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在靈修院師長結束發言后, 眾氏族子弟開始隨著抽簽一個個朝不同的比斗位置走去。
路途上,姜玉明顯感受到了所有人殺氣騰騰的狀態,她亦肅著臉朝溫家人點了點頭便先行離開了。
其實離姜玉比斗開始還早,但是因比斗臺過大, 還是提前找到位置比較妥當。
不等姜玉走到自己比斗方位, 便發現巨大的比斗臺中間正升起各色法陣, 這些法陣將偌大的比斗臺分成了不同的區域,每個圓弧狀的陣光范圍便是一個比斗擂臺。
按理說,靈修院必然比溫家要有底蘊,不至于沒有能力將比斗臺建成互不干擾的模式, 但偏偏按照這種形式建了,想必另有其他考慮。
姜玉看著這分明會被其他擂臺視覺影響的比斗臺若有所思。
很快分神中她又被身邊傳來的驚呼所吸引,姜玉一轉頭也被天際上空的異象驚得瞪大了雙眼。
“天吶, 這難道就是院長的天鏡靈技嗎?”
“真是奇妙, 據說這只是最簡單的一處能力,天鏡戰斗起來更是宛如神仙鏡一般莫測。”
“是啊是啊, 公伯院長還能輕松將天鏡維持至武斗結束呢”
姜玉在他們的聊天聲中,眼眸微睜,恍然明白了靈修院院長靈技的奇特之處, 在驚訝中仔細打量起了頭上發生的異象。
只見比斗臺上方,有許多若水鏡般的投影正清晰顯現,其大其高,簡直就像姜玉曾經看到的演唱會屏幕, 甚至還要更大。
這些水鏡遍布遠處各個觀戰臺上空, 水鏡內容正是如今空無一人的擂臺之內景!
也就是說, 哪怕以普通人的目力,隨意坐在觀戰臺任意角度也都能清晰看到武斗內容了。
一切就緒后, 武斗開始。
姜玉所在的擂臺上,一開始上去的幾位考生實力平平,膠著中純靠靈力儲備獲勝,或是靈技克制獲勝。
直到第四對對手上場后,姜玉一聽比斗雙方就提起了興趣。
“羋家羋華旭對戰姚家姚瑾!”
羋家為西燕唯一的二品氏族,姚家則是如溫家一般的四品氏族,總之都是高品氏族了,族人能力總歸會出眾一些,尤其是姜玉知道羋華旭乃是羋家目前主事之人的親生兒子。
說到羋家也是頗為復雜,羋家的家主正是今日三個初覺醒即甲階靈技的羋華陽的母親,但她母親因故重傷沉寂,雖還是家主,這幾年羋家主事的卻是她的舅舅,也就是羋家家主的親弟弟了。
遂姜玉有些好奇,比之名聲在外的羋華陽,臺上的羋華旭又是何等實力?
臺上兩個人在比試開始之后,額間皆是亮起熒光,霎時間羋華旭身旁出現了一道龐大的巨蛇身影,其蛇周身還裹挾有一大團綠色霧氣,看起來就毒性不淺。
那巨蛇猙獰鱗片爪牙上裹著的毒霧漸漸散開,仿佛下一瞬便要溢出擂臺一般。連二人附近擂臺中的考生都驚懼望了過來,發現這毒霧穿不透擂臺的法陣光幕后,才心有余悸地轉過身繼續對戰。
和神色張揚的羋華旭不同,他對面的姚瑾看起來年紀要大兩歲,但身形消瘦,甚至面色也不大好,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樣,手中正捧著一張由靈技化成的古琴。
姚瑾面對兇惡巨蛇,飛快撥動古琴,琴音道道幻化成山林,林間有密密枝蔓構成細網,勉強將巨蛇緊緊裹住,攔在了離姚瑾頗遠的地方。
巨蛇雖被攔,周身的霧氣卻在不斷腐蝕藤蔓,且巨大的身軀一直在四處破壞山林,一時間雙方僵持在此。
臺下的姜玉此時看得目不轉睛,連遠處庶民被天鏡中放大后,更顯得威赫恐怖的內容驚出得尖叫聲,都沒能打擾到她。
姚瑾的靈技,讓姜玉有些驚詫,這看起來不是和自己胡編亂造說的引動天地之力引來大河,頗為相似嗎?既然姚家就有這等靈技,怎得溫家還一副獲得秘技的樣子?
等看到羋華旭再次揮出了另一道火系靈技后,姚瑾仍繼續彈奏這一曲,只是稍微變動了曲調順序,用林間潺潺溪流阻攔火系靈技的復雜應對方式,終于讓姜玉明白了,姚瑾的古琴靈技只能彈奏固定曲目,然后引出相應靈影,并不是真的勾連天地之力。
這兩人的比試比姜玉在溫家看到的那一次精彩多了,畢竟上次她還沒來得及和乙級靈技比斗,便因破壞比斗場地匆匆結束了對戰。
最終,臺上的對戰,以姚瑾更加充沛的靈力儲備,以及有些克制羋華旭的靈技技能獲得了勝利。
“姚瑾一勝!”
比斗臺上老師高呼勝利的聲音,讓本就臭著臉的羋華旭更加怒不可遏,他才十一歲的年紀,那眼神中透出的狠厲已然讓姜玉心生戒備。
不過他的狠厲不是朝著姜玉去的。
此時,姚瑾正因感受到二品氏族弟子的惡意,緊緊抿起了嘴角。
這一場對戰后,直到姜玉上臺都沒什么實力出眾的考生出現。
“溫家溫靜姝對戰邱家邱楓!”
與溫家族內比斗不同的是,靈修院武斗并不會公布對手的靈技等級,除了人盡皆知的天驕外,很多人的靈技等級也就族內人知曉。
所以以防萬一,姜玉在對戰開始的第一時間,便飛離了擂臺。邱楓的身邊已經立時冒出了一只斑斕大虎,他翻身便坐在了虎背上,隨即大虎腳下生起了幾片云霧,一人一虎直沖空中的姜玉殺來,乍一看極為威猛。
這是姜玉第一次遇到有飛行靈技的對手,先是一驚,差點就要直接使出華夏靈技。
但剛剛看到過羋華旭的巨蛇,現在面對這能飛起來的普通身形大虎,姜玉很快便恢復鎮定,她用“祭”引來更多的風之后,將大虎腳下的云氣吹散,很快大虎那粗壯四爪撲騰了幾下就跌落下去。
倒是邱楓難得還有武道修為在身,一個鷂子翻身便利落站穩身形。
姜玉目前的靈力儲備足以支撐她飛渡空中一炷香的時間,是以她觀察大虎的實力之后,并不著急用出華夏靈技。
畢竟只要大虎無法飛起,邱楓就完全拿她沒辦法了。
因能馭風云,邱楓的大虎倒是不怕風力裹挾,很會趁勢邁著虎步站穩。見風不奏效,姜玉又試著勾連了火之元素,看著身前微弱的火苗她有些嘆息。
看來“祭”等級還是有些低了,邱楓的斑斕大虎恐怕是道乙級靈技,遂姜玉揮手使出了新得的《火神圖》靈技。
霎時間姜玉背后就出現了一個身量極高,渾身縈繞著火焰的巨人,在火光映襯下的姜玉,亦是格外奪目出彩。
這威風凜凜的火巨人一出現,又引得遠處驚叫連連,附近觀戰的氏族子弟也是一驚。
甚至遠處見識極廣的靈修院老師中,都有人輕咦出聲:“竟是文圣大人的《火神圖》?”
其他師長隨著聲音探過去,紛紛出言肯定。
“確實。”
“不錯,正是文圣公的手筆。”
“溫家子弟,有《火神圖》在手,還已經黃階修為了,鳳淳,溫家這一屆又出了一個好苗子啊。”
說話間,已經有老師,將話頭甩給了在靈修院任教的溫鳳淳。
他的長相和溫鳳閣等人不大相似,沒有那般奪目瀲滟,但是溫家人中少有的儒雅清朗,他想到家主院中的那一系復雜糾葛,便沒有多說,只謙虛道:“任老師過獎了,這屆璀璨奪目的后輩實在不少,這孩子還需努力。”
被不軟不硬的扯開話題后,任家出身的老師,神色淡淡也不再多言。
注意到這一出的不止是靈修院老師們。
若說靈修院老師見慣天才,只是因文圣公之故才多望了姜玉兩眼,那么溫家觀戰的眾人則是實打實地詫異震驚了。
本來姜玉考試前幾日就已經在突破時,覺醒了名“李白”的詩仙靈技,沒想到,她竟然又在短短幾日內新請了一道靈技!
就算黃階修為的靈修最多能擁有六道靈技,但姜玉才剛剛突破黃階,溫家一眾人沒想到她這就已經請出三道靈技了。
最讓人震驚的,當屬她的三道靈技,哪怕摸不清靈技內容,最起碼可以確定的是,其中有兩道皆是乙級靈技。
恍惚間,眾人終于確定,“溫靜姝”確實已經成為了頂頂出色的天驕,甚至比溫乾昌當年還要出色!
意識到這一點,縱然坐在族人身旁,溫靜玥也難以抑制她噴涌而出的戾氣,她不甘,她恨極!
這些仿佛要將自己盯出一個洞的灼熱視線,姜玉在比斗擂臺上是察覺不到的,擂臺上只能被自己主動看到什么的可怖場景驚到,倒不至于連場外的動靜都能傳進來。
在火神圖一出后,比斗對面的邱楓面色一苦,被渾身冒著火光,走哪燒哪的巨人逼到了擂臺一角。
他靈技顯現出的斑斕大虎倒還是精神勃勃,正齜牙咧嘴朝著火人呼嘯吼叫,但實力懸殊下邱楓沒有繼續掙扎損耗自己的實力,而是果斷順著火勢落下了擂臺。
“溫家溫靜姝一勝!”
靈修比斗第一關三局兩勝,也就是說,姜玉再贏一場,便可進入下一關了。
她神色淡淡走下了比斗臺,正等待著比斗的考生們一個個敬畏讓開,同時有些慶幸她下一場將要去另一個擂臺比斗了。
這時候姜玉總算能感受到遠處觀戰臺的一眾視線了,她長開了些的身量已不再瘦弱,因實力加持更加含威攜勢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層層人群,落到了眼神深處泛著癲狂之色的溫靜玥身上。
片刻后,姜玉隨意移開了視線,溫和望了眼后方崇拜高興的溫靜嫚。
然后她便不在意任何人投落來的目光,徑直朝著下一處擂臺走去。
這時候大多考生也就經歷過一輪比斗,淘汰的人數還不多,但現場氣氛已然變得緊張起來。許多落敗過一次的人,為了不被淘汰,第二輪一上場幾乎就全力施展起各自手段。
是以,這會姜玉再觀戰,就覺得精彩了不少。
比斗場很大,她倒是沒有運氣看到那三個擁有甲級靈技的天驕戰斗起來何等威能,但見識到一個將武修武技和靈技結合地頗契合的考生。
這位一襲黑色勁裝的考生,應該出自品階比較低的家族,反正姜玉在旁邊人的議論聲中也沒聽出什么顯赫名聲。
黑衣少年名蕭承運,看起來年歲和姜玉差不多,比現場很多十歲、十一歲的稚嫩少年身量要高一些。除開非常挺拔修長的武修身板外,他劍眉星目的玉色面孔上,還帶著極為成熟堅毅的神情。
蕭承運的靈技一看等級便極低,他一開始全程都被對手壓著打,純靠黃階武修的修為靈活躲避才沒有落敗。
但是隨著他揮舞手中那把靈技形成的長槍,他一步步開始扭轉對局。因是靈技形成的帶著微弱火焰的長槍,是以蕭承運出手越發神出鬼沒,槍尖火光如游龍,時不時擊在對手身上。
蕭承運的對手,是一個揮著一方將將遮蔽比斗臺的偌大鎮山石的敦壯小矮個,鎮山石轟隆隆砸下的畫面非常迫人,可以想到普通人被其砸到,怕不是要登時被壓成個肉餅不可。
敦壯少年算是姜玉見到的第一個胖到圓滾滾的氏族子弟了,胖墩出身另一個四品氏族公孫家,名字很讓人印象深刻,他叫公孫小寶。
比斗臺的裁判師兄唱名時,不僅臺下緊張等待的少年人們轟然大笑,姜玉眉梢眼角也溢出些笑意。
這一場比斗持續的時間比較久,蕭承運靈活但實力不夠,公孫小寶倒是顯得“力大無窮”,可又失了幾分敏捷輕盈。
最后,蕭承運挨了巨石虛虛一擊,險之又險地從那神威不凡的鎮山石下躍出,才一把將公孫小寶丟下擂臺。
“蕭家蕭承運一勝!”
宣布蕭承運得勝時,已經掉下臺的公孫小寶那圓呼白軟的胖臉正皺成了一團,捂著落地被摔痛的屁股嗷嗷叫:“啊,我的屁股,好痛啊!蕭承運你好壞!居然摔我!”
冷峻內斂的蕭承運聞言戒備望了過來,不知這等高品階的少爺要對他發什么火,邊戒備邊隨手抹了一把嘴角溢出來的鮮血。
看到這一幕,公孫小寶立刻眉開眼笑,也不喊痛了,“哈哈哈我小寶也是很厲害的,我就知道蕭承運你只是險勝,就趁我不備贏了那么一丟丟而已!”
說到一丟丟時,小胖子還伸出自己的小圓手,拇指小指努力挨近,比劃了一小節小指,示意蕭承運就贏他指甲蓋大那么一點罷了。
對此,蕭承運面色一滯,神色復雜的看了一眼公孫小寶就轉身匆匆走遠。
看了整場好戲的姜玉,眼神不禁落到公孫小寶身上,她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活泛的氏族子弟,仿佛真的是十歲小兒一樣。
在地上沒賴多久,公孫小寶就擺動著小短腿去找自己另一輪比斗臺位置了。
這出后沒多久就輪到姜玉上場,看到對手后,她眉頭微皺,居然是之前觀戰過的羋家主事人的兒子羋華旭,她正是想到羋華旭戰敗后對對手狠辣的神色而心生戒備。
看到姜玉,羋華旭手掌狠狠捏緊。他一敗一勝,現在已經是第三場,再輸一局,他就得明年再進靈修院了。一直有人將他和羋華陽那個賤人相比,他便想在武斗中一鳴驚人,結果考試還不順,他現在恨不得把這些考生都殺了!
可惜再暴怒,他也知道姜玉擁有《火神圖》靈技,這場比斗不是那么好拿下的。火系靈技本來就不懼他的巨蛇毒霧,加上文圣公所畫的靈技更是帶有一些中正祛邪之效,恐怕會把他的大蛇死死壓住。
想到這里,羋華旭陰沉沉的靈時識聲音傳到了姜玉耳邊:“溫靜姝?想想你自己的尷尬地位,怕是承受不住二品氏族的怒火了。你去打第三場,我羋華旭可保你在溫家無虞。”
聞言姜玉神色莫名,隨即眼神一冷,這不就是讓自己給他作弊嗎?她在溫家是處境堪憂,但她已經憑借自己一步步走出最逆境的時候了,她姜玉是誰都能來踩上一腳了?
這等頤氣指使的口吻,羋華旭當自己是羋家家主了不成?
頓時她勾唇冷嗤,根本懶得回話,直接召出了火神圖,奔涌而出的熱浪一瞬間朝著手忙腳亂召出大蛇的羋華旭燒去。
“啊!你個賤***你**”
在被漫天大火燒下臺時,羋華旭仿佛還能感受到那灼燒皮膚的火辣辣感覺,不禁對著姜玉破口大罵,眼神更是兇惡異常,神色猙獰。
“溫家溫靜姝二勝,進入下一關!”
姜玉伴著得勝的聲音,徐徐走下擂臺,邊走她帶著寒意的聲音邊落下來:“已經被淘汰的考生,還敢在這里破口大罵,是等著靈修院將你丟出去?”
一番泛著冰霜凜冽意味的話,更是刺得羋華旭胸腔起伏不定呼吸急促,仿佛下一瞬便要奮起殺人一般。
但他最終還是沒有徹底失去理智,狠狠將一口利齒咬的咯吱作響,邁著重重步伐退下。
臨走前他望向姜玉那一眼,滿是無盡的殺意。
姜玉只淡漠回視,對這等極為兇戾跋扈之人,沒有緩和余地,她只會在其失智出手時,狠狠打回去。
其實羋華旭的實力不算差,武斗屬實算運道不濟,碰上兩個硬茬子。但按他在羋家的地位,明年羋家的參考名額必然還有他一個,總是能考進來的,他如此氣急敗壞戾氣滿滿,實在讓姜玉生厭。
觀看比斗的眾人,雖然不知道姜玉和羋華旭在擂臺內還有交流,但以溫家眾靈修的目力,還是清楚看到姜玉和羋華旭在臺下已然交惡。
對此,今日護送溫家考生的長輩溫鳳昀微微皺起眉頭,旁邊的溫靜玥簡直快要冷笑出聲,她眼神一轉,看向了氣沖沖離開的羋華旭,深覺可以和他認識一番。
已經結束這一關的比斗后,姜玉先去找靈修院老師登記核實,拿到了進入下一關的憑證,然后才暫時放松下來,朝著休息處走去。
在考試徹底結束前,沒被淘汰的考生們都都不能隨意離開考試范圍,是以她也沒必要跑去比斗場周圍隔著圍擋和溫家人聊什么。
到了休息處,姜玉見到了不少已經坐在這一方的考生們。除了那三個讓姜玉印象深刻的甲級靈技天驕,她倒是還見到了幾個通過這一關考核的溫家族人。
溫乾琛看到她,神色一頓,出言恭喜:“恭喜通過這一關。”
陸續又有幾人跟著出言:“是啊,恭喜靜姝姐姐”
“靜姝小姐好厲害!”
姜玉對著他們一一點頭示意,客套了兩句話。
對于姜玉實力有所了解的溫家人,都不怎么意外她通過這一輪比斗,他們面上的復雜神色,還是源于姜玉又展現出的一道新靈技。
但是第三關乃實戰,雖說規則中規定,所有人需要單打獨斗斬殺異獸,但是若家族中有一位實力強勁的族人,在實戰中好運碰到了,總是更有利一些。
在姜玉進來時,其他氏族也有不少人望向她,皆明白,今年溫家出了一個了不得的對手。
在武斗最后一關,能獲得多少積分,是決定他們入學地位的關鍵,有望爭奪前十的氏族子弟,都會被其他家族密切關注。
考生們的休息區,其實就是單獨劃分出來的觀戰臺,所以現在眾人有百無聊賴神游天外的,也有人興致勃勃望向眼前不遠處的巨大天鏡。
姜玉就對天鏡很感興趣,在天鏡內還看到了第二戰艱難對戰后惜敗的蕭承運,以及輕松拿下一勝的公孫小胖,包括一些溫家人的對戰等等。
不過天鏡沒辦法調整看到的畫面,基本是隨機到哪片比斗便看哪片了。
等到天色暗下來后,所有考生第一輪的比斗陸續結束,這一輪刷掉了將一百多人,此時剩下的考生只有三百八十六位了。
接下來的實戰武斗便不再對普通人開放,此時外界看了一場驚心動魄比斗的庶民和武修們,正被帶出靈修院。
庶民們離了氏族眼皮子底下,才一個個興高采烈地議論起今日的見聞。
“哎呦,靈修大人真是神威莫測,看得我一整天大氣不敢出。”
“哈哈哈慫貨!我就敢給我看好的靈修大人助威!”
“那些巨人啊大蛇啊鷹啊海浪啊,真是看得人頭暈,多虧有靈修大人,那些該死的異獸才禍害不到西燕!”
“可不是嗎,靈修就是上天派來救苦救難的。”
聽著蠢鈍庶民的無知話音,一些和靈修接觸更多的武修們不禁面露嘲諷,但他們并不出聲,而是三兩作堆豪邁離開,去趕緊吃飯了。
吃過飯,還要在靈修院門口蹲守呢,等考上靈修院的靈修們歸家時,就是他們“賣身”的緊要關頭。
一樣稍微進食后,被靈修院師長揮出一道巨型飛船靈技帶到后山的姜玉,下了飛船精神一震,飛快沒入了山林之中。
這一整片的山林中都有被靈修院投放下來的異獸,所以姜玉選了沒人的方向狂奔,同時額間也立刻亮起了熒光,很快她身旁就出現了一匹極其神駿漂亮的白馬,它順滑的毛發在暗下來的夜色中也熠熠生輝,姜玉撫了撫昂首而立的駿馬,握緊手中鋒銳長劍,翻身上馬,當即朝前疾馳而去。
這道靈技使用后她變得極為耳聰目明,白馬在這草木繁盛的林間也如履平地一般,風馳電掣載著姜玉劃過林間,馬背上的銀白毛發和銀白馬鞍相映成輝,更襯得馬背上一襲白衣墨發,手中提劍的姜玉,如一個意氣風發的劍客般奪目。
片刻后,疾行中的姜玉揮動長劍,銀白劍氣倏地劃過,遠處一個猙獰著正要從巨樹上躍下的異獸便一聲嘶鳴失去了氣息。
下一瞬,姜玉抬手接住空中飛速繞回來的東西,疾馳中低頭瞥過一眼,正是劍氣帶回來的異獸內丹,隨手將內丹仍進懷中,毫不停歇。
山林中,她飛揚著的發絲還有劍尖的微光,形成了極美的明暗掠影,一人一馬如一陣流光般在夜色中漸漸遠去。
來去如風,瀟灑至極。
整個過程僅僅持續了幾息時間,姜玉便獲得了第一個積分。
等她身影消逝不見后,循聲找來的其他考生,只看到了倒地的異獸尸體,遣自己獸形靈技化成的獸類嗅聞都找尋不到任何蹤跡。
這便是——【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再一次風馳電掣穿行山林的暢快,讓姜玉簡直想仰天長嘯,真是快哉!
