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故技重施
從燒烤店出來,三人身上的孜然味兒被風一吹,消散不少。
周亦先在店門口和林風起聊了兩句,擺擺手走了:“聞夏,有空下次再聚啊。”
聞夏應了聲好。
“回家嗎?”聞夏問林風起。
“你還有哪里想去么?”林風起問。
“沒,”聞夏說,“出來一天了,想回去陪我兒子。”
林風起“嗯”了聲:“那就回家。”
他很喜歡“回家”這個詞。
尤其是從聞夏口中說出來,最好“回家”前面再帶個“我們”。
回家路上聞夏翻了翻今天的監(jiān)控,兩小只格外安分,追逐打鬧已是常態(tài),但都是玩鬧的程度,有來有回,不會造成任何一方流血。
聞夏不由感慨還從沒見他家惡霸聞大鴿對哪只小貓小狗這么友善過,才多久就跟人家混成好兄弟了。真是有它爹的風范。
退出監(jiān)控,聞夏側眸看了眼林風起。
周亦先說的那些話像一把鈍刀,磨得他心口疼。
但是一想到這木頭整天想些有的沒的,他就很想拍開他的腦袋看看里頭到底都裝著什么。
林風起到家后先給葉詩雪打了個電話。
葉詩雪睡完午覺起來又去外面溜達了一圈,認識了幾位老人家。她說周亦先下午還去看過她,跟她說療養(yǎng)院里過兩天會辦一場小型音樂會,她感興趣的話可以去聽聽。這件事晚上吃飯的時候周亦先也和林風起說了。
葉詩雪骨子里充滿文藝細胞,這一類的娛樂活動最對她胃口,在電話里語氣都愉快不少。
掛了電話,林風起回頭,對上聞夏認真的目光。
他頓了頓,問:“怎么了。”
“我在想一個問題,”聞夏說,“我記得你之前說我要住這兒的理由是因為你媽媽會回來,咱們倆不能露餡,但現在阿姨住在療養(yǎng)院,也許短時間內不會回來住,那是不是代表我們也不用防止露餡兒而住在一起了?”
林風起愣住。
聞夏還在繼續(xù)說:“雖然這是合同里的條款,但是現在整個大前提變了,合同我們是不是該重新考慮一下更改一些條款?你前幾天還說提成那件事如果我想加進合同里的話,可以更改一下。”
林風起好半會兒才回過神:“你……住在這兒不舒服嗎?”
聞夏:“還行,你家挺大的,床的軟硬度也挺合適。”
林風起:“那為什么……?”
聞夏看著他:“那你又為什么,一定要我住在這兒?”
林風起安靜一秒,說:“因為我們結婚了。”
“那是人家正常結婚的,”聞夏說,“你看咱倆這是正常情況嗎?”
林風起哽住。
聞夏就這么看著他,專注到顯出幾分執(zhí)拗。
林風起從來就經受不住他這樣的視線。
他下意識地想移開眼,但想到今天發(fā)生的種種,抿了抿唇,剛剛錯開的目光又移回去,硬邦邦地說:“我想讓你住這兒,不行么?”
聞夏眨了下眼,那股專注又執(zhí)拗的目光瞬間收了回去。
他笑起來:“直接這樣說不就好了。”
說完,不給林風起反應的時間,撈起在腿邊狂蹭的聞大鴿回了房間。
徒留下林風起站在客廳,久久沒能回神。
他心臟跳得很快,感覺自己被聞夏那個大大的笑臉迷暈了神智。
這是……什么意思?-
往后幾天,林風起就處在每次看見聞夏就要思考他那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個笑容又是什么意思?
那么燦爛的笑容,真的是對著自己的嗎?
他想問,可聞夏沒給他問的機會。仿佛那句話就像在說今天天氣如何似的,說完就忘了,不需要特意記得。
可他忘不掉。
周日聞夏回了趟家,看望空巢中年人聞山海。清閑的雙休日過后,聞夏又進入了苦逼的加班日,對于林風起時不時的欲言又止,他佯裝不知,鐵了心要把這人愛憋話的毛病給糾正過來。
有問題就問,有話就說,憋什么。
不聽?那你不知道拿出強硬一點的態(tài)度嗎!
聞夏算是發(fā)現了,林風起對待自己最大的問題就是,太軟了。
擺著個冷臉看著挺硬氣的,做出來的事兒可跟那張臉是一點都不匹配。
倒是加班的幾天,林風起會帶著加班餐過來,如果他來不了,就會讓曾遠送過來。搞得工作室?guī)讉人嘴巴都刁了,每天到飯點就對著大門翹首以盼。
終于在加了幾天班后,周四這天,《末路之花》的試玩版上線。
試玩版只放出游戲的一小部分,在整體游戲里最多算個開篇。萳炃游戲是上午十點上線的,一上午過去,聞夏發(fā)布試玩版消息的微博底下已經有了不少反饋。
[太絕了,太絕了我只能說,夏老板搞快點,我要玩正式版的!]
[有點暈3D……不過這是我自己的問題,玩了一下感覺還挺不錯的,夏老板考不考慮再出個全2D的版本啊orz,給暈3D的一個機會吧]
[UI是改了嗎?跟上次在微博爆料出來的不太一樣,我覺得之前的好一點,簡潔易懂]
[+1,不過現在這個設計感挺足的,希望二者各取長處結合一下?]
[暈3D的我覺得可能是游戲畫面從2D轉換到3D太猛了,沒有適應的過程,我一個不暈3D的都有點難受]
[試玩版劇情好少啊啊啊,我想知道序章里的一家人對羅博做了什么/流淚]
……
下午的時間聞夏用來記錄了一下評論里有用的反饋,刪除并拉黑了幾個專門過來挑事的評論和賬號。
整體而言,一上午下來,《末路之花》的試玩版得到了相當大的好評,但試玩版上線一個星期,最終的評價如何還得等這一個星期結束。
大伙兒加了一周的班,今天試玩版順利上線,崩了幾天的弦終于可以松動松動,晚上聞夏打算請大家吃個飯,作為犒勞。
這次他沒有急著在朋友圈發(fā)動態(tài),而是點開了某人私聊:[請你吃飯,來不來?]
狗淮:[???]
狗淮:[發(fā)錯人了吧你]
聞一夏:[沒有,認真的]
狗淮:[……]
狗淮:[草,你別他媽惡心我]
聞夏沒有再回復,而是給方淮改了個備注,再將這段聊天記錄截圖,發(fā)送朋友圈,可見范圍:觀察對象-
某林姓觀察對象刷到這條朋友圈的時候,距離動態(tài)發(fā)布過去僅五分鐘。
聞夏的動態(tài)是一張倆天記錄截圖,配字是:[唉……可能沒有比方淮更難搞的人了。]
點開截圖,入目是一行大大的備注:想忘掉的。
再一看對話內容,林風起握著手機的力道霎時收緊,用力到指節(jié)泛白。
想忘掉的?
這是方淮的昵稱,還是聞夏給方淮的備注?
想忘掉,那就是忘不掉是嗎?
林風起心緒紛亂,考慮不了太多了,退出朋友圈點開聞夏的聊天框:[你今晚上又要出去吃飯?]
他打字的速度比任何一次都要快、都要急躁。
收到這條消息的聞夏已經在收拾桌面準備下班了,回他:[嗯。]
觀察對象:[一個人?]
聞一夏:[當然不是。]
觀察對象:[和誰?]
聞一夏:[唔……]
林風起看著這個“唔”,心臟狂跳。
這是什么意思?不想說嗎?還是不想告訴他?還是……不能告訴他?
很快,聞夏的消息回過來:[反正是你認識的。]
林風起吸了口涼氣。
他放下手機,按了按額角,企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曾遠敲門探頭:“林總,今天晚上……”
“不去。”
今晚上本來他也有個飯局,但這個飯局可有可無,他去不去都沒什么影響。現在顯然聞夏更重要。
曾遠愣了會兒,不明白老板怎么突然心情又不好了,迅速匯報完剩下幾件事,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聞夏知道藥不能一下子下得太猛,于是到達目的地后,又發(fā)了條僅林風起可見的朋友圈:[這地兒還挺浪漫,以后可以考慮帶某人來。]
附上一張餐廳周邊環(huán)境的照片,并開啟所在位置定位。
進餐廳的時候服務員問:“您好請問幾位?”
柳飛思答得快:“五位。”
聞夏看他一眼,糾正:“六位。”
幾人向他投來迷惑的視線。
“好的,里面請。”
他們跟著服務員往里走,柳飛思蹭到聞夏身邊問:“老大,還有誰要來啊?彥哥?”
“不是。”
“啊,那是誰?”
遙遙拍他一巴掌:“傻啊你,林總不能來嗎?”
柳飛思醍醐灌頂:“臥槽!真的嗎老大?”
聞夏笑了笑沒說話。
他們今天來的是一家西餐廳,這家店比較冷門,但東西非常不錯,可能是地段的問題,也可能宣傳不到位,客流量不多。但店鋪環(huán)境幽雅,頗有情調。
服務員帶他們入座后,送上菜單。
聞夏讓他們點餐,在一旁坐了片刻,然后起身離開。他走出餐廳,又等了十來分鐘,終于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從遠處走來。
他假裝沒看見,側過身,裝作在跟誰打電話的模樣。
很快,林風起走到他面前停下。
聞夏扭頭看他,眨巴兩下眼,佯裝驚訝:“你怎么來了?”
天已經黑了,盞盞路燈亮起,兩人的影子在地面形成交錯的陰影,正如男人看著他的目光,陰沉中帶著苦澀,苦澀中又帶著委屈。
他像是被聞夏的問住,一時沒能答上來。
聞夏做出猶豫的姿態(tài):“我們這兒……”
“沒有我的位置,是嗎?”林風起冷冷接話。
嘶,有點兒猛啊。
聞夏反應迅速:“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林風起:“字面意思。”
聞夏沉默一下,道:“你還沒有說,你為什么會過來?”
“我來……”話到嘴邊,林風起忽然卡殼了,“捉奸”這個詞不好聽,他不能用來形容聞夏,那該怎么說?
他氣勢瞬間沒了大半,木著臉憋了半晌,憋出來一句:“……我來,加入你們。”
*
作者有話要說:
林林:柔弱.jpg
二更來咧,晚了點抱歉(哐哐磕頭-
第42章、親手拆CP
“……”
“…………”
聞夏沉默了。
林風起說完這句話,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他想補救,但越急腦子就越銹,最后板著張臉僵在那兒,閉上嘴不說話了。
然后聞夏動了,他轉身拉開餐廳大門就要進去。
林風起心下咯噔,咯噔完就是悲哀,他又讓聞夏不高興了……下一秒就見聞夏步子微頓,回頭看他一眼:“不是說要加入嗎,來啊。”
林風起一愣,遲疑兩秒,邁步跟上。
看見林風起的時候柳飛思第一個打招呼,熱情得就差跳起來:“林哥!我就說嘛,老大出去那么久,肯定是接你去了。”
六人的座位,遙遙、阿鄧和小聰坐在一排,對面是柳飛思和聞夏,以及聞夏留給林風起的位置。
柳飛思坐在最里面,聞夏坐下后看向傻愣在過道上的林風起,面色如常:“愣著干嘛,坐啊。”
此刻林風起仿佛變成了家里那個聽口令做事的呆傻機器人小五,僵硬地在聞夏身邊坐下。
“你們都點好了吧?”聞夏問柳飛思幾人。
“點好了點好了,就差你和林哥。”柳飛思把菜單推過來。
聞夏又把菜單遞給林風起:“想吃什么,點吧,今天我請客。”
林風起默默接過,胡亂點了兩樣。
大家和平時一樣,邊吃邊聊,林風起甚少插話,氣氛一派和諧。
直到中途,聞夏去了趟洗手間,出來就被堵了。堵他的人正是林風起。
聞夏不慌不忙:“怎么了?”
“你就只是跟他們吃飯?”林風起面色凝重地問。
“對啊,大家一連加了幾天班,不容易,出來吃頓好的,”聞夏說,“我看你這段時間經常往我工作室跑,給我送飯送菜的,也挺辛苦,還想著等差不多到你下班那個時間,給你打個電話,叫你過來一起吃頓飯的。”
林風起這個時候頭腦轉起來了:“我來的時候看見你在門口……”
“是啊,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聞夏臉不紅心不跳,“所以還在想我電話都沒打呢你怎么就未卜先知跑過來了?”
林風起想說我看見你的朋友圈了,但又怕這么一說,顯得自己像個時刻盯著他動向的變態(tài)。可他轉念又想,聞夏公開發(fā)表的朋友圈動態(tài),所有人都能看見,那他當然也能看見,這沒什么問題吧?
權衡之后,他交代道:“我看見你的朋友圈了。”
聞夏做恍然大悟狀:“哦——我說呢!可能是發(fā)動態(tài)的時候忘記關定位了。”
林風起還想解釋一下自己看見定位跑過來的原因,聞夏先一步開口替他找了理由:“還挺聰明嘛,知道過來蹭飯。”
“……”林風起略一沉默,想起自己氣勢洶洶趕過來,還差點說出“捉奸”這樣的話,羞恥心幾乎快將他淹沒,那種被“廖星沉情敵事件”支配的感覺卷土重來,他趕緊順桿往下爬,“正好順路。”
聞夏:“嗯嗯,順路。”
林風起:“……”
不知道為什么,更羞恥了。
于是話題不知不覺從林風起一開始的追問偏離到了他解釋自己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兒。而他最關心的關于方淮的事情,就這么錯過了詢問的機會。
兩人一前一后去的洗手間,缺席半晌,再回來時是結伴回來的,聞夏清晰地感受到柳飛思幾人落到他和林風起臉上的目光意味深長又心照不宣。
想了想,他沒做解釋。
飯后,大伙兒各回各家。
林風起和聞夏各自開車,在回家的路上,他再次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自己是否太過草木皆兵,就像先前想的那樣,聞夏既然將聊天記錄不避嫌地發(fā)出來,是不是說明這事兒它本身沒有那么……那么私人?
他印象里,聞夏不是那種會把自己的愛恨情仇這樣擺出來供人觀賞的人。
他想著,趁著紅燈時看了眼手機——
林風起:“?!”
聞夏的動態(tài)呢?那么大條的動態(tài)呢?還帶截圖的動態(tài)呢!
怎么沒了?!
聞夏刪掉了?
為什么???
他翻了翻前后左右,發(fā)現只有這一條動態(tài)刪掉了,后來發(fā)的那條“想帶某人來”的忘記關掉定位的動態(tài)還完完整整地留在那兒。
這是什么意思?
刪除某人相關的動態(tài),在感情上,是一件非常引人遐想的事情。許多情侶熱戀時恨不得一天八百條動態(tài)都是關于對方的,分手的時候要么哭著刪除對方存在的痕跡,要么咬牙切齒將對方狠狠踢出自己的世界。
還有的,是放不下、忘不了,偶爾一兩條動態(tài)中依然忍不住提及對方,恍惚過后便又黯然神傷地刪除抹去。
那么聞夏呢?他是哪一種?
林風起感覺自己的大腦又不夠用了。
而實際上,聞夏刪掉那條動態(tài)僅僅只是因為今天的目的達到了,留著也沒用,完全沒想到林風起還會回過頭去研究這條動態(tài)。
這也就導致他不知道為什么回到家的林風起有點兒心不在焉的,看著自己的眼神涌動著復雜難明的情緒——這人又在想什么?
沒等他問,林風起回了房,那狀態(tài),就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似的,明明沒喝一滴酒,步伐卻打著飄。
男人心,真是海底針-
《末路之花》試玩版上線兩天后迎來一個周末,玩家數量頓時暴漲,反饋也如潮水般涌來,較之工作日的兩天更為洶涌。不過總體而言,還是好評居多,甚至有些游戲營銷號開始寫一些充滿噱頭的稿子吹“神作”。
聞夏立馬轉頭就發(fā)了篇微博。
[等夏:瞎吹牛的一概不認,一切只看最終成品,寫小作文捧殺的別到時候扭頭來找我要推廣費,沒錢,有錢也不會給。]
發(fā)完微博,聞夏通知房管,然后開了直播。
[夏——老——板——終于等到你!]
[一個星期了!你知道我這一個星期怎么過的嗎!]
[總算開播了,再沒有直播看我要死了]
[今天是末路之花專場嗎?]
直播的內容主要是想針對這幾天《末路之花》反饋得比較多的一些問題集中回答一下,當然在試玩版下架后他還會將所有問題進行歸納,以書面形式寫一篇解答。
開播不久,一條入場消息伴隨著熟悉的刷屏禮物:5140005進入直播間。
[5140005贈送藍鯨模型x20]
[歡迎數字大佬!]
[老板大氣]
[大佬玩《末路之花》了嗎?有點好奇大佬的游戲體驗哈哈哈哈]
聞夏現在看著這跳出來的禮物消息,眼皮就是一跳。
尤其在看見一條“老板的愛就是豪爽不做作”的彈幕一閃而過,他頭一次感到了心虛。
今天娜娜在群里發(fā)了文件,是關于這次宣傳片拍攝的一些安排,包括大家集合的時間、地點、拍攝流程等等。下午歸去來還私戳聞夏,拉著他討論了一下午。根本不像是去工作的,像是去旅游的。
這件事聞夏沒有告訴林風起,但等風航收到片子,林風起肯定會知道,到時候他要是順藤摸瓜,心血來潮跑來看直播,看見這滿屏幕的愛不愛會怎么想?
現在已經有個方淮梗在那兒刺激他了,再來一個,聞夏怕刺激得太過,這木頭直接縮緊龜殼里不出來了。
[5140005贈送藍鯨模型x1]
[5140005贈送小海星x3]
大概是上次一擲千金被聞夏說過,數字大佬這次送禮物就有了一套新的組合。除了雷打不動的進場先砸20個最貴的,之后再送,就不會一次性砸好幾個藍鯨模型,他選擇一拖三,一個最貴的帶三個最小的。
看上去既有排面,又顯出一絲莫名的勤儉持家。
[數字大佬這禮物送的,講究]
[哈哈哈哈哈哈哈妻管嚴人設有了]
[夏夏你快表示表示]
[沒見過送禮物的這么聽主播的話的,別人不都是禮物榜一可以要求主播醬醬釀釀嗎?]
[你們不懂,這就是愛啊]
……
“打住打住,”彈幕話題走向開始不對,聞夏趕忙制止,“你們到底是來看我的還是來看數字老板的,我還在這兒呢。”
[看你的看你的]
[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全都要]
[好啦好啦,玩笑有度]
[終于說了……刷CP的能不能別在直播間舞啊?自己私下圈地自萌不行嗎?]
