爾伯特:“……”有愛,但不多。
西格莉亞問:“千星你迷路了嗎?我們派了好些人都沒找到你們。”
“不是迷路,我在山坡底下發現小貓的。”阿爾伯特搖頭說道。
聞人玉震驚:“什么?!”
他連忙把余千星轉了一圈,到處檢查他有沒有摔傷。
余千星趴在他耳朵邊悄悄說:“已經沒事啦……”
聞人玉了然,但是還是很心疼,捏著他灰撲撲的小臉蛋問:“不是去找蘑菇嗎?怎么摔到山坡底下去的!”
“我是要找粉菇菇的,但是走錯了路沒有看見,不過哦,回來的時候在路邊看了,有四朵呢!我原本打算……”余千星一說起心心念念的粉菇菇就興奮得很。
鐘牧彈了下他的耳朵:“說重點。”
“噢噢好吧……”
余千星捂住耳朵揉揉,邊回想邊說,“好像身后有人,然后把我推下去啦……”
聞人玉還沒反應,阿爾伯特和其他小伙伴一聽,就氣得跺腳:“是誰推你的!”
“居然敢推我們星星!”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我要給星星出氣!”
幾個崽氣勢洶洶,仿佛下一秒就要提著鋼管子(小木棍)找人干架!
聞人玉像打地鼠般挨個拍拍他們腦袋,放緩聲音問面前的乖乖貓崽:“千星有看見他的樣子嗎?”
“嗯……沒有看清誒……”余千星撓撓頭,忽然記起什么,舉起手在頭頂比劃出兩個“6”——
“但是我有看見那人有兩個這種角角哦!”
眾人:“……”唔,可愛。
“這種角……”聞人玉莫名其妙地想跟著比劃,察覺到鐘牧看過來的目光,又干咳一聲把手放下。
西格莉亞說:“看起來像牛角嘛。”
“牛角?!”
索羅突然靈光乍現,與索亞對視一秒,齊聲說道:“布魯克!”
聞人玉疑惑:“他在這兒?”
那個孩子因為在幼兒園里橫行霸道,最后惹上了鐘牧這個硬茬被退學了,似乎也有獸人那邊的插手,整個家族都在主星混不下去,遷往了別的小行星。
索羅篤定地點點頭:“肯定是他!我們找蘑菇的時候,柯林就說看見過布魯克!對吧,柯……”
話音戛然而止,索羅在周圍看了一圈,都沒有紅狐貍的身影,他撓撓頭,無措地問:“柯林人呢……”
眾人:“……”
“我謝謝你們,現在才想起我!”
幽怨的聲音從山林的另一邊響起,柯林一身是灰,衣服不知道被什么玩意掛了不少洞。
“柯林!!!”
精致愛美的紅狐貍弄成這幅逃難歸來的模樣,余千星和小伙伴們著實被嚇了一跳。
阿爾伯特遲疑問道:“兄弟,你也滾下山坡了嗎?”
“沒有!”
柯林皺著臉否認,大尾巴一揚,露出身后被他揍得同樣灰頭土臉的布魯克,雙手叉腰得意地邀功,“我碰見他時,發現他拿著星星的光腦,就把他抓回來啦!”
沒錯,是單方面的抓,絕不是滿地打滾的互毆!
布魯克滿身狐貍毛,惡狠狠地抬眼瞪過去,猛然瞧見了完好無損的余千星。
他氣得咬牙切齒,卻發現那只可惡的貓崽身后圍上來一群人,有大有小,將自己團團圍住。
布魯克條件反射地瑟縮著脖子,他突然覺得,被丟到山坡下可能要比待在這兒的結局好上許多吧?
第48章 夜晚
余千星自從鐘牧上心,讓羅莎夫人負責他的起居住行后,從未料想到這孩子還會在自己眼皮底下受這種委屈。
全身上下又是泥巴又是碎葉,小臉灰呼呼的,朝自己踉蹌跑來,還軟軟地喊叔叔,鐘牧很難想象在被推下山坡的那一瞬間,這個被他嬌養慣了的孩子該有多害怕。
小島的負責人大氣都不敢出,瞪著那個跌坐在地的熊孩子,在心里惡狠狠地罵了上千遍。
“鐘先生,這個孩子的父母是剛來我們島上工作的,真的很抱歉……”他不停地鞠躬道歉,“真是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我馬上把他父母叫過來!”
他一邊讓下屬去通知,一邊小心地觀察鐘牧的神色,嘴里暗自把責任全部都推到布魯克身上。
“千星。”
鐘牧沒有搭理他,干燥溫熱的掌心包裹住余千星的小手,垂眼問他,“要回去洗澡嗎?”
“要的呀!”
余千星點頭,他可是愛干凈的小貓呢!
他只朝布魯克看了一眼,什么也沒說,也沒有多問,只拉起阿爾伯特的手說:“阿爾也一起吧?”
阿爾伯特還沒應聲,柯林就皺著臉說:“那我也要!”
他實在是無法忍受自己的大尾巴的毛毛這么雜亂無章!
“什么嘛!加上我一個呀!”
“就是就是!”
“好朋友就是要一起洗澡澡!”
