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尹屠呆呆地“嗯”了一聲,坐在那里又繼續開始看著桑瑾逐發呆。
桑瑾逐好笑地又叫了他幾聲‘尹屠師弟’,對方雖然應了他,但是視線卻開始逐漸混沌,一副已經完全懵了全靠本能在回應的模樣。
自己的儲物戒指不在身上,房間內又沒有其它可以解酒的東西。
若是就這么讓醉酒的尹屠在這里干坐著也不好。
桑瑾逐思考了一下后,對著尹屠伸出手,試探地喚道:“師弟,來,帶你去睡覺好不好。”
尹屠用自己已經是一團漿糊糊的腦袋思考了一會兒,遲疑地點了點頭,隨后抬手將自己的手搭在了桑瑾逐的手上,悄悄地抬眼看向桑瑾逐,觀察著他的反應。
“好乖,”桑瑾逐笑著夸了一句,分神和不知何時出現,正悄悄地觀察外面情況的系統感嘆,“現在你還認為他很可怕嗎?”
系統呆滯,就連平時根本聽不出情緒起伏的機械聲都顫抖了起來:【不……】
只是它又很快地醒悟過來,企圖給眼前的這一副景象做出個解釋:【任務目標這是受到了被他附身的,這具身體原主人的影響,對外展現出來形象會和他原本的形象有一些偏差。】
“可我之前也感受過那種所謂的‘原主人’的情緒,”桑瑾逐牽著尹屠,把乖順的不像話的尹屠拉到了床邊,在對方不解的目光將他推到在了床上。
“唔,頭暈。”尹屠小小地嘀咕了一句,身體卻根本沒有反抗的動作。
“乖,睡一覺頭就不暈了。”
因為不確定現在這種情況下,尹屠還會不會因為他的靠近應激。
桑瑾逐索性沒動他的外衣,只是指揮著他脫了鞋,將束好的發冠取下放在一邊。
直到人順從地在床上躺下,桑瑾逐才繼續和系統對話:“之前在房間內醒來時,我能夠感受到這具身體里傳來的原主喜悅的情緒,雖然卻是會對人產生些影響,但是只要不刻意地去與對方共情的話,完全可以將它忽略的。”
桑瑾逐給系統展示自己的身體:“雖然不知道尹屠現在是什么情況,但是我現在的這具身體確實是我自己的。”
“所以,尹屠現在表現出來的這些反應,很大概率就是他最真實那一面,”他抬手給尹屠蓋上被子,看著躺好后自覺地閉上眼睛的尹屠嘴角翹起:“也就是說,小尹屠竟然真的不會喝酒。”
“從某種程度來說,真的是個非常乖的孩子呢。”
系統不知為何,身體內的數據忽然波動了一下,莫名覺得此時一臉溫柔笑意的桑瑾逐有些可怕。
桑瑾逐對于系統在想些什么并不在意,他之前已經實驗過了,自己的修為在這里無法使用,原主的修為也不過筑基,無法通過修煉來代替睡眠。
明天還不知道有些什么東西在等著他們。
在安頓好尹屠后,桑瑾逐便轉身回了之前的那張椅子上坐下,閉目養神起來。
只是沒等他閉目休息多長時間,便感覺到有一道灼熱的視線一直盯著自己。
桑瑾逐冷不丁地睜開眼睛,恰好對上了不知何時又睜開眼,側過身體轉向他這邊,悄咪咪地盯著他看的尹屠的視線。
“為什么一直盯著我看,你不困嗎?”
尹屠搖了搖頭:“困,但是想看著你。”
桑瑾逐還沒開口,就聽見尹屠繼續說了下去。
“不一直看著的話,醒來后師兄就會消失不見了。”
桑瑾逐溫聲安慰:“不會,師兄會一直在這里守著不會離開的。”
“騙人,夢醒了,夢里的人就不會再出現了。”尹屠眼睛不受控制地想要閉上,卻每次都能在快要徹底閉上前強撐著睜開,執拗地盯著桑瑾逐不放。
桑瑾逐無聲地嘆了口氣,起身走到床邊站定,俯下身將手順著被子的縫隙往里伸去。
長發順著桑瑾逐的動作有一部分垂落了下來,恰好落在了尹屠的臉上。
有點癢。
尹屠眨了眨眼,即便有幾根發絲不小心落入了眼中,也不舍得側頭挪開視線。
桑瑾逐手伸進被子里摸到尹屠放在小腹處的手握住,側頭去觀察尹屠的表現。
見尹屠沒有像一開始那樣應激,桑瑾逐更加大膽地順著有些松散的衣襟貼到了尹屠的胸口上。
明明沒有過多的接觸面積,手也只是很安分地呆在那里沒有半分旖旎的意味。
桑瑾逐卻能夠感受到手下的肌肉緊繃起來,尹屠的心跳也逐漸加快。
桑瑾逐準備速戰速決:“這樣會難受嗎?”
尹屠僵著身體不知所措,但是還是本能地搖了搖頭。
看來這種程度的接觸確實不會引起尹屠的應激反應。
桑瑾逐松了一口氣,將手抽了出來,趁著尹屠沒有防備地看著他,直接將他身上蓋著的被子掀了下來,在尹屠懵懵的視線中將他從床上撈了起來,將被子墊在了他的身下。
桑瑾逐笑了笑,趁著尹屠沒反應過來,直接將他和被子一起在床上滾了兩圈,直接將人裹成了個春卷。
紅色的貓貓春卷被放置在了床的內側,桑瑾逐拍了拍手,和衣半躺在了空出來的半張床上,伸手搭在了貓貓春卷上。
“好了,師兄陪你一起睡,乖乖閉眼。”
被子很松軟,被嚴嚴實實地裹起來莫名令人很有安全感,再加上搭在身上的不輕不重的重量以及隱隱約約從桑瑾逐身上傳過來的淡淡的香味。
尹屠努力做出最后的掙扎,卻被桑瑾逐的手直接蓋在了眼睛上。
“乖一點,師兄保證明天你睜開眼睛還能看見我。”
……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到手下的眼睛不再控制不住地亂顫,桑瑾逐終于收回了蓋在尹屠臉上的手,輕輕地嘆了口氣。
雖然喝醉后坦誠的小師弟很可愛,但是太過粘人也有些讓人頭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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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屠猛地睜開了眼,在感覺到自己被什么東西束縛在內時,他第一時間便是想要將束縛他的東西撕碎,只是還沒等他動手,便被入目所及的紅色給刺了眼。
他只是稍微一動彈,便有一只手搭了上來,在他的背上輕輕地拍了拍。
尹屠瞪大了眼睛,緩緩地轉頭去看那只手的主人。
與他被被子完全包裹住不同,桑瑾逐只穿著那一身嫁衣,半躺半靠地依在外側的床上,之前束好的發絲散落在胸前,給無論何時都是一副完美狀態的桑瑾逐添加了幾分慵懶。
這是怎么回事!
尹屠瞳孔地震,絞盡腦汁地開始回憶昨夜到底發生了什么。
可惜他最后的記憶只停留在了他因為桑瑾逐的一句話克制不住地生起欲念,為了轉移注意力喝了一些桌子上的酒。
熱辣嗆人的酒液落入喉中,他的記憶在這一刻斷開。
等等……就算他以前從未碰過酒這種東西,但是僅僅喝了兩口就失去意識這種情況不正常吧。
之前他剛進入這具軀體時,便從外面那些人的對話中得知了這具身體的酒量不深,可這也太不行了吧。
絲毫沒有意識到酒量最不行的其實是自己的尹屠將鍋甩出,開始思考起眼下這是什么情況。
昨晚他喝醉之后,應該沒有做出什么不該做的事情吧。
尹屠皺眉努力回憶著,只記起自己好像和桑瑾逐說了些什么,便被對方帶著來床邊躺下睡覺。
尹屠松了口氣,看來應該是沒有發生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試圖在不驚動桑瑾逐的前提下從被子中掙脫出來。
可惜還沒等他將自己的手抽出來,便在不經意間對上了桑瑾逐眼睛。
對方的眼睛清明,不帶有絲毫剛從睡夢中醒來的迷茫,也不知道在一邊看了他多久。
尹屠尷尬地頓住,僵著一張臉略顯尷尬地開口:“早上好。”
看對方這個模樣似乎是將昨晚的事情忘了個干凈,不然現在也不會這么自如地和他對話,桑瑾逐盯著尹屠,在對方隱隱有炸毛傾向時終于開口:“早啊尹屠兄。”
他翻身從床上離開,貼心地背過身,給尹屠一個從被子里掙扎出來的機會。
直到尹屠將自己重新打理整齊后,才適時地提醒:“身上的衣服不能換下去,這邊的風俗時新婚后喜服必須連續穿七天。”
“七天?這些人不嫌臟嗎?”尹屠放棄重新換一套衣服的打算,蹙起了眉,“那名女鬼身上穿著的正是你身上這件喜服,也就是說,她會死在這七天之內。”
桑瑾逐頷首:“有關記載上寫著,鹿澤堡覆滅的最大原因之一便是莫名在城中蔓延起來的瘟疫,其次便是乘機而入的魔修。至于那些瘴氣,沒有人知道它是從何而來,又因何而起。”
桑瑾逐想起之前那名紅衣冤魂從他劍下逃脫時做出的口型,沉吟著開口:“那名冤魂將我們帶到這里,也不知是讓我們找到瘟疫的源頭還是守住澤鹿堡。”
“有什么意義嗎?”尹屠不解,“澤鹿堡覆滅早就是過去的事情了,這里只不過是一場幻境,就算我們做出了改變,過去的澤鹿堡也不會再回來。”
“可能是執念吧,”桑瑾逐聽著身后衣物摩擦的聲音挺直,轉過身看向尹屠。
“洞房花燭夜已經過去,今日出門后我們便在澤鹿堡內轉轉,看看能不能找到瘟疫出現的源頭,若是可以,說不定就能避開澤鹿堡原來的結局,從而解開冤魂的執念,我們也能從這場幻境里脫離。”
尹屠不爽地抿緊了嘴,顯然是不想被一個不知何來歷的女鬼拿捏,幫她做事。
要是這場幻境中只有他自己的話,他便拎著把刀出現直接將城中的那些家伙殺個遍,若是那女鬼還不出現,便直接對著他附身的這具身體下手,不怕逼不出她,哪里用得著這么溫和的手段。
桑瑾逐還在目光溫和地看向自己,尹屠努力將自己的戾氣壓制下去,不愿意在他面前表現出什么。
等到出去之后,尹屠這個身份便會消失,在這有限的相處時間內,還是給對方個留個好點的印象吧。
尹屠面色平靜,絲毫看不出他剛剛心里想了些什么。
他對著桑瑾逐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桑瑾逐的提議,只是在出門之前,他的視線落在了桑瑾逐披散在身后的長發上,有些猶豫地提議:“瑾、瑾逐,需要我幫你束發嗎?”
桑瑾逐一愣,視線落在尹屠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的臉上,在尹屠懊惱著自己剛剛的一時沖動,就要張口收回這個不靠譜的提議時點點頭,大大方方地道:“好啊。”
第32章
因為他們兩人所頂替的這兩位新人父母皆亡的緣故,他們二人倒是不需要去守那一堆的規矩,簡單地收拾了一番之后便一同出了門。
或許是因為地方并不富裕,再加上常年有外敵來犯的緣故,澤鹿堡內其他人穿著大多都是耐臟的灰衣藍衣,一身紅艷的桑瑾逐和尹屠混在他們當中,便顯得格外的顯眼。
桑瑾逐的視線掃過那些在他們路過時都會熱情地與他們打招呼,或者恭賀一下他們新婚快樂的人們,有些意外。
雖然這些人的修為并不算高,但是入目所及的所有人,甚至包擴那些路都走不穩的小娃娃,身上都有著些許靈力的波動,顯然已經踏入最基礎的修煉之道。
這在修士比例低的可怕的天隋國內來說,顯得格外的奇特。
除此之外,他們總算是弄明白了兩人的身份。
桑瑾逐頂替的這位是澤鹿堡中戰功赫赫的女將軍,而尹屠則是一名醫術高超的大夫。
他們兩人父母都在為了守護澤鹿堡,在與魔修的戰斗中戰死,青梅竹馬的兩人互相扶持著長大,在一堆叔伯的影響下共同加入了城衛軍。
只可惜尹屠因為身體柔弱,無法堅持下來那些嚴酷的訓練,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學了醫,反倒是個女娃娃的桑瑾逐很快地展現出了高超的修煉與戰斗天賦,不過十多年便爬到了軍中最頂尖的位置。
雖然這些形象都和他們本人相差甚遠,尹·身體柔弱·只會打不會醫·屠臉色黑的都能當黑板寫字了,可那些路過的人卻都像是沒看見一般,面色自然地調侃著他抱得美人歸。
“好了,”桑瑾逐忍著笑意安撫他,“不過是幻境里的身份罷了。”
尹屠想要辯解自己不是為了這個在賭氣。
明明平時他替自己束發的時候輕輕松松,可在替桑瑾逐束發時,不知為何,不是這里一縷發絲掉了下來,便是那邊沒梳的整齊,折騰了半響總算是完成了,可他卻總覺得那個發髻有些歪斜。
時間不等人,再加上他花費的時間確實有些久了,再繼續下去的話,就算桑瑾逐再有耐心,估計也會不耐煩了。
尹屠只能收手。
好在桑瑾逐似乎沒有發現異常,只有尹屠一路上不自然地往他的頭頂撇去。
澤鹿堡的情況與資料記載中相差不大,只是真的處在其中時,才能夠感覺的到這群修為最高不過筑基巔峰的人們在虎視眈眈的魔修與妖獸的進攻下,守住澤鹿堡的不易。
桑瑾逐將從路邊買的肉包子遞給尹屠,還沒等他說些什么,便有一道尖銳的從城外傳來。
號角聲持續了三聲,城中的氣氛也陡然緊張了起來。
澤鹿堡中以號角聲為訊息,一道危險最次,五道最強,此時三聲號角聲已經足夠讓所以人生出警惕。
“桑將軍!”有小兵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有大批妖獸來犯,堡主讓我來請你。”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桑瑾逐遞給了尹屠一個各自行動的眼睛,跟著急的滿頭是汗的小兵離去。
尹屠視線追隨著桑瑾逐的背影,直到他徹底消失后才邁開了步繼續探查。
只是沒等他走多遠,在路過一間醫館時,恰好從里面走去的小童看見他后眼睛一亮,上前便抱住了他的大腿。
“尹哥哥!他們都說你是城中最好的大夫,能救救我爹爹嗎?”
尹屠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不過他大腿高的奶娃娃,面色陰沉。
他剛剛在這小孩子撲過來的時候本想直接躲開,卻不知為何一股心軟憐愛的情緒涌了上來,導致他在原地頓住了一瞬,才讓這小孩撲了上來。
他可以肯定那種惡心的情緒并不屬于他自己,他皺眉摸上胸口處,威脅:“要是再用那種惡心的情緒來左右我的行動,我就把心直接挖出來,看看到時候你還能不能讓我心軟。”
沒有任何的回應,但是被那不知名的東西控制的小孩卻瑟縮著松開了尹屠,后退了幾步可憐兮兮地仰著頭看向了尹屠。
尹屠不耐煩地“嘖”了聲:“找我做什么,我只管殺不管治。”
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傻了,那小孩呆愣愣地看著尹屠幾秒后,哇地一下哭了出來:“尹哥哥,救救我爹爹。”
“閉嘴,不許哭,”尹屠眉頭緊皺,“先說好,我就看看,不保證能治。”
“帶路啊,傻站在這做什么。”
小孩聽不出尹屠的語氣不耐煩,只明白了這個哥哥愿意去救自己的爹爹,瞬間破涕為笑,用袖子將臉上的鼻涕眼淚囫圇擦干凈后,拉著尹屠的衣服下擺就往醫館內跑去。
尹屠的視線在小孩剛摸了眼淚鼻涕的手上掃過,抿了抿唇,終究還是沒說些什么,跟著過去了。
醫館內異常忙碌,送過來的病人在醫館后堂躺了一地,藥草的味道濃的熏人。
在看見小孩領著個人走進來后,里面的那人本想訓斥,但是在看清了身后那人身上穿著的紅衣后,臉上瞬間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尹大夫你來了!”
“快來看看這些病人,今早忽然送來的,館內的大夫都已經查看過來,偏偏怎么都查不出來他們到底生了什么病。”
這邊剛說著,那邊便有著急著叫他,那人腳步沖沖地趕了過去,只留下尹屠站在一眾呻吟著的病人旁。
他環視了一周,想起桑瑾逐之前給他做的科普,琢磨著這些忽然出現的病人,應該就是傳說中那場疫病的起源了。
他跟著小孩走到一位躺在臨時架起的病床上的青年人身邊,彎下腰去翻看他的情況。
面色青白,手臂上腿上的血管凸起,隱隱能夠看見有什么黑色的東西在血管中游走。
“尹大夫,你有什么發現嗎?”
一名胡子花白,背都佝僂下來的老醫師走了過來,在聽見了尹屠的回答后愣住:“黑色的東西?”
“這里,你看不見嗎?”尹屠反問。
那名老醫師湊近了去看尹屠指著的地方,瞇成一條縫的眼睛都快瞪到葡萄大小了,也看不出有什么東西。
他隨手招來一名正在忙碌的學徒,然而學徒在同款瞪大了眼睛之后,也什么都沒有察覺出來。
“尹大夫,”老醫者滿臉的褶子皺成菊花,“你的醫術老朽是相信的,既然你說你能看見那東西,就定然不是在騙人,這個怪病,就只能麻煩你多出點力了。”
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能有什么醫術。
尹屠內心吐槽了一句,見他們似乎都對那像蟲子似的東西五感,索性摸出了一片葉子,在那人凸起的血管上割了一道口子。
黑色的東西似乎是察覺到了危險的靠近,迅速的遠離那片區域。
周圍的皮膚肉眼可見的變得正常,老醫師和學徒滿臉驚嘆,就連在一邊仰頭看著他們圍著自己的爹爹討論,懂事地不發出聲音的小孩都沒忍住驚呼了一聲。
那些東西想逃,卻快不過尹屠。
一根頭發絲粗細的藤蔓順著傷口爬進了血管中,在尹屠的操控下靈活地卷住了目標,隨后被尹屠拉扯著一起拽了出來。
在場的幾人一齊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條細細長長的、黑色的還在蠕動的線狀蟲子,在脫離了那名病人的身體后,那條蟲子就像是失去了賴以生存的養分一般,不過一夕的時間便消散在了眾人的視線。
良久之后,終于有人顫抖地開口:“這是什么東西!”
“有魔氣的氣息,應該是魔修培養出來的什么小玩意兒。”
雖然不懂醫術,但是魔修的這些手段,尹屠倒是清楚的很。
現在用的這具身體不是那個小傻子的,尹屠也不用顧及些什么,直接催動著體內的靈力逆轉,順著那人的傷口灌了進去。
“啊————————”
那名病人掙扎著發出了野獸般的叫喊聲,皮膚下的血管迅速地凸起又消下去。
那些蟲子在他身體內亂竄,最終被尹屠逼迫著全部聚集到他的胳膊上,在那塊凝結出了一個碗口大小的瘤子。
“拿個盆過來,”尹屠吩咐著。
已經快要看傻了的學徒慌忙地起身,沒走幾步就直接摔了個跟頭,匆忙爬起來后才總算是清醒了幾分,連滾帶爬地取了東西趕了回來,小心翼翼地將盆捧在了那人手臂下方。
尹屠捏著葉片從那個瘤子上劃過,大量的蟲子連帶著血液一起噴了出來,甚至有幾滴血濺到了幾人的臉上。
尹屠沒有在意,在那些黑色的線蟲盡數落入了盆中后,那人的胳膊往老醫師那邊扔過去:“給他止血。”
“好、好好好。”
那老醫師被那些噴了大半盆的蟲子給驚到,幾乎是完全依靠著本能將扔到自己懷中的手臂上的傷口處理好。
學徒的手在那些蟲子落入盆中時便忍不住開始顫抖,到了后來,完全是依靠著強大的意志力,才沒有連盆帶蟲子一起扔出去。
“這……這都是些什么東西……”
早早注意到這邊情況的大夫們,在尹屠下刀時便將注意力分了過來,自然也看清了那些蟲子如同噴泉一般噴涌而出的場景。
尹屠捻起一條還未消失的蟲子,放到鼻尖嗅了嗅。
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從蟲子身上傳出,只是還沒等他分辨清楚,那股香味便隨著蟲子的消散而消失。
這味道有些熟悉。
尹屠起身來到下一個病人身邊,熟練地將魔力注入進他的體內,將那些蟲子逼迫到一處隨后割開口子將它們全部逼出來。
隨后的一切便都不需要尹屠再去管,早有等候在一邊的大夫去處理。
在這樣處理了快十多個病人之后,尹屠總算是清楚地捕捉到了那道香味,并且確定目標。
桑瑾逐!這種香味,他之前在桑瑾逐的身上就聞到過。
桑瑾逐愛潔,身上平時根本不會有其它的味道。
在之前和桑瑾逐睡在同一張床上離得過近時,他雖然隱隱約約聞到了些香味,卻只以為是體香又或者是染上的脂粉的香味。
現在來看,那時候桑瑾逐的體內估計就已經有那些蟲子存在了。
尹屠轉身就要丟下這些病人去尋桑瑾逐,卻被幾名老大夫同時攔下。
“尹大夫,這邊還有不少病人呢,你這是要做什么?”
“讓開,我要去找人。”尹屠懶得和他們解釋,想要動手卻被身體內的情緒控制了一瞬。
像是察覺到了尹屠的不爽,那道意識非常慫地給尹屠傳來了歉意。
自己對自己產生歉意的感覺太過微妙。
尹屠皺了皺眉,命令著對方安分些后才壓制住情緒開口:“我去找桑瑾逐,你們讓開,這些病人我回來再治。”
杵著拐杖過來的老醫師恍然:“這事確實要和桑將軍她們說,只是之前號角聲響起,桑將軍她應該是帶著隊伍出了城,就算尹大夫你現在去尋,也沒法尋到她,。
能等城外的獸潮散去,桑將軍她們凱旋而歸后,才能將這件事情稟報給她。”
尹屠用力抿唇:“你們城中其他能管事的呢?”
老醫師訥訥:“應該……都出城了……”
“……”尹屠無言。
這具身體的修為太弱,剛剛只是逼了幾條蟲子出來,他便感受到有些力竭,若是強行出城去尋桑瑾逐,反倒是在給他添麻煩。
尹屠憤憤地轉身,難得老實地在醫館待了一天。
期間不斷地有病人被送了過來,尹屠重復著手上的動作,心中則在惦念著城外的桑瑾逐,直到天色昏暗,月亮升起,才遠遠地有人來請。
“尹大夫,桑將軍及一眾將士受了些傷,麻煩你們過去醫治一番。”
桑瑾逐受傷了!
