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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那么,我呢?”

    此時此刻,散兵仿佛全然忽視了面前那名陌生的金瞳墨綠發(fā)的少年仙人,人偶沉靜的目光只不偏不倚的落在此刻的少女身上。

    他緩緩上前一步,抬起的手指蒼白而纖細,像是白樺的枝干構筑雕刻而成,幾l乎下一秒就要觸摸到女孩的面龐,而正環(huán)抱著悠依的魈也下意識的想要后退一步,眼里是依據(jù)本能而產(chǎn)生的防備。

    就在雙方情緒都萬般緊繃之時,只見悠依她有所動作了。

    少女此刻的頭腦依舊是一片混沌,那雙眼眸和沒有對焦似的,她就這樣斜斜的轉過身,主動捧起了人偶少年近在咫尺的面龐,上上下下的仔細觀察著。

    然后她彎著眼笑,仿佛無事發(fā)生一般,開心的喊:“吶,阿奇,你特意來見我了嗎,我好開心——”

    “我也喜歡阿奇呀~”

    “喜歡你,喜歡。”

    她一邊憨憨的笑著,一邊抬起了雙臂,就要伸出胳膊將完全僵立在原地的人偶少年攬過來,而散兵方才萌生出的一切負面情緒仿佛就在她說出番句話的這一刻煙消云散了似的。

    ……

    散兵不著痕跡的摁住了少女埋到他的頸側的腦袋,也不知此刻應該用什么神情去會見他面前的這位少年仙人。

    他方才聽的真切,清晰的聽到悠依喚面前這個頭與他大差不差的少年為“魈”。

    在踏鞴砂的那段時光里,他自是聽見過少女目光純粹,滿眼懷念的對他講述起璃月的故事,還有她的家人們的故事。

    彼時的少女,眼里仿佛閃爍著漫天星辰,她掐著手指細細的同他說起璃月,說起那位“摩拉克斯”先生,說起少年的三眼五顯仙人,說起那位少年的祓除妖魔,退卻邪障的世紀,說起那位少年為她擊退曠野遇到的魔獸,又是如何教授她正確的熟悉風系的神之眼。

    而那時的傾奇者,則是能從少女的口中一個又一個與那位“魈哥哥”有關的故事里,看出她世紀想要表達的情感。

    逐字逐句,無不在表達她的思念。

    數(shù)百年的漫長旅途之中,他與曾親歷過璃月,卻并未親眼見證過傳聞中的三眼五顯仙人,或許是因為那時四處漂泊的他與有了一定的防身之力,不會連野外的歹人與魔獸都無法解決吧。

    曾經(jīng)一直在想,此生是否有機會見到悠依口中的那位魈上仙。

    呵,卻不料……初次與他會面,居然是這種情形呢。

    散兵深呼吸一口氣,他止住了自己心境的波濤洶涌與即將脫口而出的陰陽怪氣,他盡可能心平氣和的問道:“所以,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情況?”

    魈看了一眼又換成攀在那位少年身上的悠依,他怔愣了一下,沒有及時回應,因為這一刻他只顧得上在心中感慨萬千,魈淡淡的想,啊,原來這少年便是那個“阿奇”。

    悠依曾經(jīng)年少時伏案書寫了快上百封的信件,卻不知應該寄往何方的那位應該收件的那位稻妻的朋友,阿奇。

    少年仙人與人偶的目光只交匯了大約三秒的時間,然后不約而同的一同移開。

    魈淡聲回道:“我也不過是比你先來了五分鐘左右,因此,不太了解狀況……”

    他側身將身形遮擋的客廳景象呈現(xiàn)而出,而散兵也看到曾經(jīng)有過幾l面之緣的,那位會大膽的喊他雷大炮的銀白發(fā)少年,此刻正擠在一堆Q彈還挺可愛的咒靈堆里忽隱忽現(xiàn),被彈來彈去,順道發(fā)出鵝叫,只聽五條悟的面龐上還黏著幾l片蘑菇,大喊道:“不行了,不行不行了,杰你別這樣,我們剛吃飽,不能玩蹦床……”

    散兵:“……”

    他上前一步,禮貌的把房門帶上,將客廳里嘈雜的一切全部都隔絕在外。

    幸好在須彌呆過一段時間,他很快就對房門外的情形有了自己的評判,扶額道:“他們大概是……須彌的蘑菇中毒。”

    “中毒?”魈抬手握住了就像小貓一樣,正在用爪子扒拉他額前倆縷鬢發(fā)的少女的手臂,眉頭微微一挑:“會很嚴重么?”

    “應該只是致幻效果比較嚴重的那種蘑菇。”散兵將得寸進尺的爬到他的背上,下一步想要爬到他的頭上的女孩扒拉了下來,而她這個時候已經(jīng)在拿著他的斗笠咔咔咔的了起來,很清脆。

    散兵:“……”

    “不能吃啊。”

    他十分無奈,卻在此時此刻拿她毫無辦法,試圖將那頂斗笠從女孩的手上拉扯拯救出來,卻發(fā)現(xiàn)她的力氣實在有些大,斗笠啊根本就抽離不開,這個時候的魈則是挺身而出,主動幫忙,散兵的斗笠是被拯救出來了,她就和咬住胡蘿卜磨牙的兔子一般,咔噠一聲就啃住了魈的手臂,上下牙槽對準在一起,咔吧咔吧磨起了牙。

    散兵:“……”

    他望著神情不動聲色的魈,不由得在心中感慨,真不愧是璃月的仙人,有泰山崩于前而無動于衷的架勢呢。

    “毒蘑菇?中毒?”魈沒有制止她拿自己的手臂磨牙的動作,因為此刻的悠依很明顯沒有用多大的力氣,從方才的用力啃咬變成了來回磨牙,只是其中突出的幾l顆虎牙牙尖,讓他的手腕有些癢,魈努力轉移著自己的注意力,告訴自己這個時候悠依的身體狀況最為重要,他板著臉,一本正經(jīng)的問:“中毒,后果嚴重么?”

    “如果真的嚴重的話,她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開始嘔吐了。”散兵攤手:“不過,她現(xiàn)在只是持續(xù)著這種狀態(tài)身體卻沒有大礙的話,也稱不上影響了身體,再加上對這種解讀有經(jīng)驗的醫(yī)師全都在須彌……我們也沒有辦法帶她返回須彌去,就這樣放她休息一段時間,等致幻的作用過了,便能緩過來吧。”

    是啊,他向來是沒辦法將悠依帶到另一個世界的,似乎永遠都是她忽然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亦或者他忽然來到她的身邊,僅此而已。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在現(xiàn)在居然能夠如此心平氣和的與名為魈的少年對話,這是散兵萬萬沒有想到的。

    明明他還在稻妻那邊正沉著臉不知道應該如何與巴爾澤布相處呢,忽然之間就察覺到了熟悉的世界跳躍感,天旋地轉之間,映入眼簾的卻是方才的那一幕。

    足矣讓他身為人偶的血液倒流的畫面。

    想到少女的唇角貼近那少年仙人的面龐的那個場景,散兵忽然之間就忘卻了方才暗暗告知自己莫要與小呆瓜計較的意思,他揚起一邊的唇角,不輕不重的笑了笑,隨后俯身下來,望著一臉迷離,正在啃魈手腕的少女。

    “悠依。”他問:“我是誰?”

    “咕……”她松開嘴巴,而魈也順勢俯身,給她借了一個力沒有讓她直接摔下去,她一屁股賴在了地上,坐在房間松松軟軟的地毯上,少女幾l日穿著一襲居家會客的連衣百褶裙,純白色的裙擺像蝴蝶的翅膀一樣延展開來,她歪了歪頭,迷迷糊糊的盯著居高臨下的俯身望著自己的人偶少年看。

    意識迷茫之間,她聽到身后傳來了一聲嘆息,魈也半跪了下來,給予了即將像一塊橡皮泥一樣賴在地上的少女一個支撐,雙手放在她的肩側以下,像是小心翼翼的輕輕抱起洋娃娃一般,嘗試將她扶正。

    魈想,她實在是太纖瘦了,就像是四肢一碰就斷的人偶娃娃。

    背后是清心與杏仁豆腐的香氣,面前是近在咫尺的,帶著笑意的,引誘人沉溺在其中的深邃紫晶色眼睛。

    仙人少年的鬢發(fā)掃過自己的頸窩,很癢,女孩有些不悅的蹙起眉,輕輕縮了縮脖子,面前少年櫻色的唇瓣一張一合,問出來的問題卻沒有過她的腦子。

    于是她抬起手掌,手掌輕輕貼在了少年的右臉側邊,攀扶著摸了摸他的面龐。

    她的表情愣愣的,傻傻的,答非所問道:“……你也好漂亮呀。”

    散兵氣極反笑,笑是因為她開口便夸獎自己漂亮,不悅自然是因為她的口中方才的那句“也”。

    “嗯?也?”散兵他抬起手,指尖緩緩靠近,最后無視了面前仙人少年有些不贊許的目光,撩起她的一縷凌亂的長發(fā),緩緩用三指梳勻稱。

    “原來如此,在悠依的眼里,除了我以外,還有很多很多漂亮的人呢。”雖然道理他都懂,可他仍舊克制不住用這種好似詠嘆的語氣,對面前的小傻瓜陰陽怪氣的嘆道:“除了我以外,悠依到底還有多少喜歡的人呢?我很好奇呀。”

    人偶白皙到透明的指尖輕輕從她的鬢發(fā)滑落至發(fā)梢,他雖然帶著笑意,確實幾l乎咬牙切齒的問出來了這句話。

    “……阿奇先生。”在少女的身后予以她支撐的魈輕聲喚道,似乎寓意制止他。

    “嗯?除了她以外,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用這個名字這樣稱呼我呢。”散兵面上帶著禮貌的淺笑,卻一眼望不到眼底:“這位魈上仙,請你喚我國崩就好。”

    “國崩先生,我想……她誤服了致幻的蘑菇,現(xiàn)在定然已經(jīng)十分疲憊了,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覺才是。”

    少年仙人的語氣里聽不出來什么波瀾,頗為云淡風輕,可平白透著一股不容人拒絕的架勢。

    “……哦?”散兵的神色在此刻晦暗不明,他終于抬眼正色的望向面前的少年仙人,沉默幾l秒之后,他笑的幾l乎花枝亂顫:“哦呀,你說的沒錯,悠依她現(xiàn)在確實需要休息了呢,魈.哥.哥。”

    他特意將“魈哥哥”這個詞匯咬了一句重音,這讓魈平日不太會有神色起伏變幻的表情,都微微的變了變。

    少年仙人的金瞳忽的透出了幾l抹寒意。

    “抱歉。”魈說道:“我也不希望有除她以外的人,用這種話語去稱呼我。”

    “還有——”

    他一手便握住了作勢想要上前捧起少女臉頰的散兵的手腕,力氣并不重,而眼底用淡漠掩飾著的情緒也終于翻滾了起來。

    “也勞煩你,不要在她生病的時候……”

    “乘人之危么?還是因為這樣的接觸,冒犯到她?”

    散兵的面龐上展露了耐人尋味的一笑,他替面前的魈將他險些脫口而出的想說的話語給提前說了出來,隨即他側著眼望著懵懵懂懂搖搖晃晃的少女,明明是敬語,卻話里有話道:“嘛,魈上仙,誰知道呢?”

    “也許我與悠依,我們平日里是習慣用這樣的方式親昵的……這是如同家人一般自然的互動呢?”