其余的幼崽聽見后也跟著圍過來,嘰嘰喳喳地叫嚷要一起泡澡,聞人玉被吵得頭疼,朝鐘牧看了一眼,點頭答應下來。
他覺得,關于之后要處理的事,還是把幼崽們支開比較方便。
余千星被聞人玉抱起來,下巴枕在青年的肩頭,一行人就這么開始往酒店的方向走。
負責人錯愕地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對方就這么打算不追究了?
然而他并未注意到,鐘牧路過西格莉亞身旁時微微頷首,西格莉亞再抬眼看向布魯克與他沖沖趕來的家長時,深藍的眼瞳里盡是漠然。
“西格莉亞小姐,是我們管教不嚴,讓布魯克在您面前淘氣丟人了。”
那對夫婦臉色惶恐不安,來的路上聽人說起了經過,魂都快被嚇飛了,但又看見鐘牧等人已經離開,而那孩子也無大礙,頓時稍稍緩了口氣。
再加上是同為獸人的西格莉亞,他們將心里的最壞打算暗自拔高許多。
“淘氣?”
西格莉亞像是聽見什么笑話般笑起來,拍了拍手掌,“我真是該為你們一家人的厚臉皮喝彩。”
來的男人臉色尷尬,布魯克被退學他們本沒有放在心上,結果公司的項目接連被攪黃,硬是被逼到離開主星來到這個偏僻的破地方才得以緩和。
他們的遭遇,很難想象沒有巴漢德家族的推波助瀾。
該死的B派貴族!
“你們兒子的淘氣,害得巴漢德最具潛力的幼子和我看重的孩子遇險,你覺得一句不好意思管教不嚴就能把我打發了嗎?”
西格莉亞停下鼓掌,笑容逐漸消失,神情冷漠地看向他們。
那女人不敢直視她的眼睛,而布魯克見到父母,滿心委屈,撲過來抱住母親的腿,惡狠狠地告狀:“我就是輕輕推的,是他自己沒站穩!而且那只蠢貓身上什么傷都沒有,我還被人揍了!受傷的人明明是我!是他們仗勢欺人!”
女人看見布魯克狼狽的模樣,心疼極了,語氣頓時變得尖銳起來:“西格莉亞小姐,如您所見,我們孩子的傷也不輕,這就是要是全把責任歸于我們布魯克……”
她咬牙說得:“那是…是……不、是不公平的!”
“公平?”西格莉亞笑了笑,“真佩服你們的天真啊。”
“你們有什么資格與我談公平?”西格莉亞勾起嘴角,略帶嘲諷地搖搖頭,低聲感嘆,“感謝你們獻上的小丑表演,不然我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會站在這兒與你們浪費時間。”
“不不不!”
“西格莉亞小姐,是我們錯了!”男人觀察著西格莉亞逐漸膩味的表情,忽然間意識到了什么,轉身一巴掌甩到布魯克臉上。
“爸爸!”
布魯克捂著臉不敢相信,女人也嚇壞了,尖叫地撲到他身上又打又咬。
男人被妻子的指甲劃破了臉,一把推開她,還不解氣地沖上去對著布魯克踹個不停:“你還有什么臉哭!都是因為你這個掃把星,害得一家人被趕出主星,現在還有去招惹人家!”
“我有什么錯!之前在學校我就是這樣的啊!你們不是還說那些廢物活該嗎!”
布魯克哪里被這樣責罵毆打過,當即仰著脖子嚎啕大哭,鼻涕和淚水糊滿了臉,讓本就蠻橫的五官都扭曲在一起更加惹人生厭。
西格莉亞興致勃勃地看著那一家三口不顧臉面的撕打,周圍的人默不作聲,甚至不敢抬頭。
因為此時這位淑女的表情,與一頭正在捉弄獵物的母狼并沒有絲毫分別。
布魯克一家人氣喘吁吁滿臉怨懟地泄力癱坐在地,而西格莉亞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離開。
男人松了口氣,當即帶著妻兒回去收拾行李,飛快地坐上飛行器逃離這顆星球。
然而,就在男人松了口氣時,卻在行程中遇見一伙星盜,將他們的財物洗劫一空不說,還將他們拋在了一片廢墟,環境惡劣的垃圾星。
男人在荒涼的廢土中,看著漸漸逼近的奇怪生物,在妻兒崩潰的尖叫聲中,心底升去從未有過的絕望……
……
“話說,西格莉亞會怎么處理那家人?都是獸人,不會隨便走過過場吧?”聞人玉回到酒店,正在住房管家的系統里給幼崽們提前訂好豐盛的晚餐。
他的手指在屏幕里戳來戳去,半天等不到鐘牧回頭,扭頭戳著他的臉鉆了一下。
“不會。”
鐘牧把那根手指握住,慢慢摩挲,“她說了,會送他們去垃圾該去的地方。”
“哇哦,真是位利落的女士。”聞人玉抽會手繼續點餐,頭也不抬地喃喃,“不過說實話,我挺意外你會讓她來處理。”
“你以為我會怎樣處理?”鐘牧聞言靠在沙發椅背,慢條斯理地問他。
“哼哼!”