[房管不干活?]
聞夏順勢也說:“房管注意一下吧。”
數字大佬沒說話,只是默默地刷了兩個小禮物:
[5140005贈送小海星x1]
[5140005贈送小海星x1]
唉……頭疼。
聞夏想在直播間直截了當地說一下CP的問題,哪怕刷CP的不一定真磕,只是開個玩笑。但當著數字大老板的面兒說又多少有點……你說人家給你送這么多禮物,況且人大老板也沒那個意思,不過是下班閑著沒事做看看直播,放松放松,看得高興了打賞兩筆,結果主播來一句“別把我倆捆綁在一起”……
這不是拿完好處就打人家臉么?也太不地道了。
聞夏思前想后,覺得這事兒還是直接跟大老板私下溝通一下比較好。
于是直播結束后,他來到后臺,戳開大老板的私信:[老板,跟您商量件事兒?]
5140005:[嗯。]
等夏:[就是,彈幕那些刷CP的,都是開個玩笑,你別太介意。]
5140005:[我不介意的。]
錢多話少,不會以自己花了多少錢要挾主播按自己的心意來直播或是私下做些什么,對于會影響到自己的“CP”言論也完全不介意……這是什么好脾氣的天使老板啊!
反觀他,居然還要干這么過河拆橋的事情!
聞夏心里負罪感更強烈了。
等夏:[老板,是這樣的,先跟你說一聲抱歉,你實打實給我砸了那么多禮物,真的很感謝,但現在由于我的一些私人原因,那些玩笑可能會對我造成困擾,所以……以后我可能會在直播間約束一下相關的言論。]
這段發(fā)出去的時候,聞夏整個人快被負罪感淹沒。
他忐忑地等待著大老板的回復。
幾分鐘過去,大老板回復了:[什么私人原因?發(fā)生什么事了?]
濃濃的關切撲面而來。
聞夏良心又是一痛,更覺得自己像個睡完人就翻臉的渣男。
他思考良久,只好告訴他實情:[因為我喜歡的人之后可能會看我直播……我怕他看見那些彈幕胡思亂想。]
頓了頓,他補上一句:[畢竟他還挺軸的。]
大老板許久未回復。
聞夏等得忐忑,忍不住催促:[老板?能收到我的消息么?]
5140005:[能。]
5140005:[我知道了。]
聞夏松了口氣,緊接著又看見一條新消息彈出來:
[你……很喜歡他?]
想到林風起,聞夏忍不住彎唇,回道:[嗯,很喜歡。]-
和數字大老板私下交流過后,聞夏心里一顆大頭終于落地。大老板不介意,那事兒就好辦多了。
下了直播,他開始收拾行李。
拍攝時間定在11月2號和3號兩天,其實如果順利的話,一天就能拍完,但拍攝組還是定了個兩天,以防萬一。
來回路費是各個主播自己承擔,食宿由群鯨承擔,聞夏已經訂好了明天下午的機票,提前半天到那兒,和歸去來先見個面,晚上吃個飯什么的。
這件事他還沒有告訴林風起。
然而敲開隔壁房門,聞夏被林風起陰郁的目光嚇了一跳。
該怎么形容呢,像極了那天從西餐廳回來后的狀態(tài)。
聞夏心想我今天什么也沒干啊,又怎么了這是?
他試探地叫了聲:“林風起?”
林風起深深看他一眼,沉聲應:“嗯,有事兒?”
“……我就是來跟你說一聲,我明天要出差,可能4號才會回來。”
“嗯。”
“……”
“……”
突然的沉默。
林風起先開了口:“還有別的事嗎?”
聞夏眨巴眨巴眼,大為不解。
不應當啊,這人怎么也不問問他要去哪兒、出什么差?
聞夏:“就是,我會有好幾天不在家。”
林風起表情冷淡:“嗯,我知道。”
聞夏:“嗯……”
就,沒別的話要問了?
聞夏很久沒有過這種,當初追他時拔劍四顧心茫然的感覺了,忽然間他仿佛又看不懂這個男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林學家失格了怎么辦,在線等挺急的。
大腦飛速運轉,聞夏對他笑了笑:“所以,我家聞大鴿……”
“我也要出差。”林風起突然說。
聞夏:“?”
聞夏有點兒愣:“你也要出差?”
林風起:“嗯。”
聞夏心覺不妙:“你去哪兒出差啊?”
林風起看他一眼,冷聲:“Z城。”
聞夏松了口氣。
林風起要去Z城出差,而他去的是安城,兩個城市相隔甚遠。
碰不到一起。
嚇死他了,還以為大老板要親自去查崗呢。
“你去多久啊,什么時候回來?”聞夏問。
“和你一樣,”林風起說,“4號。”
“哦……那還挺巧。”聞夏摸了摸鼻子。
林風起沒應聲,表情始終淡淡的。
“那家里這倆毛孩子怎么辦?”聞夏又問,“寄養(yǎng)么?”
林風起只說了一個人名:“廖星沉。”
“他那兒還可以寄養(yǎng)?”
“嗯。”
“……哦。”
“……”
“……”
再次沉默。
聞夏也不走,就站在原地看著他,直到林風起經不住他的視線,冷淡的表情終于裂開些許,不自然地移開目光:“還有事兒么?”
“我是沒有了,但我覺得你有。”
“我有什么……”
“我惹你了?”聞夏直截了當地問。
林風起怔了怔,眸中迅速升起一縷慌亂:“沒有。”
“那你干嘛對我這個態(tài)度?”
“我……”林風起被問到了,嘴巴張了又張,眉眼耷拉下去,“對不起……”
聞夏放緩語氣:“所以,我惹你了嗎?”
“……沒有。”
“那你在不高興什么?”
問到這個問題,林風起又不答了,他抿了抿唇,似乎在掙扎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聞夏問他;“不方便說么?”
兩秒后,他點點頭。
“那好吧,”聞夏問,“確定跟我沒關系?”
男人目光閃爍一下,這次點頭點得沒有那么干脆了。
不會撒謊的撒謊精。
聞夏一時之間也沒什么頭緒,再僵持下去感覺也得不到什么結果:“好吧,那我去收拾行李了。”
林風起悶悶應了聲。
看著聞夏回房,他闔上眼,只覺得眼前都是剛才屏幕里留下的那兩句話:
我喜歡的人……很喜歡……
我喜歡的人……很喜歡……
他深深吸了口氣,將翻涌的酸澀死死地壓回去-
娜娜說這次拍攝有專門的妝造團隊給他們搭衣服,所以不用擔心拍攝的服裝。聞夏要帶的東西不多,到最后行李箱都沒裝滿。
收拾完東西,他聯系了廖星沉。
“寄養(yǎng)?我這里可以是可以,”廖星沉說,“但是我這里只接收過阿哞,貓咪的話膽子比較小,突然更換環(huán)境容易應激,要是出了事兒會很麻煩。”
聞夏正捏著根貓條給聞大鴿解饞,聞言回道:“我家貓應該還行。”
“嗯……林風起剛還找過我,說他也要出差,又得讓我照顧阿哞幾天,如果你家貓和阿哞感情不錯的話,可以試試,兩個小家伙在一起應該會好很多。”
于是當天晚上,林風起和聞夏一人牽著狗,一人拎著貓,沒有去寵物診所,而是來到了廖星沉的住所。
開門的是明川。
明川側身讓他們進屋,玄關已經備了兩雙拖鞋,他扭頭朝里頭不正經地喊:“小廖醫(yī)生,出來接客了。”
一間緊閉的房門打開,廖星沉邊從里出來邊用腿防著三只貓從里頭溜出來。
阿哞并不認生,林風起將牽引繩放開后它就在屋里四處轉悠巡視,熟悉氣味。聞夏將貓包放下的時候,聞大鴿才嬌里嬌氣地叫了聲。
“你家貓這叫聲夠嗲的,什么貓?”廖星沉問。
“布偶。”
廖星沉蹲下,小心地拉開貓包:“這貓品相很好啊,有點賽級貓的感覺。”
自家毛孩子被夸,聞夏這個當爹的格外自豪:“嗯,它爹媽確實都是賽級貓,它還是它那一窩里品相比較差的。”
“那也夠厲害。”廖星沉贊嘆。
好幾個人圍在貓包邊兒上,饒是聞大鴿這個小惡霸都慫了那么一下。但很快它就看見在屋里怡然自得來回轉悠的阿哞,低低趴著嗅了嗅陌生的地板,然后走了出來。
林風起和聞夏在這兒待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確定聞大鴿沒有出現應激反應的預兆,聞夏才放下心來。想起剛才看見的三只貓,聞夏不放心地著重說明了一下自家聞大鴿的惡霸性格。
廖星沉說沒事,幾只貓貓輪換房間就好。
這聞夏熟,不就跟他剛到林風起家一樣么?
“你這兒寄養(yǎng)怎么收費?”聞夏問。
“不收錢,”廖星沉笑道,“本來就不是什么寄養(yǎng)機構,只是幫朋友忙而已。”
廖星沉看了眼那邊跟狗玩兒得正歡的明川,又看一眼在玄關等著聞夏,準備離開的林風起,湊到聞夏耳邊輕聲問:“你們一起出差?”
聞夏搖頭,說:“地方都不一樣。”
“那還挺巧,我還以為你倆是借出差之名,行約會之實。”
“……”要真是那樣就好了。
“對了,”廖星沉又說,“我爸前兩天還跟我說,改天要跟聞叔叔吃飯,叫我一塊兒去,說你也會在,讓我再好好表現表現。”
聞夏愕然:“有這事兒?”
“你不知道?”
聞夏搖頭。
他還以為上次說過那番話,老聞同志這么久沒動靜,應該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敢情憋著呢,還想騙他回去相親?
聞夏看了眼明川,問他:“你不是已經……?為什么還相親?”
廖星沉不答反問:“你不也沒說?”
聞夏:“我情況特殊。”
廖星沉:“一樣。”
離開之前聞夏不舍地抱著聞大鴿狠狠吸了兩下,等門合上,兩人走進電梯,林風起終于按捺不住開口問:“你們剛剛在聊什么?”
聞夏想到這人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知道他的丟人事跡,想了想還是決定給他點面子,說:“小事,關于聞大鴿的。”
林風起沒再多問。
行李準備好了,貓狗也不用再操心,第二天上午林風起先離開,聞夏一個人吃了餐午飯,下午也拖著行李箱前往機場。
登機前歸去來還給他發(fā)了張安城國際機場的照片說:[我已經到了。]
聞夏回他:[1]
歸去來:[太冷淡了吧?]
聞一夏:[登機了,不嘮了。]
歸去來:[行,我先去酒店,你到了跟我說。]
聞夏又回了個“1”。
然后退出,點開林風起的聊天界面,最新的消息是他一小時前給林風起發(fā)的:[我也出發(fā)了。]
再往前,是林風起之前給他發(fā)的:[走了說一聲。]
上了飛機,網絡斷開了,聞夏才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林風起跟他返程時間這么湊巧,不會打算自己的事兒辦完了順道去安城一趟,親臨現場跟進合作伙伴的宣傳片拍攝進度吧?
不至于吧?
堂堂林總,應該沒那么閑。
*
作者有話要說:
那得看對誰了-
啊,關于副CP我上次忘說了,這次說一下吧,正文基本沒他倆多少感情戲的,番外寫副CP我覺得有點累(你
所以想說要不要單獨給他倆開一本算了捏_(:з」∠)_(一開始也沒想到會有這么一對,寫著寫著靈光乍現了就是說-
第43章、分隔兩地
參加這次合作宣傳片拍攝的主播有二十位,游戲區(qū)占大多數。游戲區(qū)又分好幾個板塊,單機、網游、手游等等,大多數主播都是長期固定地播某一個類型。
像聞夏,別看歸去來會找他聯機打游戲,但在整體的直播次數中占比其實不算多,只是次次聯機節(jié)目效果夠足,留下太多名場面,顯得兩人天天一塊兒聯機直播似的。他自己平時都是播單機游戲比較多,而歸去來不用說,即便是退役了,吃雞依然是直播大頭,只是現在他打得更隨心所欲,不必再追求輸或贏。
群鯨作為如今直播行業(yè)的領頭羊,財大氣粗,訂的酒店都是高檔酒店。
但是再高檔的酒店,也擋不住聞夏認床的毛病。
他每回出差或旅游,最頭疼的就是住宿,所以每次出遠門他都會想辦法白天的時候把自己折騰得很累,這樣晚上認床的毛病不會犯得那么痛苦,因為身體扛不住疲勞,沒那么多精力再分給認床。
只是這樣也很折磨就是了。
但來都來了,這幾晚只能忍受一下。
聞夏放好行李箱,給歸去來發(fā)了條消息,告訴他自己到了。
歸去來:[我去找你?]
聞一夏:[可以]
歸去來在鏡頭前拋頭露面是常有之事,相反歸去來是沒見過聞夏的。聞夏不是會在朋友圈發(fā)自己照片的人,直播也從來沒開過攝像頭,就更別說微博那樣的公共平臺了。
開門的時候,門口的男人愣了下,然后抬頭看了眼門牌號,問:“等夏?”
聞夏松開門把手,側身:“是我,進來吧。”
歸去來真名童熙,但大家都習慣了他的網名,粉絲叫“龜神”和“來哥”比較多。
歸去來自來熟一個,完全沒有網友見面后的尷尬:“可以啊老夏,你這外部條件,哪天要是開了攝像頭,直播間不得爆掉?”
“也許哪天窮到揭不開鍋了我會這么干。”聞夏說。
兩人來之前沒有做過什么計劃,怎么說也不是來旅游的,但是來都來了,趁著有空,逛逛也不虧。
安城是個旅游城市,酒店周邊就有一條比較有名的仿古街,兩人在酒店休整片刻后,出發(fā)去這條發(fā)仿古街覓食。
剛下飛機的時候,聞夏就收到了林風起的消息,問他到了沒有,時間卡得很準,不是提前發(fā)的。就像是早早便算好了時間。
這會兒到了飯點,林風起又發(fā)來消息問他:[吃飯了么?]
聞夏拍了張照片發(fā)給他:[在吃。]
半分鐘后,林風起回:[你一個人嗎?]
他和歸去來的點的菜已經全部上齊,雖然兩個人吃不了多少,但桌上的菜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一個人的飯量。
聞夏看了眼已經拿起筷子干飯的歸去來,回他:[當然不是。]
林風起大概猜得到是誰,但還是問:[和誰?]
聞夏回復:[朋友。]
林風起盯著這條回復看了兩秒,又看看自己面前的飯菜,忽然覺得這里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曾遠和他坐在一塊兒吃飯,聽見老板的嘆氣聲,停了下來:“林總,怎么了嗎?”
“明天早上的會,定的幾點?”
曾遠心想林總怎么連這個都不記得了,答道:“九點。”
九點半……林風起又看了眼自己訂的機票時間,再次嘆氣。
從Z城離開的機票是下午一點半的,到達安城是兩點半,再到拍攝場地……
不行,還是太晚了。
而另一邊,聞夏回復“朋友”之后,就沒再收到林風起的消息。他心想這木頭應該不至于以為這個朋友是方淮吧,于是過了會兒又發(fā)了條消息過去:[有機會帶你見見他,他人還挺有趣的。]
這么說總不會胡思亂想了吧?
一次性給這木頭塞太多假想情敵,怕他承受不住。
觀察對象:[嗯。]
聞夏放心了。
“女朋友?”歸去來八卦兮兮地問,“吃個飯你看多少次手機了都,笑成這樣。”
“不是,”聞夏淡定地放下手機,“我孩兒它爹。”
歸去來呆了一下:“啊?”
聞夏:“別啊了,吃完了沒?”
“沒呢沒呢,急什么,年輕人不要那么急躁。”
被他這么一打岔,歸去來沒能繼續(xù)往下問,直到兩人在外面逛逛玩玩,最后各自拎了一袋兒烤串回到酒店,他才猛然反應過來。
孩兒它爹?孩兒?它爹?
草,這信息量是不是有點大-
聞夏拎著烤串回房,還沒吃兩口,歸去來發(fā)消息來叫他雙排。
聞一夏:[這會兒還直播?]
歸去來:[閑著無聊,播會兒。]
聞一夏:[勞模。]
不過確實閑著也是閑著,聞夏今天沒怎么消耗精力,正好趁這會兒讓自己大腦運轉一下。他想了想,索性也開了直播。
[我沒看錯吧,夏老板這是玩手游?]
[沒見過的直播形式增加了]
[是要和龜神一起嗎?我看龜神那邊也開直播了,說等人]
[下午看龜神微博,好像龜神和夏老板現在在一起哎]
手機直播就是有一點不方便,屏幕太小,所有人的話和入場消息都擠在一條非常狹小的彈幕框里飛快滾動,有時候根本看不清。
聞夏沒用手機開過直播,有些不適應。
游戲倒是之前玩兒過,剛登錄,歸去來發(fā)來組隊邀請。
“打什么圖?”歸去來問。
“隨便,打你順手的。”聞夏說。
“那就隨機好了。”
第一把是雨林圖,兩人跳椰樹林旁邊打野,誰知道這地兒窮得不行,沒撿到多少有用的東西,毒圈還往遺跡的方向刷,最后他們大部分時間都用在趕路上面,路上殺的幾個人也都是窮鬼。好不容易跑進毒圈,前腳剛邁進去,后腳天降正義,倆人在轟炸之下雙雙殞命。
第二把是經典海島,這次他們商量了一下,不打野了,哪里富往哪里跳,于是標了軍事基地。
結果好家伙,毒圈往山頂廢墟縮。
歸去來:“這圈是不是故意的?”
[笑死了,跑步模擬器]
[下一把咱別跳邊邊角角了行不]
[龜神身敗名裂]
歸去來理直氣壯:“被瞎說啊,什么身敗名裂,娛樂局咱們不在乎那些。看著吧,這把鐵定給你們吃個雞。”
聞夏開著輛三蹦子突突過來:“先上車吧你。”
這把兩人順利靠著三蹦子沖進了決賽圈,但是很不幸,遇到了掛哥。
對面兩個滿編掛哥隊,聞夏兩槍就被打倒了,歸去來想救他,但他們這個地理位置實在不占優(yōu)勢,歸去來還沒扶到人,聞夏就被掛哥一槍補頭當場成盒。
[吐了,這么明目張膽的?]
[兩個掛哥,麻了]
[龜神沖,就看你了,制裁掛哥!]