    他特意將家人一詞也咬的極重,就像一只豎起尾巴全面?zhèn)鋺?zhàn)狀態(tài)下的小黑貓,面上雖不顯山露水,實際卻有些銳利的與眼前的少年仙人對峙著。

    “畢竟……她也很喜歡我,不是嗎?”散兵斂眸一笑,還不忘補充:“是啊,她口中的喜歡,不過是對朋友的喜歡,對家人的喜歡……啊,我當然明白,悠依她還是個孩子。”

    他就這樣滴水不漏的將魈方才幾l度就要脫口而出的話語全部推了回去,二人的目光在無聲的對視之中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交鋒。

    “啊。”少年仙人察覺到女孩往后仰躺了一下,那孱弱的身軀距離自己更近了,他仿佛是說出心中想說的話語,又像是為了將散兵的話語重復一遍一般:“只是個孩子。”

    雖然仙人的年齡不可與人類的年齡相提并論,壽命論也永遠是個無法跨越的鴻溝。

    在第一次見面時,她是只會縮在帝君身后的懵懂女孩,會黏在他的身后,喚他為魈哥哥;在久別重逢之時,她已經(jīng)成長成了亭亭玉立的窈窕少女,她忽然改了口,不再喊自己哥哥了,卻仍舊與曾經(jīng)那般黏著他。

    可無論少女變成了什么模樣,他從始至終都是那個少年仙人,在業(yè)障的影響減少為趨近為零的情況下,夜叉一族的壽命便會漫長到讓人類難以置信。

    魈曾經(jīng)想象過,他會在未來一次又一次的重逢之中,以朋友,家人,甚至長輩的視覺,欣慰的看著這位突然之間闖進他生活之中的少女長大成人,成家立業(yè),有自己的伴侶,家人,甚至后代……

    可他逐漸意識到了,他根本做不到。

    尤其是在她跌下懸崖卻被自己接住時,她一次又一次的遭遇性命危機時,她無數(shù)次的牽著自己的手,讓他察覺到萬籟俱寂,能有一絲喘息的時間之時,她邀請自己去她的世界做客時,她的世界的混賬家族出言要與她定下婚約時……

    根本就做不到,用局外之人或是旁觀者的角度,如此目送著她緩緩長大,就那樣過完一生。

    已經(jīng)太遲了。

    身為夜叉的自己,與名為悠依的少女之間的聯(lián)系,早已經(jīng)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之中,千絲萬縷,復雜的交織在一起,無法斷絕開來。

    他與悠依之間的羈絆,雖不似親人卻更勝親人,那也是夜叉少年除卻曾經(jīng)答應那位巖之魔神的,要誓死守護璃月之外的……第一個萌生出來的,要用生命去守護念頭的少女。

    魈的目光忽然堅定了起來,也正是他與悠依這位重要的“朋友”的會面,讓他的內心一直在糾結和拷問自己的什么事物終于冰雪化開,豁然開朗。這一刻,他斂起眉眼,在他自身完全沒有意識的時候,輕輕一笑。

    “所以……我會等待她長大。”

    百年也好,千年也罷。

    現(xiàn)在的他,擁有的最漫長的時間,也足夠去耐心的等待她。

    “……”突然之間就收到了這和宣戰(zhàn)語錄無異的一句話,散兵的紫眸如同貓眸一般的放大,在吃驚之余,他更多的還是牽起唇角笑了笑。

    “啊,原來如此,原來魈上仙已經(jīng)有這樣的覺悟了么。”

    人偶少年幾l乎深不見底的瞳眸撞上少年仙人豎起的金瞳,在剎那之間,二人的目光險些撞起了電光火石的架勢。

    “但是,不巧啊……”

    散兵斂起眼眸,又恢復了方才那個冷漠又梳理的禮貌笑容:“恐怕不管在哪個世界,都遠遠不止你一人會這樣想呢。”

    在互相變向宣戰(zhàn)之時,不知不覺之間,三個人的距離都顯得極近。

    魈的眉頭微微蹙了一下,正欲松開攥住了人偶少年的那只手,他們二人的手臂卻被一雙溫暖且柔軟的手覆蓋了起來這讓少年仙人與人偶一起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顫,趕緊側過頭望向那雙手的主人。

    悠依的藍水晶一樣的眼睛睜的大大的,眼里泛出了些許水汽,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劍拔弩張的架勢在這一個瞬間就消散的煙消云散,二人方寸大亂,在心中潰不成軍。

    ……是這樣的,他們向來都是拿悠依的眼淚完全沒辦法的。

    少女眨了眨眼睛,努力不讓即將滲出眼角的淚珠流下來,她的表情顯得有些委委屈屈的,小聲說道:“不可以哦……不可以吵架哦……”

    “我們沒有吵架。”散兵瞬間用上了他來到這個世界開始時最和煦的聲音,他溫柔且耐心的說道:“我在與這位魈上仙……認識認識。”

    “悠依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他笑的真切:“怎么可能會和你的朋友吵架呢?”

    不善言辭的魈上仙抬起手輕輕的覆了下女孩小小的柔軟的手掌,他也有些艱難但努力的回應了一句:“……嗯,沒有吵架。”

    悠依晃了晃腦袋,她努力的想要將腦子里面讓她變的暈乎乎又奇怪的泡泡全部晃出去,她眨了眨眼睛,望向左邊的魈,又望向自己右邊的阿奇,一會兒覺得魈的背后長出來了遮天蔽日的翅膀,一會兒又感覺阿奇踩在了都快與天地肩并肩的高達上。

    “你們不要吵架呀……因為,因為……”

    她的言語毫無邏輯,她的思維一片混亂,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從小看到大的稻妻輕上的一句臺詞。

    “大家都是我的翅膀,不要再吵啦~”

    散兵:“……?”

    魈:“……”

    就在他們幾l乎同時大腦宕機的時候,又只見她抬起了雙手,擺出來了一個振臂歡呼的姿勢,她的表情純粹無瑕,可以稱得上清澈又愚蠢:“而且,悠依喜歡的人有很多很多——”

    “悠依喜歡摩拉克斯先生~”

    她身上鏈接兩個世界的力量瞬間被抽走了一大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塵世閑游打扮的鐘離當場來到了悠依的房間,和自家孩子魈還是之前見過的孩子散兵面面相覷的場景。

    鐘離的手中還悠哉悠哉的端著一盞茶水,他方才在聽說書人講帝君大戰(zhàn)天空災厄那一話,環(huán)顧四周,一時之間沒有捋清楚現(xiàn)況:“這是……”

    魈抬起手:“帝君大人……不對,鐘離先生,情況有些復雜,您且聽我和您解釋——”

    “我還喜歡,留云師父——”

    留云借風真君今日剛接受了好徒弟的安利,化身人形用藥草制作了純綠色的補水面膜對鏡覆滿了整個面龐,還在哼著歌敷面膜呢,然后咻的一下就出現(xiàn)在了好徒弟與老戰(zhàn)友們的面前。

    留云借風真君:“……?”

    鐘離:“老友,這是你最近的新興裝扮么?”

    魈:“等——”

    果然,他不妙的預感在此刻應驗,只見女孩深呼吸一大口氣,下一秒,一大串人名就像報菜名一樣吧嗒吧嗒很有節(jié)奏的從她嘴里冒了出來,摁都摁不下去。

    “嗯,還有若陀大伯理水疊山大伯削月筑陽大伯甘雨師姐申鶴師妹溫迪先生迪盧克還有凱亞綾華醬綾人先生影姐姐達達利亞大哥……”

    她還沒來得及將這個菜名報到須彌和楓丹呢,就整個人幾l乎和被抽空了一般面色蒼白,像小面條一般癱軟在地。

    嗷,沒有癱軟在地,因為她剛好仰躺在了魈的懷里,另一邊的肩膀也恰到好處的被散兵架住了。

    不算很小卻十分溫馨的房間頓時變得異常擁擠了起來,這其中,若陀嘎嘎嘎的指著閑云笑話然后挨揍的聲音顯得分外大聲,溫迪哎嘿的聲音音量不大,卻異常明顯。

    魈:瞳孔地震。

    她有咒靈操術的那位朋友吃了毒蘑菇往外掏咒靈填滿房間,這可以理解,可是誰能來解釋一下她吃了毒蘑菇以后,就像報菜名似的從提瓦特往外拽人啊!

    “好了,可以了,悠依,你別……”

    但是此刻的悠依呀,就算是快要因為透支力量而昏過去了,她也一定要用最后的聲音,大聲的喊道:“還有,空——”

    傳說中的第四降臨者可絕非是浪得虛名,只一下就掏空了她最后的力量和意志,正在須彌那邊因為森林書任務而瘋狂的空哥biu的一下就落到了一個陌生且擁擠的環(huán)境與一眾熟人甚至三神面面相覷,他還以為自己又碰到了幻境任務之類的奇怪東西。

    他卻在這個時候聽到悠依的聲音,空哥約過人堆,聽到她在人群的中央虛弱的說:“還有,很多很多,大家……”

    “我……真的真的,最喜歡,大家……”

    “大家都是……我的翅膀。”

    說完這句話,她才在一片寂靜之中沐浴著大家擔憂和無奈的目光,非常安詳?shù)牡诡^睡了過去。

    在眾人心情各異的相互打量之中,房間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直到達達利亞嗷的一聲沖上前,作勢要搖晃少女。

    “悠依妹妹,悠依妹妹你不會不要我吧!”

    “不是已經(jīng)說好了,未來要在新的世界一起開啟新的冒險么?你怎么了悠依妹妹?”

    安靜的房間內,唯有鴨鴨的嚎叫耿直的傳的很遠。

    “悠,依,妹,妹——”!

    第92章

    “……”

    悠依緩緩的睜開眼睛,意識到了此刻的自己正躺在松松軟軟的床上。

    四肢,包括全身上下的每一處,都無時無刻的不在酸疼和抽搐,所有的氣力也宛如被掏空了那般。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目光呆滯的放空幾秒之后,她將昨天發(fā)生的模糊不清的一切在大腦中努力回顧著。

    唔,說實話她已經(jīng)不太想的起來了,是錯覺嗎?為什么她的記憶中不止出現(xiàn)了魈和阿奇,出現(xiàn)了摩拉克斯先生和師父,還出現(xiàn)了好多好多人呢?

    那也是誤食了毒蘑菇以后的致幻作用……么?

    “欸?悠依你醒了?”

    有著蓬松銀白色毛發(fā),整體的氣質像元氣奶牛貓的少年咻的一下鉆進了悠依的視野之中,讓昏暗的房間也隨之變的亮堂了起來。

    “喲。”他元氣滿滿的打著招呼。

    少年已經(jīng)完全摘了面龐上的墨鏡,他咧齒一笑,一雙閃著碎星和冰晶的眼眸十分包容的凝視著面前的少女,并且嘆道:“昨天可真是驚心動魄呢,小悠依。”

    ……昨天?驚心動魄?

    悠依緩緩的眨了眨眼,心想,五條悟這小子在說什么呢?

    看著她此刻一臉迷茫的將眼睛睜著大大的懵懂小可憐模樣,五條悟便深知昨日那一切大概率沒有給她留下多少深刻的記憶。

    沒關系,他會幫忙回想起,好兄弟之間從不多言謝于是他摸了摸下巴,笑的宛如一只狡黠的毛:“我想想……到底應該從哪個部分開始呢?”

    “從我最喜歡大家了那個時候開始,還是大家都是我的翅膀那個時候開始呢?”

    悠依:“……”

    她保持著面無表情的姿勢卡殼了一會兒,而實際上,大腦已經(jīng)轟隆一聲炸開了。

    五條悟的這兩句話就仿佛是什么打破了封印的魔咒,昨日發(fā)生的那一切像幻燈片那般在她的眼前輪播放映了一輪。

    只不過,她是那場鬧劇的主人公。

    她回憶起了近在咫尺的清心與杏仁豆腐的香氣,她回憶起了少年溫和但強勢的眼神,她回憶起了昨天比任何時候都要熱鬧的房間,她回憶起了……

    她回憶起了她明明倚靠著身后的少年夜叉,但是阿奇卻在同時輕輕撫著她的鬢發(fā),面龐展現(xiàn)出有些執(zhí)拗的神情。

    “吶,悠依……”

    她記得少年的唇瓣一張一合,說出來的話語也在這個時候讓她的心跳后知后覺的如同擂鼓一般響起。

    “怎么了?看起來小悠依的那邊,也在昨天發(fā)生過相當有趣的事情呢?”五條悟垂著眼看著她,表情如同一只狡黠的貓,少年的半截身體都彎腰俯身下來,且微微垂著眼睫,居高臨下的望著她,銀白色的睫毛纖長,像是掛上了冰霜和細雪,恰到好處的斂住了蔚藍色星空一般的眸色:“因為你的臉,看起來完全已經(jīng)紅透了的樣子啊。”

    “……”悠依將自己的下半張臉全部埋進了被子里,她的臉頰很燙,小聲回答道:“可能是因為……因為被子太厚了,熱出來的。”

    “欸?這樣么?我還以為小悠依愿意在現(xiàn)在,將自己身邊昨日發(fā)生的有趣的一切全部細致入微的和我說一遍呢?”五條悟抬手托腮,當真表現(xiàn)出一副遺憾的神色:“我猜似乎是包括了魈上仙,還有你的大炮弟弟吧?”

    悠依沒憋住:“……大炮弟弟是什么啦。”

    “噗,只是一個順從大炮君的稱謂吧,畢竟他曾經(jīng)那么親昵的喊你悠依姐姐。”五條悟抬起頭,他壓低嗓音,用宛如大提琴的低音階的沙啞聲調,一字一頓的輕聲喊了一句:“吶,悠.依.姐.姐。”

    悠依只覺得她打了個哆嗦,下一秒,一股寒戰(zhàn)從脖頸蔓延到全身。

    她鼓著嘴巴,有些不悅的望著突然之間用自己從未有過的稱呼自己的五條悟:“我知道了。”

    五條悟:“嗯?”

    “你一定是毒蘑菇的藥效還沒過。”悠依一臉羈定道:“去醫(yī)院看看吧。”

    否則就不會和喝了假酒一樣的稱呼她為悠依姐姐了。

    五條悟:“……”

    眼見自己的這個稱呼似乎起了反作用,面前的少年顯得一臉挫敗的模樣,隨后他又看著面前的少女眨巴眨巴璀璨的眼眸,她望著他,一臉真切的詢問道:“所以,昨天……那個樣子,悟你的身體真的沒關系么?”

    “畢竟你可是嘗試了用臉吃飯,抱著杰的咒靈大聲抽泣,在屋子里嘗試了十秒鐘一千次的反復橫跳,甚至與一只三級咒靈承諾長相廝守等……”

    “喂喂喂喂。”五條悟抬手揉太陽穴:“誰要承諾和咒靈長相廝守了啊。”

    他不禁有些汗顏,說實話他中毒以后的記憶剩的還是挺多的,甚至還是醒的最快的那個,否則也不會有人能及時將咒靈操控已經(jīng)變的有那么點失控的杰叫醒了。

    可是五條悟原以為……他應該是唯一的成功記下了所有人的黑歷史的那個最后贏家,且自己發(fā)癲的模樣不會被任何人記住……但是眼見面前的少女說的振振有詞的描摹他黑歷史的模樣,他心里怎么那么沒底呢。

    正在他準備與悠依繼續(xù)展開博弈時,他已經(jīng)及時的展開了后腦勺的無下限,且側過身,緩緩用食指與中指并攏,夾住了已經(jīng)咻的一下飛到自己后脖頸部位的那把菜刀。

    五條悟:“……”

    是想謀殺吧?哦不,這是明殺啊。

    伏黑甚爾氣勢洶洶的保持著投擲出菜刀的姿勢:“我數(shù)三個數(shù),從悠依她的房間里爬開。”

    “這是什么魔鬼家長的恐怖妹控行為啊,再這樣下去的話你不會為了妹妹而與世界為敵吧?”