這是她在靈修院考試前兩日,再次請到的靈技,仍如往常一般,她拜請之后,負劍執酒的李白謫仙人便好似活了過來一般,天書上他的身影旁登時便浮現出兩句詩,他那背后長劍亦隱隱顫動不休。
姜玉當時并不知曉本屆武斗的具體內容,但是出于對武斗武力值考慮,盡管有著水、火兩道強有力靈技,她還是執念于能夠作用在本人身上機動性更強的靈技。
之前擁有的陸游靈技之所以不算在內,一來是考慮到使用后,雨夜殺人的舊事怕被查出什么端倪,二來那道靈技使用時,以夢的形式出現,姜玉肉身的危險太高。
遂思來想去,她便再請了詩仙這道劍客靈技。果然,使用后讓姜玉驚喜至極。
她現在就是一個馬術、劍術都極高明的絕頂劍客,且極為美姿儀。這道靈技,連她本身的衣著都隨之大改,她渾身濃郁唐時劍客裝扮,透過鋒銳長劍上的寒光照耀出的身形,讓不甚在意外表的姜玉都忍不住心潮澎湃。
哪個華夏人年少時,不曾做過一個仗劍走天涯,瀟灑風流的劍客夢?
姜玉今夜興致極高,尤其這場武斗又是宰殺異獸,她動起手來就更加暢快果決。
那副神擋殺神的模樣,引得正觀戰的靈修院師長們一陣詫異。
“溫家的這個弟子,竟然還有一道靈技?看其威力也起碼乙階以上了吧?”
“我看有,真是后生可畏,小小年紀,初初突破到黃階修為,竟然就擁有了三道乙階以上靈技!”
“這一屆的前三甲怕是有變數了……”
本來所有人公認的前三名,就是三位擁有甲階靈技的天縱之才,但是姜玉這匹黑馬殺出來后,便難以篤定了。
畢竟姜玉看起來只是靈技等階差了一些,可本屆黃階修為的只有她和太史家的王子,尤其姜玉的靈技簡直太適合這等襲殺武斗方式了。
就連溫家在靈修院任職的溫鳳淳,都忍不住神思不屬起來,難道靜姝竟能后來居上,壓過乾昌先獲得大弟子稱號?那溫家怕是還有一場大亂……
此時觀戰的還有靈修院的往屆師兄師姐,他們中不少人聽說本屆新生實力強勁,加上想知曉本族能再考進來幾人,便前來一觀,這會看得亦是神色各異。
其中人緣頗好的溫乾昌面對四處掃過來的微妙視線,仍維持著嫡親兄長模樣,眸光瀲滟嘴角帶笑。
他的養氣功夫比嫡親妹妹好了太多,盡管內心第一次深悔沒有在妹妹出手時,將溫靜姝徹底按死,但外人從他如玉的面容上尚看不到什么氣急敗壞的狼狽模樣。
異軍突起被深深注視著的姜玉,早已經拿到了足以過關的十個積分,但她只是稍作歇息,便再次持劍殺向異獸。
今夜殺異獸多了之后,姜玉總算看明白了,這些普通的異獸,大部分就像是被什么污染變異后的動物。只那外形實在讓人看得背后一涼,變異到有些畸形的四肢、皮膚、外形,當真符合異獸之名。
不,不能說是四肢了,姜玉再次斬殺了一個大概有七八支手足的兔耳異獸后,目光艱澀地從倒地的異獸身上移開。
這一路,姜玉倒也碰上了不少考生,其中一個考生仗著身畔巨大的藤蔓植物類靈技,竟然一個照面就打算將姜玉和身下白馬鞭飛出去。
可惜在姜玉腳尖輕點駕著白馬,揮動長劍,劍氣縱橫中,三兩下便將十來米高的藤蔓削了個干凈,隨即姜玉劍氣反挑之下,反倒將其揮飛天際,落下時對方直接吐血昏厥。
這輪實戰中,每個考生身上都戴有學校下發的靈具,可以給佩戴考生擋去致命一擊。但在靈具破碎的時候,該考生自然也會被直接淘汰。
明白自有暗中的師長救助,姜玉沒有向那不知名的考生投去一眼,繼續朝著山林進發。
本次武斗生死不論,姜玉也并不是心慈手軟,她只是因方才的考生攻擊她時選擇的是鞭飛,而不是穿刺這一點,便對他也留有余地罷了。
“啊!”
一聲驚呼傳來,姜玉本不在意,但靈識掃過,發現正是一溫家考生被其他人擊倒在地時發出的驚叫。想起這叫溫安琳的姑娘白日對她的殷勤笑臉,姜玉調轉馬頭直奔她去。
在冷笑著朝溫安琳下手的考生繼續揮動靈技,眼見著要將她直接打殺時,姜玉似離弦之箭般從林間殺出,遠遠一道劍氣,直直射向獰笑考生,下一瞬他喉間一道血線蜿蜒而出,人也直挺挺倒地。
“撲通”一聲后直接沒了生息。
靈修院發下的靈具雖然可以抵擋致命一擊,但是若如姜玉一般,或是如方才考生手中的毒蛛殺人一般,持續發出兩次致命攻擊,對方自然還是會死。
地上正驚懼至極的溫安琳,在看到姜玉出現并殺了對面考生后,如變臉一般,面上從驚懼轉為逃出升天的激動,雙眼一紅不住掙扎著起身想要對姜玉行大禮,同時口中連聲道謝:“謝謝靜姝姑姑救我!”
她是嫡脈的小姐,只是輩分比較小,是“安”字輩的姑娘,平日里還稱呼姜玉“靜姝小姐”,這會激動中格外親近姜玉,忍不住叫出姑姑。
姜玉聞言一頓,示意她別動,然后看了看她已經破損的靈具,直言:“回去養傷吧,明年繼續考。”
溫安琳剛十二歲,還能在族學中留好幾年,加上她的實力既然能通過武斗第一關自然不算弱,明年一樣能穩穩拿到溫家參考名額,所以她只是心中有些沮喪,但斗志未消,朝著姜玉重重點頭:“我會努力的!”
隨后便呼叫了武斗老師將她帶離。
接下來姜玉找了地方稍微歇息,順便恢復靈力。她入山已經將有兩個時辰,雖然靈力沒有見底,中間也注意將靈技時不時收起,但是到底是有些疲憊了,便躍上一株高聳巨樹稍微打坐。
這期間,她的靈識一直處于戒備之中,時不時能察覺到附近路過的一二考生,還看到了溫乾琛匆匆循著聲音斬殺異獸的身影。
整座山林確實極大,以姜玉黃階修為的靈識,都沒有見全溫家人,更別說摸到異獸投放的邊界了。不過在一眾考生斬殺了幾個時辰后,異獸已經越來越難找尋,姜玉決定開始有目的地找尋大部分考生都沒有實力覬覦的黃階異獸。
半個時辰后,精神好了不少的姜玉,在重新找尋異獸時,終于讓她碰到了一個黃階修為的鷹頭麟羽異獸,此異獸體型極大,且滿身鋼刀似的麟羽威力驚人,加之其飛行迅捷,姜玉將它留下很是廢了一番功夫。
她一邊使用“祭”加持風力飛行,一邊使用“劍客”靈技,磨合了好一會,終于在興奮中覺出縱橫山野、來去自如、出劍如龍的妙處。
白衣劍客身姿雖纖瘦,但仍如游龍般揮劍與尖叫嘶鳴的巨鳥激烈戰斗,像什么隱世高人在夜色中降妖除魔一般。
姜玉沒有盡快將巨鳥打落,也是為了多熟悉此時兩個靈技的配合,在戰斗中才會成長的更快。
但是等戰斗至尾聲時,遠遠一張巨大畫卷飛來,眼見就要將姜玉重傷的巨鳥卷進畫中。
姜玉頓時神色一凜,手腕翻轉,劍招使出將畫卷狠狠打回去,就聽得來人一聲尖叫。
接著她飛身而過,劍氣劃過巨鳥腦中,將內丹卷回手中,再落回馬上,這才朝來人看去。
只見一個杏眼桃腮的十來歲女孩正靠在樹上,對她怒目而視,但她搶奪姜玉獵物在先,姜玉自然也不會給她好臉色。
女孩聲音嬌蠻:“你竟然敢對我出手!”
姜玉自進了燕京后碰到的跋扈氏族子弟當真不少,她甚至有些氣笑:“敢對我的獵物下手,出手又如何?要戰便戰!”
蠻橫少女其實知道姜玉手段不凡,只是想趁機搶奪個黃階異獸內丹好多加些積分,并不敢真的在獨身時與姜玉戰上一場。
遂,聽了姜玉的話后,面上青紅不定,片刻后還是“哼”了一聲離開了。
姜玉捏著手中比之普通異獸內丹更大一些的黃階內丹,冷著臉收了起來。普通入流階異獸內丹只一個積分,而黃階異獸內丹一個就值十積分,她不管少女什么身份,自然都不會相讓。
若不是考慮到時間緊張,要多積攢積分的話,她都不會輕易放少女離開。
接下來姜玉專門找尋各種黃階異獸,長時間的戰斗,讓她的對戰能力大大增強。
期間姜玉倒是終于碰上了那幾位甲階靈技天驕中的一人——羋華陽,不過她只是淡然望了姜玉一眼,便錯身離開。
第二次遇到另一位甲階靈技的太史熠時,姜玉在他身旁還見到了那一位陌生蠻橫少女,其看到姜玉便厲聲道:“熠哥哥,就是她!方才竟然敢對我出手!”
姜玉心中無語,反擊她搶奪自己的獵物就叫對她出手了?
她正要開口反駁,太史熠便輕慢地掃了姜玉一眼,“滾。”
這話一出,旁邊的蠻橫少女先急了,對著太史熠歪纏,“熠哥哥,溫靜姝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看到你都不行禮,怎么能就這么放過她!”
姜玉本不想和太史家的王子起什么沖突,但是同場考試,她斷沒有把已經傷了半條命的獵物讓出去的道理,尤其是太史熠對她如此惡劣的態度。
隨即姜玉定定回視幾人,一字一頓:“這是我的獵物。”
是的,又是相同的場景,姜玉正與一座小山般巨大的熊類異獸打斗,太史熠一行三人便出現了。
似是沒想到姜玉竟敢頂撞自己,加上腦海中想起來溫靜姝是何人后,太史熠面露厭惡,額間登時亮起熒光,襯地他那肆意面容更加漠然,他對著姜玉抬起手,混不在意地說道:“那便死。”
第24章
太史熠額間熒光亮起時, 姜玉反應也極為迅速,當即就飛離了地面。
她方才本來就在戰斗中,靈技早已經召出,且姜玉還知曉太史熠覺醒的甲級靈技, 正是代表太史家權柄的玉璽!是以她一直極為戒備。
這自然不是真正的西燕玉璽, 但也是某任太史王的玉璽化物, 其在西燕境內便擁有一部分的天地威能加持,加上太史熠的靈技本來就是甲級,修為還是黃階,所以他一直是本屆公認的新生第一。
太史熠也是姜玉在成為靈修之后, 碰到的實力最強的對手,不怪她慎重。
在二人對戰之勢一觸即發時,關注著天境的靈修院老師們甚至天境持有者公伯舜都被吸引了過來。
下一刻, 一陣在姜玉感應中天地之力都被引動的巨大異動襲來!
姜玉握緊手中長劍, 面容冷肅到了極點,看得卻不是太史熠, 而是山脈深處。
所有人都被山林深處的刺耳呼嘯聲響震懾在了原地。
太史熠身旁一直沒有說話的另一人驚呼出聲:“煞種潮!”
此時映入所有人眼中的,就是無數仿佛地底深入蔓延上來的鬼影,但與鬼影不同, 這些煞種雖影影倬倬虛實不明,卻通體赤紅,如血液中凝聚出來的可怖惡鬼。那紅色煞種身形也極大,正源源不斷地朝山脈這邊涌來。
這一幕不僅將姜玉震地一個激靈, 山林間也徹底躁動起來了。
被投放的異獸一個個嘶鳴嚎叫不斷, 考生們亦是驚懼竄逃, 暗中護持武斗的老師們也立刻現身出來了。
“所有考生聽命,目前存活的所有人, 皆已成為靈修院學子,考試即刻終止!”
姜玉曾經聽到過的院長公伯舜的聲音再次傳遍了山林,接下來所有人便看到,靈修院方向亮起了一團極為璀璨的金光,宛如夜間升起的一抹烈日,將整個山脈照耀地宛如白晝。
他就這么乘著那抹灼目的烈日,瞬息間劃過夜空,沒入山脈深處的煞種潮。
接著姜玉就看到了一場讓她久久難以忘懷的戰斗場面,或許,不能稱作戰斗,而是單方面的湮滅敵方。
那抹烈日如夕陽般砸落在大地上,霎時間濺起無數碎金輝光,如燃燒著的鐵花焰火般“嘭”地散開,接著沾染到輝光的煞種便被一寸寸消磨變小,徒勞掙扎中被徹底湮滅。
縱然這一面倒的屠殺還在繼續,但山林中的所有人都從恐慌中鎮定下來,他們盡皆屏聲靜氣望著這一幕,眼中驚嘆難言。
姜玉亦是看得目不轉睛,被“日光”照耀地清晰可見的黝黑雙眸中,盡是向往。
她腦海中只回蕩著一個念頭:這便是天階大能!
山脈深處的戰斗還在掃尾時,一眾已經被通知考入靈修院的考生統一被老師們帶回靈修院。
這時候,天際已經漸漸泛青,姜玉一行人落到靈修院比斗臺上時,清晨的第一縷輝光悄然落下,入眼的就是安逸平靜的學院,夜間那一番廝殺和震撼所有人的炫麗大戰都仿佛一場夢。
“開始核算積分,所有考生按考號上前登記。”
有些恍惚怔愣的考生們,被師長提醒后,一個個如夢初醒般活泛過來。
“太史熠,732分!”
第一個上前的太史熠就拋出了一個讓眾人反應激烈的高分。
“嘶!竟然有七百多分!”
“這可是提前結束了考核啊,居然還能拿到這樣的高分……”
“果然,板上釘釘的第一。”
武斗的考號是按照文斗的排名來的,是以姜玉排名挺靠后,她聽著眾人的議論聲,撫了撫腰間的錦囊。
這是學院下發給每個考生的空間靈具,其空間比溫靜姝留給她的要小許多,但是靈修院能一次性拿出幾百個空間靈具,也足夠讓人震驚了。
不過她已經不是初成為靈修時沒見識的樣子了,她只是在回憶自己空間靈具中的異種內丹,應該也是七百以上……
“白鶴鳴,517分!”
“羋華陽,649分!”
“曹靖淵,623分!”
“陳寧遠,502分!”
……
“溫乾琛,503分!”
雖是按照文考成績來登記公布分數,但三位甲級天賦天驕的文化課也不差,很快他們三位的積分就報出來了。
太史熠的積分確實格外斷層,而羋華陽和曹靖淵的積分數也和更后面的考生又拉開了一個身位,引得所有人熱議不休。
“果然前三名已定,真是時運不濟,這一屆難啊……”
“唉,不是他們還能有誰”
“七王子的實力真是斷層,擂臺比斗時對手實力與他差距太大,還察覺不出什么,一到實戰是真的明顯……”
雖然很多人早就知道,有這三位在,大弟子之位是難以生出什么變故,但還是想盡力一搏,可此時也算是徹底死了心。
讓姜玉有些側目的是,文考時她沒太注意看其他人的排名,沒想到前三十在太史家、羋、曹、任家等一二三品氏族的包攬下,還有幾位四品氏族的子弟殺進前十,尤其是白家的白鶴鳴,文考成績竟然高居第二。
不過武考的排名就沒有那么多意外了,太史熠他們三位還是斷層。
等公布積分到了后期的時候,很多公布了積分的考生已百無聊賴心不在焉極了。要不是武考排名需要所有人登記結束后,再公布名次,他們恐怕已經早就跑沒影了。
即將輪到姜玉的時候,她前面很多考生的積分都完全不過百了,甚至還有些個位數的,要不是碰到異變走運直接成為靈修院考生,這幾個個位數的早就被淘汰了。
他們在慶幸中與姜玉擦肩而過。
看到她上前,許多知曉她實力的考生,包括一眾溫家人自然還是有所關注,猜測她的分數應該不低,也不知能不能擠進前十……
下一瞬,查驗結束的老師頓了聲后,揚聲公布的積分,讓所有人都瞪大了雙眼。
“溫靜姝,758分!”
“什么?!這不可能!”
“758?登記錯了吧!這怎么可能!”
“溫靜姝可沒有甲級靈技,她怎么可能比七王子的分數還高!”
正百無聊賴的考生,包括附近負責考試事宜的部分靈修院師生,皆是驚疑不定地吵嚷起來。
反倒是副院長幾人,神色一動,并不過于意外,以他們的眼力,早就在觀戰考生們實戰時,察覺出了姜玉的不簡單。
太史熠也只有一個甲階靈技,一個乙級,而溫靜姝竟然有三道乙階靈技。她的靈技質量還極高,幾個靈技配合之下實力完全不弱于甲級靈技,尤其其殺伐主攻類靈技非常適宜搏殺,加上她那海量的靈力儲備以及靈力恢復速度更是出挑。
綜合水平確實堪比太史熠了,雖說真正一對一的話,太史熠的玉璽靈技有天地之力加持,溫靜姝恐怕難贏,但這是獵殺武斗,情況就不大一樣了。
甚至一些修為高的長老、老師,還有些遺憾,當時在山林中,太史熠與溫靜姝沒有真的決出個勝負。
這等考量下,他們早就猜測武斗的第一必然是在太史熠和溫靜姝之間產生,但真到了落定的時候,還是有些驚嘆,溫家這一輩當真出了一個了不得的后輩。
在所有人不可置信中,姜玉頂著太史熠冰冷的目光走回了人群中,她所過之處,不少人下意識便讓開了位置。
這是不自覺對武斗第一的謹慎和忌憚。
姜玉其實有想過,要不要稍微藏起一些內丹,不與太史熠爭鋒,省得在燕京樹敵太多。但,之前太史熠本來就想將她踢出考核,與其做些無用退讓,不如迎頭痛擊!
畢竟,太史熠可還不是西燕的儲君王太子,而燕京靈修院更是軒轅皇朝設立在各諸侯王國的分院,她篤定出身軒轅皇朝一品氏族且還是天階大修的院長公伯舜,不會放任太史熠在學院中胡作非為。
尤其自己可還是武斗第一!
接下來學院沒有任何磕絆的公布了武斗排名一事,更是給了姜玉一顆定心石。
“武斗排名公布:
第一名,溫家溫靜姝!”
“第二名,太史熠。”
“第三名,羋華陽。”
“第四名,曹靖淵。”
……
“第十三名,白鶴鳴。”
……
“第十六名,溫乾琛。”
“第十七名,陳寧遠。”
……
靈修院第一輪的文考只要及格通過即可,真正決定大弟子名號,以及最終排名的就是武比這關,所以姜玉第一名的名次板上釘釘!
已經塵埃落定,所有考生還很是神思不屬。前五名里,怕是只有姜玉一人泰然自若,其他人皆是面色凝肅,眼神莫測。
誰也沒想到啊,還能殺出來姜玉這樣的黑馬,竟然將往屆只能出一二個的甲級靈技天驕曹靖淵擠出了前三!
更別說,黃階修為甲階靈技加持,還有本國疆域天地之力庇佑的太史熠也被壓在了第二……
總之,這一屆讓人意想不到的事太多了。
甚至通過考核成為靈修院學生的十幾位溫家考生,心中也生不出清晰的喜悅感,只覺得懵懵然一派處于怔愣之中。
上一次溫家族人奪得靈修院第一是什么時候,三十三還是三十四年前?