歸去來不說話了,通常這個時候說明他認真起來了。
聞夏終于抽空點開直播消息框看大家發(fā)送的評論,但總覺得哪里少了點兒什么。
這把很可惜,歸去來殺了其中一個外掛,卻拖著小半管血條來不及打藥,被另一個掛哥給秒了。
出來后兩人迅速點了舉報。
等到再開第三把的時候,兩人上飛機前,聞夏聽見歸去來沒關麥說了句感謝:“謝謝‘我還在看你’送的藍鯨模型……”
聞夏霎時知道少了什么了。
他和歸去來半小時一把,現在兩把過去,時間也過去了一個小時,而平時他開直播十分鐘內必出現的數字大佬,今天如同人間蒸發(fā),毫無蹤跡。
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聞夏心里狠狠咯噔了一下。
倒不是說大老板必須來看他直播或是他貪圖大老板的禮物——雖然財大氣粗的老板誰不想要呢?但是這個時間點太微妙了。
他昨天才剛跟大老板私下交流過以后約束直播間言論的事情,今天大老板就消失了。
是工作太忙了嗎?還是有別的什么事?
難道真的是因為昨天那件事……
這把是沙漠圖,上了飛機,歸去來問:“這把跳哪兒?”
聞夏心不在焉地應了句,點開直播消息框艱難地往前翻,想看看是不是自己沒看到大老板的入場消息。然而就是沒有。
倒是在一片眼花繚亂中看見觀眾討論過:
[數字大佬今天沒來哎]
[還真是]
[大佬平時這個時候應該早就來了呀]
……
消息刷新太快,他只來得及看清這三條。
再看禮物列表,也完全沒有那個熟悉的ID。
“老夏?你掉了?”歸去來叫他,“快跳了快跳了,你愣啥呢。”
聞夏回過神,歸去來早已經朝著標的點飛過去了,而他還在飛機上。他趕緊操縱著人物跳機,但也來不及了,這個距離趕不到歸去來標的點。
兩人只好分開各搜各的,路上會合。
“你怎么了剛剛?”歸去來問。
“在想事情,一下沒注意。”聞夏說。
彈幕立馬開始了:
[是不是在想數字大佬啊夏夏]
[對哦今天數字大佬沒來]
[是想了吧,夏夏端槍都端不穩(wěn)了]
“……”聞夏沉默了一下,說,“正好說一下吧,大家開心歸開心 ,但有些玩笑稍微適度那么一點點——好不好?非常感謝,真的。”
[?????]
[怎么回事,是說數字大佬嗎?]
[啊,我的等差數列BE了?]
[早就該這樣了……看CP彈幕看得我都快煩死,開玩笑也差不多得了]
[呃,老板送禮物的時候你怎么不說這話……]
[???前面好奇怪,又不是夏夏要老板送的,主播播得好,老板高興了送點禮物不是很正常嗎]
[好的好的,聽夏老板qwq]
聞夏懶得爭論那些有的沒的,直接道:“大家不要吵架,房管,吵架的禁一下言。”
歸去來那邊大抵是有兩頭看的觀眾說了點什么,他忽然開口:“老夏,怎么了你,為什么有人跟我說等差數列BE了,我的機會來了?”
聞夏:“那你告訴他,咱倆也只能BE。”
歸去來:“太無情了。”
聞夏也是這么覺得的。他越回想剛剛差點吵起來的彈幕,就越有感覺自己像拋妻棄子的渣男。
可他跟數字大老板明明什么也沒有啊。
他嘆了口氣,余光一瞥,正好看見消息框里滾動了一條禮物信息:“感謝‘夏夏太可愛了怎么辦’贈送的五個藍鯨模型……我不可愛啊,這位朋友你可以現在躺下睡覺了。”
直播間里什么奇怪的名字都有,這很正常,聞夏隨口開了兩句玩笑,沒在意。
但接著這個ID的送禮信息又開始滾動:
[夏夏太可愛了怎么辦贈送藍鯨模型x3]
[夏夏太可愛了怎么辦贈送藍鯨模型x5]
其實經常送大額禮物的不止數字大老板,也有別的觀眾,只是他們都不像大老板那么猛,就差把“我來送錢”打在屏幕上。經常送大額禮物的那些ID聞夏都認識,但這個“夏夏太可愛了怎么辦”……
他從來沒見過。
轉眼間,這位ID也非常可愛的老板給他砸了10個藍鯨模型了。
這自然也引起了別的觀眾的注意。
[哇,沒見過的老板!]
[老板大氣,這又是哪位?]
[新的老板已經出現,怎么能夠停滯不前!]
[不會是數字大佬的小號吧?]
聞夏瞥見這句話,頓時也是一愣。
但顯然砸禮物的老板也看見了,回了一句:[不是哦。]
好吧,確實不是。
數字大佬,高冷霸總,怎么可能用“哦”這么嬌俏的口癖呢!
但這位可可愛愛的老板回完這句話就不再說話了,只是接下來的直播里時不時的扔幾個禮物,遠沒有數字大佬那么豪橫。
看來真不是。
直到直播結束,聞夏都沒等來那個熟悉的ID。
他帶著一縷悵然下了播,倒是那位今天冒出來的新老板,在他下播前發(fā)了條SC:[夏夏,好好休息。]
是個嬌俏的小姑娘沒錯了。
聞夏有些不好受,那種堵悶無關愛情,只是單純像是失去了一個老朋友。
而這個結果搞不好還是他自己造成的。
聞夏長長嘆息一聲,在床上躺了會兒,拿起手機點開林風起的微信聊天框。
聞一夏:[金主爸爸,睡了么?]
金主爸爸沒有回復。
這個點,可能是睡了吧?都快十二點了。
聞夏伸了個懶腰,翻身起來,準備去洗澡。
然而當他打開行李箱拿換洗衣物的時候,忽然帶出來一個小瓶子。他頓了頓,拿起來,發(fā)現是一瓶薰衣草精油。
聞夏很確定自己沒有這個東西。他知道自己認床的毛病,這次出門當然也是做了點準備的,帶了個安神的香囊,但也僅僅只是一個香囊,沒有別的東西。
湊近小瓶子聞了聞,赫然是家里他睡的那個枕頭上殘留的味道。
手機在這時震了兩下。
觀察對象:[沒有。]
觀察對象:[怎么了?]
聞夏握著那小瓶薰衣草精油,忽然笑了。
聞一夏:[哦,沒什么,就是發(fā)現了一個小偷。]
觀察對象秒回:[小偷?]
觀察對象:[你抓到他了?報警了么?]
聞一夏:[沒抓到,所以這不是找你報警來了么。]
觀察對象:[?]
聞夏拍了張照片發(fā)過去。
聞一夏:[林警官你看,這小偷居然趁我不注意打開我的行李箱,往我箱子里扔東西,也太可惡了吧?]
林警官不回了。
林警官開始正在輸入與不輸入的反復橫跳。
好半晌。
觀察對象:[對不起。]
觀察對象:[我不是故意動你行李箱的……]
聞夏收攏五指,掌心的溫熱將薰衣草精油的瓶身也捂暖了。
“傻子,”聞夏看著這兩行字輕輕笑了聲,“我又沒怪你。”
另一端的城市,林風起捧著手機忐忑地等來了回復:
[謝謝。]
[感覺今晚,能做一個好夢。]
第44章、突然出現
然而并沒有。
聞夏高估了薰衣草精油的效用,也低估了自己認床的毛病,它還是來得那么不講道理和猛烈,折磨得他一夜沒睡好,并且又久違地夢游了。好在沒有游蕩出房間,醒來的時候躺在沙發(fā)上,沒蓋被子,手腳冰涼冰涼的。
他人都是被冷醒的。
歸去來看見他頂著黑眼圈出現的時候嚇了一跳:“你昨晚上干嘛去了?不是下播后就睡了嗎?”
聞夏幽幽看他一眼:“認床。”
他這一說歸去來也想起來了,不由揶揄:“你這真是天生的少爺命啊。”
兩人來到酒店大堂,已經有差不多十個人在這里集合了。聞夏在群鯨直播兩年,和游戲區(qū)的一些主播多少都認識,單機區(qū)還有不少星夜工作室的忠實玩家,每一款游戲都在上線時第一時間直播游玩,包括這次《末路之花》的試玩版。
聞夏剛出現的時候沒人知道他的是誰,但他們都認得出歸去來,于是腦子轉得快的很快就猜出來了:“你是……等夏?”
聞夏點頭:“你好啊。”
“臥槽,夏老板?”
頓時有幾個人圍聚過來,聞夏只好強打起精神同他們聊天,終于等到人到齊,娜娜是這次宣傳片拍攝的主要負責人,帶著他們去提前聯系好的妝造工作室化妝。過程中她讓大伙兒再看看群里發(fā)的拍攝腳本。
二十個人,化妝的過程沒有那么快,聞夏排在第五個,化完后又換了身衣服,然后在一旁等待。
化完妝是上午八點半,他們又輾轉前往第一個拍攝地點。
合作宣傳片的拍攝定在三個不同的地點,他們在第一個地點就耗了一個上午,還沒拍完。
參與拍攝的主播雖然很多都有過開攝像頭直面觀眾的經歷,但直播和正兒八經的拍片子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大家既不是明星,又沒有過這樣的經驗,都不怎么放得開,這就導致拍出來的效果與預想中的差了十萬八千里,便不得不重新拍。
如此反復,負責這次拍攝的導演都有些心力交瘁。
到了中午停工的時候,原定在第一個地點拍攝的內容才完成了一半不到。
午飯娜娜負責叫餐,他們就地休息。安城的氣溫較低,但今天陽光大好,站在太陽底下也不算特別冷。
聞夏的拍攝服裝比較薄,不抗凍,他揉揉鼻子,翻出自己的外套裹在外面。
盡管妝容將臉上的灰敗的氣色遮去大半,也難掩眉眼間的無精打采,見他神色懨懨的,歸去來在他身邊坐下:“怎么了,不舒服?”
“有點兒吧,”聞夏又揉了下鼻子,聲音比平時聽上去悶,“老想打噴嚏。”
“不會感冒了吧?你這聲音聽上去都沒早上那么利索了。”
聞夏反手用手背貼了貼額頭,沒什么感覺。
“我看看,”歸去來說著抬手貼了下他的額頭,又貼了下自己的,皺了皺眉,“好像是比我高一點……你等會兒啊,我再叫個人來對比一下。”
他說著起身離開,視野霎時開闊,聞夏剛收回視線,忽然一個激靈,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看到了什么,再次愕然扭頭。
——不遠處的綠化帶旁,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那兒。
男人穿著一身剪裁得當,面料高檔的商務西裝,身子挺拔如松,就那么安安靜靜地站在樹下。
樹蔭之下,被斑駁光影籠罩的面容神色難辨。
聞夏著了涼的大腦一時之間不太能運轉過來,他呆呆看著那人走近——沒有走向自己,而是先朝娜娜走過去了。娜娜看見他只是愣了一下,卻并不驚訝,立馬迎了上去。
聞夏距離兩人有些遠,聽不太清他們在說什么,只是看著林風起,“臥槽”兩個字在他腦中緩慢地滾過。
他是做好了林風起會知道的準備,并且還樂滋滋想著屆時那木頭震驚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可不是現在林風起來嚇他啊!反了吧!
為什么林風起會過來啊?來監(jiān)督拍攝?
你堂堂林總還真就這么閑?
聞夏難以置信地看著林風起和娜娜交談完,步子一轉,就往這邊走過來——他立馬起身,說不清是什么心理,反正就是想立刻跑路。
還沒走兩步,歸去來叫了他一聲:“老夏!你上哪兒去?”
聞夏頭也沒回:“衛(wèi)生間。”
聞夏一路未停,他當然不是真去上廁所,然而當他遠離大部隊一段距離后,有人跟在后頭叫了他一聲:“聞夏。”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他閉了閉眼剎住腳步。
緩緩回頭,林風起也在他兩米之外的地方停下腳步。
“……”
數秒沉默,聞夏忽然就冷靜下來了:“……干嘛?”
林風起愣了愣,試探地往前走了兩步,見他反應不大,幾步走上前:“你……身體不舒服?”
聞夏也是一愣,完全沒想到這種情況下碰面,他第一句話先是問他身體舒不舒服。
他仔細端詳了一下林風起的表情,在他臉上完全找不到一絲類似錯愕、震驚等意外之色,好像這人早就知道他會在這兒。
聞夏一開始其實沒那么確定群鯨將主播名單報給風航的時候,有沒有將各個主播的真實姓名也寫在上面,但從娜娜說把名單報上去到來安城之前,林風起都沒在他面前提起過這件事,也沒旁敲側擊地打聽過直播相關的事情,這就讓聞夏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是不知道的。
何況一個總裁,公司事情可不少,不一定事事都得自己親力親為吧?不然手底下的人都是招來干什么的。
但是現在看來……好像還真是親力親為。
林風起早就知道,但就是什么都不問、也不說?然后這個時候突然跑過來嚇他一跳?
聞夏沒說話,林風起放低語氣又問了句:“很難受么?”
說著他抬手想要試試聞夏額頭的溫度,卻不料被被聞夏抬手擋住,不當反問:“你怎么會在這兒?”
“我……”
“出差?”
“……嗯。”
“你出差不是去Z城么,”聞夏說,“騙我?”
“我沒有,”林風起的冷淡面具皸裂,露出里頭難掩的慌亂,“我是去Z城出差了,從那邊趕過來的。”
“趕過來干什么,這邊是出差第二站?需要你來監(jiān)督拍攝?”
“不是……”語氣漸弱。
“那是來干嘛的?”
“……”
林風起目光躲閃了一下,最終還是移了回來,紅著耳朵直視聞夏目不轉睛的盯視,嗓音低輕:“我來……看看你。”
聞夏心跳一快。
他那股別扭勁兒忽然就提不起來了。原來林風起真的早就知道,看來娜娜報名單上去的時候確實是帶了真名的。至于林風起不問,可能是怕問出來他會尷尬吧?以他現在對林風起的了解,應該是這樣——聞夏都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迅速地給林風起解釋了原因,還自己把自己說服了。
見他生氣的征兆消失,林風起略一踟躕,小心翼翼地抬手,手背輕輕貼上聞夏的額頭。
聞夏沒有躲。
林風起抬起另一只手試了試自己額頭,隨即擰起眉。
“有點燒。”他說。
聞夏憋了一上午的噴嚏此時也終于憋了出來,他別過頭打完噴嚏,揉了揉鼻子,終于回答他一開始問題:“還行,不是很難受。”
林風起皺著眉,伸手將他的外套領子拉在一起。
等聞夏抬眼看過來的時候,又倏地縮回手,抿著唇,仿佛自己的舉動逾越了。
聞夏安靜兩秒,問他:“你Z城的事兒辦完了?”
林風起:“嗯。”
聞夏:“那你這兩天……?”
林風起目露猶豫,看著聞夏,像是在揣測他會對自己的話又什么反應。
聞夏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沒記錯的話,林風起當時跟他說的也是4號回去。
這人怕不是早就安排好行程了。
“這兩天……”林風起終于開口,帶著幾分撐場面的強硬,“我都在這兒出差。”
他冷著臉,擺出一副“我只是在通知你”的模樣,似乎并不打算理會聞夏的想法。
出息了。
聞夏心想著,嘴上淡定地答:“哦。”
兩人一起回到休息處,林風起出現在拍攝現場的時候就已經非常引人注目了,有人向娜娜打聽,但娜娜什么沒透露,于是他們就在猜這是不是群鯨的哪位領導……現在見他和聞夏一塊兒回來,眾多探究的目光在兩人之間盤桓。
聞夏權當沒看見,歸去來拎著兩份飯回來,給了他一份,另一份地給林風起。林風起接過道了聲謝。
歸去來客套一句,轉向聞夏:“對了你身體沒事兒吧?”
“有一點點燒,不礙事。”聞夏捧著餐盒在原來的地方坐下。
“這還叫不礙事?”歸去來看了眼跟著聞夏一塊兒坐下的男人,沒有多問,“下午還得繼續(xù)拍,你要不跟娜姐說一聲,換回自己的衣服,我覺得你自己的衣品就夠好的了,另不另外搭都無所謂。”
“我一會兒會跟她說的,謝了。”
歸去來又繼續(xù)去給大伙兒分盒飯,聞夏和林風起坐在一起,這周圍沒有桌子,他們只能用手捧著盒飯。
林風起卻沒急著坐下,把飯放下之后便要走。
聞夏叫住他:“你干嘛去?”
“買藥。”林風起扔下兩個字,不等聞夏再說什么,已經走遠了。
大概是有點生病,連帶著胃口都不好了,聞夏塞了兩口飯菜就有點兒吃不下去,便干脆玩著手機等林風起。
這時候歸去來捧著飯湊過來了:“領導走了?”
“領導?”
“我們瞎猜的,娜姐也沒告訴我們那是誰,”歸去來在他身邊大剌剌坐下,“你們認識?”
聞夏點頭。
“那他誰啊?能說不?”
聞夏看他一眼:“看你是問他的哪層身份了。”
歸去來一驚:“還有好幾重身份呢?什么大人物?”
聞夏問:“你看見他手上戴著的戒指了么?”
“無名指那個?”歸去來說,“還是小麥發(fā)現的,他們之前還討論了一下呢,說這帥哥英年早婚,好可惜什么的……”
“不可惜。”
“啊?”
聞夏把外套裹緊了點兒,語氣自然:“跟我結婚,有什么好可惜的。”
歸去來:“?”
歸去來:“???”-
林風起回來得比預想中快,手里拎著一個藥店的塑料袋。
但他不知道為什么,再次回來的時候總覺得大家看他的眼神……有點奇怪?
之前都是帶著好奇的打量,現在他感覺自己成了一副抽象畫,人人都想從他身上看出什么故事似的。
林風起頂著一眾觀看抽象畫的目光回到聞夏身邊,但是就連聞夏也直勾勾看著他。那眼神倒不是看抽象畫的眼神,而是有點狡黠,清澈明亮,似乎心情很不錯。
“怎么?”林風起問。
“沒什么,”聞夏視線往下落在他手上,“你買了什么藥?”
袋子里頭裝著一瓶水好幾種藥,單純治感冒的、止咳消炎的、退燒的……基本上日常生活中的幾種引起發(fā)熱的原因,他都對癥買了藥。還有根體溫計。
聞夏跟他說的是晚上沒蓋好被子,著涼導致的。
“先量體溫。”林風起將體溫計遞給他。
聞夏燒得不高,37度4,還不用上來就吃退燒藥,就是喉嚨有點兒不舒服,便就這水先吃了點咽喉消炎的藥。
吃藥的時候,林風起看見他吃了幾口便放在一旁的飯,問:“沒胃口么?”