尹屠猛地從病床邊站起,手中魔力運轉加速,本就飛快地往外涌的蟲子帶著血濺的到處都是。
他將那條胳膊往一旁的學徒手中一扔,瞬間消失在眾人的視線當中。
前來報信的小兵愣了愣:“啊,你們這是在做什么?若是有急病的病人要醫治的話,也不必那么急著過去,我們那邊的將士只是受了些皮外傷罷了。”
第33章
營帳之中
桑瑾逐脫下了那身沉重的盔甲,虛攏著衣服給自己處理手臂上那道不小心被妖獸的爪子抓住來的傷口。
這次的妖獸潮以桑瑾逐的眼光來看并不算多,之所以會受這個傷,也是因為當時那只妖獸猛然竄出來撲向他的副將。
若是他不攔,副將的整個胸膛都會被那只妖獸給撕開。
好在這傷口只是看上去嚇人了些,實際上并不算深,相對比于外面那些人來說,只能算的上是輕傷。
“別嘆氣了,”桑瑾逐無奈地看向坐在他對面的副將,“真的只是皮外傷而已,算不得什么。”
“都是我不好,”穿著一身還沾著不少妖獸的血肉的盔甲,頭發間夾雜著幾縷白發的副將耷拉著腦袋,自責地開口,“要不是我當時沒避開,將軍你也不會受傷了。”
“好了,別哭喪著臉。”
桑瑾逐上前幾步。
他習慣性地想去揉揉他的腦袋安撫對方,手到一半才想起對方不是自己的師弟們,抬起的手中途改變方向落在了對方的肩膀上:“與其在這里哭哭啼啼,不如養好精神,下次妖獸來襲時多殺幾只妖獸。”
兩人的距離有些近,剛剛還喪氣的不行的副將抬起頭想說些什么,視線卻恰好撞上了桑瑾逐還未放下袖子,露在外面只松松地纏了幾層繃帶的手臂。
副將的瞬間鬧了大紅臉,視線飄忽不敢去看不懂桑瑾逐。
桑瑾逐眨了眨眼,后知后覺地想起自己現在在這些人的眼中應該是名女子。
他有些尷尬地放下袖子,正好這時候外面有人來傳說“尹醫師過來了,”副將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借口一般松了口氣,連忙告退有些磕絆地退出了營帳。
還沒等人完全退出去,便有一道旋風一般的身影匆匆地卷了進來。
“桑瑾逐,你沒事吧!”
尹屠一路上不知道想了多少桑瑾逐受傷的場景。
在沖進來聞見了屋內濃濃的血腥味后,更是臉色大變,也不顧營帳之中還有其他人在,上前便要去扯桑瑾逐的衣服。
“等等,”桑瑾逐艱難地護住自己的衣領,“不是什么嚴重的傷,我自己已經處理好了。”
桑瑾逐將尹屠摁到椅子上,擼起了自己的衣袖給他證明。
“那之前的士兵說你受傷……”尹屠回想了一下,發現那名小兵好像確實沒有說桑瑾逐的傷勢如何嚴重,只是自己關心則亂,誤以為桑瑾逐受了重傷,才這么慌慌張張地趕了過來。
明白過來的尹屠臉色一僵,側過頭避開桑瑾逐帶著笑意的眼睛,落在了他被血染紅的繃帶上。
“傷口崩開了,我幫你重新處理一下。”
尹屠的手觸碰上桑瑾逐的傷口處。
明明身份是醫師,靈力屬性也是最適合當醫修的木屬性,偏偏自己一個治療的法術都不會,以至于這種皮肉傷都無法幫桑瑾逐瞬間恢復。
尹屠垂眼看向乖乖地坐在那里等著他幫他換藥的桑瑾逐,忽然湊近在他的頸間嗅了嗅。
“這是做什么?”桑瑾逐沒有避開,只是側過頭看見尹屠眉頭緊皺的表情后,不由得也抬手,自己在自己身上嗅了嗅。
“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嗎?”
剛剛經歷了一場妖獸潮,殺了不少妖獸后桑瑾逐身上確實沾染了不少血腥味以及妖獸身上的臭味,只是這味道聞的有些久了,鼻子被熏的麻木,一時間他倒沒感覺出什么。
只是對于干干凈凈的尹屠來說,可能會有些接受不了吧。
桑瑾逐開口解釋:“我還未沐浴,你要是覺得不適,便先離我遠些,免得熏到你。”
“不是,”尹屠從桑瑾逐的頸間嗅到他的傷口處,“你聞到了嗎,你身上有一股很濃的香味。”
“香味?”桑瑾逐有些驚訝。
尹屠將自己之前在醫館中的所見所聞給桑瑾逐講述了一番之后,桑瑾逐也不由得皺起了眉。
剛剛才包扎好的繃帶被他扯開,桑瑾逐本想擼起袖子,可是實驗了一下之后有些不便,便索性解開衣服,將整只胳膊都從衣服里抽了出來。
他活動了一番確定不會有衣物遮擋住視線后,視線專注地落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努力尋找著尹屠口中的黑色蟲子。
可不管他怎么運轉靈力,都沒有察覺到有什么滯澀的地方,更不用說尹屠口中的那些蟲子們了。
桑瑾逐自然不會因此質疑尹屠的話語,在自己探查了一番,卻沒找到異常后,桑瑾逐自然地將自己的手伸向了尹屠:“尹屠,麻煩你了。”
“不、不麻煩。”尹屠垂著眼,睫毛飛速顫抖著,努力將自己的視線從桑瑾逐的上身移開。
明明桑瑾逐只有一條胳膊從衣服中抽了出來,其余的地方都裹得嚴嚴實實,可從他的角度來看,卻恰好能夠看見那一抹桃花般的粉紅。
他強裝鎮定地克制住了自己顫抖的手,喉結有些干渴地滾動了兩下。
熟悉的眩暈感傳來,為了不再在桑瑾逐面前露出丑態,尹屠用力地咬住自己的舌尖,用疼痛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強迫自己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那道猙獰的,皮肉外翻的傷口上,深吸了一口氣,逆轉靈力,順著傷口鉆進桑瑾逐的體內。
桑瑾逐克制住自己回擊的本能,將自己的靈力壓進丹田內不去和尹屠的魔力起沖突。
尹屠也沒有太過過分,只是在魔力探尋了一周之后,臉上的表情卻越加凝重。
桑瑾逐猜到了些什么:“找到那些蟲子了嗎?”
“沒有,”尹屠不信邪地湊近,在桑瑾逐的傷口處深吸一口氣。
比之前那些蟲子濃郁百倍的香味從桑瑾逐的體內傳來,特別是在這道傷口處,那種香味濃郁到熏的人有些頭痛。不是
“怎么可能沒有?”尹屠喃喃自語道,“瑾逐你能聞到那種香味嗎?”
桑瑾逐搖了搖頭,在對方陷入沉思時將傷口包扎好,在白色的里衣外套上原來的那套婚服。
他順手擰了個毛巾,按上了尹屠的臉。
尹屠被冰涼的毛巾吸引回注意力,還在糾結為什么桑瑾逐體內的香味那么重,卻找不出來蟲子的他臉上露出了些茫然。
“臉上沾了許多血跡,尹屠兄你沒注意到么。”有著豐富帶孩子經驗的桑瑾逐在尹屠反應過來之前便已經給他洗了個臉,將臉上沾著的那血跡擦去。
要不是因為尹屠在這些人眼中都不是他真正的模樣,就他這一副面上全是魔紋,還沾了不少血的樣子,絕對會嚇到一堆人。
就算是桑瑾逐,猝不及防看了也難免會心跳一下。
當然,不是嚇得,而是帶有幾分其他的意味。
桑瑾逐在心中暗暗反思了一番自己有些跑偏的審美,收起那些不該有的念頭,手搭上了尹屠的肩膀:“不急,我沒察覺出異樣,短時間內死不了的。”
他挑起話題:“說起來,今天獵殺的妖獸中有幾只味道還不錯,軍中之前分肉的時候我得了不少,回去后嘗嘗我的手藝?”
他拉著尹屠走出營帳,營帳外遇到的幾名小兵在看見了尹屠身上穿著的紅衣后,瞬間緊張地站好,昂首挺胸地大聲叫了一聲:“將!軍!哦相!公!好!”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稱呼。
桑瑾逐有被尬住,反倒是一旁被這么稱呼的尹屠接受良好,神色自然地對著他們點點頭。
那些小兵有被激勵到,興奮的脖子都紅了還要再說些什么,卻被桑瑾逐銳利的視線逼退,縮了縮脖子老老實實地往后退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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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的醫館中還有著許多的病人,等到尹屠處理完那些人后已經到了深夜,兩人匆匆洗漱了一番之后,便疲累地在床上躺下。
對了,因為劇情限制的緣故,兩人自然進的同一間屋子,躺在了同一張床上。
尹屠本以為自己會緊張的睡不著,可不知是白天消耗了太多的力量用來醫治那些病人,還是因為桑瑾逐身上傳來的香氣有著催眠的功效,在僵硬地躺了一炷香的時間后,竟然就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桑瑾逐本就受了傷,再加上心里沒有什么負擔,入睡的比他還快。
屋內驟然安靜了下來,直到月上中天,澤鹿堡中就連最后一絲聲音也徹底消失,本來應該陷入沉睡的桑瑾逐卻猛然睜開了眼。
屋內的香氣更重,尹屠睡得也更加的沉。
桑瑾逐動作自如地起身,穿上放在衣架上的外袍,輕手輕腳地將門打開一條縫。
尹屠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眼皮顫抖了幾下,掙扎著想要睜開眼。
桑瑾逐的動作頓住,直到尹屠被香氣拉扯著陷入更深的沉睡之中,才閃身從門縫內鉆了出去。
他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般,目的明確地避開了城中負責巡邏的守衛,來到了城中心的一處水井處。
玉白的手懸在了水井上方,在黑夜的遮掩之中,只能看見有水滴從他的指尖落入了水井之中。
桑瑾逐在水井邊停留了半盞茶的時間,隨后便再次熟練地繞過那些巡邏的侍衛,輕手輕腳地潛入房間之中,將外袍脫下放在衣架上,隨后神色自如地在床的外側躺了下來。
桑瑾逐眼睛閉上,在他的眼皮下,隱隱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而此時,卻沒有任何人能夠發現。
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上,是尹屠先一步睜開了眼睛。
屋內的香氣已經不似昨晚那般濃郁,他還是沒忍住皺了皺鼻子,被嗆的打了個噴嚏。
噴嚏的聲音有些響,尹屠立刻側過頭去看睡在一邊的桑瑾逐,在發現他似乎還在睡覺后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沒有又在桑瑾逐面前丟面子。
只是這口氣還沒松多久,他便察覺到了異常。
“桑瑾逐,桑瑾逐!”尹屠翻身從床上坐起,撕開了他那只已經被血浸透的袖子。
之前的傷口裂開,雖然已經重新痊愈,但是在尹屠的動作下又隱隱有往外流血的跡象。
向來警覺的桑瑾逐在尹屠處理好他的傷口,又喚了他好幾聲之后才終于清醒過來。
陣陣虛弱感從身體各處傳來,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腦袋,從尹屠焦急的臉上察覺到了異樣。
他撐起身體,無視了自己被扯成乞丐風的袖子,視線在屋內掃視了一圈之后,起身走向屋門處。
他蹲下身檢查著門口處的一處簡易的陣法,抬眼看向尹屠:“尹屠兄,你昨晚有出去過嗎?”
“沒有,”尹屠緊張的跟在桑瑾逐身后,手虛虛地護在他的腰側,聽見桑瑾逐詢問他后,思考了一番搖了搖頭,“昨夜不知為何睡得特別沉,閉眼后再睜眼便是今天早上了。”
“那問題應該就出現在我身上,”桑瑾逐低頭看著那道陣法,見尹屠好奇,便給他解釋道,“這是一個簡易的觸發陣法,我昨夜順手布置在了門和窗戶上,只要有人或者東西打開門窗,陣法便會被觸發。”
“而現在,這個陣法顯示它在昨夜子時,也就是我們睡下后被從內部觸發了。”
桑瑾逐在這個不起眼的法陣周圍添加了幾筆,一道頭發絲粗細的靈力從法陣中間冒了出來,顫顫巍巍地往遠方蔓延去。
“這是追蹤陣法,能夠根據這個觸發陣法里殘留下來的靈力波動推測出觸發法陣的人大致的行蹤。”
桑瑾逐起身就要追去,卻因為虛弱的緣故在起身的一剎那感覺到一陣眩暈傳來。
好在尹屠的手一直放在他身后,及時地護住了他。
被摟住腰的感覺有些怪異,桑瑾逐有些不自在地推開了尹屠。
尹屠沒說什么,只是轉身取來了那件被桑瑾逐遺忘的外袍:“別急,外衣穿好,我們再一同前去。”
失血過多的身體確實有些發冷,桑瑾逐沒有拒絕尹屠的好意,披上外衣后強壓下身體內傳來的虛弱感,起身跟著那到靈力往外追去。
靈力在巷子里七拐八拐繞個不停,足以證明昨夜那人的謹慎。
桑瑾逐皺緊了眉,法陣內殘留下來的靈力波動確實是他的,可他卻根本沒有被人操控的記憶。
他隱隱有預感,或許他們已經接近了澤鹿堡滅亡的真相。
他們兩人幾乎圍著澤鹿堡繞了個圈后,才總算是到達了目的地。
靈力線在城中的水井處停下,盤旋著幾圈后往來時的道路蔓延。
“看來這里就是昨晚那人的目標了。”桑瑾逐收回靈力線,探身往水井中看去。
澤鹿堡附近沒有河流,平日里的用水都是從城中的這處水井中取用。
若是有人想對澤鹿堡中的人下手,從這處水井動手在合適不過了。
桑瑾逐的動作嚇了尹屠一跳,之前他虛弱的模樣還在眼前,即便知道桑瑾逐不會放任自己遇到危險,他還是不放心地將人拉了回來,尋了處地方讓他坐下,自己去探查水井的異常。
桑瑾逐也沒有拒絕尹屠的好意,只是也不肯閑著,坐下后便開始擺弄著昨天從那些妖獸身上取下來了幾根被洗干凈的獸骨,在地上擺出了幾個玄妙的圖案。
接過了探查任務的尹屠視線在井壁上一寸寸地巡過,在看見了水井內側一塊不起眼紅褐色印跡后,瞳孔一縮,伸手將那塊已經干掉的血跡從井壁上削下,送到鼻尖輕嗅。
是從桑瑾逐身體內傳來的熟悉的香味。
他想到了什么,翻身直接跳進了井中。
不遠處前來打水的婦人手中的水桶跌落在地,爆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叫聲:“有人跳井了!!!”
“快快快!誰跳井了?快來救人!!!”
嗯?
桑瑾逐的注意力從獸骨上收回,因為身體虛弱的緣故,沒有多分幾分注意力在尹屠那邊。
怎么只過了這么一會兒,就鬧出了跳井的大新聞出來了。
上方的喧嘩聲引起了尹屠的注意力,念及還等在上面的桑瑾逐,尹屠沒有磨蹭,收集到了足夠的東西之后便從井內出來,正好和匆匆趕過來的守衛打了個照面。
“尹大夫!?”
聽到有人跳井的消息趕過來救人的守衛聲音都驚的高了好幾個度。
在聽說有人穿著一身紅衣跳井時,他的腦海內閃過了無數個話本子中‘身著紅衣,死后怨氣最終,必會在頭七之日重返人間報仇’的故事。
可誰知道這名紅衣女、紅衣男鬼竟然會是澤鹿堡內有名的尹大夫。
“抱歉,嚇到你們了,”尹屠面上沒有多少表情,即便是在對他們道歉,看上去也有幾分像是在嘲諷,“我有東西不小心掉下去了,就下去撿了一下。”
好沒水平的借口。
桑瑾逐有些想吐槽,好在借口雖爛,但是這些人卻似乎都相信了似的,同時松了口氣不說,還有幾名嬸子不放心地勸著尹屠再有下次,絕對不要親身涉險。
尹屠好不容易脫身,便對上了桑瑾逐含笑的雙眼。
他有些尷尬地清咳了聲:“此處人多眼雜,不方便說話,我們回去再說。”
“好,”桑瑾逐應允,隨后無比自然地搭上了尹屠伸過來的手,借力站了起來。
尹屠在井下找到的東西不多,僅僅只有一葫蘆的井水和幾塊濺到井壁上的血跡。
“這是我的血?”桑瑾逐將那幾片有著紅褐色血痕的石片送到鼻尖嗅了嗅,在沒有嗅到尹屠口中的異香后隨手是放下,轉而去研究那壺井水。
“深夜控制著我的身體放血到井中,再加上你口中所說的香味,”桑瑾逐把玩著那個葫蘆,沉吟了片刻開口,“莫非我就是那場瘟疫的起源?”
“是或不是,試試就知道了。”
尹屠取走桑瑾逐手中的葫蘆,將里面的水倒入茶杯中。
井水透徹,看起來沒有絲毫異樣。
尹屠仰頭將那杯井水飲下,撤去了全部的防備,靜靜地感受著身體內部的變化。
有什么東西,在生長著。
尹屠閉上眼感受著身體內的細微變化,在井水入口后,他的身體內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蠢蠢欲動著渴求著井水內蘊含的力量。
他起身走向床的方向,將之前沒有處理干凈的,沾染了桑瑾逐血的衣袖拾起,在桑瑾逐有些詫異的視線中將其含入嘴中。
微甜,但是又帶著濃重腥味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他能夠感受到自己身體內沉睡的那些東西正在快速地從沉睡中蘇醒。
破殼、孵化、然后掠奪身體內的生命力。
銳利的葉片從尹屠的手腕處劃過,那些還未完全孵化成功的黑色蟲子被逆轉的靈力從身體各處抓了出來,然后完全逼出。
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的桑瑾逐微微瞪圓了眼睛,他起身捏住一根掉出來的蟲子想要研究,可在他的手伸過去的時候,那些蟲子就像是遇到了什么渴望已久的東西一般。
即便還未發育完全,即便暴露在空氣中的每一分每一秒它們都在消散。
這些蟲子卻還是倔強地朝著桑瑾逐手的方向挪動,甚至就連尹屠體內的那些頑強地與魔力對抗,不愿意離開的蟲子都迫不及待地往外涌著,只為了更靠近桑瑾逐一些。
在那些蟲子碰到桑瑾逐的手之前,便有一只更快的手將桑瑾逐的手握住,帶著他的手遠離那些惡心的線蟲。
尹屠看向那些蟲子的眼睛滿是憤怒,也顧不得會暴露什么,魔力的運轉加快,體內的那些蟲子被完全逼出后便拉著桑瑾逐后退了幾步,遠離了那些正在飛速消散的蟲子們。
剛剛那一堆蟲子掙扎著蠕動著想要靠近他的場面確實有些恐怖。
桑瑾逐眨了眨眼:“所以這些蟲子,是因為我的血才出現的?”
“不,”尹屠否認,“這些蟲子應該在更早之前,便以卵的形式存在在我們體內,而你的血就像是一種催化劑,將這些蟲子從沉睡的狀態喚醒,令他們在人體內逐漸生長,直到完全吞噬寄生之人的所有生命。”
桑瑾逐看著尹屠:“若是我提供足夠的血,那么你能否將澤鹿堡中那些人體內的蟲子全部催熟然后逼出去。”
尹屠避開了桑瑾逐的視線,不愿意回答。
桑瑾逐轉了個方向,重新和他對上視線:“尹屠兄?”
尹屠這次不好避開桑瑾逐了,卻也不情愿地嘟囔了一聲:“我比你年紀小。”
桑瑾逐一開始沒聽清,等到明白過來尹屠說了什么之后眼睛彎了起來:“你若是不介意的話,阿屠,你能做到的對嗎?”
有些別扭,畢竟之前從為有人這么稱呼過他。
但是從某個方面來說,也是一個獨一無二的稱呼。
尹屠喜歡獨一無二,卻對桑瑾逐犧牲自己來救一群幻境當中,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們感到不悅。
他拾起桑瑾逐之前換下的里衣,表情別扭:“不用你放血,衣服上的這些就差不多夠用了,催生的太快,那些人也承受不住。”
“好,我聽阿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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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瑾逐的動作很快,在和尹屠商量了之后,他便聯系了堡主,將有關蟲子的時間告訴了他。
不過他也留了一步,并沒有將自己的血和蟲子之間的關系完全告訴他們。
浸泡過衣服的井水里面被尹屠加入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藥草,味道感人的同時,也徹底消除了里面的一絲血腥味,就算是味覺嗅覺再靈敏的人過來,都無法透過那喝一口就能讓人靈魂上天的苦藥汁,看清里面真正起作用的其實是桑瑾逐的血。
因為之前傷口反復撕裂,再加上失血過多的緣故,在尹屠忙著將那些蟲子引出來時,桑瑾逐則是被他摁在床上休息。
桑瑾逐閑不下來,畢竟瘟疫的事情看似解決了,但是背后給他們種下蟲卵的人還未出現,他的血到底為什么會喚醒這些蟲子,以及澤鹿堡外籠罩的迷霧又是從何而起……
種種謎團籠罩,讓桑瑾逐即便是躺在床上,也無法完全歇下來。
他伸出手揉了揉額頭。
不知為何,他總感覺最近頭經常會痛,就像是有什么東西撥動著她(不是錯字)脆弱的神經一般。
桑瑾逐恍惚了一瞬,迅速地回神。
剛剛那個,似乎不是他自己的感受。
他抬手摸上自己的額頭,卻只摸到了一手冷汗。
有什么地方產生了變化!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屋內有些不對勁,裝作無比自然地起身伸了個懶腰:“躺著好累,去看看相公在做什么好了。”
他順暢地打開了門,只是沒走幾步,便有一道黑影出現在了他的身后。
她想要回擊,腦袋中卻傳來了一陣無法抵抗的劇痛。
這是什么,劇情cg嗎?
桑瑾逐的意識飄散在一邊,就像是在看著過場動畫一般看著那名黑袍人將自己軟倒下去的身體抱起,一眨眼便帶著他消失在了院子之中。
前院的尹屠察覺到了什么,拋下醫治的病人往回趕,卻只來得及看清黑袍人的臉,根本沒有阻止的機會。
“是你,果然是你。”
夢魘般的記憶涌現,臉上的那些被人硬生生刻錄下來的魔紋像是活了一般游動著。
尹屠低垂著頭,抬手摸上了那些魔紋,修整平滑的指甲硬生生地在臉上抓出了幾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是你,真的是你,是了,這個時間點,你這個老東西還沒死。”
傷口處火辣辣的痛,卻沒有當初那人拿著刀,一刀刀地在自己的臉上、神魂上刻錄下來的魔紋痛。
尹屠抬起臉,眼睛里透露出深刻的恨意,嘴上卻在暢快地笑著。
“這一次,絕對不會讓你那么輕易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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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瑾逐圍觀著那名黑衣人將他的身體擄走,帶著他往城外一個山洞內而去。
不知何時出現在半空中的紅衣冤魂也跟著他一起飄著,直到黑袍人將他放下,開始是取他的血繪起法陣后才像是回過神一般,眼神復雜地看向桑瑾逐。
“不自我介紹一下嗎?”桑瑾逐看向她。
和之前凄厲的模樣比起來,現在的紅衣冤魂身上穿著的那身嫁衣完整也干凈了不少,缺損的皮肉生長了出來。
身上臉上那些魔紋雖然沒有消失,但是卻也能夠是讓桑瑾逐看清她的模樣。
紅衣冤魂的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就像是因為時間過于久遠,已經讓她忘記了該如何開口一般。
她反復張口重復了幾遍,終于用嘶啞的聲音開口:“我叫喬樂。”
“對不起,拉你進來。”
“這場幻境其實也是他的算計,目的便是讓我親身經歷一次又一次的澤鹿堡覆滅的畫面,加深我的怨氣,為他培養出他所需要的東西。”
第34章
喬樂努力組織了一下語言:“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種人,雖本身修煉天賦并不高,但是自身的血肉對于妖獸們來說是最好的補品,其身體,更是絕佳的培養蠱蟲的容器。”
桑瑾逐點了點頭,并沒有露出什么畏懼的表情,反而目光溫和地看向她,鼓勵著對方繼續說下去。
喬樂定了定心:“我就是這樣的體質,所以在我的腦子里,被他種下了他花費數年時間用魔氣培養的蠱蟲,而澤鹿堡中那些城民們體中的蠱蟲,正是我體內母蠱的子蠱。”
喬樂看向那名黑袍人的眼神中透露著濃重的怨恨,卻還是努力克制住繼續傾訴:“當初城中瘟疫爆發,醫師用盡了各種辦法也找不出源頭。
被蠱蟲寄生的人們,從身上出現那些黑色的痕跡到被吸干血肉不過三天時間,在吸飽了血肉之后,那些蠱蟲則會想盡辦法回歸到母蠱身邊,用自己為母蠱提供養分。
這些蠱蟲被他處理過,只有他的魔力才能讓它們凝成實體,被普通人所看見,澤鹿堡中自然不會有魔修存在,所以當我們發現異常世,這些蟲子已經蔓延至所有人的體內。
堡內的普通人們一個接一個的死去,將士們卻要忍受著悲痛與來襲的魔修對戰。"
喬樂用力地閉上眼,兩道血淚從她的眼中流下:“事情發生那天,我正領著一小隊將士與來襲的魔修和妖獸對戰,那些魔修和妖獸的修為都不低,而我領著的那些兵修為最高不過筑基,我眼睜睜的看著同胞們一個個死去。
有那么一瞬間,我能夠感覺到我的修為飆升,那些魔修妖獸們輕易就被我斬于刀下,他們臨死前不可置信的眼神讓我更加暢快。”
桑瑾逐從她的表情中猜出了什么,張了張嘴,卻又說不出什么安慰對方的話,只能任由對方繼續講述下去。
“這一場屠殺持續了整整十天,這十天內,每當我力竭快要被那些人制服時,我都能感覺到體內莫名生出一股力量,支撐著我繼續站起來提著刀沖向他們。”
“可是,直到所有的敵人都被我斬殺,從一片尸山血海中清醒過來的我才恍然意識到,我舉起刀對往的,不僅僅是那些來侵犯我家園的敵人,還有昔日和我出生入死的同胞。”
“而我殺的最后一人,便是與我成親不久的郭郎。”
“當那層罩在我眼前的迷霧散去,我能夠清晰地回憶起,每一個死在我刀下的同胞們臨終前看向我的眼神。”
“疑惑,恐懼,不解,擔憂……卻唯獨沒有怨恨。”
“為什么不恨!我寧愿他們恨我,恨到在第一時間就將我解決,又或者是全力躲藏,將我直接丟在那些肆虐的魔修妖獸之中。而不是在發現我獨自一人被魔修妖獸包圍時傻乎乎的送上來,最后卻被他們信任的人背刺殺害!”