直到靈修院副院長給每個人都發放了靈修院學生的身份令牌后,溫家人才簇擁著姜玉往學校外走去。
這時候,關于溫家溫靜姝成為武斗第一的消息不但在靈修院傳開了,就是在燕京中也傳揚開來。
畢竟每一屆靈修院招生考核結束后,學校都會將本屆考生名次,直接展示在學校大門旁的高大巨石上!
在姜玉終于放松下來,帶著笑意接受溫家人祝福的時候,身處靈修院中的溫乾昌、溫靜玥兩兄妹相顧無言。
這一次溫靜玥反倒沒有再鬧了,她只是睜著寒意徹骨的黑眸看著哥哥,平靜中帶著癲狂說了一句,“不能再等了,哥。”
溫乾昌輕瞇了瞇眼,居然輕笑出聲:“你說得對,是哥哥優柔寡斷了。”
與姜玉有關的動靜,除了這二人外,靈修院、燕京中許多勢力都聞風而動。
姜玉一鳴驚人,揚名燕京。
最先讓姜玉感受到揚名京都的熱浪,當屬在她跨出靈修院,來到溫家馬車附近后,一擁而上的海量武修自薦了。
要不是靈修院大門口設有陣法,恐怕在姜玉剛踏出靈修院大門的時候,就得被堵個水泄不通。
看到這么多修為不低的武修爭搶著要做她的下屬,姜玉神色有一瞬間的怔愣,隨即便命溫崢將一眾武修的名帖收下,一日后她會將初步篩選出的名單放在城南的那處私宅,她會親自一一遴選人手。
到了此時,姜玉已經順利進入靈修院,就沒有隱瞞曾經留下的后手的必要了,雖然她覺得那處后手估計也瞞不住溫家。
但當時她只是明面上買了一處宅院,實際上真正所做的準備,是她深深記下的京都街道布局。
看到姜玉身邊的盛況,溫家其他人不禁深吸一口氣,終于有了姜玉當真是本屆新生第一的實感。
而帶領溫家參考隊伍的溫家長輩們,則是個個喜氣盈盈,不管家主一房的局面還有什么變動,族中有人奪得新生第一對溫家來說,完全是一件再好不過的大事了!
遂一個個夸贊聲不斷。
“好好好,靜姝真是出人意料,為溫家爭光了!”
“在這一屆天才輩出的情形下,靜姝真是了不得!”
得虧溫靜玥觀戰完就留校了,否則若她在這輛馬車內,看到這番情形只怕要直接發瘋了。
一路歡聲笑語回到溫家,穿過外宅,到了換乘步攆的溫家內宅大門處,便看到此地正聚集了一堆人在等著姜玉。
雖然這些人中沒有溫家長輩,但是族學內,以及嫡脈、分支的很多有靈修天賦的孩童盡皆翹首以盼。
姜玉一下馬車,便聽到了嘰嘰喳喳的聲音傳入耳中。
“靜姝姑姑!太厲害了!”
“恭祝靜姝小姐奪得靈修院入門第一!”
“靜姝姐姐你怎么贏的,真的斬殺了很多異獸嗎?”
“靜姝,恭喜啊!”
吵嚷中,這些幾歲到十幾歲的溫家弟子輩便將姜玉團團圍住,她這是第一次感受到溫家小輩對她如此熱情。
“謝謝。”
“對,斬殺了一整夜的異獸。”
姜玉對上這些驚喜異常激動不已的面孔,簡單做了回復。
不等姜玉說什么,已經有內院的大管事溫琮揚聲說道:“各位少爺小姐且讓一讓,家主、長老們還在等著姝小姐。”
依依不舍中,這些孩童散開,給姜玉讓開一條路,隨后看著姜玉乘坐上步攆離開,他們才轉過頭圍上了其他參考的溫家人。
“琛哥琛哥,你考了十六名好厲害哦,快說說有沒有見到姝姑姑對戰”
“博叔叔!講講實戰唄!”
……
耳后的喧鬧聲,隨著姜玉進入內宅深處漸漸消失。到了內宅核心住宅區,姜玉開始步行隨著大管事溫琮快步走向家主院。
姜玉和這位大管事并不怎么熟悉,他的態度倒和姜玉之前見到的一樣,恭敬又疏離。
到了家主院,姜玉無需如以往般等待,直接在溫琮的帶領下長驅直入,并在會客廳中見到了溫鳳閣與兩位族老。這兩位族老一個是溫家中學的負責人,一個是溫家處理外務的長老。
他們此時望向姜玉的眼神,與之前在族內會議時截然不同,包括溫鳳閣在內,誰也沒想到,姜玉竟能做到這等地步!
“好孩子,辛苦了。”溫鳳閣仍舊一副好父親模樣。
接下來姜玉便挑挑揀揀將武斗中能說的內容講了講,不過很快她就發現,這幾個溫家主事人在這里侯著她,可不只是為了夸贊詢問她奪得武斗第一的內情。他們最關切的是,靈修院山脈深處的異常。
公伯舜出手前,煞種潮那巨大的動靜就引得整個燕京包括王宮都難掩驚容。
每個諸侯王的京都,包括靈修院的定址都大有講究。當年在異種橫行中,創立下軒轅皇朝的開國皇帝——軒轅擎天分封諸侯國,不僅僅是因為神州九陸地域太大不好掌控,也是為了鎮守煞種源地。
每一個諸侯國京都附近必有煞種源地,靈修院除了培養選拔各國人才,也同樣是軒轅皇朝給諸侯國煞種源地再加的一道鎮守之力。
是以但凡靈修院山脈深處有什么異動,整個燕京都坐不住。
后來哪怕得知公伯舜立刻將煞種潮鎮壓,但封印異動一事,還是擾得各氏族坐立不安。
姜玉之前學習靈修相關知識的時候,就知道了這件事,當時她就為軒轅皇朝立國時的手段所震嘆。同時也知道了,為何京都庶民如此追捧氏族和靈修。
這件事與其他靈修相關內容嚴防死守不肯與庶民知不同,各國諸侯早就將此事傳揚開來,是以許多庶民真心實意尊崇氏族,這等觀念尤以京都內更甚。
交談結束后,姜玉帶著滿腹心事回到了棲鸞院。
近年來提前舉辦的祭天禮,燕京煞種源地的封印異動等等,都讓她深覺不安。
但內里緣由,不是現在的姜玉能探尋清楚的,她能做的就是努力修煉,繼續增強實力。
一時間,姜玉因武斗第一帶來的漂浮情緒也重新沉淀,再次有了以往的緊迫感。
之后將要常住靈修院,姜玉便細細和青容交代了一番院內事,青容慎重應下,“主子放心,奴婢定當守好棲鸞院。”
另外就是溫崢幾個武修的安排了,姜玉給他們賜下了一些獎勵,一番交談后,其他兩個倒是一副感激涕零徹底認定姜玉的模樣,只溫崢還是那副沉穩板正姿態。
但姜玉想到她那破損的丹田,也理解她的沉寂,只要她為自己辦事時盡心便是。
處理完這些,姜玉再次大睡了一場,她這次可是實打實精神緊繃地戰斗了一天一夜。
第二日醒來神思清明的姜玉,將厚厚一疊武修名帖篩選了一番,驚訝發現其中竟還有一個玄階修為的武修。
一般武修到了黃階修為,氣勁能外放階段,便得用許多,自薦給氏族也不難。而玄階武修已經有了姜玉熟悉的影視武俠中武林高手的模樣了,對上普通靈修也不懼,這等級別的武修就算投靠五品以上的氏族,也不會被拒之門外。
而姜玉雖說看起來極為耀眼,但投奔她個人,和投奔溫家還是大不一樣的,是以她還是有些納悶奇怪。
很快將名單篩選之后姜玉命溫崢送去了城南私宅。
然后便神色輕松地前往溫家族庫領錢了,她這次奪得了武斗第一,溫家據說會獎勵她非常多的好處,姜玉又將暴富一波。
果然,她不但得到了一大堆金元寶,還有不少靈修修煉、防具、武器等等好東西,就連空間靈具都得了一件。
等姜玉再次回到棲鸞院時,溫靜嫚已經在院中等著她了。
一看到姜玉,她就蹬蹬蹬快步沖了過來,“靜姝姐姐!我昨日恰巧正在突破,沒來得及出來迎接你。”
看到溫靜嫚身上更加凝實些的靈息,姜玉神色一緩,“入流階中期了,不錯。”
溫靜嫚十一歲,覺醒剛一年,按這樣的修煉速度,明年就能報考靈修院考核了。
如溫家一般的高階氏族,是不考慮除燕京靈修院以外的靈修學校的,考不進進去,便會留在族中學習。
講完為何遲了一天過來,溫靜嫚便開始高興地繞著姜玉轉圈圈,“靜姝姐姐太厲害了哈哈哈,武斗第一關我就知道你特別厲害!結果第二關更厲害了,竟然壓下所有人拿了第一哈哈哈!”
姜玉上次參加族內旁支姑娘出嫁一事,讓很多旁支、分支沒有修煉天賦的溫家女對她印象極好,這一次得知姜玉得了第一,也托溫靜嫚向她道喜。
“好生修煉,你的靈技還大有可為,仔細將我講的內容糅雜進去練習。”
“好的,謝謝靜姝姐姐,那我回去了。”
送走了溫靜嫚,姜玉這一日也就沒什么事了,等修煉室的看守族兄看到她時,不禁有些怔愣,這也太拼了吧,在家歇息三天而已,這都要泡在修煉室修煉?
她自然要抓緊修煉,就看太史熠目中無人的態度,入了學他們早晚還要正式打一場,這如何能懈怠?
反正如今姜玉使用修煉沒有時長限制,她便將修煉和休息都在修煉室解決了。
她這般作為,使得族內關于姜玉勤奮刻苦一言又傳得更廣了些。
一夜后姜玉精神飽滿地出了門,要去見見自薦的武修們,尤其是要探一探那位玄階武修。
第25章
今日南城三進小宅中來來去去多了很多陌生武修, 這些人讓曾經被姜玉買下來的三位武者忐忑不已。
他們既為自己好運被這等厲害主子買下而高興,又擔憂有了這么多送上門的實力強勁的武修,主子會不會將他們重新發賣……
是以在姜玉登門的時候,幾人就更加熱情了。
“主子, 這些武修已經安排在會客廳了, 屬下這就去將他們全部召來。”
姜玉微搖頭, “先將那位玄階武修請來。”
“是是是,您稍等,屬下這就去將褚大人請過來。”
沒一會,姜玉便在會客廳見到了這位名褚道的武修, 他看起來四十余歲,身量勁瘦修長,面上一副飽經風霜的樣子, 望之落拓不羈, 很有一副行走天涯的江湖人氣息。
他進來后朝著姜玉以拱手,隨后也不說話, 只看了看她身邊侍奉著的溫崢,姜玉微一頓便示意溫崢退下。
知道主子實力,溫崢倒也不怕這陌生玄階武修使什么壞, 戒備地望著他退下了。
褚道見此微一挑眉,“小姐倒是藝高人膽大。”
聽著他自來熟的話音,姜玉也不生氣,只靜靜望向他, “有什么話, 現在可以說了。”
聞言褚道神色端正起來, 再次朝著姜玉行了一禮,“褚道實力不濟, 未敢早日與您相見。”
姜玉皺眉,“你認識我?”
她心中已然轉到溫靜姝身上了,此人識得溫靜姝?但她記得很清楚,溫靜姝沒有交代一個叫褚道的舊識,是以她擺出了一副困惑神色。
褚道搖頭:“小姐并未見過我,在下曾是濮陽青的護衛,妄稱一聲他的友人。”
姜玉神色瞬間戒備至極,“你在胡言亂語什么?”
濮陽青是溫靜姝的小舅舅,早在濮陽家覆滅前就去世了,怎么這時候還冒出來一個友人?她一瞬間覺得這是溫乾昌兄妹給她挖的什么坑。
結果褚道就像是沒看到姜玉的戒備一般,拿出了一樣物什和幾封書信遞給姜玉。
姜玉認得這支匕首上面鐫刻的印記,與溫靜姝留給她的寥寥幾件濮陽家舊物上的印記一模一樣。
至于書信上,多是一些名濮陽青的濮陽族人與褚道的問候通信。
隨即姜玉也不避諱,直接從空間靈具中拿出溫靜姝留下的書信字跡進行比對,字跡看起來確實一樣。
到這里,姜玉仍是半信半疑,她問褚道,“那你來自薦是為何?”
褚道神色變得難看起來,沉聲說:“我與你小舅舅是在出門游歷中相識,我二人雖出身差距極大,但都是出身氏族卻無靈修天賦之人,加上皆喜在外游歷,便很快成為了友人。
“后來,我家中蒙難,是你小舅舅出手才保得我沒有家破人亡。誰料救命之恩還未曾相報,他一直孱弱的身軀不久后便油盡燈枯了。當時我二人乃私交,加上濮陽家門楣極高,就沒有貿然登門,將你小舅舅的尸身交托給濮陽族人后,我便從此浪跡天涯。”
說到這里,他聲音中滿是寒意,“不曾想游歷幾年后,忽聽的濮陽家一朝覆滅,滿族人竟然一道死絕。我既受了濮陽青大恩,便想盡一盡微薄之力,從此蟄伏京都周圍,探查濮陽家舊事,期望能查出什么端倪,或能找出濮陽家逃脫的血脈護持一二也好。”
姜玉神色也跟著沉重起來,“那可有結果?”
褚道嘆息一聲搖搖頭:“在下實力不濟,也只查出一些微末消息,濮陽家的血脈恐怕死絕了……”
想到連出嫁的先王后和溫家主母也一齊被牽連“病逝”,就是當年的溫靜姝恐怕也是因身體“突然”變差才逃過一劫……
想到這里,姜玉不禁頭皮發麻,猜測濮陽家覆滅恐怕牽扯極大,當即危機感大增,現在身為溫靜姝的自己已經大好,且天賦出眾,那可會再招來什么禍端?
一時間心緒有些不寧。
說到這里的褚道正定定看著姜玉,“當年溫家封鎖了消息,我并不知你被送往何處,直到前些時日,才聽到你回來的消息,一直伺機見你。正好這一次武斗就是最好的時機,便讓人將我的名帖夾雜在一眾武修中遞了進去。”
姜玉露出恍然神色,點點頭,面上的戒備少了許多,“真是辛苦了。”
她心中還是沒有全然相信褚道的說辭,沒想到褚道直接放出了一道驚雷。
“你不需擔憂我是哪一方的細作,我實已有地階修為。”
說著他在姜玉布下的靈識隔界內,放出了極赫人的威壓。
洶涌撲來的強力威壓將姜玉震地瞳孔一縮,驚詫至極,倏地抬頭望向了褚道,地階?!
不論靈修還是武修,地階修為就是一個分水嶺,這是能被稱為大修的存在了!
就算在溫家,地階武修也是能被引為門客客卿的地位,真要有人算計姜玉,也不至于對現在的她下這么大的本錢。
反正,溫乾昌兄妹沒有這樣的實力。
至于其他人,在姜玉沒有暴露出自身最大的幾個秘密前,她自覺還不會引來能隨手丟出地階修為當細作的敵人。尤其有這等實力的敵手,直接將她殺了就是。
是以姜玉終于在震驚中相信了大半,她猶豫著問道:“那您找我是?”
她真不敢相信這么個大修,就為了當年長輩的救命之恩來為溫靜姝效命了?
結果褚道還真就是這個意思,“不需尊稱,我是來給你當護道人的。好歹你是天賦絕頂的靈修,跟著你比我自己探查靈修要方便,而且我得保證你的安危,濮陽舊事并不簡單。”
但姜玉想到那個未曾謀面的“表哥”,有些疑惑,“前王后不也是濮陽家的血脈嗎,還留了一個大王子,你為何沒有跟隨他,王族接觸的消息會更多。”
褚道聞言眉頭皺起,“當年的事與王族牽涉不淺,王族不可信,我勸你也不要太親近你那個表哥。”
這倒不用褚道擔心,親近不親近的,姜玉想說她還沒見到這個“表哥”呢。
交談的最后結果,就是姜玉真就得了一個地階武道大修,她瞬間覺得安全感大增,終于有一個正經強勁放的幫手了。
留下褚道后,姜玉對其他武修的期望值便沒有那么高了,平靜挑選了幾個人暫且收下。
讓她稍微感興趣的,是難得有一個女武修投奔自己,而且還是黃階修為,一問又是褚道結識推薦過來的人。
……
姜玉就知道她沒有撿漏的運氣。
剛這么想,曾經買下來的三個武者中,一直任管事位置的矮瘦武者郭彥來找了姜玉,“主子,屬下這些天除了探查京都的異常,也從溫大人那里斗膽探尋到您想收攬人才的打算,好生尋摸了一番,發現個據說在別國氏族做過管事的老頭,屬下看他手上是有常年書寫的老繭,應該是識字的,又挺便宜,就自作主張買回來了。”
姜玉奇怪,“直接讓他本人寫幾個字不就知道了嗎,怎么是應該識字?”
郭彥摸了摸鼻子,不大好意思道:“那人丹田毀了,受傷不輕,一直就沒醒……”
行吧,以郭彥的仔細,能自作主張買下的人,肯定確實便宜,姜玉跟著他去看了一眼,那人也就五十來歲的模樣,算不上老頭,確實一副書生樣,便讓郭彥看著治治,“回頭我讓溫崢給這邊拿些傷藥,治好了若真是認字的,就來告訴我,不識字的就留在院子里當個雜役罷。”
至于救不活,姜玉沒說,死了只能卷個草席埋了。賣身為奴,重傷在身還沒干活就能留個全尸還入土為安的,已經是碰到個頂好的人家了。
安排好了這些后,姜玉就差不多要去靈修院報到了。
離開前,她暫時沒有給褚道交代什么,讓他繼續按自己的計劃做事。一來,她目前沒什么大事交給他,二來褚道是沖著濮陽家的血脈來的,姜玉不是溫靜姝,就不拿別的事阻攔褚道找尋濮陽家的滅族真相了。
他的存在算是給自己上了一道保險,對此姜玉挺滿意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靈修院不許任何學生帶什么仆從、隨侍,是以姜玉獨自進了學院報名。這次從大門進入的時候,姜玉心緒有些微妙的掃過正貼在學院名字巨石上的考試名次。
這般萬眾矚目,不怪她最近在燕京街道走動,都能聽到許多關于自己的議論。
什么天才、黑馬之說不絕于耳……
當然也有不少抨擊自己是沾了實戰的光,若是論比斗,自己肯定不是七王子太史熠的對手等等的言論。
姜玉并不在意這些傳言,但顯然有人非常在意,在姜玉報名時,曾經在武斗時試圖搶奪她內丹的蠻橫少女任姣,正斜眼怒視自己,大聲對身邊說著,“熠哥哥才是最厲害的!武斗排名根本不能說明什么!”
“對啊,大小姐說得對,本來就是這樣,實戰只是殺異種,又不是一對一打過的。”
話音中牽扯到了太史熠,不少想跟姜玉套近乎的小氏族新生,不禁在猶豫中頓在了原地。
姜玉根本不在意任姣和她的跟班說的話,這和在溫家不同,那時她需要展露鋒芒站穩腳跟。在靈修院,她就是武斗第一,遂她只語氣平靜地說了一句,“有意見找老師,再當我面說一句指桑罵槐的廢話,就武斗臺見。”
靈修院內不允許學生隨意生事,不管是切磋也好,還是有什么摩擦也好,都只能去武斗臺上打個痛快。
至于比斗的彩頭,學生們可以自己定。但要是有人持強凌弱借武斗搶什么寶物,被搶的人可以上報老師要求裁決,也算是鼓勵爭斗的同時還留有底線。
所以小氏族的學生,雖然有因為欺凌自動退學等等的事發生,但學院內很少有直接把人打死的事,至于得罪人退學后遭受什么不好結果那就不會傳出來了。
姜玉簡單兩句話,噎住了任姣,但她不知道想到什么,昂起頭笑了:“那你等著吧!”
就她那比溫靜玥還淺薄許多的心思,姜玉不用問都知道她讓自己等什么呢。
以任貴妃和太史熠的赫赫聲名,加上太史熠的天賦實力,他恐怕難以容忍自己坐實了這一屆第一人的位置,自己和他之間早晚有一戰。
對此,姜玉無奈但不懼。
這次姜玉被分到了天字班,一進來沒有什么新生歡迎會之類的內容,靈修院直接開始上課,并且一周后就是再次比斗小試。
“啊?什么,今年怎么提前這么多啊”
“又是實戰又是一周就比斗,我們這一屆好倒霉”
“太好了!入學考試我沒有發揮好,有新比斗太棒了!”