聞夏:“一會兒再吃。”總不能浪費。
林風起彎腰,探了探飯盒外面的溫度:“都涼了。”
聞夏說:“你的也涼了。”
那邊娜娜在說半小時后繼續(xù)拍攝,于是兩人各自捧著涼掉的飯菜并排坐著吃。聞夏沒胃口,但飯不能不吃,于是選擇以最快的速度解決這個麻煩,吃完后將飯盒收拾收拾扎好,他轉頭看向林風起。
這人一身西裝價格不菲,就這么不講究地坐在聞夏只簡單擦了擦灰的短石凳上,慢條斯理地解決自己的午飯。和他渾身上下散發(fā)的矜貴氣質相比,手里的盒飯可謂是格格不入。
畫面看著還有那么點兒滑稽。
聞夏笑了聲。
林風起早就感覺到聞夏在看自己,雖然不知道原因,但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在聞夏的目光下他總是格外緊張,生怕自己做出什么糗事,于是聽見聞夏的笑聲后,他吃飯的動作愈發(fā)規(guī)矩得體。
聞夏便看得更津津有味。
終于,他忍不住了,木著臉轉頭看過去,欲言又止。
聞夏:“看我干嘛?你吃你的。”
林風起:“你……”
聞夏:“吃啊。”
林風起:“……”
林風起想起高中的時候,他和聞夏面對面在一張桌子吃飯,聞夏也總是比他吃得快,有時候吃完了便盯著自己看,那時候他就不知道為什么,是不是自己什么餐桌禮儀沒做好,讓聞夏看笑話了……
現在他還有哪里沒做好嗎?
越想越忐忑,可他又不好意思問,思緒兜兜轉轉飄飄忽忽到最后,林風起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這餐飯的。
半小時后,拍攝繼續(xù)。
聞夏和娜娜說明情況后,換了身衣服,娜娜考慮到他生病,拍攝順序也臨時做出調整,讓他先把自己的鏡頭全部拍完。
在這方面聞夏還是有一點悟性的,或者用導演的話說就是:“帥哥要什么鏡頭感,沒有鏡頭感的純天然帥哥才是最吊的!”
聞夏:“。”
就當是在夸自己了。
他的部分鏡頭拍攝完成后,娜娜讓他先回酒店休息。
原本今天計劃是白天至少拍完兩個地點的內容,誰知道大家都這么麻瓜,比較有經驗的可能也就是曾經常常拍照片的前職業(yè)選手歸去來。
今天黃昏前能拍完一個地點都算不錯的了。
聞夏和林風起是一起離開的。兩人走的時候還有不少視線一路跟隨,直到走遠。
等車的時候聞夏才想起來一件比較重要的事情:“你住哪兒?”
林風起眸光微閃,沒說話。
聞夏看著他。
“……先送你回去。”他道。
聞夏心覺有異,說:“遠的話就別送了,我一大男人回個酒店還不會自己回嗎?”
誰知林風起堅持:“我送你。”
聞夏狐疑的目光在他臉上打轉。
直到叫的網約車在面前停下,聞夏先上了車,等林風起準備上車時,他忽然說:“你不會沒地方住吧?”
林風起剛彎腰把腦袋鉆進來,聞夏這么一問,他驚了一下,下意識地一直腰,只聽一聲悶響,后腦勺與車頂狠狠來了個親密接觸。他悶哼一聲,反射性地又彎下腰去。
聞夏:“……”
你也太好懂了吧。
前面的司機也給這動靜嚇了一跳,忙問:“小伙子沒事兒吧?”
“……沒事。”
林風起很快調整好表情,若無其事地坐下,合上車門。
聞夏雙手環(huán)胸,面無表情地側頭盯著他。
“……”
“……”
短暫的沉默后,聞夏行動了。
沒給對方反應的時間,他迅速地伸手按了下林風起的后腦勺。
“嘶——”
林風起猝不及防,整個人就是一激靈,五官差點兒沒皺在一起。
他扭頭看向聞夏,表情詫然中帶著些許懵懂的委屈。
“疼不死你,”聞夏松開手,“說,是不是沒地方住。”
林風起心虛地別開眼,幾秒后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
“來出差,酒店都不訂?”
男人倔強地抿著唇,不吭聲。
聞夏抬手。
“……你在這兒,”林風起飛快開口,下頜線微微緊繃,“還有訂酒店的必要么。”
*
作者有話要說:
林總:我要當霸總(╰_╯)#-
第45章、一個房間
這話雖然乍一聽還挺委婉,但那僵硬的表情就差把“我想和你一起住”掛在臉上了。
聞夏頓了會兒,慢吞吞收回手往后靠,頭別向另一邊合上眼:“頭暈,睡會兒,到了叫我。”
沒有得到答案的林風起失落垂眸,卻還是乖乖的不再出聲打擾。
頭暈是真的有點,尤其坐車,出租車內的空氣不是那么好聞,總有一股悶悶的皮革味兒,還有不知是司機還是之前的乘客留下來的煙味,熏得聞夏更難受,忍不住開了半截車窗,寧愿吹吹冷風。
林風起一路跟他到房間門口,聞夏不說話,他也不說話,企圖用實際行動貫徹“你不說話就是默認”的準則。
聞夏掏出房卡把門刷開,前腳剛進去,后腳某人也想跟進來,他轉身抬手抵住門框,攔住林風起。
林風起腳步一剎,站在門口與他對視。
“想進去啊?”聞夏問。
林風起抿唇不答,冷冰冰的臉上透出一絲堅定的固執(zhí),大有“你不答應我就就強闖”的架勢。
聞夏又問:“你行李呢?”
林風起一愣,說:“在機場。”
聞夏松開手:“那你讓機場現在送過來吧。”說完轉身進了屋。
林風起在后面的呆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聞夏這是同意了!
他欣喜若狂,但他覺得自己應該穩(wěn)重一點不能表現得太明顯,于是淡淡“嗯”一聲,假裝理所應當地走進房間關上了房門。
一路上被難聞的味道和冷風夾擊,聞夏回到房間感覺癥狀更嚴重了,也十分嫌棄自己身上沾上的出租車味道,放下東西便打算先洗個澡。
他轉頭看林風起,見他站在房間里看上去云淡風輕實則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朝沙發(fā)抬了抬下巴:“坐啊。或者你想看電視什么的,隨便你。”聲音比上車前更悶了,慘了一絲沙啞。
聞夏走進浴室,林風起遲疑片刻,聽話地往沙發(fā)里坐。但是房間太過安靜,安靜得除了自己的呼吸聲,就是浴室里嘩啦啦的水聲。他一開始還沒覺得有什么,但當環(huán)視一圈房間,目光落到房里僅此一張的床時,浴室里的水聲聽進耳朵里就不僅僅是水聲了……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一股熱意直沖大腦,他用力閉了閉眼,試圖將幻想扔進腦內洗衣機狠狠卷走。
他怎么能偷偷想這種事……太不尊重聞夏了。
就像曾經做過無數次與聞夏有關的夢醒來時,想到夢里聞夏嘶啞的聲音和泛紅的眼角,他都會狠狠唾棄自己。以至于到學校見到聞夏,他壓根兒不敢正眼看他。
他討厭夢里難以自控的自己,那些齷齪的夢連被他記入日記本的資格都沒有。
好在聞夏從浴室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將那些不尊重人的念頭死死壓了回去。
聞夏并不知道他就洗個澡這短短十分鐘的功夫,外頭的某人經歷了怎樣一番天人交戰(zhàn)。他洗完澡出來,林風起正站在他床前拿著那瓶薰衣草精油看。
他也不好評價這薰衣草精油昨天有沒有用,從目前的客觀事實來看,似乎是沒多大用的。
可是明明在林風起家里的時候還挺有用的,他雖然也因為認床折騰了兩天,但也就那兩天,睡眠質量很快就穩(wěn)定下來了,比以前任何一次更換居住環(huán)境都習慣得快。
是不是他在酒店才住一晚,效用還沒那么明顯?
聞夏胡思亂想著,林風起的手背已經貼上他額頭。
男人手背微涼,觸碰在發(fā)熱的肌膚上很舒服。
他洗了個熱水澡,自我感覺舒服很多,但林風起并不這樣認為:“體溫變高了。”
為了印證他的話,聞夏量了次體溫,事實證明林風起的話是對的,體溫從原來的37度4升到了38度2。
“可能是洗澡的水太熱。”聞夏說。因為他真沒覺得多難受,甚至還不如拍攝的時候頭暈腦脹。
林風起沒理會他的話,只問:“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非要說……喉嚨疼?還有一點頭暈,”聞夏頓了頓,“就一點點。”
顯然他的“一點點”在林風起那兒等同于“億點點”,他如臨大敵,用一種不容置喙的語氣說:“去床上休息。”
聞夏說:“我真沒那么難受。”
林風起置若罔聞,執(zhí)拗地沉著臉與他對視。
“……好吧。”聞夏敗下陣來。
聞夏覺得自己可能內心深處住著個抖M,不然為什么林風起擺出這么強硬的態(tài)度他不僅不生氣還有點兒高興呢?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高中那會兒他不知道被林風起冷硬的態(tài)度傷過多少次。
這難道就是兩情相悅與單相思的區(qū)別么?
聞夏躺在床上,看著林風起燒了壺水,然后站在桌子前翻塑料袋里的藥,片刻后水開了,他兌了杯溫熱水,拿著藥走過來,還是那樣強硬的語氣:“吃藥。”
聞夏又坐起來吃藥。
吃完藥再次躺下,可能是洗完澡的短暫BUFF時效過了,沒多久大腦便有些昏昏沉沉的,明顯感覺到呼出的氣息都變熱了。
林風起給他送完藥沒有走,而是坐在床邊抿著唇安安靜靜地看著他,低垂的目光染上了些許溫柔的色彩。
見聞夏望著自己,林風起有NFDJ些忐忑,心想可能是自己在這兒打擾到他休息了,便要起身。
聞夏卻出聲:“等會兒。”
林風起抬起來的屁股又落下去。他等著聞夏繼續(xù)吩咐,但聞夏沒再出聲。
他忍不住問:“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還行,”鼻腔也開始堵了,聞夏吸了吸鼻子,“就是睡不著。”
林風起當然知道他認床,看了眼床頭的薰衣草精油,又看向他眼底那層淡淡的青黑色:“是昨晚沒休息好么?”
聞夏模棱兩可地應了聲,他清楚自己認床嚴重,不希望林風起因為特意給自己準備的助眠精油沒用而自責。想了想他補充道:“可能是想到今天要拍攝,有點緊張。”
但是林風起又看了眼那瓶精油,依然止不住涌上來的自責情緒。
給了聞夏一瓶沒用的東西。
隨即他有些擔憂:“那今天晚上……”
“只能硬睡了,”聞夏半開玩笑地說,“困到極致自然睡。”
林風起聽著跟不是滋味兒,既心疼又有點惱自己幫不到他什么:“你以前出遠門,也這么難受?”
“差不多吧。條件允許的話我會在白天多消耗一點精力,這樣晚上容易困。”
誰知林風起聽完他的話,突然來了句:“對不起。”
聞夏一時不解:“好好的道什么歉?”
林風起欲言又止,因為是他一直試圖讓群鯨聯系聞夏來拍這個合作宣傳片,他光顧著自己的想法,卻忘了聞夏突然換環(huán)境會有多不舒服。還有強迫聞夏搬來和自己住也是……
他越想越自責,聲音低下去:“我不該強迫你搬來跟我一起住的……”
聞夏思緒繞了好幾個彎,才捋順他突然為這個道歉的原因。看著男人低垂的眉眼,這模樣簡直像極了犯錯時耷拉萎靡的阿哞,不由起了捉弄的心思。
他說:“你連婚都強迫我結了,還在乎這個?”
林風起一愣,頓時惶恐無措:“我……那個是……”完了,聞夏這個意思,是不是要他離婚?
“開玩笑的,”聞夏笑起來,“你情我愿,算不得強迫。”
林風起怔怔看他。
你情我愿……你情我愿……
聞夏他說了“你情我愿”,還是笑著說的……
雖然只是一紙合同的“你情我愿”,但他還是為此感到高興。
看著男人明顯晴朗起來的神色,聞夏心說這也太好哄了。
如果林風起真的像阿哞那樣有有一對狗耳朵和狗尾巴,此時那雙耷拉下去的耳朵一定高高豎起、尾巴也不自覺搖動起來了吧。
聞夏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閑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著的。但畢竟體質在那兒,睡了也就一個多小時就醒了。
醒來的時候他額頭上還多了塊兒折疊平整的濕毛巾。
應該是之前吃的藥起效了,他睡著的時候悶了身汗,加上濕毛巾的物理降溫,沒有睡著前那么難受。
他掀掉毛巾,坐起身拿過床頭的體溫計夾在腋下。
林風起不在房間,沙發(fā)扶手上搭著他的西裝外套。聞夏摸過手機給他打了個電話。
電話鈴聲從房門外傳來。
聞夏打開門,側眸看見林風起在門邊剛剛站起來的樣子。
“你怎么跑外面來了?”
“我出來打電話。”林風起收起手機平靜地答。
想到他剛才起身的模樣,而自己打給他的電話并沒有占線,不知道這人打完電話還在門口蹲著干什么:“打完了怎么不進去。”
林風起憋了一下,說:“……我沒有房卡。”
聞夏:“……”
“你在外面待了多久?”聞夏側身讓他進屋,皺眉問。
“沒多久。”林風起視線輕微移開。
聞夏沒說話。
等他進了屋,聞夏合上房門,突然伸手抓住林風起垂在身側的手。
這個舉動來得突然,林風起毫無準備,整個人一震,有些受寵若驚地看向他。像個走在路上突然被紈绔子弟調戲的姑娘。
聞夏只抓了一下就松開了,說:“這么涼,沒多久?”
林風起這才后知后覺地將五指收攏,企圖用掌心的那點溫度將手指頭捂熱,企圖反駁但失敗了。
這個時間安城暖氣還沒開,室內陰涼,聞夏回來后便開了空調,雖然溫度沒有開太高,但外套穿久了還是會有點熱,聞夏睡著后林風起就將外套脫了。為了不吵到睡著的聞夏,他出去走廊接電話,走時沒有批外套,結果打完電話才發(fā)現自己沒有房卡進不去,只好在走廊等著聞夏睡醒。
“別到時候我病好了,你又生病了。”聞夏說。
林風起只能蒼白地回一句:“不會的。”
“你先把外套穿上吧,別著涼,一會兒熱了再脫。”
林風起“嗯”了聲,穿外套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自己掌心,忍不住悄悄貪戀聞夏留在自己指尖的熱度,不忘問他:“你好點兒了么?”
“好多了。”話雖如此,還是裹著濃濃的鼻音。
過了會兒他取出體溫計,燒確實退了不少,從38度2退回到了37度5。
此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聞夏手機上還收到了幾條歸去來的關心,問他身體怎么樣了,但他當時在睡覺,沒能回復。
聞一夏:[還行,你們拍完了么?]
歸去來:[早拍完了,正在外面一起吃飯,你呢?給你帶點什么回去嗎?]
聞夏抬頭問林風起:“娜姐他們在外面吃飯,我讓他們順便帶點什么回來?”
林風起問:“他們什么時候回來?”
“不知道,我問問。”
“算了。”
聞夏剛打了兩個字,停下來看他。
林風起撈起外套:“我出去買。”
聞夏說:“點外賣也可以。”
“外賣送過來還要時間。”
聞夏隨他,反正不管是他出去買還是點外賣都不是自己跑腿,他作為病號樂得享受,于是回復歸去來不用了,讓他們好好吃飯,不用管自己。
林風起回來得確實比外賣快多了,他買了一份粥和一份餛飩面讓聞夏挑,聞夏挑了餛飩面。
“這粥會不會太清淡了?”拿走餛飩面后聞夏于心不忍地問。
林風起說了句“不會”,坐下拆開餐盒蓋時,聲音很輕地補了一句:“我陪你。”
聞夏生病不能吃太油膩復雜的食物,他便也陪著不吃。
他以為聞夏沒聽見,其實聞夏聽見了。
聞夏瞥了他一眼,彎著唇打開餐盒。
吃飯的時候林風起的電話又響了,他起身到一旁接,也沒特意避諱聞夏,聞夏順耳聽了兩句,是工作相關的電話。
等他打完電話回來坐下,聞夏問他:“你這兩天不回公司沒關系么?”
“我讓曾遠先回去了,”林風起說,“有什么事他會告訴我。”
這兩天工作室的事情聞夏也交給阿鄧打理了,不過他那小工作室,也不會有多復雜的事情需要自己處理。
飯后,聞夏精神好了很多,又量了一次體溫,不退不漲,還穩(wěn)定地維持在37度5。但他一時也不想繼續(xù)睡覺,想了想爬上床打開電視。
倒也不是真的要看,而是房間里沒點聲音,他和林風起之間多少有點兒尷尬。
這種尷尬不知道怎么形容,明明他和林風起不是沒有獨處過,可這會兒兩人都沒什么事做的時候擠在一個房間,還沒有貓貓狗狗來轉移注意力,頓時有種……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微妙氣氛。
哦不對,應該是孤男寡男。
說起來聞夏很久沒有看過電視了,小時候沒有手機,聞山海工作又忙,家里除了他就是負責照顧他的保姆阿姨,寫完作業(yè)后他便會守在電視機前面看動畫片。有時候電視上的動畫片他不喜歡,就會讓阿姨給他放碟片。
聞山海真的很忙,那些碟片很快就看完了,然后他開始打游戲,纏著聞山海給他買游戲機、手柄以及何種各樣的游戲卡帶。于是每晚寫完作業(yè)他還是會守在電視前面。
再長大一點有了手機、有了互聯網,好像就不太用電視了。
聞夏津津有味地換著臺,想看看現在的電視臺都在播什么。然而看完一圈也沒什么有趣的,現在播的動畫片也都是他不感興趣的內容了,只好興趣缺缺地扔下遙控器,還是手機有意思。
但他也不是真的玩手機,坐在一邊沙發(fā)上的林風起實在令人難以忽略。
聞夏假模假樣地點開微博,便刷新邊用余光瞥了一眼林風起。
卻見這男人坐在沙發(fā)里,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機看。
一開始聞夏以為林風起跟自己一樣也是為了緩解孤男寡男的微妙尷尬,才一個勁兒地把注意力放在電視上,但觀察了一會兒他發(fā)現不是的。
這個男人居然真的很認真地在看電視。
聞夏看向電視機,遙控器在他這兒,頻道還是剛剛的那個,正在播放一部畫風很粗糙、制作很幼稚的動畫片。一看就不是給他們這樣的成年人看的。
但是林風起看得格外認真。
這頓時就讓聞夏覺得有趣起來了。
他依然舉著手機,但視線焦點已經不在手機上。他悄無聲息地看著林風起,林風起專心致志地盯著電視機,那張冷淡的冰塊臉上時不時會隨著動畫片的劇情而產生一些細微的變化。
比如動畫片里的主角犯傻的的時候,他會蹙蹙眉頭,似有不滿,直到主角克服危機,哪怕克服危機的方式讓作為成年人的聞夏十分之不解,他也會眉目舒展,眼底浮現出滿意之色;而當主角做了什么傻事,這個笑點也讓聞夏一頭霧水,但林風起卻會覺得很有趣地動動嘴角,微微笑一下。
再比如……
不知不覺,動畫片播完了,片尾曲播放完畢的時候,林風起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遺憾。
他轉頭望過來的時候,聞夏慌忙收回視線,裝作很認真在看手機的樣子。然后他發(fā)現自己居然不知道什么時候胡亂地發(fā)了條微博,一串亂碼,評論里一堆問號,問他是不是被盜號了,還是聞大鴿踩到手機給他發(fā)的。
聞夏趕緊刪除這條微博。
“身體難受么?”林風起并不知道自己剛剛被聞夏偷偷觀察了很久,關心道。
“還可以。”
“頭呢,還暈不暈?”