喬樂的聲音逐漸凄厲,本來好不容易凝結而成的意識體隱隱有了潰散的跡象。
好在她很快的便控制住了自己,轉頭看向另外一邊正在畫著法陣的黑袍人。
“我后來才知道,我體內的那條蠱蟲便是以怨氣為食,宿主心中的怨恨不甘越強烈,培養出的蠱蟲變越強大。
我在發現一切的真相后崩潰拔刀自刎,卻被早早守候在一邊的他給帶回,將我的身體煉制成了現在這副半人半鬼的模樣。
為了我能有足夠多的怨氣供養他的蠱蟲,他繪制了這方法陣,并將我澤鹿堡內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抽魂煉制成冤魂,只為了每隔一段時間生成幻境,將誤入此處的修士拉入其中,令我的意識依附在其中,從而一遍又一遍的重復當日的場景,榨取我的怨氣供養蠱蟲。”
“過去那些被拉進來的修士們,即便發現了異常,也沒能像你們這般在一切未開始前,便將那些蠱蟲全部清除。”
喬樂看向黑袍人:“當初他雖然留下一道神識分體在我體內,但是這還是他唯一一次因為事件發展失控出現在幻境之中,過去即便我清醒過來,想要找他復仇,卻因為無法揪出他的蹤跡而失敗。”
喬樂看向桑瑾逐的眼神有些復雜:“這些蠱蟲只對他的魔氣有反應,雖不知道你的那位朋友和他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但是我還是要感謝他將他引了出來。”
桑瑾逐也想不出尹屠的怎么會和眼前的這個魔修扯上關系,但是還是本能的在喬樂面前維護著尹屠:“我可以向你保證,阿屠他并不是什么壞人。”
喬樂不置可否:“我對你那位朋友的立場并不在意,只是想請求你殺了他,還我澤鹿堡同袍們一個安寧。”
桑瑾逐有些意外:“你不親自動手嗎?我可以幫你。”
喬樂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雖然我也很想這么做,但是我做不到。”
“這么多年過去,蠱蟲已經和我徹底融為一體,我無法對著他生出敵意,甚至在看向他時還會隱隱生出孺慕之情。”
喬樂有些作嘔,卻又很快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作為這么多年中唯一改變了命運,逼得他的分識主動出現動手的你們,才是徹底解決這一切的最好人選。”
“畢竟,你體內的那只蠱蟲雖然不是真正的母蠱,但也不是那些尋常蠱蟲能夠比得了的,若是你們不動手,除了要被永遠困在這里之外,蠱蟲發動后,你也會同我當年那般失去神智,不分敵我的對你的同伴下手。”
在得知自己陷入了什么樣的危險中后,桑瑾逐倒是沒有如同喬樂那般露出害怕的神色,反倒對著明晃晃地威脅著他幫她做事的喬樂露出了溫和的笑容:“多謝喬將軍告知我這一切,接下來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喬樂愣住,可已經在崩潰邊緣的神識不足以讓她再開口了,只能在被黑暗徹底侵蝕的前一瞬間深深的看向桑瑾逐,彎下腰對著他行了一個天隋國的大禮。
桑瑾逐沒有避開,結結實實的承了她這里一禮。
“謝禮收了,要干活了啊。”
神識歸體,桑瑾逐手指在太陽穴處停留,一抹金光閃過,那條尹屠都沒有檢測出來的蟲子就這么被桑瑾逐拉了出來。
不是尹屠粗心或是實力不足,而是這條蟲子從一開始就沒有完全地進入桑瑾逐的神識之中,早在他們剛剛進入幻境時,桑瑾逐便察覺到了不對勁,早早的用師父給的法器將自己的神識保護了起來。
后面之所以一副被操控的模樣,也不過是因為他想看看幕后之人到底想做些什么,再加上可以利用此機會和尹屠培養一番感情,便收斂了神識,讓出了一部分的身體控制權給蠱蟲。
想起自己之前佯裝昏迷被黑袍人帶走時,趕來的尹屠對黑袍人爆發出來的強烈恨意,以及喬樂口中所說的兩者的力量出自同源……
桑瑾逐直接將手中的那條蠱蟲碾碎,從地上站起身,抬眼看向因為他不按照計劃地忽然蘇醒,停下手中的繪制法陣的動作轉向這邊的的黑袍人。
“就是你,在我不知道的未來欺負了我的小師弟么?”
雖是詢問的話語,但殺氣卻已經完全爆發了出來。
“有點意思,”本來神情木然,仿佛像一個被設定好程序的傀儡般的黑袍人忽然笑出聲,“你想殺我?”
“一個小小的金丹期修士,竟然也想對我出手。”黑袍人癲狂的笑著,本來將面容遮掩的嚴嚴實實的兜帽在他的動作下往后滑落了幾分,露出了一張布滿丑陋猙獰魔紋的臉。
“小家伙,就算你能有幾分本事從幻境中清醒過來,但是想以金丹修為挑戰化神期的魔修是不是有些過于囂張了?更何況你現在身上連一把武器都沒有吧。”
桑瑾逐無視了對方的嘲笑,“試試不就知道了。”
水汽迅速凝結,周圍溫度驟降。
一把冰晶凝結成的冰劍迅速地出現在了張靜茹的手中。
他凝神看著對方,毫不猶豫地朝他的方向沖了過去。
金丹期和化神期之間的修為鴻溝不可跨越,若對方現在是完全體的狀態出現在他面前,他也不會輕易托大,對對方出手。
可對方現在不過是一抹神識,又在這百年間多次展開幻境將那些死去的人維持在怨魂的狀態,實力早就大打折扣,拼一把也不是不能贏。
——————————
“尹瑜澤,尹瑜澤你醒醒……”
急切的呼喚聲傳入耳中,尹瑜澤記起昏迷前的最后一幕,人還沒完全清醒呢,就猛的從地上跳了起來,到處去尋找師兄和尹屠的蹤跡。
厲坦他們一行人都被尹瑜澤嚇了一跳。
之前紅衣女鬼來襲,尹瑜澤主動出擊引開了女鬼,他們本應該趁著機會直接離開,卻在金龔的勸說下朝著尹瑜澤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好在雖然一路上大霧彌漫,但是卻沒有遇到什么危險,等到他們在金龔的帶領下找到這里時,便只看見了尹瑜澤一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好在身上沒有什么嚴重的傷口,他們只是叫了幾聲,便清醒了過來。
尹瑜澤在四周查看過一遍,沒有找到紅衣女鬼和師兄他們打斗的蹤跡,又在心中喚了好幾聲尹屠,統統沒有得到回應后只能將希望寄托在厲坦一行人身上。
“你們過來的時候有遇到過其他的修士嗎?”
“沒有,”金龔搖了搖頭,“你是要找你師兄吧,別急,我們陪你慢慢找。”
話音剛落,本來圍在他們身邊的另外那些人臉上都露出了些猶豫之色。
本身對于外人的情緒就格外敏感的尹瑜澤察覺到了什么,沒有應聲。
最后還是作為這個臨時小隊的隊長的厲坦站了出來:“尹瑜澤,現在迷霧越發濃了起來,按照規矩,我們本該立刻返回據點,能來尋找你已經是看在我們是隊友的份上了。”
厲坦狠了狠心,別開臉不去看尹瑜澤失落的模樣:“現在太危險了,我們不可能不顧自己的安危去幫你尋你師兄。
要不你先隨我們回據點,等到迷霧散去些,我們再一起行動。”
尹瑜澤自然明白這是最明智的選擇,自己現在到處亂跑去找師兄,萬一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到最后反倒要麻煩師兄再來解救他。
尹瑜澤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正準備應聲答應厲坦,就聽見一邊的金龔忽然站出來指責對方。
“厲坦你也太不夠意思了!瑜澤和他師兄是為了保護我們才失蹤的,要不是瑜澤他師兄出手,我們早就死在那個紅衣女鬼的手中了。
現在不過是讓你們幫他找一找他師兄,你們便推三阻四的不愿意去,算什么兄弟,不過是一群貪生怕死之輩罷了!”
金龔振振有詞地一通叭叭,直接將厲坦他們氣了個仰倒。
尹瑜澤也被他這一通話驚到了,連忙辯解:“金龔你冷靜點,厲坦他們說的沒錯啊,我們修為不濟,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要保護好自己的小命,我大師兄可厲害了,要是有什么東西連我大師兄都解決不了的話,我們過去也是送菜啊。”
“尹瑜澤,你怎么能這么說!”金龔滿臉失望地看向他,“那可是你師兄!現在他失蹤下落不明,作為他唯一的師弟,你竟然一點都不關心他!”
“我不是大師兄唯一的師弟啊,我上面還有很多師兄師姐呢。”尹瑜澤小聲反駁。
他在醒來后沒看見大師兄和紅衣女鬼時確實很急,恨不得立刻沖出去尋找大師兄和尹屠哥的蹤跡,可在被厲坦提醒后,他發熱的腦子便冷靜了下來,勉強能夠冷靜地分析眼前的情況。
只是他冷靜下來了,不知為何,一路上看起來都格外靠譜的金龔卻忽然激動。
見勸說不懂尹瑜澤,金龔滿臉信錯了人的失望,深深地看了尹瑜澤一眼之后轉身就跑:“你不去找你師兄,那我便自己去尋!”
所以這是什么情況?
尹瑜澤感覺自己似乎還未徹底清醒一般,他懵逼地回過頭去看厲坦他們,卻發現對方也是一副不知所以的模樣。
金龔離開是為了找他師兄,在這種情況下,他不可能就這么拋下他和厲坦他們回去。
尹瑜澤踟躕了下,小聲地和厲坦他們道了聲歉,跟著追了過去。
“厲坦大哥,現在怎么辦?我們要跟上去嗎?”同隊的另外一名修士小心翼翼地看向臉色陰沉的厲坦。
“跟個屁,”厲坦臉色不好地罵人,“他們腦子有問題,你腦子也有問題嗎?”
厲坦罵罵咧咧地安排接下來的計劃:“田坤你是除我外修為最高的,你負責把他們全部帶回據點,我去幫那傻小子追人,總不能讓他們就這么去送死。”
尹瑜澤不知曉就在他追著金龔離開后,嘴硬心軟的厲坦隊長便跟了過來。
他只覺得明明自己和金龔的修為差不多,但是對方的速度卻比他快了許多。
明明有好幾次,他都已經看見對方的背影了,卻在下一秒又被他逃脫了。
“金龔,你冷靜點,別意氣用事,在這里亂跑很危險的。”
尹瑜澤好不容易抓住了金龔的衣服,急切地勸著對方,只是還沒能他喘勻那口氣,便對上了金龔看過來的冰冷的眼神。
尹瑜澤汗毛豎起,不自覺地后退了一步。
只是還沒等他跑出多遠,金龔便猛然出現在他身后,不知做了什么,便讓尹瑜澤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看著躺在地上失去知覺的尹瑜澤,對金龔嘴角挑起,先只是一個微小的弧度,后來就像是壓抑不住一般,瘋狂地上翹,最后變成一個夸張的笑容:“真蠢啊,這么拙劣的伎倆都沒看出來,竟然就這么眼巴巴地跟了過去。”
“之前顧及著你大師兄在一邊不好對你下手,現在你大師兄失蹤,那個莫名護著你的厲坦也不在,簡直就是天助我也。”
金龔的手虛虛地在尹瑜澤的丹田上方劃過:“木系天靈根,真是讓人羨慕的天賦啊,可惜這條靈根,馬上就要不屬于你了。”
想到了一個木系天靈根能給自己帶來的回報,金龔的情緒只外溢了一瞬間便被他收了回去。
時間長了容易生出變故,金龔彎下腰就想把尹瑜澤扛起來帶走,卻不料本來應該昏迷不醒的尹瑜澤在他靠近的瞬間睜開了眼。
不知何時蔓延過來的藤蔓們猛地朝著金龔纏了上去,不過片刻便將他纏的嚴嚴實實,除了腦袋外,沒有一片布料一寸皮膚暴露在外。
捕獵者和獵物的身份轉換。
尹瑜澤翻身從地上爬起來,伸手從脖子后面捏出了一根閃著綠色光芒的銀針。
金龔不可置信地看向尹瑜澤:“怎么會!你不是應該中毒,至少二十四時辰內不會清醒過來的嗎!”
他在其他人身上試驗過,就算是筑基大圓滿的修士,也要昏迷個一天一夜,才能勉強恢復些意識。
尹瑜澤一個剛剛筑基不久的弱雞,怎么可能這么快就醒過來了。
尹瑜澤撇嘴。
他在山上這么多年可不是白過的,師兄師姐交給他的那么多東西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不能隨便把自己的后背交給敵人。
在察覺到不對勁的第一時間,他便將貼身的護罩開啟,之所以會配合地倒下去,是因為他想知道金龔到底想做些什么罷了。
“和話本子里寫的一樣誒,反派在陰謀得逞后真的會自爆計劃啊。”
被下山來認識的第一個朋友算計,確實讓尹瑜澤短暫地傷心了下,他抿抿唇,很快地便調節好情緒,轉而將注意地拐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去。
金龔沒聽清尹瑜澤說了些什么,他奮力掙扎著想要逃脫開這些藤蔓的束縛。
只是留給他操作等等空間不多,那些藤蔓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種的植物,就連玄級法器都割不斷它們。
“沒用的,這些藤蔓可是我五師兄培養出來的東西,金丹期以下的修士是無法掙脫的。”
尹瑜澤幾步走到金龔身邊,居高臨下地看向他:“你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我的靈根才接近我的。”
“不然呢。”見真的逃不掉,金龔索性放棄掙扎,“就你這蠢兮兮的樣子,要不是身上有利益可圖,誰會和你當朋友。”
金龔嘲諷地看向尹瑜澤:“你把厲坦那群人當朋友,可他們不僅不幫你找師兄,現在你追著我跑出來,他們也不來尋你,估計早就放棄你回據點去了。”
“這不是很正常嘛,現在霧氣里這么危險,只有傻子才會一個人在里面亂竄。”尹瑜澤頓了頓,補充了一句,“你看,我不就遇到你了嘛。”
“尹、瑜、澤,你在說誰傻子呢。”
這兩個小兔崽子太會跑,厲坦好不容易追上來,便聽見其中一個小兔崽子在說自己傻。
他過去啪地一下在尹瑜澤腦袋上拍了下,視線注意到被藤蔓捆起來的金龔,有些意外:“這是什么情況?”
尹瑜澤有些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他這不是以為厲坦他們已經回據點了,所以才隨口一說的嘛,哪里想到厲坦真的會過來找他,還恰好就被他聽見了呢。
為了不讓厲坦誤會自己,尹瑜澤簡短地解釋了一下:“他故意接近我,想挖我靈根。”
厲坦眉頭皺起:“那你現在準備拿他怎么辦?直接殺了?”
“也、也不至于吧。”尹瑜澤磕絆了下,“他挖我靈根,我廢了他修為就好了,正好扯平。”
金龔目眥欲裂。
他還在這呢,這兩人竟然就怎么光明正大地討論起了該如何處置他。
他眼神瞬間陰沉下來。
想讓他乖乖束手就擒,沒門。
既然要對他出手,那么就別怪他多拉兩個人陪葬了。
尹瑜澤和厲坦兩人的聲音忽然頓住,在場的幾人同時察覺到了不對勁。
尹瑜澤轉頭在四周看了看:“周圍的霧氣,好像淡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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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變化就在那一瞬間。
在桑瑾逐被那名黑袍人帶走之后,周圍的環境瞬間變化。
本來還算整潔的屋子瞬間變得臟亂不堪。
地面上除了布滿灰塵之外,還染上了一層厚厚的,不知道多少血凝結成的血垢。
尸體腐爛的臭味彌漫,外間那些本來排隊等待的病人們直接從正常人切換成冤魂模樣,全部朝著尹屠的方向撲了過來。
尹屠懶得和他們糾纏,再加上桑瑾逐不在,尹屠也不怕暴露什么,洶涌的魔力直接涌出,片刻間便將圍堵在院子里的冤魂解決。
只是解決完一堆,屋外又很快地涌現出下一批。
尹屠眼尖地辨認出這些冤魂中有不少便是他之前醫治過的病人。
只是他可沒有什么對病人的憐惜之情,在粗魯地掃開擋在他眼前的阻礙后,尹屠掃了眼已經徹底淪為鬼城的澤鹿堡,認準了方向便能朝著黑袍人之前離開的方向追去。
黑袍人的魔氣,就算是化成了灰尹屠都不會認錯。
在察覺到遠處驟然爆發出來的魔氣后,尹屠深吸了一口氣,將本來就已經接近極限的速度又加快了幾分。
不要出事,千萬不要出事。
想起被黑袍人帶走的桑瑾逐,以及自己當年落到他手中的下場,尹屠赤紅著眼,哪里還有半分桑瑾逐口中所說的“乖孩子”的模樣。
越是往魔氣爆發的地方趕,尹屠心便越是沉重起來。
目光所即全是打斗的痕跡,除了黑袍人的魔氣外,到處都是一灘灘水跡以及各種各樣由冰凝結成的武器。
桑瑾逐手中握著一把斷矛,勉力支撐著自己站起,在察覺到尹屠的到來后,無視了對方猶如魔神般的氣勢,朝著黑袍人倒下的地方示意。
“還有最后一口氣,阿屠你來補刀吧。”
金丹打化神還是太過勉強了,桑瑾逐累的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了。
他松了口氣,身體晃了晃,放任自己倒了下去。
“瑾逐!”
尹屠大腦一片空白,目光中只有那個倒下去的紅色身影。
他咬牙拎起一旁還未融化的冰刀,快步走到了黑袍人的面前。
熟悉的面容從破裂的斗篷下露出,記憶中猶如噩夢般的面孔卻遠遠不及倒在一邊的青年重要。
冰刀劃過,血液涌出。
黑袍人瞬間身首異處,想要脫離身體的神魂被尹屠伸手抓住。
無視了對方的掙扎,尹屠單手將那個巴掌大的神魂直接碾碎。
噩夢的源頭就這么輕易地死在自己手中,尹屠的心魔在這瞬間松動了些許。
只是他此刻卻來不及想太多,在解決了黑袍人后,他的注意力便全部放在了一旁的桑瑾逐身上。
“瑾逐,你沒事吧。”尹屠匆匆將桑瑾逐從地上抱起,的聲音有些顫抖。
“沒事,只是有些脫力罷了。”
黑袍人死后,這個由他的意識構成的幻境也在逐漸崩塌。
桑瑾逐抬眼看向眼前正在快速崩塌的一切,感嘆:“真好,終于結束了。”
尹屠的身體一僵。
幻境破裂,他這個短暫擁有的身體就會消失,以后桑瑾逐的眼中便只有尹瑜澤而再無他尹屠。
他聲音有些艱澀地應和著:“是的,結束了。”
桑瑾逐察覺到他的異樣,只思考了片刻便明白過來尹屠在想些什么。
系統的聲音也在同一時間響起:【宿主!任務目標的黑化值在上升!】
“知道了。”
休息了片刻,桑瑾逐也積蓄了些力氣。
他伸手攬住尹屠的脖子,不費什么力氣地便將他的臉壓了下來。
“這段時間和你相處很融洽,”桑瑾逐微微抬起臉,聲音因為虛弱的緣故有些低。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在貼近尹屠耳邊說話時,桑瑾逐不小心歪了一下,在最后一句話音落下時,嘴唇輕柔地貼在了尹屠的臉頰上。
“阿屠,我們有緣再見。”
第35章
【啊啊啊啊啊啊啊!!!宿主你在做什么啊!!!】
系統的尖叫聲在腦海中響起,桑瑾逐無奈地安撫著炸毛成尖叫雞的系統:“不過是貼了一下,用得著反應這么大嗎?”
【什么叫只是貼了一下!那明明就是親了!四舍五入就是doi了!】
桑瑾逐忍不住扶額,系統的數學到底是誰教的,這四舍五入的也太過超前了吧。
“是是是,就算它是親吧,”桑瑾逐順著系統的話,將對話拉到正經事上來,“檢測一下尹屠現在的黑化值。”
【任務目標當前黑化值:63】
系統驚了,原來親親這么有用的嗎?
在宿主貼上去前,尹屠的黑化值明明已經升到了八十多了,親一下降二十點,那要是再多親幾次,他們是不是就能直接完成任務離開了。
系統有些心動,卻又覺得覺得宿主出賣色相什么的有些不太好。
祂猶豫了一會兒,終于在桑瑾逐休息夠了,能夠支著身體從地上站起來時,期期艾艾地將自己的想法告訴桑瑾逐,并且緊密地觀察著桑瑾逐的臉色,
“哪有那么簡單。”桑瑾逐倒是沒有表現出什么反感的神色,他抬手碰上自己的唇,回憶著之前和尹屠親密接觸嗯時的感受。
老實說其實根本沒什么感受。
就那么一瞬間的接觸,比起親吻更像是不小心碰到。
當時他力竭,系統又叫喚的像是天要塌下來一般,無奈之下只能通過這種辦法來轉移尹屠的注意力。
好在效果還不錯,并且他對這種超越師兄弟間的接觸也并不反感。
桑瑾逐思索著。
系統的想法雖然跳脫,但是也給他提供了一個新的解題思路。
“大師兄!!!”
一個模糊的計劃剛在桑瑾逐腦海中成形,便被一道驚喜的聲音打破。
思路中斷,桑瑾逐抬手接住衣服變得破破爛爛,臉和花貓一般,眼睛亮閃閃地朝著他撲過來的小師弟。
尹瑜澤撲過來的時候沒有收著力,桑瑾逐連連后退了好幾步才卸下了沖力,堅強地維持住了自己大師兄的形象。
看見失蹤許久的大師兄出現,高興的尹瑜澤沒有注意到其他,在注意到桑瑾逐臉上的疲累時,他已經收不住力了。
“大師兄,你沒事吧。”尹瑜澤緊張地從桑瑾逐懷中退出,用上自己全部的醫修知識來給桑瑾逐檢查。
之前打架染上灰塵的手落在桑瑾逐的白袍上,印出了一個又一個的還帶著點綠意的掌印。
桑瑾逐眉頭跳了跳,伸手按住過于緊張的尹瑜澤:“沒事,只是有點脫力。”
他抬手摘下尹瑜澤頭頂的幾片葉子,注意到他身上開啟著的護罩,不免有些擔心:“我不在這段時間有遇到了什么危險嗎?”