千人千面,天字班學生們聽聞老師說的話,反應各不同。
姜玉對此若有所思,和她一樣慎重的還有不少同班同學,尤其是出身大氏族受到重點培養的學生,都感受到了風雨欲來的氣息。
比如羋華陽和曹靖淵都為皺起了眉頭。
從這屆靈修院入學考試到開學后安排,學院仿佛都很急,非常急的樣子。
不但一周后要進行武比,每日的文化課安排也很緊張,姜玉還以為要面對什么拉幫結派錯綜復雜的氏族關系,實際上完全沒有這個時間。
她雖然憑借良好的記憶力將全班37個同學都記下了,但大多還沒說過一句話。
這種學習強度,讓姜玉恍惚覺得這不是進入靈修院的第一年,而是夢回高三!
靈修院天字班的教室倒是極有韻味,雕梁畫棟別致精巧,但姜玉根本來不及欣賞。
她每日從早上大概7點多一直上課到晚間10點多,課程更是繁多,什么靈修史、靈力技巧運用、靈力修煉、靈技覺醒、靈技使用、先賢歷史等等,姜玉倒是很愿意學習這些,但時間確實被占得滿滿當當。
她目前在甲班,除了本就認識的溫乾琛外,唯一熟悉了一些的同學,就是宿舍與她相鄰的羋華陽了。
靈修院天字班的學生們都是單人單樓宿舍,尤其姜玉目前還是大弟子身份,條件就更好了,羋華陽的住所和她的院子挨著,至于太史熠的宿舍好似在另一片。
羋華陽平日里跟其他人包括羋家人都一副冷漠疏離的樣子,唯獨與姜玉還有些交流。雖然多數是學習上的交流,但還是讓姜玉有些奇怪。
這一日羋華陽更是在姜玉即將回宿舍院子的時候,將她叫住了。
看她好似有話說,姜玉先開口了,“進來說?”
羋華陽遲疑了一下,跟著姜玉進到她的宿舍客廳。姜玉雖然對吃住要求不是很高,但條件允許的話,她還是會將住處布置成自己喜歡又舒服的模樣,是以羋華陽看著客廳座榻上的幾個巨大抱枕,遲疑了一下才坐下去。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在宿舍內的燈具照耀下,羋華陽紅衣烈烈唇紅齒白的秾麗面容上,帶了些厭憎神色,望著姜玉懨懨說道:“羋華旭對你不懷好意,你注意些吧。”
姜玉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羋華旭就是武斗時想讓自己作弊保他通過的羋家人,想到他當時恨極了自己的樣子,她不奇怪其對自己動什么手腳,倒是驚訝羋華陽怎么會提醒自己。
“謝謝。”
想了想姜玉還是問道:“你怎么會提醒我這個?”
她其實想說的是,羋華陽為何對自己自己相比其他人友善許多,但沒說有說那么直白。
羋華陽神色恢復平淡,“長輩故舊罷了,你大概不記得了,我母親曾與先王后是好友。”
姜玉恍然,先王后和已經沉寂的羋家家主是好友,而溫靜姝的母親身為先王后的親妹妹,必然也識得羋華陽母親,甚至可能關系還不錯。
最起碼能讓羋華陽因這層關系,對自己頗善意。
姜玉點點頭:“確實不記得了。”
溫靜姝不知道是時間來不及還是她也不記得,確實沒對姜玉提起這一茬。
說完這些后,羋華陽沉默了一下就提起告辭,姜玉算是看明白了,她不但不喜與人打交道,也怎么會與人親近交流,就暫且保持距離將她送了出去。
洗漱完回到臥室,姜玉想想目前看不順眼甚至仇恨自己的人,不外乎就那幾個,羋華旭進不來靈修院,找自己麻煩也只能是勾結其他人,她自會戒備。
一周時間匆匆過去,這期間姜玉倒是眼熟了各科老師。他們大多是燕京各氏族出身的靈修,偶有幾個小氏族出身的老師,據說也是當年靈修院的出色畢業生。
倒是一些軒轅皇朝靈修總院來的老師,姜玉還沒怎么見過,這些老師大多教授的都是高年級班。
到了新生武斗小比這一天,除了武斗別的課都不用上,所有學生終于有時間互相多聊幾句了。
唯獨姜玉、羋華陽、太史熠等身邊沒什么人湊過來,誰都知道今天關于誰是新生第一、甲班第一一事還有的打,其他人并不想攪和進他們的爭斗里。
這些天姜玉和太史熠二人間,簡直像是隔了神州九陸一般,沒有任何互動,連眼神也沒有互相爭鋒攻擊,就是徹底的漠視。
武斗小比與招生當日沒什么區別,恍惚讓學生們以為又回到了考試當天,剛放松嘻哈的狀態瞬間重新緊繃起來。
靈修院各年級按天地玄黃排列的班級,就天字班僅一個班,其他地、玄、黃都有兩個班,分地一地二這樣,所有班級的比斗是按照入學排名前后對戰兩局,兩局皆勝加一分,一勝一負不加分,兩戰皆敗,反倒會扣學分。
也就說,如果入學排名在第三名,就需要分別和第二、第四名對戰。
聽明白后,姜玉疑惑看向老師,宣布比斗規則的老師姓公孫,名白,他淡定瞥了姜玉一眼,“第一名只需要對戰一局,勝了就加分。最后一名也只需要對戰一局,贏了不扣不加,輸了扣分。”
雖然說的是第一名和最后一名,但是所有人只齊刷刷望向姜玉,一時間很是羨慕她。
靈修院的學分,是能拿到大弟子稱號的關鍵參考,所以大家才不管文化課還是武斗都這么認真。除此之外,學分還能兌換一些修煉資源、武器等等,在學院內很是得用。
一時間所有人的斗志都被激發出來,摩拳擦掌想要獲勝。
比斗臺還是被分成了十幾個比斗擂臺,1、2和3、4這樣分別先比,比完后2、3再繼續,是以姜玉又沒法好生看看羋華陽和曹靖淵的靈技了,她需全神貫注與太史熠對戰。
上臺前,溫乾琛神色極為端凝,他慎重向姜玉道了句,“靜姝,盡力而為。”
倒是羋華陽看著她,神色平靜:“坐穩自己的位置。”
等姜玉上臺時,幾乎所有的新生都擠到了姜玉二人所在的比斗方位,甚至沉穩的羋華陽、曹靖淵神色都有些游移起來,他們其實也很想旁觀第一二名的戰斗……
上了比斗臺,姜玉看著面前仍舊一副華麗尊貴裝扮的太史熠,額間熒光直接亮起,飛凌空中后,出手就是大招——【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這一次姜玉沒有再壓制此技能的威力,加上她已經突破至黃階的靈修修為,這道攜著赫赫威勢的巨河,徹底將整個比斗山脈上的日光都遮蓋了個干凈!
“天吶,這是什么靈技!”
“上一次武斗她竟然還沒有用盡全力?!”
“溫靜姝也是甲級天賦吧?絕對是啊!”
臺下眾人一瞬間驚訝到驚呼出聲喋喋不休,便是一些老師也詫異看過來。
臺上的太史熠仿佛不喜姜玉這般聲勢凌人,他冷笑一聲,頭上浮現出的玉白色玉璽倏然變大,接著他手指在空中輕劃,玉璽便在無形中蓋在了這天這地上一般,散發出了道道靈光,四濺而出。
下一瞬,姜玉便覺得她凌空的身形都變得沉重起來,“祭”借用的天地之力仿佛隔了一層什么似的,讓她難以運轉順暢。
頓時她的身形便落下去幾分,對面太史熠的手中光閃不停,一個個字符從他手中飛出,然后規律排列在玉璽飛濺的靈光之中。
姜玉再次感受到不止是風力,任何自然元素,她現在借用起來都很困難,一時間皺緊眉頭。
對面的太史熠沐浴在玉璽飛濺出的靈光中反倒更加自在肆意,他隨意揮出其他的攻擊靈技,就要將姜玉重傷。
這時候姜玉發現,她此時確實難以順暢使用祭,但華夏靈技還在呼嘯而出,奔騰的巨河仍舊洶涌怒號著沖向對面,縱然在進入玉璽靈光范圍后有所凝滯,卻絕不是如太史熠使用靈技時對神州天書上靈技的克制程度。
察覺到此處,姜玉聽著轟隆隆的水聲,撫開了被靈力波動帶起鋪在臉上的幾縷發絲,神色大定!
第26章
只要沒有被完全克制, 姜玉對這場對戰的信心就回來了。
她是真沒想到,太史家的人在西燕國對戰這么作弊,王族有類似靈技都能克制其他靈修的話,那其他人確實極難與王族抗衡了。
由此可想, 作為主宗國的軒轅皇朝對天下的壓制程度, 怪不得偶有諸侯國叛起, 鎮壓的都很快。這些年來,哪怕皇朝頻出昏聵之輩,諸侯國也只是互相征伐,不管打地再兇, 都不怎么敢冒犯皇朝。
但太史熠的靈技威能還沒有到那種壓制得人動彈不得的程度,尤其是他的修為與姜玉同階,一時僵持眾人也并不覺得奇怪。
可太史熠顯然無法容忍這種局面, 他那玉璽虛影形成的金光漸漸匯聚成一條銀色的四爪龍。
此龍身形相比巨河并不算大, 但它一出現便在空中翻騰不休,立時脫離了自天際奔涌而來的巨河, 口中噴出龍息,載著太史熠沖天而起!
另一邊姜玉正持著長劍在低空飛掠,一道道劍氣劃開太史熠的另一道兵戈靈技, 她看到出現的四爪龍心中一驚,霎時間飛快后撤。
但縱使她撤到了怒號傾瀉而下的巨河附近,那條四爪龍也顯然不懼水系靈技,仍舊張牙舞爪乘云駕霧, 揮出冰霜之力朝著姜玉殺來。
姜玉此時手中長劍仍舊寒光四溢, 鋒銳逼人, 但少了飛行類靈技的加持,她便需要發出更多的攻擊才能一道道精準斬殺在銀龍身上。
銀龍只是相比巨河不大, 可騰挪蜷縮間也有普通幾層樓大小的身量。
安然坐在這等神話生物上的太史熠,在這一刻如一尊代表著太史家王權霸業的權柄化身一般,攜太史家千年基業強壓姜玉如碾螻蟻。
坐在龍身上的太史熠,有四爪龍身上若有若無的銀光庇佑,姜玉不斬龍,便無法傷到他分毫。
一時間攻守之勢極其明顯。
方才臺上二人精彩紛呈的靈技對決,看得臺下所有人眼中異彩連連,各種震驚的吸氣聲不斷傳來。
到這時,看著姜玉被太史熠如放風箏一般開始消耗的時候,很多人輕呼一口氣,只覺得勝負已定,開始激動交談起來。
“溫靜姝是很強,但是七王子不愧是王族這一輩唯一覺醒出太史家玉璽權印靈技的人,其實力當真懾人至極!”
“七王子之前的對戰都沒用出這一招呢,這算是玉璽權印最強的威能了吧,溫靜姝能迫出七王子這一招,也算難得。可惜王族血脈尊貴不凡,她注定要被一直壓在第二的位置了。”
“我之前就說了,溫靜姝武斗第一名不副實,完全是沾了武斗對戰方式改變的光!”
“哈哈哈熠哥哥狠狠打她,還想占著新生第一的名號?做夢!”
除了極個別的溫家人在為姜玉擔憂,大多數新生要么開始吹捧太史熠,要么冷眼姜玉登高跌重。
倒是站在人群后方沉默不言的蕭承運,神色極為認真,他對旁人所說勝負已定之言不以為意,雖然實力差臺上二人甚遠,但仰賴武道威能加持的他,對于姜玉愈戰愈強的細微變化看得分明,目光中滿是專注。
甚至眸中時不時閃過恍然之色,若有所悟一般。
而此時,臺上的姜玉亦不覺勝負已然分明,她握緊手中的長劍,自己仍還是一名百折不撓的劍客,長劍亦不曾斷裂破碎,如何算勝負已定?
雖然這四爪龍不懼水系靈技,但它也不敢沖進天際洶涌傾瀉而下的巨河,裹挾著泥沙的巨河垂直落下,那沖擊之力和慣性能將并不過于巨大的四爪龍直接掀飛。
畢竟這四爪龍只是靈技形成,又不是神話中的真龍。想到這一點,姜玉直接折身沖進巨河,她作為靈技的主人是不會被其滅殺的,但肉身硬生生沒入威力巨大的巨河中,仍舊不是那么好受。
姜玉撐起靈力護持全身,勉強擋開泥沙水汽,使其無法干擾自己的視線,一邊忍受著浩然靈技形成的靈力沖刷壓力。
接著手持長劍,時不時從巨河某處沖出來殺向長龍。
她身姿矯健,迅捷如風,雷霆虛影一般攜劍影寒光縱橫于大河內外。
這等靈技疊加的棘手程度,確實讓太史熠一時難以下手,他漠然的神色上再次帶上凜冽寒意。
銀龍掀起的冰霜龍息,和其攪弄風云的能力,縱然威能范圍不超比斗山這一片,仍舊使得姜玉無法靠近太史熠施展攻擊。
讓太史熠生出燥意的是,他也難以擊中藏身巨河的姜玉。他不明白,為何姜玉的靈技在玉璽權印的影響下,還能發揮出這般威能,否則他早就將其重傷了。
煩躁中,他沒有發現,姜玉隨著與銀龍的對戰,她的劍氣精準度變得更高,甚至威力也在慢慢增強。
劍客不就是這般?只要沒有立時被原地擊殺,就會在廝殺中變得更強。
以及大部分靈技也都需要練習,剛覺醒時的威力與熟練后的威力強度大不一樣,姜玉的劍客靈技更是一項極其需要歷練廝殺才能大放異彩的靈技。
是以,她白練般的身形更加神出鬼沒,擾得太史熠心中煩亂不堪。
銀龍這招確實威力巨大,但壞處就是靈力消耗極快,眼見靈力已被銀龍消耗了大半,他神色一冷,不能再拖了,他太史熠要的可不是和溫靜姝打成什么平手。
隨后他仗著銀龍強橫的軀體,直直沖進了半空中洶涌迫人的黃色巨河中。
就是現在!
姜玉在這一場比斗中沒有一刻放松心神,她察覺到太史熠的意圖后,就緊緊盯著銀龍蓄勢待發。
方才她反復在巨河中穿行的時候,已然摸清巨河對外來之物的影響,在剛進入巨河屏障的一瞬間,是巨河慣性和沖擊最強的時候,也是姜玉下手的最好機會。
維持兩個威赫靈技,對姜玉的靈力消耗也極大,她也必須速戰速決了。
她只有這一劍的機會!
轟隆作響的昏黃水濤中,姜玉渾身繃緊如拉滿的弓弦,目光專注凌厲,持著長劍蓄勢待發。
在太史熠那猙獰的四爪銀龍將頭顱伸進巨河的一瞬間,姜玉縱身躍起,抬手發出了一道鋒銳無匹的劍氣。
下一瞬,那剛遭受巨河沖擊,身形有些晃動且還來不及將全身探進來的巨龍,就瘋狂掙扎起來,細看下,其碩大龍眼已經完全被這一劍撕裂。
乘坐在銀龍上的太史熠直接被震地翻下龍身,雖然下一瞬他就在玉璽濺出的金光中重新浮空,但在這般的驚變中他也不禁驚呼出聲:“怎么回事!”
這是他第一次在比斗中露出這般震動神情和激烈言辭,看不到巨河內場景的所有看客,俱停下話頭瞠目結舌。
隨著驚呼,那條銀龍在空中轟然消散,而姜玉也如天外飛仙一般,衣袂飄飛沖出巨河,攜著寒意森森的劍氣直沖太史熠而去。
沒了銀龍加身,僅僅是壓制天地之力的玉璽權印,顯然無法阻攔姜玉的動作。
縱然她在離玉璽越來越近的時候,也感受到了越來越凝滯的阻隔感,但她手中劍氣仍一往無前!
在太史熠不可置信的神色中,白衣劍客持著她的劍,游龍般飛掠而起,堅定地揮出了數道劍氣,將他身周其他靈技護持全然破開。
下一瞬,不可一世的太史熠便被姜玉狠狠擊飛比斗臺下!
在擊敗太史熠后,姜玉的靈力還沒有完全用盡,她在靈技臨消散前,將兩道靈技的出處——詩仙李白的幾句詩徹底顯現了出來!
幾行墨色淋漓瀟灑至極的大字,以當前世界的文字浮現在威勢凜凜的靈技旁,帶給所有人的極為刻骨的震撼。
縱然本世界沒有詩詞之說,甚至文字也不盡相同,但既名神州大地,冥冥之間自然也有相似之處,其文韻、詩詞之美,在場所有接受過教育的氏族子弟、老師都能體會到。
霎時間就有人驚呼出聲:“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天、這、這是什么短句,形容的如此精準又殺意凜然!”
“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黃河是什么河?是這條大河的稱謂?這竟然不是瀑布嗎!這短句當真氣魄驚人,如此恰當!”
“難道這就是溫靜姝獲得的靈技內容,竟然是這般完整的短句,怪不得威力如此驚人!”
“李白所寫,李白又是何人,這等驚世大才先賢,我等為何聞所未聞?你知曉此先賢嗎公孫老師?”
“從未聽聞……”
所有人皆是驚疑不定,許多人不禁大聲誦讀李白的詩句,口中贊嘆不絕。
更有許多人雖然不知溫靜姝為何將其公布于眾,但是他們都將這兩道靈技的短句記在心間,更是將李白先賢名諱死死記下,打算一有機會便也要一試請靈!
見識過姜玉竟然能正面擊敗太史家王子的靈技威力,誰能不眼饞?
而第一次在比斗中被擊下臺跌落在地的太史熠,不顧自己胸口的斷骨之痛,死死盯著臺上的姜玉,以及姜玉身后那正在消散的詩句,眸中晦暗厲色翻騰不休。
他挺括華貴的金玉色長袍已然在戰斗中凌亂起皺,神色更是不復往日漠然傲氣,和任何一個被姜玉擊敗的對手看起來沒有太大區別。
此時姜玉因靈力消耗殆盡,加上近一個時辰高強度戰斗,已然面色發白黑絲凌亂,說來也頗狼狽。但她那挺直的背脊,和如玉美人面上漠然鎮定的神情,不禁讓人想到她比斗中凌厲懾人的戰斗力,使她看起來格外璀璨奪目之余,也更讓人望而生畏。
哪怕手中靈技化出的長劍已經消散,但她身上那強烈的鋒銳之氣,仍仿佛能灼燒人眼,讓眾多頭腦發熱的觀戰看客不禁停下了激烈的討論聲。
一時間臺上臺下皆寂靜無聲。
隨著姜玉一步一步踏響在所有人心口上的腳步聲,負責小比的老師終于沉沉宣布:“小比第一,溫靜姝!”
