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探查(三合一)
這所孤兒院建在楓丹城的邊緣位置,從外看,整體的裝潢顯得非常地古樸陳舊。
甚至有一些地方的墻皮已經有些剝落。
男人走進孤兒院后,須酔并沒有立即跟進,而是在外圍觀察了一段時間。
他注意到這所孤兒院沒有后門,一切的進出只能通過一道不知多少年頭的木門。
須酔懷疑,這道門的防御能力,和之前朝他丟來的雞蛋殼處于同一水平線。
考慮到這所建筑中可能存在的孩子,須酔化作一只不起眼的小團雀,悄無聲息地飛進了孤兒院。
須酔這個時候為自己就算變成貓,需要養傷的時候,也勤學苦練“化物妙法”的自己點了個贊。
孤兒院中雜草叢生,爬山虎密密麻麻得,將窗戶遮死,竟是一絲縫隙也沒有流出。
須酔變成的雖說是小團雀,但是因為不能隨地大小變的緣故。
所以就體型來看,明明就是一只大團雀。
而且在毛發細節上,也和真的小團雀有差異。
如果被真的團雀看見了,說不定會因為什么恐怖谷效應而從樹上栽下去。
然而正在院內玩耍的孩子們,即便看到了這樣一只胖的有些過分的奇怪團雀,也無動于衷的樣子。
他們的興致不是很高,不像正常的孩子那樣,“嘰嘰喳喳”個沒完,還熱衷于招貓逗狗。
在最天真爛漫的年紀,他們卻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須酔看到一個小男孩在揪地上的小草,而被他留下的那一節,高度甚至都是一樣的。
他還看到有一個小女孩在繞著書轉圈,每一圈的速度甚至都是一樣的。
須酔覺得這里不應該叫孤兒院,應該叫強迫癥專業培養機構。
身為一個孤兒院,在一天的上午時分,這里竟然透著股死寂。
即便深海龍蜥具有的格外敏銳的聽力,須酔也需要集中精神,才能在樹葉的沙沙生、鳥雀的鳴叫聲和簌簌的風聲中,隱約捕捉屋內有切切私語的聲音。
他們是那樣小心,聲音中還帶有輕顫,不知是因為使用氣音而無法控制流經喉間的氣流,還是因為……在恐懼。
不過,他們的呼吸還算平穩,須酔判斷他們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有什么危險。
只是,有一點很奇怪,雖然這里是孤兒院,但是發出聲音的,似乎不是孩童?
對方只是淺淺交談了幾句,須酔一時之間也沒辦法準確判斷。
須酔決定先把疑慮暫且記下,目前還是要找到之前那個男人,或者是“倫納德小姐”的蹤跡。
他已經隱隱嗅到,更加濃烈的氣息正從一個方向陣陣傳來。
須酔在孤兒院內穿梭,最終在一間看似廢棄的倉庫前發現了男人的蹤跡。
他看到男人與一個女子交談,男人面帶祈求,而女子卻很是不耐煩的樣子。
須酔又往那邊的樹枝蹦了蹦,還沒站穩身形,就聽到“咚”一聲。
他低頭望過去,就見到本來在沫芒宮前還有些高人一等的意思的男人,居然在苦求不成之后,直接跪下了。
他急切地扒著女人的腿,神情染上癲狂。
“你看看你,就像是一條狗~”女人玩味地笑著。
“汪!汪汪汪!”
“哈哈哈,真是一出好戲,罷了,既然這樣,我就賞你點好東西吧。”
女人用鞋底拍了拍男人的臉,轉身打開了老舊的木門。
樹上的須酔,只覺得這一幕格外辣眼睛。
有種在看懸疑恐怖片,當情緒渲染到最高-潮的時候,突然開始重點刻畫主角團的三角戀上面疊三角戀,幾乎成了什么陣法的復雜情感關系一樣。
但是該干的活還是要干,總不能像樹下那個有失體面的男人一樣,開始流口水吧。
須酔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間廢棄的倉庫,他化作的團雀身形小巧,也不引人注目。
雖然此時能發現他的家伙,從精神狀態上來看,已經不成人形了。
他輕巧地落在倉庫的窗臺上,透過縫隙向內窺視。
倉庫內部昏暗,本來應該是用來承載玻璃的窗框在內部被幾根木條緊緊封死,只有幾縷陽光從破舊房頂的縫隙漏下,照亮了擺滿貨箱的角落。
須酔能感覺到空氣中隱隱流動的水元素,那些箱子中,很可能就裝著樂斯。
不過,女人并沒有分給這些箱子一點視線,她來到一張破舊的桌子前,在一個打開的小木盒中不耐煩地翻撿起來。
隨著一聲輕嗤,她拿起了一管藥劑。
這一瓶,可就沒有什么水元素力了。
女人打開房門,像招呼一只小狗似地,動了動手指。
男人連跑帶爬地跌進了房間,迫不及待地接過了女人手中的“瓊漿玉露”。
門“砰”地合上,男人卻沒被驚擾到一絲一毫。
他顫-抖著雙手,將藥劑舉到眼前,仿佛那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救贖。
須酔冷笑。
他不再去看這滑稽而淺薄的歡愉,
這件殘破的倉庫,應該就是這群人的庫房之一。
這里應該沒有他想要的線索,畢竟借著昏暗的光線仔細打量了一番這里之后就會發現,這里除了箱子,就只有箱子。
而且,他已經嗅到了,那股奇怪氣味的真正來源。
須酔轉身飛到孤兒院主體建筑一側不遠處的一顆古樹上。
這棵樹上掛著一個小小的秋千,算是這所孤兒院里唯一的娛樂設施。
然而孩子們卻對它敬而遠之,甚至于都沒有表現出任何一點的渴-望,連視線都不敢瞥向這里。
看似無害的秋千,卻變成了洪水猛獸。
事出反常必有妖,而且須酔也能感覺到墻后,就是他真正要找的地方。
他也曾試圖從側面的敞開的窗口處溜進去,卻發現側面的窗戶通向的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小教室。
里面的桌椅雖然破舊,但是卻有經常使用的痕跡。
而且,進入這件教室之后,味道反而有些淡了。
須酔觀察片刻,就發現了哪里不對。
這件房間,似乎有點太小了?
他又飛出去,化作一直壁虎,終于在石墻的某個接近孤兒院圍墻的偏僻角落,發現石頭之間不正常的縫隙。
這里有密室。
時間接近正午,須酔也不知這道石門什么時候會打開。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變成耳廓狐【1】之類地開始挖地道的時候,兩個男人就結伴朝這邊走來。
兩人的穿著都很是樸素,要想把他們區分開,也只能憑借神態了。
畢竟走在前面的那個男子明顯神色有些緊張,不停地左右張望,還時不時地舔下嘴角。
而走在后面的那位可要自如多了,還會微笑著輕聲安撫同伴。
在抵達這處拐角時,走在后面的男子小步上前。
“抱歉,麻煩您遮一下眼睛。”男人拿出一根布條,并親手把布條纏在了對方眼睛上。
隨后,他按動機關,打開了眼前的石門。
須酔緊隨其后,在跟著二人的步伐越過三道石門后,眼前豁然開朗。
只點有星星燭火的黑暗甬道變成了華麗寬闊的大廳,一個隱藏在孤兒院下的奢靡世界展現在他的眼前。
奢華的裝潢、閃爍的燈光和進口香料的味道,卻只是因為那些從緊閉方面中傳來的異響而存在。
被蒙著眼睛的男人迫不及待地摘下了眼前的布條,隨著侍者的指引,走進屬于他的房間。
須酔只想堵住耳朵。
他略過這些房間,快速朝這片地下空間的更深處走去。
在經過這里侍者的“引導”后,須酔在終于在地下三層的位置,找到了這個神秘組織的辦公區。
這里配備有數量夸張的發條機關。
甚至可以說,簡直要比沫芒宮的防護還要周全。
等等,沫芒宮好像根本沒有什么防護啊?
除了幾個站崗的警備隊,連個發條機關都沒有。
這難道是因為沫芒宮里端坐著個核武器級別的楓丹最高戰力,所以警備隊才這么有恃無恐?
怪不得沫芒宮前爆發了兩次大規模的騷動,還久久得不到平息。
須酔臉不紅心不跳地腹誹著警備隊的不負責任,毫無這些騷動都是自己惹出來的自知之明。
不過,他也確實是不能臉紅就是了。
他現在是一只變成灰褐色的變色龍。
不知道是因為資金還是別的什么原因,明明地下一層還是金碧輝煌的樣子,越往下卻越來越陰森。
在地下二層,應該是研究區域的地方。
裸-露的金屬管線,和并不講究的拼接工藝,在某方面來看還有點可怖的廢舊工廠的感覺。
但在地下三層,不僅沒有了上面兩層遍布的照明設施,僅僅靠每個人桌上的燈光和燭火照亮。
而且這里修建地格外空曠。
可能是因為這里曾經就是某個地下洞窟的緣故,在磚石圍擋出的真正辦公區域外,長滿了各種各樣須酔叫不出來名字的植物。
他甚至還看到有螃蟹越過岸邊的海星,在爬來爬去。
是的,岸邊。
這里甚至還有個地下湖。
不過這一副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奇妙場景,倒是給須酔提供了方便。
畢竟在一塵不染且金碧輝煌的大廳,連只螞蟻的出現都會顯得有些奇怪。
而在這里,突然碰出來一只騙騙花,也顯得那么稀松平常。
感覺在這種環境住久了,不出幾年,什么風濕病,老寒腿就都找上門來了。
對了,話說在璃月的時候。
自己好像遇到過一個肩上上盤著只蛇,眼睛還是蛇瞳的,卻被周圍的村民稱為“白大夫”的奇怪男子。
似乎是璃月那邊的醫生?
就是他還露著小腹,這么年輕還這么不講究,似乎專業水平有待商榷啊。
當然,須酔只是覺得可以用人道主義關懷的方式,給這群人狠狠灌下去幾碗加了黃連【2】的“清熱祛濕”的湯藥。
能不能治病不是很重要,能不能讓他們因為有苦,所以把該說的全都說出來很重要。
就算不能屈灌成招,也能讓這群人模狗樣的家伙,擺出好笑的嘴臉。
上面的達官顯貴在專屬于自己的包間里一邊享用樂斯;一邊扯著扭曲的五官,享受著這里的特別服務。
下面的這群這群陰溝里的臭蟲頭頭,反倒是一個個衣冠楚楚,不慌不忙地處理著手中的事情。
須酔趴在墻上,在此處的連個門都沒有的房間間穿梭,很快就摸清了這里的格局,也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他們和不同報社的聯絡往來。
以及一些與他相關不大,但是卻能證明他們和楓丹廷內的官員勾結的文書。
然而,以現在他的體型,要想帶走這些資料,不能說是易如反掌,也可以說是難如登天。
不過,似乎因為是在自己的領地,所以他們格外放心。
這些東西大部分都大咧咧地擺在桌子上,并未做任何保護。
時間漸漸臨近正午,辦公區的人逐漸減少。
可能是為了方便服務客人,餐飲區被建在了一層。
“老爺們”享受的當然是送餐上門的服務,可員工們就沒這種資格了。
身為打工人的一員,須酔覺得…就不應該給這群家伙吃飯。
他趁著無人的時候,變作一只小倉鼠,低頭打量著桌上的信件。
越打量,越氣憤。
這不全是因為這上面清楚地展示了這群人是怎么狼狽為奸,千方百計地在他身上羅列罪名。
更重要的,須酔看到了他們下一步的計劃——直指那維萊特的計劃。
雖然目前原始胎海之水是否真的對他有效,因為系統的隱瞞,應該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他也可以暫時放慢接近那維萊特的步伐。
但是放慢不等于放棄啊。
要真是自己連累那維萊特,讓他真得像他們計劃中所寫的那樣,因為接連不斷的事件和輿論,疲于奔命、分身乏術。
須酔覺得,就算那維萊特本人不介意,他周圍的人也會對他避之不及。
畢竟,他可是一個來路不明卻招惹是非的外來者,是一切事件的導火索。
而且,就算所有人都不介意,可是若后續報道能夠發布,那就說明他已經在梅洛彼得堡的監獄里抽午餐盲盒了。
“咕咕~”
小小的身體,似乎能量消耗地也格外得快。
或者說,他現在的體型,根本不能長時間維持大腦的高速運轉。
幸好體型小小的,聲音也是悄悄的。
除了須酔本人,這聲身體的饑餓吶喊并沒有驚動隔壁辦公室已經餓得要吐魂,卻因為工作沒完成,還在奮筆疾書的男人。
雖然可能是因為他肚子叫得更響,而靈魂已經飄到九霄云外。
這個餓得不行的男人左右看看,見四周無人,悄悄從隨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根長長的面包,面目猙獰地撕咬起來。
然而,天不遂人愿,他還沒啃兩口,一個女人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的身后。
他啃得忘了情,發了瘋。
因此在肩膀被猛地一拍時,先是一激,隨后就是接連不斷的“嗝”。
女人見他這一副不爭氣的樣子,無奈扶額,提溜著對方的朝電梯方向走去。
“我…嗝…信…嗝嗝……”
女人狠狠地拍了兩下他的后背,咬牙切齒地說:
“我看你的心思早就不在信上了,研究這么久,只想著吃吃吃,真是個廢物!”