聞人玉一下子就來了興致,扭過身來用手搓搓臉,換上副冷冰冰的表情。
他學著鐘牧從前的模樣,傲慢地抬起下巴,就連眼神也拿捏得很到位,不管看什么都是像在看些微不足道的螻蟻,然后緩慢的捏著手指在鐘牧眉心,“啪嗒”一聲打了個響指。
“就像這樣!”
聞人玉覺得他那副樣子很Bking,“直接用你的雷霆把他們通通劈成焦炭。”
鐘牧難得地笑了聲。
“不過你今天很賊,把壞人交給西格莉亞來做!”聞人玉嘖嘖搖頭,雖然那位女士樂在其中。
“他們同為獸人,更方便些。”鐘牧溫熱的大手隔著夏日柔軟輕薄的衣料,緩慢地一下又一下揉捏著青年的后頸。
聞人玉被他弄得有些窘迫。
方便?他可從來沒見過這人做事時考慮過那么多,明明就是想看看西格莉亞的態度。
他壓低聲音罵了句狗男人睜著眼說瞎話。
鐘牧耳力很好,依舊一副坦然從容的模樣:“我確實想過,甚至想讓千星自己處理,但是想了想還是算了。”
“嗯?”
聞人玉有點意外地挑了挑眉。
鐘牧停下手上的動作,對聞人玉說:“或許你比我更容易看出來,千星很敏感,又很在意別人的心情,甚至在他才來時會習慣性地討好,希望做到讓所有人都滿意。”
“我知道,那可太累了。”聞人玉搖搖頭,很心疼這個孩子,隨即又笑起來,“不過你別太擔心,他變了很多,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鐘牧嗯了一聲,他知道如果讓那孩子自己處理布魯克,肯定會一直念著,與其讓他重新陷入內耗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讓他臟手。
他在菜單里加上了貓崽最愛的焦糖布丁,垂眸看著屏幕里布丁的圖像,緩緩出聲,又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聞人玉:“領養他時說要帶他家,如今我算是做到了嗎?”
聞人玉看著眼前與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男人,眼里有些訝然。
他愣愣地注視良久,唇角一彎——
早就做到了啊!
……
“星星,你在抹什么呀?”
一群幼崽在溫水池里泡得粉嘟嘟,排著隊在浴室里擦干身體穿衣服。
索亞余光瞥見余千星正擰開一個小罐子,挖了一坨白白的東西往臉蛋抹。
“寶寶霜呀!”余千星把小罐子給大家瞧,“是奶油味的哦!”
獸人幼崽們要過得糙些,加上從前居住的星球氣候與這邊有所不同,壓根就沒有抹過這些東西。
就在幾人圍著好奇地嗅來嗅去時,一只小手伸過來,往罐子里挖了一小坨。
其余崽崽抬頭:“欸?”
阿爾伯特面不改色地抹在自己臉上搓了搓,動作熟練,顯然不是第一次了。
就大家都看過來,故作不解:“看我干嘛?你們沒涂過嗎?小貓都給我涂了好幾次了!”
拽什么拽!
柯林和阿尼板著臉冷冷哼聲,撇起小嘴陰陽怪氣:“小貓~都給我了~好幾次了呢~”
阿爾伯特臉色騰紅,尾巴的毛毛炸開,當即就要朝他們撲過去。
“略略略……阿爾伯特惱羞成怒了哦!”
“索亞你居然會用成語!”
“啊!誰踩到我腳了!討厭!”
“不要跑……不要跑……”
門外來叫他們吃飯的聞人玉停住腳步,無力地望向一團糟的浴室。
他疲憊地揉著太陽穴,果然,這就是暑假加班的既視感嗎?
晚上聞人玉還是讓人準備了豐盛的海鮮燒烤,這里的魚肉油脂豐厚,不需要太多調料就能品嘗到最原味的鮮香。扇貝大蝦被裹上透白色的薄皮,淋入各種香料壓榨的料汁,連同孩子們采摘的蘑菇放進受熱盒里碳烤,之余其他的海物,更是平常少見的吃食。
餓壞了的幼崽們吃得狼吞虎咽,完全沒有平常吵鬧的說話聲。
西格莉亞震驚之余搖頭感嘆:“糧田里的蝗蟲也比不上你們萬分之一啊!”
回答她的,依舊是吧唧吧唧的咀嚼聲,以及幼崽們清澈茫然的表情。
西格莉亞無力扶額:“吃吧吃吧。”
“嗝。”
由于吃得太多,睡前還被聞人玉一人喂了顆消失片,幾個幼崽拍拍圓鼓鼓的肚皮一起睡進了一個大房間。
余千星今天受了驚嚇,被找到后黏人得緊,期期艾艾地扭著尾巴給鐘牧撒嬌,想要和小伙伴們一起睡。
這樣可愛的要求,鐘牧怎么可能不同意。
如果非要說不高興的,那就只有那只鼓著臉哼氣的狼崽。
阿爾伯特耷拉著耳朵,不高興地擠到余千星身邊,尾巴將小貓半包圍住。
按照計劃,今晚該是他和小貓一起睡的,結果多出來那么多人……
余千星不以為然,抱住阿爾伯特的尾巴在小臉上蹭了蹭,滿足地躺進被窩,還受撐起來招呼他們:“快進來哦!”
“好耶!”