“一點點,沒什么影響。”
聽他聲音有些啞,林風起起身從裝著藥的塑料袋兒里翻出潤喉片:“潤潤嗓子。”
聞夏抬手,林風起擠了一片在他掌心。
將潤喉片送入口中,門忽然被敲響。
聞夏此時窩在床上,林風起自然而然地走去開門。
“老夏,你還——”歸去來的聲音卡在半路,強行拐了個彎,“啊,您好。”
林風起頷首,禮貌回復:“你好。”
“那個,我找聞夏,”歸去來說,“方便么?”
林風起細細端詳了一下面前的人,側過身。
歸去來摸了摸臉,確定自己臉上沒沾著飯粒兒什么的,走進去道:“老夏,你怎么樣,好點沒?”
聞夏:“好多了。”
歸去來又關心幾句,然后給他說了說明天的拍攝安排,雖然這些娜娜在微信上說了,但他正好回房間順路,就想著過來當面轉達一下。
“你明天應該能行吧?”歸去來說完頓了一下,又說,“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
聞夏說:“我不行也得行啊。”
拍攝原定就兩天,剩下的兩個地點要拍的東西并不多,其實如果順利的話,他們今天就可以完成所有拍攝的。
沒聊多久,歸去來起身告辭,不打擾病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那位疑似領導的西裝帥哥似乎總盯著自己,那眼神鬼魅似的,盯得他后背發(fā)涼。
聞夏說這是他丈夫……嘶,醋勁兒這么大的嗎?
那直播的時候,這西裝帥哥看見數字大老板給聞夏瘋狂砸禮物,觀眾還跟著磕CP,不得氣個半死?
——等等,該不會那位數字大老板就是這西裝帥哥吧???
歸去來走出聞夏房間,忽然醍醐灌頂。
搞半天都是小情侶的情趣把戲。
而他幾乎次次傻乎乎地跟著起哄較勁,合著就是只是夫夫情趣的工具人?
思及此,他忍不住口吐芬芳:“草。”
臭情侶!-
送走歸去來,聞夏看了眼時間,忽然想起什么,問林風起:“對了,你行李呢?機場沒給你送過來?”
林風起一愣,也才想起來:“……忘了。”
而這個點,已經過了寄送行李的辦理時間。
林風起頓時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兒,站在那兒顯出幾分手足無措。
他身上除了一些證件、鑰匙、手機之類的,別的什么也沒帶,都在行李箱里。這也就意味著他今晚上連換洗的衣物都沒有。
兩人面面相覷片刻,林風起說:“樓下有個小超市,應該還沒關門,我去買……”
“不用了,”聞夏說,“你穿我的吧。”
林風起剛邁出去的腳步停住。
說完這話,聞夏自己心跳也點兒不受控制地快了兩拍。
他和林風起身形相差不多,他自己買衣服通常喜歡買寬松一點的,林風起完全可以穿。
林風起也沒想到他會這么說,看了眼聞夏在地上打開的行李箱,耳朵悄悄變紅。
他正要收回腳步,忽然想到什么,臉也紅了,扭頭又往外走。
聞夏一愣:“你干嘛去?”
林風起的聲音躲進拐角,伴隨著開門聲:“……買內褲。”
聞夏又是一愣,掃一眼自己的行李箱,他今天拿換洗衣服的時候帶出來的一條內褲正大剌剌地橫亙在外面。
霎時他想到了林風起可能想到的事情,臉也不爭氣地涌上一股熱意。
*
作者有話要說:
發(fā)出歸去來的聲音:——-
第46章、一起睡啦
酒店旁邊就有個24小時營業(yè)的便利超市,林風起很快就帶著十塊錢三條的嶄新內褲回來了。
別說,質量還挺好。
為什么聞夏會知道質量好呢,因為他趁林風起去浴室洗澡的時候摸了摸另外兩條,布料透氣,非常有彈性。
聞夏吃了藥,又窩回床上,但是聽著浴室的水聲,心怎么也靜不下來。
昨天林風起沒來的時候,他一個人占據整張大床,雖然最后還是夢游去沙發(fā)上睡了,但不妨礙他躺下時左右開弓都不會受阻礙的自由。現在有個人要跟他一起睡,他下午上床休息的時候就已經只睡半邊床了。
這個人還是林風起……
上一次夢游他游到了林風起房間里,霸道地搶走了他一半床鋪和被子,現在算是風水輪流轉了嗎?
可上一次的情形和這次也不一樣。
上回他對林風起心懷怨氣,全無意識,現在是既無怨氣,還意識清晰。
和喜歡的人同床共枕是一種什么體驗?
這個問題,少年時的聞夏想過無數次,少年人嘛,思維大膽跳躍,什么都敢想,有時候晚上夢到林風起,醒來后他都忍不住要回味一下。當然這事兒他不可能告訴別人,就連鄒博彥他都沒說過。
要臉。
沒想到時隔多年,這個曾經只在夢里出現過的場面,馬上要在現實上演了。
聞夏一邊聽著自己的心跳,一邊聽著浴室的水聲,然而林風起從浴室出來后,略帶遲疑地看了眼床,抱著枕頭去了沙發(fā)。
聞夏:“?”
聞夏支起身子,看著林風起將枕頭放在沙發(fā)一端,然后拿過自己的西裝外套,一屁股坐了下去,似乎是想用外套當被子就這么躺下。
聞夏:“???”
他忍不住出聲:“你在干嘛?”
林風起曰:“睡覺。”
“床在這兒,你跑去睡沙發(fā)?”
“……我睡沙發(fā)就好。”
“沙發(fā)有什么好睡的,這床睡兩個人綽綽有余了。”
聞夏難以置信。
他一把掀開被子走過去,林風起正要躺下,見他氣勢洶洶走過來,瞬間不敢動了。當聞夏居高臨下地站在他面前時,他抱著自己的西裝外套坐在那兒,氣勢分外孱弱。
他仰頭看著聞夏。
聞夏垂眸看著他。
“去床上睡。”聞夏說。
林風起掙扎:“我睡這兒……”
“你要是嫌棄我生病,不想被我傳染,大不了咱倆換換,”聞夏說,“我睡沙發(fā),你去睡床。”
林風起立馬道:“不行。”
“那你想怎么樣?”
“我睡沙……”
“不行。”
“……”
聞夏被他氣得頭又暈了:“你就這么怕被我傳染?”
林風起忙不迭說:“我沒有……”
“那你干嘛放著那么大張床不睡?我位置都給你留出來了。”
林風起“我”了好一會兒,沒“我”出個下文,反倒是耳朵越來越紅了。
聞夏站在他面前,投落的影子將他整個籠罩。
他穿著聞夏的衣服,兩人的穿衣風格是有一些不同的,T恤本就寬松,穿在他身上依然略顯松垮,垂出道道褶皺,從衣領中延伸出的大半鎖骨陷落出一片更深的陰影。這種衣大于形帶來的慵懶感與他平日里給人的嚴謹守規(guī)形成一種反差。
讓聞夏忍不住想,這衣服平時有這么好看嗎?
聞夏不說話了,一言不發(fā)地回到床上躺下。
他背對著沙發(fā)的方向,扯過被子一卷,將自己狠狠裹成蠶蛹。
半晌。
腳步聲輕響靠近,接著他感覺到身后的被子被人輕輕扯了扯,小心翼翼的力道。
他扭頭看去,林風起一條腿已經跪上了床,傾身過來扯他被子,說:“……被子只有一床。”委婉地想讓聞夏分一點給他。
聞夏翻身躺平,被他卷走的被子不再受壓制,輕易地被林風起分走一半。
“關燈,”聞夏說,“開關在你那邊。”
林風起乖乖關燈。
盡管動作再輕,他躺下的過程中仍不可避免地有冷風往被子里灌。他一點點地挪動著躺下,黑暗中,聞夏感覺到身邊隱隱有熱源,挨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他動作越緩慢輕躡,聞夏心跳得反而越快。
誰也沒說話,突然地,林風起的腳和他的碰到了一起。
兩人都是一僵。
林風起躺下的動作猛地頓住了,兩秒他說:“……為什么這么涼。”
黑暗中看不見表情,但聞夏能從語氣中想象出他皺著眉的模樣。
聞夏說:“這我哪知道。”
應該是剛剛下床那會兒,他沒穿襪子,拖鞋又不是保暖拖鞋。
林風起沒說什么,完全躺下了。
不過兩秒,他出聲問:“睡前量體溫了么?”
聞夏:“量了,你洗澡的時候量的。”
“多少。”
“37度2。”
“嗯,”他頓了下,“藥呢。”
“吃了。”
他們沒有緊挨在一起,中間隔著大概三四個拳頭的距離,躺下后誰也沒有亂動,就連翻身都克制住了。林風起查崗似的,兩人進行著簡短的一問一答,不知是為了緩解緊張,還是這寂靜無聲的黑夜讓人一時無法入睡。
短暫沉默后,林風起再度開口:“你睡不著的話可以跟我說。”
“跟你說了然后呢?”聞夏問,“你哄我睡覺嗎?”
睡沙發(fā)的事情讓聞夏不太高興,說話不自覺裹著刺,林風起聽得出來,但他不知道該怎么跟聞夏解釋。
他真的并不嫌棄他,從來就不嫌棄,也完全不怕被傳染感冒。他不是真的想去睡沙發(fā)。
如果可以,他天天都想和聞夏睡在一張床上,如果還能……
林風起猛地剎住,在思想往不可描述的岔路口駛去前懸崖勒馬。
——你說這要怎么跟聞夏解釋啊!
林風起對自己感到懊惱,他沉寂了一會兒,訥訥說:“你如果……需要我哄的話。”
聞夏動了,他扭過頭,在黑暗中看向林風起,接茬道:“好啊。”
林風起呆了一秒:“啊?”
“不是要哄我睡覺嗎,”聞夏說,“來哄哄看看。”
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林風起不是不愿意,而是他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做。
他手足無措,嘴巴張了合上,合上又張開,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么,也不知道做什么。
聞夏卻耐心十足,完全沒有催促的意思,平穩(wěn)均勻的呼吸甚至讓人以為他已經睡著了——如果不是偶爾會因為鼻腔堵塞吸吸鼻子的話。
想到什么,林風起心跳擂動,狠狠一咬牙。
風平浪靜的被子忽然動了動,林風起側過了身,下一秒聞夏整個人一怔。
一股溫熱先是試探性地貼上他許久沒能捂熱的腳,大概兩三秒,那股熱源順著腳背爬過來,蠰鋒像一把釘耙似的,一點一點,將他冰涼的雙腳勾了過去,夾在自己小腿間。
暖意從四面八方包裹,將他的雙腳死死圈禁在其中。
聞夏大腦有些空,他動了動腳,得到林風起又悶又低的一句:“別動。”
“……太冷了。”聞夏說。
“不冷,”林風起說完頓了下,想到要是他腳不冷,自己似乎也不用給他捂,于是立即改口,“一會兒就不冷了。”
聞夏沒說話,只是幾秒后,默默地翻身,面向林風起。
林風起也微微抬起腿,讓他換了個姿勢,在他趁這個空檔想要把腳縮回去的時候立馬又壓下來,牢牢鎖住那雙不聽話的雙腳。
聞夏掙扎無果,便說:“你這就算是哄睡覺了?”
林風起:“不是。”
安靜兩秒,他又說:“我只是……想讓你睡得舒服點。”
確實很舒服。
人類源源不斷的體溫比冷冰冰的被子舒服得多。
聞夏沒有吭聲,只是非常微弱地動了動腳丫子——往那熱源里更牢固地擠了擠。
他感覺到林風起微微的僵硬,然后輕輕松開了壓制的力道,任由他找尋一個舒適的位置。
“還有別的嗎?”聞夏問。
林風起心跳還沒平復,回答都慢半拍;“嗯?”
“你說這不算哄睡覺,那不來點兒別的嗎?”
“……搖籃曲。”
“又不是小孩子。”
林風起合上嘴,苦惱地皺著眉。
聞夏:“那就來點睡前故事吧。”
林風起:“?”
林風起遲鈍地問:“什么故事?”
“什么都行,說說你自己好了。”
林風起不解:“我……?”
“唔,”聞夏說,“就追憶追憶你的大學時光吧。說說看有沒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情……
林風起也不知道自己的大學生活算不算得上有趣,但充實是一定的。他從大一開始就很忙很忙,忙著學業(yè)、忙著賺錢替家里還債——之前為了給家里老人和母親治病,家中積蓄被掏空了,父親還四處向親戚朋友借錢,借到最后對方都不肯再接他們家的電話。
那個時候,他每天都覺得一天二十四小時根本不夠用。
留給他想念聞夏的時間太短了,只有睡前的短暫放空,能被他用聞夏來塞滿。
就像是給電量耗空的機器人補充能量。
——那四年,他太像個日日不停高速運轉的機器了。
林風起搜腸刮肚,總算從記憶的角落里翻出零星幾件印象比較深的事情。
他征詢聞夏的意見:“和周師兄認識的過程……你要聽么?”
聞夏洗耳恭聽:“可以。”
“可能并不有趣。”
“沒事兒,你說。”他本來也只是想多知道一點他們之間缺失的那幾年,林風起都經歷過什么。
林風起整理了一下記憶,說:“周師兄比我大兩屆,我入學的時候他已經大三了。”
這聞夏知道,先前聽說過,那天和周亦先吃飯的時候,周亦先也說過。
說起“睡前故事”,林風起的話終于被迫多了起來:“他是我們系學生會的副主席,新生軍訓的時候他經常去看我們的軍訓情況。偶爾教官還會讓他幫忙帶一帶。我和他認識……是因為入學不久,我的手機就弄丟了。”
丟手機這件事,聞夏也是知道的。
林風起丟手機之前他們加上了聯系方式,他還曾一度沒骨氣地想回過頭找林風起,然后因為林風起不回他的消息氣過一陣子。后來才知道他不是不回,而是連手機帶電話卡全部丟失了。
這件事對林風起還是造成了不小的打擊的,當時那款手機是父親作為上大學的禮物給他買的,省吃儉用專門扣出了一筆錢,雖然是最便宜廉價的智能機,連品牌都是個沒聽過的雜牌。
他沒想到自己會把它弄丟。
但林父并沒有過多苛責他,畢竟丟也丟了,找不回來,那陷入自責情緒也沒有多大用。只是家里一時半會兒拿不出錢再買一個了。
林風起也清楚,所以和父親溝通過后,只能暫時回歸沒有手機的日子。他心想著要么從生活費里省一筆,要么自己加大兼職力度,用兼職的錢重新買一個。
他下決定很快,從小大大都是這樣。
要說的話,也就只有面對聞夏的時候才會四顧茫然,找不到一個方向。
一個月后,他帶著一筆錢走進了手機城。
店鋪林立,一眼望去各式各樣的手機看得人眼花繚亂,但林風起記得自己當初買的牌子,那個牌子真的太野雞了,以至于他轉悠了一圈,才終于在一家邊邊角角的手機店里問到。這家店什么牌子的手機都賣,大牌小牌、品牌雜牌,應有盡有。
就是店鋪裝修看上去沒有別的手機店那么大氣。
不過林風起也不是來買什么高端品牌的,不是很在乎這些。對他來說只要買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可以了。
那老板大概是看林風起大學生,想要的手機又那么低端,覺得他好騙,于是報價的時候多報了些,還特意強調:“這是最低價了同學,你上別的店絕對拿不到我這么低的價格。”
但林風起哪是那么容易被騙的,他早就做過功課,知道這款手機現在的最低市價是多少,老板報給他的價格比他了解到的最低價貴了兩百。
那時候的林風起還沒經過社會的毒打,身上帶著少年人獨有的稚嫩,不懂得如何與人周旋,何況他貫來不太會那些彎彎繞繞,于是當場就戳穿了老板。
他的戳穿并未帶著怒火,雖然稍有不滿,但口吻和神情都很平靜,只是陳述除了老板在騙他這么一件事實。
但這事實就跟往老板臉上甩了一巴掌似的,老板臉色紅一陣白一陣,道:“你這小同學可別亂說啊,你懂行還是我懂行啊?你說那價格根本不可能!這手機可是今年的新款,我不知道你在哪家店要了個那么低的價格,我敢跟你說,真有人那么低價賣給你,絕對是坑你的,拿了個二手機騙你!”
林風起面無表情:“是新機子。”
老板打死不承認:“你怎么知道那一定是新機子?人家真要賣,還不知道把手機翻新一下了?你當人家傻呀!所以說你們這種學生仔好忽悠,上了人家的當都不知道!”
林風起說:“是你在忽悠我。”
老板怒了:“嘿你這小子說不聽是不是?找茬來的?”
林風起不想跟他掰扯了,放下手機就要走。誰知那老板不樂意,可能有的人就是這樣,做了虧心事被戳穿后不會覺得羞愧,而是一心只想找回場子。
他拖住林風起,兩人在店內爭辯起來——當然了,是老板單方面爭吵和狡辯,少年自始至終都沒什么情緒波瀾,面色平穩(wěn)、言辭簡潔犀利。
兩人的對峙很快引來一眾圍觀,老板仗著自己嗓門兒大、在手機城混跡多年,眾目睽睽之下是愈發(fā)囂張,仿佛故意報高價的人不是他,他平白無故蒙此大冤似的:“你說我騙你是吧?來啊,大不了報警!”