須酔認出來,對方就是昨天的“倫納德小姐”。
不過此時她是誰并不重要,因為對方顯而易見地,只是這個組織的一個用來鏟除異己的工具罷了。
目前最重要的事情,當然是…干飯。
那個男人在臨走時,因為不敢當著女人的面,把面包再次揣回口袋。
所以此時,那條面包正在被端端正正地擺在桌角處。
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
須酔湊到面包旁,決定速戰速決。
然后他就出師不利,牙先崩了。
只能說,男人之前那一幅面目猙獰的樣子真的不是因為餓極了,或者不全是。
這個面包,怎么會,這!么!硬!
這真的是面包,而不是什么用來防身的武器嗎?
須酔前八百年的人生里,最初被迫養生,后來放浪形骸,最后殫精竭慮。
可以說,他的一生,就是從養生湯到酒水,最后到速食營養藥劑的一生。
他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邪惡的食物。
軟的不行,就只能上硬的了。
須酔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后,決定變成他所能記得的生物中,擁有響亮名頭,在一個文明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一鋒利獠牙響徹寰宇的兇猛巨獸——食鐵獸!
當然,因為目前的體型原因,他之能變成幼崽形態。
不到片刻,一只圓鼓鼓的黑白熊就出現在了桌子上。
它抻著小短手,把長長的面包抱在懷里,似乎有些嫌棄似地左右扒拉了一下,小小的黑色鼻尖嗅了嗅,才勉為其難地張開嘴,很有氣勢地咬了上去。
這個場面,如果出現在哪家動物園里,肯定能夠引得游客尖叫。
然而,在這個地下洞窟,只有幾只小蟲,能勉強算作觀眾。
須酔雖然在啃食面包,但是他的眼睛也沒有閑著。
雖然即便是努力低頭,以他此時的形態,看到最多也是自己毛茸茸的白色小肚子,和兩只短短的小腳。
但是通過視線的余光,他還是能看到一點信上的內容。
大部分都是語氣客套的回信,囫圇話滾來滾去的,沒有什么實質性的內容。
不過還是能看出,大部分回信人似乎是不堪其擾,為了應付孤兒院方面的“糾纏”所寫。
小部分還有一些和楓丹廷方面的“利益相關者”,不甚重要的的聯系往來。
須酔用自己的爪子輕輕扒拉了一下身邊的這些信件,很快就發現了一點不對。
在這些信的底部,有用來“練字”的廢稿。
而每個單詞重復寫上三五遍,便幾乎能做到以假亂真。
須酔晃著幾乎不存在的腰,帶動屁-股,朝男人座椅正對的桌面上挪動幾下。
然后他就發現,對方似乎在模仿那維萊特的字跡。
說是模仿也不盡然,因為對方手里的,大部分都是那維萊特對下屬的批復,能說的話左右不過那么幾句。
因此,這個在字跡模仿上卓有天賦的男人,只能由此及彼,不斷推敲,猜測那維萊特會怎樣書寫其余的單詞。
怪不得對方剛剛會如此苦惱。
一根面包勉強填飽了須酔的肚子,他拍了拍圓潤的肚皮,把剩下的那部分被咬過的面包帶著,來到了地下湖邊。
就算是喂魚了。
須酔一邊這么想著,一邊把面包丟到了湖中。
泡過水的面包不再像是之前哪版“堅不可摧”,很快就被趕來的魚群分食干凈。
完成了“毀尸滅跡”的須酔也確定了一件事,這處地下湖應該聯通著楓丹廷外的海域。
臨近此處之后,海水的腥氣撲面而來,而且還能在岸邊的隱蔽處發現有潛水服。
須酔猜測,此處可能通往他們在楓丹庭外的據點。
或許也是這群人用來遁逃的手段之一。
狡兔三窟。
須酔通過對空氣中的氣體流動的感知,以及未鋪設磚石的地面的踩踏情況,很快就找到了另外一個出口。
這處出口極其隱蔽,藏在一個七扭八繞的狹窄隧道的盡頭。
這個隧道中還有很多的分叉,即便是憑借須酔的嗅覺,找到這里也花了不少時間。
而且到門前還沒完,想打開這扇大門,居然還還需要利用芒荒互相湮滅作為開啟大門的機關。
須酔覺得,這哪里是給自己找退路啊,這是給之后的冒險家找事兒做。
還刻意把荒性能量塊和芒性能量塊藏在藤蔓和碎石后面。
這不是上趕著送鑰匙嗎?
須酔不理解,也不想尊重這群家伙。
此處應該不常有人來,留在這里屬于人類的氣味很淡。
而且周圍的雜草已經長得很高,還有螢火蟲活動。
他決定給這群人一個驚喜。
他在臨走前,用磅礴的雷元素力破壞了荒芒中繼樁底部的能量傳導裝置。
經過須酔這一番改動,門前的兩個荒芒中繼樁已經變成了只是能改變顏色的高科技感十足的漂亮小燈泡。
對了,顏色改變還是一次性的。
別說,現在這一金一紫的顏色,還挺好看的。
真期待他們變成白色的那天。
啊哈,一想到他們想逃逃不出去,焦急地拍著不起作用的漂亮燈泡的樣子,就感到很愉悅呢。
須酔從水路離開了這里,順便看一看他們這個無法摧毀的秘密通道通向何方。
他化作一只海獺,還非常敬業地學著不遠處的海獺那樣,從海底撿了一個粉紅色的貝殼抱在懷中。
悠悠海獺們見到有一個陌生“同類”的到來,很是奇怪地游過來,圍著須酔轉圈。
須酔的樣子和這些楓丹本地的海獺比起來,實在是有些過于樸素了。
灰白色的身軀上幾乎沒有什么花紋,本來是正常海獺的樣子,卻在這群擁有藍色漸變和帥氣鬃毛的海獺間格格不入。
而且,須酔一邊向水面上游動,一邊悄悄打量著這些小家伙。
越觀察,越覺得他們……怎么那么像那維萊特?
不論是瑩藍色的,向后撇去的小小觸角。
還是他們上白下藍的配色以及屁-股后面短撅撅的深藍色尾巴,都讓他不得不幻視那個男人。
悠悠海獺們跟隨著須酔來到了不遠處的海面上,見對方并沒有和他們玩的意思,也不在意。
他們在暖融融的陽光的照耀下,選擇就地躺下,抱著自己的小貝殼隨著水流輕輕搖晃。
須酔可就沒有這么悠哉了,他注意到不遠處的岸邊的礁石后面,有陣陣交談聲傳來。
而在他們不遠處的海面上,正停靠著一艘貨船。
須酔靠近兩人,水流的聲音讓他們產生了警惕,然而在發現聲音的來源居然是一只海獺后,就立刻放松了下來。
甚至還心情很好地討論了起來。
“怎么沒見過這種毛色的悠悠海獺?”
“這好像是他們說的那什么…白化?”
“哈,白化,不是說那群老爺們就喜歡這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嘛。”
“那也比不上我的的‘貨’不是?”其中的一個男人挑了挑眉,很是自得的樣子。
“咳咳,我吩咐的事情都辦好了嗎?今天晚上可不能出什么意外,執律庭的那位可是要來坐一坐呢。”
“您放心,不僅有最好‘酒’,還有我們招牌的‘人魚’。”
“哈哈哈,‘人魚’可真是個不錯的稱呼,不比這只除了顏色沒有什么特別的海獺來的珍惜。”
這個時候請不要踩一捧一。
大咧咧地趴在石頭上,看著兩個小丑講相聲的須酔忍不住吐槽。
男人拉踩完之后,突然神色一凜:
“不過,雖然要謝謝那個臭小子給我們招來了生意,可是他到底是不經意,還是真的看到了什么,卻讓我不得不在意啊……”
明顯地位較低的男子聞弦知雅意,掬著笑說道:
“我們已經打探到了他的一些蹤跡,要是今晚他還敢接近我們的塞壬號,我們就立刻給他點教訓。”
“要是他慫了,明天早上,他也會被帶到您的面前。”
二人想談甚歡,已經暢想起了那維萊特因為種種原因,不得不下放權力之后。
脫離部分掣肘的他們,在執律庭的幫助下,“飲料”和“特別服務”生意將會怎樣如虎添翼。
“就讓提瓦特墮入我們帶給他們的快樂狂潮吧!”
想得倒美。
須酔自覺過濾掉那些無用的吹噓,了解到這群人今晚行動的時間地點之后,就抱著自己的小貝殼離開了。
此時的兩人已經完全沉浸在幻想世界里了,不再去關注一只小小海獺的行動。
殊不知他們所談論的一切,將會因為這一個小生物,而被他們最為懼怕的那維萊特大人盡數知曉。
“好的,我知道了,我會通知執…特巡隊盡快對你所說的這幾家報社展開進一步的調查。”
雖然特巡隊是執律庭的下屬部門,但是它其實是直屬于那維萊特的特種機構。
與被層層滲透的警備隊不同,因夏沃蕾的領導,和其特殊性質,想要滲透特巡隊可以說是困難重重。
“我還以為昨天那個朝我開槍是臥底呢。”
那維萊特抽出由夏沃蕾呈遞上來的報告,無奈地說道:“他只是因為曾經的海盜經歷以及其對銃槍的狂熱愛好,所以有些沖動。”
“當然,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暗戀在場的那位女性警備隊隊員。”
“哦~~~”
明明是可愛的貓貓臉,那維萊特卻不知為什么,竟然在上看到了類似劇場的先生女士們,在聽到勁-爆新聞時上臉上常常會露-出的八卦表情。
那眼中的促狹,反而因為又圓又潤的大眼睛而顯得格外明顯。
“咳。”那維萊特以拳抵唇,提醒對方不要發散太多。
那維萊特把話拉回到正題:“那家孤兒院我也有所耳聞,是一家楓丹比較老牌的孤兒院了。”
現今在芙寧娜的治理下,楓丹的孤兒相比五百年前來看,已經減少了許多,因此楓丹就沒有以官方的名義設立孤兒院。
所以說,楓丹目前的孤兒院基本都是私人成立的。
“那‘壁爐之家’算是私人的,還是至冬官方的?”
那維萊特抬頭,看向不知是真的好奇,還是在裝傻的須酔,忍不住拍了拍他的頭。
“‘壁爐之家’雖然實際上是屬于至冬的情報機構,但是名義上它是掛名在那位被稱為‘仆人’的愚人眾執行官名下的。”【3】
“可以看做是私人財產。”
須酔點了點頭,想到之前因為擔心“仆人”和“博士”這兩位執行官狼狽為奸,那維萊特還告知過他‘壁爐之家’在楓丹的總部的具體位置。
雖然本意是想讓他不要靠近,以免遇到什么危險。
但是,當聽到被視作提瓦特“最大反派”的愚人眾,居然把一個情報部門的總部建在了楓丹市中心,
還搞得在楓丹有點能力的人中幾乎人盡皆知,甚至都成了一個不算秘密的秘密。
須酔實在是有些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這都不能用勇敢來形容了,這簡直就是蹬鼻子上臉。
雖然須酔知道,這可能是‘壁爐之家’的一種示好行為。
楓丹上層的觀感,大概類似于明明知道家里養了一只二哈,二哈隨時可能拆家。
如果二哈不在你的眼皮子地下,整個家里還靜悄悄的,那你的心里就可能要開始打鼓了。
然后就不得不開始從客廳檢查到臥室,從鞋柜檢查到床底。
但如果二哈在你面前,雖然可能因為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不能一直盯著。
但它要干什么壞事你都能知道,或者都能在二哈開拆的第一時間阻止,那不就放心得多了。
須酔曾跑到傳說中的‘壁爐之家’也就是‘布法提公館’附近,小心地觀察過。
情報是一點都沒能打探出來,只能看出他們是真的有錢。
與之相比,須酔剛剛“拜訪”過的這家孤兒院可要差得遠了。
“他們走私都賺了那么多了,居然都舍不得除除院子里的雜草,先不論孩子們,就說那些老爺們來了,也扎腿啊。”
“不能不論孩子們。”那維萊特有些嚴肅地糾正道。
須酔想到在地下聽到、看到的那些場景,眼眸微斂。
目前不宜打草驚蛇,那維萊特不久前已經命令下屬,先把扎在沫芒宮里的釘子一一拔出,防止他們通風報信,讓那邊狗急跳墻。
之后,再打這群人一個措手不及。
“夏沃蕾小姐今天晚上要恨死我了。”須酔可憐兮兮地說道。
“不會,我想以她的性格,說不定反倒是會感謝你。”
“而且夜晚還有三倍的加班補貼。”
須酔看著那維萊特認真的樣子,忍不彎了彎眼睛。
哎呀,水龍王大人可真是,有種一本正經的可愛。
他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用爪子推了推被反壓-在桌子上的貝殼。
“那維萊特大人,請收好您的伴手禮,我就先走啦~”
就是這里的窗戶居然是不能推的這一點,實在是對他太不友好了。
本應該瀟灑轉身的須酔只能歪著頭,等待那維萊特起身。
“謝謝。”那維萊特有些意外地抬手,收下了小小的貝殼。
對方自沫芒宮附近的草叢中竄到他的身邊開始就叼著這個小貝殼。
等進了他的辦公室,跳上桌子后,也不忘把小貝殼輕輕放在身側。
他當時還奇怪為什么要叼著一個貝殼。
現在還不是枯水期,既無需向水神進獻擱淺的雙殼貝類,也不會因為擅自占有而違背律法。
可是沒想到,這居然是給自己的禮物嗎?