小伙伴們一個又一個地鉆進被窩,余千星瞇著眼咯咯地笑出來。
“小貓你笑什么?”阿爾伯特問他。
“沒什么……”余千星板著指頭給他數,“我只是覺得好開心呀,我有了那么多好朋友……”
阿尼靦腆地笑起來:“我也是……”
“這算什么?星星是最可愛的小貓,阿尼是最漂亮的大鳥!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索羅索亞往他們身邊擠。
阿尼幽幽地說:“不是大鳥,是白枕鶴……”
柯林樂得捂著嘴偷笑,很快又計劃起來:“等寒假時,我們換個地方玩!去滑雪去堆小雪人,我記得有些星球還能看見玫瑰一樣的星云!”
阿爾伯特提議:“那明年去玩漂流!”
“那再之后……去坐雪橇!”
“雪橇?你們拉嗎?”
“喂!”
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以后的假期,余千星睜著亮晶晶地眼睛,快樂地咕嚕出聲。
生日時,他的愿望是和所有在意的人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不過現在看來,他的生日愿望好像早就實現了誒!
一群幼崽興奮地討論到凌晨,后來支撐不住般逐漸睡著。
余千星被阿爾伯特的大尾巴裹得有些熱,半睡半醒地撓撓臉,翻身坐起來。
果汁喝多了,好想尿尿哦……
他迷迷糊糊地翻下床,起身往衛生間走。
他們住的是套房,余千星不想吵醒大家,就去了客廳位置的衛生間。
“唔……”
他洗完手在毛巾上擦干,瞌睡已經醒了一大半,正打算回去時,忽然間隱約聽見叔叔和老師房間里有奇怪的聲音。
“?”
余千星歪著腦袋,悄悄地走到大人們的房間前,支著耳朵打算細聽,肩膀被拍了一下。
他的小心臟跳漏一拍,回頭看見是阿爾伯特,才松了口氣。
“阿爾,你嚇到我了。”余千星壓低聲音悄悄說。
“對不起。”阿爾伯特拖著尾巴道歉,問他,“你在干什么?”
“這里,有奇怪的聲音。”余千星指了指旁邊的房間門。
于是偷聽小分隊喜添一枚成員,兩個崽把耳朵貼在門上,仗著自己的種族天賦,板著臉很認真地在聽。
阿爾伯特皺眉:“老師在哭?”
余千星也點了點頭:“沒錯!”
“噓——”阿爾伯特在嘴邊豎起手指提醒。
“噢噢……”余千星捂住小嘴,和他一點一點挪開腳步,躡手躡腳地往回走。
“老師為什么要哭呢?”余千星有點弄不明白。
阿爾伯特猜想:“肯定是你叔叔在怪他,下午沒有看顧好你。”
“啊……”
余千星有點生氣,鼓著小臉回到床上睡覺,心里默默地想著叔叔真是不講道理,他回去后一定要找機會和修叔叔告狀!
第二天早上,余千星慢騰騰地來用早餐。
鐘牧將新鮮榨好的果汁放到他面前:“酸甜口的漿果,今天早上剛到的,你試試看喜不喜歡。”
“哼。”
余千星嚴肅地板著小臉喝果汁,圓溜溜的眼睛還帶著一絲譴責。
鐘牧蹙眉,有些頭疼地摁了摁眉心,在心中暗自思考,這一大早誰又惹到他了?
第49章 長大
余千星沒有想到,那天晚上小伙伴們談論的計劃真的在他往后的假期里一一成為現實。
六只幼崽去了雪地捉野雞,去了山谷釣魚捉蝴蝶,還去了視角最好的山頂看夢幻的流星雨。
雖然依舊是狀況百出,比如柯林被野雞叼了撮尾巴毛氣得快暈過去……還有余千星拿網兜抓蝴蝶結果網住了正在釣魚的阿爾伯特,慌亂中一起栽進了小河……再有就是圍著篝火看流星雨時不小心燒了帳篷……
不過嘛,余千星很喜歡這些有趣的經歷!
那些從各個地方買的特色小玩具小擺件,都被余千星像寶貝似的收集在房間,最后因為數量越來越多,羅莎夫人專門收拾出一個空房間,用來存放這些珍貴的小玩意兒。
幼兒園的時光快樂又短暫,余千星和小伙伴們很快就進入了小學生活。
不過在上小學的第一年,鐘牧就宣布了與聞人玉結婚。
星網因為這一爆炸消息崩潰了整整一天,甚至有小道消息稱在外執行公務的聞人修少將當晚就趕回了主星,也不知是要籌備弟弟的婚事,還是要痛揍一頓昔日好友。
不管怎么說,這是樁般配的婚事。
鐘牧在塞西克比德星的粉色花海中舉辦了堪稱空前盛大的婚禮。
到場的嘉賓無一不是各個種族的權貴巨鱷,就連獸人星系孤傲的B派也有好幾個家族前來送上祝福。
這次婚禮要說最引人關注的,還是那只可愛的貓耳幼崽。
作為負責獻上戒指的小花童,似乎是過于激動,捧著戒指小跑上前時,一不小栽倒在布滿花瓣的紅毯——
而小貓崽臉著地摔倒的瞬間,被眼疾手快的媒體拍了下來,一時間成為聯邦使用率排名第一的表情包,被津津樂道了許久,也算是經典詠流傳!