報警是不可能報警的,老板還不敢在警察面前撒謊,他只是企圖用警察叔叔嚇唬小孩兒。畢竟這么年紀輕輕的小孩兒,有幾個跟警察打過交道的?抬出報警,嚇都嚇死!
林風起看著他沒說話,老板臉上便漸漸顯出得意之色,然而少年只是略一沉吟,便問旁邊看熱鬧的人說:“請問能借我手機用一下么?”
老板臉色一變:“你干什么?”
林風起淡淡看他一眼:“不是你說要報警么。”
這時從兩個圍觀群眾之間擠出來一個人,揚了揚手機遞給他,笑道:“用我的吧。”
此人就是周亦先。
見林風起真的接過手機準備撥號,老板趕緊撲過來按下他的手,囂張的氣焰霎時熄火,滿臉的晦氣:“行行行,底價賣你底價賣你。”
十分鐘后,林風起拿著新手機走出手機店。
周亦先那天是恰好陪室友去修手機,沒想到看了這么個熱鬧,林風起一出來便湊過去一把勾住少年的脖子:“你叫林風起吧?我應該沒記錯。”
林風起被他勾得踉蹌了一下,表情卻沒變,點點頭:“學長好。”
周亦先:“不錯,小伙子挺意思。”
那天周亦先帶著他和修手機的室友一起玩兒了一圈,又吃了個飯,晚上才一同返校。兩人路上加了個聯系方式。
后來兩人漸漸熟悉,機緣巧合之下,周亦先開始帶著他做項目,林風起便告別了那些雜七雜八的兼職,有了更穩(wěn)固、也是自己更擅長的領域的收入來源。后來畢業(yè)論文林風起選了周亦先的導師,兩人便成了同門師兄弟,林風起對他的稱呼也從“學長”變成“師兄”。
“……大致上就是這樣,”林風起說完,頓了兩秒,“算不上有趣。”
聞夏聽著聽著便有點兒犯困,暗道這還真成睡前的催眠故事了:“不啊,我覺得還挺有趣的。”
“……有趣么?”
“嗯。”
只要關于你的,都很有趣。
而且想到林風起那個一本正經和手機店老板說“你忽悠我”的樣子……他真想把林風起團吧團吧抱在懷里揉搓一頓。
怎么會有這么可愛的男的。
聞夏忍不住在黑暗中彎了唇,但應答的鼻音里裹著濃濃睡意,眼皮子越來越重,他想睡覺了。
“聞夏?”化不開的濃重睡意里,聞夏聽見有人輕輕叫了他一聲。
“嗯?”他半醒不醒地隨口應了聲。
那個聲音問:“你呢?”
“什么?”
“以后……你也跟我說說你的事,好么?”那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忐忑與微小如塵的希冀靠近了一點點。
被拉入深沉的意識深處前,聞夏回答他:“嗯……好啊。”
窗簾嚴絲合縫,密不透光,房內悄然寂靜。空調輸送出熱風,比不上身邊人平穩(wěn)均勻的呼吸。
林風起在黑暗中努力看清聞夏的輪廓,小心翼翼地又靠近了一點點。
聞夏呼吸間還帶著為褪去的熱氣,卻意外地沉入了深深的睡眠中。
冰涼的雙腳早已被捂得暖熱,可林風起沒有松開,依然將他的雙腳圈在自己的體溫之下。
靠近是緩慢的。一點,又一點。
與他額頭相抵的時候,胸腔里的小家伙就像是要跳出嗓子眼兒,林風起花了很長時間才讓它平靜下來。
他闔上眼,終于放松而滿足地睡去。
夜色總能包容一切膨脹的貪心。
*
作者有話要說:
誰來暖我的jio(小女孩賣火柴.jpg
第47章、一夜過去
聞夏原以為這也將是個不得安寧的夜晚,然而神奇的是,他居然一覺睡到了天亮。
早上他是被鬧鐘叫醒的。
拍攝進度滯后,娜娜昨天在群里說今天得早點集合。
醒來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但是夢里林風起會抱著他嗎?
聞夏有點兒懵。
他還沒睜眼就跟感覺腰上圈著股力道,下巴被什么毛絨絨的東西掃著,怪癢的。一睜眼,低頭,臉險些埋進一頭柔軟凌亂的黑發(fā)里。
聞夏怔了怔,稍稍退開一點,發(fā)現自己居然……正被林風起抱著。
林風起腦袋埋在他鎖骨處,溫熱鼻息撲打在肌膚上,雙臂抱著他的腰,好像將他當成了一只抱抱熊玩偶。
他睡得很沉,旁邊鬧鈴瘋響都沒能把他鬧醒。
聞夏維持著這個姿勢僵了好一會兒,直到第一輪鬧鐘自己停下,他才屏氣凝神小心地翻身,將手機拿過來,把十分鐘后繼續(xù)響的鬧鐘給關了。
然后他輕手輕腳地將搭在自己腰際的胳膊拿開,起身下床。
而這一系列動作完成后,林風起居然還沒醒。
聞夏平復了一下心跳,忍不住蹲在床邊看了會兒他的睡顏。
鋒利冰冷的五官此時攻擊性大減,仿佛沒有那么難以接近了,甚至顯出幾分與他平日氣質截然相反的柔和恬靜。
睫毛好密。
嘖,這鼻梁線條是不是也有點太優(yōu)越了?
嗯,唇珠看上去也很好親。
可能是剛睡醒腦子不太靈光,聞夏就這么傻乎乎地盯著林風起的睡臉看了好幾分鐘。畢竟他從來沒有這么近距離地觀察過林風起睡著的樣子。
高中的時候,課間十分鐘經常能看到很多人一頭栽下去睡覺,聞夏也在課間栽過很多次,尤其到了高三,壓力倍增,精力也成倍消耗,大伙兒都只能趁那短暫的幾分鐘瞇一會兒。唯獨林風起,聞夏是一次都沒見他在課間睡過。
怎么會有人這么精神的?
這個問題直到畢業(yè)聞夏都不得其解。
看夠了,也看清醒了,聞夏揉揉臉,起身去洗漱。
然而他前腳剛進浴室,后腳林風起就睜開了雙眼。他呆滯片刻,忽然翻身一趴,緊緊抱住枕頭,整張臉都埋了進去。
房內沒有開燈,晨光被窗簾過濾得十分微弱,昏暗環(huán)境下,他紅透的耳朵和脖子一時之間都難以看清。
——他居然抱著聞夏睡覺!
還抱那么緊!那么親密!
明明昨晚閉眼前不是這個姿勢的!
林風起抬起臉,重重地吐出一口氣,隨即想到什么,又將發(fā)熱的臉埋入掌心,直挺挺地趴在床上。
聞夏身上好香。
有沐浴露的味道,也有他衣服上本身的味道。
好好聞。
而且聞夏翻身的時候,好像……
他的嘴唇好像,擦到了聞夏的鎖骨。
……要命-
聞夏洗漱出來的時候,林風起也起床了,像是不知道自己睡著后干了什么,神色如常。
看他這樣,聞夏想要逗他的念頭便蠢蠢欲動。
他直勾勾盯著林風起,直到盯得對方維持不住若無其事的面具,猶疑發(fā)問:“……怎么了?”
聞夏一臉凝重:“你知道自己昨晚都干了什么嗎?”
林風起:“?!”
男人表情一裂,眼中透露出三分驚慌七分失措,開口都磕巴了一下:“什、什么?”
聞夏語氣陰沉:“你忘了?”
林風起更慌了,他頭發(fā)都還沒梳,頂著一頭亂發(fā)僵直在原地:“我、我……”
聞夏目光幽幽:“做了那種事,你說忘就忘了嗎?”
林風起半張著嘴,神情空白地說不出話。
——他還干了什么?!除了抱著聞夏睡覺,還干了什么?!!總、總不可能……
他睡前也沒喝酒啊!
而且喝了酒好像……勃不起來的吧……
林風起感覺大腦被人扔在洗衣機里不停打轉,撞得七葷八素不知東西南北。
難道,難道自己也有夢游的毛病卻不自知,然后他夢游的時候,對生病的聞夏干了什么荒唐事?
要命!
聞夏看著他愈發(fā)顫抖的瞳孔,實在很想知道他此時在想什么東西。
他掩唇低咳,裝作嗓子癢,把涌上來的笑意吞了回去,低聲說:“算了,忘了就忘了吧。”
他燒已經退了,但感冒的癥狀顯現出來,微微沙啞的嗓音說出這番話,便更顯得寂寥苦澀。
林風起腦內的洗衣機“嘭”一聲,炸了。
聞夏說完就蹲下從行李箱里拿今天穿的衣服,如果今天準備的拍攝服裝還是比較風度沒有溫度的話,他就繼續(xù)穿自己的衣服拍攝。得好好搭一身。
然而他剛翻出條褲子,急促的腳步聲來到他身邊,接著那人蹲下,捉住了他的手腕。
聞夏抬頭,林風起沉著臉,目光格外認真。
然后他聽見這人說:“聞夏,昨晚是我不對。如果你愿意給我一個機會,我會……我會負責的。”
聞夏:“……”
聞夏:“?”
林風起頓了頓,繼續(xù)說:“如果你不愿意……那你說,想讓我干什么,我都聽你的。”
聞夏震撼。
他震撼到失語,林風起說完這兩句話,也閉上嘴,安靜地等待回復。
“其實……”片刻,聞夏開口,“你也沒對我做什么。”
除了把我當抱抱熊玩偶。
林風起聞言一愣。
看著男人認真赤誠的目光,聞夏忽然感到良心一痛,他也認真地澄清:“真的。”
“……真的?”
“真的是真的。”
“……”
林風起沉默一下,說:“你不想再提的話,我不逼你。”
聞夏:“?”
林風起松開他的手腕:“但我的承諾一直會在,你隨時可以找我兌現。”說完,他起身進了浴室,像是不想給聞夏再出言拒絕的機會。
聞夏:“。”
這算不算玩脫了?
怎么會有這么死腦筋的男的!
聞夏沉默而惆悵地換衣服,聽見浴室里的人打了兩三次噴嚏。他吃了藥,等林風起從浴室里出來便問他:“你是不是也感冒了?”
林風起回答:“沒有。”
“那我怎么聽你老打噴嚏?”聞夏問。
“鼻子癢。”
聞夏“哦”了聲:“我昨天發(fā)燒錢也是鼻子癢。”
林風起:“……”
林風起選擇避而不談,似乎是堅信自己的免疫力非常牢靠。他走過聞夏,拿起沙發(fā)上昨天穿的西裝。
聞夏道:“你還穿這個,是不是太正式了。你是要跟我去拍攝現場對吧?”
林風起點頭。
他的行李還可憐巴巴地寄存在機場,起床的時候辦了寄送,沒這么快到。現在身上穿的還是昨天聞夏借他的衣服。
聞夏彎腰翻翻行李箱,撈了一套衣服出來,拿走他手里的西裝,再把自己的衣服塞過去:“穿這套。”
林風起低頭看了看懷里的衣服,又抬頭看聞夏,眸光閃爍。
聞夏:“穿。”
林風起只好換上聞夏指定的服裝。
但是這套衣服,與他那雙皮鞋又非常不搭。
于是聞夏又從行李箱里拿出一雙鞋給他。所幸他們的鞋碼相近。
林風起有點兒愣,換鞋的時候忍不住看了眼聞夏的行李箱。
這是哆啦A夢的百寶袋嗎?
怎么什么都有。
其實聞夏又帶衣服又帶鞋的,是為了應對拍攝組準備的衣服不合適的情況。有的時候他更相信自己的審美。
沒想到陰差陽錯用上了,只是沒用在自己身上。
兩人一起出的門,在走廊正遇上同住一層的歸去來和另幾位主播,幾人的目光在他們臉上打了兩轉,沒有什么太大的反應。
昨天聞夏說他和這帥哥結婚的事情已經不是秘密了。
歸去來同兩人道了句早,問聞夏:“燒退了?”
“退了,”聞夏說,“你們也去吃早餐?”
“是啊,我們就在樓下便利店隨便吃點兒,你們倆怎么說?”
聞夏轉頭看林風起,林風起也看向他,一副隨他決定的態(tài)度。
聞夏轉回頭說:“我們在周邊轉轉,看有沒有什么好吃的。”
并不意外,歸去來非常理解這對臭情侶想要二人世界的心情:“行。”
兩人在酒店門口同他們分開,距離娜娜說的集合時間還有半小時,走不了太遠。
“那家餛飩店在哪兒?”聞夏問林風起,“就你昨天買的那家。”
林風起帶著他來到餛飩店,就在離酒店大概三百米的地方。比起周邊裝潢更新的店鋪,它的略顯陳舊在當中格格不入。
兩人走進店內,老板居然還認得林風起:“哎,小伙子,你是不是昨天來我這兒買過餛飩面?”
林風起點點頭。
“今天吃點兒什么?”
林風起看過來,聞夏說:“和昨天一樣吧。”
他便轉頭對老板說:“兩個中份餛飩面,在這兒吃。”
“好嘞,你們先坐會兒。”
店內人還是挺多的,剛好有一桌人吃完離開,老板過來收走空碗,擦了擦桌子,叫他們過去坐。
兩人面對面坐下,餛飩面不一會兒就做好了。
“兩份餛飩面,”老板語調抑揚頓挫,“兩位請慢用——”
餛飩面熱氣騰騰,聞夏卷了一筷子面,看著林風起往湯里加了小半勺辣椒,不由開口:“感冒吃辣,你小心到時候跟我一樣喉嚨疼。”
林風起說:“不會。”
依然堅信自己沒有被聞夏傳染。
聞夏沒再說什么,等林風起舀了勺湯剛剛送進嘴巴里,他忽然出聲:“對了,你之前說,我想讓你干什么,你都聽我的——這個承諾長期奏效對吧?”
林風起一頓,緩緩放下勺子,目光又沉重起來:“嗯。”
他有些緊張地握緊筷子,從他進浴室洗漱完再出來,兩人就沒再提過這件事,像是某種默契,聞夏不提,他便也不去多提。
雖然他沒覺得兩人真做到最后一步……畢竟沒有任何痕跡,但他同時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做一些最后一步之前的事情。
聞夏說沒做什么,他總認為那是聞夏善良,不與他計較——聞夏從來都是這樣。
可他不能真的讓事情就這么過去。
他做了讓聞夏不喜歡的事情,那就必須要負責。
聞夏緩聲問:“你之前還說負責,打算怎么負?”
林風起愣了愣。
聞夏說:“一般這種事情,負責是指結婚吧?可我們已經結了,你還打算怎么負。”他好奇地看著林風起。
“……”林風起緘默不語,碗中熱氣升騰而上,他垂了垂眸,再抬起時,眼神異常堅定,大著膽子夾帶私心,“不離婚。”
*
作者有話要說:
《林風起の奇妙大腦》
作者:聞夏-
來晚了,這是一更,晚點有二更_(:з」∠)_-
第48章、拍攝結束
聞夏反應很快:“那我就是要離呢?”
林風起被他這問題問住了,呆了好一會兒才答:“不可以。”
“為什么?”
“……我得負責。”
聞夏說:“我不愿意,你這不就是一廂情愿的負責嗎。還有不是你自己說的嗎,我想讓你干什么,你都聽我的。我現在說要離婚,你怎么不聽了?”
“……”
林風起被堵得說不出話,他木著臉沉默片刻,硬邦邦開口:“除了這個。”
不行,他要強硬一點,把聞夏留在身邊,不可以離婚。
離了婚,他和聞夏就沒有任何瓜葛了,只能看著聞夏去找那什么方淮,這不可以。他必須要想辦法,讓聞夏的注意力從那什么方淮身上移到自己身上。
不是都說,忘記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開啟一段新的戀情嗎。
那他得追聞夏。
……可他覺得自己追了好久了,可聞夏還是對那個方淮念念不忘。
情緒如同過山車,起起伏伏,林風起心情復雜地放軟了語氣,再次強調:“……除了‘離婚’這件事,別的都可以。”
聞夏:“好吧。”
林風起:“?”這干脆的回答反而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都在腦子里組織著語言,打算繼續(xù)說點兒什么駁回聞夏的離婚申請。
但是這就,搞定了?
聞夏心情不錯,林風起的堅定的態(tài)度讓他非常滿意:“別愣了趕緊吃,我不喜歡遲到。”
兩人在不同頻的思緒下吃完了同樣的早餐,回到酒店大堂,人數集合得差不多了。林風起依然成為了片刻焦點,不過他本人毫無反應,只跟在聞夏身邊,聞夏走一步他就跟著走一步。視線多數時候都黏在聞夏身上。
……好像只大型犬啊。
幾人不約而同地想。
他們昨天去的地點是植物園,也是主要的拍攝地,今天剩下兩個地點要拍攝的內容都比較少,一個是之前聞夏和歸去來去的仿古街,一個是影棚搭的未來科技感的內景。
其實最后一個地點,最初的安排是打算去風航大樓拍,畢竟這宣傳片是和風航的合作,拍攝所用到的所有設備都來自風航,本質上來說,也算是品牌的軟廣。
經過昨天錘煉,大家對于拍攝都有了些小心得,今日的拍攝過程較之昨日可謂是吃了炫邁般順滑。
聞夏今天穿的還是自己搭的一套衣服,休息時和林風起站在一起,兩人身上風格一致的服裝瞅著就像情侶裝似的。林風起也是偶然間發(fā)現了這一點,于是不動聲色地往聞夏身邊黏得更緊。
他日常的穿衣風格和聞夏截然不同,然而聞夏這一套衣服在他身上一點兒不違和,比起平日里成熟穩(wěn)重的穿搭,現在這一身讓他看上去像個在校大學生,往哪兒一站整個一頗有個性的酷哥。
同樣風格的衣服穿在聞夏身上,就顯得陽光隨性許多。
兩人站在一起,路上不知道吸引了多少注意,聞夏有幾次拍攝過程中往林風起的方向看一眼,就看見有小姑娘去同他搭話。
男的也有。
嘖。
所以休息時林風起黏過來,他非常受用。
但是中午暫停拍攝吃飯的時候,聞夏意料之中的事情發(fā)生了。
他今天不燒了,但是開始咳嗽,嗓子也啞得明顯,飯吃到一半癢意涌上來,他趕忙別過頭悶悶咳了兩聲,然后就聽見另一道咳嗽聲和自己的重疊了。
他扭頭看過去,就見林風起正好擰開水喝了一口,然后清了清嗓子。
聞夏問他:“感冒了?”