尹瑜澤只覺得桑瑾逐手碰過的地方有些癢,卻也沒有太過注意。
被桑瑾逐一提醒,他才想起之前被自己捆起來扔在一邊的金龔。
糟了,在察覺到大師兄的氣息出現后有些激動,直接把金龔忘在原地了,金龔現在沒有反抗能力,不會被恰好遇到的妖獸直接啃了吧。
尹瑜澤心虛回頭,迎面撞上了厲坦調侃的眼神。
而被他遺落在原地的金龔,則被他像提著什么垃圾一般提在手中。
不愧是隊長,就是靠譜。
尹瑜澤給厲坦點了個贊,小嘴叭叭地就將自己醒過來后這段時間遇到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金龔偷襲他的事情被他刻意地略過,重點全部在于他多么機智,第一時間便察覺到了不對勁,將計就計,將金龔的計劃全部詐了出來。
桑瑾逐掃過尹瑜澤臉上一閃而過的難過,體貼地裝作沒有看見。
從一開始見面時,他便察覺到了金龔的不懷好意,目的便是為了利用他,讓尹瑜澤體驗一下人心險惡,免得日后獨自一人歷練時被人欺騙。
有他盯著,不論金龔想做些什么,他都能護住尹瑜澤。
只是沒想到中途出意外,他和尹屠兩個人都陷了進去,最終還是讓尹瑜澤一個人去面對。
桑瑾逐揉了揉尹瑜澤的腦袋,夸獎:“做的不錯。”
他的視線路略過嘿嘿傻笑的尹瑜澤,落在了等候在一邊有些拘謹的厲坦身上:“多謝小友照顧我師弟了。”
厲坦的臉不明顯地紅了一些,明明是個習慣用武力說話的人,但是在對上尹瑜澤的師兄時聲音卻不自覺地溫柔了起來:“沒……沒什么,我是隊長,就應該對他們負責的嘛。”
“厲大哥你聲音怎么怪怪的?”尹瑜澤眨了眨眼,“是受傷了嗎?我這里有藥你需……唔唔。”
未說完的話被桑瑾逐手動消音,對面身材高大的武者已經徹底紅了臉。
“我這邊尚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麻煩小友把我師弟帶回據點。”桑瑾逐松開不明所以的尹瑜澤,面帶微笑地看向對面的厲坦。
尹瑜澤意思到了什么,沒有說話,等到桑瑾逐和厲坦交流完了之后才迫不及待地開口:“師兄,有什么事情不能先和我們一起回去休息一下再來解決嗎?”
“我無事,”桑瑾逐在尹瑜澤的手中放上兩枚靈力被吸收殆盡的靈石,轉頭看向澤鹿堡的方向,“有些事情,越快解決越好。”
他安撫地拍了拍尹瑜澤的腦袋:“放心,我不會出事的,相信大師兄。”
未出口的疑問被堵在口中,尹瑜澤點了點頭,目送桑瑾逐消失在了霧氣之中后,才老老實實地接過了厲坦手中的金龔,用藤蔓拖著往回走去。
既然大師兄回來了,那么和大師兄一起消失的尹大哥應該也回來了吧。
“哥,尹屠哥,尹屠哥哥……”尹瑜澤變著法地叫著尹屠的名字,攪的從回過神后就一直沒有動彈過的尹屠不勝其煩。
“你是雞嘛,一直在咯咯地叫喚。”尹屠的語氣有些沖,尹瑜澤卻絲毫不在意。
見尹屠出現,尹瑜澤一大串問題就拋了出來。
“尹屠哥,你之前是和我師兄在一起嗎?那名紅衣女鬼是被你們解決了嗎?你們遇到了什么?你我還是第一次見大師兄這么狼狽的樣子。還有你知道大師兄這么急著離開,是要去做什么嗎……”
尹屠心不在焉地隨口“嗯”了一下,心思還在之前那個落在臉側,嚴格來說并不算吻的接觸上。
桑瑾逐是什么意思,那一瞬間的接觸是別有用心,還是只是不小心碰到了。
當時他脫力,一時沒有把控好距離很正常。可他最后說的那些話又是什么意思,是想再和他見面還是僅僅只是一句客套話?
尹屠心亂如麻。
問了一堆只得到一個字的尹瑜澤不滿地控訴:“尹屠哥,你敷衍我。”
尹屠心思依舊在揣摩桑瑾逐到底是什么意思上,壓根沒聽清尹瑜澤說了些什么,隨意地再次應了一聲:“嗯。”
尹瑜澤:……
好氣哦,可是他真的很好奇尹屠哥和師兄到底遇到了什么。
尹瑜澤鼓了鼓臉,氣呼呼地加快了腳步。
不告訴他就算了,他等師兄回來問師兄好了,師兄肯定愿意和他說的。
只是他沒想到,他這一等,就硬生生地等了一個月,都沒見到桑瑾逐。
也不知道大師兄做了邪惡什么,在他們回到據點后沒多久,那些彌漫在周圍的迷霧就開始逐漸散去,露出了一座古樸陰森防御堡壘。
一些膽大的修士想要趁機進入其中尋找機遇,卻在離澤鹿堡百丈外就被一道結界攔住了去路。
那些冤魂全部被擋在結界內,反倒是那些藏在迷霧中的妖獸全部暴露了出來,被前來歷練的修士們靠著人海戰術硬生生地磨完了血條。
在那些妖獸被清理的差不多時,鏡月山莊的人帶著幾十名光頭和尚出現在澤鹿堡范圍內,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就那么走進了結界之中。
“桑瑾逐,幾天不見,你干了件大事啊。”
解伊劍順著桑瑾逐留下來的記號,記下便找到了處于澤鹿堡最中間位置的桑瑾逐。
繁復的法陣紋路從桑瑾逐盤腿坐著的那塊石頭開始往外延伸,細細看去,竟然與外界擋住那些修士們的結界連接在了一下。
解伊劍的手搭在桑瑾逐的肩膀上,被桑瑾逐抬眼看過來時過于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
他眉頭一跳,神識掃過桑瑾逐的身體。
剛一探入,就被桑瑾逐經脈內干涸等等靈力嚇了一跳。
“我去,你這是怎么回事。”解伊劍反應過來,半蹲下來將手放在了桑瑾逐身下的那塊石頭上,靈力迅速融入其中,給獨自一人支撐如此龐大陣法運轉的桑瑾逐減輕負擔。
桑瑾逐從善如流的將主導權讓出:“沒事,只是靈力用的有點多罷了。”
解伊劍毫不優雅地翻了個白眼,才不信他的鬼話:“你就逞強吧。”
桑瑾逐順勢起身,讓出位置讓解伊劍在石頭上坐下,然后在他擔心的視線中從儲物戒指中取出靈石。
幾個呼吸后,桑瑾逐蒼白的臉色重新變得紅潤,與之前氣若游絲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解伊劍:???
他本想起身去質問桑瑾逐既然如此為什么不早點去吸收靈力,結果就發現在替代桑瑾逐成為了法陣的中心后,除非斷開靈力的供應,否則他根本無法離開這塊石頭。
解伊劍悲憤欲絕:“桑瑾逐,你又坑我。”
桑瑾逐無辜地眨了眨眼:“我都說了我只是靈力消耗過度罷了,是你想多了。”
“放心,不會困你太久的,等到這些冤魂被超度,陣法便能解開了。”
解伊劍維持著靈力的輸入,控訴地看向桑瑾逐:“我剛收到你傳信便帶人趕了過來,你就是這么對我。”
桑瑾逐視線飄忽:“摯友嘛,當然就是用來坑的啦。”
他飛快地轉身迎向那些身著袈裟的佛修,選擇性地將解伊劍的聲音拋在腦后。
“燈衍大師,這些冤魂就交給你們了。”
桑瑾逐看向那些被聚集在一起的冤魂們,相比與記憶中的那些人們,這些冤魂的數量明顯少了不少。
除了外界那些修士除掉的冤魂外,更多的則是沒撐過時間的消耗,在黑袍人一次又一次展開的幻境中被消耗完了力量,徹底消散。
“阿彌陀佛,這些是我們應該做的。”
為首的那名佛修眼神悲憫,金色的佛光從他們身上涌出,沒入了底下那些渾噩的冤魂當中。
這一場超度整整持續了半個月的時間,解伊劍都快被憋瘋了,天天拽著桑瑾逐聊天。
桑瑾逐無奈之下,只能將自己之前被拉入幻境遇到喬樂的事情簡單地和他說一下。
解伊劍在短暫地嘆息了一下喬樂的遭遇之后,便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八卦上。
“所以說那個新郎是誰?你們竟然還在一張床上睡覺,我都沒和你在一起睡過。”
桑瑾逐無奈扶額:“以前我們兩個出去歷練的時候,夜間沒少在一起休息過吧。”
解伊劍不服:“那怎么能一樣,那時候我們都是直接睡在樹上的,樹和床的意義能一樣嗎?”
解伊劍作勢起身威脅:“快說,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別人的男人了,我還是不是你唯一的摯友了。”
桑瑾逐嘆了口氣:“是是是,你的地位還在。”
雖然說他目前還沒確定自己對尹屠到底是什么樣的感情,但是不論當成師弟還是當成可以交往的道侶,哪一項都和損友沒什么關系。
解伊劍這才滿足,重新坐下,和桑瑾逐一起看著那些本來面目猙獰的冤魂,在佛光的洗禮下逐漸變得神色安詳,最后朝著他們的方向行了一禮,慢慢的消散。
冤魂解決,桑瑾逐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被當做天然屏障的澤鹿堡迷霧,在桑瑾逐破了當年黑袍人留下的陣法后消失殆盡,后續的一堆事情被與皇室關系最精密的鏡月山莊攬下。
在送走了那些超度完冤魂的佛修后,桑瑾逐總算是想起被他拋在客棧中的小師弟和尹屠。
他利用法器定位了一下尹瑜澤的位置,徑直走進了一家簡陋的客棧。
這段時間前來歷練的修士差不多都已經走完了,尹瑜澤那個臨時組成的隊伍除了他外,就只有報著一些異樣心思的厲坦還等在這里。
桑瑾逐對于厲坦還有些印象,在碰見他后便順勢和他聊了幾句,卻不料竟然得到了一個意外的消息。
桑瑾逐皺起眉:“瑜澤好幾天沒有出房間了?”
厲坦點頭:“雖然飯食都會讓小二送上去,隔著房間的門也能正常對話,但是不知為何,他已經好幾天拒絕和任何人見面了。”
“我知道了,多謝告知。”
桑瑾逐有些擔心,在謝過厲坦,得知了尹瑜澤的房間位置后,便快步走上了樓,敲響了他的房門。
“東西放門口就行,我等會兒會去拿的。”
尹瑜澤有些沉悶的聲音從房間內傳出。
桑瑾逐察覺到不對勁,卻沒有表現出什么異樣,聲音平穩地開口:“瑜澤是我,師兄回來了。”
“師兄!”
屋內傳來了什么東西被絆倒的聲音,桑瑾逐克制住了自己的手沒有直接將門推開,而是等待著里面的人收拾好一切。
“師兄,”尹瑜澤貼在門口處,做賊似的詢問,“外面除了你以外沒別的人吧。”
“沒有。”
“那就好,”尹瑜澤將門打開了一跳門縫,將桑瑾逐拉了進去。
桑瑾逐剛想詢問他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視線卻被尹瑜澤頭頂了一抹綠意吸引。
等等,這是什么東西?
第36章
時間轉回一個星期之前。
“啊啊啊啊啊,師兄到底去做什么了啊,我都快要無聊死了。”
尹瑜澤從床鋪上翻身坐起,頂著一頭凌亂的頭發充滿怨念的看著前方。
“尹屠哥,你理理我啊。”
妖獸全部被解決,打架沒得打了;這邊作為臨時的據點,自然也不會有什么娛樂項目。
同伴一個個離開,唯一剩下來的厲坦看起來太過嚴肅,尹瑜澤這幾天呆在這個簡陋的客棧中都快憋瘋了。
尹屠從思緒中回過神,看著自己將自己的腦袋折騰成雞窩的尹瑜澤,不經開始思考,環境對于人的影響真的會有這么大嗎?
不管看了多少次尹瑜澤犯蠢的樣子,他無法適應這竟然是另一個自己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尹——屠——哥——”尹瑜澤拉長了聲音,“我們來交流交流感情嘛,就說說你們失蹤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么?我都快要好奇死了。”
“不行,”尹屠冷酷拒絕,“有時間在這里撒潑,不如多去修煉一會兒。我在你這個年紀時早就結成金丹了,你一個剛筑基不久的毛頭小子,不多想想該如何提升自己的修為,反而整日想著玩樂,難怪那個金龔會盯上你。”
“尹屠哥,你這樣好像封建古板的大家長哦,”尹瑜澤小聲嘀咕著。
尹屠眉頭一挑:“難道不是嗎?你要是個金丹修士,還能被金龔坑到嗎?”
他的話音猛地一頓,自言自語般地道:“嘶,也不一定,以你的智商,就算是到了元嬰期,估計也還會被騙。”
“我聽得到好吧!能不能不要這么大聲的說我壞話了!”尹瑜澤大聲抗議,在被子上無能狂怒般地捶了幾下。
奈何尹屠根本就不接他的話茬,尹瑜澤憋氣了一會兒之后,熟練地哄好了自己。
“尹屠哥你說的有道理,我要悄悄修煉,然后等師兄回來后給他的驚喜,到時候師兄肯定會夸我的。”尹瑜澤腦補了一下桑瑾逐因為他刻苦修煉夸獎他的摸樣,嘿嘿笑了兩聲便盤腿坐好,擺出了認真修煉的架勢。
尹屠盯著尹瑜澤辣眼睛的發型,終究還是沒忍住提醒他:“注意形象,先把你頭發弄好,你也不希望你師兄一回來就看見你頂著個雜草一般的腦袋吧。”
不管怎么說,他和尹瑜澤還是共用一張臉的,就算桑瑾逐看不見自己的模樣,他也看不得尹瑜澤那么糟蹋那張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臉。
“哦哦。”
尹瑜澤隨意在自己的發間扒拉了兩下,手指卻意外地碰到了一個葉片一樣的東西。
“葉子怎么弄頭上去了,”尹瑜澤愣了一下,不過他最近練的木系法術比較多,可能是哪次催生植物時沒注意,夾了兩片葉子吧。
他本想將那東西從頭上取下,可在摸索著捏住那枚葉片往外拽時,頭頂卻忽然傳來了一陣刺痛。
“誒呦,”尹瑜澤猛地松開捏著葉片的手,改為捂住自己的腦袋。
“又怎么了?”尹屠在一邊聽著尹瑜澤一驚一乍的叫喚聲,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去思考。
他從桌子邊飄到尹瑜澤身邊,就看見他三兩下將自己的頭發扒拉開,露出了一個嫩生生的小芽芽。
是真的很小很小一個芽芽,若不是尹瑜澤將那塊頭發全部扒開的話,根本看不見它的存在。
不過牙簽粗細的芽身上面頂著兩篇指甲蓋大小的葉片,全部加起來都還沒一個手指關節長。
尹瑜澤舉著個鏡子照看了半天,也沒研究出來這是什么東西。
不過他的心態倒是好,樂呵呵地對尹屠開口:“尹屠哥你看,我都無聊的長草了。”
尹屠卻沒有他這般的好心情,他的臉色陰沉下來。
也就是尹瑜澤現在看不見尹屠的樣子,才能這么笑嘻嘻地和他說話,若是他能夠看清尹屠現在的模樣,被嚇哭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算了算時間,距離上輩子自己半妖身份暴露還有差不多小半年的時間。
是因為他的附身給尹瑜澤造成了不好的影響,誘導了他體內那一半的妖族血脈提前覺醒,還是上輩子自己這個時候身體也發生了異變,只是沒有被自己發現而已。
尹瑜澤這邊還在撥弄著自己頭頂的那根芽芽。
說來也奇怪,明明摸上去沒有什么奇怪的感覺,可只要他想拔了它,與它連接的那塊地方便會傳來陣陣的刺痛,于是同時心中也會傳來一股奇怪的感覺。
就好像,這根芽芽不是意外生根在他的頭頂的外來物,而是他的一部分一般。
“尹屠哥,你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嗎?”尹瑜澤撥弄夠了芽芽,好奇地詢問道。
他在五師兄的藥園里待了那么久,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靈植。
若是可以的話,他還挺想把這根芽芽當做禮物給五師兄帶回去呢。
尹屠的神色有些復雜,他低下頭看著尹瑜澤無憂無慮的臉,想起世人對于半妖的偏見。
那些敵意他都經歷過,但是罕見地,他卻并不太想讓尹瑜澤也經歷一遍。
桑瑾逐好不容易把人養成了這種傻乎乎的,像只傻狗一般整天樂呵呵地吐著舌頭笑的性格,若是讓尹瑜澤知道真相,會直接崩潰到無法接受嗎?
還有桑瑾逐,在面對半妖時,會和世人一般仇視嗎?
尹屠不敢賭,他用力地咬住舌尖,良久之后才聲音沙啞地開口:“把那東西藏起來,不要讓任何人看見。”
“誒?”尹瑜澤不解地歪頭,“為什么啊?師兄也不行嗎?”
“最好不要,”尹屠冷冷地拋下一句話,“若是你不想被你師兄發現你是半妖,被他追殺的話,就把那東西藏的嚴嚴實實的,然后找機會溜走,到一個沒人的地方閉關,等到修為提升上來之后,再出現在世人眼中。”
“師兄怎么可能會追殺我,大師兄最疼我了,”尹瑜澤憤憤地反駁,隨后意識到了不對勁,“等等,尹屠哥你的意思是說我是半妖?”
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更不用說不久之前他還經歷了鏡月山莊的事件,被桑瑾逐科普了一番半妖在修真界中的地位,自然是清楚那些人對于半妖的態度。
尹瑜澤下意識地捏緊手中的鏡子,耳邊傳來陣陣的嗡鳴聲。
他有些慌亂地去尋找尹屠的位置,奈何根本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尹、尹屠哥,”尹瑜澤的聲音有些顫抖,“你在說笑吧,我明明就是人啊,我舅媽一家也都是普通人,怎么可能會有妖族的血脈,是半妖呢?”
尹屠抿住唇看著尹瑜澤慌亂的模樣,也不知是在看他還是在看當年被人揭露半妖身份的自己。
“我不會認錯,那根芽芽,就是你半妖血脈正在逐漸覺醒的標志,不到半年的時間,你體內的妖族血脈便會徹底覺醒。
到時候你體內的靈力和妖力沖突,即便你師兄想保下你,你也會因為承受不了兩種力量沖突陷入癲狂。”
看著茫然的尹瑜澤,尹屠嘆了口氣,語氣難得柔軟了幾分:“別怕,你跟我走,我有辦法讓你活下去。”
尹瑜澤垂著頭,將臉埋進被子里不說話。
就在尹屠以為他哭暈過去時,尹瑜澤猛地抬起了頭,臉上沒有半點淚痕的殘留。
尹瑜澤頭往后仰,表情冷靜的可怕:“尹屠哥的辦法是什么呢?”
“廢去你現在的全部修為,讓體內靈力徹底散去,然后,隨我修魔。”
尹屠開口。
成年的半妖沒有選擇,不論是選擇廢去靈力還是廢去妖力,都會因為另一種力量的失衡爆體而亡,唯一的辦法,便是舍去與之沖突的靈力,用魔力來制衡失控的妖力。
被告知自己若是想要活下來,就必須成為往日自己最厭惡的魔修,尹瑜澤倒是沒有如尹屠所想那般失態。
他敏銳地捕捉到了尹屠說出這話時異樣的情緒:“誒,尹屠哥竟然是魔修嗎?完全看不出來誒。”
尹屠無語:“你的重點難道不應該放在半妖上嗎?”
尹瑜澤已經從剛剛得知自己是半妖時驚慌失措的情緒中抽離出來:“我就是好奇嘛,尹屠哥平時的樣子,根本看不出來是窮兇惡極的魔修啊。”
尹瑜澤偷瞥了一眼聲音傳來的地方,斟酌著開口:“尹屠哥為什么會對半妖的事情這么了解啊,是認識半妖朋友嗎?”
尹屠沉默:“……不用試探了,我也是半妖,所以我明白半妖身份暴露后會遇到些什么,趁著你師兄不在,你最好跟著我一起離開。”
“世人對于半妖偏見之深,你沒有親自體會過,自然不清楚。但是我能夠告訴你,在我半妖身份暴露后,我迎來了大半個修真界的追殺。往日的同門,密友都會對你刀劍相向。”
“半妖,要么實力低微被人斬殺,要么修為高到能夠凌駕于所有人之上,只有這兩條路可以選。”
尹屠看清了尹瑜澤的掙扎:“就算你師兄不計較你半妖的身份,愿意護著你,你的其他同門會怎么看待你?你的身份傳出去后,那些自詡正義的修士要來圍攻你,你師兄一個金丹修士,真的能夠護住你嗎?”
尹瑜澤抿唇:“我……我再想想。”
尹屠不再逼他:“距離半妖血脈徹底暴露還有一段時間,你可以好好地同他們道個別,等到你修魔成功,將半妖血脈壓制下去后,便能再與他們相見了。”
尹瑜澤的突發情況提醒了他。
不論他和桑瑾逐在幻境中發生了什么,桑瑾逐眼中所見到的那個形象都不是他本人。
幻境中的他是長相俊逸的熱心正道修士,現實的他是面目丑陋血脈低劣的半妖魔修,與風光霽月的桑瑾逐有著云泥之別。
他應該有自知之明,一些不該奢求的東西,還是不要輕易去碰好了。
第37章
尹瑜澤自閉了一個星期,每天的飯食都是直接讓人送上來放在門口,等到人離開后才鬼鬼祟祟地戴著個帽子將東西取進來。
雖然說那根芽芽短的可憐,隱藏在發間根本不可能會被外人發現,可尹瑜澤心虛啊,總是隔不了一會兒就去摸摸它,要不是他的發絲還算堅強,那一小塊地方估計要被他摸禿。
在聽見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后,尹瑜澤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渾身肌肉繃緊靠近了窗邊,做好了隨時從窗戶離開的準備。
雖然當時在和尹屠哥對峙時他表現的分外冷靜,可他終究不過是一個剛滿18歲不久的少年。
得知自己半妖身份,加之后來尹屠又在他的死纏爛打之下,告訴了尹瑜澤不少他當年被追殺的經歷。
即便后續被人捉住當成實驗材料的那段經歷他隱去,只隨意撿了幾件在他看來不值一提的事情講了講,也足以嚇的尹瑜澤每晚都在做噩夢了。
順帶著,尹瑜澤看向尹屠的眼神也越來越詭異,除了常規的敬佩與向往外,還夾雜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同情?
即使知道尹瑜澤根本不可能看得見他,尹屠被他這種怪異的眼神盯的毛骨悚然,直接縮回了尹瑜澤的識海之中不再出現。
“東西放門口就行,我等會兒會去拿的。”
尹瑜澤警惕地盯著門的方向,托尹屠講的那些故事的福,他現在看誰都像是想要來殺他的一樣。
門外的敲門聲停下,一道讓人安心的聲音傳了進來:“瑜澤是我,師兄回來了。”
是師兄回來了!