臺下所有人說不清此時什么情緒,他們幾乎都還沒比斗呢,那渾身的戰意和心氣仿佛一下子都泄了個干凈。
姜玉作為入學考試的武斗第一,本來就只需要和太史熠比一場。加上小比是為了增強學生實戰能力,外加獲得積分,并不是所有人排名大清洗,所以此時便可以早早公布第一名的名次了。
不過,就算排名重新比過,現在也沒有人覺得自己還能強過太史熠,壓下姜玉奪得第一。
但這么一場比斗,徹底定下了姜玉無可爭議的新生第一,還是讓所有人心中復雜難言。
隨著姜玉走下比斗臺,眾人不禁將視線環繞在她和太史熠之間來回游走。
眾人只看到姜玉隨意望了一眼已經站起身,正繃緊面容死死盯著她的太史熠,便漠然收回視線,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尚在原地的太史熠冷冷看了一眼纏上來的任姣,直將她看得打了一個冷顫后,一言不發地往口中塞了一把丹丸,直直走向旁邊的比斗臺。
他還需要和新生武斗第三的羋華陽再戰一場。
雖然已經打過一場,但贏了曹靖淵的羋華陽狀態比太史熠好多了,可觀他這般一副不打算歇息的模樣,她也冷著臉上臺了。
直到這兩人入了比斗臺,臺下許多人才深呼一口氣,三兩聚在一起相顧無言。
至于有沒有使用靈識激動傳言的,那自然就很多了。
在場的太史王族人加上太史熠母族任家人不少,是以大部分人不像議論姜玉那般肆無忌憚。但剛剛發生的一切又實在驚人,他們已經忍不到回去再談論了 。
旁邊羋家、曹家、陳家等高品階氏族的人,互相間氣氛微妙,本來靈修院向來是太史家壓著所有氏族。偶有哪家的天驕沖出來,一般也就是和太史家分庭抗爭而已,能如姜玉一般在入學時,就壓著這一屆太史家最出眾的王族還是少見。
氏族間關系錯綜復雜,雖然也有競爭,但是也不至于一股腦全然愿意長久被太史家壓得動彈不得,是以姜玉這一出正面對戰贏了后,可想在燕京引起的動靜了。
靈修為尊的世界,個人戰力能決定的事太多,是以每個天賦出眾的氏族弟子得到的關注也極多。
除開這些,更有姜玉兩道駭人靈技所顯現出的詩句,和李白大名更是掀起了巨大浪潮。
姜玉這邊剛贏了太史熠,不等她回到宿舍,這件事就已經在靈修院傳開了,當日也會傳遍燕京眾多氏族。
很快這幾句詩和李白之名就清晰落在了各氏族主事人的書桌上,更是引得無數文士膜拜研究不休,令許多人如獲至寶般日夜鉆研,以求能夠請李白先賢之靈功成,獲得他的青睞。
展示李白詩句一事,本就是姜玉一開始打算好的,她既然已經將“詩仙李白”這個先賢名號過了明路,那便到了將華夏璀璨光輝灑落神州異世的時候了。
如此也省得每次使用靈技、覺醒靈技,都需要遮遮掩掩的隱藏。
最關鍵的是,姜玉在探究兩本天書的時候就發現,她用神州天書請華夏先賢,根本不會成功。也就是說,就算將華夏先賢們的詩詞、名句、靈韻公布,也不會出現什么被敵手利用華夏靈技回擊在姜玉身上的事發生。
這也更能佐證姜玉的天賦。
至于懷壁之罪,在姜玉覺醒出王級、皇級靈技前,還稱不上什么駭人聽聞的天賦。
以后的事,到時她自然有應對之法了。
只想到這一處,對于氏族和太史家復雜錯綜關系還沒那么了解的姜玉,并不知曉在她擊敗太史熠后,這一屆氏族子弟對她的態度將大為改變。
她剛離開比斗場還想回教室補補文化課,卻在中途被人攔了下來。
看著瞬間用靈識布下隔音罩的人,姜玉神情一冷。
來人一襲淺天青色長袍,并非靈修慣常穿著的勁裝,而是文人氣息非常重的長袍,加上眉目如畫溫潤如玉的模樣,好一個仙姿玉貌的世外清修之人。
這個扮相讓姜玉壓根就沒猜到他的身份,只皺起眉看向他。
來人眼神專注地望向鋒銳逼人的少女,看著她凜凜含威的漠然模樣,心中輕笑,長大后竟是這樣的表妹么,極好極好。
他看起來如一汪暖泉般的眼眸輕彎,那如飄逸筆鋒描繪出的謫仙面容也隨之少了幾分疏離,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小姝,不認得煌表哥了嗎?”
姜玉雖被他格外出挑的容貌晃了晃眼,但她目光清明,眼底深處的戒備沒有少上半分,這就是那個王子表哥?
她面上頓了頓,微睜圓了眼睛,疑問道:“煌表哥?”
太史煌輕一點頭,“正是。半年前我回到燕京不久,便遣人去溫家尋你,不曾想你竟回了老宅,便示意溫家家主該將你接回來請靈了。”
聞言姜玉神情動容,望向太史煌的目光親近了許多,“原來、原來竟是煌表哥出言。”
說著更是感激溢于言表的模樣。
她心里還真是有些明白了,不管溫鳳閣怎么想的,在溫靜姝十歲時沒接她回來請靈,今年將她接回族中必有外因,恐怕太史煌所言不假。
之后二人便來到比較僻靜些的亭中交談,學院學生們此時上課的上課、比斗的比斗,倒沒人經過這一處。
“莫要道謝,是煌表哥回來遲了,讓你受了許多委屈。”太史煌端坐在石凳上說起來,那眼神中不禁露出懊惱自責的神色。
突然冒出來的太史煌這番做派,沒讓姜玉覺得感動,只內心發麻。
太史煌在濮陽家被連根拔起,先王后也逝世后,一朝從即將被立為儲君王太子的地位跌落,七歲稚齡被送往軒轅皇朝的靈修院讀書,今年十五歲剛剛回到燕京,卻也極為低調沉寂。
不說他當年可能被濮陽家連累,如何會對濮陽家的外嫁女血脈有什么好臉色。就算他品性高潔不曾遷怒,卻也和溫靜姝八年未見,他們之間又有什么深厚感情呢?
尤其姜玉作為溫靜姝回到燕京已經好幾個月了,太史煌也沒有與她相見,今日方按下太史熠對方便出現了……
仿佛知曉姜玉在想什么,太史熠眼神中露出些無奈繼續說道:“我如今處境不佳,不好隨意與你來往,日后靜姝若是有什么難事,可尋同窗陳寧遠告知于我。”
姜玉聞言神色羞慚,微紅著臉應下:“是靜姝想左了,勞煌表哥記掛。”
之后太史煌驚訝著恭喜了姜玉奪得武斗小比第一后,便溫言告辭。
待他那仙氣四溢的背影消逝在眼中后,轉身的姜玉面上哪還看得出半絲羞赧的樣子。
她沒有改變自己的計劃,仍舊回到教室中專心讀書,直到漸漸有學生回到教室,嘈雜漸起,她才帶起書本回了宿舍。
在宿舍中,姜玉才細細思索了一番太史煌今日突兀出現后,透露出的意思。
首先,溫靜姝歸家一事有太史煌出手的緣故。
其次,太史煌樂見自己壓過太史熠。
至于同窗陳家的陳寧遠疑似為太史煌的人,都是小事了。她又不是太史王,也不是溫家家主,沒必要探究太史煌和陳家有什么瓜葛。
雖不清楚,太史煌為何要將這一點暴露在自己面前,但她知曉,這位多年未歸燕國的王子表哥極不簡單,絕不是表面上超然世外的仙人模樣。
姜玉用力眨巴了兩下因專注思考忘記眨眼而有些酸澀的眼眸,不管這些人都想在自己身上籌謀什么,總有暴露的時候,實力才是解決一切問題的根本。
是以姜玉專心琢磨了一會關于太史家靈技之事,她今日也是苦戰后才得勝,不能總被這般克制……不多時,姜玉若有所思的放松了心神。
得益于之前時不時放風,反倒加快修煉一事,姜玉閑庭信步慢悠悠走向靈修院的膳食堂,打算享受些靈修院的美食。
這一路上她已經聽到不少其他年級的人,在反復吟念李白的詩句了,在發現她經過時,更有不少觀看過入學武斗的高年級學生或感激或微妙地望向她。
真有這等“大義”之人,竟將自己靈技靈韻所得全然公布?
往常靈修大能也不過是因名氣極大,出手之時過多,才被人熟悉其靈技。但那也只是得知一二靈技相關名稱罷了,或者是因某個靈技極為普通基礎,所有靈修才能知曉其詳細內容。
總之很少見識到如溫靜姝這般,覺醒出威力巨大的未知先賢靈技,居然還將靈韻化句公布出來的事。
既如此,就莫怪他們一試請靈了!
無數靈修開始在請靈空間高呼詩仙李白之名,高念兩道靈技詩句。
第27章
對于這些靈修私底下的嘗試, 姜玉隱有猜測,但反正嘗試不出什么結果,她就不甚關注了。
只是,姜玉在第三次和同年級的新生打過招呼后, 她納悶的發現, 這些氏族子弟對自己的態度大為不同。
不光是出于對新生第一的敬畏, 還隱隱摻雜了什么,態度親近許多,一直到姜玉在眾多若有若無的目光注視下吃完了膳食,她又帶著這個疑問回到了宿舍。
想到上次羋華陽的提醒和善意, 她提上自己從膳食堂搶到的金玉滿堂糕去敲了羋華陽的院門。
金玉滿堂糕是靈修院有名的點心,不但造型精美漂亮,口味更不用說, 最關鍵的是, 這是一道于靈修有所助益的靈食,也只能用積分兌換, 作為謝禮還是很合適的。
叩門不久,羋華陽便打開了院門,看著姜玉有些疑惑。
“謝禮, 不要推辭。”
姜玉將手中的糕點遞了過去,羋華陽遲疑了下接過將禮盒。
接著姜玉問:“你這會方便嗎?有事想要請教。”
“方便。”
轉過身,羋華陽修長的身形在前帶路,姜玉大步跟了進去。
她也不是只能找羋華陽相問, 氏族弟子態度轉變一事想必溫乾琛也略知一二, 但既然羋華陽對她頗善意, 交好一位天賦出眾的二品氏族家主之女自然是一件好事。
到了正堂,姜玉發現, 羋華陽的居所內完全就是學校安排宿舍的默認布置,她霎時覺得對羋華陽的性格更多了解了一分。
果然如姜玉接觸和觀察的性格一樣,羋華陽說話一向直來直去簡潔干練,“什么事,說吧。”
姜玉不在意羋華陽疏離的語氣,神色自若道:“那我就不客氣了,氏族和氏族之間莫不是有什么我不知曉的關聯,今日在膳食堂,發覺新生們對我的態度不只是敬畏,仿佛還親近了幾分?”
聽到此言,羋華陽微一思索,很快轉過彎來,想到姜玉自幼生活在老宅并無長輩教導,便頓了頓,難得說仔細了一些。
“氏族、王族皆非鐵板一塊,你打敗太史熠的時候,若無其他事由影響,氏族子弟便會暫時以你為首。”
姜玉聞言想到太史王族人在靈修院的數量,以及畢業時拿到的爵位比例,有些恍然。這不就是與自己曾經看過的一些歷史相似,君臣關系自來微妙,太史家雖不是皇帝,但也確實是西燕的主君,眾氏族與其之間自然博弈拉扯頗多。
這一點新的觸動,讓姜玉意識到了自己短板。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沒有受過什么大家族繼承人教育,自己縱然并不愚笨,在很多政事、家族相關事上的反應也不如氏族子弟敏銳。
她暗暗記下此事,面上誠心向羋華陽道了謝,“是我冒失了,沒想到此處。”
羋華陽說得話算是交淺言深了,畢竟言談中提到了太史家,她沒想到羋華陽倒這么直白說了個分明。
聞言,羋華陽神色淡淡,“無妨,此話只是不好說破罷了。”
確實,氏族已經這么做了,說明一直就是這樣的行事手段,也習慣了與王族微妙的君臣關系,只別大喇喇在外面說破就不算什么冒犯。
之后姜玉見羋華陽又恢復了寡言模樣,便識趣告辭。
她回到宿舍后,好生思量了一番,大概明了為何太史家如此強力,卻容忍眾氏族與其互相博弈的局面。
主要還是軒轅皇朝的存在有關。
氏族四品以上的家族定級,都需要軒轅皇朝下令。也就是各諸侯國中的高品階家族都在皇朝那里過了明路,不是各諸侯王可以隨意擢升和罷黜的。
如此一來,諸侯王就算能壓得眾氏族恭順拜服,卻沒有真正君主那般一言以決天下的威勢。是以,這些從根子上并沒有更根本區別的王族、氏族自然就互相博弈不休了,算是軒轅皇朝對眾諸侯國的制裁手段。
姜玉正想著,怪不得自己擊敗太史熠后,溫家也沒什么人因此責怪自己公然給王族沒臉……
突然反應過來什么,倏然坐直了身軀,神色一變。
這豈不是說,濮陽家的突然覆滅必然有軒轅皇朝的插手?最起碼也有所關聯,否則不會覆滅如此之快,堂堂三品氏族竟沒留下任何族內血脈,連外嫁女也因各種緣由匆匆逝世了。
頓時姜玉頭皮都是一麻,甚至有些坐立難安起來。若當真不僅與太史家有關,甚至還與皇朝有所瓜葛,那自己還能安然呆在燕京?
很快,姜玉又想到了從軒轅皇朝京都歸來的太史煌,心中一定。不管怎么回事,太史煌處境再不佳,也安然歸來了,那自己應當也暫無生命危險才是。
但繞是這般想著,姜玉還是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她也不能將自己的安危放在“應當”猜測上,總要做些什么……
想到剛交手過的太史家玉璽權印威能,姜玉就捏緊了手心。太史家靈技對其他靈修的壓制都如此,傳聞中力壓天下諸侯國的軒轅皇朝只怕更加恐怖。
一時間白日間的念頭更加清晰。
玉璽的壓制對華夏靈技不起作用,而權柄化身的龍形才是極具攻擊力的殺招,據今日聽到的些微議論和溫家的少量皇朝皇族靈技記載,皇權化身皆與真龍相關。
如此一來,就算姜玉也能請來龍形靈技,但少了天地之力的加持,仍舊不夠克制權柄化身。
龍與龍難分高下,那唯有斬龍方可作為殺手锏!
姜玉當即不再遲疑,平靜閉眼,仿佛進入再日常不過的修煉之中,實則已經沉浸入靈空間內。
她這一次仍舊站在了宛如黑色流光的請靈臺上,掀開的華夏天書微微顫動,她靈識一動間將一行字落了上去,鄭重躬身下拜:“請先賢允諾姜玉得此詩詞,化為己用!”
很快,請靈空間深處傳來莫名波動,天書隨之翻開了新的一頁,其上漸漸顯現出一個身形消瘦,帶著病容神色靜謐似深淵般的影像,讓姜玉望之便覺其平靜面容下仿佛掩藏了無數驚濤般的人物。
而那句驚人詩句安然繞在他周身,正是一行泛著淋漓殺意,盡是狂妄兇悍之句——【吾將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這便是被華夏后人稱作詩鬼的李賀先賢大作!
在姜玉重新落回現實世界的時候,她的眼眸中亦是帶著未曾言說的狂妄。
皇權化身真龍之影,妄圖壓盡天下凡庶?
那便斬龍!
不過擬化龍形罷了,如何斬不得!
一時間姜玉念頭通達,神思極為清明,因對戰之時被太史家權柄壓制而苦戰良久產生的些微低沉猶疑,盡數消散。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姜玉神色更冷。她自幼受過新社會熏陶之人,在那等仿佛天地都阻你攔你,而“主君”攜“真龍”殺來的情形中,也忍不住被接連震懾產生些微挫敗之感。
這是何等迫人的馴化手段?
但無妨,姜玉摸著自己的額間,她受過的所有教育和見識,以及絢爛璀璨的華夏文化,都將如長夜明燈一般指引她打破每一處無形囚籠。
在姜玉請到新的靈技,并將其深深隱藏起來,安心修煉的時候,燕京無數靈修今夜俱無眠。
*
待一夜過去,任家家主看向兒子,眼神詢問,任智宸皺著眉回復:“感受不到任何回應。”
任家家主微沉下了臉,不只兒子,任家昨夜所有嘗試請靈“李白”先賢的靈修,都失敗了,隨即他立刻命人探查起其他姻親家族。
溫靜姝得勝且公布了靈技內容一事,在燕京引出的動靜不小,遂許多氏族昨夜都曾嘗試。此時姻親等族互通有無之下,驚訝發現,竟然沒有任何一家任何人請靈成功!
對此任家家主冷笑一聲,他就說溫家那個老狐貍,怎么會如此放任女兒胡來,其靈技絕對另有內情。
怕不是溫家故意泄露出來,敲打眾族因溫靜姝武斗第一,頻頻探查溫家之事?
這些氏族卻都冤枉溫鳳閣了,他對于姜玉公布靈技化句一事一無所知。
要不是姜玉事先在族內說明李白詩仙之名時,已經將“詩”交給了溫家,且溫家嘗試請靈無一成功,那么在姜玉公布詩句后,溫鳳閣恐怕立時要喝令姜玉回族內受罰了。
縱然如此,溫鳳閣也是在得知眾氏族都一無所獲后,才放下了懸著的心。
他想到溫靜姝自歸來后每每出人意料的表現,不禁眼眸一暗。
*
這些類似的場景也發生在了靈修院內,導致第二日姜玉出門后,再次看到許多靈修院學生頗為復雜的眼神。
這次倒是溫乾琛給她解惑了,他在臨進教室前,靈識傳音給姜玉,“他們大多都是因昨夜請李白先賢失敗,才心緒不寧,靜姝不必在意。”
姜玉聽到傳音,忍不住看了溫乾琛一眼,她難得從這個板正少年話音中聽出些笑意。
正要進入教室,姜玉極為敏銳的耳力聽到不遠處正有一道聲音提到詩仙,那聲音還帶著年幼孩子特有的清脆尖細,“李白先賢到底不滿意我小寶哪里,竟然一整夜都不搭理我!”
姜玉循聲掃了一眼,正是矮墩墩的公孫小寶,他跨著小碎步黏在蕭承運身旁,縱然蕭承運挺直身板大步流星走得極快,他也小跑著跟上了,口中還大呼小叫起來:“蕭承運,你怎么回事,又沒有遲到還走這么快!”
……
再看前面的蕭承運,一臉無奈神色。
姜玉視線劃過這兩個在入學武斗時,給她留下不小印象的二人,心念閃過一句,真是不打不相識啊。
正大步走動,甚至快要跑起來的蕭承運若是聽到姜玉心中感嘆,寡言的他恐怕也要擠出一句:哪里不打不相識,分明是這小胖墩纏上他了!
已經坐在座位上的姜玉,抬眸看著公孫白老師,認真聽起了靈力技巧課。
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姜玉仍舊如第一周般沉浸在學習之中。
同時每周的小比武斗從未間斷。
讓所有新生和老師側目的是,在太史熠已然戒備謹慎,再未闖入黃河中后,姜玉仍舊三戰皆勝!
更加令人目瞪口呆的還屬姜玉在最后一戰時,竟只使用了劍仙靈技!
自上次小比后的第一次對戰,太史熠沉住氣,生生和姜玉耗了許久,最終還是姜玉憑借更加充沛的靈力拖贏。對戰結束時,姜玉和太史熠雙雙因透支靈力昏了過去。
第二次對戰,姜玉在太史熠打算速戰速決的攻擊中,兩道靈技疊加,使用愈發嫻熟的劍仙靈技反擊獲勝。
到第三次對戰時,姜玉甚至只用出了劍仙靈技,沒有任何其他靈技掩護,正面對戰太史熠。
那一戰看得許多兼修武道的老師、學生大呼過癮。
“天吶,這等靈技,簡直完美結合了武道和靈修之威!溫靜姝竟然還沒有武道修為!?”
“好!這一處折身反殺恰到好處!”
“原來,龍也能這般正面搏殺的嗎……”
除開如蕭承運一般看得目眩神迷的靈武雙修之輩,就是單純的靈修,也不禁為那威力驚人的劍技所傾倒,更加惱恨為何自己請不到詩仙靈技!