林風起又憋著悶咳一聲,然后啞聲說:“沒有。”
聞夏:“嗯,感冒了。”
林風起:“。”
這感冒當然是聞夏傳過去的。
聞夏自知理虧,說:“要不你先回酒店,吃點藥喝點熱水休息休息。”
林風起:“不用。”
這人在這種時候突然變得很倔,無論聞夏怎么勸,最后甚至說咱倆兩個病人在這兒,到時候這感冒越傳越多怎么辦,林風起還是巋然不動,只是去買了個口罩,不肯回酒店的態(tài)度相當之堅決。
口罩還是黑色的,遮住半邊臉,往路邊一站更他媽酷了。
下午三點半,拍攝完畢。
娜娜訂好了地方,一行人去吃了餐飯,這次拍攝工作正式結束。回到酒店后娜娜在群里說,每個人把想要的一件風航旗下的產品報給她,她統一整理后轉交給風航那邊的負責人,到時候東西會寄往他們留的地址。
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聞夏正親自監(jiān)督著林風起吃下感冒藥。
他看完把消息懟到林風起面前:“你說我還有沒有必要走這一步程序?”風航老總就在他面前,何必再經過第三方。
林風起看了眼問他:“你想要什么?”
聞夏現在其實沒什么缺的,想了想,最終要了個風航上半年新出的一款智能音箱。
林風起點頭說好。
聞夏私戳娜娜和她說了一聲,娜娜回過來一個“OK”的表情,沒有多問什么,只是開了句玩笑:[我還以為你當時是不想露臉才拒絕了呢,原來是想“避嫌”啊]
這還真不是的。
當時聞夏哪里知道林風起的心思,只想著合約之外少和林風起有牽扯,免得重蹈覆轍。
聞一夏:[那也沒有,我們當時在冷戰(zhàn)。]
娜娜:[好家伙,我說呢]
聞一夏;[?]
娜娜:[風航那邊把我們的名單打回來好幾次,直到把你加上去才通過了。]
聞夏一愣。
聞一夏:[娜姐,你報上去的名單里,有寫咱們這些主播的真名嗎?]
娜娜:[報上去的時候?那沒有,是第二次報名單準備合同的時候才把你們的真名備注上去的。]
聞夏之前一直漏了這一層。
簽合同的時候肯定是要用真名的,林風起知道是他這件事其實是必然。
只是還有哪里不太對……
聞夏抬眼,林風起這會兒已經坐在茶幾前開著筆記本電腦處理工作。他的行李上午就送到酒店來了,一直放在前臺保管,剛剛回來的時候才帶上來。
察覺到他的視線,林風起停下手里的工作,帶著點兒問詢的目光看過來。
聞夏問他:“我有點兒好奇,你是什么時候知道來參加拍攝的主播里有我的?”
從昨天見面到現在,他一直沒問過這個問題,林風起一開始還有些忐忑,后來注意力全都放在他生病這件事上,也沒有主動解釋過。
現在聞夏突然問起,他反應了一秒,拿出早有準備的答案:“就在你們簽合同的時候。”
聞夏古怪地打量他,用自己這段時間的經驗來辨別他是不是在說謊。
但這表現確實不像在撒謊。林風起不擅長撒謊,他說違心話時非常好看穿。
難道是自己多想了?
一時理不清,聞夏暫時放棄。
倒是另一件事:“那你知道以后……有沒有看過我的直播?”
簽完合同之后到來拍攝的這段時間里,聞夏是有直播過的,就是來安城的前一天,他開直播和大家聊了聊《末路之花》,之后還專門找數字大佬談了一下關于CP言論的約束問題。
不知道那天林風起有沒有在他房里看直播……
就算那天沒看,也是能從他群鯨的個人主頁里找到往期錄播的。
“……沒有。”
目光微微躲閃,底氣稍弱。
很好,是看過的。
聞夏沒有戳破他,心里既緊張又松口氣。緊張是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那些起哄的CP言論,松口氣是慶幸自己注意到這個問題不算太晚,及時懸崖勒馬。
兩人各懷心思,這件事暫時翻了篇。
他們定的都是4號的返程票,只是之前沒有溝通過,兩人的票時間不同,現在也改不了了,
聞夏想著下午就回工作室上班,所以訂的是早上的機票,想著到家后利用一個上午的時間再好好休整一下,下午好精神飽滿地去上班。誰知道林風起比他更早,打算一落地就直接去公司。
隨著時間的推移,入夜后林風起的感冒的癥狀便又明顯和嚴重了一點,回來后聞夏讓林風起量了體溫,倒是一切正常,沒有發(fā)燒的預兆。
看來人和人的體質還是不能一概而論。
搬家后聞夏疏于健身運動,后果就是被感冒鉆了空子。
畢竟搬家后他之前去的那家健身房也跟著變遠了,來回跑這一趟他嫌麻煩。何況他不是很喜歡肌肉型男,自己也不想變成肌肉型男,保持現在的身材就挺好,該有的都有,不需要練得太頻繁。
在這方面,林風起真是正正好戳在他的審美點上。
聞夏先洗澡上了床,林風起忙完手頭的工作,才起身從自己行李箱里拿上換洗的衣物走進浴室。
躺在床上回想著林風起昨天晚上和今天一整天都穿著自己衣服的模樣,聞夏略微有些失望。他算是明白為什么大學的時候幾個舍友談起“男友襯衫”時,會那么來勁兒了。
沾染過自己體溫與味道的薄薄布料,此時卻籠罩在喜歡的人身上……
這他媽誰能不愛啊。
聞夏反正是愛死了,恨不得林風起以后都穿著自己的衣服招搖過市,自己的印記半永久焊死在他身上。
胡思亂想著,林風起洗完澡了。
他今天只在床前略一躊躇,便掀開被子鉆進來,帶著剛剛沐浴后的熱氣與芬芳。
兩人的腳在被子里驀然相碰。
聞夏今天洗完澡就上了床,沒有給雙腳冰冷的機會,林風起也一樣。兩人的腳都是緩和的。
林風起頓了頓,心下稍稍失望,熄燈躺下來。
今天似乎沒有了捂腳的理由。
誰也沒說話,但片刻后,林風起動了動,像是不經意似的,左腳與聞夏的右腳又碰在了一起。
只是貼著,沒有驚進一步的動作。
“冷么?”林風起忽然明知故問。
“不冷。”聞夏答。
無言片刻。
“……但是再過會兒,好像會冷。”聞夏說,“等洗完澡的溫度降下去,就冷了。”
于是林風起翻身,像昨天那樣將他的雙腳勾過來捂著。
這次的動作比昨天干脆了一點,卻還是帶著小心的意味。
聞夏感覺今天的林風起不太一樣。
可沒等他去細想哪里不一樣,便起了困意。
說起來也是怪,他昨天居然一夜無夢,睡得特別安穩(wěn)。是因為前一天沒睡好,又正好碰上發(fā)燒生病不舒服么?
只認了一天床,堪稱飛一般的進步。他好牛。
聞夏困倦地想著,一個念頭不知從何而來,忽然地鉆進他漸漸不甚清明的意識里——總不會是因為林風起在身邊吧?
*
作者有話要說:
你說呢,崽-
別看這個點更新,實際上是昨天的二更……也是沒想到居然碼了一個晚上(虛弱
今天!還會!有的!
第49章、禮尚往來
這個夜晚聞夏做夢了,但不是噩夢。他夢見自己真的成了只抱抱熊,林風起上哪兒都抱著他,四處轉悠,給他晃得眼花繚亂的。后來林風起鄭重其事地將他放進一個嬰兒睡的搖籃床里,說了兩句什么就走了。
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人,房間里也沒有林風起的行李箱。
林風起的飛機比他早一個多小時。
聞夏翻身躺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另外半邊床。
一個多小時,都涼了。
他嘆了口氣。
在床上賴了幾分鐘,聞夏起床收拾東西。
退房的時候在樓下遇到歸去來,他也趕著回去收拾俱樂部那幫小兔崽子,兩人一道去了機場,分開前歸去來不忘約他回去一塊兒打游戲。
聞夏正要答應,歸去來擠眉弄眼地補充:“放心,我現在有分寸了。”
聞夏:“?”
經過這兩天的觀察,聞夏和那西裝帥哥看上去感情甚篤,歸去來便越發(fā)覺得自己的猜測則是真的,那人十之八九是數字老板沒錯了,至于前兩天什么等差數列BE——這點他暫時還想不明白,但是那西裝帥哥既然知道聞夏是個主播,那平時總會看直播的吧?沒道理聞夏知道自己愛人在看直播還任由觀眾瘋狂刷CP,他認識的聞夏不是那種人。
有可能前兩天倆人因為什么事情吵架,正在冷戰(zhàn),這樣就能解釋為什么拍攝全程沒那西裝帥哥什么事兒,他卻還要跟著到處跑——可不就是為了哄聞夏么!
那黏糊勁兒,嘖嘖,和數字大佬那見不得聞夏跟他多說話的樣子真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歸去來一頓分析,越分析越覺得自己可以轉行去當偵探了。
直到分開,聞夏都沒琢磨出來“分寸”是指什么。
果然還是林風起好懂。
落地后聞夏直接回到家,手機上有一條林風起發(fā)來的消息,讓他到家報個平安。
聞一夏:[到家了。]
觀察對象秒回:[嗯。]
觀察對象:[下午去工作室?]
聞一夏:[是啊。你還行嗎?那么早就回來了,不累?]
觀察對象正在輸入……
突然又不輸入了。
林風起打字的手停下來,曲拳掩唇咳嗽了兩聲,陷入深深的思考。
該不該說累?
說累的話,聞夏會心疼他么?會安慰他么?
……
聞夏等了小半分鐘,手機一震。
觀察對象:[有點。]
觀察對象:[……真的感冒了。]
聞夏回他:[我昨天就說你感冒了,你還死不承認?]
觀察對象掙扎了一下,最終選擇裝死。
聞夏看了眼時間,起身去廚房,冰箱里當然沒什么新鮮食材,他們出差這么幾天,走之前就把冰箱里不能久放的食材處理干凈了。
中午要做飯的話,還得先去買菜。
他合上冰箱,想了想,給林風起發(fā)消息:[你中午在公司吃飯?]
觀察對象:[嗯。]
不知道林風起是怎么理解的,聞夏還在打字,他很快回復道:[家里沒什么食材了,我中午不確定有沒有空回去,但可以讓曾遠送飯回去給你,你不要點外賣。]
難得見他聊天的時候發(fā)這么長串的話。
聞夏回了句不用,問他:[你中午這么忙?幾點下班。]
觀察對象:[未知。]
他不在的兩天,雖然公司的事情有曾遠和其他管理層處理,但很多事情他們畢竟沒有決定權,也無法越過職位過多插手干涉,還得林風起親自上陣才行。
摸魚是要付出代價的,五分鐘的摸魚,也許得花費十分鐘來填補。就算是老板也不例外。
相比之下,聞夏就還有喘息的空間。
今天晚上《末路之花》的試玩版就要下架了,他不在的這幾天,游戲的制作并未落下,工作室人少,大家都懷著一股子對游戲的熱愛和沖勁,不像林風起那么大個公司,管理其起來著實傷神勞力。
這也是聞夏死活不肯遂聞山海的愿去接手他公司的原因。
他物欲其實沒那么強,打小也隨心所欲慣了,只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順便賺點錢不愁吃穿便再好不過。
他這個態(tài)度,在方連樹口中是“吊兒郎當沒點追求”,據老聞同志所說,他經常作為反面例子被方連樹拿來鞭撻方淮,生怕自家兒子也變成他這么個不思進取的玩意兒。
聞夏時常不能理解方家奇奇怪怪的斯巴達教育。
原本聞夏的計劃是回到家后好好再睡一覺,但現在他臨時改變想法了,放下行李箱便又出了門。
他去附近超市買了些食材,馬不停蹄地回家做飯。
十一點半,聞夏停好車,拎著飯盒走進風航科技大樓。
這是他第一次走進來,在與林風起重逢前,他們雖然在同一個城市,他看著風航科技大樓一點點拔地而起,也曾途徑路過無數次,可最近的距離,也只是在大門外駐足,仰頭看著大樓參天入云一般,然后再轉身離開。
他原以為他們不會再有任何瓜葛。
前臺揚起得體友善的職業(yè)微笑:“您好,請問有什么事嗎?”
聞夏說:“我找曾遠。”
“方便問一下您的名字嗎?”
“聞夏。”
“好的,請您稍等,我替您聯系一下。”
曾遠接到電話的時候剛準備去吃飯,還問了下辦公室里兢兢業(yè)業(yè)處理工作的林總是否要一起去,埋首于工作的林總表示晚點再說。
他剛扭頭出來就接到前臺的電話:“樓下這兒有一位叫做聞夏的先生說要見您。”
曾遠回頭看了眼林風起的辦公室,心想不是找我的吧:“你等一下湳秎,可能是找林總的,我跟林總說一下。”
他沒掛電話,反身走回辦公室,電話那頭傳來前臺和聞夏隱約交流的聲音。他剛要敲門,前臺趕忙道:“不是的,這位聞夏先生說就是找您的。”
曾遠敲門的動作一緩:“?”
曾遠匆匆來到一樓大廳,看見聞夏坐在接待區(qū),忙不迭小跑過去:“聞先生!”
聞夏收起手機起身:“麻煩你跑一趟了。”
“不麻煩,”曾遠看向他的手,“您這是……?”
“送飯,”聞夏抬了抬手上的拎著的飯盒,“不好意思,我沒告訴林風起我要過來,也沒來過,沒法貿然上去,只好先拜托小姑娘聯系一下你了。”
“沒有沒有,這沒什么的。”
曾遠領著他上樓,風航大樓的設計非常有意思,簡約與科幻并存,就連電梯也做得非常有科技感,乍一走進去不像是電梯,像是科幻電影里的宇宙船艙。
電梯一路往上,中間停下過,但都是要去二樓餐廳吃飯的,見到電梯往上便沒進來,只在開門的時候和曾遠打了聲招呼,然后有些好奇地打量一眼聞夏。
電梯在五樓停下,曾遠說:“到了。”
這個點正是吃飯高峰期,也有自己帶了飯的,坐在工位上邊吃邊看劇,享受著午休的愜意。
兩人逆流而行,曾遠領著聞夏林風起辦公室前:“就是這間,林總應該還在里面。”
聞夏道了聲謝:“謝謝,你趕緊去吃飯吧。”
曾遠笑著揮揮手走了。
聞夏敲了敲門,林風起的聲音隔著磨砂玻璃門傳來:“進。”
他拉開門探頭進去,林風起埋在電腦后面正忙,并沒有抬頭,以為是哪個員工來匯報工作。
聞夏關上門,慢慢走近。
他腳步聲放得輕,有意不打擾,林風起大概是久久沒聽見有人說話,蹙了蹙眉,終于肯將視線從電腦屏幕上拔開,抬頭看過來。
聞夏成功看見了他呆若木雞的表情。
“你……”剛一開口,察覺到自己失態(tài)的語氣,林風起迅速調整,“你怎么來了?”
聞夏抬眉:“我不能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 林風起急忙澄清,因為感冒,他說話時帶著略重的鼻音,聽上去莫名委屈。
他說著往下一瞥,看見聞夏手里的飯盒:“這是……?”
聞夏提起飯盒放在辦公桌上,說:“禮尚往來。”
林風起給他送過將近一周的飯,就算他不去,也一定會讓曾遠去,次次都不忘捎上他工作室另外四個嗷嗷待哺的饞鬼。
現在終于輪到他也送一次了。
林風起神色罕見地恍惚了一下,像是一時分不清現實和虛幻,他直直盯著飯盒,幾秒后又抬眼看向聞夏。
那眼神……聞夏不知該怎么形容。
有點像阿哞成功討到零食后的模樣。
亮晶晶的。看得人心尖酥軟一片。
“你要在哪兒吃?”聞夏有些應付不了這樣灼人的目光,輕咳一聲問,“這里還是茶幾?”
“茶幾。”林風起答。
兩人移步茶幾,飯盒是裝在一個保溫的袋子里的,聞夏一一拿出來打開,辦公室內頓時菜香四溢。
聞夏做了兩葷一素,可樂雞翅、番茄炒蛋和白灼菜心,有模有樣,不比林風起的手藝差。還有一小盒餐后水果,大顆大顆晶瑩飽滿的青提,聞夏特意擦干了洗凈后的水珠。
他帶了兩人份的飯菜和餐具。
“你也……在這兒吃?”林風起問。
“不可以嗎?”聞夏說,“禮尚往來啊。”
禮尚往來……也包括這一節(jié)嗎?
林風起有些暈暈乎乎地想。幸福得暈乎。
他現在很高興,工作帶來的勞累在此刻不值一提,他甚至覺得自己吃了這餐飯還能熬個通宵。
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吃聞夏做的菜——這是聞夏特地為他做的!
聞夏為他做的,還送來給他,還陪他一起吃午飯。
這是不是代表,至少此時此刻,他在聞夏心里多少占據了一個角落的位置?
林風起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之喜砸得七葷八素,哪怕面上還是一派鎮(zhèn)靜、云淡風輕。
“……你在干什么?”聞夏忽然問。
“嗯?”林風起從容應聲。
聞夏盯著他的筷子:“這不是你剛吐掉的骨頭嗎,怎么又往碗里夾?”
林風起一僵,垂眸看了眼差點兒就要放回飯里的雞翅骨頭,淡定地又夾了出去。卻擋不住耳朵紅紅:“……看岔了。”
這還能看岔?
聞夏無言以對,點點頭善良地替他解圍:“懂,畢竟我做得太好吃了,連骨頭都好吃。”
林風起憋紅了一張臉,端起飯盒吃了口飯,聲音悶悶地“嗯”了聲。
聞夏買的翅中很大一個,他專挑飽滿的,肉質軟嫩,輕輕松松就脫骨了。甜度正合適,一口咬下去不會滿口甜膩,甜味和咸味融合得恰到好處。
真的做得非常好吃。
林風起吃著便有些走神,聞夏廚藝這么精湛,是自愿還是被迫?
高中時他聽說聞夏在家從不需要自己下廚,家里有家政阿姨照顧他的全部飲食起居,就像很多公子哥一樣,十指不沾陽春水,天生就是來享福的,只需要健康快樂地過一輩子就行。可聞家的變故來得猛烈,一夕失落,聞夏那段時間應該要獨自撐起很多事情吧?廚藝會不會就是那段時間不得不自己照顧自己,練出來的?
被迫成長是件殘忍的事情。
沒人比林風起更清楚。
他忽然沒了剛才一股腦只顧著自己的高興。
見他放下筷子,聞夏看一眼他飯盒中剩下的大半份飯:“你這就吃飽了?”