尹瑜澤身上的防備瞬間泄去,腳步加快就往房門處跑去,卻不料腳下一滑,竟然在半路被椅子絆倒摔了一跤。
“瑜澤?”師兄的疑惑的聲音響起。
尹瑜澤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也不去管那個被他帶倒在地的椅子,起身就要去開門。
好在在手按到門房門上的那一刻,為數不多的理智回歸。
他謹慎的確認了門外只有師兄一人后,才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讓桑瑾逐進來。
桑瑾逐掃過房間內的景象,除了亂了一些沒有其他的異常,虛影狀的尹屠抱臂靠在墻邊,朝他這邊看了過來,正好和他對上了視線。
尹屠皺了皺眉。
是錯覺嗎?總感覺桑瑾逐像是能夠看到他的樣子。
桑瑾逐眼神沒有躲開,正常地從那個方向一掃而過后收回,將注意力放到了渾身透露著緊張二字的尹瑜澤身上。
這一看,便注意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那根芽芽生的位置不湊巧,正好頂在腦袋中央的位置。
尹瑜澤欲蓋彌彰般地將頭發束起,想要將那個芽芽擋住,又擔心發髻束的太緊會不會把芽芽壓斷,再加上他以前從來都只是將頭發隨意地梳個高馬尾,還是第一次正經地戴上發冠。
各種原因加在一起,就使得他束起的那個發髻格外別扭不說,還松松散散,發冠危險地墜在上面,一副隨時都會掉下來的模樣。
桑瑾逐看的難受,抬手把他那個快要掉下來的發冠取了下來,正準備取出梳子替自家小師弟重新束發時,視線卻被一抹不明顯的綠意吸引去了目光。
“師兄!”
桑瑾逐的動作很快,在加上尹瑜澤對桑瑾逐沒有任何防備之下,在發現發冠被取下時已經遲了。
桑瑾逐剛想看清那抹綠意是什么東西,尹瑜澤已經捂著自己的腦袋竄到了離他最遠的墻角去了。
“師師師兄,我自己來就好,不麻煩你了。”尹瑜澤的視線在地上轉悠,在看見被自己踢到桌子下面的那個帽子時暗暗惱悔。
可惡,他就說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好像感覺少了點什么,原來是帽子沒了。
怎么辦怎么辦,師兄剛剛應該沒有看到芽芽吧,就算看見了,應該也不會想太多吧。
尹瑜澤心虛的不行,眼神到處亂轉的樣子讓桑瑾逐一眼便認定了對方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在瞞著自己。
他不緊不慢地走到桌子邊,將剛剛被尹瑜澤帶倒的椅子扶起,將手中的帽子發冠和梳子一并放在了桌子上,隨后對著尹瑜澤招收:“瑜澤,過來,我替你重新束發。”
“不用了吧,我都這么大了,自己會梳頭發了,就不麻煩師兄了。”尹瑜澤連連擺手拒絕著,腳下就像是生了根一般,牢牢地黏在了墻角的地板上。
桑瑾逐危險地瞇起眼睛:“瑜澤,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像什么嗎。”
尹瑜澤渾身一抖,繃緊了皮小心翼翼地輕聲詢問:“像什么?”
桑瑾逐屈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像你六歲那年和丹澄她們偷喝了酒,醒來后發現在我床上尿了床,偷偷摸摸地不敢讓我知道時的樣子。”
尹瑜澤瞪大了眼睛:“師兄你怎么會知道!你那時候明明不在山上,而且我明明已經在你回來之前把被褥全部換了,為什么還會被發現。”
桑瑾逐挑了挑眉:“你和我住在一起那么久,就沒仔細探查過我屋子里都有些什么陣法?”
尹瑜澤如遭雷劈,想起來自己小時候仗著師兄不在家,在那間屋子里都做過什么事,而這些事又都被桑瑾逐在查看陣法時看的清清楚楚后,腳趾扣地,恨不得眼前有條地縫能夠讓他躲進去藏一藏。
神魂被拽動的感覺傳來,尹屠冰冷的聲音從一旁傳來:“你要是敢現在把我拉進你身體的話,我就好好和你師兄探討一下你當年尿床的事。”
啊啊啊啊啊!救命!尹屠哥是什么時候出來的啊,他最近不是在識海深處睡覺的嘛。
雙重社死,尹瑜澤本來捂著腦袋的手逐漸下移,開始捂住了自己的臉。
桑瑾逐敲了敲桌子提醒陷入悲憤情緒之中的尹瑜澤:“過來。”
“好——”尹瑜澤不情不愿地應了聲,眼睛盯著地步一步步地挪動著,恨不得這間屋子再大點,好延長他被審判的時間。
桑瑾逐也不催,耐心地等著尹瑜澤半步半步地蹭過來,在他走到他面前后,站起身將他摁到椅子上坐下。
烏黑的發絲被桑瑾逐分開,露出了那棵細嫩的芽芽。
像是察覺到有人在注視著他,芽芽輕輕地顫抖了兩下,朝著桑瑾逐的方向揮了揮。
還挺可愛,莫名讓人想到了小時候看的動畫片里的慢羊羊村長。
桑瑾逐避開那根芽芽,把尹瑜澤亂成一團的發絲梳順,束好,將放在桌子上的發冠給他戴上。
桑瑾逐每做一個動作,尹瑜澤的心便隨之猛地跳動一下。
只是桑瑾逐一直沒有開口,在替他束好發后就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難道師兄沒發現?
尹瑜澤忍住了伸手去摸那根芽芽的沖動,自以為很隱蔽的去偷看對面桑瑾逐的臉色。
“大師兄……”尹瑜澤期期艾艾地看向桑瑾逐,“你有什么想問我的嗎?”
桑瑾逐給自己倒了杯白水,頭也不抬地開口:“比如說?”
尹瑜澤噎住。
師兄向來細心,不可能看不見那么顯眼的東西,師兄到底發現了沒有?他難道不覺得自己腦袋上長了根芽芽很奇怪嗎?還是說師兄發現了,但是一點都不關心自己了?
尹瑜澤思路越想越歪。
桑瑾逐不過喝口水的功夫,尹瑜澤看過來的視線便從視死如歸變成了控訴。
“師兄,我還是不是你最愛的小師弟了!”
這個句式有點耳熟,好像不久前才聽過。
桑瑾逐無奈地看向對面滿臉委屈,鼓著臉生氣地看過來的尹瑜澤。
即便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桑瑾逐有時候也搞不明白尹瑜澤的思維為何能如此跳脫。
“不是你有事瞞著我么,”桑瑾逐放下手中的杯子,溫和地看向尹瑜澤,“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師兄不強求你把你隱瞞的事情告訴我,但是你要知道,不管遇到了什么,師兄都會站在你身后。”
尹瑜澤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紅:“那……那要是很危險很危險,師兄也護不住我怎么辦?”
“師兄一個人護不住,還有你另外幾名師兄師姐呢,若是不行,我們就把閉關的師父叫出來,我們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我們可以一起扛。”
桑瑾逐的手溫柔地拂過尹瑜澤的眼下,替他擦去不知何時滾下來的淚水。
“師父可是大乘期修士,天隋國內沒有一個人是他的對手,絕對可以護住你的。”
“嗚……師兄嗚嗚嗚。”
尹瑜澤猛地撲進桑瑾逐的懷中,自從得知自己是半妖后的恐懼和擔憂全部化為淚水傾斜而出。
桑瑾逐輕拍著他的背,任由溫熱的淚水染濕了胸前的衣服。
抱臂在一邊冷眼旁觀了兩人全部互動的尹屠移開視線,心中說不清是什么滋味。
嘖,就這么幾句話就被哄騙了過去,果真是個傻小子。
他快速地瞄了一眼抱在一起的兩人,又像是被什么東西燙到一般快速地移開視線。
現在語氣倒是狂的很,也不知道在知道了真相后會有什么反應。
【宿主宿主,黑化值又掉了一點。】
系統的聲音響起,桑瑾逐的注意力從懷中抽噎的小師弟身上離開,分了些許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尹屠。
尹屠的感覺很敏銳,幾乎是在桑瑾逐看過來的瞬間變轉頭盯了回來,只是那時候桑瑾逐已經收回了視線,垂眸看著尹瑜澤發頂委屈地垂下來的芽芽若有所思。
所以尹瑜澤和尹屠的異常,和這根芽芽有關嗎?
桑瑾逐縱容著尹瑜澤哭了半天,最后還是尹瑜澤自己感覺到不好意思,捂著臉從桑瑾逐的懷中退了出來。
后知后覺的羞恥涌上心頭,尹瑜澤盯著桑瑾逐胸前的那片哭出來的‘地圖’,抿了抿唇:“師兄,我哭嚎了。”
尹瑜澤緊急閉嘴,桑瑾逐卻輕笑出了聲,遞了杯白水過去:“先潤潤嗓子。”
尹瑜澤舉著杯子一飲而盡,耳朵在意識到自己說話破音后變得通紅。
“現在能夠告訴師兄發生了什么了嗎?”桑瑾逐體貼地避過尹瑜澤剛剛的囧事,開口詢問。
尹瑜澤抬手摸了摸地的腦袋,芽芽被桑瑾逐從一堆頭發里解救了出來,正肆意地搖擺著。
師兄果然發現了。
尹瑜澤閉了閉眼,在桑瑾逐溫和的視線中生出一股豪氣:“師兄,我發現我是半妖了,頭頂的這個芽芽就是證明。”
桑瑾逐臉上表情不變,手中的杯子卻被他猛地握緊:“半妖?”
尹瑜澤一直在偷瞄著桑瑾逐的臉色,見他沒有表現出太過抗拒的神色,懸在空中的心總算定了下來。
他點點頭,將自己從一開始發現自己頭頂長出芽芽到發現自己半妖身份全部一股腦告訴了對方。
顧及到尹屠哥不想讓外人知道他的存在,尹瑜澤在說話時加工了一下,只說自己是從一些古籍上看過半妖的知識,自己推測出來的。
一聽尹瑜澤磕磕絆絆的聲音,桑瑾逐便知道他在撒謊,不過有尹屠在他身邊,即便過程被隱瞞了一些,但是結果應該是沒有錯的。
小孩子說完話后就一直在緊張地看著自己,桑瑾逐面色輕松,握著杯子的手順勢垂下。
在桌下沒人看到的地方,剛剛還完好無損的杯子頃刻之間化為齏粉,杯中的清水在手指的勾動下,無聲地化為水汽融入空中。
“我知道了,”桑瑾逐處理完自己剛剛在得知消息時,情緒失控導致靈力外泄弄壞的杯子后,抬手捏上了尹瑜澤的臉蛋,把滿臉忐忑的尹瑜澤給捏懵了。
為什么師兄的反應和他想象的不一樣,虧他已經做好了師兄不要他,或者當場拔劍清理門戶的準備了。
“不管你現在腦海中在想些什么,都給我把它們通通丟掉。”桑瑾逐直到把尹瑜澤的兩邊臉都揉紅了,才總算松開了手。
尹瑜澤仰頭眼巴巴地看向桑瑾逐,剛剛哭過的眼眶通紅,配合上桑瑾逐捏紅的臉蛋和不知所措的表情,整個人就像一只落水的狗狗一般,好不可憐。
“不是什么大事,師兄不會讓你被追殺,也不會讓你失去理智的。”桑瑾逐的手落在尹瑜澤的肩膀上,“瑜澤相信師兄嗎?”
尹瑜澤的眼睛逐漸亮起來,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嗯!我相信師兄!師兄最厲害了!”
眼看著人總算是恢復幾分精神,不再是之前那份可憐兮兮的模樣了,桑瑾逐松了一口氣,思緒飛轉。
他說的話也不全是安慰尹瑜澤,他當年跟在師父身后時,認識過一位半妖前輩,隱約知曉對方有可以讓半妖的靈力和妖力順利融合的辦法。
只不過,那位前輩后來和他的愛人離開天隋國,去了北周國隱居,若是想要尋他,就必須跨越弱水。
好在那位前輩和師父的關系還不錯,同游期間給了他件信物,言若是以后有事相求,憑此信物可以讓他答應他一個條件。
桑瑾逐將那位半妖前輩的事情和尹瑜澤一說,之前還擔心那位從未見面的師父會不會嫌棄他的尹瑜澤徹底定下了心。
桑瑾逐對于跨越弱水的危險只字未提,領著尹瑜澤退了房,給客棧老板多付了一些房費后,便帶著他匆匆回了師門。
飛到了一半,尹瑜澤忽然想了起來:“對了,我好像忘記和厲坦大哥告別了。”
桑瑾逐御劍沒聽清尹瑜澤的自言自語,反倒是叫一直跟在尹瑜澤身邊的尹屠聽了個清楚。
他翻了個白眼:“你以后離他遠點,他不是什么好東西。”
“誒?為什么這么說,我感覺厲坦大哥人還不錯啊。”
“你眼瞎嗎?看不出來他覬覦你師……”尹屠話音頓住,“反正你以后離他遠點,最好不要讓他出現在你師兄面前。”
尹瑜澤滿頭霧水,卻只能應下:“好吧,我知道了。”
尹屠有氣沒地方發,只能繼續挑刺:“你是笨蛋嗎?你師兄哄兩句,你就把什么都給他說了;你師兄說有辦法,你就又傻乎乎地信了;我活這么多年,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什么正常活下來的半妖前輩,你師兄此行,多半只是白跑一趟罷了。”
尹瑜澤撥弄了一下隱藏在帽子下面的芽芽,從尹屠的一大串話中聽出了他的顧慮,熟練地開始順毛:“我知道尹屠哥是在擔心我,不過沒關系,就算那位半妖前輩不存在,我還有尹屠哥你啊。”
“我師兄師姐們不歧視魔修的,只要我不做什么壞事,就算放棄靈力改修魔,師兄師姐他們也會支持我的。”
“誰擔心你了,笨死了。”
尹屠看著尹瑜澤的模樣,越看越氣,一甩袖子回到了識海之中,懶得再去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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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瑾逐把尹瑜澤帶回師門后,便先鎮壓那群打成一團爭搶著第一的師弟師妹們,把幾人一起拎到了充當會議室的食堂之中。
注意到桑瑾逐的臉色,嘻嘻哈哈的一群人不敢有絲毫的反抗,黎云蔚在被桑瑾逐松開之后,身上的幾個小配飾滾了下來。
法陣的紋路亮起,這間普普通通的屋子頃刻之間便成了最嚴密的堡壘。
尹瑜澤不知道他們在里面說了些什么,他在外面守了半個時辰,等到法陣落下后,幾位師兄師姐們便一個個的從屋子里走了出來。
他探頭去看桑瑾逐的身影,卻被丹澄用胳膊夾住了腦袋:“不用看了,大師兄去找鏡月山莊借飛舟了。”
尹瑜澤這小身板自然是無法掙脫丹澄這種天天掄著個煉丹爐到處打架的女魔頭,他被迫彎下腰,帽子掉了下來,露出了那根細嫩的芽芽。
芽芽剛出現,一群人便圍了過來。
孟佑一臉驚嘆地看著尹瑜澤:“小師弟,你真的不是人了啊。”
丹澄松開尹瑜澤,一人高的煉丹爐出現在手中,朝著孟佑的方向就掄了過去:“怎么說話的,草【】人也是人的好吧。”
孟佑熟練地躲開,嘴欠道:”草【】人多難聽,你不能因為小師弟頭上長草,就叫他草【】人啊,說不定那個那是個樹苗苗呢?”
三師兄符城摸著下巴思索:“草【】人和樹人半斤八兩吧,小師弟,采訪一下,你頭頂這個到底是草還是樹?”
尹瑜澤哭笑不得,之前對于師兄師姐們會不會因為半妖的身份而對他態度異樣的顧慮徹底散去。
他搖了搖頭,連帶著頭頂的那根芽芽也一起晃了晃:“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當草【】人,也不想當樹人。”
尹瑜澤雙手交叉在胸前,大聲抗議:“這兩個名字都太難聽了,能不能對我有點正常的稱呼。”
“苗人?”孟佑在挨打之余,還有功夫關注這邊尹瑜澤和符城的對話,高聲喊著。
丹澄接嘴:“反正不管是什么,葉子都是綠的,那就叫綠人吧。”
“都不要!”尹瑜澤抗議,卻被一干師兄師姐鎮壓下去。
“不行,今天你必須從這些名字里選一個出來。”
從一開始就站在尹瑜澤身后,拿著個本子對著尹瑜澤頭頂的芽芽寫寫畫畫的五師兄藥霖悄然開口:“給你頭頂倒點肥料,能夠讓它長快點嗎?現在這個樣子,根本辨認不出來小師弟你到底是什么品種的植物啊。”
“不!可!以!”一想到藥霖的那些肥料都是些什么東西制作而成的,尹瑜澤便捂著腦袋驚恐地躲到二師兄身后。
嗚嗚嗚,大師兄不在,就只有二師兄最靠譜了。
黎云蔚任由尹瑜澤躲在他身后,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刀:“小、師、弟。”
尹瑜澤被寒芒閃到了眼睛,就看見往日里對于一切東西都不感興趣的黎云蔚眼里閃爍著詭異的光芒:“能、切、一、片、葉、子、給、我、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用、它、制、作、陣、盤、嗎?”
這是尹瑜澤有史以來,第一次聽黎云蔚說這么長一段話,他表情驚恐,連退幾步,最終還是選擇像丹澄孟佑符城區服。
比起往頭頂澆肥料和被切片研究,起個外號完全不算什么大事了。
“三師兄,四師姐,六師兄,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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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瑾逐對于尹瑜澤的慘狀絲毫不清楚。
在離開前,他擔心師弟師妹們會因為桑瑾逐半妖的身份,刻意的去關心關照對方,讓對于別人的情緒異常敏感的尹瑜澤亂想。
所以他特意叮囑了一句,用以前的態度對待小師弟就好,順其自然,不用刻意地去關照他。
誰知道,聽話的師弟師妹們太過順其自然了。
尹瑜澤是沒有時間因為自己半妖的身份亂想了,他現在已經徹底想開了。
不管是半妖還是人類,這群坑貨師兄師姐們都是一如既往地想要欺負他,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
尹瑜澤現在整天忙著打消二師兄和五師兄研究他的念頭,順帶著和三師兄四師姐六師兄打架,日子過的好不熱鬧。
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雖然過程曲折了一點,但是結果還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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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把修真界看做一張地圖,那么天隋國便處于地圖的東南方,與西北方向的北周過正好處于地圖的對角線上。
若是想走最短的距離到達北周國,那么便要跨越魔修邪修大本營的百龍國以及筑基遍地走金丹不如狗的烈楚國。
桑瑾逐不想惹事,再加上和系統確定了距離尹瑜澤的妖族血脈徹底爆發還有大半年的時間,便選擇了繞路順著弱水航行,途中不經過任何大陸的領域。
經歷了快一個月的時間,途中遇到的危險不知凡幾,桑瑾逐才總算是按照信物的指引,來到了像是大海中的一個小島的北周國。
北周國中多是避世之人,周圍幻境迷陣重重,若不是桑瑾逐有信物在身,估計在這片地方轉悠幾十年的時間都找不到這處小島的所在。
他落地收起飛舟,收起臉上的疲態,整理了一下衣服,取出信物對著島上恭恭敬敬地拜下:“遠瀘前輩,弟子桑瑾逐求見。”
一禮未拜完,桑瑾逐便被一道身影扶起。
面前的這位前輩就像是從水墨畫走出來一般,氣質悠遠,身姿如鶴。
他的額前,眼角處都生長著淡淡的細羽,身上穿著一件剪裁合適的白衣,唯有在袖口處,有著幾道像羽毛一般的黑色刺繡。
這幅樣貌與打扮你,幾乎就是明擺著告訴別人他的身份。
“是桑小子啊,好久不見。”畫中走出來的前輩一開口,便破壞了他的氣質,他大大咧咧地攬過桑瑾逐的肩膀,“你師父呢,死了沒?”
桑瑾逐對于遠瀘畫風不一致的行為習以為常,他熟練地脫身,然后回答遠瀘的問題:“我師父在閉關沖擊渡劫期,不能前來拜訪,令我給遠瀘前輩不少美酒賠罪。”
遠瀘撇了撇嘴,袖子像是翅膀一般揮動:“他那個大老粗哪里想的起這種事情,肯定是你自己帶的,給他臉上貼金呢。”
“算了,說起他就掃興,桑小子你來的正好,阿書他最近把酒窖全部搬空了不許我喝酒,我正饞的慌呢,我帶你去我的秘密基地,我們偷偷的喝上個十壇八壇。”
“你不是答應你我了,不喝酒了嗎?”低沉的聲音從身后冒出,遠瀘被嚇的臉上的羽毛炸起,抬腳便往后踹了過去。
身后那人顯然是對遠瀘的一舉一動極為熟悉,熟練地接下了遠瀘這一腳,拉著他的腳腕順勢將人往懷中一拉。
遠瀘站立不穩,以一個高難度的劈叉姿勢被擁入懷中。
“松開松開,有小輩在呢。”
遠瀘掙脫不開書隱的手,袖子隱隱顯露出羽毛的形狀,噼里啪啦地對著書隱的臉一陣亂扇。
雖然殺傷力不足,但是卻分外有氣勢。
書隱好不容易摁下遠瀘的翅膀,見人牢牢地鎖進懷中,目光危險地看向一邊的桑瑾逐,在發現他識趣地背后身沒有看過來后滿意地點頭。
“兇什么兇,再兇今晚睡地板去。”
遠瀘扒拉開書隱,將他拋在一邊去攬桑瑾逐的肩膀:“桑小子這么遠來找我,定然是有事情要和我商量,走走走,我們現在就去。”
遠瀘在書隱看不見的地方對著桑瑾逐擠眉弄眼,顯然聊天是假,想要偷偷去喝酒是真。
桑瑾逐頂著書隱快要將人后背盯出洞的眼神點頭:“遠瀘前輩,我此次前來,是為我一名師弟而來。”
第38章
“哎呀呀,都說了我和桑小子有正經事要談了,放心,我絕對不會再喝醉的。”
遠瀘領著桑瑾逐來到了一間頗具野趣的竹屋前,在將桑瑾逐推進屋子后,當著書隱的面“啪”的一聲把門關上,直接把人關在了門外。
完事之后拍了拍手,迫不及待地沖來了過來,對著桑瑾逐伸出了手。
“快快快,有客人在那本破書多少要給我點面子,快把酒拿出來。”
桑瑾逐習以為常地擺好酒具,倒出一杯散發著凌冽梅香的清酒遞了過去。
遠瀘接過酒杯,豪爽地一飲而盡。
一杯烈酒下肚,遠瀘的兩頰浮現一抹紅暈。
桑瑾逐在遠瀘伸手示意再來一杯時,順從地給他倒滿,但是卻沒有在第一時間遞過去,而是開口提醒道:“遠瀘前輩,此酒甚烈。”
遠瀘嗜酒,偏偏酒量差不說,酒品也差到離譜,而且每次醒來后都會將醉酒后自己的所作所為忘的一干二凈。
桑瑾逐以前跟在師父身邊時,隔三差五就要和師父一起去處理遠瀘喝醉后惹下的爛攤子,也就是后來遇到了他的道侶,有人管著,喝醉的頻率才減少了許多。
他此時帶來的酒都是精心挑選過的,雖然香醇,但是酒精含量卻并不高。
只是他沒想到,這么多年沒見,遠瀘前輩的酒量竟然不增反減,僅僅只是嘗了一小杯,便染上了些許醉意。
遠瀘前輩前腳才和他道侶承諾過不會喝醉,若是后腳就被桑瑾逐灌倒的話,書隱前輩雖然對遠瀘前輩沒什么辦法,但是給他使點絆子還是輕輕松松的。
遠瀘對自己還是有點逼數的,他撇嘴丟下酒杯,盤腿坐在椅子上,一邊撿著桑瑾逐布置好的下酒菜吃,一邊碎碎念念。
“都怪那本破書,要不是陪著他待在這小島上,我哪里至于每天只能嘗到一小口酒,害的我的酒量都下降了不少。”
其實您本來酒量也沒多高吧。
桑瑾逐無奈地看著孩子氣的遠瀘,等到他將桌子上的菜都嘗了一遍菜開口:“遠瀘前輩,我這次過來,是想問你關于半妖的事情。”
“半妖?”捕捉到關鍵詞,遠瀘放下手中的筷子,結合桑瑾逐之前的說辭,敏銳地分析出了真相,“桑小子你師弟是半妖?”