須酔亦步亦趨得跟在那維萊特身邊,看著握在對方手心的粉色貝殼,感覺有些不是很滿意。
貝殼被寬大的手掌包裹,僅能透出一點邊沿。
倒像是什么被那維萊特沒收的貓玩具。
完全沒有那種他所期待的,可愛的感覺。
那維萊特送走須酔后,摩挲著手中的貝殼,頗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在楓丹,送一半貝殼,可是有“你是我的另一半”的意味在里面。【4】
而且還有“守護”的含義。
可以說是一種隱晦的宣言和含蓄的告白了。
不過,剛來楓丹的須酔應該還不太了解這些。
難道送貝殼,在對方的文化中,有什么特別的含義嗎?
須酔可不知道那維萊特現在的糾結,他現在一門心思地想著,要不要把之前在水下見到過的大貝殼給薅過來。
不過好像有點太大了?
但就算是大小合適的貝殼,那維萊特應該也不會真得做出像悠悠海獺那樣的動作吧。
須酔溜溜達達回到了旅店,此時天色已經很晚,落日的余暉籠罩著楓丹,將橙紅的光撒到熟睡青年的臉龐上。
不論是看多少次,都會為這一幕感到驚奇。
明明是自己的臉,自己的身體,可是自己此時卻能以旁觀者的角度,這么近地觀察熟睡的自己。
真別說…還挺好看的。
須酔滿意地用爪子拍了拍青年的臉,很是滿意的樣子。
雖然,實際上,他像個登徒子,或者說是登徒貓。
只是,雖然不知道系統是用了什么辦法維持他身體的鮮活。
但須酔通過他這一個能力,對他的目的也有了些猜測。
畢竟系統接下這個任務之后,連話都變少了很多。
該吐槽或者發癲的時候,連個人影都見不到。
就連他變成圓滾滾的黑白熊的時候,都沒有夾著嗓子說:
“天哪,您怎么忍心讓這個大寶貝來這種環境吃糠咽菜啊。”
是的,這也是他計劃的一環。
要知道,有很多動物咬合力可是要更勝一籌,但是熊貓能獲得的關注可不是一般得多。
通過系統今天的這一系列反應。
以及系統一次次得在他遇到生命危險的時候,表現出的緊張姿態,和他平時語氣中掩飾不住的戲弄和嫌棄。
須酔已經能推斷出系統絕對是有接手他身體的意愿的。
不過目前來看,僅僅是保持身體的運轉正常就耗費了他很大的一番經歷啊。
只是不知道原始胎海之水在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須酔在心里哼笑一聲,決定還是先不拆穿這個家伙。
畢竟只有裝得和系統一樣“蠢”,系統才會越來越肆無忌憚、無法無天,以至于露-出更多的馬腳。
現在自己對系統的了解還是太少了。
也許,經過系統傾情推薦的那維萊特,對自己是個破局的好選擇。
不論系統的目的是什么,經過這么多天的觀察,也能看出那維萊特和系統絕對不是站在同一陣營的關系。
既然拿那維萊特作筏子,就別怪他打蛇隨棍上。
希望水龍王大人能看好原始胎海之水,不讓系統得逞。
然后自己努力努力,爭取這段時間和那維萊特搞好關系,如果可以,“開顱手術”就拜托了。
如果不可以,也可以搞點只有什么七神,七龍王才知道的提瓦特小秘密,看看能不能把系統從不知道哪個陰溝里揪出來。
須酔回到身體之后,并沒有發現有什么異樣。
目前的當務之急還是把自己身上的官司給解決了,因此在享用完旅店方面送來的晚餐后,須酔就借著打開的窗戶,又溜走了。
警備隊隊員看著又呼呼大睡的須酔,腦袋上面不由自主冒出了很多的問號。
他這么睡,真的沒問題嗎?
圓月當空,一只鷹隼張開羽翼,銳利的目光鎖定了海面上的游船。
觥籌交錯,衣擺紛飛。
時間很緊,即便是那維萊特。
也無法在楓丹科學院也需要大量打撈用船只的特殊時刻,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征調足以圍截塞壬號的船只。
甚至于,就算以“群眾舉報”的名義,并以最快的速度走完流程。
用“抽查”做借口的船只,在午夜才能趕來。
須酔并不是被那維萊特拜托來提前打探情報的,他只是自己想來看看。
須酔降落在塞壬號上,默然地看著老爺們猙獰的姿態。
打翻的酒水混合著血腥氣,香辛料燃燒的氣味也壓不住那隱隱的惡臭。
面目扭曲的人們狠狠的撕扯著裙擺,臉上的橫肉因為迫不及待而被笑容擠壓,堆積出的每一層褶子中都在訴說著貪-婪。
油膩的大手推來拉去,被名貴布料包裹著的粗笨大-腿在地上像是不會行走一樣,只能在地上亂爬。
須酔聽到“人魚”在哭。
當米爾恩捧著留影機,從水下鉆出的時候,一滴血恰巧落在了他的頭上。
他望著遠處的塞壬號,下意識地抬起-頭,就看到在輝煌燈光下,手染鮮血的青年。
青年似乎是感覺到身后的視線,他突然回頭朝米爾恩望來,紫紅的雙眸在燈光的交相輝映下,顯得格外璀璨,和冰冷。
就像是一場盛大的殺-戮。
青年似乎是看到了米爾恩,臉上綻開了一個笑容。
米爾恩卻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第24章 宴會
時間回到宴席剛剛開始的時候。
須酔來到塞壬號,是因為從海岸邊那兩個人的對話里推斷出,今天的這場晚宴對這個組織的意義可能非同一般。
他們需要借助這個宴會推銷新品,拉攏權貴,商議未來的行動方向。
因此不難猜到,今晚,在這艘船上齊聚的,可都是這個組織里數一數二,具有較高話語權的人物。
他們選的時間很是巧妙。
正好在包括那維萊特在內的楓丹上層,都因為楓丹科學院以及他魔陰身發作的事情而焦頭爛額,無暇看顧其他的時候。
如果是看到時機遞到眼前,于是迅速乘勢而上。
那能在這一系列事情發生的第二天晚上就能撐起這么大的場子,這個組織的能量恐怕比須酔猜測的還要更大一點。
如果是本就有此打算,而老天也不長眼,偏偏讓他們撿到餡餅。
那就是他們的走了狗-屎運。
可是今晚,自以為老謀深算的狐貍可絕對不會想到自己的老巢即將被特巡隊清繳。
幸運也要變成不幸,因為須酔決定快刀斬亂麻。
既然一切的幕后黑手都是這個組織,那就讓這個組織在明天下午之前再也沒有什么搞幺蛾子的能力。
陪那維萊特參加過幾場審判的須酔,其實知道明天的審判只會是一場表演。
審判的過程與其說是為了討論被審判者是否真的有罪,倒不如說是為了調動觀眾的情緒。
真正的結果,作為最高審判官的那維萊特心中早有裁度。
而作為公正的象征的諭示裁定樞機,也只會給出那唯一的一個答案。
須酔此番多方探查,與其說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倒不如說是不想讓這些臭蟲們太得意。
同時,也是幫一心一意為楓丹的最高審判官大人一點小忙。
不刻意,又恰到好處。
真是瞌睡了給他送枕頭,愁升遷了給他送一等功。
這群人還把“樂于助人”的精神發揚到最后一刻,從老鼠洞里鉆出來,貼心地把自己送到了籠子里。
在船上,可比在那七拐八繞的地下洞窟里還動手多了。
夜色沉沉。
一只鷹隼扇暈了看管備用船只的人后,把利爪化作深海龍蜥的爪子,讓所有的船只都擁有了一個“進水口”。
打暈了廚房里的眾人,在經過一番駭人的暴風吸入后,化作了一個青年。
須酔拍了拍頭,暗罵兩句。
這里的食物幾乎都摻有原始胎海之水,對于“客人們”而言,是主人家的大手筆。
可對于須酔來說,就是吃飯的時候,也要發動他屬于深海龍蜥的敏銳感知能力,玩起掃雷了。
即便是這樣,他還是不小心誤食進了微量的原始胎海之水。
幸好,這群家伙雖然看上去是大手筆,實際上卻還是扣扣搜搜的。
用在食物里的原始胎海之水已經是不知道稀釋了多少倍的,這才讓沒有系統看護的須酔沒有像上次一樣,徹底瘋狂。
該說不說,既然原料是原始胎海之水,制作流程是摻點水,那不就相當于是無本買賣嗎?
怎么還會這么摳門。
該不會這個依靠倒賣樂斯做到這么大的組織的上層,卻不是真正掌握了原始胎海之水所在的人吧。
混沌的大腦容不得須酔多想,雖說是有理智,但只能有一點。
須酔僅剩的那點理智幾乎全用來執行之前就制定好的殲滅計劃,以及分辨在場諸人里,誰才是有罪之人了。
但是完成以上兩項后,理智還剩下了一扣扣。
這部分比摻了水的樂斯有效成分的濃度還低的理智,被選擇用來保持微笑,以免嚇到被擄掠而來的無辜受害者。
雖然就實際效果來看,反而會嚇到更多的人就是了。
帶著從宴會廳倉庫里順出來的、能遮住上半張臉的面具,身穿侍者服的青年,以極快的速度“殺穿”一間間艙室。
須酔發現原始胎海之水雖然會激發他的魔陰身,但是同時也能提高他的恢復能力。
須酔隨身帶著一小瓶稀釋過的樂斯。
他現在的狀態就是,喝一口,開始瘋狂!
冷靜了,喝一口,開始瘋狂!
精神的高度亢奮讓他現在的人性逐漸剝離,機械性的進攻和隨身攜帶的“紅藥”讓他逐漸覺得自己正在進行什么全息游戲。
眼前男人因為撞到書柜的忍不住哀嚎,須酔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控制不住地想要用從墻上隨手拿來的佩劍捅穿對方心臟。
就在這時,一本厚重的、燙金皮革的書落到了他的面前。
如果這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書,那此時的須酔不會分給它分毫的注意力。
但是這,居然是一本楓丹法典。
多么諷刺,一群蔑視法律的人,竟然反而會認認真真地去看法典上的每個條款。
須酔停下了刺向對方心臟的劍尖。
這不是因為他有多么遵紀守法,而是因為他想到,作為楓丹律法的象征,那維萊特即便知道他所行正義,也會不認可他的所作所為的吧。
個人不能越過律法。
須酔丟掉手中的佩劍,從旁邊衣架上扯下一件大衣。
剛剛松了一口氣的男人,見這個煞神又走了過來,哆哆嗦嗦地想要爬起來,卻幾次打滑。
空氣中突然傳來了一股腥臊氣息,讓須酔忍不住想要掩住鼻子。
他分外嫌棄地避開潮濕的衣褲,把男人捆住,并狠狠打暈后,就動身前往下一個地點。
蕾娜塔想哭卻不敢哭,閉著眼睛,抽抽搭搭地壓抑著自己的哭腔。
她潔白的貝-齒緊緊地咬著下-唇,以至于隱隱有血跡滲出。
耳邊是男人的污言穢語和對她人格的不斷貶低。
肉-體上的疼痛,遠不及精神上的痛苦。
她回憶起,當自己被眼前的這個還算是年輕俊朗的男人挑中的時候,有人曾對她說過的話:
“你可真是太幸運了,居然能被這位爺看上,你好好順著他,讓他愛上你,說不定以后還能當個情-人,甚至是夫人呢。”
幸運嗎?
可是要是真的幸運,她為什么會好好地在路上被打暈,被賣到這種地方!
幸運嗎?
真正的幸運才不是被這豬狗不如的畜生東西看上,在他的身下忍受這非人般的折磨!
可笑,只是因為對方是個模樣端正,身材勻稱,家底殷實的富家公子。
她竟然也產生過幻想,幻想對方是自己的救贖。
但是,很快她就看明白了,對方與所有會登上這艘船的客人并無區別。
甚至他都不是最心軟的那個。
如果…如果她真的幸運,就請讓她結束這場噩夢吧。
飲用了特-供酒水的男人,早已經無法抑制身體中涌動的瘋狂。
他毫無節制地發泄著,摔打著身下瘦弱的可憐女人。
他在一會兒笑,一會兒哭。
一會兒發了狂似的抽打女人,一會兒卻又小意安慰。
“這簡直比我還要想魔陰身發作啊…”
青年的嗓音壓得很低,按理來說在露天宴會這樣喧嘩的環境里,應該是不可能聽到的才對。
蕾娜塔因為這聲不甚清晰的低語,從自己的情緒掙脫開來,才發現,現在有些過于安靜了。
除了身上男人的聲音,就只有小聲的抽泣聲和呼呼的海風聲。
這很不正常。
她悄悄地睜開眼睛,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么。
就在這一刻,她看到一只在月光下格外白皙的腳,越過她的肩頭,一腳踹向了她視作惡魔的男人。
蕾娜塔僵硬片刻,猛地回頭望去,就見到一個戴著面具的青年提著一把沾滿血漬的佩劍,緩緩朝她走來。
蕾娜塔屏住呼吸,盯著青年有些詭異的,勾起嘴角。
她想,這是來拯救她的神使嗎?