余千星叉腰:“哼!”
當然,這場兩個權勢家族的婚禮定然不會是一片風平浪靜。
亨利議員與克里斯指揮官的到來,讓歡樂的氣氛變得暗潮涌動。
先是亨利與西格莉亞夾槍帶棒地客套幾個來回,后面又扯上了聞人玉的異能,不過很快,亨利手中的酒杯就被藤蔓劈碎。
克里斯震驚于他復原的異能,很快又開始挑刺:“聞人先生,你就是這么對待聯邦議員的嗎?”
“我怎么了?”聞人玉看了眼被酒杯碎片劃破臉的亨利,隨即不在意地一笑,“哎呀不好意思,異能才恢復,我這個家族里的半吊子次子很容易出差錯的,相信您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怪罪我這個傷員吧?”
亨利對著周圍的媒體露出得體的虛偽笑容:“當然,這怎么會呢。”
他看著聞人玉與西格莉亞滿不在乎地走開,冷冷地嗤笑一聲,重新端起一杯酒。
結果不知從哪兒竄出來幾個孩子,圍在他身邊跑跑跳跳,將他猛得絆倒,酒液潑了克里斯一臉。
而他本人重重地摔倒在地,甚至還聽見那些可惡的孩子在大聲嚷嚷:“阿爾伯特你瞧,這個叔叔禿了誒!”
亨利心中一跳,趕緊去撿飛出去的假發片,結果被人不經意地一腳踢開。
“還真是。”
阿爾伯特打量著亨利尷尬地神色,超大聲地給余千星說,“小貓你看,他的頭頂比小團雀的肚子還光滑!”
那只貓耳幼崽頂著亨利兇狠的表情,將假發撿起來遞給他,很貼心地說:“叔叔給你,這里風大,需要我讓羅莎姨姨再給你找頂帽子嗎?”
“不用了,謝謝你。”
亨利擠出個難看的笑容,在賓客們的笑聲中略顯狼狽地離去。
進入小學生活后,要學的課程多了起來,幸好大家還是分在同一班,于是放學后大家經常湊在一起完成小組作業。
寫作業的地點通常都是在余千星家里,每次小組作業難度一大,就避免不了留宿,阿爾伯特就能趁機要求和小貓一起睡!
于是乎,就是全班都抱怨作業越來越難時,只有阿爾伯特搖著尾巴,在心里不停地念叨:難點兒,再難點兒!
而余千星完全無所謂,他喜歡和大家湊在一起,尤其是獸人們的返祖期時,伙伴們的獸型越來越帥氣,能讓他擼得非常過癮。
然而聞人玉看著他被體型變大的黑狼卷在懷里,笑呵呵地任由人家舔舐時,不禁搖頭嘆氣,這只傻小貓到底有沒有搞清現在是誰在擼誰啊!
阿爾伯特的獸型越來越大,已經能把余千星整個人都團進肚子下面,而如他所說,尾巴上的流金色長毛也愈發漂亮。
在余千星十二歲生日時,阿爾伯特把自己的一撮流金色尾巴毛剪下來,當做生日禮物送給了小貓。
阿尼瞧見了,硬是想要把自己的羽翎拔下來送給余千星,不過阿爾伯特下巴一抬,拽得不行:“你的尾巴可沒有我的漂亮!”
“……”阿尼漲紅了臉,看了看那撮狼毛,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羽翎過于樸素,只能服氣地重新選禮物。
等到小學畢業后,一群崽多虧了平日里難度加倍的小組作業,以及聞人玉的額外補課,全都順風順水地進入A區師資力量最強的鳴英中學。
而聞人玉辭去了幼兒園的工作,去了聞人修手下的一架A級星艦擔任星艦指揮官。
這一決定讓余千星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知道老師一直都喜歡悠閑輕松的生活,于是和阿爾伯特去找他詢問原因。
聞人玉想捏他的小臉,忽然間想起面前的小少年已經不再是那個嬌氣包貓崽了,于是只屈指彈了下他的耳朵。
“當久了老師也是會膩的嘛,偶爾也要換個新身份。”聞人玉漫不經心地整理制服,同他們攤手,“說不定過個十天半月,我就又膩味了呢?”
余千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而身邊逐漸沉穩的阿爾伯特卻未應聲,只偏頭看向客廳里還在不斷播報時政新聞的電子屏。
近來,以巴漢德家族為首的獸人B派與聯邦的關系比較緊張,甚至與鐘和聞人兩家的關系也微妙起來。
等到了余千星14歲,也就是初二那年,新一輪的總統換選即將到來。
亨利為首的黨派幾乎是與巴漢德家族到了撕破臉的程度,萬幸的是,除了這個家族的幼子與鐘家收養的孩子有來往外,對方也沒有向鐘家靠攏的意思。
于是,亨利依舊把重心放在鐘家與聞人家身上,畢竟選舉少不了金錢和武力的支持,而鐘氏父子還有聞人修就是他與克里斯最頭疼的人,更糟糕的是,這兩個死對頭還聯姻了。
鐘牧沒有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煩擾到余千星,依舊將他保護得很好,就連精神力等級也是到了初中之后才對外宣布了個保守的B級,暫時未出現異能。
事實上,在某個陽光明媚的假期,余千星突然高熱不褪,急壞了所有人。
等鐘牧把琳娜醫生帶來檢測后,才知道原來他已經達到了A級。
余千星非常開心,因為他覺得自己真的在逐漸變成一只令人驕傲的大貓貓!
