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mafia的重力使蓄勢待發,可對方卻渾然不覺,什么都沒做,只是頗為苦惱地歪著頭。
白膚紅唇的小姑娘視線凝在他的身上,正低低地絮語著,聲音清脆,語調起伏很大,像極了小孩子說話的樣子:
“書上說,一個人如果看著另一個人在面前自殺,會心理障礙,雖然我不是自殺,但我擔心……”
花鳥院夏花說著,轉了轉自己手上那把小巧玲瓏的槍,她雖然是第一次碰,但卻看過哥哥用過很多次,因而也很得心應手。
她把槍塞進了自己肥大外套的寬大口袋里,頗為鄭重地走到了中原中也的跟前,用那雙寶藍色的,像是玻璃珠子一樣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你是個好人,不能讓好人難過。”
這一番陳懇的話語讓無端被扣上好人帽子,剛剛還想用武力解決所有問題的的中原中也有些不自在,他抬手壓低自己的帽檐,避開了她的視線,他嘖了一聲:“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好人?”
“因為你想救我,像書里的俠客才會這樣做,俠客是好人,所以你也是好人。”
“萬一我是裝出來的呢?”中原中也哼笑一聲,寶藍色的眼睛里,凝著疑惑和懷疑,他反問道。
“可我覺得你是好人,我覺得是對的,那八成總是對的。”花鳥院夏花頗有些固執的重復道。
中原中也被這孩子氣的話弄的愣了愣,他看著對方的眼睛,那純粹剔透的像是玻璃珠子一樣的眼睛,沒有一點謊言的痕跡。
是相信,還是懷疑?
中原中也并沒有糾結太久,因為花鳥院夏花臉上綻開的純粹的笑容,已經讓他有一點點心軟了。
……算了,再看看吧,也不急于一時。
而且,縱然這一切都是佯裝出來的,與他而言,也并沒有什么區別。
他這么想著,便壓低了自己的帽子,扭過頭不去看她,也不回她。
在氣氛冷卻下來之前,花鳥院夏花先眨了眨眼,微微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抬手點了點自己的臉頰,有些苦惱的問道:“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京都怎么去?”
“京都?”中原中也重復了一遍這個地名,他抬眸看她,橙紅色的發尾垂在他的肩頭,滿眼審慎,“你去那兒干什么?”
“我要去見我最好的朋友。”她笑了起來,在提到這個人的時候,她玻璃珠子一樣的眼睛閃爍出了灼灼的光芒,整個人都亮堂堂的,“他很好。”
像是擔心中也不能理解她話里的意思,花鳥院夏花雙手不自覺地撫在胸前,扭過身,來回踱了兩步,白皙的臉頰上浮現出激動而興奮的紅:“他真的超級超級好,見到他,沒有人會討厭他。”
可說著,她的神情卻又漸漸的落寞了起來,她自說自話地搖了搖頭,紅暈褪去,只留下那有些蒼白的臉:“可是不行,現在我還不能去……”
縱然自己沒動過心,但活了這么久,愛慕芥川的樋口一葉又總是在組織里晃來晃去,看慣了這些的中原中也,清楚的知道少女懷春是什么樣子。
所以,他算是奪人所愛,拆人姻緣了?
他瞇了瞇寶藍色的眼睛,心情頗為難言。
中原中也一挑眉,先沒去管這些彎彎繞繞兒女情長,畢竟總之,就算花鳥院夏花真的有心上人,森先生肯定也是不愿意放人的,花鳥院家也肯定不愿意把到手的航線又吐出來的。
縱然她再喜歡誰,也是跑不掉的。
當然,在她的能力被探究完之后,他們倆之間那本就不算數的婚約取消之后,也許,她是可以在港口mafia的監視下和她的心上人在一起的。
不過,這可能性實在是微乎其微。
這么一想,他心里對這可能被當作家族的工具,聯姻的傀儡而被迫放棄自己所愛,現如今離家出走追尋自由的金絲雀多了幾分憐憫,還是打算先問個究竟:“為什么?”