還是說,只是這群喪盡天良的家伙的仇人。
須酔略過了少女,揪著神志不清的,甚至居然還想張嘴咬他的男人的頭發,狠狠朝地上砸了兩下。
蕾娜塔看著滿臉鮮血的男人,從小到大都很膽小的她竟然產生另一種快意。
甚至于,她不自覺地把自己代入了面具青年,盯著男人,手不由自主地輕敲了兩下地面。
當昏迷的男人被青年越拖越遠,蕾娜塔才注意到附近以各種形態倒在地上的施暴者,和躲在船長室里瑟瑟發抖的男孩女孩們。
就在這時,她瞥到在貨箱的暗處,似乎有金屬折射出的月光。
“小心!”
正忙著把男人捆在桅桿上的須酔似乎早有預料,在對方提刀攻來的時候,一扯手中的另一根繩頭,直接讓對方趴倒在了他的面前。
須酔抬腳踩在提刀男人的頭上,悠悠然地說道:“不急,不急,桅桿上面的位置夠你們掛的,不用搶。”
當警備隊終于開著官方的船只趕到這片海域的時候,他們遠遠地就看到,在桅桿上隨著海風搖擺的十數人。
而等他們登船之后,等待著他們的就是被以各種稀奇古怪的方式被綁在各種不同地方的人。
“為什么要把他和豬綁在一起?”
警備隊員看著和死豬面對面貼在一起的赤-裸男人,只覺得慘不忍睹。
而須酔當然不可能在船上等待他們的到來,恢復理智的他此時正在米爾恩的作為誘餌的小木船上。
“你是來為自己的小說取材的嗎,《人魚的抽泣》的作者?”
“其實我對你的故事也很感興趣呢,不知道能不能請問一下你的靈感來源是什么,如果有幸能欣賞一下你拍的那些照片就更好了。”
須酔靠在小木船上偽裝成米爾恩的稻草人上,很是友善地開口說道。
然而見到剛剛那一幕的米爾恩只覺得冷汗涔涔,猶豫片刻后掛上僵硬的笑容,開口小心翼翼地問道:“請問…您是?”
第25章 審判
歐庇克萊歌劇院永遠不缺少屬于它的觀眾。
不過須酔今天,倒是第一次以案件當事人的身份踏入這里。
休息了一上午的他,現在可以說是神采奕奕。
今天被拍到的話,絕對會比楓丹的許多明星還要光彩照人。
“你現在就像是一只開屏的孔雀。”系統忍不住出聲說道。
“嗯哼~”
畢竟是即將登臺表演的演員,外貌可是重要的評判標準啊。
但是可惜,須酔身上的熱度已經被更為轟動的事情所壓下。
追逐著熱點的媒體,早就聞訊跑到了須彌城外的淺灘上,架起留影機,設法拍下最有戲劇性的一張照片。
最初是住在海岸邊的居民在天將明的時候,聽到了附近傳來的吵鬧的喧嘩聲。
他們忍著被吵醒的怒意,帶著好奇打開窗戶或是走出家門,然后他們就發現一艘豪華的游船停靠在了不遠處的碼頭。
有穿著警備隊服飾的人員,牽著一串衣不蔽體的人走下游船。
而在他們身后,是蒙得嚴嚴實實的,看不出年齡大小的一群人。
這個場面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畢竟論誰也無法想象,怎么憑借這五六名警備隊隊員——甚至其中還有小小的美露莘,完成抓捕這么多人的任務。
看那群被繩子捆綁住的人身上的痕跡,他們明顯經過了一場惡戰。
圍觀的人越湊越近,陽光也漸漸升起。
天光破曉,世界逐漸明朗。
人群中突然有人發出了驚呼:“那不是加里老爺嗎?”
“加里老爺?”
“就是那個家里面是做雜貨生意的……”
越來越多的“熟人”被認了出來,人們止不住地發出驚呼,不明白他們是做了什么,竟然讓他們以這樣敗俗傷風的樣子出現在人前。
對于這群“名流”和豪紳而言,這可以說是顏面掃地了。
不知從哪里得到消息的楓丹的記者們聞訊而來,舉著留影機和話筒破開人群,勢必要搶下這一塊“肥肉”。
警備隊隊員們見勢不妙,立刻和前來協助的執律庭眾人一起,先把有些受驚的受害者們送離了“危險區”。
至于那些被困住的家伙?
老天,他們想拍就拍吧。
警備隊忙得團團轉,沒想到只是一個“秘密抽查”,竟然會發展成這樣。
“怎么才來了這么點人!”一個警備隊隊員咬牙切齒地低聲對前來協助的人說道。
“沒辦法,孤兒院那邊也需要人手,我看在整理完證物之前,應該不會再有多余的人手了。”
“整理證物要多久!”
“七天?如果不加班的話。”
“哈?不加班?這是不加班能解決的嗎!”警備隊隊員越說越急,“我們這邊要是不加班的話,光整理證物都要等滿月變成彎月了。”
“那怎么可能?”
“你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兩人對視,眼中的苦澀如出一轍。
那維萊特看著逐漸成山,甚至有從桌子上蔓延到地上的文件,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他現在的感覺,就像是家里養的野性未消的小貓出去玩,本來只是在擔心小家伙會不會就此回歸山野。
結果沒想到小貓很是“知恩圖報”,叼著只千年珍珠駿麟回來了。
小貓很矜持地抬了抬脖子,等待主人的夸獎,卻不知道主人在見到“獵物”時的苦惱。
尤其是在抵達歐庇克萊歌劇院之后,看到須酔面上不動聲色,眼眸卻閃爍著笑意時,這種感覺更甚。
深海龍蜥對于水龍王感應源自血脈,無法斷絕。
因此,當那維萊特出現在歐庇克萊歌劇院的時候,須酔就已經感應到了他的來臨。
他禮貌地和克洛琳德小姐點了點頭,表示告別。
“感謝您的解答,我也該準備準備,去迎接屬于我的審判了。”
克洛琳德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被審判者,須酔輕松的樣子可不像是要去接受什么指控。
但是很奇怪的,他的這種表現和胸有成竹的被審判者的狀態又不太一樣。
克洛琳德搞不懂這個突然出現在楓丹廷,并且搞出大事件的異鄉人。
她只能通過經驗和觀察得出“對方的肌肉力量應該很強悍”這個結論。
以及,對方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克洛琳德莫名地能通過對方漸次加快的步伐,感覺到須酔似乎是有些迫不及待。
他在期待什么?
須酔從歐庇克萊歌劇院高大的石柱后面冒出。
他探頭探腦的樣子,讓跟在那維萊特身邊的芙寧娜一下就想到了那只偶爾放風回來,就會像這樣等待那維萊特的黑貓。
眼睛瑩瑩潤潤的,曾在報紙上看到過的、眼底的青黑也都消失不見,整個人都變得神采奕奕起來。
真沒想到對方居然真的能變成人啊。
芙寧娜清了清喉嚨,眼簾微垂,下巴卻輕輕抬起,眼神悄悄瞥向須酔又快速收回。
這副樣子落在那維萊特眼里可再是熟悉不過了,希望須酔能領會到芙寧娜的意圖吧——不然芙寧娜恐怕會偷偷生悶氣的。
須酔能領會到嗎?
那是當然。
只要把水神大人看作一個偶爾喜歡虛張聲勢的,帶著點小驕傲的女孩子,那她其實很好理解。
但是即便自己已經“過氣”,水神可是楓丹永遠的超級大明星。
有芙寧娜的場合,從來不缺少關注的視線。
因此在眾目睽睽之下,須酔必須記好自己此時的身份。
因此他只是帶著點小激動地上前,并停在一個安全距離外,朝兩人打了個招呼:“芙寧娜大人,那維萊特大人,日安。”
芙寧娜也知道現在不是什么敘舊的場合,因此也只是矜持地點了點頭:“我期待你的表現,希望今天的審判不會太過無趣吧。”
那可能要讓芙寧娜失望了。
沒了背后勢力的撐腰,這個被選出來的代表也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看上去很沒戰斗力的樣子。
“異議!”
“objection!”
“一斤鴨梨!”【1】
那維萊特輕敲拐杖:“在發言之前,請被告方不要使用一些奇怪的詞匯。”
須酔癟了癟嘴,心想,自己只是想給這場已經有些無趣的審判增加一些趣味嘛。
絕對不是因為心里一直有個聲音讓他一定要在法庭上試試這么做。
他的眼睛悄悄瞥向場中的諭示裁定樞機。
樞機的天平已經早早地偏向于他。
在傷人的事件發生后,警備隊的人員一直在門口看守,他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
而在昨夜的行動發生后,特巡隊也帶來了證人“倫納德小姐”。
“他其實根本就沒有發瘋,而是出于弒殺天性的蓄意謀殺!”“倫納德小姐”說得義正詞嚴。
“他其實提前就雇傭了我作為幫手,替他收拾現場。”
“須酔先生卻沒想到自己力竭昏倒,還會恰巧被因爆炸事件,巡邏時間提前的特巡隊發現,這讓我們一時之間不敢出手,錯過了最佳時機。”
“之后為了完成交代,我才涉嫌潛入沫芒宮,就是想先滅口,再帶走須酔先生。”
“卻沒想到須酔先生竟然不和我走,還想把自己擇出來,以‘瘋子’的身份逃脫罪責,把一切都算在我身上!”
“可是我沒錢……”
須酔和“倫納德小姐”四目相對,用非常戲劇化的動作扯了扯自己的口袋,攤開手苦兮兮地說:
“我是從稻妻一路逃難來的,不僅一窮二白,還欠了一-大筆錢。”
說到這里,須酔的小眼神不由自主地飄向自己的債主——那維萊特,又在對方注意到的時候快速收回。
“你…你穿,你之前穿成那樣,怎么可能沒錢!”
“倫納德小姐”才注意到須酔今天雖然容光煥發,但是實際上全身上下都是最普通的粗糙麻布,只能在話出口后生生轉了方向。
“我長得這么好看,愛慕虛榮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吧?”須酔臉不紅心不跳,理直氣壯地開口。
“可以理解!”
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捧場,還有花枝被從觀眾席丟出到看臺上。
須酔右手俏皮地在空中轉了兩圈,橫于胸-前,左手在身后抬起,上半身向下彎曲,向觀眾們行了一個謝幕禮。
人群發出歡呼與喝彩,甚至已經有人從口袋中抽出了名片。
那維萊特再次輕敲權杖,提醒眾人注意法庭的秩序。
“他好兇哦。”系統賤兮兮的聲音傳來,卻有種茶里茶氣的百轉千回。
須酔倒是覺得,作為最高審判官,那維萊特維持法庭的秩序和威懾是其職責所在。
而這樣認真的嚴肅到有些不近人情的對方…好讓人想要逗弄啊。
咳咳,好吧,不可以太過分。
“之前是因為要開始新生活,所以特意借錢置辦了一身符合楓丹風格的新衣服。”
開啟新生活也沒錯,借錢倒也符合實際,但當時實則是因為如果不做衣服,就沒有辦法踏出沫芒宮的大門了。
穿那維萊特的衣服?
先不論那維萊特衣櫥里那些千篇一律的最高審判官工作服,自己敢不敢穿。
就說那其中寥寥無幾的常服,須酔覺得拿走任何一件,都會讓這個衣櫥的單調性更上一層臺階。
而且因為身高的差距,自己穿上那些衣服之后的曳地效果估計要比很多的拖尾長裙還要好,會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朋友。
“但是由于人生地不熟,再加上我以為楓丹的衣服都是像書里寫得那么華麗的,所以,最后就……”
窮鬼須酔靠著自己比臉還要干凈的錢包和楓丹官方的資產評估報告贏下了與“倫納德小姐”的辯論。
然而原告方的代表還不愿意放棄:“你出手傷人的事情是無可置疑的,關于這點,你有什么狡辯的嗎?”
“我只是看他們半夜三更出現在荒郊野嶺,而且形跡可疑,懷疑他們在做什么壞事。”
“而且是他們先動的手,我只是自衛反擊,這可是合法的。”
警備隊適時站出來,提供了由特巡隊用特殊方法獲得的那些人的部分證詞,證明了須酔反擊的正當性。
“可是…可是為什么要下那么重的手!”