看完對戰后,便是已經和姜玉親近不少的一眾氏族子弟,都再次心緒復雜起來,更別說太史熠了。
他現在看向姜玉的眼神,就如看一個死人。
姜玉的進步越恐怖,越讓敵人心驚之余殺意滿滿。
與太史熠一般眼神的還有溫靜玥,在姜玉月休回溫家后,見到的溫靜玥就是與太史熠如出一轍的死魚眼。
她只要不如以前一般吵鬧不休,姜玉對其完全就是無視狀態,反正在溫家和靈修院,她不需時刻憂慮他們怎么對自己下手。
就從太史熠這般四連敗,還乖乖在學校上課,并且沒有缺席一次武斗課,姜玉就更加篤定靈修院在燕京的地位了。
來到溫鳳閣書房,姜玉照常演了一出天賦高但無甚城府的單純少女樣。臨出門前,溫鳳閣囑咐道:“這次族內問罪為父替你擋了,莫要再隨意公布靈技化句。”
姜玉低頭應下。
反正她最近也不打算公布新的靈技內容,李賀先賢的靈技內容太過招人眼,她也沒有狂妄到隨意表露自己擁有克制王權、皇權靈技的地步。
回了棲鸞院,眾人皆高興上前見禮,姜玉的實力越強,他們在溫家的地位自然也就更高了,一應待遇都極好。
“主子,這些天族內確實有些不安定。自從主子坐穩靈修院新生第一的位置后,族內關于少主之位就多了許多傳言。”
進入內室,青容上前稟告道。
姜玉點點頭并不意外,溫乾昌雖然已經覺醒出了甲級靈技,但是他還未曾奪下大弟子之位,而且也從未如姜玉一般成為無可辯駁的年級第一。
這樣一來,不管族內始終介意溫乾昌兄妹出身的老古板,還是一直對少主之位有所覬覦之人,都會趁勢再生事端。
她囑咐青容:“管束院內人,莫要隨意攪和進族內的紛爭。”
青容應下后,溫崢也上前稟告了族外事宜了,“主子,外宅有褚大人鎮守一切皆好,眾武修知曉您前途大亮,一個個都很安分。”
說完想起什么又道:“老郭買下的那個重傷仆從醒了,確實是識字的,一開始還不怎么說話,褚大人和他聊過后,他現在已經在褚大人的安排下當起了外宅的總管事。”
對于這人,姜玉有些好奇,但是她最近正處于風口浪尖處,還是盡量不往外宅跑了,省得將褚道的特殊暴露出來。
“行,外宅先這么安置。至于族中交予我的產業,你們繼續管著,有什么急事再報給我。”
之前族內也給姜玉賜下了幾處宅院、商鋪等產業,不是什么重要基業,姜玉并不想浪費時間親手管理。
將一切安排之后,姜玉繼續住到了溫家的修煉室中。這幾次和太史熠的對戰,讓她感觸頗深。劍仙靈技作為她手中目前最強力的攻擊靈技,遇強則強,且具有極高的成長空間。
尤其是算上第一次武斗小比,她已經與太史熠交手了四次。第四次的時候純粹靠靈技本身戰勝了太史熠,這也讓姜玉對這道靈技的威能有了更深的認識。
是以她要重新將武修武道拾起來了。
有蕭承運的靈武雙修給她留下的深刻印象,加上劍仙靈技的可成長性,她深信,有了武道修為,劍仙靈技的威力還能更上一層樓。
之前姜玉將《玉女訣》修為廢了,就一直悶頭成為靈修。目前靈修修為短時間內難以再提升一個大階,而靈技也配備到位,正好可以借此時間修煉武道。
但哪怕天賦再好,姜玉靈武雙修下,時間也極為緊迫。是以她在溫家的三天,除了溫鳳閣與溫靜嫚,哪個溫家人都不曾來往,一副修煉狂人的模樣。
姜玉第一次在溫家度過了風平浪靜的幾日,不論是那兄妹倆,還是他們曾經的跟班,都沒有跳出來惹人厭。
偶爾在路上碰到的溫家人,皆對她笑意吟吟打著招呼。
姜玉倒不認為,那兄妹倆真就徹底偃旗息鼓了。她深知,他們只是不會再輕意試探出手,但出手必然將是殺招。
是以回到靈修院,姜玉也不曾放下戒備之心。
一直到入學的第三個月時,聽聞公孫白老師公布的歷練一事,不禁讓姜玉頓時垂下雙眸,暗道一聲來了。
“從今年起,靈修院學生半年一次的實戰外出歷練課,改為三月一次,明日出發,做好準備。”
公孫白是甲班的主教老師,姜玉心底一直叫他班主任。
在他公布了歷練時間后,甲班眾多同窗還沉浸在或激動或訝異的情緒中,姜玉心底已經生出了極為肅殺的戒備。
她不認為那些敵手有改變靈修院決策的能力,就算是太史熠也不行。但姜玉也知道,遠赴他處的實戰歷練,就是這些人最好的“下手機會”。
畢竟靈修院的實戰歷練與學院的積分掛鉤,姜玉想坐穩大弟子之位,她不可能無故缺席任何一次歷練,就算這次告假,也不可能次次告假。
既如此,她確實要好好準備一番。
當日下午無課,姜玉和眾多同窗一樣,按照歷練手冊準備了不少的外出用品,統一收納在學校下發的空間靈具中。
實則回去后,姜玉將大部分東西都轉進了溫靜姝留給自己的空間錦囊里。
更是將要佩戴的各種防護靈具,以及幾把武修能用的長劍、匕首、繩索等物品也收進了錦囊。
當夜姜玉沒有修煉,而是一夜好眠。
外出歷練時,異種、人禍皆有,恐怕沒什么好好入睡的機會了,她還是提前睡個好覺。
“進!”
第二日,靈修院的一位長老帶著新生們第一次外出歷練了。
這位長老臨行前,拿出了一張畫卷,姜玉他們在怔愣中,一個個走進去。
一進來就有人驚呼出聲:“啊,這是真的房舍嗎?”
“哇,快看,窗戶這里真的能看到外面。”
“公孫老師,這些糕點是能吃的嗎?”
聽到這些感嘆中夾雜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公孫白一個眼刀飛過去,公孫小寶不禁撇撇嘴嘟嘟囔囔:“不讓吃就說嘛,干嘛兇我。”
等眾人都住進了長老畫卷中繪制出的房舍內,隨后畫卷便折成了一方紙船,如一道輕盈流光般,朝遠處飛去。
這位負責出行的長老姓師,地階大修,已經可以靠自身遠距離飛行了,加上這道能飛行的畫卷靈技,自然能帶著帶著兩百多新生快速前往西燕國最近爆發異種之地。
姜玉是第一次這個世界遠距離飛行,但她曾全世界旅游,對遠距離飛行并不陌生,沒有如其他很多新生一般激動。只稍微好奇了一會畫卷靈技,她就沉心修煉了。
在三個日夜后,一行人到達了目的地——湯豐郡落川山脈。
師長老身量中等,人看起來有些嚴肅,此時他望著眾人一揮手道:“進山,獵獸!”
“是!”
第一次出門歷練的新生們,一個個精神抖擻,大聲應道。
隨后便各施手段飛縱入山脈之中。
臨走前,太史熠冷冷望了姜玉一眼。感受到的姜玉,回望時也是滿眼的冷肅。
第28章
姜玉自然能感知到太史熠毫不掩飾的殺意, 甚至連太史熠身邊另有護道大修一事都知曉。
這些時日她曾與太史煌再見過兩次,他若有若無地透露過一些信息。
太史煌的還是一種為姜玉好的勸阻說法,“我知曉你與七王弟矛盾頗深,但切莫輕舉妄動, 他身邊自有王族護道大修, 便是靈修院也不會阻攔護道人進入學院保護他。”
姜玉心下一沉, 既然連靈修院都許護道人跟隨,沒道理太史熠歷練時反而不帶了。
只可惜自己目前修為尚低,難得撞來的護道人也是武修,自己底蘊還是差得多, 無法抗衡太史家。畢竟能被太史煌稱作大修的,應當是地階靈修了,至于天階, 太史家還沒有富裕到給一個非王儲的王子配備這么高級別的待遇。
同時姜玉也從羋華陽處得知, 大多氏族的少主也有高等階靈修護持,這便是氏族的底蘊。
像上一次西燕王儲橫死, 其中內情事關天階大修,必然乃氏族甚至是國與國之間的對抗。
明白了這一點后,姜玉便強壓下自己心中的殺意, 行進到無人處后,一番喬裝打扮,將自己的樣貌稍微遮掩,隨后更是換上一襲普通的武修勁裝。
她需要防備太史熠護道人出手的可能, 在這次歷練中暫且掩藏蹤跡。
有靈修院師長老在, 其護道人必然不敢大喇喇出手找尋姜玉, 只有太史熠和其親隨尋找的話,姜玉也不懼被他們發現。
她冷靜改換了打扮, 蟄伏下來,只使用她已經修煉回來的武道武技以及“祭”,偽裝成一個普通的低階靈技靈修新生。
這樣一來,姜玉在山脈中斬殺異獸的速度就慢了許多。
看著自己空間靈具內稀少的異獸內丹,和自己身為新生第一卻需要隱藏身份一事,姜玉心緒并不低沉。
她在這個世道活了好些年,其中大部分時候都是被強壓在芮城鄒家分支一個小小的氏族內,當一個被視為資源“爐鼎”的藥奴。
早已經過了最憤恨暴怒的時候,此刻不過是再一次被更大的階級強壓罷了,她不會被怒火沖昏頭腦。
只要活著,只要留給她時間變強,便終有破開太史家皇權庇佑,斬殺太史熠的一天。
想得再清楚,也不妨姜玉攜怒氣持著武修長劍揮出越發犀利的殺招。
僅僅用了兩個月時間,姜玉就重新將武道修為突破到了黃階,配合著“祭”借用天地之力,飛縱林間,姜玉斬殺異獸的速度,也排在新生上游。
只是相比于最頂尖的那一波,姜玉預估她這一次的積分不會很好看。
因姜玉的謹慎,她剛開始倒沒碰上什么其他學生,還找到了一處山間洞穴歇息,狀態還算不錯。
在出發前,已經與姜玉稱得上是普通友人的羋華陽,曾淡淡邀請姜玉組隊,“我與你一道歷練吧。”
深知這一次歷練驚險,在收到溫家給的一件高品階防具后,姜玉拒絕了羋華陽,“不了,你好生歷練,注意安全。”
在羋華陽嚴肅的盯視中,她也沒有改變主意。
不是姜玉不知借力,而是只看羋華陽這等天賦實力,竟然久久未曾被羋家立為少主,就知其母女二人處境堪憂。
這等情形下,又何必將她牽扯進來,更何況,沒有大修護道人的羋華陽也難以抗衡太史熠。
姜玉倒是對于溫家態度轉變有些玩味,那日溫鳳閣將她召過去后,給了姜玉一個新的空間靈具,其中放著的就是一件中品的軟甲靈具。
自從知道這個世界的靈具,不像自己以為的修真小說中那般玄奇后,加上價位極高,她一直沒有很迫切找尋過什么上佳靈具,倚仗的基本就是靈技威能。
但溫鳳閣給她的軟甲靈具已經入了品,還是中品,那就不一樣了。
靈具也分品階,大致分為上品、中品、下品、無品,其中中品防御靈具已經可以防御普通玄階武修攻擊了。
雖然對上玄階靈修還是一擊便會破裂,但確實可以抵擋致命傷,算是在氏族中極為難得的靈具。
溫家既然給了,她自然收得安心,她成為新生第一后,給溫家帶來的好處可不小。
姜玉只是暗忖,溫家包括溫鳳閣在內,果然是利益至上,在溫乾昌成為少主后,也不放過拉攏自己的機會。
可能在他們看來,不管自己成長到何等地步,總歸是溫家人,就算與溫乾昌相爭,也需要家族支持,總會給溫家帶來助益?
對此,姜玉心內一哂,她可不是溫家人。
歇息半晌,姜玉察覺到山洞外的異動,神色一冷,持劍殺了出去。
外面不止一只異獸,圍著山洞將近有十來只狼形異獸。
姜玉哪怕見慣了異獸的奇詭,仍舊覺得這一群極為辣眼。
它們每個身上都長了一只身形更小的異獸,很讓姜玉幻視“狼狽為奸”的組合,但這些“狽”不是坐在狼身上,而是長上去的。
有三四米高的狼身上,向后生出了一張巨大的血瘤般的鼓包,那些鼓包微透明,內力隱隱顫動不休。
細看下,鼓包內分明還有一只更小的異獸存在,它們細細長長的紅色血眼,透過鼓包胎衣般的薄膜,正覬覦地望向姜玉。
而它們身下的巨狼,亦是流著涎水張大惡臭嘴巴朝著姜玉包圍起來。
不再觀察這些傷眼的寄生狼異獸,姜玉額間熒光亮起,勾動風力,飛掠而出,攜劍殺去。
武修的氣勁攻擊距離比之靈修的靈技要短上許多,是以姜玉貼近了那巨大的血色胎衣后,才發出一道道氣勁。
據靈修院課堂上教授他們的異獸相關,這種寄生狼的要害正是其背上血色胎衣內的寄生狽。寄生狼的一切行動都由其控制和指揮,弱點自然也是狽。
黃階武修的攻擊本不夠擊破胎衣,但姜玉在劍尖上加持了風刃,兩廂疊加,她斬殺起巨大的寄生狼并不過于艱難。
唯一麻煩的,就是此等異獸是群居類異獸,所以她的第一道氣勁并沒有落到目標狼身上,被其他寄生狼揮出的巨大狼爪擋下了。
對此,姜玉面色不變,立即在空中憑借風力一個倒掛身形,氣勁猛烈擊中了右側另一只寄生狼背后,霎時間一聲難聽的嘶鳴哀嚎聲便傳了出來。
電光火石間,她指東打西解決了一頭異獸。
接下來,姜玉以橫掃之勢斬殺了這一群寄生狼。
她在山脈這幾日歷練下來,身手比之使用靈技時好了許多,在對戰中的即時反應也更快,有了幾分正經廝殺過的武修樣子。
按照她現在的身手和戰斗意識,她自信再次使用劍仙靈技對上太史熠,只會更加輕松快速的贏得勝利。
感受到明顯的進步,姜玉面上帶了些滿意,能得這番收獲,積分少了些也無妨。
之后在更加快速的斬殺異獸時,因找尋異獸范圍擴大,姜玉漸漸碰到的同學便多了起來。
這一次歷練,與在學院時不同,并不排名,只是積攢個人積分。是以同學們互相之間的氣氛尚算不錯,有不少組隊起來一起打殺異獸。
這等情形,靈修院學生們碰上獨身的姜玉,倒也不至于喊打喊殺。
甚至有人中途看到姜玉的身手后,還邀請她一道組隊,“同窗,你是哪個班的啊,不如和我們組隊獵殺異獸?一個人還是有點危險,你看我們小隊實力也很不錯的。”
在碰到一行鼠系異獸后,姜玉同一隊陌生小隊都在附近,便一齊將這上百只異獸宰殺了。
戰斗結束,她便接到了邀請,姜玉只簡單拒絕,“謝謝,不過我有隊友,只是走散了,正要去匯合。”
聞言,這支玄字班小隊遺憾錯失一位強力隊友,在姜玉離開后還能隱約聽到他們的議論。
“你們見過嗎,她哪個班的啊,好強啊。”
“不知道,我就說她這么厲害,肯定不缺隊友嘛……”
姜玉自然沒有什么隊友,避開那行人后她繼續四處找尋異獸。這一次還遠遠見到過一個眼熟的碩大巨石正在空中“嘭、嘭”碾壓幾個野豬系異獸,一看就知道是公孫小寶。
這個小胖墩和姜玉不同班,但因為“班主任”公孫白,姜玉倒是對他眼熟了不少。
正想著,閑適的姜玉就感到一陣奇怪的波動,仿佛有什么正在窺伺自己,霎時間便面色一凝,如一道利箭般飛了出去。
她現在對風力的使用已經極為熟稔,飛行速度比之一開始快了許多。
飛了一段距離,她發現遠處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朝她掠了過來,不是太史熠還是誰!
姜玉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但見他身邊并沒有什么其他靈修大能,自然不懼,戒備中直接收起了武修長劍。
瞬間白衣加身,手中靈劍顯現出來,朝著對方殺去。
因姜玉的攻勢愈發凌厲,太史熠應付起來便有些吃力,不多時他便朝旁邊看去,下一瞬,姜玉就感受到了鋪天蓋地的巨大威壓。
她只覺渾身骨骼都在這威壓之下咯吱作響,提劍的雙手也隨之顫抖起來,再難朝著太史熠發出什么凌厲劍氣。
但她仍頂著威壓艱難捏碎了腰間的一塊玉石,那即將撲在她臉上的殺意就被擋了一瞬,而后山間也很快傳來一聲冷呵:“住手!”
出言的正是今日帶隊的學院長老師滄,隨著聲音傳來的,還有一道輕盈的紙刀如光影般出現在了陌生大修頭頂,方才正要強殺姜玉的陌生靈修卻不敢小覷這“紙”,他擊向姜玉的殺招也轉向應對起頭頂的巨大紙刀。
逃過一劫的姜玉,在這等威力巨大的對戰中,被靈技相擊帶來的波動推出了十幾米遠。
她順勢在空中劃過,正要遠遁,卻發現此地已經被圈在了陌生大修的氣場內,一時難以突圍,只得等著師滄和太史熠的護道人交涉對戰。
這幾個月在靈修學院,姜玉也不是單單就埋頭學習了,她在打敗太史熠,成為新生無可置疑的第一名后,早就單獨見過了院長公伯舜。
雖然只是簡單的見面,仍舊表示姜玉受到了學院的重視。這些諸侯國的靈修分院,不只是為各國培養人才,若是有什么極其出色的天驕,愿意前去靈修總院進修,并且留在軒轅皇朝的都城——天都,從此為皇朝效力,皇朝自然也極為歡迎。
姜玉身具大秘密,當然不會貿然前去天都晃蕩,但是不影響她向公伯舜等一系靈修總院的大修透露這個意思。
各地向來將人才攏在本國內,而最出眾的人才一般出身于各國王族,是以靈修總院并不是時常能招攬到他們看得上的人才。
因姜玉的傾向,她算是被學院多關注一分的,就是這一分,也足以讓本次帶隊的師滄在途中給姜玉遞來一次傳信信物了。
靈修院并不阻攔太史熠與姜玉爭斗,姜玉若死在太史熠手下,也不過說明她技不如人罷了,這些大修不會為此惋惜一分。
但若是有高階大修強行越階斬殺學院看好的天驕,那便是對學院的冒犯!
遂,此時師滄殺了過來。
仿佛是怕放開手腳傷到山脈中的許多學生,兩位地階靈修的靈技攻擊范圍都不甚大,但處在氣場內的姜玉還是只能勉強站定身形。
靈修到了地階,便會隨著修為提高形成氣場,在此范圍內靈修的靈技威能會增大不少,且能一定程度壓制氣場內的敵人。
說起來,和太史家的玉璽權印靈技有些像,區別就是地階大修的氣場借助的并不是天地之力,而是以自身修為為根基。
這一點足可見皇族、王族一應靈技的作弊之處了,僅僅黃階修為的靈修,只要覺醒了王族專屬靈技,都能用出與地階大修類似的能力。
不過,玉璽權印和靈修氣場并不完全是同一個東西,具體的威能也有區別。
地階靈修的氣場,到了天階后,就會進化成領域,那才是真正區別于天階大修和其他靈修的莫測手段。
此時第一次見識到氣場的姜玉,雖然很艱難才站定了身形,但她仍舊勉力朝太史熠靠近。她對太史熠的護道人和師滄長老都不了解,并不知誰強誰弱,以防萬一還是將好拿捏的太史熠抓在手中比較好。
但不等姜玉完全靠近太史熠,那邊對戰中心的護道靈修就一聲笑起:“師滄放心,我可不會違反你們靈修院的規矩。”
說完他遠遠朝著地下一點,下面便轟隆隆作響,并極快地裂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接著姜玉就感覺到下方傳來一陣難以抗衡的吸力,她頓時再也維持不住身形,直接跌落進裂隙。
已經看到姜玉落下去的太史熠正要高興,卻感到自己腳下一緊,也被從裂隙旁邊伸出來的一道繩索猛地拉了下去。
護道人見狀正要施救,卻因與師滄對戰騰不開手,不禁氣急:“師滄!你這是要與太史家為敵?!”
師滄出身軒轅皇朝二品氏族,雖然品階比太史家低,但他師家也有幾位天階大修,且家族并不在西燕境內,太史齊可威脅不到他。
隨即師滄雖收了手,但還是冷聲道:“莫要胡言亂語,我師家可不是你太史治下的氏族。此番,不過是太史自食惡果。”
太史齊也顧不得與師滄再唇槍舌劍了,他只知道壞事了!
不禁在心中暗罵太史熠廢物東西,隨即想到什么也恢復了冷靜,吊著一張陰沉若死人臉的模樣來到裂隙旁邊。
見他居然沒有跟下去救人,師滄不禁放出神識一探,隨即面色微變,神色恍然,皺眉看向了太史齊。
不知二人間的爭鋒,姜玉此時已經徹底掉到了裂隙底部,不知什么緣故,方才她在掉落途中竟使不出任何靈技。
但好在她還有武道修為,不但將處在氣場內也艱難站穩身形的太史熠拉了下來,還在即將觸地時借力站穩,這會除了腿腳發麻,也沒有什么別的大礙。
她在落地的瞬間,便察覺到仿佛身處在一個巨大復雜的地底宮殿中。
姜玉沒有貿然走動,只鎖眉望了望頭頂黑漆漆的土石,現在已經看不到任何來路痕跡,用靈識探去,也仿佛隔著什么,探不了多遠,仍舊只發現了上方無盡的土石。
最讓她納悶的,是在下落時她明明已經看到太史熠隨她一道跌落了,這會卻看不到他人在哪。
戒備中,姜玉不過兩息時間就理清了面前情形,不等她驚訝發現已經可以使用靈識了,身前那漆黑無比的宮殿便亮起了一道微光。
緊接著,姜玉面前轟隆轟隆作響,她站立的位置又向下延伸出了一道極為空曠的巨型階梯,而火光正沿著階梯往下。
眼見沒有任何出路,姜玉也只能在戒備中探出靈識,她很快發現這些確實是普通的臺階,只是格外陳舊罷了。
不過細看下,姜玉察覺這些階梯上還雕刻著極為精細的紋路。她從錦囊中拿出一些雜物丟上去,沒發現有什么暗器陷阱出現,這才半浮空狀態順著階梯和火光往下飄去。
姜玉這半年來好生將養,個子比之前已經躥高了一截,約摸有一米六五的樣子,比剛從鄒家出發時長高了五厘米左右,十四歲一米六五也不算矮了。
但她此時飄在這巨大的階梯上,卻被襯得仿佛一個小矮人般。每個階梯幾乎都有半米多高,長寬也極廣,包括向下的通道頭頂都不顯局促,她離地一米高飄著,頭頂卻還有十來米的高度。
思量著這些臺階的奇特,姜玉很快見到更下一層的場景。
這是一間更加精美的巨大空曠宮殿,宮殿四角皆立著二十來米高的石柱,柱子與大殿頂部相接,柱身上面雕刻著不知名的巨獸,巨獸那碩大頭顱浮出柱身,猙獰中好似要脫開柱身活過來一般。
定睛一看,正是一個個威勢猙獰的巨龍!