    甚爾喊了一聲一,抬手抄起游云就沖了上去。

    五條悟大喊一聲靠,他趕緊連躲帶閃的躲開這確實有些夠嗆的攻擊,嘴里一邊揶揄著“啊嘞嘞真沒辦法啊”,一邊被動的閃現(xiàn)到了房間門口。

    “這個世界上的任何異性都別想沾染悠依的房間。”天與暴君放下了一句狠話。

    “哦?是這樣的嗎?”五條悟雙手環(huán)胸,笑的意味深長:“那么這樣看來,似乎悠依她在提瓦特大陸的那些朋友早就已經(jīng)破除了禁忌呢?”

    甚爾眉頭抽搐,補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不可以和她獨處一室!”

    五條悟聞言作勢要將腳抬回去:“那既然甚爾大哥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里面了,我們就并不算是獨處一室……”

    他瞥見甚爾手中抬的愈來愈高的游云以后,又默默的將腳收了回去。

    嘖嘖嘖,好吧好吧,天與暴君的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

    甚爾嘖了一聲:“你除外。”

    “哈?我抗議!這是徹徹底底的暴政吧啊喂!”

    五條悟還在那邊照常與伏黑甚爾嗷嗷亂叫著,立于咒術界頂端的神子與天與暴君,大概做夢都不會想象到他們會有如今的這般相處模式。

    而悠依……

    悠依緩緩的縮回被褥里——昨日對力量的投擲也已經(jīng)讓她明白了這具軀體的極限,她的力量暫時只能維持住呼喚出三神外加三國左右的同伴,其中包括仙人,再加上一位降臨者空的話,就會因為體力不支而徹底昏過去。

    唔,也不排除是空一來臨此世,身為降臨者的含金量比較高,就物理意義上徹底隔絕了她想從提瓦特繼續(xù)往外掏人的念頭。

    她現(xiàn)在的身體虛浮的根本沒有力量,像是面條一般癱軟的厲害。

    她已經(jīng)做好準備在休養(yǎng)好之前以后就去與大家賠罪的準備,無論如何她昨日的舉動都實在是太讓人想不到且冒犯了一點,可是在此之前……

    悠依看了看自己的枕頭左邊靜靜的躺著的小人偶——她一眼就能看出來那是以驚奇者版本的人偶少年為模板制造出的人偶,而她的枕頭右邊,則是能夠驅散夢魘的仙家香囊,散發(fā)著淡淡的草木清香,幾乎一眼就能辨認出贈予者到底是誰。

    悠依沒有去觸碰到小小的人偶,也沒有去管身側的香囊,疲倦侵襲了大腦,她有些困倦的閉上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不知道究竟是美夢還是噩夢的,十分復雜的夢。

    夢中時而是緋櫻繡球的香氣,她正漫步在月色之下的櫻花樹下,時而她又行走在山巒微風之間,周圍全是唾手可得的難以采摘的清心。

    她夢到了阿奇穿著一身藍白相間的新衣服,少年打扮的清爽又純澈,一如那日海岸邊一張白紙的少年,他斂起眼眸,笑容燦爛,輕輕的朝著悠依伸出了手:“吶,悠依。”

    她回過頭,她看到了墨綠發(fā)的金瞳少年摘下面龐的儺面,少年不善言辭,也沒有微笑,他抿起雙唇,同樣朝著面前的少女伸出了手:“……悠依。”

    “和我一起去環(huán)游世界吧。”

    “一起,去過海燈節(jié)?”

    “和我走吧?”/“跟我走。”

    他們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出了這句話,而她在夢境中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幾步,正在糾結和掙扎究竟應該同意誰的邀約之時,忽然之間察覺到四周的環(huán)境變的更加嘈雜與熱鬧了起來。

    “喲!悠依妹妹!”

    是達達利亞的聲音,他不知道是從哪冒出來的,他抬起手很有節(jié)奏的拍著女孩子的腦殼,以一副大哥的姿態(tài)樂顛顛道:“走走走!跟我一起在新的世界開啟奇妙的冒險吧!”

    但是下一秒,她卻又被一個十分有力的手臂一把攬入懷中,那是十分富有野性與爆發(fā)力的身軀,她抬起頭,看到那位梅洛彼得堡的年輕典獄長對她展現(xiàn)出了讓她看不真切的神色。

    他的身上是一些金屬掛飾互相碰撞的聲音,叮當叮當,讓她想起了鎖鏈與鐐銬。

    “萊歐斯利……”

    她的這句話語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她便覺得自己的后頸被抿著唇的后者不輕不重的捏了捏,她像是小動物一般的顫抖了一下,下意識的掙脫開了這個本來就不甚牢固的懷抱,下一秒又整個身軀下墜,墜落在了須彌那位書記官的面前。

    對面那張冷靜且沒有情緒變換的面龐打量了她一會兒,忽然對著少女,彎起了零點零一度的唇角。

    “一起去探討知識?如若是你的話,可以。”

    只見他俯身上前——艾爾海森的內搭是有些半透的黑色紗衣質地,明明她在現(xiàn)實的時候沒有仔細且認真的觀察過,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今日能在夢境之中看的如此的真切而又清晰……

    還不待青年多說些什么,她的腦袋便因為面前太過刺激的沖擊嗡的一聲炸開,立馬噠噠噠的轉身就跑,隨后又噗通一聲墜入了一池潭水之中。

    她咕嚕咕嚕的在夢中喝了好幾口水,這才倉皇的抬起頭來,卻恰好與水中的美麗海妖打上了照面,他面龐上的一點痣痕美得實在驚心動魄。

    “……悠依?”神里綾人身著白色的浴衣半敞,他抬手用手背掩住下巴,目光晦暗不明,說出的言語又不知是否是在邀請,只讓人浮想聯(lián)翩,他的聲音溫潤柔和的如同月下公子一般受禮克制,但是抬起手,說出的話語卻是十乘十的讓她炸毛:“……嗯?要一起么?”

    一起什么呀!一起穿著衣服泡澡的邀請也太奇怪了好不好!

    她趕緊回過頭,就像一只溺水的魚一般撲騰撲騰的在潭水之中搖曳,幾乎是情急之下,依據(jù)本能的,她緊緊的一把拽住了距離此刻的自己最近的那道身影,她嗚嗚的喊:“摩拉克斯先生……救,救命呀——”

    這個夢好奇怪呀。

    她的潛意識都已經(jīng)快要意識到這絕非現(xiàn)實了,可是夢中的一切似乎都不受她的掌握那般完全不可控,她只好幾乎憑借本能向心中最能予以自己安全感,最能讓自己依賴的那位青年求助……

    可是只求助到了一半,她便呆愣住了。

    因為摩拉克斯先生的上身只穿著比浴衣更加單薄的里衣,他的身軀之上,鎏金色的花紋與龍鱗構成了奇妙的花紋,看的分外清晰,清晰到不像是夢境,他的眼尾帶著顯眼的紅痕,他此刻仍舊是擁有著龍角的本體狀態(tài),以絲毫沒有半分被冒犯的姿態(tài),虛虛將她攬入懷中。

    “嗯?”青年抬起金色的龍眸,他的眼里是如同磐石一般牢固的亙古與沉寂,抬指為她撥開凌亂的鬢發(fā),輕聲詢問她:“怎么了?”

    他指側細小的鱗片扎的她的面龐微微有些癢。

    “……”

    與那雙如同石珀一般的沉穩(wěn)的眼眸對比明顯的,恐怕是他身后的那條完全攀到了少女腰側的龍尾,金黃色的龍尾虛虛的將她卷在懷中,力氣并不大,卻足矣讓此刻的少女退無可退。

    悠依根本就沒有回答。

    她忘記了那個夢境的后續(xù),又也許那個夢根本就沒有后續(xù),因為……她幾乎下一秒就被驚恐的嚇清醒了,翻身從床上坐起,大大的喘息了好幾下。

    窗外的月色如水,紗窗沒有關上,窗簾被夜風輕輕撫起,擾亂了她心中原本寧靜的一池潭水。

    她抬手捂住自己有些發(fā)燙的面龐,喃喃說了一句:“什么……什么呀。”

    她只覺得這一切都一定是對她上一次在神志不清狀態(tài)下口口聲聲說著大家都是我的翅膀的懲罰,才會做這樣奇奇怪怪的夢境。

    幸好……這只是夢,只是夢而已,夢和現(xiàn)實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聯(lián)系……

    而悠依此刻完全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提瓦特大陸之中,荻花洲內,陡然從小憩中驚醒的少年夜叉,手持和璞鳶,將整片大地上的妖魔邪障又狠狠的跌宕了一番,仿佛純粹為了緩解內心異樣的情緒,這趟祓除妖魔的工作進行的實在有些掐頭去尾,讓人不知所云。

    那實在是一場奇怪的夢境,魈想。

    只是,在今夜與他一般進行一些不知所云的轉移注力力舉措者……也遠遠不止他一人。

    —

    悠依終于又回歸了校園——在接取咒術界的任務的同時,她至少決定要與她的國中生涯好好告別。

    畢竟已經(jīng)做好了馬上轉學去咒術高專的決議,在此之后就沒有如同正常的國中少女一般的時光了,她覺得自己需要萬般珍惜如今如同白駒過隙的每一天才行。

    當然,在那期間,她也抽了些空蕩,去與上次被她莫名其妙拖來現(xiàn)世當翅膀的大家挨個去道了個歉。

    親自去提瓦特道歉才能展現(xiàn)誠意,只是一個來回,在現(xiàn)實也不會經(jīng)過太久的時間,她如今也能將自己來回穿梭的能力把控的無比精妙了。

    這其中,有對那些事情完全不在意的,比如說摩拉克斯先生,還有甘雨師姐閑云師父他們,大概是此前已經(jīng)習慣了,且在臨別前除去叮囑以外,還大包小包給她多塞了一些吃穿用度。

    可謂是無微不至。

    悠依在抱著璃月特產(chǎn)離開以前,還特意紅著臉望了一眼摩拉克斯先生。

    他并沒有如同夢境中的那般,是有些妖冶的半人半龍的形態(tài),而是化名“鐘離”游走在塵世的往生堂客卿打扮。

    幸好幸好,她只把摩拉克斯先生當成可以倚靠信賴的長輩,她只想尊敬和敬重他,真的從頭到尾都沒有一絲一毫想要瀆神的念頭。

    那實在是太奇怪了,大概只是青春期……思春期吧?

    她的自我安慰成功的說服了自己,悠依大大的松了口氣,又被婆婆媽媽正在念她的若陀龍王用力的揉了揉腦袋。

    鐘離先生依舊在用與往日無異的目光溫和的望著她,她的臉虛虛的紅了紅,沒說話。

    只是,在臨行之前……

    鐘離先生仿佛是照例對她展開了雙臂,悠依稍微的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同往日一般,十分自然的埋首于了這個懷抱之中。

    摩拉克斯先生有一陣淡淡的冷香,很好聞。

    而也有覺得這場經(jīng)歷十分有趣的,比如說溫迪,又比方說神里綾人,神里綾人在關于她的跨越世界的體質至少捉著她聊了半小時以上的天,最后眼眸彎彎的保證絕對會為她保密的。

    他意味深長的說,與知道她的秘密的“所有人”,一起保密。

    悠依:“……”

    額啊,總感覺綾人先生話里有話。

    溫迪他則是希望她下次能多找自己玩一玩,如果能將她的世界才擁有的美酒帶來與他對飲,那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悠依:“……溫迪哥哥,我是未成年人,不可以喝酒。”

    溫迪:“誒嘿,差點忘記了。”

    但是他也沒忘記打包票保證對她道,之后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煩,歡迎她隨時呼喚他。

    “不要總是把目光放在摩拉克斯……我是說鐘離他的身上啊,偶爾也多看看我吧,我也是很強的呢。”溫迪托著腮,少年的眼中帶著笑意:“吶,好不好啊,悠依?”

    這聽上去似乎只是一些熟悉的七神之間對自己從小照顧到大的女孩子莫名其妙萌生出的那么一點攀比心態(tài),再配合上溫迪他的性格和富有欺騙性的少年人外表,說出這種表面“撒嬌”實則競爭的話語,實在是很好理解。

    簡單的翻譯一下,就是想要多多的與自家的小姑娘見面,別老是跟摩拉克斯玩,空巢風神也很可憐的。

    ……但是。

    在經(jīng)歷了那個夢境與毒蘑菇事件的悠依幾乎是落荒而逃的離開了溫迪的視線,只留他在身后喊:“欸?怎么了怎么了,我不再是小悠依你的翅膀了嗎?”

