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就從你怎么發現對方的異常這里繼續吧。”
須酔偏了偏頭,有些困惑地說:“我還以為你會從頭開始,畢竟特巡隊和警備隊好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部門來著?”
“啊,其實我剛剛有偷偷記錄來著。”警備隊員理直氣壯地說。
可是,如果是偷偷記錄的話,應該是不具備法律效益的吧?
算了,這和他又有什么關系呢?
須酔很是順從地開口:“主要是作為一個醫生,來到一個新環境的第一反應不應該是先觀察環境。”
“而且,那種莽撞實在是有點刻意了,就像是在向我反復強調她‘笨拙’的人設,好讓我放松警惕似的……”
這場談話并沒有持續太久,畢竟這起事件雖然聲勢浩大,但究其原因卻僅用兩三句話就能概括。
而在警備員收起記錄的小本時,特巡隊那邊也傳來了消息。
特巡隊和警備隊的人步履匆匆,而目前無所事事的須酔在得到允許后也得以離開。
“因為她是個假扮的醫生,所以您的…精神狀態可能需要重新評估。”
“出于人道主義,我們允許你暫時離開,但是需要我們特巡隊隊的人員陪同,還請您見諒。”
“方便問一下,您的住址嗎?”
“嗯…”須酔遲疑一瞬,舉起手中的金屬令牌,“沫芒宮…”
警備隊隊員:……
“你…閣下的身體現在還是有些使不上力氣嗎?”警備隊隊友關切地問道。
“為了您的身體狀況著想,我們會派專人護送您到…沫芒宮的二層入口處,之后您有什么事情需要幫助,我們派出的人也很樂意效勞。”
不,這么近的距離,就不用“護送”了吧。
在沫芒宮里,就算是愚人眾都不會有什么危險的。
這個時候,玻璃碎裂的聲音突然傳來。
原來是一個笨手笨腳的警備隊員在搬運現場的碎玻璃時一個不慎,讓玻璃滑落到了地面上。
須酔現在對于“玻璃”實在有些心理陰影。
并且,須酔突然覺得在沫芒宮里好像確實需要保護。
雖然來自特巡隊的“保護”究竟是什么,在場的兩人都心知肚明就是了。
特巡隊那邊很快就派出了人手,須酔和對方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一邊走到了樓梯口。
他和對方揮手告別,順便在心里為這個要守在外面一整晚的家伙默哀。
說實話,須酔覺得執律庭【1】的那群人不必對自己如此緊張兮兮。
踏入那維萊特地盤的他,估計連對方的一個指頭都掰不過,哪有什么危險性可言?
這不就相當于給武神摩拉克斯配了一個人類保鏢,即便是有神之眼,也顯得有些荒謬。
更何況對方好像還沒有。
估計也只能起到一個公事公辦上的作用。
須酔剛剛推開熟悉的房門,一個熟悉的黑色身影就朝他撲了過來。
“喵嗚!”
須酔對著牛奶的肚子狠狠一吸,只覺得身心舒暢。
然而第一次被這樣對待的牛奶只覺得自己的尊嚴被侵-犯,于是用爪子狠狠地蹬著須酔的脖子。
須酔覺得,其猛烈程度如果是用來跑輪發電的話,應該能持續地供給沫芒宮的用度。
不過楓丹前有律償混能,后有可控芒荒湮滅能量的能量模塊,應該是用不到人力,或者說貓力發電的。
時間已臨近傍晚,有人輕敲房門,送來了食物和換洗的衣物。
牛奶雖然對于那維萊特有種天生的恐懼,但是對于須酔,它可是半分都不怕的。
而且現在的須酔可沒有做貓時候的靈活,連書櫥頂上都跳不上去。
站在窗簾桿上的牛奶在逃出對方的魔爪之后,居高臨下地看著須酔,一股豪邁之情油然而生——自己現在才是這片地盤的老大。
它猛地跳下,在不小心打翻了須酔的杯子之后,又手賤地想要把對方的叉子扒拉到地上。
吃飯都吃不安寧的須酔不知道對方在發什么神經,他只是有些哭笑不得。
然后,就在用餐結束后又狠狠“磋磨”了一番對方。
然而,須酔很快就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代價——他實在是有些嘀咕一只貓的報復心了。
在又一次被壓醒之后,須酔覺得自己不能再呆在這里了。
他趁牛奶不備,趕緊竄出房門。
悄悄躲到了走廊的一個花架之后,不一會兒,一只熟悉的黑貓就從架子后踱步而出。
他溜溜達達地走到那維萊特的辦公室門口。
順便還壞心地蹭了一下正在樓道口的椅子上邊看書邊打瞌睡的特巡隊成員。
對方被嚇了一跳,猛地直起身,差點來了個人仰馬翻。
主要是這只貓實在是有些太重了。
作為罪魁禍首的須酔沒想到對方的反應這么大,心里更加可憐這個倒霉的家伙了。
也不知道之后能不能補償一下對方。
在穿過趕來關心特巡隊成員的人群,并謝過為他打開房門的美露莘小姐之后,須酔來到了那維萊特身邊。
對方的辦公桌上堆著數量堪稱恐怖的文書,然而那維萊特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有條不紊地處理著公務。
他看到須酔的到來有些驚訝。
在得知對方只是想找個合適的地方睡覺之后,他的表情更是有些一言難盡。
不過,須酔清楚地捕捉到了,對方在聽到他醒來的時候面對的牛奶的屁-股時,眼底浮現的笑意。
嘛,博水龍王大人一笑怎么不算是一種本事呢?