桑瑾逐點頭:“之前一直沒有察覺過異常,直到不久前他頭頂長出了根嫩苗,我們知曉他身上竟然有著妖族的血脈。”
“我調查過,他的母親祖上都是普通的凡人,父親雖是魔修,卻也沒有表現出過妖族的特征,所以極大可能是返祖。”
“嘖,那你師弟的運氣有點差啊,”遠瀘不知何時把酒杯摸到了手里,卻只是放在鼻子下面輕嗅著,克制住了一飲而盡的沖動,“一般來說,妖族和人類生出的孩子必是半妖,半妖除了世人知曉的那些問題外,還有一點就是沒有生育能力,所以半妖不會擁有自己的孩子。”
“像你師弟那樣,父母都不是妖族,卻偏偏擁有妖族血脈的奇葩,應該是修真界歷史中的第一例了。”
遠瀘晃悠著酒杯,沉思了片刻忽然起身打開了窗戶。
窗戶外面傳來輕響,遠瀘哼了一聲,朝著外面喊道:“出來吧,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偷聽嗎。”
“咳,我只是恰好路過而已。”書隱從屋子另一側走出,臉上端的是一副茫然無辜的模樣。
“信你才怪,”遠瀘對著他伸出手,把人從窗戶外面拉了進來,“桑小子的師弟有點奇怪,你來看看。”
“嗯?”書隱對著桑瑾逐點點頭,整理好因為翻窗有點凌亂的衣角,挨著遠瀘坐下。
“我記得的,你的書里好像記載過一個返祖半妖的孩子。”遠瀘探出手,從書隱腰間摸出一本只剩下封皮和前幾頁紙,顯得有些可憐兮兮的書籍。
本體被摸走,書隱卻沒有表現出抵抗的神色。
書頁只剩下了五六張,翻找起來并不麻煩,遠瀘的臉色卻有些奇怪。
“書上的內容變了,”他將那段用不知名符號記錄的文字懟到書隱的面前,“阿隱你看,關于那個孩子的記錄變了。”
書隱從那頁紙上掃過,并沒有表現出意外的神色:“我知道,好像從幾個月前就變了。”
遠瀘拍桌而起:“這么大的事情,你知道你不告訴我!?感情淡了是不是。”
“之前你偷喝酒把家全拆了,后來又氣不過我罰你,偷摸著把我的本體拿去墊桌角你不記得了?”書隱面露無奈之色,連忙哄著氣成球的鳥。
“我之前只是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并沒有細想,后來你氣消了把書拿回來時,我才發現上面的內容和以往有些不一樣,我不確定這種變化是好是壞,便想著等到它穩定下來后再告訴你。”
遠瀘臉色好了幾分,卻并沒有被完全哄好:“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必須第一時間告訴我,要是敢硬扛的話,等你死了我就去找別的男人,找十個!”
“行,”書隱知道在這種時候不能和醉鳥計較,只能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明明是來求助的,卻莫名被喂了一嘴的狗糧。
眼看著對面的兩妖開始旁若無人地親熱起來,為了避免自己一會兒看見一些不該看的東西,桑瑾逐不得不開口提醒他們,這里還有一個電燈泡在。
“那個,兩位前輩,我師弟的身份是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
已經快要貼在一起的兩妖目光同時看向桑瑾逐這邊,書隱周身縈繞著濃濃的不悅氣息,直到被遠瀘一翅膀拍在了腦袋上才收斂了幾分。
“是有幾分奇怪,”遠瀘看了一眼書隱,見他沒有阻止的意圖便繼續說了下去,“那本書,你可以看做是一種能夠知曉過去和未來的法寶,只不過因為被撕了大半所以時靈時不靈的。”
“你那位師弟,在書的記錄中相當于話本子中的主角一般,會先經歷苦難折磨,最后成為人生贏家。只不過在阿隱的書被人強奪去大半后,他的命運便被改寫。”
“由于只剩下零散幾頁的緣故,我們并不能確定他未來會走向什么道路,只是依稀能夠感覺到那并不是一個好的結局。”
“書被撕毀,天道生變,為了那一線生機,阿隱被迫隱居于此等待變數的到來。”遠瀘定定地看著桑瑾逐,表情認真,“而你的那位師弟,現在就成為了那個變數。”
桑瑾逐被遠瀘那種像是能夠看清一切的眼神盯著,只覺得呼吸一滯。
遠瀘口中的書讓他聯想到自己穿書的經歷。
若是書隱的書就是自己穿的那本書,那么為什么系統給出的劇情中,尹屠是個反派,而在書隱的書中,他才是那個主角。
是書隱的書有誤,還是說他穿的那本書其實是被更改過的書。
桑瑾逐忽然想起當初被系統攔下的,天道借主系統的名頭傳過來的那份資料。
系統的任務是消除尹屠和尹瑜澤這兩個人身上的黑化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以說是想要將他們從“反派”的定位上拉回到“主角”上。
那么故意傳過來一份滿是尹屠負面信息資料的天道,又在這中間扮演著什么樣的角色?
書隱剩下的那些書頁是被誰奪走,現在又落在了誰的手中?那些書頁被人動了什么樣的手腳,才能使得尹屠原先的“主角”命運,被更改為現在的“滅世反派”。
殘缺的信息太多,饒是桑瑾逐智商再高,也無法從這些零散的信息中拼湊出真相。
桑瑾逐忽然想到了什么。
尹屠從“主角”變成“反派”,那么在他穿的這本書中,頂替了尹屠成為“主角”的人又是誰呢?
系統在一開始許諾過,穿書后,會將全部的劇情傳送給他,但是卻在來到這個世界后受到了干擾,使得金手指和劇情一并丟失。
這其中又是誰在作祟。
桑瑾逐試著呼喚系統,卻發現自從尹屠出現后一直隨叫隨到的系統這次卻沒有吱聲。
遠瀘盯著桑瑾逐的臉色變換,忽然抬手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將思索中的桑瑾逐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過去。
“桑小子,看你的模樣,你應該是知道些什么。”
桑瑾逐點頭,剛想張嘴,卻被一杯酒堵住了嘴。
遠瀘對著桑瑾逐搞怪地眨了眨眼:“噓,知道就好,不用說出來。”
“我們兩個老家伙不能離開這里,知道太多也沒什么用,反而會讓祂察覺到什么。”
“我們一開始的話題是什么來著,對了,你師弟是個半妖,你過來是想找如何讓半妖像我一樣順利地融合兩者的血脈,對吧。”
桑瑾逐咽下口中的酒液,配合著遠瀘轉移開話題,默契地將之前的交流全部隱藏在心中。
遠瀘抬手撞了撞書隱:“那什么,當初你給我配的藥方呢,給桑小子拿一份。”
書隱有些遲疑。
遠瀘歪了歪頭:“怎么了?丟了嗎?那我去拿紙筆讓你重寫一份。”
書隱搖頭,從袖中抽出一份藥方遞給了桑瑾逐:“藥方倒是沒什么,上面的那些藥材雖然難尋,但是我當年給阿遠配藥時,大部分都多收集了一些,可以一并送給你。剩下的那些普通的,多花費點靈石便能集齊。”
“唯有一點,在藥方上這些藥材之中,一味最重要的靈植,據我所知天地間只剩下最后一株。”
書隱看向桑瑾逐:“而那最后一株,早在多年前就被我采下,用在了阿遠的藥中。”
第39章
桑瑾逐接住藥方的手頓在空中。
他抬眼看向對面的書隱,從對方認真的神色上看出所他言非虛。
桑瑾逐蹙眉,手上不自覺地用力,將那張薄薄的藥方捏出了幾道褶皺。
“只不過……”書隱再度開口,桑瑾逐幾不可聞地松了一口氣,卻又在書隱接下來的話中提了起來。
“當初采摘那株靈植時,我并未連根拔起,這么多年過去,若是幸運的話,那株靈植說不定還能生出一株新的出來,就是藥效肯定沒有我當年用的那株好,在融合血脈后,可能會留有一些其它的后遺癥。”
書隱看出桑瑾逐身上重新燃燒起的斗志,不得不開口提醒他:“剛剛我說的那些,只是我假設出來的最好的一種可能。更大概率是,即便你歷經艱險,到最后也只是做無用功罷了。”
桑瑾逐頷首:“多謝前輩提醒,不過即便希望再渺茫,我也想去試試。”
“畢竟若是不去做,又怎么能知道結果是好是壞呢。”
桑瑾逐舒展眉眼,露出了個肆意的笑容:“我的運氣向來不錯,拼搏這一下也未嘗不可。”
書隱沒再說什么,他抬手將一塊古樸的地圖放到桌子上:“這是須彌秘境的地圖,當你進入秘境后,地圖上便會亮起我當初留下的坐標,那株靈植雖然珍惜,但是外表看起來卻極為普通,周圍也沒什么妖獸守護,唯一的難題便是怎么拿到須彌秘境的入場資格。”
“須彌秘境作為一個傳聞中是渡劫期修士留下來秘境,各種天材地寶豐富,再加上有著個渡劫期修士傳承的鉤子在前面釣著,每次秘境開啟時,入場的資格都被那幾家勢力大的宗門牢牢地把控在手中。”
“若不是秘境只允許金丹期以下的修士進入其中,里面的東西估計早就被那些貪婪的家伙搜刮的干干凈凈了。”
書隱對于烈楚國那些人沒什么好感,畢竟他的本體,就是在烈楚國被人所奪。
即便如此,奪了他的書那人任不滿足,一度追殺他妄圖搶走他拼命保下來的那幾頁。
若不是他意外逃至天隋國,受到了遠瀘和桑瑾逐師父的庇護,估計早就死的渣都不剩了。
念此,書隱的臉色柔和了幾分,他抬手攬住不知何時偷摸著把酒杯里的酒偷喝了,暈暈乎乎地往他這邊倒的遠瀘,抬眼看向桑瑾逐:“烈楚國內的那些修士有些古怪,特別是青陽宗里的那些人,你務必要小心。”
“阿遠醉了,你最好趁現在趕緊離開,否則等他鬧起來,你估計就走不了了。”
桑瑾逐眉頭一跳。
他可是見識過遠瀘醉酒后的模樣,那叫一個令人頭痛。
而聽書隱前輩的意思,遠瀘前輩隱居這些年,不僅酒量下降了,連醉酒后鬧事的程度也大了不少。
桑瑾逐飛快地收起桌子上的東西,將特意帶來的,裝滿了美酒的儲物袋恭敬地遞到了書隱前輩的手中,對著他們行了一禮后毫不猶豫地告辭。
身后的風暴出現,鶴唳聲響起。
桑瑾逐站在飛舟上回頭看了一眼,便看見書隱前輩臉上掛著笑容,和變回原型的遠瀘前輩在暴風龍卷中自由地穿梭。
雖然書隱前輩嘴上說的不耐,但是明顯是樂在其中嘛。
桑瑾逐收回視線,靈力輸入飛舟之中,加快速度離開了這座只有他們二妖生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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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瑜澤猛地從夢中醒來,夢中刺骨的冰冷仿佛自己親身經歷過一般,即便醒來后那種刺痛都縈繞在身邊無法散去。
尹瑜澤顫抖著手摸上床邊的法陣,靈光一閃,屋內的溫度開始迅速的升溫。
直到尹瑜澤頭頂的那株細長的枝條,因為受不住炙熱的溫度,葉片開始打蔫時,尹瑜澤從總算從夢境的余韻中緩來了過來。
是的,在被四師姐和五師兄辛勤的地澆灌下,原先那根只有兩片葉芽芽的不知名植物已經順利地生長成了一條快一米長的枝條。
而那些枝條,現在則被尹瑜澤當做發繩綁在頭發之中,雖然看起來有些奇怪,但是比之前頭頂頂著一棵綠苗苗的模樣要正常的多。
“你怎么了?”尹屠半夜就被尹瑜澤夢魘的聲音吵醒,偏偏不管他怎么叫尹瑜澤,他都一直陷在夢魘之中無法清醒過來。
好不容易等到他醒過來,卻鎖在被窩中瑟瑟發抖,讓這段時間來和尹瑜澤相處的還算不錯的尹屠,忍不住出口詢問起來。
尹瑜澤抱著被子,精神恍惚:“我好像做了個噩夢,夢到我小時候師兄沒有出現,村子里的其他人都被魔修殺了,到處都是鮮紅一片。”
“我被一個不認識的修士撿了回去,拜了一個據說很牛的人做師父。”
說到這里,尹瑜澤忽然氣鼓鼓地對著空氣打了套王八拳:“什么垃圾師父,不給飯吃,不給衣服穿不說。收了徒弟后也不好好教人修煉,直接把人往雪地里扔,凍死我了。”
“要不是在夢里沒法動手,我肯定要把他那張臉給揍歪,不會養徒弟就不要收啊!這人純純心理變態吧。”
在聽見尹瑜澤講述夢境內容時,尹屠眉頭逐漸揍緊,但是在聽見尹瑜澤后面的發言后,又舒展了開來。
“已經揍過了,”尹屠回憶起上輩子天地崩裂前付方卓那張臉滿是鼻涕與淚水,因為對死亡的恐懼而面容扭曲的模樣,嫌棄地嘖了一聲,懶得去回憶那對晦氣的人。
“什么?”尹瑜澤沒聽清,尹屠也懶得和他解釋。
身體回暖,絲毫不清楚自己在不經意間窺探到了尹屠秘密,尹瑜澤隨手調整好法陣,讓房間內過高的溫度降下來,隨后從被子里跳了出來,舒展著身體。
“不管啦,夢都是反的,我有這么多師兄師姐罩著,還有一個特牛逼的師父,怎么樣都不可能會背夢中的那個變態欺負的。”尹瑜澤搖著頭,自己給自己分析著,“我覺得我會做這個夢,肯定是因為大師兄太久沒有回來,我想他了。”
尹瑜澤掰著手指頭開始數:“大師兄都走了快三個月了,怎么還沒有回來啊。”
尹屠被尹瑜澤不經意間的言論扎了一刀,雖然已經報過了仇,但是還是不太爽。
他嗤笑了一聲:“與其這么眼巴巴地盼著你師兄回來,不如多修煉修煉,你這點修為,要是真的碰上了你夢中的那個變態,別說給他兩拳了,你想跑都跑不掉。”
“誒?那不是夢嗎?原來真的有這么變態的人嗎?”尹瑜澤關注點錯。
尹屠聲音低沉,刻意釋放出威壓壓低了聲音:“當然了,那個變態不僅僅打小孩,把人往雪地里扔,還會把你捆起來,取你的血,挖你的金丹,最后將你的靈根連根拔起,就像,這樣……”
不知道什么東西猛然在尹瑜澤的小腹上劃過,被尹屠的聲音引導著想象那些畫面的尹瑜澤就像是炸了毛被嚇到的貓一般,直接從原地彈射起飛,帶倒了一連串的桌椅板凳。
“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
尹屠雙手環抱在胸前,肆意的笑聲與尹瑜澤驚恐的尖叫聲同時響起。
“尹屠哥!我生氣了,我真的生氣了!”
尹瑜澤在笑容響起時便意識到這是尹屠故意在裝神弄鬼,也順利地找到了嚇唬他的那個東西正是纏繞在發間的藤蔓。
拜尹瑜澤平時對尹屠根本不設防,身體控制權經常和尹屠分著用所賜,在尹瑜澤掌控身體時,尹屠雖然不能強行將尹瑜澤擠出去,但是控制一些小地方,比如說他新長出來的那根藤蔓以及那根藤蔓,還是輕輕松松的。
尹瑜澤扯了扯繞在自己脖子上的藤蔓,第n次痛斥它的不爭氣,明明是自己身上長出來的東西,比起他這個主人,為什么它會更聽尹屠哥的話啊。
“我嚴重懷疑,這東西其實是從尹屠哥你身體里長出來的,不然它為什么會被你輕輕松松地就控制住了。”
不知道自己隨意一句道出了真相的尹瑜澤收拾好了自己,拉開門準備前往五師兄的藥園。
這段時間,除了被四師姐和五師兄灌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丹藥,并且往頭上倒了一堆沒什么味道,原材料也很正常(劃重點)的藥水后,除了讓藤蔓長大了不少外,他也能感受到自己對這條藤蔓的掌控力逐漸增加。
只不過還是比不過尹屠哥就是了。
尹瑜澤打開房間的門,在看見一個日思夜想的身影后,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后退一步,猛地將房間的門關上,隨后再重新打開。
門外的身影沒有消失,反倒是笑著對尹瑜澤伸出手:“要來確定一下是不是幻境嗎?”
“師兄!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尹瑜澤大喜,上前幾步撲進了桑瑾逐的懷中。
“昨天半夜才回來的,你師兄師姐們知道你這段時間來比較辛苦,便沒有叫醒你。”桑瑾逐戳了戳尹瑜澤的腦袋,在摸到了那條被當做發飾的藤蔓時頓住,仔細地研究了一番確定了這東西確實是他離開前的那根嫩芽。
桑瑾逐臉色有些復雜,雖然說昨夜就從師弟師妹們那里了解到,小師弟頭頂的那棵草長的有點快,但是他們也沒告訴他竟然長的這么快啊,這是往頭頂倒化肥了么、
桑瑾逐不放心地撥開藤蔓根部的發絲,確定了小師弟除了長出藤蔓的那里外,別的地方的毛發都生長旺盛后松了一口氣。
都說植物在生長時會汲取大量的養分,萬一把頭發的養分搶走了,導致藤蔓周圍一圈的頭發全部掉落就糟糕了。
尹瑜澤不知道自家師兄在想些什么失禮的東西,他扎在桑瑾逐的懷中,雙手環抱住自家師兄的腰,委屈巴巴地和桑瑾逐告狀。
除了這段時間師兄師姐們對他的折磨外,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昨夜做的那個夢。
雖然小時候的記憶中模糊有被村子里其他孩子欺負的記憶,但是自從被桑瑾逐撿回去后,他就沒有受過什么苦,自然受不了這種委屈。
桑瑾逐一開始還樂呵呵的聽著尹瑜澤說話,但是在說起那個夢后,他的臉色卻開始變得有些微妙。
他的視線掃過跟在尹瑜澤身后飄出來的尹屠,見他臭著一張臉,便知道自己的猜測應該對了七八分。
桑瑾逐輕揉著尹瑜澤的腦袋。
若是沒有猜錯的話,尹瑜澤夢中的那些內容,應該就是尹屠自己的親身經歷。
“抱歉,在你的夢里,師兄沒有及時出現,讓師弟受苦了。”桑瑾逐忽然開口,充滿歉意的話語讓氣憤的尹瑜澤呆住。
“那什么,這只是個夢而已啦,夢都是假的,師兄不用和我道歉啦。”尹瑜澤尷尬地撓了撓臉側。
用夢中發生的事情和師兄告狀什么的,本身就有幾分無禮取鬧的意味在。
他只是想和師兄撒撒嬌,沒有真的想讓師兄道歉的意思啊。
“而且,夢里發生的那些事和師兄又沒有關系,全都是那個心理變態的老家伙的錯,”尹瑜澤絞盡腦汁組織起話語,安慰起似乎真的因為他隨口說的一個夢境,而開始自責的師兄,“沒錯,全都是那個變態的錯,要是真的能夠見到他的話,一定要狠狠的抽他一頓。”
尹瑜澤握緊拳頭:“雖然那個變態修為有點高,但是他老啊,只要我們努力修煉,肯定能超過他,把他摁在地上往死里揍的。”
“好,”桑瑾逐和尹瑜澤碰了碰拳頭,“要是真的能見到他的話,師兄幫你揍他給你出氣,要是嫌師兄揍的不過癮,等師父出關了,再讓師父也幫你揍他。”
抱臂靠在墻上,圍觀著這兩師兄弟互動的尹屠忽然覺得有些牙酸。
“嘁,哪里用的著你幫忙,我自己早就揍過了好吧。”尹屠冷哼一聲,“區區一個金丹期修士,竟然敢口出狂言說要揍一個大乘期修士,這種話也就只能哄哄尹瑜澤這種傻小子了。”
話雖如此,尹屠的嘴角卻在不知不覺間揚起,顯然是和尹瑜澤一樣,有被桑瑾逐的話順毛到。
只不過某位嘴硬的魔修,是絕對不可能會去承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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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楚國一游勢在必行。
桑瑾逐一開始本來是準備自己一個人前去,剛好在回來的路上便轉去烈楚國。
除了會因為來來回回的路程消耗太多時間外,烈楚國的那些修為高超的修士們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烈楚國靈氣比天隋國濃郁太多,金丹修士在烈楚國根本不值錢,若是帶著尹瑜澤的話,他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夠完全護住他。
可在仔細研究過書隱前輩給的那張藥方后,桑瑾逐便知道自己的這個想法是行不通的。
要想把那位藥材的藥性發揮到最大,就必須在采摘下來的一個時辰內煉制成丹藥,讓半妖服下。
否則往后推移的時間越長,藥性就越低。
那株靈植本就是從書隱前輩留下的殘根中生長而出,藥性本就不如他給遠瀘前輩用的那一株強,若是再在路途上消耗去大半,等到進入尹瑜澤的口中時,還不知道能起到多少作用。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帶著尹瑜澤一同前往烈楚國,運氣好的話,他還能再秘境開啟前再弄到一枚令牌,帶著尹瑜澤一同進入秘境,當場采摘草藥當場令尹瑜澤服下。
要是實在弄不到的話,也只能讓尹瑜澤等候在秘境外,他進去秘境后便守在那株靈植旁,等到秘境關閉的最后一剎那摘下靈植,第一時間出來和尹瑜澤會和。
兩種方法都有不小的風險,即便是為了尹瑜澤好,桑瑾逐也不能自顧自地替他做決定,而是在哄好了小師弟后領著他進了屋子,將一切利弊掰碎了講給小師弟聽,讓他自己權衡利弊。
即便桑瑾逐已經輕松地帶過自己會遇到的危難,話里話外全是尹瑜澤自己會遇到什么樣的問題,遭到什么樣的危險,可這段時間已經外出歷練過,又和尹屠哥學了不少東西的尹瑜澤卻還是能明白桑瑾逐略過的那些事情。
他咬緊下唇,踟躕著開口:“我不想讓師兄為我冒這么大的險,尹……我知道另外一眾融合血脈的方法,不如就用那個。”
雖然廢去修為,主動入魔什么的聽起來有點疼,但是比起因為自己讓大師兄陷入險境,自己疼點也不算什么了。
“你是說入魔?”桑瑾逐輕拍著尹瑜澤的腦袋。
被猜到了心中所想的尹瑜澤訝然地抬起頭。
大師兄為什么會知道?
桑瑾逐本來只是猜測,見到尹瑜澤的表情便肯定了大半。
當初在幻境中,尹屠對于魔修的痛恨做不得假,若是沒有特殊原因,他應該不會放任自己成為魔修。
現在看來,他身上的抑制不住的半妖血脈便是原因之一了。
在尹屠是“反派”的劇情中,沒有一個桑瑾逐替他去島上尋避世的遠瀘前輩和書隱前輩,他自然不會知曉還有其他融合血脈的方法,為了活下來,只能被迫成為魔修。
雖然過程錯了不少,但是已經將真實情況猜的差不多的桑瑾逐,視線透過尹瑜澤,看向飄在一旁的尹屠,臉上不可避免地露出了些心疼的神色。
他抬手捏住尹瑜澤的臉蛋:“這點你放心,師父當初閉關時給我留下了不少法寶,保命是沒有問題的。”
桑瑾逐抬起尹瑜澤的下巴讓他和自己對視:“只要師兄有一條命在,就必然不可能讓你成為魔修。”
尹瑜澤支吾了兩聲,小心翼翼地看向桑瑾逐:“大師兄,你是歧視魔修嗎?”