鐘牧得知他的想法后,失笑地摸了把他的腦袋,告訴他:“你本就一直是我們的驕傲。”
余千星快樂地扭尾巴:“嘿嘿!”
精神力升級的也不只是他一人,除了阿爾伯特很早就是S級外,其余的小伙伴也陸陸續續地達到A級,并在幾次有驚無險的高熱中出現了異能。
按照聯邦規定,異能不得隨意使用,不過對于這群青春期的小少年們來說,有和沒有完全是兩碼事,畢竟這可是他們裝x的本錢!
余千星上初中后有點圓潤的小臉蛋褪去嬰兒肥,整個人抽條逐漸長成了個漂亮青澀,五官精致的小少年。
只是他發現,在他們玩得好的六人中,自己的個頭還是最矮!
尤其是阿爾伯特,輪廓逐漸深邃,身形沒有一絲多余的脂肪,明明身高腿長的一大只,還偏偏喜歡靠在自己肩頭撥弄頭頂的貓耳朵。
每次都是弄到癢癢得不行,偏頭要阻止時,被他修長的手指抵住鼻頭戳成小豬鼻,狹長的眉眼里全然都是捉弄得趣的笑意。
余千星氣得學著西格莉亞的語氣罵他:“豬豬狼!”
“我不是。”阿爾伯特指揮光腦拍下他的豬鼻子丑照,滿意地看了一眼,低聲笑得肩膀微顫,“你現在才是小豬貓。”
余千星:“……”哼,幼稚。
他想不通,阿爾越長越好看,明明在大人們面前一副沉重的模樣,轉個身就變了,尤其最近老是愛逗他玩。
如果被學校里暗戀他的女孩男孩知道他的本性,說不定會幻想破滅才對。
然而余千星完全是多慮了。
他與阿爾伯特都是學校論壇里的紅人,只是把他們兩人湊在一起,似乎更能讓同學們發出尖銳爆鳴。
這天放學,余千星與阿爾伯特背著書包一起走出教學樓,在林蔭道走著走著,余千星忽然停住腳步。
阿爾伯特捏著他手腕,悠哉悠哉地甩著尾巴:“怎么了?”
“我在想……”余千星稍稍抬高視線看他,“為什么我的身高要比你還要矮半個頭呢?”
“……”
阿爾伯特想了想,為了寬慰小貓,將原因歸咎為獸型影響。
“可是,柯林也和你差不多高嘛!”余千星小聲嘀咕,“狐貍和狼從獸型的體型來講,明明也差很多,可是你看啊,貓和狐貍的差別就沒有那么大,我還是要比他矮!”
阿爾伯特:“……”
噢,是了,小貓從幼兒園畢業有點不好忽悠了。
于是阿爾伯特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說:“因為柯林的鞋子里塞了增高鞋墊。”
余千星震驚:“真的嗎?”
阿爾伯特面不改色地點頭:“昂。”對不住了,兄弟。
“哇哦!”
余千星信以為真,暗自覺得自己知曉了柯林身高的秘密,于是在之后的一周里,都將探究的目光落在柯林的腳上。
終于有一天,柯林被盯得實在是忍不住了,在體育課上趁阿爾伯特去打球時問道:“星星啊,你為什么一直看我的鞋,是喜歡這個牌子嗎?”
“不是不是……”
余千星搖搖頭,貓貓祟祟地左右看看,湊過去神秘兮兮地詢問:“柯林,就是……那個……踩起來舒服嗎?”
“啊?”柯林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然而這話卻被身后跑來想找柯林告白的女孩聽個正著。
“天吶!”
女孩撕掉情書丟進垃圾桶,像看變態一樣看了柯林一眼,仿佛瞧見主推塌房,捂著嘴不可置信般匆匆跑開。
柯林一頭霧水,還想再問余千星說得是什么意思,卻被打完球的阿爾伯特猛得拉走。
在此之后,論壇里面出現了初二一班某只紅狐貍獸人有特殊癖好的風言風語,甚至還打算帶壞那顆純潔的小星星。
“什么某只紅狐貍?一班不是只有我一只紅狐貍嗎?這是指名道姓說我呢?!”
柯林覺得莫名其妙,氣得瘋狂拍桌,忽然間又抓住重點,“等等,我有什么特殊癖好啊?!”
第50章 訊號
“姨姨!今天晚上吃什么呀?”
余千星一回家就放了書包往廚房跑,眼睛骨碌轉地在料理臺搜尋有什么能馬上吃的。
羅莎夫人笑得很無奈,最近到了青春期長身體的時候,這孩子總是天天喊餓,吃得倒是不少,就是不怎么長肉。
她說道:“今晚吃豬肚雞湯鍋,阿玉上次買下的農場剛好大豐收,送了許多蔬果過來,正好燙著吃。”
“啊……蔬菜呀……”余千星的耳朵耷拉下來,不高興地看了眼菜籃里水靈靈的綠葉菜心,把土豆像毛線球般戳得滾來滾去。
羅莎夫人將準備好的蜜汁雞翅端過來,“餓了就先吃這個墊墊,等先生他們回來就開飯。”
“好哦!”