姜玉能一眼看到柱身,皆因那些龍頭頂上的锃亮火光。
在她完全現身到大殿中時,那些火光搖曳間便倏地拔高,一下子將整個大殿都照了個通明。
這會姜玉總算看清楚大殿中央是什么了,這竟然是一處祭祀用的祭臺,她頓時心生不詳。
以她的靈識范圍,剛剛根本沒有察覺到大殿中間有什么祭臺!
姜玉當即就死死盯住了祭臺,手中也執起了顯現出來的長劍。在她的注視下,祭臺暗光流轉,接連上了大殿四周的石柱,隨后其中一個柱身上的猙獰巨龍就真的活過來了。
它一聲龍吟,脫離了柱身,在這空曠的大殿盤旋一圈,隨后大殿深處便傳來一陣模糊的聲音,這聲音音調極怪,姜玉勉力辨認理解,才聽明白這道巨大的嗡鳴聲在說什么,“非吾族裔,非吾族仇,戰!”
下一瞬她就看到那巨龍渾身變成了墨色,它長約上百米,長尾一掃間,此處宮殿便隨之化成更加闊廣的無垠地底,遠處盡是黑黝黝一片,難以看清。
而巨龍正瞪著碩大的龍眼朝她沖來,其周身更是泛起了烈烈火光,黑龍口中也噴涌出無數的烈焰,望之極為可怖。
雖然對這一系列的變故仍舊一頭霧水,但姜玉反應極為迅速。
她望著巨龍和自己同等階的修為尚不覺棘手,但當即就感受到了一種熟悉卻又更加強烈的天地壓制感,整座地底大殿仿佛霎時間便化身成為了一處極為凝練且可怖的囚籠,將姜玉死死壓在原地。
這種壓制,比之太史熠使用玉璽權印時還要大上數倍,她的劍氣還如往常一般鋒銳無匹,但她本人卻陷在原地遲滯難行,直接從空中跌落下去,這等站著挨打的局勢,讓姜玉額頭直接沁出了冷汗,危矣!
她登時便使用出了另一道靈技——斬龍!
接著姜玉就察覺到自己背后出現了一道巨大的法身,其高其大完全比照對面的龍形大小,竟有幾十米高。
法身一現身,姜玉感受到的巨大壓制感便減輕了許多,她這才得以飛離原地,躲開了巨龍噴吐而來的龍息火焰。
因斬龍靈技事關重大,姜玉從未在學院使用過,這也是她第一次見到靈技使用后的意相,竟是顯現出了一具如此寶相莊嚴的法身!
法身乍一看正是姜玉的面貌,卻更加有一種天地皆渺然的磅礴氣勢,那種非人之感望之便會令人升起莫大的敬畏之心。
法身上還縈繞著絲絲縷縷看不真切的璀璨流光,更襯得她宛如神佛降世一般,讓人難以直視。
接著姜玉心念一動,那具法身便倏地朝著巨龍踏了過去!
第29章
姜玉與法身間的關聯很微妙, 她腦海中如何想,法身便會如何動作。
是以這道高聳巨大的法身,不但輕易將巨龍的攻擊擋下,更是揮著流光莫測的雙手, 憑空將對面猙獰可怖的巨龍扯到了身前。
巨龍行動間帶出的呼嘯火光, 無法在法身上留下任何灼燒痕跡, 那百米長的龐大身軀動作間讓姜玉都被帶得在空中騰挪了幾下,仍舊撼不動法身分毫。
仿佛這道法身生來就是可以無視巨龍所有壓制一般,沒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攻擊,法身與巨龍間的搏斗就如最簡單的巨獸廝殺一般, 臂爪相接,“嘭嘭”聲不絕,極為酣暢淋漓。
在姜玉看來, 這不是“人”與龍的戰斗, 而是處在平等水平上兩個物種的廝殺,她想著李賀先賢的靈技有些恍然。
在詩中“我”如此狂妄無邊, 自然不只是作為一個凡人與龍相搏,而是宛若規則之力一般,將“我”拔升到與巨龍同等威能的高度之上。
思忖間, 姜玉眸色大亮,如此一來,豈不是說,只要她的修為等級跟上, 靈力儲備跟上, 她將不懼任何龍形靈技!
心緒翻飛間, 姜玉心間那座名軒轅皇朝的龐然大物之陰影,頓時由底部生出了一道巨大的裂隙, 隨之便如蛛網般不斷蔓延,不多時,轟然倒塌。
此念讓姜玉的心境與信念更加澄澈,支撐她立足于世的底氣愈發充沛,整個人都顯露出更明顯的篤定自信令人信服的強者魅力,與初入燕京時鎮定中帶著緊繃尖銳感的她判若兩人。
明白斬龍靈技的特殊后,姜玉便更加專注的觀摩研究。她飛至幾十米的高空向遠處眺望,只見搏斗間,法身已悍然撕下了一條龍爪,接著在姜玉目瞪口呆中,便看到法身將龍爪揉捏成了一團不知名物體,下一瞬便直接塞入了口中!
縱然那團不知名物體疑似靈力化身,但法身這般突兀的舉動,仍舊看得姜玉眉心一跳,她沒有發出這個指令啊!
但溝通中,她發現這就是本靈技必會有的慣性行為,與靈技核心緊密相連,遂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看下去。
接著那道神佛般寶相莊嚴的法身就一口一口將巨龍“吃”了個一干二凈!
期間巨龍攪動整個地底的駭人動靜,令姜玉一度擔憂地宮可能會隨之崩塌……
但最終,在那條壓制得姜玉有些動彈不得的黑龍,就這么徹底消散了,地宮也沒有隨之崩塌。
隨著巨龍消失,姜玉發現自己又倏然回到了地宮大殿上,而法身也化身成靈技直接回到了姜玉體內。
來不及仔細觀察周圍情況,她只覺得渾身靈力暴漲,倉促間沒有時間閉關,只能一邊分神戒備著地宮之后的動作,一邊煉化運轉體內的靈力。
在倉促分神之時修煉,自然無法全然吸收體內暴漲的靈力,但時機不對,姜玉也只能這般行事了。
她一邊艱難運轉《靈修真法》,一邊戒備望向祭臺上出現的東西。
那是一個金中泛著黑光的靈影,宛如什么不詳之物舔舐過他的身形,形成如火焰灼燒過的痕跡,那點點焦黑已經爬到他的脖頸處。
靈影出現后不言不語,望之有些呆板遲鈍,他那看不真切的眼眸位置木愣愣注視著姜玉,讓她感覺到正被什么無形波動探究,她霎時便繃緊了背脊,體內正運轉著的靈力都隨之一亂。
當即痛得悶哼一聲。
此時祭臺上的靈影終于有其他反應了,他用方才姜玉聽過的奇怪語調慢吞吞說道:“贏過守陵龍影,當賞。”
接著祭臺方向就飄過來一張獸類卷軸,姜玉用靈力虛虛卷了過來,沒有碰觸,直接將其丟進了空間靈具。
隨后那道奇詭的靈影便像完成了什么任務一般,直接沒入了地底,臨消失前留下一句,“即刻退出王陵,違者,殺!”
從頭到尾都沒給姜玉溝通的機會,哪怕她肅著臉喊了幾聲,想要叫住靈影多問兩句,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姜玉心下無奈,她也想退啊,但是先告訴她到底怎么出去!
她抱著僥幸心理,一邊繼續運轉吸收體內多出的靈力,一邊四處用靈識尋找,期望這個“智能”地宮已經給自己打開什么通道了。
但半晌后,她一無所獲。
想到這神秘莫測的地宮,與那突兀變化修為的巨龍,以及四條石柱上再次盤踞的幾條威凜懾人的龍影,她便心中一沉。
雖不知那祭臺靈影說得即刻退走,有沒有什么時限,但姜玉并不敢賭她若真的拖了幾天還沒出去,將會遇到什么。
她方才使出斬龍靈技,看起來威風極了,但其是姜玉目前最耗費靈力的靈技了,要不是法身消散后帶來的意外,此時她體內靈力怕是早已干涸。
只一條龍影,就耗空了她體內的靈力,姜玉并不知道這地宮還有多少深不可測的“守陵龍影”。
她通過祭臺靈影的只言片語,已經判斷出,此地乃是一座浩大無邊的地底陵墓。但從地宮對待她這般外來者的手段來看,此地“主人”并非那等趕盡殺絕之輩。
雖然龍影對普通靈修來說,極難勝過,但確實給了外來人一條生路。
地宮當時判定姜玉身份說的是“非吾族裔,非吾族敵”幾個字,隨后下令“戰”。
據此姜玉猜測,若來人是本處陵墓的族裔恐怕另有好處,至于敵人,那個戰的命令,怕不是要換成“殺”了罷……
總之被太史熠與其護道人算計入了這處地宮后,姜玉還能保下一條命,且體內得到了大量莫名靈力,已是大幸。
遂,當務之急,就是走出地宮陵墓。
她不能在憑借實力為自己搏出生路后,結果因找不到出路死在這,那也太憋屈了。
姜玉心念翻轉間,當即心一橫閉上了眼,來到請靈空間。
靈識快速翻開了天書,她瞬間就在華夏天書第一頁留下一行淺淡的詩句,同時躬身下拜:“請陸游先賢允諾姜玉得此詩詞,化為己用!”
不過片刻,在姜玉翻開的天書第一頁,陸游先祖那清癯的身影旁,一道淺淡的詩句當即凝實成墨色字跡。
隨即姜玉便回到了現實世界中,這會她體內的靈力運轉已經到了緊要關頭,馬上將要突破一小階了,再不專心修煉,反倒會因強壓境界受到反噬。
是以,姜玉一刻都不曾耽擱,額間靈光霎時間便大亮起來,她頭頂也浮現出了一行墨色大字——【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這道靈技使用之后見到的幻象,是姜玉手中一眾靈技中幻象動靜最小的一次,但其極為奇妙。
只見從姜玉腳下蔓延出一道蜿蜒曲折的清幽小徑,這道小路并不寬闊,大約只能容兩三人并排經過,但路的兩旁花紅柳綠春色無邊,花團錦簇的漂亮極了,一眼望過去便讓人心緒平靜安逸。
而道路蜿蜒盡頭一派模糊,姜玉的靈識尚探不出個分明,但她知曉,路的盡頭就是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正焦急于地底出路的姜玉,體內那漸漸躁動的靈力波動都因此緩和了不少,她立時面色一平提步踏上這條清幽小徑。
一踏上小路,路兩邊的地宮景色,便被路旁繽紛密集的繁華茂樹遮擋了個一干二凈,她只能隱隱察覺到一些路外的動靜。
神識探向兩旁,也是滿目的繁花春色。
然后姜玉便不浪費心神探查什么了,只快步向前走去。
隨著姜玉在這條鄉間小路上漸漸走遠,她隱約察覺自己忽上忽下通過了幾道石門,小路外的氣息不時變動,路徑曲折蜿蜒難以預料,有時遠看是直行的道路,走到跟前又會突然折返。
甚至有一會小徑還猛烈晃動起來,讓姜玉以為將被什么外界影響終結靈技的時候,小徑極快地變動了方向后,又恢復了平穩。
這般行進了一截后,姜玉察覺到自己體內正大量涌出的靈力速度已經慢了下來,她若有所悟,大概要走出地宮了?
果然之后的一大段路,姜玉都明顯察覺到她一直在平穩向上走。以她靈武雙修的體力和速度,也再次行進了大約一個時辰的時間,才發現這道指路靈技正悄然散去。
姜玉頓時精神一震,凝目望向四周,發現自己正處在一處崖壁外側突出的窄窄石臺上,她瞬間回身,看到的也是沒有半分異常的普通山崖石壁。
知曉這崖壁必然有什么異常之處,姜玉記下此地,并不再探查什么,反倒走到石臺旁使用靈識上下掃視,認出此地還處于落川山脈后,頓時松了一口氣,當即跳下了這近百米的山崖,宛如一山間仙靈般輕輕落到了崖底。
不等她找找方向,回到歷練附近探尋兩位大修對戰的后續,她已經感覺到兩股氣機遠遠鎖定了自己,自知修為差距太大難以竄逃,且對兩人身份有所猜測,姜玉沒有妄動,只神情一肅,肅容持劍。
幾息間來人便落在了姜玉身前,果然是師滄長老與太史熠護道人,兩人因姜玉的出現劍拔弩張。
太史齊先攜威質問:“怎么只有你出來,七王子呢?”
說著就要將姜玉攝來身前審問,一旁的師滄一道靈力揮出,冷聲打斷了他,“太史齊,當我師滄死了嗎!”
隨后師滄看了眼姜玉身上即將要溢出來的靈力波動,眼中滿意,這是因禍得福又要突破了。
他知道不給太史齊一個交代,只怕他不會輕易停手,但姜玉的修為可拖不得了,遂他一樣詢問地看向姜玉。
姜玉頓時會意,她本來就不知道太史熠去了何處,如實說道:“不知道,我落下去之后,就沒看到太史熠。”
聞言并不相信的太史齊暴怒中就要再動手,師滄直接給姜玉施下了一道白紙形成的屋舍,丟下一句話:“你自去修煉,莫要耽擱。”
姜玉忽略他與太史齊的爭鋒,定定心趕緊盤膝坐下,抓緊開始突破了。
“太史齊你下手的時候不清楚地底是誰家的陵墓嗎,溫靜姝能做什么?莫要再胡攪蠻纏丟你王族的臉面!”
眼見師滄一副動了真怒的樣子,太史齊也收起了仿佛要不死不休的怒氣,他自然知道地下陵墓是怎么回事,但太史熠到底是七王子,他若是出了什么事,自己也要被族內問罪。
但若是能拿下溫靜姝,直接將她打殺了,也算對王上有個交代,諒溫家也不敢因此有什么意見。再說了,他可知道溫靜姝在溫家的微妙處境,溫家那個老不死的可不會為她豁出去與王族爭執什么。
不曾想,他這一番打算,被靈修院破了個干凈。
今日但凡換一個西燕出身的帶隊長老,也就沒這么麻煩了。但可惜,他和太史熠籌謀下能插手歷練地的擇選,卻左右不了靈修院的老師派遣。
他沉著一張臉,只能期望太史熠安然出來吧,雖然他也知道這不可能,畢竟那地宮可是被太史家覆滅的前朝王陵分支!
面對太史家的血脈,如何會手軟?但想到太史家嫡脈族裔皆勾連著西燕玉璽,太史齊稍微放下了心。
這般想著,太史齊那陰鶩的眼神便殺意森森望向正在紙屋內修煉的姜玉,她為何還能活著回來?
一個時辰后,不但活著回來,還成功突破的姜玉終于輕舒一口氣睜開了眼睛。
她以為在地宮里匆忙修煉,恐怕會溢散許多靈力出去,不曾想在尋路靈技形成的小路中走過后,她體內躁動的靈力又緩和了許多,到底成功突破了。
剛突破至黃階不過三個月,姜玉的修為就已經飛速升到了黃階后期。
也就是說,被斬龍法身吞下去的龍形靈影,竟然直接讓姜玉連破兩小階!
霎時間姜玉目光灼灼,唇邊不禁溢出了幾絲笑意。
這卻是因禍得福了。
靈修修為越高,突破的速度就會越慢,按照姜玉的正常修煉速度,她從黃階初期修煉到后期,大概需要一年多的時間,這已經是她天賦格外出眾了。
現在足足節省了她一年的時間,等她靈二年級的時候,修為必能突破到玄階,而玄階靈修放在燕京以外的地界都能被稱一句大修了!
就算在燕京中,從十歲開始修煉的氏族天驕,能在十五歲時成為玄階靈修的,也十幾年都難出一個,更勿論姜玉修煉至今方才一年不到。
姜玉想到學院內同學們有時議論到的靈修總院,恐怕也就是天都內,才有些天資格外出眾的天驕能在十五歲前突破至玄階。
一時間姜玉心潮迭起,好生平復了心緒中的紛雜之意,她這才施施然走出了紙屋。
在她踏出紙屋的時候,師滄長老便立刻望了過來,發覺她身上的氣息后,縱然已經在姜玉突破時就察覺到她的修為,此時眼中仍不禁露出些驚色。
西燕國竟然還真出了一個這等人才,足以媲美靈修院總院那些皇朝天驕!
隨即,想到自己在路途上的謹慎,以及與太史齊的交手,對姜玉更加滿意,不枉他費心了一番。
另一邊,太史齊的神色就極為難看了,他沒想到,姜玉不但安然無恙,也不知在地宮得了什么好處,修為竟然還突飛猛進了。
他此時再次喝問姜玉,“你最好實話實說,到底在陵墓中碰到了什么,七王子人呢!”
姜玉知曉此時師滄長老更不會讓太史齊對自己下什么狠手了,遂神色平靜,如玉面龐上滿是漠然,“不知,我下去后并沒有見過太史熠。至于碰到了什么,知曉其乃一處陵墓的太史護道恐怕更清楚。”
“黃口小兒,一派胡言亂語!”
太史齊當然不會承認什么,但是已經知曉問不出什么后,他冷笑著看了一眼姜玉,她以為若太史熠出了什么事,王上會放過她嗎?
氣氛正僵持中,師滄和太史齊仿佛都感應到了什么,一同望向遠方,接著太史齊就倏然消失在了在原地。
很快師滄長老也皺著眉,揮過靈力卷向姜玉,將她帶離。
姜玉只覺風馳電掣間,轉瞬便來到了一處眼熟的地方,再一看原是之前她被拉下地宮的裂隙處。
而消失的太史齊正在出手救助幾乎被染成血人的太史熠,姜玉望之心中便是暢然一笑。
太史熠也是自食惡果了。
就姜玉靈識簡單掃過,已然明了太史熠此時傷的有多重了,不提他身上許多被猛獸利爪造成的滲人皮外傷,就連他的丹田都破了一個大洞,體內靈力也消散了個干凈。
雖然隨著太史齊的治療,太史熠的傷勢在好轉,丹田沒有徹底破碎,但這等重傷想要恢復如初也極難。哪怕太史家有什么姜玉不知曉的天材地寶,怎么著也得將養好幾年了。
而按照王族子嗣間激烈的爭鋒形勢,太史熠真的還有機會安然恢復嗎?
甚至他若當真格外受太史王寵愛,等養好身體再恢復修為的時候,姜玉修為早不知道甩他多遠了。
想到太史煌那仙人之姿下的莫測暗流,尤其他對自己透露出的訊息,姜玉覺得有他在,太史熠沒這么好命慢慢恢復了。
一時間她神清氣爽,這個王族出身的敵手再無威脅!
其實說起來,姜玉和太史熠本沒有任何深仇大恨,她就算屢屢打敗太史熠也是正常的比斗對戰,從不曾在得勝后凌辱于他。
太史熠一直對她殺意凜然,不過是霸道跋扈到不允許有人實力比他強橫罷了,此時他自食惡果,姜玉自然極為暢快。
姜玉愉悅輕松地看著太史齊爭分奪秒的施展手段,有些遺憾地宮陵墓怎么沒將太史熠直接殺了。
不過放松了一會后,姜玉就捏著手指,考慮起王族對這件事的反應了。
她仔細想了想師滄長老方才一系列的舉動,心下稍稍安定,最起碼他并未因太史熠重傷便直接將她交給太史家,那這件事就還有轉圜余地。
師滄長老發現太史熠徹底保住命的時候,便帶著姜玉走了。
“你回到靈修院后,這幾年便放棄所有歷練吧。”
路上師滄長老沉聲對著姜玉說了這么一句話,讓姜玉徹底安心下來,愿意指點自己以后行事,說明靈修院保定自己了。
雖然失去歷練這部分的積分很可惜,但能因此避開太史家必然有的圍殺,自然還是很值的。
她頓時道謝應下,“是,謝長老提點,學生歷練結束后便不再踏出學院一步。”
她決定連溫家都不回了,正好也能避開龍鳳胎兄妹對她的算計。
至于以后畢業了怎么辦,姜玉并不憂慮那么遠的事。在靈修院讀到畢業需要在學院中呆上六年,這么久的時間里不定會發生什么轉機。
若當真到畢業時,王族還在追究這件事,她大不了真前往天都靈修總院就是。
徹底安心下來后,姜玉在師滄長老聯絡所有學生,要提前結束考核時,還有心思打趣自己參與的比斗和歷練,總會因什么特殊情況提前結束,也是一奇。
很快,迷茫不解的新生們,陸續來到聚集處,互相間靈識交流不停,都在打探又發生了什么事。
“出什么事了,不是說歷練一周嗎,這才第四天,怎么就要返程了?”
