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飾品店的中也手上又多了個裝著數(shù)條發(fā)帶的盒子,他隨手塞給了湊到他身邊穿著便服的屬下手上,沖他頷了頷首,無聲地說了句辛苦了,便又把目光移到了走在他前頭不遠處,由好心店員幫忙編好辮子,此時正快活非常的夏花身上。
纏著藍色發(fā)帶的金色麻花辮在小姑娘的腦后一搖一晃,來來回回打在寬大的黑色衣擺上,似乎察覺到了中也的視線,她若有所覺地回過頭,海藍色的眼睛在日光下泛著一點點光,而隨后,便綻開了比太陽都要暖上幾分的笑。
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停下了腳步,腳上新買的馬丁靴的鞋尖泛著圓潤的光澤,她側(cè)了身,整個人朝中原中也探了過來,伸出右手拽住了他的手腕。
中也順著她輕輕的力道朝前走了幾步,和她并肩而而行,反握住了她的手。
畢竟是寫字的右手,握起來并不如左手那樣軟,但卻還是像沒有骨頭那樣,還冰冰涼涼的。
于是中也蹙了蹙眉,正想帶她進某家店給她換件更好保暖的衣服的時候,他的視線便掃到了——
穿洋裝的小姑娘,和戴著紅圍巾,正在給她彎著腰賠不是的中年男人。
穿著紅白配色洛麗塔的愛麗絲正叉著腰扭著頭生氣,一抬頭就看見了不遠處的中原中也,立刻叫著“中也!”一邊提著小裙子跑到了他面前。
“林太郎又要帶我去逛洋裝店!這已經(jīng)是第十五家了!”
才到中也腰上一點點的小女孩雙手叉腰,腮幫子氣得鼓鼓的,中也的視線從愛麗絲身上移向了森先生,對方正朝他頷首,于是中也便沒有把那聲“boss”說出口,只是抬手扶了扶禮帽以示尊敬。
隨后他偏過頭,正好對上了夏花滿是好奇的眼睛,對方和愛麗絲的眼睛幾乎是同一顏色,就連頭發(fā)也都是金燦燦的,乍一看像是兩個洋娃娃的大小版,可有著日本名的夏花,五官卻更有歐美人的立體感。
“是中也的朋友嗎?”“啊,是中也的朋友啊。”
夏花軟糯糯的嗓音和森先生輕松拖長的聲線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
聽到聲音的同時,夏花便把視線轉(zhuǎn)向了不知道何時走過來的,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身上,她歪了歪頭,沒有被編到辮子里的一縷碎發(fā)垂在她的臉頰旁邊,她抬手,手指隨意地卷著頭發(fā),笑得很是好看:“是的,我叫赤司夏花!
早就知悉對方姓名的森鷗外并沒有因此表露出半分詫異來,他只是彎著眼睛,笑得萬分無害:“啊,你好,赤司桑,我叫森鷗外。”
站在他身邊的愛麗絲正扯著他的白大褂衣擺,用藍色的眼睛看向夏花,不滿地說道:“叫他林太郎就可以啦!是超級超級煩人的林太郎!”
“愛麗絲醬~不要這么說我嘛!北贿@樣形容的森鷗外一下萎靡了起來,他彎下腰,雙手合十,沒個正形地可憐兮兮地乞求道,“最后,最后一家了,我保證是最后一家啦。”
“奧,因為逛了十五家店,所以是超級超級煩人的林太郎。”
夏花眨巴眨巴眼睛,把視線從森鷗外身上移到了中也身上,不知想到了什么事情,她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握著中也的手也松了,但因為中也沒松,所以兩人還是保持著牽手的動作,她的眼睛一下子變得濕漉漉的:
“那中也會不會覺得我是超級超級煩人的夏花啊……”
中原中也如臨大敵,聲音也不自主地拔高了:“沒有!我可沒說!”
仿佛意識到自己這么做未免有點太做賊心虛,他抬手扶了扶帽子,讓帽子投下的陰影遮住了自己的臉。
“被可愛的小姑娘帶著逛街,應該是中也的榮幸吧!