    悠依捂臉逃的更快:……溫迪哥哥,怎么樣都好,求你不要再繼續(xù)說了,哇啊。

    溫迪:QAQ被悠依醬討厭了捏。

    唔,除此之外,還有腦袋完全沒有轉過彎來的類型。

    ……比如達達利亞。

    “欸?道歉?為什么?”鴨鴨搖頭晃腦,一副完全處在狀況之外的模樣:“是因為散兵叛變的那件事情么?但是我想這絕對是和悠依妹妹沒有半分關聯(lián)的,我也從來都不負責把他追回來問責,嘛,就這樣吧。”

    “但是這樣說起來,上次似乎有很多我沒有碰到過的強者呢,都是悠依妹妹你的朋友么?嘛,真是期待有機會能認識他們,和他們打一場呢……”

    悠依:“……”

    很好,這是一只滿腦子只有打架的清澈又愚蠢的愚人眾執(zhí)行官,和外面那些詢問她到底更喜歡誰的地獄問題的其他人一點都不一樣。

    但是達達利亞秉承著來都來了的原則,一定要纏著悠依不放,與她酣暢淋漓的比劃了一場體術之外才肯罷休。

    比試是結果自然不必多言——縱使達達利亞擁有著在深淵磨礪來的實力,可悠依卻是在一心凈土之中經(jīng)歷了長久的試煉,已經(jīng)脫胎換骨的悠依。

    悠依沒來得及收回手,她一臉愧疚的想給達達利亞治療,卻被他嚴詞拒絕,且心滿意足的告別離開。

    達達利亞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執(zhí)行官總部,富人的第一反應就是這貨被那個游離在外的叛逃者散兵偷襲了——畢竟斯卡拉姆齊以前除了最和多托雷不對付以外,還最看不慣這個至冬的陽光開朗大男孩,少不了諷刺他的四肢不發(fā)達,頭腦也不甚聰慧。

    面對富人的詢問,以及好心的提出帶他去治療的建議,達達利亞的目光閃爍著微光,展現(xiàn)出有些雀躍的神色:“不,不,這是悠……我是說妹妹她給我留下的傷痕,不著急治療,我還想再復盤一下剛剛那場酣暢淋漓的戰(zhàn)斗呢。”

    富人:“……”

    額,啊,所以說,達達利亞是被某個女性打成這樣的?

    不止打成這樣了,也完全沒有生氣,還一臉意猶未盡的模樣。

    富人:“……”

    這已經(jīng)不單單是少年懷春的級別了。

    算了,最近愚人眾這邊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夠他操心的了,他沒有很多精力去關注同事的精神狀態(tài)是否正常。

    而另一邊的悠依,除此之外,似乎也遇到了一些與自己產(chǎn)生了一點隔閡的情況。

    比如說阿奇。

    他會環(huán)著胸扯著唇角笑著問她:“嗯?悠依妹妹怎么有空來看我這個愚人眾的叛逃者?我以為你現(xiàn)在會更傾向去陪伴璃月的家.人呢。”

    悠依:“……”

    她算是這么多年以來第一次直觀的領略到了阿奇他這張厲害的嘴巴。

    根據(jù)她熟悉這么多年A文化的經(jīng)驗,以及對稻妻各類輕雜志的閱覽量,她可以斷定出來面前少年這將炸毛未炸毛,在生氣的說反話的狀態(tài)為傲嬌。

    ——但是她最擅長的就是打直球啦。

    所以她追著有意避著自己的散兵在整個天守閣滴溜溜的轉圈。

    “阿奇,阿奇,你看看我好不好。”

    “我是來特意找你玩的呀~”

    “阿奇,你要怎么樣才能不生氣呀……”

    就在這鍥而不舍的半小時內,她終于在某個轉角處被少年一把壓制在了墻角。

    唔。

    脊背抵住了微涼的墻壁,眼前的場景似乎有那么一點似曾相識。

    “……悠依。”少年終于沒有用反話去與她交流,只是這一刻,他的眼里卻流露了幾乎將她淹沒的某種情愫,波濤暗涌。

    “為什么……”

    為什么不能只注視著我呢?堅定的注視著我,只將光芒照耀著我……

    悠依愣愣道:“欸?”

    他的眼眸晦暗不明,他忽然之間將面龐緩緩靠近了面前仿佛依舊處在狀況之外的少女,唇瓣在此刻距離她的側顏近在咫尺。

    卻只是將雙唇懸停在了她的耳側一厘米處,并未逾越。

    少年發(fā)出了幾近嘆息的聲音:“你啊……”

    卻聽二人身后傳來了鍋碗瓢盆的咣當碰撞落地聲響,他們同時回頭,看到雷電影握著鍋鏟倉皇后退的模樣。

    “……打擾了。”

    她連剛才落地的鍋都不要了,幾乎是落荒而逃。!

    第93章

    “……等等,喂!巴爾澤布!”

    散兵尋著雷電影的腳步追出了幾米,不過他很快意識到了根本解釋不清,便在門口站住了腳。

    停頓了幾秒之后,他似是帶著些許懊惱的重重嘆了口氣,隨后又轉過頭來,望向正在朝著他眨眼的女孩子。

    悠依與他對上視線,她抬起食指對著戳了戳,面上掛著有些討好且懵懂單純的笑。

    散兵:“……”

    呵,完全沒有消氣。

    “那個,話又那么說回來。”悠依小聲說:“阿奇和影姐姐的關系,是不是好了一喵喵了?”

    她一邊問,一邊抬起了食指和拇指,比劃出來了那“一喵喵”。

    “……”散兵沒有回答她,他自然看出來她在努力的轉移話題,改善僵硬的氣氛。

    事實上,不管散兵再如何不愿承認,在這些時日她主動將自己納入羽翼的“庇護”之中,他與雷電影的關系早已經(jīng)在潛移默化之間好了許多。

    他早已經(jīng)習慣了直呼稻妻這個國度的神明的大名,然而不論是巴爾澤布本人,亦或者是那個有些狡猾的狐貍巫女,都從未對他在稻妻堪稱大不敬的行為表示不悅。

    也在這段時期的相處里,他也逐步摸清楚了雷電影的性格——她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般,宛如高嶺之花,冷血冷漠且不近人情,恰恰相反的是,她似乎更像是一個不擅與人交流,有些內斂,且鐘愛稻妻風靡的沒營養(yǎng)小甜食和輕的,對世界萬物都抱有好奇心的少女。

    ……是的,雖然聽起來讓人難以置信,在這段時日的相處之中,這確實是他得出的有關巴爾澤布的印象總結。

    她甚至主動幫他修復好了曾經(jīng)受損的身體——那是他在教令院與多托雷的手中所經(jīng)歷的二次實驗還有戰(zhàn)斗的過程中造成的創(chuàng)傷,一開始,他與雷電影二者之間僵持不下,因為他無論如何也不愿意接受來自她的恩惠,可是八重神子卻滴水不漏的將正在慪氣的散兵給勸住了。

    八重神子斂眸道:“小家伙,那個女孩子恐怕是最不愿意看到你這副模樣的吧。”

    就是這一句話,讓他乖乖的躺到一心凈土內,在意識模糊毫無防備的過程中,接受了自己的造物者的修復。

    他想,制造人偶的材料大概都是世間都罕見的材料,因此難以尋找,過程也十分漫長,雷電影在為自己“修復”的過程中,面龐上卻從始至終從未展現(xiàn)出一絲一毫的不愉。

    反而是用讓他看不懂的眼神,安靜的凝望著自己。

    那眼神,是愧疚……甚至憐惜?

    即使內心再如何不愿意承認這個“母親”的存在,可這無聲的善意終究是如同潮水一般將他淹沒了。

    擅長說出最為尖銳的話語,用尖刺圍在周身去保護自己的人偶少年,卻無論如何也抵抗不了他人毫無偽裝的純粹善意。

    事實上,他早已經(jīng)能夠人心,明白那究竟是心懷不軌,還是純粹無瑕。

    他在接受治療的途中,朦朧的睜開眼睛,看到了巴爾澤布幻化成了機械降神似的神性模樣,在一心凈土之中融合成了她的人偶第二形態(tài)的身姿,他懸浮在龐大且?guī)е裥缘呐尤伺嫉拿媲埃灰粚薮蟮淖仙终婆踉谡菩模屯鹑鐙雰篖回到了母親環(huán)抱的襁褓之中。

    那個時候的巴爾澤布詢問他道:“需要……我為你制作心么?”

    原來心也是能夠被制作出來的東西么?來自凱瑞亞的科技可實在是精妙絕倫啊。

    他的表情沒有變化,指尖微微顫了顫,曾經(jīng)對心有過執(zhí)念的少年,曾經(jīng)對自己“偷”來的神之心視若珍寶的少年,卻在能夠用他從未不敢想的正常渠道獲得屬于自己的“心”的這一刻選擇了開口拒絕:“不必了。”

    似是為了讓雷電影不多想那般,他隨即開口補充了一句:“……因為,曾經(jīng)有人對我說過,即使缺失了心,我也比太多的人都更像人類。”

    “心”到底是什么,他是否需要擁有心,這些問題的答案已經(jīng)無關緊要了。

    因為他早已經(jīng)獲得了比“心”珍貴一萬倍的寶藏。

    ……他便也不再執(zhí)著于需要一枚被制造出來的心。

    他再睜開眼時,經(jīng)歷了修復與鍛體的自己,仿佛重獲新生。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身上除去風元素力以外,還多出了巴爾澤布的同款元素力。

    “……”

    可是,他的雷系邪眼早就已經(jīng)在成神的那個階段烙印在了正機之神的體內,并且在最后,被他徹底打碎成了一通廢銅爛鐵。

    可現(xiàn)在,他的雷元素力到底是怎么保留——

    散兵忽然間想明白了些什么。

    啊,原來如此,是她對自己的饋贈啊。

    散兵很快就就理解了這一點,但是他卻在心中淡淡的想道,自己想來也不會因為這件事情便感激于她,他和巴爾澤布之間的關系,絕不可能因為這一朝一夕便迅速改善。

    “……”

    他又看了一眼放在自己床頭,正在不遺余力的制造出生化武器氣味的恐怖食物。

    他心想,呵,那女人果真還是想要謀害于他。

    罷了,想來自己還是有空去廚房一趟,親手烹飪一些正常的人類能食用的東西吧,當然,他也并沒有要拿這些食物與她打好關系的意思,只是為了讓她看看,這個世界上的食材是有能夠瞑目的烹飪之法的,呵。

    ——也就是從那個時期開始,散兵逐漸習慣了他如今身邊的環(huán)境。他既來之,則安之的在天守閣中待了下來,而里里外外來往的如今大部分翻新的三奉行成員們,也逐漸熟悉了這位,呃,在五官眉眼中實在與將軍有些相似的,名為雷電國崩的少年的存在。

    至于那少年的身份,究竟是將軍的養(yǎng)子還是其他,卻也始終無人細究。

    在同行的這段時間里,實在是看不慣巴爾澤布將甜食當成主食,恨不得一日三十餐都是甜膩食品的習慣,而在他與巴爾澤布圍繞著這個中心展開爭執(zhí)時,雷電影口中執(zhí)拗的說著:“如若真有蛀牙的話……換一副便是,這并不影響我的永恒。”

    聞聽此言,他簡直都快被氣笑了。

    把自己打造成人偶也沒讓你這么用啊。

    八重神子在旁邊笑的宛如一只狐貍,掩唇打起圓場:“啊啦,影,你不要這么不懂得變通啊,這孩子是在關心你呢。”

    雷電影微微睜大了一點眼睛。

    “嘖,才沒有關心她。”人偶少年冷冰冰的丟下一句話,隨后他作勢轉頭就要離開,險些被足下扔的到處都是的輕絆倒。

    而將這些讀物在整個房間里扔的到處都是的罪魁禍首,很明顯是——

    散兵咔咔的轉過頭,他面無表情,一言不發(fā)的望向了雷電影。

    堂堂雷電神明,如今怎么可以被本國文化侵蝕的像個宅女。

    “……”

    雷電影在這一刻有些心虛的抖了抖,不知為何,她仿佛從面無表情的少年身上,品出了些許當年某位故人的影子。

    但這遠遠不是重點,真實的重點是散兵定睛一看地上的那本輕,只見上書書名——《重生之我是雷電將軍的女兒L,然后在稻妻被團寵的日常》。

    扉頁的畫風是一位十分可愛穿著和風改良版洋裝的少女,紫發(fā),雙馬尾,一臉公式書的傲嬌表情。

    只是,那傲嬌少女到底是以誰為藍本繪畫出來的長相,他一眼便能看出來。

    于是散兵又咔咔的回過頭,面帶笑容的望向了八重神子。

    這只狐貍笑的花枝亂顫,掩唇溜走:“啊啦啦,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一些事情……”

    “……”

    思緒回到了現(xiàn)在。

    很明顯,悠依方才的話語,讓散兵想起來了某些最近他在稻妻經(jīng)歷的烏龍與日常經(jīng)歷。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緩緩的嘆了口氣,回應了悠依方才的詢問。

    “不,事實上,完全沒有打好關系。”

    “我想我與她……她們,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合得來了。”

    在他一臉哭笑不得的功夫,少女已經(jīng)噠噠噠跑了過來,且十分熟練的黏在了他的身側,她話鋒一轉。

    “欸,那我就知道阿奇果然還是和我最合得來,我們天下第一最最好對不對?”女孩鼓著臉頰,她如今踏入人類的青春期,少女亭亭玉立的長相卻帶著一絲青澀,臉頰上還有未褪去的嬰兒L肥,她就這樣十分自然的撒著嬌道:“阿奇,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計較好不好呀,好嘛,我們拉勾,你不生氣啦~”

    “……”

    “唔。”

    悠依有些委屈的捂住了腦袋,因為她的眉心挨了一個不輕不重的腦瓜崩,人偶少年在她的面前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但是他仿佛退卻了方才的異常,恢復了悠依記憶之中一如往常的模樣。

    “如果真的能和悠依姐姐天下第一最好,那便好了。”他面上掛著笑容,將一句悠依姐姐喚的動聽,卻話里有話的繼續(xù)說道:“只可惜,悠依姐姐的身邊啊,想與你天下最好的家伙也太多了——”

    呵,八重神子那只狐貍可真應該拿這丫頭為藍本出版一本書,書名他都想好了,就叫“關于我是如何成為提瓦特大陸團寵的這碼事”。

    “咕。”

    眼見旁邊的女孩子又將嘴巴縮成了叉叉,小心翼翼的望著他,卻不敢說話。

    少年又是輕聲哼了一句,卻并無冷意,因為他已經(jīng)成功的說服了自己。

    “罷了,我知道,你向來都是最擅長交朋友的。”

    世人會被溫暖柔和的太陽吸引,并且下意識的追逐,那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反而從另一個層面證明了她的受歡迎程度才是。

    相反,不喜歡她才是怪事情,這個世界上不欣賞悠依的家伙們都實在是太沒品了。

    只不過……

    他回憶起了曾經(jīng)那位少年夜叉仿佛宣戰(zhàn)一般的話語,斂起唇角。

    等她長大,是么?