余千星乖乖答應,美滋滋地啃著雞翅,吃得小嘴又是蜜又是油。
羅莎夫人與女仆們暗自偷笑,還真是好哄。
聞人玉擔任星艦指揮官后,明顯要比從前忙碌許多,一周也就回來待個兩天,今天正好周五,鐘牧一大早就同余千星說過要去接聞人玉回家。
余千星吃完了雞翅就在客廳轉悠,稍微有點動靜就要支起耳朵聽是不是兩位家長回來了。
等到了快七點時,鐘牧總算帶著聞人玉回來。
他們剛將一些瑣碎的行李交給女仆,聞人玉懷里就撲進個熟悉的身影。
“嘿嘿~老師老師!”
就算是已經上了初中,余千星還是喜歡像小貓崽時期那樣,軟著聲音黏黏糊糊地叫聞人玉老師。
甜滋滋的聲音還有那雙漂亮的金綠色貓眼讓聞人玉很受用,當即回摟住他,一大一小親熱地抱在一起,在大門口像不倒翁般搖搖晃晃。
鐘牧挑眉,彈了下余千星的貓耳朵:“不抱我?”
“唔……叔叔反正天天都看得見嘛……”余千星笑嘻嘻地縮進聞人玉懷里告狀,“叔叔又彈我耳朵!”
“哼哼,老師罩你,我晚上好好教訓他!”聞人玉很神氣地抬了抬下巴,攬住余千星往里走。
鐘牧像是笑了一聲,悠閑地邁著步子走在他們身后。
他的目光落在青年的背影上,這人說大話的毛病還是沒改,也不知道晚上是誰教訓誰。
……
有鐘牧和聞人玉在,余千星老老實實地吃了不少蔬菜,唉聲嘆氣地回房寫作業。
剛寫沒多久,光腦就彈出一道光屏,余千星習以為常,都不用抬頭看名字就知道是誰。
他在光屏里點了下接通:“阿爾晚上好呀!”
“在做什么?”
光屏里透出阿爾伯特懶洋洋的聲音。
“寫作業呀,我打算快點寫完,然后和老師去跑步!”
書桌前,余千星摳摳臉又撓撓耳朵,有些猶豫地在試題里填了選項,心里念叨著就這吧,然后抓緊去做下一題。
“跑步?”阿爾伯特的語氣明顯愣了一下,“怎么突然想起來鍛煉了?”
畢竟小貓的體能耐力一直不太好,假期時要睡到日上三竿,到了晚上又是只夜貓子,不是看動畫片就是給德牧和兔子玩偶玩換裝小游戲。
沒錯,即使是上了初中,余千星依舊是《魔瓶小精靈》的忠實觀眾,周邊都堆滿了好幾個大箱子。
“怎么嘛!”余千星聽見阿爾伯特略帶懷疑的語氣,不爽地嘟囔,“我就是要好好鍛煉身體了!不僅要夜跑,我還要晨跑!”
喲,看把你能的。
“行唄。”
阿爾伯特低低的笑聲弄得余千星頭頂的貓耳朵癢癢,抬手隨意地扒拉幾下。
“這是你第幾次這樣說來著,別到時候……”光屏那頭,阿爾伯特捏著鼻子,把聲音變得夾起來,“羅莎姨姨,讓我再睡一會會兒……就一會會兒……”
“才不會才不會!”
余千星按住耳朵,小臉通紅地打斷他。
“那你同我說,怎么又想鍛煉了?”阿爾伯特不知想到什么,語氣又沉了下來,“是不是學校有人說了你什么?”
“沒有的事,別亂猜,也不許隨便找人打架!”
余千星支支吾吾一陣,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就是馬上又要體測了,去年我跑步就是倒數第一,今年至少……至少……”
阿爾伯特接話:“前十?”
余千星嘿嘿一笑:“倒數第三吧!”
前進兩名,難度超級大呢!
阿爾伯特:“……”
“算了,下周我陪你吧,肯定不會讓你在倒數幾名打轉的。”
阿爾伯特脫下外套,眉眼帶笑地安慰小貓對體測別太緊張。
他手上動作不停,利索地換上黑色的作戰服,光屏里軟軟的聲音傳來,他嘴里咬著要綁在上臂的皮帶慢慢收緊,瞇著眼含糊地應了一聲。
金屬搭扣的聲音扣響,作戰服緊貼他結實瘦削的腰線,勾勒出獨有的少年感薄肌。
“阿爾你在干嘛?”余千星那頭聽見金屬碰撞的模糊聲響,好奇問道。
“沒什么,玩機械模具而已。”阿爾伯特低頭整理腿帶,房間門在這時被叩響。
他往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姐姐找我了,明天我來找你玩?”
“好的呀!”余千星很快答應。
“那明天見?”
“明天見!”
隨著光屏消失,阿爾伯特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他拉開房間門,門后正是有些不耐煩的西格莉亞。
西格莉亞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問道:“準備好了?”