“因為他們就是禽-獸!”一直坐在角落的米爾恩激動地站了起來。
“我這里有證據,能證明那群人的累累惡行。”
人群中爆發出討論的聲音,似乎不知道他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米爾恩放大聲量,坦白了自己《人魚的抽泣》作者的身份,并拿出一整沓的相片。
經過警備隊的檢查,照片上的人確實能和前天重傷倒在海岸邊的眾人對上號。
而通過照片,也能看出他們和昨夜的走私團伙之間的密切關系。
警備隊方面確認了證據的真實性。
米爾恩似乎是憋得太久了。
他把自己是怎么在釣魚的時候意外發現“塞壬號”,以及之后如何用留影機提心吊膽地記錄下他們的犯罪行為的事情一一訴說。
不過由于其激動的情緒和越來越偏離本案的講述,最終被那維萊特叫停。
并被聞訊趕來的、負責塞壬號相關案件的警備隊人員帶走。
不過他這么一鬧,也確實把關于這個幕后走私集團的討論推向新一輪的高-潮。
那維萊特看向明顯是“幕后軍師”的、正撐著下巴看戲的須酔,忍不住想,對方究竟是怎么做到在一個晚上搞出這么多事情的。
“根據諭示裁定樞機給出的審判結果,須酔先生——”
“無罪”
第26章 哪得閑
無罪。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無論是須酔、那維萊特還是這起事件背后的指使者都明白,今天的這起審判,真正審判的是沫芒宮。
或者更進一步地說,是那維萊特。
但是背后的人想要執棋,卻被一只他們以為可以隨便招惹的野貓打翻了棋盤。
那維萊特看著由執律庭整理的,關于那些人準備怎么在庭審上用“內線”和偽造的證據,對須酔步步緊逼。
關于那些人提前準備好的,關于他“包庇”罪人的新聞稿件和推動輿論發酵的縝密計劃。
“他們絕對想不到,在今天,他們自己反倒成了輿論的中心。”
變成貓咪的須酔一邊曬著月亮,一邊幸災樂禍地說道。
那維萊特放下手中的文件,拿起了他在之前,特意托人從雜貨店買的寵物專用指甲刀。
須酔聽到動靜,有些疑惑地睜開了朝向那維萊特那側的眼睛。
然后,他就看到對方的手中正拿著一個與手柄比起來,刃口格外袖珍的古怪小剪子。
這是要干什么?
不是還有那~么~多~的工作要處理嗎?
須酔的轉向地上一疊疊的文件,有些心虛。
遲早…遲早都要處理這個走私組織的,自己只是把這個過程稍微…稍微加速了一點。
須酔為自己開脫。
雖然話是這樣說也沒錯,但是須酔真可謂是一力降十會。
這個犯罪組織恐怕怎么也想不到,用來防人的隱蔽暗室,竟然被不起眼的“小動物”溜了進去,以至于讓他們滿盤皆輸。
須酔這么一番動作下來,直接將執律庭和其在前期探查時所需的斗智斗勇的時間,從搗毀犯罪組織的流程中全部砍去。
可對于執律庭方面就是:
雖然不知道他們究竟干了什么,但是我們已經把他們全部緝拿歸案了。
什么?你說還沒有立案?
什么?你都不知道要審什么?
趕緊邊看證據邊把人對上號邊寫報告啊!
而對于連一根螺絲的報銷流程都需要向那維萊特請示的沫芒宮,迎接那維萊特的就是雪花般的文件。
即便是處變不驚的那維萊特,面對這樣的場面,看公文也要看到麻木了。
因此,他決定放松一下。
比如按照楓丹律法的規定,給家養的小貓剪指甲。
當須酔被抱到那維萊特懷中的時候,他一臉懵逼,目光有些呆滯地向上望去,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水龍王大人,這…這有些過于親密了吧。
那維萊特倒是面色如常,很自然地捏了一下須酔搭在他手臂上的前爪。
須酔小小的爪尖順勢從粉-嫩的爪墊中彈出。
那維萊特出聲,給須酔介紹著如何給小貓剪指甲。
“牛奶的爪子也要剪了。”
如果最高審判官大人養的貓被發現爪子超過安全界線的話,也是會被認定違法的。
而且,牛奶目前只是寄養在那維萊特處,未來剪指甲的工作還是要須酔這個真主人來負責的。
不過,雖然知道那維萊特是好心想要教他怎么給貓咪剪指甲,順便給他這個法典還沒有讀完的“半法盲”普法。
但是,請不要拿他本人來當示范道具啊!
那維萊特雖然聲音平穩,但是他的動作明顯有些不熟練,試探性地一點點修剪。
這樣笨拙的樣子,在最高審判官大人身上真的難得一見。
須酔想,明明在對方拿起剪刀,并說出需要給他修剪指甲的時候,
他覺得,這是最高審判官大人,因為不喜歡全憑強悍的物理鎮壓不法的行為給予他的警告。
但是當那維萊特表現得像個新手鏟屎官之后,他突然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這個樣子,一點都沒有威脅別人的霸氣在。
而且,轉念一想,那維萊特應該也不屑于用這種暗戳戳的方式去維護律法的尊嚴吧。
作為一只單純的龍龍,那維萊特估計要么直說,要么就憋在心里。
那維萊特剛來到人類社會,嘗試去模仿人類的時候,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小心嘗試呢?
不過別說,那維萊特這樣慢慢悠悠地捏著他的爪墊,還蠻舒服的。
就是這個衣服實在是有些硌得慌,真不知道那維萊特到底是怎么忍受成天到晚穿著這身衣服的。
自己昨天在那艘塞壬號的倉庫里找衣服的時候,見到那些散發著臭氣的長靴時,可是直接放棄了穿鞋這一個選項的。
雖然有它們實在是太臭了的原因在,但還有一部分原因是須酔趕時間,實在不想候那看起來就要同其進行一番惡戰的靴子。
而那維萊特的這套行頭著裝時的復雜程度,他可是見識過的。
不僅是長靴,可以說是整套衣服都是噩夢級別的難度啊。
須酔覺得目前的氛圍還算溫馨,于是大著膽子,好奇地問道:“那維萊特大人,您不會覺得最高審判官的裝束,有些…不便?”
那維萊特捏著須酔爪子的力道微微有些放松,停下了操作刀刃的手指。
他低頭想要看著須酔的眼睛,卻發現被絲綢領飾遮住了視野。
那維萊特頓了頓,又把視線放回了須酔的爪子上,語氣平常地說道:“我身為楓丹的最高審判官,保持這樣的裝束,也是我所必須要承擔的職責。”
“至于麻煩…也是必須要忍受的,世間萬物皆是如此,想要接受一種身份,就必須去理解和忍耐他。”
但是,一定很辛苦吧。
實際上已經是一只深海龍蜥的須酔即便能變成很多生物,但是他的身體仍然會遵從本性地渴-望水的滋潤。
那天落水之后,他難得能全身浸泡在水中,每一個細胞都感到了難言的舒適。
因此,他也放縱自己,在水中停留得久了些。
而那維萊特,已經多久沒有這樣自由地涉入水中了呢?
甚至于,他有多久,沒有淋雨了呢?
須酔在那維萊特身上感到了一種孤獨。
望著窗外的月色,零星的記憶碎片突然從腦海中冒出。
“楚楚,人生啊,就是要大醉一場才來得痛快!”
“能別叫楚楚嗎?強強、壯壯、聰聰或者是二狗子都可以啊。”
——
“須酔?那個酒鬼真是昏了頭了,給孩子起個這樣的名字。”女人的聲音帶著點埋怨。
“既然跟著我,你可不能再像個野孩子了。”
少年的泣音在寂靜的午夜響起:“楚楚好疼啊,楚楚想回家…”
——
“喂,小子,聽說你把這里搞了個天翻地覆啊!”男人站在斷壁殘垣上向他揮手。
“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想不想跟我去酒館!”
“你是?”
“嗯…勉強算是你老子的朋友?”
——
但是最終,哪里都不是他的容身之所。
霧里看花,水中窺月,什么也不屬于他。
那是漫長的孤寂。
后來呢?
最后的夢中,好像有孩童的歡笑。
那維萊特放下手中的剪刀,摘下手套。
輕輕用指尖借走了須酔眼角的一滴淚,用來倒映提瓦特天上的那輪永恒孤寂的圓月。
最高審判官的衣服,不至于這么讓人難以接受吧?
對方這是因為同情自己每天都要穿這樣的衣服,所以才哭了?
說是同情,但其實是共情才對。
但是錯過了最佳的解釋時機,以至于這個誤會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被解開。
而當時的須酔,衣櫥里面的衣服款式已經全都是輕便易穿的。
那維萊特把須酔放到了沒有堆放文件的沙發上。
他有些無奈地想,牛奶的爪子,距離長到違法的長度,應該還有一段時間吧?
須酔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
那維萊特更是因為工作一-夜無眠。
不過還有一個不知道算不算人的東西,這一-夜過得也不是很如意。
系統簡直要被須酔腦海中因情緒起伏而產生的激流沖得東倒西歪了。
不是,哥們。
一件衣服,不至于。
須酔并沒能一覺睡到天明,掙-扎的思緒讓他一直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態。
這樣的夢鄉只能帶來更為深重的疲憊。
因此,須酔很快就強迫自己從中掙脫出來。
那維萊特在聽到須酔急促的呼吸突然平緩下來時,抬頭看了他一眼。
他見須酔并沒有“醒來”的意思,于是也不多問,繼續低下頭處理手邊的事物。
借著筆尖摩挲著紙張的沙沙響聲,須酔閉著眼睛開始思考自己接下來的行動。
既然已經知道樂斯和原始胎海之水之間的關系,那就可以順著這條線接著查下去。
伊黎耶島那邊,水脈和原始胎海之水的關系還不甚明朗,而且系統也說他們關系不大,因此也沒有必要再去了。
不過,目前原始胎海之水可不是最重要。
搞明白系統的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搞明白系統究竟是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須酔現在非常懷疑,系統是提瓦特的某種生物。
他應該是沒有實體的,或者說他的意識所蘊含的力量已經遠遠超過了他的身體所能負擔的極限。
自己則是系統選定的身體,而這具身體的使命就是承載他的意識。
至于原始胎海之水?
須酔猜測系統所言應該不假,或者是經過某種藝術加工。
他應該能通過某種方式利用原始胎海之水治愈魔陰身。
不然,系統不可能放著這么大的一個隱患不管。
至于“生命系統”這種一般都是主角標配的東西……
系統不是說是啊哈幫他把自己搞過來的嗎?
那就破案了,肯定是啊哈教的!
咳咳。
須酔收回了有些跑偏的思維。
須酔想,按照系統的愚蠢程度,只要自己不急,那他就該急了。
因此,不要做太多多余的事情,讓系統發現自己的底-褲都快被扯出來了。
只要假裝不在意原始胎海之水就可以了。
樂斯的事情有特巡隊去查,這個被搗毀的組織根本來不及銷毀證據,應該很快就能有眉目。
可是這里-根本就沒自己什么事情啊。
須酔本來想,閑著也是閑著,干脆為了沫芒宮的歡愉,給水神大人提一點能讓沫芒宮上下都能更舒心一點的小建議吧。
順便,楓丹這么多的荒地,這么多的發條機關。
怎么能不用來,種!地!呢!
然而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須酔先是被上躥下跳的不想剪爪子的牛奶整得整得精疲力盡。
要不是因為怕傷到這個小家伙,他才不會這樣狼狽!
剛剛剪完,還頂著一身的貓毛,就被特巡隊求到那維萊特那里,借他過去審訊犯人。
“為什么是我?”須酔睜著無辜的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他的手指指向自己,試圖讓對方再好好看看自己的臉是多么得具有親和力。
“因為人手不夠,而據說你發瘋的時候格外嚇人…可止小兒夜啼。”
特訓隊派來的人不為所動,面無表情地說道。
“可是,我現在不瘋啊…”
“你稍微裝一下,他們對你有心理陰影。”
須酔眨了眨眼睛:“他們怎么會對我有心理陰影呢?”
特巡隊隊員沉默著和須酔對視。
你裝不知道是吧?
特巡隊隊員的眼中浮現出這幾個字。
她挑了挑眉,撇過頭去,看向身旁的同伴。
同伴也學著須酔眨了眨眼睛。
不是,姐姐,聽那群人的描述,咱真怕說重了,這位仁兄發瘋啊。
你不說是吧,你不說,我也不說。
但是,今天這個人,她是要定了!
“那維萊特大人,我們就先走了,祝您生活愉快。”
特巡隊的姐姐一把攥住須酔的胳膊,伴隨著一聲僅有須酔能聽到的“這是為了戴罪立功”,就把人給拖走了。
須酔眼神戚戚然地望向顯然默許了這一切的那維萊特。
那維萊特:……
第27章 受歡迎
因為需要提審的犯人實在是太多,已經超過了沫芒宮內的審訊室的承擔限度。
而且現在大部分船都在加班加點地打撈楓丹科學院的重要文件和設施碎片。
順便清理因為這次爆炸對部分海域造成的污染。
才沒有時間把這烏泱泱的一群人給“千里迢迢”地運到楓丹廷。
而且那維萊特已經下達了先安置受害者的指令。
因此那僅剩的幾艘屬于執律庭的船,正忙著趁夜色把已經探明身份的并且錄完口供的受害者送歸家庭。
當然,如果這名受害者恰巧住在楓丹廷內,還非常有正義感地想要通過自己的講述控訴這群窮兇極惡之徒的所作所為的話。
那么,此時執律庭也就可以順便展示一下自己的人文關懷。
與之前“助桀為虐”的形象行程鮮明的對比,破除虛假的謠言,使輿論成為跳板,讓沫芒宮光輝的形象更上一層樓。
不過,這都不是須酔需要考慮的事情。
畢竟他現在連特巡隊的臨時工都還不是呢——合同都還沒簽。
但他現在,也確實為了這些媒體在發愁。
因為,不僅有三兩個記者扛著長-槍短炮在后面對他窮追不舍。
居然還有人刁鉆地把名片丟得像是飛鏢一樣。
那維萊特新給他買的衣服差點刮壞!