    呵。

    少年的眼神柔和且?guī)еσ猓蝗缂韧皇切厍焕镆讶簧鹆诵苄芰一鹪谌紵樱⒃谀且豢虩o聲的立下了誓言。

    他不會輸給任何人的。

    絕對。

    ……

    國三后期的學習進度,比起以往而言,都更加緊迫了一些。

    悠依一邊咬著筆桿,一邊絞盡腦汁的復習著復雜的數(shù)學題。

    頭好疼,好像有什么重要的東西在燃燒,呃啊。

    她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傳說在輕或是在動漫里面,這是傳說中的主角位。

    坐在后排的夏目貴志發(fā)現(xiàn)前排的少女頭頂乎乎的往外冒著蒸汽,他便有些哭笑不得的知道她現(xiàn)在一定又在與數(shù)學較勁了。

    天氣似乎已經(jīng)漸漸的熱起來了。

    悠依抬手將窗戶扒拉開了一道小縫,任憑溫潤柔和的輕風撩起她的幾縷長發(fā)。

    擁有風元素力的她,喜歡微風。

    而在熠熠生輝的陽光之中,她與正坐在窗外那棵大樹上,正身著一身黑色衛(wèi)衣的少年面面相覷。

    少年的側顏一面映照著陽光,另一面沐浴在陰影之中。

    傳聞中的降魔大圣其實擁有著足夠讓人驚嘆的帥氣長相,是不折不扣的美少年,即使從小看到大,悠依也沒有控制住自己此刻的目光,在忽然出現(xiàn)在身邊的少年仙人的面龐上停頓了幾秒。

    迎面而來的便是清心淡雅的氣息。

    “魈……”

    悠依有些驚訝的張開了嘴巴,但是還不待她發(fā)出驚嘆,講臺上的國木田老師便重重的咳嗽了兩聲,作為提醒。

    她趕緊吐了吐舌頭,移開腦袋端正坐好。

    國木田抬手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光,獨步快步走上前,語氣嚴厲:“喂,外面那個,是哪個班的,國一生么?爬到這么高的樹上按照你的個頭不小心就會摔的很慘吧,馬上下來還有……嗯?!”

    因為那少年就仿佛是他眼花了似的,只一瞬間便閃現(xiàn)不見了。

    國木田獨步的腦袋里瞬間閃現(xiàn)過了校園N種不可思議事件之樹上的神秘少年。

    但是他在看到身側正在肩膀一聳一聳的努力憋笑的禪院悠依之后,便明白了大概。

    什么靈異事件啊,他從國小到現(xiàn)在擁有著一群從各種意義上來說在全世界范圍最靈異的學生啊喂!

    “悠依同學。”

    “唔,是!”

    “下次數(shù)學小測還是掛紅的話,就和老師一起課后補習吧。”

    “……QAQ。”

    —

    下課之后,委婉拒絕了杰他們的邀請,一不小心一巴掌拍飛了口里喊著堂妹的禪院直哉,悠依噠噠噠步伐輕快的跑到了樓下,在沒人注意的花壇處,少年夜叉一言不發(fā)的閃現(xiàn)倒了她的身邊。

    悠依噗噗噗的問出開場白:“同學,你哪個班的,哎呀,怎么可以在上課時間爬樹?老師要去叫你的家長摩拉克斯來。”

    “……”

    少年夜叉一臉無奈的模樣,只是,在他注視著面前的少女時,眼里的金珀似乎都快柔軟的融化掉。

    “我從萬民堂,打包了一些菜品來。”不待悠依詢問為什么他會突然來到這里,他從身后取出包裹,還冒著熱氣,特意避開了少女睜的大大的眼睛,輕聲道:“……上次重逢時,只覺得你又瘦了些。”

    悠依接過包裹,感動的眼淚汪汪。

    沒辦法呀,因為他為了自己跨越整個世界,而且打包回來了自己很多愛吃的菜欸,這樣子換成任何人都會很感動的吧——

    “魈你是怎么過來的?璃月那邊沒有事物要忙嗎?突然之間來見我,會不會很累啊?”

    “上次你帶我來現(xiàn)世時,便掌握了一些技巧……我也算是來見你最頻繁的,你我之間的聯(lián)系,自然也會更加緊密一些,想必會比他人更快的領略來去自如之道。”

    在說出后面那一段話語之時,少年夜叉的言語明顯就變得略顯猶豫了些,只是他的面色卻沒有表現(xiàn)出異常。

    “不過帝君與溫迪先生,想必他們這幾位神明,早已經(jīng)比我更快的熟悉了這類方式,只是唯恐一直來往,會耗費透支你的力量,因此來的不頻繁罷。”

    明明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卻在今日一萬分耐心的仔細回答著她的問題,一點都不見得他的話少的模樣。

    唔,似乎魈從小到大面對她的時候,都是這樣的,會十分耐心的,一字一句的回答著她的問題。

    “我來見你,不論多遠,也不會累的。”她聽到少年十分直白的說道:“因為,是為了見你。”

    她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加速跳動了幾下,可能是因為天氣太熱了,她剛剛又忽然從班里跑出來,所以……加速的心跳到現(xiàn)在都沒有緩和過來吧。

    “璃月那邊的事物,也已經(jīng)解決了,有閑云仙君和若陀前輩他們坐鎮(zhèn),如今的璃月,十分和平。”

    下一秒,悠依卻又聽到面前的少年一面為她解開餐步,一面一本正經(jīng)的對她說道:“吃正常的食物,莫要再吃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悠依:“……”

    好的,她當然明白魈這會兒L口中“奇奇怪怪的東西”,是特指的她之前嘎嘎吃的那些毒蘑菇。

    似乎是回想起了那一日的烏龍,她的面龐瞬間就變得通紅,微微斂起眉,咬著唇,從嘴巴里面慢吞吞的擠出來了一句:“對……對不起……”

    她很明顯的感覺到身邊的少年夜叉的動作停頓了一順。

    魈回答她:“你我之間,不必道歉。”

    “可是,可是……”悠依猶豫了一會兒L,才從嗓子里面擠出來了幾句:“可是,我上次讓魈,還有大家,都很為難……一定給你也帶來麻煩了……”

    “沒有。”

    欸?

    悠依抬起頭,望著正襟危坐在她面前的少年,他的表情柔和,是帶著笑容的樣子。

    “不必自責,也不必有所負擔。”悠依聽到魈輕聲說道:“如果是你的事情,我從不會感到麻煩。”

    他已經(jīng)在很短暫的時間里,擺好了餐盤,眾多璃月美食在花壇一角散發(fā)著誘人的氣息,甚至將已經(jīng)清潔干凈的餐具都準備好了。

    “……”悠依小聲說:“謝謝你,魈。”

    “我說過了,你我之間,從來不必多言謝。”少年夜叉一面說著,一面十分自然的舀了一羹湯,另一手捧著湯碗墊在湯勺下方,將誘人的美食近在咫尺的遞到了少女的面前。

    他在給悠依喂飯,以相當自然的姿態(tài)。

    在她年紀更小的時候,少年夜叉在有些笨拙的“照顧幼崽”的過程中,確實害怕她吃不飽,按照留云借風真君的說法,親手去給面前的女孩子喂過飯。

    那個時候她還會甜甜的喊他“魈哥哥”,“魈哥哥師父”,總之是一切能夠想象出的親昵又可愛的稱呼,乖乖的一口一口的吃完他投喂的食物,且從未挑食。

    如今時光荏苒,歲月如梭,過去了這樣長久的歲月,她已經(jīng)成長了,而他依舊是如同曾經(jīng)模樣的少年夜叉。

    他在為她喂飯,像是曾經(jīng)那般什么都沒有改變,卻又像什么都變了。

    “欸……?”

    悠依緩緩的眨了眨眼睛,因為她一時之間居然沒能緩過神來,面對少年夜叉的投喂,也不知是應該張開嘴巴去接住,還是紅著小臉說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大人啦,自己來就好。

    可是……

    可是魈的表情依舊和往常那樣恬淡,毫無區(qū)別,如果選擇后面那個做法,就像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似的……

    見她遲遲沒有動作,仿佛呆在了原地,魈垂下眼,方才的湯勺重新放入碗中,又換了一副筷子夾起一塊吃虎烤魚:“現(xiàn)在不想喝湯的話,我還記得你曾經(jīng)在萬民堂很喜歡這道菜。”

    他的眼里完全沒有不悅或是悠依這樣的不知所措,而是十分自然的重新遞了過去,他壓低了聲線道:“嘗一嘗?”

    少年夜叉的聲音并不如同他的話語那般清朗,尤其是聲調放低,靠近自己時,會讓人覺得耳畔過電了一般,有些酥癢。

    如果現(xiàn)在有人隨機和一個璃月人說,那位三眼五顯仙人中的威風凜凜,不近人間煙火的魈上仙,會主動千里迢迢為一位女孩子帶吃的且投喂她,那么那個璃月人肯定會覺得你瘋了。

    但是這件事確實就這么發(fā)生了。

    悠依感覺自己的面龐有些發(fā)燙,她暗暗吐槽了一句還沒到夏天卻熱的這樣快的天氣,她望著面前已經(jīng)舉了十來秒筷子的魈,她緩緩傾身上前,準備乖巧的張開嘴巴,自然的接住這次的投喂。

    就像是往常一樣,就像是家人一樣,根本沒有什么不同……

    她努力的扼制著自己逐漸加速的心跳,努力控制著自己有些不爭氣的大腦在這個時候莫要胡思亂想,將一切有關那夜奇怪的夢境的回憶,與自己“中毒”的時候懵懂的舉措,全部都拋開了大腦。

    她張開緋櫻色的雙唇,無意義的“啊”了一聲。

    ——卻沒有吃到那塊香噴噴的吃虎烤魚,反而是看到了一顆毛茸茸的白發(fā)腦袋從自己面前一閃而過。

    悠依:“……”

    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和魈一起看著五條悟站在他們的面前,嘴里吧唧吧唧的嚼著,然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咕嚕一下就咽了下去。

    五條悟清了清嗓子,對著魈的方向豎起大拇指。

    悠依:剛剛,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味道不錯啊,魈上仙,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原諒了你只帶著悠依她吃獨食但是背著我們的行為吧。”他問:“還有嗎?其他的我還可以吃嗎?我把大家拉過來一起聚餐吧?”

    魈:握筷子的拳頭硬了。

    他緩緩抬首望著面前笑的一臉陽光燦爛的少年,抬手就握住了憑空出現(xiàn)的和璞鳶。

    “……魈上仙,你不會因為這種事情生氣吧?欸,應該不會吧?”

    魈:“……”!

    第94章

    最后那頓飯,還是變成了一場聚餐。

    悠依還記得,五條悟手里捧著餐盤左躲右閃,他也并沒有開無下限,大概是身為天才時對于自身能力的信任吧,眼見魈的怒氣值已經(jīng)逐步積攢,她毫不猶豫的一把敲了下雞掰貓的腦袋,將他當場制服,然后拎著他的后頸來與魈道歉。

    路過的夏油杰和夏目貴志也停下了腳步,他們本是尋著聲音找到了這里,不約而同的想要看看情況。

    嗯,果然來了之后就有戲看,挺好。

    五條悟哼哼唧唧:“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應該試圖讓魈上仙喂我。”

    魈:“……”

    眾人只覺得當時現(xiàn)場的氣壓變得更低了些,然后夏油杰與夏目貴志不約而同的大聲咳嗽著移開了視線,一同裝作無事發(fā)生,什么也沒聽到的模樣。

    悠依:“……”

    她實在是沒忍住,往雞掰貓的腦殼上又來了一下。

    明明當年在初見時,他是幾l乎不染凡塵的高冷神子,怎么會隨著歲月流逝,年齡成長,最后變成這副一點都看不出當年的樣子啊喂!

    “道歉道的根本就不誠懇呀!”悠依抬手凌空一指:“你看,魈他都快碎掉了啊喂!”