“那倒不是,我之前在澤鹿堡幻境中就認識了一位魔修,和他相處那幾日還算不錯,只可惜沒有留下聯系的方式,若是日后能相見,我還想請他喝酒來著。”
桑瑾逐嘆息了一聲,“我對于魔修沒有什么特別的看法,只是不希望你委屈自己,被迫選擇自己不喜歡的道路罷了。”
之前對于“主角”和“反派”的猜測還在腦海之中,若是想要撥亂反正,讓“書”里的內容,回歸到原本的劇情線上,那么想要成為“主角”的話,便要盡可能地避開“反派”尹屠走過的路線。
而避開入魔這個選項,便是桑瑾逐嘗試的第一步。
飄在一邊,全程當個透明人的尹屠,在聽見桑瑾逐隨口說出的話后,瞳孔驟縮。
他知道自己是魔修了?那為什么在幻境中還裝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樣,是覺得自己故意偽裝的模樣很好笑嗎?
不,不對,他好像沒有刻意提起過自己是魔修還是別的什么東西,只是看桑瑾逐對他的態度太過正常,便想當然地覺得桑瑾逐以為自己是正常修士。
尹屠動了動指甲,之前被摁下去的心思開始浮動起來。
只是……就算桑瑾逐能夠接受魔修的身份,但是在看見自己臉上那些猙獰的魔紋,看過自己發病時癲狂的模樣后,又會如何看待自己呢?
尹屠抿了抿嘴沒有出聲,而那邊桑瑾逐和尹瑜澤的交流已經略過了一堆細節,最后直接敲定了最終的方案。
尹瑜澤跟著桑瑾逐一同前往烈楚國,至于要不要跟著桑瑾逐一同前往秘境之中,全看桑瑾逐能不能再拿到一枚入場的資格。
其實嚴格來說,應該是兩個。
只不過在收集那個所謂的須彌秘境的資料時,桑瑾逐才意外得知當初在鏡月山莊中,那個從烈楚國前來的修士臨行前給他的那塊令牌,便代表著一個須彌秘境的入場資格。
雖然不知道這么重要的東西,為什么當初那位修士會這么輕易的送給了他,但是若是自己直到秘境開啟前,都無法獲得多余的令牌的話,不管那人有什么陰謀,他都只能咬牙使用他了。
桑瑾逐盯著那塊令牌上張揚的青陽宗三字,眼眸里的眼神暗了下來。
他握緊手中的令牌,直到令牌鋒利的棱角染上些許紅色,才將它收回儲物戒指中,開始整理起這次出門要攜帶的東西。
須彌秘境的開啟就在兩個月后,除去消耗在路上的半個月,他們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臨行前,桑瑾逐避開所有師弟師妹,去了趟師父閉關的山洞。
自從桑瑾逐回來后,就一直不遠不近地綴在他身后的尹屠原先也想跟過去,卻在山洞外就被攔住了腳步。
他能離開尹瑜澤的最遠距離到了。
尹屠神色微妙,卻只能等候在外,直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桑瑾逐才從山洞之中走出,臉上的表情輕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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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瑜澤趴在飛舟的船舷之上,一臉驚嘆地看著下方洶涌的弱水,強烈的吸力拉扯著他超出船身的發絲往下墜,尹瑜澤慌張地扯回自己的頭發,安分了片刻,又探頭探腦地想要去觀察下方澄清的弱水。
一條藤蔓忽然從尹瑜澤的發間探出,拉扯著好奇心過重的某人往后退去。
“尹屠哥!輕點輕點,很痛誒。”尹瑜澤捂著被扯痛的頭皮,輕聲哀求著。
“小心點,別掉下去了,你要是掉下去,我和你師兄都沒辦法救你。”尹屠操控著藤蔓把人拽回來后就繼續飄回飛船最前方發呆,卻被好奇心爆棚的尹瑜澤抓住壯丁,像十萬個為什么一般問了一堆問題。
為了不打擾到正在專心操控著飛舟的桑瑾逐,在加上他也實在是被尹瑜澤這個小子煩到了,尹屠控制著藤蔓堵住尹瑜澤的嘴,在對方不甘心地唔唔聲中開始給他科普。
畢竟弱水這種東西,世間應該沒有任何人比他更加熟悉了。
弱水至清,傳聞中所有落入弱水的東西,都會因失去力量而被迫沉底,即便是大乘修士也不例外。
曾經有修士不行這個邪,打算強行從弱水上方飛過去,卻在飛行了百丈后便被一種詭異的吸引力拉扯著落入弱水之中,活生生地溺死在其中。
作為隔開烈楚國百龍國和天隋國的天然屏障,想要渡過弱水前往其他地界,唯一的方式便是乘坐一種用“鷲鷲鳥”的骨骼和羽毛制成的飛舟。
這種飛舟對于架勢者要求極高,一旦開始,便全程只認一種靈力,若是中途靈力供應斷開,或是想要用同屬性靈根的修士的靈力換上,飛舟便會立刻下降,直到徹底降落在地面上后才會再度升空。
若是在其他地方還好。
當鷲鷲鳥飛舟行駛在弱水上方時,即便它能夠抵抗弱水上方那種古怪的吸引力,可是當它接觸到水面后,那種奇特的特性便會立刻消失。
整個飛舟便會連帶著里面的修士一同沉入弱水之中。
就這一路上,尹屠便已經眼尖地看到過不少沉底的飛舟殘骸了。
聽到那些看起來清澈無比的水這么危險,剛剛還在想這里的水質這么干凈,若是在里面養魚,會不會很好吃的尹瑜澤后怕地捂住了自己的腦袋。
他偷偷看了一眼閉上眼睛盤腿坐在控制室中的桑瑾逐,悄聲問道:“這樣的話,我師兄會不會很累啊。”
“你說呢?”尹屠斜眼看著尹瑜澤糾結地皺起了臉,嫌棄地收回眼睛繼續看向遠方。
“你若是想要幫上你師兄,便努力修煉吧,正好,我也有一件事情想讓你幫我。”
“什么事!”尹瑜澤來了精神,難得看起來除了諷刺人就沒有什么別的事情做的尹屠哥有事找他幫忙,他一定要弄個明白。
尹屠不耐煩地從飛舟前端飄到尾部,換了個位置擺脫尹瑜澤的糾纏:“你先好好修煉再說,想要完成我讓你幫的事情,至少也要等你血脈融合完畢,并且修煉到化神期才行。”
雖然沒有試過,但是他模糊不清的傳承記憶中記載過,當他這一脈的妖族到達化神期后,便能夠結出果子成為自己的身外化身,他和尹瑜澤本位一體,在使用他的身體時也沒有任何的滯澀感。
那顆身外化身,經過煉化之后,也許能夠成為他的新身體。
若是……若是他有了自己的身體,堂堂正正地出現在桑瑾逐的面前……
尹屠閉上眼睛,不去再向這些虛妄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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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忙著全心全意地操控著飛舟,尹屠哥又開始自閉不理人,尹瑜澤有著‘幫上尹屠哥忙’這根胡蘿卜在前面吊著,勤勤懇懇地修煉了一路,直到飛舟降落在了烈楚國的地界上,才恢復了幾分跳脫的性格。
因為須彌秘境開啟的緣故,這段時間烈楚國來往的年輕修士極多,街上來往的行人之中,筑基期的修士數不勝數,甚至就連路邊賣炸糕的大娘,身上的氣息都隱隱比尹瑜澤高上不少。
更不用說那些身上背著武器,尹瑜澤看不出來境界,明擺著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們了。
尹瑜澤這個時候才真正地明白過來師兄之前所說的,來到烈楚國后務必小心行事的原因。
他不自覺地捏緊了桑瑾逐的衣袖,也不敢好奇地探頭四處去看周邊的情況,眼觀鼻鼻觀心,小心翼翼亦步亦趨地跟在自家大師兄的身后。
桑瑾逐察覺到尹瑜澤的拘謹,抬手握住了尹瑜澤的手。
尹瑜澤仰頭去看桑瑾逐,就看見他家大師兄對著他溫和地笑了笑:“沒事,不用這么緊張,有師兄在。”
自己有些冰涼的手,被自家大師兄干燥溫暖的手包裹在其中,尹瑜澤能夠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從桑瑾逐身上傳遞了過來。
他挺直了腰板,眼睛亮晶晶地對著桑瑾逐笑了笑:“嗯!我不緊張。”
“呵,哪里來的土包子,就這么點修為,還是緊張點為妙,別一不小心就丟了自己的性命。”
或許是聽見了他們師兄弟二人的對話,走在他們前方的那名華服公子忽然搖著扇子轉了過來,話語里的嫌棄讓路過的人紛紛離他們這邊遠了一些,免得一會兒打起來時被濺到了血。
桑瑾逐掃過那名華服公子的修為,見自己能夠對付就先沒有出聲,而是低下頭去看尹瑜澤的表情。
有著一個比華服公子說話更有攻擊力,每次開口都喜歡刺他兩句的尹屠哥在身邊,尹瑜澤早就練就出了一身無視對方的嘲諷,透過現象看本質的功夫。
他沒有從華服公子的身上察覺出惡意,便將他和尹屠哥一同歸類于好心但是不會好好說話的那類人中去。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仰頭看了眼師兄,見師兄沒有阻止,便和對面的華服公子搭起了話。
“謝謝這位哥哥的提醒,我第一次出門,有很多事情都不清楚,確實是應該多注意一些。”
因為不會好好說話這個毛病招惹了一堆仇家,經常一張嘴就讓人和想他動手的談明明自己也清楚自己的毛病,平日里都提醒自己少開口,這次從出門到現在,硬是憋著一句話沒說過。
在桑瑾逐和尹瑜澤剛進入城門時,他便被這對師兄弟出色的長相吸引去了注意力。
師兄氣質溫和從容,站在那里面帶微笑的模樣仿佛會發光。
師弟長相可愛,似乎是因為第一次出門的原因,牢牢地跟在師兄的身后不敢和亂看一眼,莫名讓人幻視跌跌撞撞地跟在狗媽媽身后的小奶狗。
談明明沒忍住靠近了他們,在聽見了那位氣質溫和的師兄安撫師弟的話后,他本想提醒一下那位小師弟,卻不料一開口就是熟悉的嘲諷。
談明明暗道一聲糟了,手已經放在了腰間的竹笛上,生怕那位氣質溫和,但是看起來就格外護崽子的師兄拔劍刺了過來。
可那位小奶狗般的師弟的反應卻出乎談明明的意料了。
談明明像是遇見了鬼一般后退了一步,手僵硬地握住了竹笛,不住地在笛身上摩擦著:“你你你你……誰是你哥哥了,你怎么隨便亂喊人啊。”
尹屠雖然對于尹瑜澤暗自將自己和眼前這人劃分成同一類人嗤之以鼻,但是卻無比贊同他的話語。
尹瑜澤這個壞習慣也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明明剛出現的時候自己直接搶了他的身體,后續也沒給過尹瑜澤什么好臉色,他卻能無比自來熟地叫上他‘尹屠哥’。
現在遇到個陌生人,竟然也能直接開口叫哥。
尹屠抱臂盯著那名華服公子,面色不渝。
談明明只覺得一陣冷風吹過,明明穿著繡有恒溫法陣的法袍,他卻覺得身體猛然一涼。
而對面的尹瑜澤見到談明明的表現,眼睛一亮,膽子大了不少,主動從桑瑾逐背后走出。
“不能叫哥哥嗎?可是我一見到哥哥便覺得無比親切。”尹瑜澤垂下頭,一副沮喪的不行的模樣。
談明明哪里遇見過這種聽過他說話不出手打他,反而要叫他哥哥,不讓叫哥哥還傷心的不行,那雙圓滾滾的狗狗眼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淚水的人。
面對尹瑜澤的攻勢,他根本招架不住,結結巴巴地開始哄道:“那個……你別哭啊,能叫,隨便你怎么叫都行。”
尹瑜澤瞬間仰起臉,眼神里閃爍著小星星看向對方:“真的嘛,哥哥你人真好。”
“哈哈,”談明明抬手摸了摸后腦勺,拼命想要壓制住上揚的嘴角,“只是小事而已,不用這么夸張。”
尹瑜澤上前一步,甜蜜的話語像是不要錢一般從他的口中吐出:“哥哥之前好心提醒我,是知道些什么嗎?”
他拘謹地想要像拉住自家師兄的衣袖一般,扯住談明明的衣角,卻在手伸到中途時猛然意識到這么做似乎有些唐突,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無措地張合了一下,最終垂下來揪住了自己的袖子。
“哥哥你一看就很聰明,不像我,第一次出宗門,什么都不會,什么都不懂,只能給師兄添麻煩。”
談明明倒吸一口氣,只覺得眼前的這位一看就分外單純,不諳世事的小兄弟真的是與那些只會打打殺殺的粗人與眾不同。
明明同門師弟數量不少,談明明卻第一次生出了一種名為師兄的責任心。
他只覺得這一瞬間熱血上涌,豪氣沖天,譴責地看向沒有照顧好自己的師弟,讓尹瑜澤因為自己的拖累而內疚的桑瑾逐,抬手拉過尹瑜澤:“你放心,這里我再熟悉不過了,你放心,有我罩著你,你在這里橫著走都行。”
莫名奇妙就被瞪了一眼的桑瑾逐:????
“真的嗎!”尹瑜澤崇拜地看向談明明,“哥哥你好厲害!還沒自我介紹,我叫尹瑜澤,這是我師兄桑瑾逐,這是我第一次下山歷練,本以為人生地不熟會遇到很多麻煩事,結果沒想到剛進城不久就遇到了哥哥,真的是太幸運了。”
“還不知道哥哥叫什么名字,哥哥能告訴我嗎?”尹瑜澤歪著頭,充滿期待地看向談明明。
談明明已經徹底放棄矜持,笑的嘴都合不攏:“我姓談,叫談明明,赤羽宗宗主就是我爹,放心,我放話罩著你,就算你惹到了青陽宗的人,他們也不敢輕易動你。”
“多謝談哥哥,我很乖的,不會給談哥哥惹麻煩的。”尹瑜澤笑彎了眼。
來之前就聽師兄科普過,烈楚國除了青陽宗外,排名第二的就是赤羽宗,沒想到他隨便碰個瓷,既然就碰到了排名第二的赤羽宗少主身上去了。
尹瑜澤回過頭,沖著桑瑾逐露出了一個求夸獎的笑容,眼睛在談明明看不見的角度對著桑瑾逐猛眨。
目睹了全部過程的桑瑾逐沉默了,他怎么不知道他家小師弟還有這種本事。
綠茶和小白花的套路玩的一套一套的,最關鍵的是還不顯得刻意,讓人就算知道他有所求,也心甘情愿地跌進他的圈套。
這些東西,他們宗門中也沒人會啊,尹瑜澤這都是從哪里學來的。
桑瑾逐猶豫地將視線看向不遠處的尹屠。
他是知道在他離開這段時間里,尹瑜澤一直在和尹屠學習。
難道這些東西也是尹屠教的。
細細想來,當初在幻境之中,尹屠好像也對他用過這種招式。
桑瑾逐恍然大悟:原來你竟然是這樣的尹屠。
同樣看的目瞪口呆的尹屠傻了眼。
我不是,我沒有,他根本沒有教過尹瑜澤這種東西,完全是這傻小子自學成才無師自通。
這和他沒有關系啊!
第40章
在談明明的傾情推薦下,桑瑾逐和尹瑜澤一同在他現在住著的那間客棧住下。
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順利,桑瑾逐全程都沒有出力,就那么看著尹瑜澤一口一個“談哥哥”地把談明明哄得分不清東南西北。
不僅熱情地幫他們安排好了住宿,還在和尹瑜澤的聊天過程中透露了大量的,他們所不知道的信息。
桑瑾逐神色復雜,本以為烈楚國這一行危機重重,帶上小師弟恐有生命危險。
現在看來,最岌岌可危的是尹瑜澤的形象才對。
他那乖巧可愛的小師弟去哪里了,為什么他只是出了一趟遠門,回來后小師弟就忽然超進化了。
不得不說,若是讓他自己去探聽消息的話,雖然也能做到,卻萬萬沒有小師弟這般輕松快捷的。
“師兄,看我棒不棒。”
關上客棧房間的門,尹瑜澤立刻從剛剛一副談明明的小迷弟的狀態中恢復過來,搓了搓自己快要笑僵的臉,呼出了一口氣后,迫不及待地向桑瑾逐邀功。
“瑜澤很厲害,”桑瑾逐說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受,抿了抿嘴,開口夸獎。
“師兄你不開心嗎?”尹瑜澤敏銳地感受到了桑瑾逐復雜的情緒,歪了歪頭盯著桑瑾逐的眼睛看了半響,直到桑瑾逐先行移開視線后才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尹瑜澤臉上的笑容異常燦爛,比剛剛對著談明明笑時還要耀眼,“師兄你是看我叫別人哥哥吃醋了對不對!”
桑瑾逐怎么可能會承認在剛剛那一刻,確實有一種孩子長大了,知道去釣別的豬的老父親心態。
他越過尹瑜澤從門口處離開:“沒有。”
“哎呀,師兄你不要害羞嘛。”尹瑜澤像小狗一樣樂顛顛地跟了過去,繞到了桑瑾逐的面前背對著他走路。
尹瑜澤雙手背在身后,像尾巴一般一晃一晃的:“師兄你放心啦,我對那個談明明不過是套近乎罷了,我最喜歡的還是師兄你啊。”
尹瑜澤厚著臉皮湊過去和桑瑾逐撒嬌:“師兄~理理我嘛,桑哥哥,師兄哥哥~”
“停,”桑瑾逐抬手摁住尹瑜澤亂蹭的腦袋,把做作的尹瑜澤推開,“你到底是從哪里學來的這些招式。”
“是尹、我一個朋友教我的。”
桑瑾逐控制不住地用譴責的視線看向尹屠的方向。
尹屠惡狠狠地聲音在尹瑜澤耳邊響起:“你給我老實說,我什么時候教過你這些東西了。”
“咳,”尹瑜澤同時收獲兩道不善的眼神,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話語似乎有些誤導的地方。
他揉了揉被尹屠吼痛等等耳朵,解釋:“尹、我那個朋友教我,要不擇手段,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去實現目標。正好我看話本子的時候看過,那些修士對于崇拜他們的人幾乎沒有抵抗力,便學著話本子試了一試,沒想到竟然真的管用。”
尹屠語塞,他回憶了一下,好像在和尹瑜澤講自己以前被追殺的經歷時,隨口提了那么一句。
只是在他的故事中,不擇手段是指:假意被妖獸吞下,利用妖獸躲避那些修士們的追蹤,裝成渾身膿包,臭氣熏天的乞兒,在那些修士輕視地,沒有防備地經過他時抽劍殺了他們。
怎么到了尹瑜澤這里,就變得這么奇怪了呢。
尹屠看向桑瑾逐,開始痛恨自己為什么不能開口說話,好將這莫名其妙背上的黑鍋甩開。
“你……這也算天賦異稟。”為了不打擊小師弟的積極性,桑瑾逐還是艱難地夸了一句,不過為了防止他亂認哥哥,還是多嘴提了一句,“這招也不是對所有人都適用,有些人對此就特別反感,你要注意。”
“嗯嗯,我就是感覺那個談明明不是壞人,才想著用他試一試,就算不成功,他也不至于會因為我夸了他幾句,對我們動手。”
桑瑾逐想起尹瑜澤對于別人的情緒格外敏感這件事,點了點頭沒有多說。
他點了點桌子,示意尹瑜澤坐下:“對一下劇本。”
“好嘞!”尹瑜澤殷勤地給桑瑾逐拉開椅子,自己轉到對面坐下,雙手托臉一臉認真地看向桑瑾逐……
桑瑾逐被尹瑜澤耍寶等等模樣逗笑,順從地在那張被拉開的椅子上坐下。
“我們的來歷最好不要讓別人知道,天隋國勢弱,所以烈楚國這邊的修士普遍都有些歧視天隋國的修士,雖然你我可能都不在意,但是還是盡量避免生出事端。”
桑瑾逐的腦子飛快地轉動,不過片刻,便結合尹瑜澤之前糊弄談明明時,隨口編出的瞎話,梳理出了一個大概的劇本。
“就像你之前說的那樣,我們兩個之前一直和師父一起隱居深山,這是我們第一次出門歷練,這是出門本沒有目的,中途聽說這邊有個須彌秘境開啟,好奇便跟了過來,像看看能不能進去長長見識。”
桑瑾逐拉過尹瑜澤,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物套在尹瑜澤的手腕上:“這是我臨行前像師父討要的東西,上面附有師父的神識威壓,識貨的應該都能認清上面的大乘期修士的威壓。”
“雖然師父短時間內無法出關,但是你可以裝作你身后有位隨時會出現,非常寵愛徒弟的師父做靠山,在面對前來挑釁之人時,可以稍微高調一些,不用怕事。”
尹瑜澤眨了眨眼,反應極快地明白過來,比起從小地方出來的什么都不懂,只能依附他人的小白花,還是囂張一些,明顯背后有大靠山的神秘人徒弟更有威懾力。
尹瑜澤此時信心爆棚,單手拍胸保證:“我懂了,師兄你放心,演戲我很在行的。”
桑瑾逐點了點頭,神色一凜,壓低的聲音和尹屠的提醒聲一同響起:“有人過來了。”
尹瑜澤腦袋中迅速閃過無數個尹屠哥說過的故事,閉上嘴不再出聲。
直到談明明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他才松了一口氣,臉上擺上營業的笑容,想了想,又添加了幾分囂張上去。
[師兄,我這個表情怎么樣?]
尹瑜澤張口無聲地詢問,桑瑾逐被他逗笑,抬手凝出水鏡,替他調整了一下表情。
尹瑜澤扒著鏡子看了看,確定了調整后的狀態后,收起了臉上的表情,又在一秒鐘成功切換,確保了自己出現在鏡子中的表情無誤后,才上前去打開了房門。
“談哥哥!”尹瑜澤有些驚喜地開口,“要進來坐坐嗎?”
“不了,你們師兄弟放好東西了嗎?我帶你在城里轉轉?”談明明大大咧咧地攬住尹瑜澤的肩膀,探頭看向他身后的桑瑾逐。
“多謝談道友。”桑瑾逐從屋內走出跟在他們身后。
談明明顧及禮儀,一開始還能禮貌地和桑瑾逐聊兩句,但是隨著和尹瑜澤聊天體驗感極佳,他很快地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尹瑜澤身上。
“談哥哥,這里不是一個比較偏遠的地方嗎?為什么有這么多人啊?是我地圖看錯了嗎?”在再一次不小心被路過的人擠著撞到談明明身上,尹瑜澤忍了忍,終究還是問了出來。
“可惡,我明明特意選了個人比較少的地方和師兄一起歷練的,現在人這么多,周圍等等妖獸什么的一人一個都不夠分,我還怎么完成我歷練的任務啊。”
看著尹瑜澤氣鼓鼓的模樣,談明明笑的眼睛都瞇了起來,他連忙哄到:“瑜澤弟弟你沒選錯地方,這里平時是沒有什么人,之所以這段時間會這么熱鬧,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談哥哥能告訴我嗎?”尹瑜澤歪頭,眼神中充滿了好奇。
這也不是什么秘密,路上隨便拉個人打聽一下,都能弄明白。
而就這么一點小事情,卻能讓這位剛認識不久的可愛弟弟一臉期待的看向自己。
談明明清了清嗓子,壓低了聲音,自認為很有魅力地開口:“瑜澤弟弟,你聽說過須彌秘境么errrrrrrrrrr。”
尹瑜澤藏在袖子里的手抖了一下,很想給他來上一拳,讓他說話的時候正常一點。
忍住,要是真的揍了,想要再碰瓷一個這么好哄的就不容易了。
尹瑜澤搖了搖頭,眼神茫然:“我和我師兄一直和我師父在深山中修煉,沒有聽說過這些東西。”
談明明一喜,不知道就更好了啊,他能夠更好的在這位弟弟面前裝博學了。
他合起手中的扇子:“須彌秘境作為百年才開啟一次的秘境,里面的珍稀的靈植妖獸數不勝數,更有無數珍品的法器丹藥藏匿于其中,等待著與其有機緣的修士獲取。
但其中最為吸引人的,便是一位大乘期修士的傳承,傳聞中,能夠獲得那位修士傳承的人,還能連帶整個秘境一并收入囊中。
巨大的利益引動著無數修士前往秘境之中,企圖能獲得傳承,即便與傳承無緣,在秘境之中的天材地寶與機遇,也能讓他們收益頗豐。”
“這么厲害嗎?”尹瑜澤張大了嘴,沒忍住回過頭去找桑瑾逐,自以為很小聲地和桑瑾逐嘀咕著。
“師兄,師兄,為什么都是大乘期修士,別人能留下那么多的法寶靈植,硬生生創造出一個無數人向往的秘境,我們的師父就那么窮啊?”