而且,居然還有路過的大姐姐朝他拋媚眼,丟花束。
他只是窮!
可是他人窮志卻堅!
“怎么會有這么多的人!”
剛剛還不敢說話的特巡隊小青年,這個時候卻像是忍不住了似的,立刻開口說道:
“因為你昨天庭審結束后,‘咻’地不見了,大家為此專門開了個專題,討論你是怎么消失的。”
你們就因為這個開了個專題?
“還有,咳咳,你這不是剛被宣判無罪,就又被特巡隊給…找上門了嘛。”
特巡隊小青年有些心虛地說:“你要知道的,在楓丹,被特巡隊找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們的到來,就意味著有惡性案件正在發生。”
須酔的表情一時之間有點難以言喻。
他的桃花眼睜得圓圓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小青年,就差把“原來你們才是罪魁禍首的”控訴喊出來了。
小青年移開了視線,嘴巴張了張,突然來了句:“也許他們是想采訪我們呢,畢竟我們最近也很火……”
小青年的腦袋被走在前面的名為瑪德琳的特巡隊的大姐姐輕輕拍了一下。
“怎么,剛剛嘴巴閉得比剛撈上來的蚌都緊,現在反倒是說個不停?”
女人的眼中有戲謔,似乎還在說:現在不怕須酔了?
小青年輕咳兩聲,小聲嘟囔道:“可是須酔先生這一路來都沒有發…生氣,也沒有他們說得那么可怕呀。”
可惜女人只是想調侃他兩句,現在早就把注意力轉到了路旁的熟人身上,自然也聽不到他的小聲嘟囔。
“莉迪亞,你怎么也學著他們拋花,你可是都沒有給我送過花呢。”
路旁撐傘的小姐掩嘴輕笑,又從朋友懷里抽出一朵鮮花遞給瑪德琳:
“喏,我只不是湊湊熱鬧,不過對于這位小先生來說,也算璃月那邊說的擲果盈車【1】了吧,哈哈哈。”
“這么帥氣的小先生,這是怎么惹到你們特巡隊了,哎呀,不會不方便說吧。”
“這有什么,我們只是請他過去幫個忙,你也知道,我們最近忙得都快忘了水神大人什么時候演出了。”
“哈哈哈,那我就不打擾你這個大忙人了。”
在經過兩人這一番熟稔的調笑后,須酔明顯感覺周圍帶著惡意與打量的眼神漸漸減少。
不僅是那些媒體,還有那些真的對他圖謀不軌的人。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前面的瑪德琳小姐,嘴角輕提。
又瞥向還在糾結自己是不是話真的太多了的小青年,在心里搖了搖頭。
看來就算是在特巡隊,心眼子這種東西也是存在貧富差距的。
在抵達刑訊場地,須酔聽到特巡隊給他開出的工資金額之后,立刻找到了工作狀態。
只要打五天工,就能有十五萬摩拉。
可以說是非常慷慨了。
“就是,能不能不穿這身衣服?”
須酔略有些嫌棄地拎著被特意劃開幾道刀口,還有干涸的、很像血跡的褐色污漬的衣服。
“而且,不穿鞋的話,腳會著涼的,寒氣入體,會導致腹痛。”
“可是你…我是說好心人士,當晚就是這個打扮,你穿上之后,應該會‘模仿’地更像一點吧?”
須酔看著對方亮晶晶的眼睛,嚴重懷疑對方不是為了讓他“模仿”地更像,而只是單純地想看他穿這身衣服。
“你不必聽他的。”
夏沃蕾走近,無奈地說:“他覺得‘血色怪俠’很酷,所以想親眼見一見對方的英姿。”
“血色怪俠?”
須酔的嘴角抽了抽,覺得這個名字遠沒有蒙德的“暗夜英雄”來得好聽。
不過,這是“血色怪俠”需要考慮的事情,和他又有什么關系呢。
只要他不承認,就沒有人能把這個名字安到他的頭上!
審訊的工作雖然能夠見證物種的多樣性,但是同時也能夠合理合法地發瘋。
有他存在,讓犯人招供所需要的時間大幅度縮短。
須酔在這個過程中更多的是起到一個造型上的作用,報告之類的文書工作根本輪不到他來做,因此還算輕松。
而且,本來計劃七天,因為須酔的到來縮短到五天完成的審訊,也僅僅花了三天半就結束了。
特巡隊和警備隊負責審訊的人熱淚盈眶地握住須酔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為了表示感謝,他們還送來了各式各樣的小禮物,包括并不限于點心、書本、優惠券以及歐庇克萊歌劇院演出的門票。
只是,當須酔看到海鷗選美比賽的貴賓席的座位票時,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問道:“這是?”
“是我的復律官朋友們辦的小型比賽,聽說正在申請讓那維萊特大人的那只小黑貓來做評委呢!”
“啊?”
不是,還真是你們幾個啊。
不是,不是說好的只做吉祥物嗎,怎么變成評委了?
不是,讓一只貓評價海鷗長得好不好看是哪個大聰明拍腦子想出來的。
不過說到那維萊特的黑貓和須酔,雖然有一部分人知道黑貓的名字就是“須酔”。
但是由于東方的名字對于楓丹人來說有點佶屈聱牙,因此大部分人都以為只是音節相同罷了。
須酔收下了這張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舉辦的選美比賽的門票,把它塞到了行李中。
來時一身輕松,走時大包小包。
距離離開還要等待一段時間。
須酔換上了之前他一直不愿意穿的那身衣服,戴上面具,向這片區域角落里的小房子走去。
雖然大部分受害人已經離開,但是還有一些不知道家在哪里的孩子們和不愿意回家的人被留在了這里。
船上的日子給他們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
有人閑聊的時候和須酔說,也許那晚拯救了他們的青年,能給他們帶來一些慰藉。
“如果他們一直不愿意走的話,最后可能會被送到灰河去吧。”
“灰河?”
“鋼管與污水,建立在地下的貧民窟。”
這群孩子的眼睛里本來就沒有什么光了,還要送他們去那個無光的世界嗎?
“哥哥,我聽那些穿著制服的哥哥姐姐說,后天就要把我送到灰河了”
小女孩聲音輕顫:“我聽說那里和船艙里一樣黑,我…我不敢去,你…你能送送我們嗎?”
“有你在,我好像就沒那么害怕了。”
“我…我也想…”
孩子們漸漸圍攏在須酔的身邊,眼神中有膽怯也有祈求。
須酔摸了摸他們的腦袋,輕笑著點了點頭。
“您想吃糖嗎,我這里還有存下來的糖果。”
“大…大哥哥,我這里有警備隊的姐姐給我縫的小馬甲,送給你穿。”
須酔低頭看了看自己破破爛爛的衣服,頗有些哭笑不得。
須酔懷著沉重的心情告別了這群孩子們,長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他看著晴朗湛藍的高天,一陣無言。
“哦?我記得千靈節還沒到吧,怎么這么早就開始準備了。”
男人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帶著一點戲謔。
“還是說這是什么個人愛好?”
須酔抬頭望去,就見到一個灰黑色頭發,隱約可見滿身的刀疤的男人正靠坐在桌子上。
他想,這應該就是傳說中梅洛彼得堡的公爵大人——萊歐斯利了。
犯人都已經招供,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因此可以直接移交梅洛彼得堡。
不過由于犯人實在太多,因此梅洛彼得堡的公爵大人就親自前來提人了。
須酔等這么長時間,其實等的就是對方。
因為公爵大人借著此次來到水上,還要前往沫芒宮,同那維萊特商量一些事情。
須酔很是自然地略過了對方的調侃,朝萊歐斯利招了招手:“公爵大人,日安。”
萊歐斯利挑了挑眉:“日安,須酔先生,我想你現在要去換身行頭?”
須酔聳了聳肩:“要是以這個樣子出現在楓丹廷的話,我估計又會登上頭版頭條的。”
“也是,我就算是在梅洛彼得堡,可是也聽說了你的事跡,拳力斗技場的各位,可是都聽說了您的名號。”
“那也許我該去和他們打兩局?”
“雖然我也很想見識一下,但還是安分一點,留在水上吧,水下可不是什么舒服的去處。”
須酔也沒準備因為犯罪進去。
他又和萊歐斯利聊了幾句,就拿著衣服去隔間更換了。
須酔提著大包小包和萊歐斯利一起登上了船。
“這么受歡迎還真是不錯,我這里有上好的茶,要不要也來一杯?”
第28章 雨中
須酔收到的點心之類的食物,小部分拿出來佐茶。
大部分都分給了船員們,還有一些同行的復律官。
萊歐斯利對于這些甜到發慌的食物的味道不置可否,不過作為一個正統的楓丹人,這還在他的接受范圍之內。
不過根據他的觀察,須酔顯然是不適應這種食物的。
按照對方抿一口點心就要喝一-大口不加方糖的濃茶的態勢來看。
估計等須酔吃完這塊點心,楓丹都要被淹上個三五回了。
怪不得小道消息說,須酔似乎和那位最高審判官大人的關系很是不一般。
這樣看來,倒是不無可能。
畢竟在楓丹,想要再找出一個口味這么清淡的,也是難得。
這也算是某種程度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但其實須酔對于這些致死量的糖接受程度還算可以。
畢竟之前為了快速“長胖”,含糖量高的食物他可是沒少吃。
他現在,只是撐得沒有辦法進食。
畢竟在大鬧塞壬號之后,他就一直保持著人類的體型。
因此在與“本體”進行融合的時候,他就不得不把自己再次壓縮。
如果現在有人拿出個稱讓須酔上去稱一稱體重的話,就會驚訝地發現看上去瘦削的青年,實際上能趕上兩只彭彭獸。
所以須酔在恢復之后,一直“餓”著自己。
但無奈深海龍蜥為了在淵下宮那樣惡劣的環境生存,經過數代的演化,使身體的能耗降到一個極低的水平。
須酔甚至都快被“撐”得絕望了,再這樣下去,他就要兜不住肉了!
他可不想看到自己白白胖胖的樣子登上報紙,而旁邊的配文是:
“奇人又做奇事,一-夜爆胖為哪般?”
“貴婦心碎,小姐流淚,美男子變小豬崽。”
然而,就算是并不含多少熱量的茶水,須酔也實在是有些喝不下去了。
他必須得想點辦法,把自己的嘴巴從食物中解脫出來。
因此,他抬目向遠處望去,只見在遠處的山巒間,隱約可見巨大的骸骨,撐起一片天穹。
它的身軀是那樣龐大,不難想到其曾經是怎樣攪動了楓丹的一方天地。
須酔抬指,指向巨獸的頭顱:“那是?”
“那是厄里那斯,聽說是五百年前入侵楓丹的魔獸。”
“可以說整個厄里那斯地區都是借由他的遺骨形成的。”
然后須酔就聽到一個五百年前,關于人類是怎樣頑強地抵抗深淵魔獸入侵的故事。
深淵?
然而,在講述的時間里,目的地已經快到了,楓丹庭的輪廓越來清晰。
須酔的疑問只能暫且擱置。
不過,就算他仍有機會提出他的問題,恐怕最后也只能獲得失望。
因為除了那場五百年前的慘烈戰爭之外,大部分人都很難再了解到有關深淵的信息。
就算冒險家協會天天喊著“向著星塵與深淵…”,也沒有多少冒險家能夠抵達關于深淵知識的大門。
客船剛剛駛入港口,天空就飄起了小雨。
把本來就占了很大空間的點心處理掉之后,須酔剩下的東西僅用一個口袋差不多就可以提起來了。
因此無需別人幫忙,他自己就可以一手拿著行李一手撐傘。
雖然須酔的身體在告訴他,走入雨中。
但他還是不想太過“特別”。
雨中的楓丹自有一種朦朧的意境,就像是油畫中的美人,豐潤而秀雅。
“水龍,水龍,別哭啦!”
有嬉鬧的孩子跑入雨中,沖著天空大喊。
他的鞋子無意踩碎了地上的淺淺水坑,濺起的水花砸到須酔身上,他卻也不覺得惱怒。
他只是在因小孩的話而愣神。
作為元素頂點的存在——七元素的龍王,那維萊特究竟對水元素擁有無與倫比的控制力和影響力。
但是平時的那維萊特,作為最高審判官實在是有些太盡職盡責了。
以至于,即便是因為對方水龍王身份而來的須酔,也都快要忘記對方在這個世界,究竟是怎樣強大的存在了。
那維萊特,又何嘗不是神明。
但,他卻又在人類觸-手可及的地方。
須酔又忍不住想,對于對水元素力具有絕對掌控力的水龍王而言。
一場發生在楓丹的突然而至,又匆匆離開的小雨,意味著什么呢?