    五條悟就像湯姆貓被主人砸了腦殼似的,齜牙咧嘴的抬手捂頭,定格了一張表情包,嘴里說道:“呃啊,誠懇……”

    他一臉嚴肅的舉起手,說道:“我明白了,請放我下來,我會用這個世界上最誠懇的方式和魈上仙道歉的,一定。”

    悠依當時還真的信了他的鬼話,雙手一松。

    只見個高腿長的銀發(fā)青年自信的一撩頭發(fā),隨后手握竹筷,從餐盤里夾出一大塊肉,他閃爍著他布靈布靈的大眼睛,一本正經(jīng)的對面前的魈道:“來,魈上仙,啊——”

    語罷,還補充了一句:“就讓我來喂你,彌補我方才的過錯好了,來,啊,多吃點菜之后個頭才能長高哦。”

    話說他不止道歉錯了重點,還在沒有一句話不在往旁人的痛點狠扎啊喂!”

    魈:“……”

    悠依:“……”

    死刑!死刑!立刻執(zhí)行!

    —

    窗外的櫻花開了,隨后又落了。

    天氣一天一天的熱了起來,恐怕很快夏天就要到來了。

    隨著國中生活的落幕,之后迎接她的就將是身為咒術師出沒于里世界的生活。

    悠依非常的珍惜這段自己身為普通的女孩子的日子,她想,想必日后,她每一次和反派撞上的時候,這些美好而又青春的畫面,都會成為她在被他們打倒之時在顱內播放的足夠讓她堅強的站起來的回憶殺吧。

    嗯,畢竟輕和漫畫里都是這么寫的。

    而在這段時間里,除了繼續(xù)沉浸式體驗校園生活以外,還發(fā)生了里里外外的一些小插曲。

    魈身為最先能夠跨越倆個世界的神之眼持有者之一,在最近的話,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原因,他從提瓦特大陸來往現(xiàn)世的次數(shù)顯得略微頻繁了一些。

    嗯,而且根本不需要她的呼喚,魈會在可能任何時候出現(xiàn)在她的身邊。

    因為課題而有些煩惱的時候,稍微覺得有一絲絲寂寞的時候,坐在陽臺邊慵懶的打了個哈欠的時候……

    他從來都對她說不累,然后時常會以各種理由從提瓦特特意而來,為她帶一些萬民堂的菜,望舒客棧的菜,他親手做的杏仁豆腐,在夜市采買的新鮮玩意兒。

    唔,而且都大概率是她可能會喜歡,或者會需要的東西。

    這一天,在她剛剛結束一場簡單的祓除咒靈任務之后,魈又來了。

    每次他在看到悠依時,都快極快的從口中說出為何而來的借口,仿佛已經(jīng)成為了二人之間約定成俗的慣例,就譬如說,他今日份的借口是……

    “……留云真君為你制作了一些安神入睡的香囊,特意囑托我為你送來。”

    少年仙人的表情淡淡,他的五官似乎從來不會因為情緒的變換有所起伏,只是那雙鎏金色的眸子定定的望著她,溫和但堅定,又宛如幽深的潭水。

    悠依:“欸,真的是閑云師父讓魈來的么?”

    如果是閑云師父的話,肯定會用機關之術讓魈帶話給她說一大段:孤寡老師父一個人好寂寞啊啊啊啊小悠依有空也讓師父多看看你啊……

    別問她為什么那么熟練,已經(jīng)習慣師父的作風了。

    “……或者我應該這樣問,只是閑云師父讓魈來,你才來的嘛?還有別的嗎?”

    她收起武器,沒著急解除【帳】,因為結束了今日的任務,所以現(xiàn)在的心情十分歡快,她背著手,輕輕的歪了歪頭,心情十分輕松的開口與面前的少年開了個玩笑。

    她笑眼彎彎,聲音甘甜的如同甜甜花釀造的花蜜:“是不是,因為想要見到我呀?”

    【帳】之中的空間隔絕了外面的世界與信號,連風的聲音都停滯了,顯得格外的安靜。

    少年夜叉緩緩的抬起眼,就在悠依以為并不會得到回應的時候,卻聽到他壓低聲音,輕輕的回了一句:“嗯。”

    “……?”

    這會輪到悠依驚訝了,她定在距離少年夜叉一米左右的位置,有些詫異的睜大了眼睛,而下一秒,又被俯身上前的少年,輕輕摸了摸腦袋。

    想要魈開口說出心中的實話,可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

    與魈相處過的那些故人大概都深有體會。

    少年仙人就仿佛一只悶葫蘆,他無聲的征戰(zhàn),戰(zhàn)斗,與魔神的殘穢戰(zhàn)斗,與自身的業(yè)障戰(zhàn)斗,無聲的守護著璃月大地的每一寸土地,數(shù)百年,數(shù)千年過去,夜叉一族只幸存他一人,而他卻早已經(jīng)習慣了手握和璞鳶,立于尸山遍野之上,從遠處遙遙的望著安逸且和平的璃月港。

    他從未開口對諸位仙人前輩們要求過什么,需要過什么,他幾l乎是有些倔強的遵守著當年與巖王帝君之間的約定。

    閑云看不得這孩子內斂自閉,常邀請他與諸位仙人一起去仙府小聚,邀請十次他大概能去上一次。

    若陀龍王在樹里被壓了這么久,放出來的時候都覺得自己有些精神不大正常了,如今性格更是放飛似的反差,經(jīng)常拉著鐘離一道去“塵世閑游”。

    哦,鐘離那個是塵世閑游,若陀那個應該算是DJ版的塵世閑游。

    若陀龍王也嘗試過帶動魈那呆板的氣質,可是他太死板了,從來只會回答:“是”,“抱歉前輩,可是帝君大人他說……”

    似乎那位少年仙人,他從來都是一板一眼,按照自己的步調行事,唯獨除了……

    唯獨除了,面對名為悠依的小姑娘的時候。

    那游離在塵世之外,從不沾染任何煙火氣息的夜叉少年,時常會呈現(xiàn)出他人未曾見過的那一面。

    就譬如說,現(xiàn)在。

    面對她像在開玩笑似的發(fā)問,他的手掌往下,輕輕捋了捋少女的頭發(fā),似是在摸小兔子的腦袋一般。

    他輕聲的,認真的回答道:“嗯,是的。”

    “來到現(xiàn)世,是因為……想要見到你。”

    悠依的心臟忽然跳了跳,明明距離夜叉少年的距離還有半米,她卻仿佛身體回憶起了那個時候被幾l乎遮天蔽日的金翅大鵬的翅膀籠罩在其中的感覺。

    面對著強大如魔神都無法抗衡的敵人他緊緊的抱著自己,目所能及的都是紅色,鼻尖縈繞的全是血的氣息。

    那個時候她聽到魈在低聲的喊自己的名字,一聲又一聲。

    悠依,悠依,悠依。

    思緒停滯在這里,她拍了拍有些灼熱的發(fā)燙的面龐,將未定的心神全部都搖了出去,微微紅著臉,避開了魈方才的回應,并且開口轉移話題,問道:“那個……你的翅膀,現(xiàn)在怎么樣了?”

    距離那一天,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當時的傷口便已經(jīng)穩(wěn)定了,如今的情況應該會只好不壞。

    魈環(huán)顧四周,意識到他們現(xiàn)在正在【帳】之中。

    被她祓除的咒靈的氣息還沒完全消散,而且外人的視野也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他們。

    他展開了身后的那雙翅膀,鎏金色點綴著黑色的翅膀呈現(xiàn)半攏的弧形,身形緩緩上前一步,仿佛下一秒就要將面前的少女籠罩其中。

    幾l片閃爍著奇異色澤的鴉羽散落而下,此刻化身半原型的少年夜叉,好看到了有些妖冶的程度,可他仍舊板著那張似乎沒有半分情緒變化的臉,面向面前的少女,乖巧的回答道:“已經(jīng)沒事了。”

    “如若不信,你便摸摸看吧?”

    悠依:“……”

    她的大腦因為少年夜叉的邀請忽然叮了一聲,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摸摸看……”

    “翅膀。”他很有耐心的回答道:“要小心尖銳的羽毛邊緣,因為可能會被劃傷。”

    悠依紅著面龐,此刻的她表現(xiàn)的反倒有些畏畏縮縮,簡直就像一只小兔子,她抬起手,雖然面上有些猶豫,可最后還是沒抑制住好奇,抬起手輕輕放在了近在咫尺的翅翼上。

    少年的翅膀大概有他本人的幾l倍大,如今還是半收攏的狀態(tài),實際張開以后,很有很有壓迫感,也正因如此,當時現(xiàn)場見證那戰(zhàn)役的人們才會發(fā)自內心的覺得震撼吧。

    而伸手觸摸翅羽的感覺,和她當時被完完全全包裹住的觸感,也有些不一樣。

    大鵬的翅膀柔軟且溫暖,不同于夜叉少年浸染于業(yè)障那忽冷忽熱的體溫,顯得比較恒溫,還毛茸茸的,總之就是很好摸。

    “不過,話說回來……”悠依盤了好幾l下,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的問:“魈,為什么你平時很少用這種原型的狀態(tài)面對大家呢?是因為這個形態(tài)去戰(zhàn)斗不大習慣么?”

    “曾經(jīng)有過。”少年回答:“只是他們喜歡趁著我睡覺的時候搜集我的羽毛,然后制作成人間的新鮮玩具,比如說毽子。”

    悠依:“……”

    魈又說:“還有拔了我的羽毛來為我制作衣服的。”

    悠依:“……欸!”

    噗,這叫什么,魈毛出在魈身上嗎?

    “因此到了后來,我便不太習慣以真身示人,其實有翅膀的時候力量反而會更強一些,只是變成原型的狀態(tài)下,屬于夜叉的血也會隨之躁動,換言便是……提升了不少容易被業(yè)障侵蝕的幾l率。”

    觸及悠依落在他翅膀上的手之后,他輕聲道:“不過到了現(xiàn)在,我便并不畏懼會有這樣的煩惱了,全都要謝謝你。”

    少年夜叉的眼神忽的落寞了一瞬:“我倒是再也不必再擔心……會有人趁著我小憩之時,偷偷的薅我的羽毛了。”

    或是擔憂會有人趁他小憩時在他的面龐上作畫,咯咯咯的笑他好多天;也再也沒有一群性格歡樂活潑,會拉著他,想與他一同去往人間的夜叉存在了。

    “……魈。”悠依輕輕喚了一聲少年的名字。

    她忽然察覺到身邊兩側的翅膀微微靠攏了一些,將遮未遮的將她半卷在了其中。

    她下意識的順著這個力道緩緩上前一步,雙手恰好俯在了夜叉少年的胸口。

    ——魈,他在難過。

    ——因為回憶起了曾經(jīng)有關故人的一些事情,所以,現(xiàn)在的魈……很難過。

    少年夜叉鮮少在她的面前顯現(xiàn)出有關自己的情緒,尤其是這種負面的心情。

    那么,自己現(xiàn)在能夠做什么,才能應該讓他開心一些呢?

    她抬起臉頰蹭了蹭距離自己幾l乎近在咫尺的翅羽,羽毛掃過面龐,并沒有他說過的那般銳利,反而是有一些些的癢意。

    也許他在與自己接觸的一瞬間,便下意識的收斂了銳利的可能會割傷她的羽毛,唔?

    她埋在這個毛茸茸的溫暖的懷抱里,輕輕的喊了一聲:“……金鵬。”

    這聲呼喚仿佛跨越了時間與空間的距離,徑直將夜叉少年定格于此,他的瞳孔震顫,就連環(huán)著面前少女的雙臂都無意識的用上了幾l分的力氣。

    已經(jīng)太久了。

    已經(jīng)太久……沒有人用“金鵬”這個稱謂,去稱呼過他了。

    帝君賜名于他“魈”,是為了免除他被曾經(jīng)操控過他的魔神持續(xù)侵擾,但是他的同族的兄弟姐妹,卻習慣喚他為金鵬。

    他原以為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存在會運用這個稱謂呼喚他的人了。

    渾身上下的血液又終于在那一刻重新流淌起來,他抱著懷中的少女,輕聲詢問:“為什么,突然這樣喊……”

    “嗯……”悠依想了想:“因為我想,這個名字,應該是魈之前的家人呼喚過你的名字。”

    “悠依和你,早就已經(jīng)是家人啦。”

    “所以想……這樣安慰你。”

    用家人的方式,安慰你。

    環(huán)抱著少女的少年夜叉闔上了眼,他像是護著自己捕獲到的寶物,收攏著翅膀,沉默了一會兒。

    “悠依。”

    “欸?”

    “抱緊我。”

    他壓低聲音,輕聲道說了一句,抱緊我,還不待少女反應過來,少年夜叉就已經(jīng)展開了雙翅,帶著她一同騰空而起。

    悠依:“啊啊啊啊嗚哇!”

    是不是風系的少年都很喜歡帶著人一起飛呀?!雖然她自己也能飛得很高吧,但是這可是原型是金翅大鵬的魈上仙呀。

    她不由得下意識驚恐的閉上了眼睛,卻沒有感受到到堪稱恐怖的推背感和失重感。

    唔。

    她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少年身邊仿佛創(chuàng)造出了風場,為她隔絕掉了冷風,而她也趴俯在他的懷中,用最獨特的角度俯瞰的大地。

    悠依的第一反應:“天吶,我們飛得好高!”