“沒有。”
“那你怎么了,這么看著我干嘛……”
“以后還是別給我送飯了。”林風起說。
聞夏嘴巴里正啃著塊雞翅,一聽這話就愣了,兩三西把肉剃下來吐掉骨頭,嚼吧嚼吧咽下去,才問;“為什么?”
林風起抿了抿唇,說:“我不想……”
“不想什么?”聞夏說,“不想看見我?還是不想讓你公司的別人看見我?”
“不是。”
林風起微微蹙眉,看著他的眼神中有認真也有心疼,聲音低輕:“我不想……看見你這么累。”
聞夏:“……?”
聞夏不知道他的結論是從何得來的:“不累啊,做兩三個菜又不難。”
“……可你原本,不需要這樣的。”
聞夏一愣。
林風起眉眼耷拉下去,抿唇不語。
他有些懊惱,今天中午就應該放下工作回去給聞夏做飯的,而不是讓聞夏辛苦一趟跑過來。他本來就對聞夏……
今天早上他比聞夏醒得早,醒來的時候毫不意外又抱著聞夏,甚至他的搭在聞夏腰際的手非常危險,因為聞夏翻身的時候衣擺往上卷了些,他的手幾乎快探入衣內。
他震驚不已,便更相信自己前一天晚上一定無意識地做過什么,冒犯唐突到聞夏了。
聞夏反應了好一會兒,才隱約琢磨過來林風起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看著男人耷拉下去的模樣,他想起那本日記。
日記里林風起不止一次提到過他的家境,雖然不是嫉妒的口吻,也不是艷羨的口吻,但能看得出他非常在意這件事。要說的話,提起這件事時他的落筆帶著酸澀與……自卑。
在他的眼里,聞夏仿佛天上的太陽,遙遠而灼熱,是他這輩子都沒資格追逐的一顆恒星。
可聞夏從不覺得自己有林風起想的那么神圣不可褻瀆。
他不否認自己優(yōu)渥的家境、從小活在眾星捧月的環(huán)境里,無論他愿意或者不愿意,身邊總是圍聚著大批大批的人,大多都不是沖他來的,是沖他背后的靠山來的。小的時候他還傻乎乎地把身邊的同齡人當成真心的好朋友,但長大些他就懂了,所有伸向他的人際往來,都是帶著目的和利益的。
難受嗎?當然難受。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所以他學會去適應,讓自己活得更瀟灑隨性一些——交朋友?好啊,那就交,但他要保證自己在人際圈中屬于絕對的中心。
所幸這點他做得很成功,真真假假的朋友一籮筐,走哪兒都呼風喚雨。
風雨么,那自然是飄搖的,并不牢靠。
光是這點,聞夏就不覺得自己有林風起眼中那么好。更別說他甚至自己一些改不掉的少爺毛病,說是率性,稍不注意就會變成任性。
有時候他看著林風起,覺得他那樣的人才值得所有鮮花與贊美。
后來學會做飯,是必然的一件事。
且不說他家里的變故,就是沒那些事兒,他工作了、搬出來自己住了,也是要學會如何照顧自己的。你要是說有錢請阿姨,可以請,但沒必要。
他是喜歡有人伺候不需要自己操心的生活,這擱誰誰不喜歡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多爽。可他也不喜歡自己真的被伺候成一個廢人。
聞夏回過神,夾了一筷子雞蛋,說:“你不也一樣。”
“什么?”
“下廚做飯、送飯給誰這種事情……以你現在身家地位來說,也不需要啊,”聞夏看著他,“可你為什么又要這么做?”
林風起微怔。
為什么這么做?
因為他喜歡聞夏。
還有……
“還有,”聞夏繼續(xù)說,“怎么沒看你買棟豪宅別墅什么的,只買套平層,面積也就那樣,普普通通,一點兒不像個大老板——哦,可能也就車比較符合。這又是為什么?”
他一直都注意到這點,其實林風起除了車、西裝和禮服這種明顯能撐住身份的外物,他的住處、日常著裝、生活習慣等等,都和普通人沒什么兩樣,看不出多少金貴模樣。
饒是他聞夏家里落魄至此,家里住的那棟別墅,聞山海都一直咬著牙堅持留著,說什么都不賣。
林風起心里劃過一道說不清的情緒。
暖的、脹的,又有點兒酸澀。
像是被誰觸碰到靈魂——那是一種被理解的感覺。
他看著正在吃飯的聞夏,萬頃天光從落地窗撲來,聞夏的身影被籠罩在一層柔和卻明媚的薄紗里。
“因為……只是想這樣而已。”他低低說。
聞夏“嗯”了聲,看著他笑:“對啊,只是想這樣而已。”
*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有~萬字更新~喲~-
第50章、又要相親
飯后,林風起去清洗空飯盒。
有些自己帶飯來的員工正在茶水間邊吃邊聊,林風起拿著空飯盒去的時候正有一個員工端著空飯盒走到洗手池邊,看見他呆了一下就要往后退:“林總……”
“不用,你先。”
小員工應了聲,洗得很快,三兩下沖干凈便讓開位子。
他回到剛剛吃飯的座位上,直到林風起清洗完飯盒離開,才松了口氣說:“嚇我一跳。”
他對面的姑娘道:“好像還是第一次見林總自己帶飯來。”
“什么自己帶啊,你沒看林總剛剛洗的餐具,是兩個人的,”旁邊另一人說,“你們沒看到嗎?曾助理帶了個人去林總辦公室,我看他手上就拎著飯。”
“誰啊?”
“不認識,是個帥哥,”那人一頓,“曾助理看上去對他挺尊敬的。”
安靜了幾秒,其中一人試探開口:“說起來……林總不是結婚了嗎?”
……
林風起回到辦公室便又坐回辦公椅,聞夏坐在沙發(fā)里打了個呵欠,問他:“你中午不休息么?”
“晚點,”林風起說,“忙完這些。”
“唔,”聞夏起身伸了個懶腰,“那你忙,我先走了。”
林風起一愣,停下手中的活:“你……這就走了?”
“嗯,我去工作室,怎么了?”
“……不睡會兒么?剛剛看你在打呵欠。”
聞夏看了眼沙發(fā),有點糾結,最后還是說:“我去工作室睡,睡醒正好原地上班。”
工作室的沙發(fā)他至少早就睡習慣了,林風起這沙發(fā)他可沒睡過,午休時間短暫而寶貴,還是在熟悉的環(huán)境休息比較好。
林風起想多留他一會兒,但也知道他這認床的毛病,忍不住失落,卻還是沒勉強,起身道:“我送你下去。”
“不用,你忙吧,你們這電梯又沒上鎖。”
林風起沒答話,只是走向門口,用行動表示堅持。
兩人一道出了辦公室,正撞上一行人吃完飯回來,紛紛同林風起打招呼,然后看一眼和他走在一起的聞夏。
到電梯口時門剛要關上,里頭的人看見林風起忙又按住開門按鈕。
“謝謝。”林風起頷首,和聞夏一起走入電梯。
電梯里除了他們還有三個人,都是現在才下樓去吃飯的。
兩人進電梯后,他們站在后面大氣都不敢出。像極了上課開小差結果一回頭發(fā)現班主任站在教室后門的模樣。
聞夏看了眼神林風起,有這么嚇人嗎?不就是表情冷淡了點嗎,難不成他平時在公司很兇?
他想起自己的微博和直播平臺的后臺,經常有人給他發(fā)私信傾訴學習或工作上的不順心,聞夏很少回復,最后看見那些消極過了頭的內容時會勸導一下,免得對方做什么傻事。他最常看到的就是剛進入社會的苦逼社畜說被領導罵哭了之類的……
林風起難道就是這種嚴厲的領導嗎?
感受到他的目光,林風起偏頭看過來,忽然問:“今天加班么?”
聞夏回神:“今天不加,怎么?”
“下午我去找你,”林風起說,“去接阿哞和聞大鴿。”
阿哞和聞大鴿這幾天在廖星沉家過得逍遙自在,每天吃了玩玩了睡,睡起來再吃。廖星沉發(fā)來的小視頻里經常能看見聞大鴿懶洋洋趴在窗臺翻著肚皮曬太陽。
一點兒不帶想它爹的,這逆子。
“行,”聞夏說,“那飯盒你下午記得帶上,萬一明天我還要用呢。”
林風起不確定地問:“你明天也來嗎?”
“我可沒這么說啊,”聞夏頓了頓,“看我心情。”
林風起沉默兩秒,淡定地開口:“你過來的話,我們可以去餐廳吃。”
做飯也是要時間的,聞夏自己也得上班,總不能大中午的還跑回家去專程給他做飯,再把飯送過來。今天只是正好有空,屬于特殊情況。
電梯很快在二樓停下,后方三人就是再舍不得這個墻角,也得下去。
聞夏正好看了眼二樓餐廳,這會兒還是用餐時間,人很多,撲面而來各種食物的味道。裝修簡潔大方,頗有格調。
他想了想,點點頭:“也行。”
林風起一路送聞夏出大門,見聞夏開著車從旁邊停車場離開,才返回來到前臺:“以后這位聞先生過來,直接放他上去就行。”
前臺:“好的,林總。”
沒多久,關于林風起和聞夏的八卦就幾乎傳遍了整個公司,原先“震驚!現實版霸道總裁愛上我,點擊就看林總如何強取豪奪強制閃婚!”的內容變成了:謠言不攻自破!林總與其伴侶同進同出,二人新婚燕爾,蜜里調油!孩子都兩個了!
至于孩子哪兒來的?目前未知,待探查。
甚至有人信誓旦旦表示:我親眼看見林總和他愛人在辦公室里互相喂飯,那場面,別提多膩歪了。
而這八卦穿著穿著就傳到了本尊耳朵里,聽到此番謠言的林風起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悄悄地放任大腦想象了一下他和聞夏互相喂飯的場景……
人類擁有想象力真是件美好的事情。
他想-
聞夏到工作室的時候柳飛思正在睡覺,阿鄧帶著耳機坐在電腦前邊兒看電影,剩下兩個姑娘,遙遙和小聰,一個在摸魚畫圖,一個和柳飛思一樣睡得不省人事。
醒著的兩人抬頭看過來,聞夏沒出聲,抬抬手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在休息區(qū)沙發(fā)上躺下小憩。
柳飛思醒來看見自家老大還嚇了一跳,轉頭輕聲問阿鄧:“老大什么時候來的?”
阿鄧拿開一邊耳機:“你在夢里當豬的時候。”
柳飛思:“你才是豬。”
“先把眼屎摳干凈吧你。”
“靠。”
聞夏睡了大概半小時,醒來后還有些困,柳飛思已經迫不及待沖過來:“老大!我想死你了!”
“少裝,”聞夏懶洋洋瞥他一眼,“我不在你樂死了還差不多。”
“你這話說的……嗯?老大你感冒了?”
聞夏打著呵欠起身:“所以你離我遠點兒,被傳染了我不負責。”
說完,他想起什么,拿起手機給林風起發(fā)消息:[去的時候忘了問,你沒發(fā)燒吧?]
看林風起那個狀態(tài),應該沒有,只是說話時有點兒鼻音,偶爾會咳兩聲。
不過不排除這人裝沒事的情況。
觀察對象:[沒有。]
聞一夏:[吃藥了沒?]
觀察對象:[吃過了。]
聞夏在關心自己……
林風起捧著手機,感冒仿佛不治而愈,鼻子不堵了,嗓子也不疼了,還能再連軸工作24小時。
手機一震,聞夏回復:[那你好好上班吧。]
他真好。
林風起心滿意足地放下手機。
而另一邊,聞夏也回到工作的狀態(tài),先開了個會,針對這一周《末路之花》的反饋情況,討論怎么樣更改完善,然后讓四個人匯報了一下工作進度。
一下午的時間在忙碌中很快過去,下班后柳飛思幾人結伴離開,林風起還沒來,聞夏便留下等他。
聞夏給他發(fā)了條消息,告訴他自己下班了,不過暫時沒有回復。可能還在忙。
他閑著無聊,點開群鯨的APP,發(fā)動態(tài)問:[有沒有什么游戲推薦推薦,下次直播玩兒。]
不多時,評論刷刷排下去一溜游戲名,有的比較貼心,在游戲名之后還附帶上簡介和不涉及劇透的情況下自己的感受。
聞夏記下來幾個,手機上方彈出來一條消息提醒,他以為是林風起的,抬眼一掃才發(fā)現不是,是他家老聞同志的。
老聞:[兒子,你不在家?]
聞夏一愣,右眼皮跳了下,回道:[上班呢。]
老聞:[你這個點不是已經下班了嗎?]
聞一夏:[誰下班是飛回去的,回家不得要時間啊。]
老聞:[還有多久回來?]
聞一夏:[聞老爺有何貴干?]
老聞:[也沒什么,就是來這邊辦事,想說順路來看看你,按了半天門鈴沒人來開門。]
聞夏趕緊給他回了條語音:“你也不看看時間。行了,過兩天雙休日,我回家一趟給你看。你別等了,回吧,我還打算跟阿鄧他們在外面吃個飯呢。”
過了一會兒,老聞遺憾表示:[那好吧,我回去了。]
聞夏剛松了口氣,老聞同志又發(fā)消息過來:[對了,正好跟你說一聲,你周六回來吧,周六咱們去外面吃。]
聞一夏:[?]
老聞:[干什么?不樂意?/發(fā)怒]
聞一夏:[不是,怎么好好的想到去外面吃?]
他想起那天廖星沉的話,說雙方家長還沒打消湊對的念頭,一直想再拉一次線。
果不其然,聞山海說:[讓你來你就來,你是爹還是我是爹?]
聞夏:“……”
聞夏可太了解他爹了,一般這種閃爍其詞地擺架子,就是不明說有什么事兒,背后通常都是大大的貓膩。
不過去也沒事兒,反正他和廖星沉心知肚明,做做表面功夫就是了。
聞一夏:[你是你是,聽你的。]
老聞:[這就對了嘛]
這邊應付完聞山海,那邊林風起的消息也來了:[停車場外面等你。]
聞夏關了電腦,驅車從停車場出來時果然看見林風起的車停在旁邊。兩人一前一后到了廖星沉的住處,明川不在,是廖星沉自己來開的門。
門一開阿哞就沖了過來,激動地撲著林風起和聞夏,尾巴都快甩成螺旋槳了,發(fā)出嚶嚶嚶的嗚咽,活像慘遭拋棄了似的。
廖星沉說:“你倆開車來的吧?還在樓下阿哞就知道你們來了,一直在扒門。”
林風起蹲下安撫可憐巴巴的狗兒子,聞夏換完鞋往里走了幾步,才看見自家那逆子跳下貓爬架,喵喵叫著小跑過來。
“撞樹上你知道拐啦?”聞夏恨鐵不成鋼,“看見我才知道過來,馬后炮。”
說歸說,但誰又能拒絕一只嗲聲嗲氣蹭著你褲腿求摸摸的小貓咪呢?
廖星沉把東西都拿了過來,笑道:“這幾天它經常在窗臺睡覺,我估摸著不完全是為了曬太陽。有時它坐在那兒一直往樓下看。”
聞夏彎腰撈起聞大鴿,順帶擼了兩把阿哞——阿哞在林風起的安撫下更是直接躺下翻出肚皮,那膩乎勁兒簡直不符合他威武帥氣的外表。
聽見廖星沉的話,聞夏揉了揉他家大鴿的腦袋,換來小家伙愉快的呼嚕聲。
給阿哞套上狗繩,又將聞大鴿裝進貓包,正要走,林風起的手機響了,他看一眼來電顯示,和兩人說了一聲,走到一旁接電話。
也是趁這個時候,聞夏問廖星沉:“周六?”
廖星沉露出了然的表情,點頭:“知道。”
“怎么說?”聞夏道,“我爸說是去外面吃飯。”
廖星沉抬抬眉毛,說:“不止,保守估計要玩兒一天。”
“一天?”聞夏吃驚。
“是啊,不過具體行程我爸也沒告訴我,”廖星沉有些頭疼,拍拍他肩,“我有預感,敵人此次來勢洶洶。”
聞夏也頭疼。
林風起這個電話打了有一會兒,等他掛了電話,兩人牽著狗拎著貓辭別廖星沉。
然而下了樓,聞夏車子剛開出五米,旁邊忽然傳來一道訝然的男聲:“哎——聞夏?”
聞夏剎車,一扭頭人傻了。
只見廖父滿面驚訝地走過來,轉眼間那驚訝就被笑容替代:“還真是!我還以為我看錯了。”
“……廖伯伯。”聞夏腦內警鐘狂敲。
果然,廖父笑著問:“你怎么在這兒?”
親切的語氣中盡是數不盡的意味深長。
聞夏也笑:“我來這兒找個朋友。”
“哦——朋友啊?”廖父繼續(xù)意味深長,“巧了,你星沉哥也住這兒,就我后邊兒這棟樓,你朋友也是?”
那能怎么著,不是也得是啊:“是啊,這么巧啊。”
“這不就是緣分嘛!我正好來送點兒東西,就看見你了。” 廖父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對了,我跟你爸周六約好了出去玩兒,你也一起啊。”
聞夏只能表示:“這事兒我聽我爸說了。”
“說了啊?那就行!記得來啊,宿野山莊,”廖父說,“別說廖星沉那小子跟你了,我都覺得跟你投緣。我還跟你爸說呢,他可以不去,你一定得去。”
聞夏只能笑。
廖父看聞夏是越看越滿意,比以前跟兒子混一塊兒那什么姓明的小子好多了。
好不容易送走廖父這尊大佛,聞夏再度啟動車子,發(fā)現林風起的車就停在他前面,也一直沒動。
他摁了摁喇叭,這人還是不動。
聞夏只好把車開上前,和他的并列,打下副駕駛的車窗:“走啊。”
林風起卻看著他,忽然問:“剛剛那是廖星沉的父親?你周六要跟他們出去吃飯?”
看來是聽見了,聞夏只好點頭,裝作不知道林風起把廖星沉當過情敵的事兒:“哦,我一直忘記告訴你了,我爸和他爸前不久認識了,廖星沉和他爸去我家吃過飯。”
林風起神色若有所思,有些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也不知聽見了沒有。
不過無所謂。
倒是周六,宿野山莊……
十分鐘前他才接到一個電話,來自方連樹的,說想約他周六去宿野山莊聚聚。
據說,方淮也會去。
本來他拒絕了,但是現在——
呵。
林風起啟動車子:“嗯,回去吧。”
*
作者有話要說:
林總:我要去搞破壞(╰_╯)#
是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