尹瑜澤快速地搓著手臂,消去剛剛被刺激出的雞皮疙瘩,語氣中充滿了不解。
桑瑾逐干咳了一聲:“噓,出門在外要低調行事,師父說過不能暴露他身份的。”
“好哦。”尹瑜澤手指在嘴唇上劃過,示意自己絕對不會亂說,誰料剛轉過身,就對上了談明明看過來的視線。
他嚇了一跳,非常緊張地開口詢問:“談哥哥,你剛剛什么都沒有聽到吧?”
“當然——”談明明壞心眼地拉長了聲音,在尹瑜澤緊張地看過來的視線中補完了后面的話,“沒有聽見,瑜澤弟弟你剛剛是在和你師兄說什么小秘密嗎?能讓我聽聽嗎?”
尹瑜澤緊張地后退一步,連連搖頭。
談明明失笑,也不逗弄他了,繼續給他介紹起須彌秘境起來。
只是在心中,他卻暗地里將尹瑜澤的地位調高了不少。
一個說話比較好聽的弟弟他自然可以隨意逗弄,但是若他背后真的有個大乘期修士的師父做靠山,那么他在和尹瑜澤相處時久必須要謹慎一些了。
即便是在烈楚國,大乘期修士也并不算多。
要不是青陽宗比他們赤羽宗多了那么兩位大乘期修士,也不至于一直壓在他們赤羽宗頭頂。
若是能夠拉攏他們背后的那個師父,他們赤羽宗說不定就能從這萬年老二的位置翻身,往前更進一步。
他也不是輕易就相信了尹瑜澤的話。
在領著尹瑜澤看似隨意地在城中閑逛時,他非常自然地帶著尹瑜澤他們走進了一家酒樓,熱情地招待著他們點好了飯菜之后,借故有事離開了片刻。
實則則是剛一出包間的門,便拐入了另一間房中。
“何伯,麻煩你看看那兩人的天賦如何?”
談明明取下手上的折扇推了過去。
他這扇子也算是一件法器,能夠記錄下接觸過它的修士的氣息,并且能夠吸收一部分修士的靈力儲存起來,算是一件還不錯的追蹤法器。
只不過在談明明這里,這件法器最大的作用就是用來裝逼,直到今天才令它派上了真正的用途。
被談明明稱作何伯的那名漢子外表看起來平平無奇,放在人堆里根本不會讓人注意到他,卻是赤羽宗宗主派來保護他兒子的一名化神期修士。
他接過談明明遞過來的扇子,或許是因為包間里那兩位師兄弟第一次出門歷練,警惕心不強的緣故,談明明輕易就或獲取到了足夠的靈力。
何伯閉眼感受著扇子內的靈力純度,再次睜開時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木系天靈根和水系天靈根,那位水系天靈根應該還是萬中無一的無瑕金丹。”
“談少主,你這是結交到了不得了的人啊。”何伯臉上的老皮顫抖著,灰白色的發絲中隱隱透露出紅芒,“他們可有師承,能夠將他們拉進我赤羽宗嗎?”
談明明心中對于尹瑜澤之前的那番說辭又多信任了幾分。
他搖了搖頭:“據我所知,他們已經有了教導他們的師父,并且若是沒猜錯的話,他們的師父應該是一位大乘期修士。”
何伯和談明明想到一處去了,他從桌邊走開,神識無聲地探出。
包間內的尹屠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神識掃了過來,皺眉回憶了一下,才從記憶深處找到了這股氣息的來源。
好像是上輩子在他半妖身份暴露之后,罕見的沒有出手追殺他,反而趁機渾水摸魚抹黑青陽宗名聲,為了達到目的,有幾次在他落入險境時還出手撈了他一把的人。
雖然只是想要利用他,但是也算是他那段艱難歲月中,難得幾個幫過他的人。
尹屠對于赤羽宗這個青陽宗的老對頭沒什么感覺,只可惜,在他成為魔尊,來找那一對狗男男報仇時,赤羽宗已經被青陽宗吞并,宗門上下沒有留下一條活口。
尹屠心思流轉,卻也沒有準備做些什么。
畢竟那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正如他這輩子重生歸來,沒有沖動去找青陽宗的那兩個人報仇一般。
該報的仇已經報了,上輩子的事情在上輩子已經完結,他已經有了新的追求,自然是懶得費勁去折騰他們。
尹屠平靜地開口提醒尹瑜澤。
聽到有位赤羽宗的神識掃了過來,尹瑜澤抬眼看向桑瑾逐,擺在桌子上的手微動,腕間的法器的墜子晃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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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為了賠罪,今天這桌我請客。”談明明晃動著扇子,懶洋洋的從包間外走了進來。
他坦然地告訴尹瑜澤和桑瑾逐兩人:“剛剛我一位伯伯找我,我一人出門歷練,我爹總是不太放心,非要派一位伯伯來保護我。”
談明明坐在尹瑜澤身邊,卻沒有像之前那樣直接攬住尹瑜澤的肩膀,恨不得半個身子都壓到他身上去。而是與他稍微隔開了一些距離,坐在了一個比較親近,卻又不會惹人生厭的距離上。
尹瑜澤從談明明這微小的變化中察覺到了什么,朝著桑瑾逐眨了眨眼。
[師兄,計劃成功了。]
桑瑾逐微笑著頷首。
[魚上鉤了。]
“我懂你,”尹瑜澤一臉認同地拍了拍談明明的肩膀,“我師父也一樣,害怕我和師兄出門遇到危險,給我們塞了一堆法器和丹藥不說,還試圖偷偷跟在我們后面。”
“要不是我和師兄機智,發現了他的蹤跡,設計調虎離山偷溜了出來,這次歷練估計一點意思都沒有了。”
尹瑜澤嘀咕著,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在那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儲物袋中扒拉了一下,摸出了支玉瓶送給了談明明,“麻煩談哥哥一直照顧我們,這幾枚丹藥便當做謝禮,送給談哥哥吧。”
“不行,”談明明坐直身體,正色道,“你叫我一聲哥哥,我便拿你當親弟弟對待,哪有哥哥會要弟弟東西的道理。”
推拒之間,玉瓶的瓶塞掉落,一股濃郁霸道的丹香傳出,瞬間席卷了整個包間。
談明明隱隱聽見包間外傳來的喧嘩聲,他連忙將瓶塞塞回玉瓶之中,塞進了尹瑜澤的懷中。
在聞到那股丹香時,談明明有一瞬間的心動。
如此霸道的丹香,定然不是凡品。
只是比起一枚高級丹藥,還是他們身后的那位大乘期修士更有吸引力。
談明明忍痛將玉瓶塞給尹瑜澤,苦口婆心地教育他。:“瑜澤弟弟,出門在外講究財不露白。”
“財帛動人心,若你們今天遇見的不是我,而是別人,在看見你有這么好的丹藥后,很有可能會哄騙你,將你身上的錢財全部哄騙去了。”
談明明暗戳戳地給尹瑜澤上眼藥,抬眼看向了一邊的桑瑾逐:“桑道友也是,也不好好教育教育你師弟,這么珍貴的丹藥,豈能拿出來隨便送人。”
桑瑾逐溫和的臉上迅速地閃過一瞬的迷茫:“可是,這不是最普通的丹藥嗎?”
得,這也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主。
談明明心累,本以為桑瑾逐看起來就是一副很靠譜的模樣,卻沒有想到那只是表象,實際上和這位傻白甜的瑜澤弟弟一樣,都是涉世不深,沒有什么常識的人。
談明明無語地看向桑瑾逐,桑瑾逐無辜回望。
他可沒有說錯,那支玉瓶里的丹藥,確實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之所以會有那么濃郁的丹香,是因為里面加了丹澄某次煉丹失敗意外得到的一種新丹藥。
沒什么功效,吃它還不如吃糖丸,至少糖丸還能有點味道,唯一的優點,便是能夠散發出堪比高級丹藥的香味。
當初此丹一出,驚動了整個師門的人。
丹澄一開始叉腰得意了半天,硬生生挖來了所有的師兄弟妹們一同來看她的丹藥,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現了這個丹藥的功效后,惱羞成怒,掄起還有余溫的煉丹爐,追殺了當時笑的最大聲的孟佑整整一個月的時間。
桑瑾逐事先算好了談明明的反應,不過就算談明明真的收下了丹藥,桑瑾逐也不怕,完全可以用出來時匆忙,不小心拿錯了惡作劇用的丹藥作為借口糊弄過去。
他的儲物戒指中也不是沒有高級的丹藥,只不過那些都比不上它香味濃郁,更有震懾力。
在有替補計劃的情況下,桑瑾逐最終還是冒險拿出了這枚假丹。
假丹的效果肉眼可見。
談明明看向桑瑾逐的視線中也開始逐漸變得慈愛起來。
包間外,何伯化神期修士的威壓散開,將那些蠢蠢欲動的修士們全部鎮壓了下去。
包間內,三人之間的氣氛更加融洽。
說話間,又聊起之前提到過的須彌秘境。
尹瑜澤好奇地開口詢問:“那個須彌秘境這么厲害,要怎么樣才能進去呢?”
談明明目光似水地看向尹瑜澤:“瑜澤弟弟想去看看嗎?”
“有點好奇,畢竟我和師兄偷溜出來,就是為了玩嘛。”
“咳,”桑瑾逐輕咳了一聲。
意識到自己剛剛說漏嘴了的尹瑜澤連忙找補:“我是說歷練,我和師兄出來是為了歷練來著。”
“你相信我,我剛剛真的是嘴瓢,說錯了。”尹瑜澤板著一張臉,表情認真地看向談明明,耳尖染上的紅暈卻徹底出賣了他啊。
談明明忍著笑意,一本正經地點頭:“我相信你,不過想要去須彌秘境,還是有點難度的。”
“想要進入須彌秘境,就必須得到一種特質的令牌,而這些令牌,在各大門派之中只有在大比上排名靠前的弟子才能擁有。”
“這些弟子們得到令牌費勁了千辛萬苦,自然是不會隨意將令牌轉讓他人。而除了這些門派內定的名額外,每次秘境開啟時,還會有一些名額流入拍賣場,被那些散修高價拍下,每一枚令牌都會拍出近百萬靈石的高價。”
談明明故意夸張了幾分,毫不意外地聽見了尹瑜澤的驚呼聲。
“幾百萬極品靈石,這么貴的嗎!”尹瑜澤捂住嘴驚呼。
談明明噎了一下,那倒也沒有,他說的上百萬是指上品靈石,并且最貴的一枚也只有九十多萬上品靈石罷了。
若是運氣好,那期拍賣會沒人故意抬價的話,十萬枚左右上品靈石就能撿到漏了。
到底是生活在什么樣環境里的人,才能開口就是極品靈石啊。
談明明有些崩潰,卻還是堅強地說下去。
“若是在平時,多花費些靈石也能買到令牌,只不過現在須彌秘境開啟在即,想弄到令牌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談明明正想拿一下喬,然后開口告訴他們,自己有辦法能夠拿到兩枚令牌,只不過過程艱辛了一些,好讓這兄弟二人承自己的情。
就看見坐在對面的桑瑾逐遲疑了一下,取出了一枚眼熟的令牌推到了他面前。
“談道友,你看看,這東西是不是你就是你口中所說的,能夠進須彌秘境的令牌?”
在看見那抹青色的時候,談明明便意識到了不妙。
他飛快地拿過令牌,果不其然在背面看見了囂張至極的“青陽宗”三個大字。
談明明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他艱難地管理著自己的表情不露出異樣,詢問桑瑾逐:“這東西你是從什么地方來的?”
桑瑾逐無措地眨了眨眼:“我和師弟剛下山時,遇見了一個奇奇怪怪的修士,這是他硬塞到我手里的。”
“他本來還想讓我加入一個青什么羊什么的宗門,但是被我師父的威壓嚇到,我還沒來得及將這個東西還給他,他就消失不見了。”
談明明握緊了手中的令牌。
青陽宗那群狗撒尿似的,到處圈地盤的家伙,估計是盯上了這對師兄弟天賦不錯,想要將他們拉回宗門,卻不料在他們背后竟然有如此硬的靠山。
他將手中的令牌扣在桌子上,臉色凝重。
“不行,這令牌你們不能用。”
談明明盯著桑瑾逐和尹瑜澤俊秀的臉,越看越覺得這兩人像是被人覬覦的小羊羔,稍有不慎就會被人捉回去扒皮抽筋,做成烤全羊。
他抬手攥住尹瑜澤的手腕:“特別是你,瑜澤弟弟,你可千萬不能到青陽宗去,那里可是個魔窟,進去了就出不來了。”
尹瑜澤被談明明真情實意的擔心給弄得一臉懵逼,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青陽宗有什么問題嗎?”
“問題可大了去了,”談明明無意中曝光了自己偷偷查看他們靈根的消息,“普通修士不清楚,作為青陽宗的死對頭,他們干的那些齷齪事情,我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青陽宗有個瘋子,曾經是烈楚國第一劍修,可自從他那個徒弟重傷金丹破碎后,他就和變了一個人似的,到處尋醫問藥,想要治好他那個徒弟。”
尹瑜澤若有所思:“聽起來還算是個好師父。”
“好個屁,”談明明爆出了出口,“若是只是正常的尋醫問藥就罷了,那個瘋子,在嘗試過許多辦法都無法治好他徒弟后,便企圖用其他修士的靈根和金丹來替換他徒弟體內破碎的靈根和金丹。”
“他的徒弟是木靈根,所以他下手最多的,便是木靈根和水靈根的修士,你和你師兄不僅符合這兩個條件,還都是天靈根,絕對會被他抓起來挖金丹和靈根的。”
尹瑜澤臉色雪白,就連坐在一邊的桑瑾逐的臉色都差了起來。
尹瑜澤在腦補了一下自己和師兄被人抓住挖金丹和靈根后,是真的有被嚇到。
這是什么品種的變態師父啊,簡直就和他之前夢里那個不會養徒弟的師父一樣變態。
而桑瑾逐則是想到了尹屠的過往。
在天道傳過來的那份資料中,他之所以會對青陽宗那兩位主角下如此狠手,是不是就是因為他曾經遭受過他們的毒手。
談明明看著這兩位師兄弟被嚇到小臉慘白的模樣,不由得心軟了幾分。
他從懷中取出兩枚模樣簡樸,沒有印上任何門派標識的令牌推了過去。
“青陽宗的令牌不能用,我這里有兩塊多余的令牌,你們用這個便好。”
桑瑾逐有些意外,他本以為談明明會給出代表著他們赤羽宗的令牌,將他們二人牢牢地綁在赤羽宗這條船上。卻不料對方會如此貼心。
就是不知道這份貼心是源自于,對于他們身后那位大乘期修士的忌憚,還是因為其他了。
桑瑾逐心中暗自道了聲抱歉,抬手接過那塊令牌:“多謝談道友告知,若不然,我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使用了那塊令牌,在外人眼中,豈不是直接被歸類于青陽宗的人。”
“沒錯,你們可千萬要小心,青陽宗那幫人,最是陰險狡詐,無論他們說什么話,你們都不要信。”
談明明在說出這話時毫不心虛,他們赤羽宗可不像青陽宗那般短視,急吼吼地就要往人身上做標記。
現在令牌給出,從現在開始到須彌秘境關閉,他們都會一直待在一起,這不就是培養關系的最好時機。
談明明美滋滋地幻想著自己將尹瑜澤桑瑾逐師兄弟拉回師門,連帶著他們背后的那位師父也對赤羽宗生出好感,愿意加入赤羽宗,最不濟,也愿意成為客卿后,他們赤羽宗腳踩青陽宗,手打青陽宗的美妙畫面。
他哼著小曲兒在房間門口和尹瑜澤桑瑾逐告別,心情美妙的他絲毫沒有注意到,在他離開后,被他當做純白的小羊羔的師兄弟驟然變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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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宗,劍峰
作為修真界第一劍尊付方卓的居所,這座山峰符合外界人眼中所有對于劍修住處的刻板印象。
劍峰高聳險峻,因為其獨特的地理原因,常年積雪,越往劍峰頂端,寒風冰雪越盛。
而在最冷也是最險的頂峰,卻被人用靈力開辟出了一片四季如春,種滿白蓮的世外之地。
這里,則居住著劍尊和他最愛的也是唯一一位徒弟。
因為徒弟重傷的緣故,這片世外之地里的白蓮們失去了精心照料它們的主人,只剩下了一片殘枝敗葉。
本該高居眾人之上,不為世俗所擾的劍尊此時面容狼藉,雙目赤紅地守在一座冰棺旁,拉著冰棺中沉睡的那名青年的手,磅礴的靈力源源不斷地涌入到青年體內,維持著他虛弱的呼吸。
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名為辛清蓮的青年在虛空之中罵娘。
“我受夠了。”辛清蓮一把將飄在半空之中的書頁全部揮開,沖著上方那個有些微弱的光團嘶吼道,“我們當初明明說好了,我助你取代這方世界的天道,更改此方世界的走向,事成之后,你會把這方世界中氣運之子的氣運全部轉給我。”
“結果呢,你成為了天道,我卻因為重傷的緣故不得不困在這里,身體像個活死人一般被外面那個男人褻瀆。”
光團閃爍了幾下,辛清蓮的面容卻越加猙獰。
“錯!到底是誰出了錯!我明明一切都是按照你說的做。就算有錯也不可能是我的錯。”
“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在氣運之子還未出生時,便派人盯著他,只為了能夠在最合適的時機將他帶回來,到時候,外面那個人不用我開口,便會替我做完剩下的一切。”
“你也承諾過,會一直幫我盯著氣運之子,不會讓他逃走,為何沒有做到。”
光團急促地閃爍了幾下,像是在解釋什么,快要被逼瘋的辛清蓮卻根本不想去聽。
他周轉在這些世界之中,為的就是能夠竊取氣運之子的氣運,來維持自己本身不會消散。
在進入這方世界之前,他便看中了這個世界中的氣運之子比其他世界的氣運之子旺盛好幾倍的氣運。
為此,即便他在偷渡到這方世界時,受了不輕的傷,也在所不惜。
為了能夠達到目的,他強忍著厭惡蠱惑了外面那位自以為是的劍尊,又和和他一起偷渡過來的光團一起合作。
光團想要取代此方世界的天道,他想要氣運之子的氣運,兩者一拍即合,布置好了周密的計劃。
作為此方世界天道的一部分化身,他在一開始奪走了書隱的書,強行更改書頁上的內容。
雖然因為世界意識的禁錮,無法改變太多,可他只要在氣運之子被帶回青陽宗拜師之前,先一步成為他師父最寵愛的徒弟,在得到他全部的感情投注后設計重傷,唯一的解救辦法,便是取另一位木系天靈根修士的金丹和靈根修補。
愛他成癡狂的劍尊便會替他完成所有的步驟。
他只需要保證在氣運之子半妖身份暴露前,絕了他融合血脈的唯一希望,沒了融合后強到離譜的身體和超出所有人認知的修煉速度,被挖了金丹和靈根的氣運之子,便會再沒有任何的翻身的余地。
只能成為他辛清蓮汲取此方世界氣運的容器。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錯,為什么氣運之子會在他安排的人到來之前,先一步被其他人帶走。
而那個帶走氣運之子的人,光團這個廢物竟然找不到任何他存在過的痕跡。
甚至在那個人的影響下,天隋國那塊小破地方,竟然逐漸開始脫離了他們的掌控,就算他們能掌握氣運之子的蹤跡,只要他一直縮在天隋國內,他們就拿他沒有辦法。
“可惡!可惡!可惡!!!”
辛清蓮氣急敗壞地想要將書頁撕開,但是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都沒能傷它一分一毫,連個書角都沒有撕下來。
就像當初他幾乎耗費了所有的力量,才在書頁的故事中,勉強加上了一行更改氣運之子未來命運的字跡一般。
辛清蓮后悔不已。
他當初就不該眼饞這個世界旺盛的氣運,老老實實尋個普通點的小世界,一點點積攢力量不好嗎。
正當他發瘋時,本來有些微弱的光團忽然亮了起來。
辛清蓮仰頭看向光團刺眼的光芒,即便眼睛刺痛,也不愿意移開。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等下去是沒有錯的。”辛清蓮張狂地笑了起來,“氣運之子成年,妖族血脈爆發,只要他不想死,就必須走出天隋國那個王八殼,來到烈楚國內尋找那一線生機。”
“喂,到了你該發揮作用的時候了。”辛清蓮使喚著上方的光團。
光團暗了暗,有些不情愿。
辛清蓮急促地催促著:“你還在等什么?不過付出一點力量罷了,等我取得氣運之子的氣運,自然會將你失去的力量補回來。”
光團閃爍著。
辛清蓮危險地瞇起眼:“你不愿意?沒有我的幫助,你以為你真的能夠順利取代天道?就這些書頁,我取回來這么多年,你消化了多少?”
“沒有我,你什么都做不成。”
“是舍不得那些力量,空守著這些書頁等到氣運之子成長,發現你這個假天道,把你給滅了,還是先助我出去,等到我解決完氣運之子之后,再助你與天道融合,你自己選擇吧。”
辛清蓮翹著二郎腿,面色陰沉。
該死的東西,竟然敢和自己談條件,等到他獲得氣運之子的氣運,恢復實力之后,一定要好好地報復這個不識好歹的東西。
至于外面那個工具人,實力還不錯,勉強可以為之一用。等到沒有利用價值之后再拋棄好了。
辛清蓮心中盤算著什么沒人知道。
在快速的閃爍了多次之后,光團中飄出了一部分光點,融入到了辛清蓮的體內,而光團本身,則是暗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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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屋內,如同沒有感知的石雕一般坐在那里的付方卓忽然睜開眼睛。
就在剛剛,他似乎察覺到這么多年沒有動靜的愛徒的身體,忽然動彈了一下。
他全神貫注地看著冰棺內青年的身體,見許久之后都沒有任何動靜傳來,失望離開視線。
原來是錯覺,這么多年中,他已經不知道多少次產生過這樣的錯覺。
每次剛生出些希望,都在漫長的等候中沉寂下來。
但是這一次似乎不是錯覺,在他快要移開視線,重新閉上眼睛時,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握著的那只手的手指,動彈了一下。
他頓住,無數次升起希望后的失望,讓他不敢去看青年的臉。
直到一聲輕微的呼氣聲響起,他才如同老舊生銹的機器一般,一點點地轉動著脖子,看向了睜開雙眼,氣息微弱,仿佛隨時都會再次消失的青年。
辛清蓮面白如紙,在看見邋遢的男人時,眼中快速地閃過了一絲嫌棄,卻又在男人看過來之前藏好。
“師父,”辛清蓮喊道,他努力探出手,與男人有力的手指交疊在一起,“好久不見。”
付方卓顫抖著握住辛清蓮的手,劍修最穩的手,就算在重傷只剩下一口氣時,都不會抖的手。
現在卻在辛清蓮的柔弱無骨的手指搭上來時,控制不住地顫抖著。
他深吸了一口氣,聲音顫抖地喊出了那個多年,即使他叫再多次都沒有得到回應過的名字。
“清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