自己離開沫芒宮的那晚,那場突然起來的雨,究竟是因何而落呢?
須酔實在無法想象那維萊特會哭。
但是,為什么那維萊特不會哭呢?
母親的嗔怪,小孩的笑聲此時雨水滴落的聲音掩去。
須酔聆聽著雨聲,思緒先他一步,跑到了沫芒宮,跑到了那維萊特身邊。
他突然對那維萊特產生了強烈的好奇,是無關身份、無關地位、無關力量,僅對他這個“人”的好奇。
“怎么,你看起來好像不喜歡雨天?”
須酔愣了一下,把自己的思緒拽回,側身想開口向萊歐斯利解釋自己并非討厭雨天。
但是唇-瓣微張,在話語即將脫口而出的那一剎,它們卻又被須酔吞回肚中。
身為深海龍蜥,他的天性喜歡水元素,喜歡下雨。
但是作為須酔,他,真的喜歡雨天嗎?
在模糊的記憶中,他似乎更喜歡晴朗的天空。
看白白的云團在藍天中緩緩流動,似乎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
須酔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維萊特,作為人類的他,和非人的他,又有怎樣的矛盾呢?
須酔搖了搖頭,把水龍王大人從自己的腦海中暫時請了出去。
萊歐斯利當他搖頭是在回答自己的問題,于是也就順勢聊了起來:
“我也不討厭雨天。不過要是在梅洛彼得堡感到頭頂滴水的話,麻煩就大了。”
須酔很樂意先不去管這場雨,而是和對方聊一聊這個建在楓丹的水下堡壘。
畢竟作為楓丹的巨型工廠和始基礦原料的供應商,梅洛彼得堡可不僅僅是一所監獄那么簡單。
而且這樣的重要的地方,居然是自治的,連沫芒宮都無權插手。
“公爵”大人走馬上任后又把它治理得這樣好,犯人們進去都不想出來了,實在是很難不挑起人們的好奇心。
“啊,對了,還要謝謝你呢,一次性給我送來了這么多的勞動力。”
“我?”
“特巡隊說你可是在審訊方面出了不少的力呢,才能讓他們這么快就能被押送到梅洛彼得堡。”
公爵大人簡直是在開玩笑,要僅僅是審訊的方面,這三五天,他可不是等不起的樣子。
“畢竟在一-夜之間,我貧窮的名號就和我的事跡一樣響徹楓丹了。”
須酔拍了拍印有特訓隊標志的、統一采買的背包,“所以包吃包住,有福-利發,還有工資拿,我當然是迫不及待就去了。”
“我現在已經窮困潦倒到,只要有錢拿就會去干的程度了。”須酔可憐兮兮地抱住背包,用詠嘆調般的語氣說道。
當然,在夸張的表演之后,須酔立刻恢復正經,迅速補充說:“當然,不會違法。”
對方沒有什么惡意,須酔也樂意和萊歐斯利插科打諢。
不過,公爵大人的情報網還真是厲害,顯然對方也知道塞壬號上做好人好事的“神秘青年”和自己的關系了。
須酔總覺得,自己就是“血色怪俠”的這件事最后會變成眾所周知的秘密。
只希望,不是所有人都想要來他面前試探或者捉弄他一番,看看他的反應。
就在兩人說話的功夫,電梯已經在頂層停下。
電梯的門雖然不算狹窄,但是對于兩個成年男性來講,若是非要并排走出,也難免會顯得擁擠。
而且須酔在剛剛就感應到了那維萊特就在不遠處。
因為這場雨的緣故,須酔總覺得現在可能不適合去見對方。
這么一猶豫,萊歐斯利就已經先須酔一步,走出了電梯門。
那維萊特肯定也能知道自己來了,如此扭捏,反倒是會多生事端。
更何況來都來了。
被萊歐斯利寬闊背脊遮擋住視線的須酔,并不知道此時那維萊特正只身站在雨中,不緊不慢地朝沫芒宮走去。
雨天的沫芒宮門前并沒有多少行人。
而且面對最高審判官,大家還是敬畏居多,即便知道他現在并未撐傘,也不敢上前詢問對方是否需要幫助。
那可是那維萊特大人!
因此那維萊特現在,就能在沒有打擾的情況下,短暫地享受一會兒這并非由他帶來的蒙蒙細雨。
在聽到電梯門開啟的聲音時,那維萊特下意識回頭望去。
他能感覺到,自己“眷屬”的氣息。
然而身后并不是須酔,而是另一位老熟人——梅洛彼得堡的“公爵”,萊歐斯利閣下。
對方走出電梯,撐起雨傘,抬頭就見到楓丹的最高審判官竟然正在雨中淋雨。
萊歐斯利快走兩步,舉起了手中的傘,把它撐在了那維萊特頭頂。
那維萊特:……
“謝謝。”
此時的須酔也已經走出了電梯,視線不再被擋住的他終于能看清沫芒宮前的情景。
但是此時此刻,他寧愿自己沒有看到。
不知道現在返回電梯里,還來不來得及。
須酔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捂臉的沖動,假裝什么也沒有發生一樣上前同那維萊特問好。
至于為什么他的眼神一直偷偷瞥向那維萊特頭上的雨傘?
咳咳,實在是給水龍王撐傘什么的…實在是很有藝術性。
萊歐斯利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現在的氛圍有些不對。
他想,可能是自己無意間叨擾到了什么吧。
須酔從自己的小包里又抽出一把傘,遞給了因為“好心”,而半個身子都被雨淋著的萊歐斯利。
“公爵”大人有些意外地接過了這把傘:“謝謝。”
從這里到沫芒宮本沒幾步路,但須酔總覺得有些漫長。
他看著把傘舉得端端正正的那維萊特,總感覺此時的這把傘,也變成了最高審判官這身衣服的一部分。
雨,好像更大了。
第29章 謎題
那維萊特要去同萊歐斯利密談,須酔不便打擾他們。
在和二人告別后,須酔用那維萊特給的令牌回到了那維萊特的房間。
其實須酔在審判結束之后,就和那維萊特提起,要不要讓他自己出去找個房子住。
但是魔陰身發作的須酔,精神狀態實在堪憂。
而且,雖然對方把“種子”魔改成了他都快不認識的樣子,并且現在是人類形態。
但怎么說,須酔實際上還是他的眷屬。
因此,那維萊特必須看顧好對方。
放他去幫忙審訊,是因為周圍時刻都有特巡隊的精銳。
可要是放須酔自己出去住,到時候要是又水土不服,突發惡疾。
萬一造成危害,可就不是那維萊特想看到的了。
“就我個人而言,我不介意和你住在一起。”
“可是我出入沫芒宮的事情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現在很多人都在爭論我們之間的關系。”
甚至還有一些不堪入耳的言論甚囂塵上。
“既是如此…那就先以我族中后輩的身份暫住吧。”
就是這樣的話,就不能考楓丹公務員了。
“族…族中后輩?”
要是這么說,倒也沒錯。
不過總感覺這個消息一放出去,媒體反而會更加興奮——終于能知道那維萊特來自哪里了嗎?
而且,要是被那群深海龍蜥們知道那維萊特承認了他的“地位”,怕是會嫉妒得面目全非。
不過,這確實是目前來看,比較合理的解釋了。
因此,這些天,新鮮出爐的小后輩在那維萊特的授意下,已經有意無意地向身邊的人暗示了很多次這件事了。
現在就等那維萊特的回應出現在蒸汽鳥報上了。
整理好小禮物的須酔靠坐在沙發上,一只手擼著牛奶的下巴,一邊撣開了剛剛在路上隨手買的報紙。
那維萊特在前兩日就已經公開了有關須酔的信息。
因此,雖然這個事關神秘的最高審判官大人的消息很有討論價值,在此時也不過占了一個小小的討論版塊。
和楓丹科學院的相關報道并排在同一頁報紙中。
而今天這份報紙的頭版頭條,則是關于《人魚的抽泣》的作者米爾恩的相關報道。
作為他的忠實擁躉——這家報紙的記者是這么介紹的,報社專門為他開了一個專題。
專題的內容是關于他是如何發現犯罪行為,又是如何機智地躲過對方的眼線,把對方的罪行用小說的形式公之于眾的。
記者:我作為您的忠實讀者,很好奇你是怎么想到人魚這個意象的?
米爾恩:提到大海中的神秘生物的話,人們首先想到的應該就是人魚吧,我是這么想的。
米爾恩:不過那天晚上從岸邊出發不久,我真的聽到了水下傳來的歌聲。
米爾恩:可是我當時沒有帶潛水衣,后來又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沒有去追查這件事情了。
米爾恩:我還記得當時的位置,歡迎各位冒險家去一探究竟。
須酔瞥了一眼報紙上特意畫出的,帶有標注的地圖,覺得這很大可能是彭彭獸們在唱歌吧。
畢竟前幾天在楓丹的水下,還看到有大彭彭獸在教導小彭彭獸怎樣使用聲波。
而且下半身像是魚尾,上半身又有雙臂。
這不是很像是“人魚”嗎?
看完報紙的須酔,抻了抻懶腰,在自己之間沒有寫完的小建議上又加了兩筆。
他放下筆,見外面雨已經停了,天色正好,就帶著寫好的紙張和牛奶一起出門去了。
牛奶作為一只精力旺盛的奶牛貓,卻因為對那維萊特天性的恐懼,一直克制著自己不要亂摸亂碰。
再加上沒有須酔陪它玩,即便食物充足,精神也有些萎靡,還會莫名地感到煩躁。
須酔發現了這一點,于是想要帶它出來玩玩。
不過,牛奶雖然已經適應了須酔的人形,但是因為之前的事情,對于其他人類仍然有些警惕的。
因此,一人一貓就選擇了沫芒宮后面人煙稀少的廢棄水道的站臺作為游玩的場所。
須酔一只手牽著繩子,防止牛奶因為驚嚇而跑丟,也是為了防止它從高空跌落下去。
牛奶顯然很高興的樣子,雖然脖子上的繩索限制了它的行動,但他仍然玩得很開心。
須酔也很享受這份難得的閑暇,此時他最大的苦惱就是不要讓牛奶真的從天上抓一只海鷗下來。
這可能是那什么海鷗選美比賽的參賽選手呢。
“須酔先生!”
就在須酔把牛奶抱在懷中,把它舉向正好在這邊看海的美露莘小姐繆妮,想讓她試著摸-摸牛奶的頭的時候。
一聲帶著喘息的呼喊聲,打斷了他。
身著警備隊制服的小姐步履有些匆忙,她簡單地和在場的兩人打了個招呼,然后看著須酔,語速極快地說道:
“特納先生…就是您之前…打傷的那些人中的一位,他說他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找您。”
“一個罪犯,居然能勞動警備隊的人?”
“這…畢竟執律庭也是講人文關懷的,而且…而且他也算是戴罪立功,幫了我們不少忙。”
“對了,就是因為有他的口供,您才能被認定在那起傷人事件中,僅僅是正當防衛。”
警備隊的這位小姐見須酔挑了挑眉,見有希望了,又接著說道:
“他馬上就要被公爵大人領去梅洛彼得堡了,再不去的話,恐怕就來不及了。”
啊,本來還想去看看呢,結果一聽到后面這句隱隱含有威脅意味的話,就立刻不想去了。
身旁的繆妮手掌抵住下頜,開口說道:
“這位特納先生,我記得好像就是那位一進審訊室,就強調須酔先生是無辜的,一度還被懷疑是須酔先生的同伙呢。”
須酔歪了歪頭,有些困惑的眼神看向不遠處的警備隊的小姐,想向對方求證。
“就是他!”警備隊的小姐生怕須酔沒聽到一樣,又強調說:
“就是他,所以我想他應該對您是沒有惡意的,也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您!”
“你知道大概是什么事情嗎?”
警備隊的小姐囁嚅著說:“我…不太清楚。”
須酔嘆了口氣,在警備隊的小姐的心臟提到嗓子前,說道:“那我就去看看他吧,順便感謝一下這位…好心人?”
須酔握住牛奶的爪子,朝繆妮招了招:“抱歉啦,只能下次再來找你玩了。”
繆妮擺了擺手:“沒事的,須酔先生您去忙吧,要記得好好吃飯哦。”
須酔的笑僵硬了下,他與繆妮告別后,轉身跟著都快原地踱步的警備隊的小姐一起離開。
在一間還算整潔,采光也不錯的房間里,須酔見到了警備隊的小姐口中的特納先生。
對方很是瘦削,八字眉配上下垂眼,還穿著破舊的、帶著補丁的衣服。
怎么看都應該是一副窩窩囊囊的樣子。
不過橫亙在對方臉上的一道長疤,以及挺立的脊背,似乎又在無聲地反駁這種猜測。
特納先生見他到來,熟練地勾起了一個有些怯懦的笑,禮貌地朝他問好。
“須酔先生,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因此我也不和您繞彎子。”
“雖然我知道沒有我您也一定會被判無罪,但看在我為您脫罪的份上,能不能請您看顧一下我的弟弟妹妹們。”
“不是要您領養他們,只是…只是想讓您有空去看看他們,有沒有受欺負。”
雖然對方嘴里說自己沒什么用,可來的路上,須酔就打聽清楚了。
在剛把這二十幾人運回楓丹廷的時候,僅有幾名傷勢較輕在醒來后能接受審訊。
而接受審訊的這幾人,基本上都在控訴是須酔無端傷人,只有特納堅稱須酔是在反抗他們的圍攻。
特納還憑借超強的記憶力還原了事情的經過。
后來核對的時候,場地上留下的細節也能和對方的口供一一對應上。
因此,特納可以說是為須酔的脫罪提供了關鍵的證詞。
但是,即便須酔想要感謝他,一時之間也想不出自己能有什么用處。
掛名的“最高審判官族中后輩”嗎?