    悠依的第二反應:“金鵬!魈!魈哥哥!稍微等等,我們現(xiàn)在沒有帳,要是被現(xiàn)世的行人拍到了明天可就要上行為頭條了,啊啊啊——”

    女孩在自己的懷里嗷嗷亂叫,魈還有時間輕輕戳了戳她的腦袋:“我施展了仙法,現(xiàn)在不論是肉眼凡胎,還是留影機,都無法記錄到我們。”

    少年夜叉的唇角帶著一絲幾l乎微不可查的笑意,也不知是否是因為她現(xiàn)在的反應而被逗笑。

    “那,魈現(xiàn)在帶我飛的這么高,又是為了……”

    “想讓你陪我一起,放松心情。”他輕聲回答道:“閑云仙君與我同有風系神之眼,這也是我在與她并肩作戰(zhàn)之時,她授予我的方式。”

    在高空之中化身原型自由翱翔之時,便可以短暫的忘卻發(fā)生的一切不快。

    剛剛并沒有多想,只是輕聲對悠依她說了一句抱緊自己,便去做了。

    而且,在高空中望著下方的景色,當真是分外怡麗,在璃月之時,俯瞰下方,是一副光景,在不同的世界,又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景色。

    “……怎么樣?”

    就像是小孩子想要將自己珍貴的寶物炫耀出去一般,他的聲音甚至帶上了一絲很符合他此刻外表的雀躍,他有些期待的詢問身邊的女孩。

    因為覺得面前的一切一定會十分美麗。

    ……所以想要將那美麗的一切都全部分享給她。

    少女的眼眸閃亮,像是將晴空都揉碎了放在眼中。

    “非常,非常的漂亮哦——”

    她大聲的回答道,她的笑聲能夠傳的很遠。

    “是么……”少年夜叉又輕輕笑了一聲:“如此,便好。”

    按照日常的行程安排,悠依在方才就應該收工,結束任務,和方才【帳】之外守著的那位輔助監(jiān)督匯報清楚工作狀況,然后回去簡單的在橘子們面前走個流程,回家等著打錢,然后美滋滋的吃一頓哥哥做的飯。

    唔,現(xiàn)在魈在這里,那挺好的,他們可以兩個人回去吃飯。

    悠依想,因為哥哥平等討厭的一切異性里面,基本上完全不包括摩拉克斯先生還有魈上仙他們。

    但是,今天的魈卻展現(xiàn)出了與往常不太相同的一面,就宛如為了宣泄他竭力壓抑著的情緒似的,他握緊悠依的手,只是輕聲打了一句招呼便帶著她一同飛向了晴空之上,將俯瞰塵世的視覺一同分享給了她。

    也正是在這時,鎮(zhèn)守璃月的夜叉仙君,與魔神殘穢交戰(zhàn)千百年的英雄,終于不再那么神性,而是是顯現(xiàn)了一絲絲鮮活的人性了出來。

    原本應該就到這里截止,他們稍微放縱一下,然后魈穩(wěn)穩(wěn)的帶著她一同落地回到原處,一起回家。

    只是……上空的視覺,實在看的高且望的遠。

    他們在一起排解心情的過程中,遙遙的看到了一道【帳】,在城市的下方升起。

    【帳】實際上就是宛如結界術之類的衍生之物,而由人類術師與智慧形咒靈那方制造出的“帳”,還是有區(qū)別的。

    幾l乎是出于鏟除妖穢的本能,魈察覺到了一陣不詳?shù)臍庀ⅰ?br />
    他微微斂了下眸,抱緊懷里的女孩,就要往反方向她家的方向飛。

    悠依:“啊喂!”

    她有些不開心的捏住了少年的手臂,強調道:“魈,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啦!我已經(jīng)長大了,變強了,所以你不能讓我回去——”

    “不,我能夠感受到,那邊的氣息很危險。”少年夜叉溫和的勸阻,只是語氣卻透出了不容拒絕的架勢:“你回去與甚爾先生在一起,我去鏟除那邊的邪障,只由我一人,便可死守……”

    “只由你一人個頭啦!”

    悠依幾l乎已經(jīng)完全炸毛了,她的力氣挺大,氣呼呼的,十分靈巧的就從金鵬的懷中撲棱了出來。

    腰間的神之眼閃了閃,她一面氣哼哼的做了個鬼臉,一邊往反方向飛。

    大家都是風系的,難道還有誰不會飛不成,不就是高了一點嘛,呼。

    “……悠依!”魈沒有來得及抓住遁走的女孩,緊張的呼喚了一聲,旋即又緊隨她之后,與她一同而去。

    那道【帳】的范圍在趨近郊外的位置,周邊已經(jīng)有了幾l個眼熟的輔助監(jiān)督在緊急的聯(lián)系高級術師。

    當他們看到悠依時,目光刷的一聲就明亮了起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悠依小姐!這道帳算是毫無預判的情況下釋放出來的,我們暫時也不能判定出其中咒靈的咒力范疇……”

    “悠依大人!那個,五條家那邊說悟大人暫時聯(lián)絡不上,可否請您……”

    “嗷嗷,放心。”悠依晃了晃手機:“我已經(jīng)私聊過他了,他肯定很快就來。”

    輔助監(jiān)督們:“……”

    呃,其實他們說的是請問悠依大人能不能先進去查看平民們的安全情況,不是讓她卻聯(lián)絡五條悟的意思。

    “我開玩笑的,放心啦。”悠依輕輕的噗了一聲:“交給我就好。”

    她在最先這些趕來協(xié)助的輔助監(jiān)督的有些敬畏的目光注視之下,毫不猶豫的朝著【帳】的方向而去,只是還沒有完全步入其中之時,她就被緊接著趕回來的少年緊緊握住了手。

    這一次,魈沒有繼續(xù)說出要將這個他眼中的孩子繼續(xù)庇護在身后的話語,而是先她一步開口。

    “……不攔著你,但,讓我與你一起。”

    悠依緩緩放大了眼睛,隨后沒再繼續(xù)蹙眉,而是冰雪消融,柔軟的笑了笑。

    “好呀。”

    這一次,終于不再是被一味地保護。

    她已經(jīng)到了能夠與他們并肩作戰(zhàn)的年紀了呀。

    他們握著手,一同踏入了那道不詳?shù)慕Y界之中。

    ……

    入目所及的并不是被帳隔絕出的居民區(qū),而是皚皚大雪,鋪天蓋地,迷離了視線。

    可是,身邊的魈卻已經(jīng)消失不見。

    怎么回事?敵人的陷阱么?

    悠依努力抬起手遮住寒風,抬眼看向前方,終于在面前幾l米處的雪地之中,看到了一道身影。

    來不及思索現(xiàn)況,她上前了幾l步。

    小小的,有著綠色的蓬松炸毛長發(fā)的一小團,在如此寒天雪地,只在腰間圍著一塊簡單的布料,而且在她靠近的那一瞬間,就宛如小野人一般齜牙示威了起來。

    可悠依仍舊一眼就辨認出來了面前的那一小團兇巴巴的,渾身是傷的生物,到底是誰。

    她俯身,輕聲喊。

    “魈……?”!

    第95章

    “……魈?”

    僅僅是一眼,悠依驚訝的睜開了眼睛,因為她自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面前那只正在沖她齜牙的“小動物”,究竟是誰。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難道她不是在【帳】中么?而且在踏足那個帳的時候,她都是一直牽著少年夜叉的手……

    【帳】之中的環(huán)境也并非是被它吞噬籠罩的郊外景色,根本看不到任何的居民區(qū),而是一場幾乎將她的視野都蒙蔽出的暴雪,淹沒了目所能及的每一處土地。

    ……這是一片雪白色的寒冷曠野。

    在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之中,面前正在弓著脊背沖著她威嚇的小動物,成為了雪地之中唯一的色彩。

    他的綠色長發(fā)蓬松,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獅子一般支棱的向后戳著,一直垂落到了腰側,幾乎覆蓋了大部分的皮膚,而裸露的肩側與手臂,則是密密麻麻布滿了傷痕。

    凍到瘀血烏青,還遍布著未干涸的傷口與血跡。

    而在看到那畫面的一瞬間,悠依的眼角滲出了淚水,因為她仿佛看到了雪地之中的少年的身影,與曾經(jīng)在那場雪夜之中努力掙扎匍匐著求生著女孩的身影,徹底重合的模樣。

    就像是,看到了曾經(jīng)的自己。

    而且……她從來只見過立于山麓頂峰,那位手持和璞鳶,駐守璃月一方的威風凜凜的少年仙人模樣。

    他溫柔而又強大,外表似是寒冷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但看似堅硬的外表之下,卻有著一顆柔軟的心。

    他最多只是簡略的用幾句言語描述過了,自己在遇到帝君之前,曾經(jīng)被魔神操控,渡過了一頓渾渾噩噩的時光,并且重在描述他是如何在后來重獲新生的,卻并未仔細與她提起他更加年少時所經(jīng)歷的一切。

    悠依她擦拭掉眼角滲出的淚痕,耳畔是留云借風真君此前宛若嘆息一般的話語。

    “倚靠雪來充饑長大的孩子……又能長的多高呢?”

    少年朝向她弓著脊背,他的脊柱瘦的完全突出,簡直就像一只努力的想讓自己的身形顯得更加大只一些的,想要將捕食者嚇退的炸毛的禽鳥。

    拭去淚痕的悠依完全忽略掉周身的颶風與暴雪,她上前一步,俯身向下,面向眼前的少年,緩緩伸出了手。

    已經(jīng)來不及細想這里的一切,究竟是幻境還是敵人設定好的陰謀……她根本無法對這種模樣的魈坐視不理。

    因為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的在她年少時,為她仔仔細細的用藥膏涂抹著身上的傷痕,在她夢魘時幾乎徹夜守在她的房間門口,教授她元素力,學會神之眼的使用方式,背著她去往璃月大地的任何一個角落,寡言少語的少年自始至終都在包容著她每日不間斷的蹦出來的奇思妙想,陪伴她日漸長大。

    而今日,終于能夠窺見他年少時期所遭受災厄的冰山一角,此刻的悠依已經(jīng)恨不得將他一把攬入懷中,卻又怕讓他受驚,她盡可能的展現(xiàn)出溫柔無害的模樣,眉眼彎彎的,朝著面前的少年,柔柔的輕聲喊道:“吶,

    魈……”

    隨著她每上前一步,這只炸毛的小動物便會向僵硬著身體后退上一步,金色的豎瞳變得宛若獸瞳那般銳利。

    ……仿佛是受過了成百上千次的傷害才會造就出的警惕。

    然后,幾乎是一剎那間,少年弓著脊背上前一步,有些尖銳的牙齒在那一刻全然陷進了女孩纖弱柔軟的手臂。

    這個時期的少年夜叉簡直就像一只貨真價實的野獸……也只有野獸才會用牙齒和利爪去保護自己。

    尖銳的疼痛感有那樣的一瞬間,卻并沒有那樣讓人難以忍耐,悠依向來都是很能忍痛的,她沒有發(fā)出任何的聲音。

    而她也并沒有因為少年對自己的不信任與攻擊而感到沮喪,因為這個時候的悠依,幾乎全部都注意力都放在她與少年之間的距離之中。

    嗯,成功的接近了,沒有就這樣把他嚇跑,實在是太好啦。

    她抬起另一只方才沒有被他咬中的手臂,輕輕的環(huán)抱住了這個渾身冰冷的炸了毛的小怪物,拍撫著他的脊背,緩緩順毛。

    “……別怕。”她柔聲說道:“我不會傷你的,別怕。”

    而在她的血液流淌到了少年口中的一瞬間,他純金色的豎瞳便驟然放大,化作了圓溜溜的模樣,他逐漸放松了方才啃咬著少女的手臂始終沒松口的銳齒,少年的眼瞳是幾乎從未有過的清明。

    這個時期的魈,在長年累月的傷害之中早已經(jīng)變的傷痕累累,對世間萬物都保持著警惕,意識因為魔神的凌遲與控制所以并不清醒,在絕大多數(shù)的時候都只會依靠本能而行事。

    可是……

    全然不同于會讓渾身上下都冰冷疼痛的敵人和冰雪,這是他從出生起從未體會過的觸感。

    好溫暖……

    好柔軟……

    想一直沉溺進去……

    少年下意識的抬起瘦削的手,執(zhí)拗的反手環(huán)住面前近在咫尺的少女,像是渴水的魚一般沉溺于這個懷抱,而方才他咬的死死的手臂也終于被他松開,留下兩排尖銳的齒痕傷口。

    還有一滴新鮮的鮮艷的血珠順著她的手腕嘀嗒一聲滾落在雪地之上。

    純白襯托著殷紅的血漬,格外顯眼。

    “……”

    少年夜叉就像是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錯事那般,低著頭不敢望向面前的少女,且耷拉著腦袋,他的嘴巴微微張了張,卻只能發(fā)出類似小獸的□□。

    “沒關系哦。”然而身旁的少女就像根本沒有因為這件事情生氣一般,她輕輕的笑了笑,安撫一般抬手為夜叉少年順毛,一邊在嘴里喃喃道:“沒關系的,我沒有生氣哦。”

    聲音里甚至帶著一絲細微不可查的哽咽。

    啊,原來如此嗎,悠依將身邊的小獸緊緊的抱住,她緩緩闔上眼,如此心生感慨。

    這就是魈,他在曾經(jīng)所經(jīng)歷過的一切么……

    —

    周身的暴雪忽然就停滯了,而這個陌生的世界,也終于以它完整的面貌呈現(xiàn)在了悠依的面前。

    他們正置身于群山圍繞的曠野之中,這里冰天雪地,刺骨的寒冷從周身侵擾倒四肢百骸。

    她抬手用風墻在她與少年夜叉的周身駐起屏障,還好,這一次她的神之眼和元素力都并沒有被什么神秘力量所屏蔽,可以完好如初的使用。

    小小一只的魈,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在她的身側,在看到少女抬起手之時便幾乎逆轉萬物的動靜之時,少年的眼眸睜的大大的,有些崇拜和憧憬的仰頭望著她。

    就像她曾經(jīng)憧憬著望著他時一般。

    悠依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想要為魈治療,因為看著他傷痕累累的模樣實在是分外心疼,可是在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治療仙術之類的全部都使用不出來的時候,實在沒忍住,有些憤憤的罵了一句璃月國粹。

    嗯,都怪若陀大伯教的不好。

    “……?”