須酔在那維萊特不遠處的沙發上找了個位置盤起來,很快就陷入了夢鄉。
那維萊特聽著房間里另一個的呼吸,卻也不覺得困擾,反倒有種難以描述的平靜。
不過在拿到執律庭遞交過來的報告時,他的心情卻不似這時美妙了。
第二天,須酔是在一片喧鬧聲中醒來的。
當他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逆著晨光,拿著筆,不知在低頭書寫著什么的那維萊特。
對方一整晚都沒有休息嗎?
那維萊特看他醒來,抬眼看過來的目光中卻卻帶著猶豫,以及一些不易察覺的憤怒。
但是憤怒的對象似乎不是他?
須酔有些困惑地歪了歪頭,三角形的小耳朵轉了轉,原來不明含義的嘈雜聲音,清晰地傳入耳畔。
“交出殺人犯!交出殺人犯!交出殺人犯!”
“我們要聯合對其提起指控!”
“指控!指控!指控!”
人們群情激奮,須酔隱約還聽到了對執律庭的謾罵。
那維萊特遲疑著不知如何開口,而須酔也從對方的態度里判斷出來此時的騷動一定和他有關。
“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在昨晚的事件發生后不久,就有鋪天蓋地的報道,他們言辭鑿鑿地把殺人的罪責和沫芒宮昨天下午的一系列事件的緣由歸結到你身上。”
“說你是來自異國的可怖殺人狂,卻因為背后有…特殊勢力撐腰而胡作非為……”
那維萊特雖然說得隱晦,但是須酔也能猜到那些人口中的“特殊勢力”一定就是那維萊特本人。
“抱歉,因為指控的存在,我不得不對你進行審判。”
“審判將在明天下午的歐比克萊歌劇院中進行,而這段時間,你要找到足以證明自己無罪的證據。”
雖然,包括那維萊特在內的經手此事的沫芒宮眾人都知道,“濫殺無辜”、“威脅執律庭人員”和“炸毀沫芒宮示威”之類的指控都可以說是無稽之談。
但是,他們沒有證據。
他們不能證明須酔不是在配合“倫納德小姐”演戲。
“可是,也沒有證據能證明我有罪吧……”
須酔突然意識到,一個用“歌劇院”作為審判庭的國家,證據可能只是打動“觀眾”的一個表演道具罷了。
“抱歉……”
“抱歉,那維萊特……”
兩人的話語同時脫口而出,這讓他們都愣了一下。
還是須酔先反應過來,搶在那維萊特開口前說道:
“抱歉,那維萊特,我想,我可能不小心給你的‘敵人’們送去了一個很好的把柄。”
說完這句話的須酔又綻開一個笑容:“不過,我可不想去海底蹲大牢,見不到陽光的日子,實在是一點快樂都沒有。”
須酔轉身跳下沙發,很快就消失在了那維萊特面前。
不久后,更為激烈的喧鬧聲傳來,人們的憤慨的怒吼聲穿過沫芒宮的墻壁,直直地鉆入那維萊特的耳中。
那維萊特知道,這是因為須酔已經走出了沫芒宮,去接收對他的指控。
筆尖的墨水低落在那維萊特面前的文件上,暈開一片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