正忙著哄愛麗絲的森鷗外自然沒忽略這邊的動靜,直起腰適時地為他可憐的部下解了圍。
他的語氣溫和,面帶笑容,看上去的確像是中原中也性格和善的好友,對第一次見面的夏花也帶著得體的疏離。
就好像他的確,從來,不認識花鳥院夏花一般。
*
口中說著不想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森先生很快便帶著愛麗絲離開了,他離開時的眼神和神情明晃晃地帶著八卦和令人起雞皮疙瘩的,像長輩一樣和善的目光。
不過被哄得很開心的夏花自然沒察覺到任何的不對勁,她的視線在周邊的櫥窗上掃來掃去,仿佛沒有一刻能安歇下來,中原中也不過是走神了短短兩三秒,她便已經(jīng)找到了下一個目標。
“熊先生,中也,我想要熊先生!
夏花拽著中也的手,卻反常地沒有動作,她之前一看到什么喜歡的就要沖進去,現(xiàn)在卻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只是站在原地,空著的那只手正揪著自己的寬大袖擺。
于是中也只能好脾氣的微微彎腰,寶藍色的眼睛微微瞇著,眼瞼半遮住眼瞳,嘴角輕輕地下壓,一副無限溫柔地樣子:“那我們?nèi)ベI?告訴我你看中了哪家?”
可這次,夏花只是搖了搖頭,聲音輕輕的,像含在喉嚨口:“我不知道!
在這短短一天里已經(jīng)習慣了女孩脾氣的中原中也嘆了口氣,誘哄一般地詢問道:“那我們隨便去一家?那家好不好?”說著,他指了指不遠處的玩具店。
但一向?qū)λ@位朋友百依百順的夏花卻罕見地搖了搖頭:“不,熊先生不是哪里都有的!
中原中也蹙了蹙眉,正打算說些什么,小姑娘卻把自己的手從他的手里掙開了,她伸進寬大的黑色外套口袋里——出來逛了這么久,中原中也都沒來得及帶她去買一件新衣服。
而后,她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個布袋,像是古代人用的荷包那樣,看上去倒還挺新的,繡著花繡著鶴,夏花把布袋打開,一只手襯在袋口底下,好像是因為有點著急,另一只手一抖,便倒出了太多不該倒出的東西。
三四顆寶石從袋子里掉出來,恰好落到她白白嫩嫩的手掌上,可有個小東西卻從她指縫里穿了過去,被眼疾手快的中也抬手接住。
只一眼,中原中也就差點沒能抑制得住心里騰出來的那股氣,險些把手上的這個玩意兒捏的粉碎。
把整個意大利搞得天翻地覆的,密魯菲奧雷家族的首領白蘭·杰索不久前才被彭格列不知道以什么稀奇古怪的方法擊敗,遠在日本的港口mafia之前也未嘗不因此被波及,跟歐洲的貿(mào)易受到了不小的打擊,身為老是被派去平叛鎮(zhèn)壓處理事務的港口mafia干部,中原中也跟這指環(huán)不知道打過多少次交道。
因為見過真的,所以他知道手上的這個不過是眾多劣質(zhì)品中的一個,只是造的稍微精致一點而已罷了。
可這東西怎么會在她身上?
花鳥院家什么時候和意大利那邊扯到一起了?
思索著的中原中也把視線凝在正呆呆地看著她自己手里的幾枚寶石的夏花臉上,對方那頗具歐美感的臉突然在他的腦子里撞響了一記警鐘。
好像也從來沒在什么宴會上看見過花鳥院夫人的身影。
……不會吧?
別告訴他,花鳥院夏花的母親,是個意大利人?
可就在中原中也頭腦風暴終于嗅出一點不對勁的時候,從說出熊先生開始就一直呆楞楞的夏花終于抬頭了,還在中也手里的指環(huán)像是收到了莫名的吸力飛進了還開著的那個口袋。
他沒有阻止,只看著那個布袋自己關上了,被面無表情,一點也不覺得這件事情奇怪的夏花隨手扔進了衣服口袋里,隨即,原本在她手上的寶石也風化成一股細細的沙,被秋風一吹,便吹走了。
一直都面無表情,仿佛中了邪一樣的夏花伸手拽住了他的手,朝他揚起笑容,笑嘻嘻跟他說:“要去找熊先生啦!
之后,便拉著還在狀態(tài)外卻差點沒做出作戰(zhàn)準備的中原中也,跟著裹挾著寶石粉末的風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