可在對方受審時,這個名頭還沒冒出來呢。
只是沒想到,對方的請求居然是想讓他照顧孩子。
“弟弟妹妹…們?”
你有多少家人?
特納的手抬到前胸,因為手腕被鐐銬鎖住,導致他掏東西的動作格外笨拙。
但是即便如此,他還是盡力小心地把手伸進衣襟,從胸前內側的口袋中抽出了一張照片。
照片很小,而且已經有些舊了,在邊緣處有因長期摩挲而產生毛糙。
特納把照片拿出后,并沒有立刻遞給須酔。
他緊緊地盯著照片上的幾人,眼神中有遺憾,有不舍。
但是,當他終于下定決心的時候把照片給出去的時候,他的眼中卻帶上了一點解脫。
須酔結果了這張曾被它的主人放在心口,日夜輕撫的照片。
照片上的孩子們笑容都有些膽怯,他們緊緊貼在一起,似乎只有身邊的同伴們才能給予他們面對鏡頭的勇氣。
照片上的特納臉上還沒有疤痕,那時的他雖然帶著與伙伴們相似的怯懦。
但是他的眼神卻有種特別的倔強,渾身上下有要沖破陰霾的昂揚力量。
那時的特納,很漂亮。
即便穿得破破爛爛,也像是蒙塵的珍珠。
很招一些變態喜歡。
而照片上那幢布滿藤蔓的老屋,須酔不久之前才去過——是那家孤兒院。
“這是兇兇鯊…這是滾滾貓…這是叮當花……”特納掛著懷念的笑,手指一個個地摸過照片中小不點的臉。
這些名字?
“這些名字有些奇怪吧…其實是我們不想用他們給起的名字……”
“都是茉莉、百合之類的,也太…太侮辱人了一點……”
后面的這句話特納說得很小聲,似乎只是一句不滿的抱怨罷了。
“他們很喜歡泡泡橘、落落果這類的名字,說是聽起來就甜甜的。”
須酔的一一記住了這些還在孤兒院的孩子們。
“剩下的那些?”
“剩下的…算了,不要去打擾他們了吧。”
被特納略過的,都是年齡和他相仿的少男少女。
“好…我會幫你。”
收下照片的須酔認真說道。
在一旁等候的警備隊隊員見他們說得差不多了,于是輕咳兩聲。
特納站起身,向門口走去:“謝謝你須酔先生,那我就去過我的新生活啦!”
特納走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回頭說道:“對了,照片后面有我們之間的暗號,小家伙們要聽到暗號才會信任你。”
“好的,我知道了。”
須酔按下牛奶想抓照片的爪子,卻不急著看背后究竟寫了什么。
因為他發現,這個照片是有夾層的。
當他回到房間,把夾層展開,就見到里面寫著:
【要去看楓丹最好的魔術表演嗎?能把泡泡橘變成鉤鉤莓的那種。】
第30章 粉絲
魔術表演?
須酔又拿起了之前的報紙,按照自己的記憶找到了關于“大魔術師林尼”的相關報道。
牛奶歪了歪頭,它看不懂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
但是當看到琳妮特的照片時,小家伙立刻興奮了起來,白色的爪子直接拍在了少女的臉上。
牛奶喵喵叫了兩聲,似乎對具有貓貓特征的少女格外感興趣。
須酔也是第一次在人類身上見到獸類的特征,撥開牛奶的爪子,把頭湊近了報紙,想看一看少女頭頂的究竟是道具還是真實存在的耳朵。
這個尾巴,這么靈活的話,不可能是假的吧。
就算是機關,也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吧。
不過須酔找了半天,也沒能從通篇的贊美里提取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林尼、琳妮特究竟在哪里表演。
只能大致推測,他們似乎是隨機刷新的。
唉~這個樣子雖然能夠打出知名度,但是會很辛苦吧。
不過既然是“接頭人”,估計也不是什么普通的魔術師吧。
沒準白天是魔術師,晚上卻是怪盜呢。
話說,楓丹有這樣的都市傳說嗎?
戴著高高的禮帽,身著禮服,會發出預告函,然后把警方…或者說警備隊捉弄得團團轉,最后在月色下以帥氣的姿態退場什么的。
啊,感覺會是個高人氣的角色呢。
須酔疊了一個小紙袋,把照片裝了進去。
他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于是獨自下樓去,先把寫滿建議的文件裝進領來的特-供信封,投進“水神信箱”。
然后和正帶著犯人們要走的萊歐斯利打了個招呼。
特納就在其中,看到須酔的時候,還特意又重復說道:“那就拜托您了。”
須酔輕“嗯”了一聲。
就是不知道對方強調的,究竟是照顧弟弟妹妹,還是接頭的事情了。
“怎么,你們兩個還要再敘敘舊?”萊歐斯利挑了挑眉,“不過我記得,好像是你打了他吧。”
“敘舊就不必了。”須酔攤手,“就是因為把他打得太慘了,才良心不安,想要幫幫忙。”
特納聽到這句話倒是笑了:“我倒是覺得,打得還不錯。”
他僅僅付出了這么點代價,就能讓那群人被揍得狗血淋頭。
怎么看,都不虧。
頂著周圍“同伴們”想要吃人般的、突然兇狠起來的眼神,特納跟著萊歐斯利走得坦蕩。
雖然已經答應了特納要在他出獄之前,時不時去看看他弟弟妹妹的情況。
但是須酔如果要離開沫芒宮周圍一百米的范圍,是要向那維萊特匯報的。
畢竟長久困擾仙舟的問題,就算是到了楓丹,也一樣棘手。
至少現在不用被十王司帶走,就偷著笑吧。
那維萊特倒也不是要一直拘著須酔,只是前些日子實在是公務繁忙,須酔的事就只能暫時擱置下來。
而且,雖然在法涅斯降臨之前,水龍王是星球胎海的心臟。
他可以用胎海的力量容納虛妄,托緩“磨損”。
但現在,舊的心臟已經被剖出。
新的心臟——水神,已經在其中跳動了千余年。
“生命之神”的名號早已經易主。
失去力量的神明,也無法再承擔這一份職責。
因此,那維萊特現在對須酔的情況也束手無策。
“你…還能靠自己的力量壓制多久?”
那維萊特的指尖輕點著桌面。
他想,如果須酔最后真的失控,那即便自己不愿,也不得不把這個不穩定的因素從楓丹抹除。
系統,水龍王大人問你話呢。
“什么叫靠‘自己’的力量,明明是我辛辛苦苦在幫你壓制魔陰身。”
系統因為自己的勞動成果被按在他人身上而顯得有些憤憤。
“居然還問要多久?”系統的聲音帶著些不可思議,“簡直是要多久有多久!”
須酔把系統的話修飾了一番之后轉達給了那維萊特,并暗示說:
“‘樂斯’里面的成分很是不一般,似乎有接近‘豐饒’的力量,因此才會誘發魔陰身。”
那維萊特聽后蹙了蹙眉:“‘豐饒’的力量,難道是魔神殘渣嗎?”
“可是據我所知,普通人在接觸魔神殘渣之后,應該是不會出現上癮的現象的。”
“研究院那邊也沒有給出類似的結果報告…罷了,我之后會親自去看一看的。”
終于,這樣那維萊特應該就能發現引起自己異狀的是原始胎海之水了。
也不怪之前那維萊特一直沒發現“樂斯”和原始胎海之水之間的關系。
畢竟,不能要求一位事務繁多的最高審判官承擔違禁品成分檢測的工作。
“我之后也會拜托芙寧娜來看一看你的情況。”
畢竟對方才是現在提瓦特的“生命之神”,也許動用那一份被天理竊取又給予她的權能,能夠找到解決須酔身上問題的方法。
“麻煩您了。”須酔眼睛微彎。
須酔見那維萊特因為懷有愧疚,所以現在對他態度很是不錯。
再加上對方手邊已經不剩幾本公文。
于是也就“蹬鼻子上臉”,把困擾了自己許久的答案問了出來:“那維萊特大人,您為什么要走入人類的世界呢。”
即便是作為人類誕生,那維萊特也可以做一個自由的旁觀者,不必讓自己端坐在人類搭建的高臺之上。
那維萊特頓了一下,回答道:“因為芙卡洛斯對我發出了邀請。”
就,這么簡單?
須酔歪了歪頭,有些不理解。
因為據那群深海龍蜥所言,龍王和神明應該是勢不兩立的。
結果芙卡洛斯僅憑一封書信,就把水龍王大人請出山,還讓他任勞任怨地工作了五百年,這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
那維萊特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問了須酔一個問題:“須酔,當你成為深海龍蜥的時候,你當時是怎么想的呢?”
“如果,你無法變回人類,你又會怎么做呢?”
須酔沉默片刻說道:“我覺得,不論是里維斯還是吉羅克,他們和人類之間并沒有什么差別。”
“擁有智慧的種族,在拋開不必要的芥蒂之后,就會發現雙方之間其實是很接近的。”
連卡皮巴拉都能成為星穹列車的領航員呢!
須酔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來的時候兵荒馬亂的,根本來不及多想。”
“但是…如果不能重新成為人類,會很遺憾吧,畢竟人類的雙手,可以做到很多在其他生命看來不可思議的事情。”
可以創造,可以改變。
兩人沒有就這個話題聊上太久,畢竟現在可不是什么適合促膝長談的時間。
那維萊特即將前往歐庇克萊歌劇院進行審判,而須酔也要在天黑之前回到沫芒宮。
須酔走在楓丹廷的街道中,思考著剛剛的談話。
他好像知道那維萊特身上那種孤獨是因何而來,也隱約看到了屬于這個強大存在的迷惘。
完蛋,越想下去,那維萊特在他腦海中的形象就越可憐。
現在,須酔的思緒已經飄到幾千年前。
而那維萊特已經變成一只抱著尾巴,可憐兮兮地不停地問“為什么我會是這個樣子?”的龍寶寶了。
不對,以人類形態降生的那維萊特沒有尾巴抱。
天生天養的他,也找不到能回答他的存在。
須酔想得實在是有些太投入了,以至于沒有踩準臺階,要不是被身旁的少年扶住,恐怕就要釀成慘劇了。
須酔轉頭,正要謝謝這位好心的少年,卻無意間瞥見了色調為標志性的紅色、內襯為菱形格紋的拖尾。
他愣愣抬頭,朝少年的臉望了過去。
這可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林尼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有些疑惑地問道:“先生,您沒事吧?”
須酔搖了搖頭,站穩了身形。
林尼看向須酔,笑著說:“在楓丹,你這身打扮可不常見呢。”
畢竟很少會有人出門不僅戴著帽子和墨鏡,還要圍上圍巾的。
就算是通緝犯,這么做也實在是太刻意了。
連能登上歐比克萊歌劇院的、最當紅的歌劇女主角私下里都不會這么打扮。
須酔扯了扯脖頸處的圍巾,無奈地想,這還不是被之前的媒體朋友嚇怕了。
不過這一層層的“防護”,確實也讓他喘不上氣來。
須酔把墨鏡摘下,朝著林尼問道:“請問,您是楓丹最棒的魔術師林尼嗎?”
“哥哥,好像是你的粉絲。”
林尼有些不好意思,先小聲喚了一聲“琳妮特”,又轉頭對須酔說道:“叫我林尼就好。”
少年朝卸去偽裝的須酔看去,越看越感覺熟悉。
這不是這幾天頻繁在報紙上出現的那張臉嗎?
也是打亂“父親”計劃的罪魁禍首。
“請問,是須酔先生嗎?”
須酔朝林尼點了點頭,不好意思地說道:“謝謝林尼,要不是你,我肯定會摔得很狼狽的。”
“不用謝。”
“其實我這次出來,本來就是想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恰好遇到你們的表演。”須酔的眼睛亮閃閃的,“沒想到真的就被我碰上了。”
“看來真的是哥哥你的粉絲呢。”
“既然如此,我就為你表演個魔術吧。”
須酔點頭贊同了琳妮特的話,帶著點期待地向林尼說道:“請問能把泡泡橘變成鉤鉤莓嗎?”
“這可真是有點難了,因為我只知道鉤鉤果和落落莓。”林尼苦惱地說道,“而且我現在手邊也沒有泡泡橘……”
“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就是了。”
林尼的笑容綻開,摘下頭上的禮帽,輕敲邊沿之后,就從中拿出了一個泡泡橘。
然后又把泡泡橘丟回禮帽中,讓禮帽在空中來了個回旋后。
只見落回林尼手中的帽子里,探出來一只,一爪舉著鉤鉤果,一只爪子舉著落落莓的怪笑帽帽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