阿爾伯特靠在門口一臉漠然,只有微卷的黑發下,那雙深藍的眼瞳燃起興奮的意味。
他眉梢微抬,神色散漫又帶著似挑釁,直直地看向西格莉亞:“當然。”
……
“沒有了,昨天你們偷偷翻了零食柜,今天羅莎姨姨只讓我喂你們這些。”
余千星用手擋住還在往他身上聞的狗嘴筒子,苦口婆心地解釋零食權不在自己身上。
“嗚……”
德牧們失望地趴在他身邊嗚嗚嚶嚶。
鐘牧當初選來的這些家伙都是淘汰的軍犬,如今十幾歲了,還厚臉皮地學著那些小幼犬的模樣賣萌,用濕漉漉的眼睛抬頭望著,然后繞在腳邊蹭來蹭去。
“好吧好吧,再吃一包!”余千星非常沒有原則,從零食柜里又取出一包小餅干分給他們。
大狗們吃得嘎嘎香,這些零食除了羅莎夫人準備的,偶爾阿爾伯特也會帶些獵奇口味的凍干讓他們嘗嘗鮮。
然而沒喂多久,就被走進房間的鐘牧抓包。
“心狠一些。”鐘牧走過來淡聲說道,“肆無忌憚地喂會把它們寵壞的。”
余千星心虛地“哦”了一聲,再過不了幾年,這些大狗就要步入老年了,確實是得注意飲食習慣。
“在說什么呢?”
聞人玉推門探頭,手里拿著個金屬儀器對余千星晃晃,“千星去床上趴著,琳娜說該給你檢查精神力了喲。”
“好~”余千星乖乖應聲。
他的精神力一直在增長,鐘牧擔心他身體本身會和其他純血獸人一樣出現反噬,所以特別關注他的身體情況,每月都要進行重新檢測。
只要不打屁股針,余千星配合度非常高,任由聞人玉用儀器在他身體上方進行掃描。
“嘀——”
儀器亮起綠燈,將所有數據都傳送到鐘牧面前的光屏。
“怎么樣怎么樣?”余千星跪坐在床上,扭著尾巴好奇地詢問兩個認真看他檢測報告的家長。
“很健康。”聞人玉笑了笑,“如果能每天再多吃點蔬菜身體會更棒。”
“噫——”
余千星皺著臉聳了聳鼻子,伸手拉過身旁的兔子玩偶倒進被窩里撲騰,“老師你不要夾帶私貨,檢測報告才不會顯示這些呢!”
“哎呀,我們小貓不好騙了。”聞人玉去撓他肚子上的癢癢肉,余千星抱住他的手指嘻嘻哈哈地滾來滾去。
“啪嗒。”
枕頭邊的小盒子被不小心弄到地上,那條綠寶石項鏈從絲絨盒子里滑了出來。
鐘牧撿起來,指腹在綠寶石的表面摩挲,重新放進盒子里擺回原位。
……
“咚——”
金屬墻壁炸開數不盡的血花,四分五裂的蟲子尸體砸落在地,地面上的甲殼碎片連同猩紅碎肉在上下跳動。
阿爾伯特抖落頭發里的殼子碎屑,靈巧地落在尸體前,體內因為廝殺而沸騰的血液還未恢復平靜,躬身微微地喘了口氣。
“嗯……不錯,在只使用【暴君】的恐懼震懾的情況下,殺死這些甲蟲的速度比上次快了兩分鐘,看來讓你不依賴獸型干架還是有效果的。”
西格莉亞關閉計時器,將外套脫下隨手扔給管家。
“你……”阿爾伯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見自己的親姐揚起風刃朝自己劈來。
他一時避讓不及,臉頰一涼,滲出幾滴血珠。
“專心些。”西格莉亞勾起嘴角嘲道。
不讓我用異能,你自己倒是用得挺歡。
阿爾伯特抿著嘴迅速躲過之后的幾道風刃,抽出綁在腿帶的匕首反擊。而西格莉亞也收起了異能,踢了腳地面鏟斷的鎖鏈,借力揚起握在手中——
“錚——”
一地血尸之中,兩人的身影快速交鋒,相接的器刃綻出驚艷的火光,匕首的鋒刃卷起,鎖鏈再度迸裂,西格莉亞丟開廢棄的武器換上光子彈手槍。
“砰!砰!砰!”
密集的光彈中,阿爾伯特游刃有余地穿梭,在逼近西格莉亞的瞬間化為體型碩大的黑狼,眼中興奮異常探出了鋒利的尖爪——
“砰!”
一道巨響,黑狼被西格莉亞抬腿一腳踹得撞上了金屬壁,整個壁面都因為受力凹下去一大塊。
“咳……咳咳……”
阿爾伯特撐起身,腦袋伏低發出不服氣的低吼。
mad,又輸了!
他甩了甩被撞暈的腦袋,暗自吐槽親姐吃什么玩意長大的,一天天有使不完的牛勁兒。
“我說過很多次了,要出手就得心狠不留余地。”西格莉亞來到黑狼面前,揪住他的后頸毛讓他與自己平視。
“吼——”
阿爾伯特呲了呲牙,哼出一口白氣。
“畢竟計劃已經開始。”西格莉亞想起前些日子得知的新情報,似笑非笑地拍拍狼首,“清算舊賬的日子,要到了哦。”
阿爾伯特咽下血沫,扭頭甩開她的手,低聲說——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