“有人想要抓住我,現在去見他,只會帶來麻煩。”花鳥院夏花定定的看向他,神色頗為掙扎地咬了咬嘴唇,“你也快點走吧,我也不能讓好人有麻煩。”
中原中也一愣,在和這個小姑娘對話的短短時間里,他已經怔了太多次了。
自己身處險境還想著別人?還平白無故這么相信一個陌生人,這世上真有這樣的,純白的像一張紙的家伙嗎?
“不,沒關系,我不怕麻煩。”戴著帽子的青年搖了搖頭,姣好的面容平靜無波,“你告訴我,誰要抓你?”
這一次,花鳥院夏花沒有有問必答,她歪了歪頭,強調似的跟他說:“可這個很重要,就算是好人也不行……我只能對我的朋友說。”
說完,她自己低垂下頭,喉嚨口里含含糊糊的說這些什么,雖然聲音很小,但中也還是能聽得清楚。
“他是個好人”“他想知道”“可我應該只把秘密告訴朋友”“好人可以做朋友”“成為朋友要送禮物”
在嘀嘀咕咕之后,她又笑了起來,抬手便把懷里的針織帽塞到了中原中也懷里,然后朝他伸出了手,白嫩嫩的掌心就這樣向上攤開:“那么,你給我個禮物,我們就是朋友了。”
中原中也一挑眉,右手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便把左手腕上的腕表脫了下來,遞給了她。
花鳥院夏花轉手便把這有些寬大的男士表戴在了手上,她頗為得意地晃了晃自己的手腕,沒有扣緊的表在她的纖細的仿佛一折就斷的腕上蕩來蕩去,金屬質的腕表微微泛著光。
她把視線從手表重新移回了面前那面容俊俏的男人身上,用寶藍色的杏眸盯著他瞧:“那我們現在是朋友了……我告訴你,抓我的人,是港口黑手黨。”
這既在中原中也的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花鳥院夏花跑了,身為聯姻對象的港口黑手黨,不可能不出動一些勢力幫著花鳥院家找。
她有所顧忌,也是在所難免的。
花鳥院夏花看中原中也的神色沒有因此發生變化,才放心大膽的繼續說:“我的未婚夫是干部,是惡鬼中的惡鬼,殺人狂中的殺人狂,我怕我會被扒皮抽筋,所以我才跑了。”
惡鬼中的惡鬼,殺人狂中的殺人狂本人抽了抽嘴角,雖說,他本人也不是沒有被不認識他的人這樣評價過,但他還是幾乎無法抑制的拔高了聲音:“誰跟你說的?”
花鳥院夏花歪了歪頭,沒在意中也陡變的語氣:“是家里的女仆。”
中原中也咂了咂嘴,又一次深刻地感到了無言,他忍不住將雙手插進口袋,微微彎下腰,用一雙藍寶石一樣的眼睛凝視她:“你有見過你的未婚夫嗎?”
“沒見過,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但他一定兇神惡煞,估計也叫那種山口煞神這樣的名字吧?”
為了確保自己話語的真實性,花鳥院夏花又頗為不放心的補了兩句:“書上都是這么說的,好看的人有好聽的名字,像他這種惡人也一定會有符合身份的惡名!”
無辜風評被害的中原中也嘆了口氣,又重新直起身,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看上去似乎只有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無奈地說道:“……我叫中原中也。”
小姑娘一拍手,臉上霎時綻出了笑容,連帶著她臉上的淡淡的星星點點的雀斑也可愛了起來:“你看吧,你是個好人,所以有好聽的名字。”
她說著指了指自己,笑嘻嘻的,一副請求夸贊的樣子:“我叫赤司夏花,你叫我夏花就好啦!”
不知為什么,在聽到對方報的是假的姓氏的時候,中原中也居然有一點欣慰。
還好還好,還沒有蠢到那種地步……
所以這樣不譜世事的家伙,居然是真實存在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