“不知道啊,這附近可沒有什么煞種源地,怎么又提前結束?”
“唉,第一次歷練老師們會暗中保護,不會真讓我們死的,以后可就沒這個待遇了。”
猜測中,來到此地的學生越來越多,俱是一頭霧水。
之前太史齊與師滄的對戰,是在靈修氣場內,加上刻意控制了動靜,這些大多才入流階的學生們,幾乎都沒有察覺到什么異常。
也就之前離他們對戰近些的公孫小寶想張嘴說些什么,被他旁邊的蕭承運一把捂住嘴巴,發出“嗚嗚”聲。
蕭承運慎重給公孫小寶傳音,“小寶,不想回去被罰跪祠堂的話,你剛剛想說的任何話都不要往外吐出一個字!回去先告訴公孫家主,他會告訴你應該怎么做。”
第一次聽蕭承運說了這么長一段話,公孫小寶眼睛都瞪大了,但是看到自己一直感覺極為親近的蕭承運如此慎重態度,他圓胖臉上也不禁帶了些嚴肅,皺起眉頭狠狠點頭,示意自己懂了。
蕭承運這才放開了他,然后他不著痕跡地望向完好無損的姜玉,以及與她站得極近的師滄長老,心下一凜,便很快收回了視線。
而姜玉正對著人群中看向她的一眾溫家人,以及羋華陽點頭示意。
在所有人到齊后,師滄聯系了太史齊。很快,他就帶著一身極為凜冽的殺意,抱著太史熠來到聚集處。
瞬間所有新生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待看清重傷的是誰后,眾人不禁大驚失色,倒吸一口涼氣,驚呼出聲!
第30章
“天吶, 這、這、這!”
“嘶!”
“啊!”
這些驚懼之下發出短暫氣音的都是一些小氏族學生,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卻極為擔憂王族會因此事牽連他們。
至于氏族弟子們雖然沒有那般失態,但一個個神色也極為凝重, 聚集處的氣氛陡然變得冷肅起來。
氏族弟子們此時雖然沒有出言, 但一個個正在傳音商討。
而太史家的很多人, 則忍不住揚聲問了起來。
“十二叔,這是怎么回事!”
“齊叔,七王子他這、這是!”
“到底是誰干的!”
太史齊乃是太史宗族出身,不屬目前太史王嫡脈, 但修煉天賦不錯,遂也受太史族重視,才會指給備受太史王重視的太史熠為護道人。
此時驚呼出聲的太史王族人, 沒有一個身份比太史熠更尊貴了, 是以皆驚懼憤怒至極。
不少任家人亦是滿面驚慌,這可是與他們任家血脈相連的王子!他若是出了什么事, 對任家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一般的打擊。
尤其是任姣,當即就想沖上來看清楚太史熠到底怎么了,但懾于太史齊可怖的神色, 只敢跟著驚呼:“熠哥哥!”
聽到一眾王族人的詢問,太史齊也并不多說什么,只冷冷望了姜玉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上師滄的畫卷紙船, 朝王族眾人丟下一句:“回京!”
接著所有靈修院學生們便在死寂中一一進入畫卷。
與來時在緊張激動中高談闊論的場面大不同, 三日的回城時間里, 幾乎沒什么學生在畫卷宮殿內隨意走動。
一個個都沉著臉蜷縮在房間內,也就偶爾同族人聚集一處商議此事。
上一次西燕王儲身死時, 姜玉剛來到溫家,沉浸在修煉和應付溫家人中,沒注意到彼時燕京的動蕩。
但這些氏族子弟深知,當時燕京內外到底死了多少人,甚至不少人自個家族中的姻親、長輩也有因此丟官丟命的。
而這一次,太史熠是在與他們一同歷練中出的事,不怪一個個驚惶至此。
也有不少人,察覺到了當時太史齊望向姜玉的殺意眼神,明白此事與姜玉瓜葛不淺,擔憂之余樂見姜玉就此倒下。
但溫家人就沒這等心思了,在溫乾琛的房間內,有溫家人驚慌傳音:“琛哥,該不會真是溫靜姝膽大包天做了什么吧!”
其他人亦是坐立不安,七嘴八舌埋怨起來。
“溫靜姝以為她是新生第一就能為所欲為了嗎,那是王族!”
“王上這般重視七王子,天吶,溫靜姝到底做了什么啊!”
“趕緊回去讓家主將溫靜姝逐出家族,溫家萬萬不能被她連累!”
這些人里,來時路上有不少還對著姜玉巴結個不停,此時已經恨不得讓她自裁謝罪。
倒是溫乾琛以及一個被姜玉教導過的女修,此時沒有吭聲,只是面色肅然。
聽他們越說越離譜,溫乾琛傳音斥責:“都住嘴!”
“七王子與靜姝的恩怨不休說,斷沒有讓靜姝等著被他打殺的道理。更勿論,此間內情如何我們尚不得知,如何能自亂陣腳!”
這個一貫有些板正的少年,出乎意料的言行一致,并未在這等時候對姜玉落井下石。
說完之后,察覺到還是有族人一臉不服與擔憂,他便補了一句,“不管如何,也當回族請家主長老定奪,靜姝乃是家主嫡女,此時莫要再說這些僭越之言。”
終于壓下溫家人的異動后,溫乾琛心底沉沉,他也不知若當真是靜姝傷了太史熠后,王族將如何讓追究于溫家,而家中又會如何對待靜姝。
被所有人揣測來去的姜玉,倒是已然理清了這件事,正壓下心底的低沉緊繃,努力修煉鞏固境界。
她修為突破后,當時就該閉關修煉一番,只時機不巧,才拖到了現在。
三日時間匆匆而過。
到了京都附近時,太史齊突然帶著太史熠離了畫船,身形倏地遠去。
船內的師滄沒有阻攔,但他神色一沉,快速駕著紙船直奔靈修院而去。
之前不論溫靜姝如何與太史熠爭鋒,王族人其他人并未出面打壓溫家和溫靜姝,這等小輩糾葛實屬常見,太史家還不至于如此蠻橫。
但這次,縱然是太史熠心性不佳,私自算計溫靜姝不成反倒自食惡果,但王族只怕會震怒于被廢了一個強力后裔,不會善罷甘休。
是以,一看到太史齊先行離去,師滄便知不好,愈發加速朝靈修院飛去。
可哪怕師滄使出全力,因帶著一眾靈修院學生,飛行速度也比太史齊慢了不少。
遂,在他們即將進入靈修院的時候,一張極為恐怖的巨手徑直朝畫船抓了過來,紙船靈技當即便被巨手威勢震破。
那巨手雖范圍不大,但仍舊遮蓋了靈修院附近好幾個街道的上空,且威勢驚人,不是其靈技施展對象的很多人也被懾在原地不敢動彈。
這一出令無數庶民武者驚呼不斷,更有許多人當即癱軟在地叩拜不止。
就連不少靈修也一時驚懼難言。
在燕京內,有人毫無遮攔的施展出這般威勢驚人的手段,自然引得眾氏族異動不止,紛雜間還以為煞種源又爆發了。
紙船內的師滄當即就心沉如水,竟是天階大修出手了!溫靜姝怕是保不住了……
但他既不是溫靜姝的嫡親師長,溫靜姝也不是他族內的嫡親小輩,遂在發現乃是天階大修出手后,師滄輕嘆一聲沒有以命相搏,溫靜姝能不能逃脫且看院長會不會出手罷。
眼見著眾學生驚呼中各施手段從空中穩住身形,而姜玉也被巨手死死鎖定難以逃開,即將被抓走之際。
靈修院內傳來了一道銀色光華,速度極快,倏然就擋在了姜玉與巨手之間,其如一方凈澈湖面般,沉靜中轉瞬便將巨手靈技吞噬。
那般恐怖威懾的巨手,只在那銀色湖面上泛起了淺淺漣漪,很快連這點漣漪也消散不見。
這一番交手,竟沒有殃及靈技相擊處的任何人。
而逃過一劫的姜玉,當即就施展靈技,飛射沖入靈修院。她動作的同時,羋華陽曹靖淵等人反應也極為迅速,皆連化作各色流光般沖進了學院。
有了他們在前打樣,其他學生們也一個個靈醒至極,紛紛沒命一般逃了進去。
在看到姜玉進入靈修院后,施展巨手的太史家大修,就直接現身出來,他亦是太史家一貫的尊貴裝扮,乍一看宛如什么中年富貴王爺,但隱在暗處觀望的眾氏族老祖都知曉,這是太史家明面上五位天階大修之一的老妖怪太史堰。
太史堰凌空漂浮于靈修院外上空,聲若雷霆煌煌迫人,“公伯舜,你是何意。”
靈修院院長公伯舜沒有在人前現身,只有聲音傳出來,聲調平穩至極,黃鐘大呂一般沉著,“靈修院院規,凡靈修院學生,諸侯國不得無故打殺。”
聞言太史堰冷哼:“此事你已知曉,致我王族嫡系重傷,溫靜姝死罪!”
接著外界就聽不到公伯舜到底說了什么了,只看到太史堰渾身氣勢大漲,面色難看,僵持片刻后到底沒有直接出手,倏然消失于靈修院外。
另一邊,那些逃進了靈修院的各氏族子弟,在安危無虞后也不忘立刻將此事傳信于族內。
燕京各大氏族很快便大略知曉到底發生了什么,他們就都將目光投向了溫家。
小氏族們一個個幸災樂禍,覺得此事若是處理不當,溫家必要傷筋動骨。四品氏族若是倒下,他們也能伺機撈些好處。
但與溫家同級別的幾個四品氏族,想到當年事關濮陽家之事內情,深覺恐怕溫家此次也不會吃什么掛落。
畢竟當年溫家在四品氏族中還處于末位,不說在濮陽家覆滅中被牽連吧,也不該在此之后頗得王族看重,飛速成為了四品氏族中的第一家。
這其中關聯一望既明。
果然,當天溫家在被王族問罪時,表明已經將溫靜姝除族!
隨后太史王罰了溫鳳閣三年俸祿,拔了幾個溫家族人官職,便放過了溫家。
讓一眾小氏族看得目瞪口呆。
此間糾葛,姜玉并不甚了解,她在逃進了靈修院后,便獨自離開人群。
她自知自己在學院內怕是要大為沉寂一段時日,王族連天階大修都派出來了,她除非找死,不然不會隨意走出靈修院大門一步。
姜玉已經明白王族為何這次反應如此激烈,但她并不后悔當時將太史熠拉下地宮。她只是不愿輕易與王族為敵,卻不是怯懦之輩,再有這等情形她仍會果決下手,想到這里,姜玉眼神中滿是凜冽的寒意。
之后幾日,靈修院內異動難平,不管哪個年級都在暗中打探和觀望這件事,畢竟王族和靈修院甚少直接將沖突表露在面上。
但不管怎么異動,所有人一致的做法就躲姜玉如躲瘟神一般。
明面上幾乎沒什么人與她說話,完全將她當做隱形人一般。包括在路上遇到的其他年級學生,皆是如此。
只太史家部分人、任家人、甚至許多任家的姻親,望向姜玉的眼神簡直可怖。
也就是學院規定,同年級學生之間發起武斗,互相不可拒絕,而高年級主動約戰的話,低年級是能拒絕的,否則姜玉只怕天天要和高年級學生在武斗臺上打生打死了。
雖說姜玉現在的修為和實力,并不懼這些挑戰,但她一來不想暴露斬龍靈技,二來也不想任人左右自己在靈修院的時間規劃。
是以,高年級對她的約戰,她全部拒絕。同年級的其他人,不管心中什么想法,反正沒人敢約斗她。連太史熠都被她搞成了半死不活的樣子,他們上是找死嗎?
聽著羋華陽面無表情的轉述,姜玉神色無奈,“太史熠真不是我打成那樣的,學院里謠傳的太離譜了。”
她對面的羋華陽大略聽姜玉說了一嘴,太史熠到底怎么自食惡果的,遂點點頭表示贊同。
姜玉被溫家利落除名,包括京都一系列變動,都是羋華陽陸續告知她的。姜玉沒想到,到了這等境地,她竟然還不曾疏遠自己,遂與她又親近了幾分。
但得知這些謠言有溫靜玥的手筆后,姜玉直接向已經靈三級的溫靜玥發起武斗挑戰,連續幾次將她在武斗臺上打了個半死。
不得已溫靜玥又請假了。
不敢在姜玉面前張狂,歸家后溫靜玥聽著家中人皆稱呼于口的“大小姐”,則又覺得暢快極了。
她想到被姜玉壓著暴打的事,拿她沒辦法,便想找姜玉仆從麻煩,結果又撲了個空。她便找母親鄭瀾極為氣憤地告狀了,“她居然提前帶走了兩個仆人,還將剩余幾個仆從送給了七叔,我看她就是存心想要對七王子下手!”
這件事讓鄭瀾也有些詫異,她以為溫靜姝是被迫反擊太史熠才造成這樣的局面,但觀她連仆從都事先安排好一事,恐怕還真如玥兒所說,是早有打算。
可此事若傳出去,對溫家也沒什么好處,遂她直接壓下了這件小事,此時亦是勸慰女兒:“不過仆從罷了,何必在意。”
*
這件事還真是姜玉當時深思過的,她自知太史熠絕不會放過自己,她也不可能任由他打殺,有機會將其一擊必死絕不會手軟。
但到時她要逃命不說,一眾仆從、包括南城宅院中的下屬只怕全都活不了。
遂,她在歷練前,緊急聯系了褚道,準備將溫崢、青容送去城南私宅,她二人并無其他家人牽掛,在姜玉詢問時當即同意離開溫家跟隨她。
至于院內其余人,她就送給了在學院內提醒過她可以找院長庇佑的溫鳳淳族叔,同時也讓南城所有人皆立即出城,隱入其他城市。
安排好所有人后,只褚道沒有聽從姜玉所言一道躲開,而是在京都蟄伏下來,以期與姜玉有個照應。
當日太史家的天階大修出手時,褚道縱然全身戒備到了極點,也是差點準備出手的。最后看著姜玉安然回到靈修院,才默默離開。
后來姜玉通過羋華陽確認溫崢等人是否被抓處置時,也沒有暴露褚道的存在,是以她還不知褚道仍舊身處燕京,只是與羋華陽確認了青容等人沒被抓一事。
“多勞你費心了。”
羋華陽并不覺這算什么事,只搖了搖頭。
因此事和羋華陽熟悉親近不少后,姜玉也就知道了為何她此時還不曾疏遠自己,不止是有長輩的交情的緣故,也因她母親沉寂一事與太史家關聯不淺。
姜玉聽聞后,便問了問她們目前的處境,“那羋家主現在可好?”
羋華陽神色并不悲戚,只是有些低沉:“母親修為受損,其他已然無虞,只是不好出面理事罷了。”
她們母女的困局,羋華陽其實打算從靈修院入手,相比姜玉,她才真的早就打算前往軒轅皇朝靈修總院進修了。
有了這一層,被靈修院和公伯舜力保下來的姜玉,自然值得羋華陽更多交好一分。
姜玉了然后,并不介意這一點,朋友相處互相助益很正常。
了解了外界的一些動向后,姜玉便起身打算趁著夜色離開羋華陽的院子,離開前她溫聲道:“日后在學院內,華陽你也與我保持距離吧,有事傳音便是。”
羋華陽點點頭應下。
待姜玉回去躺下后,才長舒一口氣,覺得這件事總算告一段落了。
她那一日當真沒想到,王族竟然直接派出了天階大修出手,若不是公伯舜確實實力高絕且出身極高,普通天階靈修長老都保不下自己。
天階大修對著她發出攻擊的那一瞬,姜玉才深切明白了修為差距,她當時渾身警鈴大響,連請靈空間內的天書都顫動不休,甚至渾身靈力都那道氣機鎖在體內,別說反擊了,真是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想著姜玉便心緒不佳,她總不能一輩子不出去就住在靈修院。
住也不是不能住,照她的天賦和修煉速度,在畢業的時候她直接留校成為老師也是完全能做到的。
但她不甘心就此永遠困在靈修院動彈不得。
何況,公伯舜并不會一輩子都在燕京靈修院任職,下一位院長還愿意保她嗎。或者說能保住嗎,這都未可知。
總之,姜玉真的起了前去天都靈修總院的想法,但怎么去還需要等待時機,她只安心恢復了學院上學日常。
讓姜玉有些詫異的是,在這件事的風頭過去后,太史煌還還特聯系了她。
二人在藏書閣一角見了面,太史煌看著姜玉尚且稚嫩的面容驚嘆不已,沒想到無心插柳還有這樣的驚人回報。
他心中所想,姜玉并不清楚,她只看到太史煌面露關切寬慰,緩聲說道:“小姝莫優,待我重得父王重視后,自會為你求情,必不會叫你給七王子償命。”
說著他溫吞一笑:“畢竟熠兒也沒死。”
望著少女感激不已的神色,太史煌極為滿意,這等天資便是天都也少見,給那個廢人償命才是浪費。
太史煌想讓姜玉成為他手中得用的利刃,姜玉也趁機從他這里得了一些王族消息,二人相談甚歡。
尤其從太史煌這里聽聞太史熠確定丹田受損,難以恢復以前的天賦后,她看向太史煌的眼神就更真摯了。算計好啊,王族互相打得更激烈一點才好。
她回來后專門拜訪過師滄長老,向他詢問那處地宮的內情,才知道太史齊和太史熠的狠辣打算。
原來那處地宮是被太史家覆滅的前朝地宮王陵分支。既然是諸侯國的王陵,其內必然有極為兇險的各種護陵手段,也就是這座陵墓主人非弒殺之輩,才給了姜玉一道生路。
而王陵之所以這般設置,還是各族祖宗,以防自家血脈到了什么危急時刻,闖入祖墳,要么得一點庇護,要么得一點寶物。甚至有些氏族的祖墳,就是自家族人歷練之處。
姜玉猜太史熠不愿自己進入太史家王陵,或者是沒有這個資格放人進去,才把主意打到了前朝王陵上。
而像前后朝這種滅國大仇,但凡有新朝高階靈修進入,會直接啟動什么同歸于盡的大陣,不但得不了任何好處,還得搭命。
是以當日太史齊不敢入內,至于太史熠這等低階靈修進入,因是仇敵血脈,面對的殺招自然比姜玉要重得多。
太史熠之所以能留條命,還是太史家別的手段護身,加上新朝天然就比舊朝更盛的氣運,才讓他留了條命回來。
總之了解完這一出內情后,姜玉不禁后怕又殺意凜凜。
太史熠當真好打算,他怕是從對戰中發現,以姜玉的靈技威能,也就國運天地之力加持的龍形確實對她有所克制,便費心選了這一處作為姜玉的埋骨地。
這樣既能滅殺姜玉,還不違反靈修院的規矩,真是打算得極好。
可惜,他們算漏了一點。
姜玉并非不會未雨綢繆之人,她已經察覺到國運龍形靈技對自己的克制,如何會不做任何打算?
這一切算計,終究敗在她的斬龍靈技下。
尤其最妙的是,太史熠自食惡果,反倒被前朝王陵打了個半死。
據傳,最近太史王族極為熱鬧,不但其他被太史熠壓下去的王子動作頻頻,就是有些沉寂的大王子太史煌也被太史王召見了。
要姜玉說,他們能冒頭都得給她磕一個。
總之,王族內部生出亂象后,眾氏族弟子的注意力也都隨之轉移,姜玉也就能安心做一些其他事了。
她之前從前朝王陵中得到的獸皮卷軸,乃是半卷極為罕見的武道功法——《引雷鍛體訣》。
雖然只有半卷,但也讓姜玉看得目眩神離,按其中所寫,此訣煉至大成,能突破武修修為最高只天階的限制,且格外克制煞種。
此訣修煉中最大的問題,就是必須找一個擅長雷系靈技的靈修輔助前期修煉,否則將會被雷霆劈死。
姜玉倒不擔心這一點,雷技靈技靈修,她也可以是。
只是,她想要修煉的話,需要回到王陵中才能得到整卷進行修煉。
姜玉有些不明白為何此訣竟能輕易被她得到,若此訣為真,那必然是天下武修趨之若鶩所在。
但想到目前的困境,與自己手中的貧瘠資源,她也不會放過這等送到手中的機緣。尤其,那處王陵中還有讓姜玉修為大漲的護陵龍影!
遂,姜玉便打算向學院告假言明閉關,然后悄然前去王陵地宮處。
進出學院不難,難得是她如何避開太史家探查。
想到自己還剩一個靈技位置的華夏天書,姜玉當即就閉眼進入了請靈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