    但是對上面前少年那金燦燦的純凈眸子的時候,悠依又立馬切換成了一副神色,斂著笑搖了搖頭,抬手去揉他的一頭長發(fā):“不,沒什么哦。”

    少年的身上雖然全都是傷,但是他卻很干凈,甚至這一頭有些凌亂的頭發(fā)之中都只包含著曠野與風雪的氣息。

    于是悠依只好取出隨身攜帶的璃月特產(chǎn)藥膏,為他涂抹身上的傷口。

    少年并未對她對自己所做的一切表示抗拒,他眨著放大的眼角望著面前的少女,靜靜的看著她細細的用草藥抹遍他外部清晰可見的傷口處。

    抹完了一整條的胳膊,悠依看著夜叉少年抬起那邊的手臂湊到嘴邊,張口要啃。

    悠依:“啊喂!那個不能吃呀!不是口服的!”

    許是她的聲音實在有些大了,她看到少年抖了抖腦袋,似是有些心虛的垂下了頭,卻在下一秒抓起了地上的積雪,眼看就要往嘴里塞。

    悠依趕緊阻止:“……那個也不能吃啦——”

    為什么第一反應就是啃噬地上的雪呢?因為只有積雪能夠充饑么?

    她實在不明白現(xiàn)在的自己應該擺出什么樣的情緒,是無奈亦或者憐惜,實在是百感交集。

    可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還帶著一份食物,是魈今日來看她的時候為她一同帶上的,他親手制作的杏仁豆腐,陪著她一同闖進了這不知是咒靈的生得領域還是幻境的另一處時空之中。

    她將自己的制服外套給面前的少年裹得嚴嚴實實——心道幸好今日沒有覺得天熱就少帶一件衣裳,夜叉少年很明顯一臉不習慣的模樣,就像貓新穿了一件衣服那般,有些不安分的拱來拱去。

    他太小只也太瘦了一些,因此衣不蔽體的他披著這件外套,簡直就像披著一件并不合身的麻布袋。

    嗯……雖然看上去他穿的一點都不習慣,不過他至少沒有將她的這件外套咣咣的用尖銳的指甲撕碎,并且投擲到地上去,那就真真正正像個小野人了。

    悠依心想。

    而在悠依取出那份還帶著甜香的杏仁豆腐的一瞬間,夜叉少年的眼眸就驟然放大,并且一眨不眨的順著她手上的動作轉來轉去。

    悠依的內心,在這一刻幾乎要被鈍痛所淹沒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將這個時候的魈帶走養(yǎng)起來,用最細心的方式仔細的照顧著他,為他療愈傷痕,為他打理炸毛的頭發(fā),至少給他穿上合身的衣服,讓他不必再抓起地上的積雪塞到口中充饑。

    “……沒關系,吃吧。”悠依將那盒杏仁豆腐遞給了少年的面前,她努力的忍住濕漉漉的眼角,呈現(xiàn)了一個溫柔的笑容:“不害怕,好吃的。”

    雖然面前的少年在此刻只能發(fā)出幼獸一般的聲音,卻大概率能聽懂一些簡短的言語,他只是不會說話罷了。

    在深深凝望了一眼面前的少女以后,少年抬起雙手握住了面前那盒杏仁豆腐,他并沒有使用餐具,而是抬起手,像抓住積雪一般有些不帶章法的抓了一把杏仁豆腐,然后緩緩的遞給了悠依面前。

    他在嘶啞的,艱難的模仿著悠依方才的話語。

    “吃……”

    明明他此刻的目光難以從那一盒杏仁豆腐之上移開,明明似乎根本無法抗拒他從未見過的,這帶著誘人甘美香氣的食物,可是魈此刻仍然努力的轉移了目光,他收斂了眼眸之中的一切戾氣,幾乎是全神貫注的望著面前的少女,從喉嚨之中擠出磕磕絆絆的詞匯。

    “你……吃……”

    “……”

    悠依只覺得她的心臟都在這一刻被什么東西擊中了,她有些哽咽的抬手抱住了面前的少年,緩緩的搖了搖頭,笑中帶淚的說:“不用哦,你吃就好,聽話。”

    明明是這樣遭遇過常人難以想象的傷害的姿態(tài),可是為什么還會在接受到她這淺薄的善意的時候,就會想要回饋于她善意呢?

    —

    悠依帶著少年夜叉,在雪地的曠野之中生活了一段時光,在這期間,她也無時無刻不在尋找著能夠破局離開的方式。

    她無法考究求證到這個“幻境”之中是否真正的存在著那只控制了魈的魔神,只好一面帶著幼小的少年夜叉在曠野之中摸滾打爬,努力的求生著,一邊無時無刻的提防著隨時都可能從任意的角落沖過來的敵人,時刻的保持著戒備。

    她帶著少年夜叉來到厚厚的冰層之上,她抬手凝聚風刃簡單的切開了冰湖的冰層,屏息凝神的等待了片刻之后,抬手快準狠的便撈上來了因為缺氧而浮上來的正在過冬的魚。

    夜叉少年豎起耳朵,目光一刻都沒有移開,努力的效仿著她的動作,比起直立行走,他似乎更加鐘愛于弓著脊背四腳在地上,嗖嗖的來去如風。

    他抬起爪子,一巴掌下去便拍上來了一尾魚,但是冰涼的水濺落了少年的一臉。

    悠依剛準備笑,卻見他和落水之后的小動物一般精神抖擻的抖起了身上的水珠,噼里啪啦濺了悠依的一身。

    悠依抬手擦了擦臉頰上的水漬:“……金鵬。”

    魈縮了縮脖子,因為每當自己做了錯事時,面前的少女就總會笑吟吟的這樣輕喚他的名字,每每這般,便會將他喚的有些心虛,因為意識到自己闖了禍,便會移開視線,不敢看她。

    幸好曠野之中存在著能夠作為庇護所的山洞,她運用鉆木取火的最原始方式燃起了篝火,從記憶初始,身邊就只剩下寒冷的少年夜叉對這帶來明亮與溫暖的事物很是好奇,他倒是沒有如同貨真價實那般的野獸一般畏懼火焰,他緊緊的貼著坐在他身側的少女,鮮紅色跳動著的火舌噼啪作響,倒映在他的金色瞳仁之中,金珀仿佛被溫暖融化成了蜜蠟的色澤。

    自小被魔神擄獲和控制的少年夜叉,并不擅長思考。

    可是他清楚身邊的少女并不會帶給自己疼痛,她與自己記憶初始所見過的任何一個存在都完全不同,跟在她的身邊,便不會再痛楚,寒冷,內臟日復一日的啃噬著自己的痛感也不會再產(chǎn)生。

    那個時候的魈甚至不清楚業(yè)障與饑餓用詞匯究竟應該怎樣形容,他只覺得他的四肢百骸,無時無刻都在感到疼痛。

    可是,當他跟在她的身邊的時候,就只會剩下溫暖的,被太陽包裹住的暖洋洋的觸感。

    已經(jīng)不會……再痛了。

    少年夜叉始終保持著環(huán)抱著少女手臂的姿態(tài),他忽然卻看到了少女的手臂上那道清晰可見的,曾經(jīng)被他噬咬過的齒痕。

    其實悠依也感到奇怪。

    明明他們已經(jīng)在這里相處了一段時間,這個積雪的曠野卻像是完全失去了時間的概念似的,她的這點小傷遲遲都不能愈合,她簡直要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血小板出了什么問題……

    只是下一秒,悠依下意識的抖了抖,因為她察覺到了還有些隱隱作痛的傷口處傳來了溫熱濡濕的觸感。

    身邊的少年就像小獸那樣,在輕輕的幫她舔舐傷口。

    察覺到她的動靜之后,他保持著垂眸將唇齒覆蓋在她手臂上的動作,抬起眼,小心翼翼的,就仿佛生怕自己做錯了什么事情一般的望著她。

    “……”

    悠依自然是根本無法招架住這樣的眼神的,她所做的只是抬起手揉了揉少年的腦袋。

    “謝謝你,魈。”

    現(xiàn)在的場面明明是那般的溫馨,卻偏生透露著一陣略顯違和的感覺。

    而悠依無時無刻都在對眼下的場面保持著百分之一萬的防備,即使是在這種容易讓人意識不甚清晰的場合,亦然如此,她已經(jīng)在一心凈土中經(jīng)歷了漫長光陰的試煉,幾乎是瞬息之間,她抬手擋住了轟碎了他們蜷縮在其中的山洞的那一擊。

    天崩地裂,潔白的世界在那一刻逐漸崩塌,化作血的粘稠顏色。

    悠依根本無從看清對面那個的面龐,只能依稀從身形中辨認出來,似乎是個成年的女性。

    是……曾經(jīng)禁錮過魈的魔神么?

    ……果不其然,身邊的少年幾乎是在見到那道身影的第一個瞬間就像炸毛的幼獸一般對她開始了威嚇。

    那魔神的身影也逐步從模糊變得清晰——其實算是一張相當怡麗的面容。

    她開口便開始輕笑,目光注視的,是悠依身邊的魈:“怎么了,我的孩子,莫不是,只是那短短的時間之中,便尋找到了你的新的飼養(yǎng)者么?”

    她運用她那高高在上的,如同上位者一般的語氣與姿態(tài),有些不屑的批判和嘲笑著站在悠依身側的少年,而單是這個語氣,就足矣讓悠依覺得渾身的血液幾乎都沸騰了起來,且久違的感受到了憤怒。

    “不要用你飼養(yǎng)的小貓小狗的語氣去稱呼他。”悠依擋在了少年的面前:“他是我的家人。”

    那位女性魔神聞聽此言,就像是聽到了相當有趣的事情一般,掩唇輕笑了起來:“欸?真的嗎?你在把一只可憐又幼小的禽鳥當做家人呢?”

    夢魘的魔神話音未落,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

    如今的悠依身付三位魔神的元素力,她的力量強大到足矣與這位面生的魔神抗衡,不論這是現(xiàn)實還是幻境,她面前的魔神都呈現(xiàn)出了一絲難以招架的狼狽。

    “……只要是這世間的生靈,就必然會擁有自己畏懼的事物,我習慣將它稱作夢魘。”

    只見那幻境之中的女子已經(jīng)抬手凌空一指,悠依的大腦一陣刺痛,果真因為記憶深處閃現(xiàn)過的某些畫面,出現(xiàn)了一絲遲疑與恍惚,她也被對方成功壓制,眼看那魔神的手掌便要扼住并且嘗試她的咽喉,可是下一秒,那魔神的胸腔卻在那一刻被徹底貫穿。

    “……為,什,么?

    夢魘魔神駭然的睜開眼眸,回過頭去,卻只見那只困惑的幼獸已然褪去了幻境之中的幼獸身姿,恢復成了平日的降魔大圣模樣,他摘下面龐的儺面,手中的和璞鳶卻絲毫沒有收斂力氣,毫不猶豫的朝向她,又狠狠的補了一刀。

    魔神的面龐仍舊扭曲的掙扎著,負隅頑抗著,魈他記憶中的夜叉同族的面龐中閃現(xiàn),一聲又一聲的嘗試喊他金鵬,這一次的魈卻沒有感到絲毫的猶豫,不舍,亦或是遲疑。

    “因為你是由我的身軀產(chǎn)生,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業(yè)障,我自是比誰都理解應該如何殺掉你。”

    他一次又一次的與魔神的殘穢戰(zhàn)斗,與妖物邪障戰(zhàn)斗,那跟根本不止是在與敵人戰(zhàn)斗,更是在與自己戰(zhàn)斗,那是一次又一次的將自己撕碎重組的過程。

    可是這樣的情況在他認識身邊的少女之后好上了太多,他的業(yè)障便也一直都潛藏在了他的內心深處,鮮少有所跌宕。

    直到他進入了那仿佛專心設定的【帳】之中,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業(yè)障在那一刻重新開始有所動作,甚至將她也一并裹挾其中。

    可是,在重新面對少時的那場夢魘時,卻再也沒有讓他擁有絲毫的猶豫或是畏懼,因為他的記憶深處除了漫天白雪之外,多出了一抹笑容溫柔如同陽光的身影。

    “悠依……”

    那曾經(jīng)無數(shù)次仰臥起坐,試圖侵蝕和折磨著他的業(yè)障,他的夢魘,從此刻起,大概再也不會擁有擾亂他心境的能力了,他將它全部揉碎,用風元素力裹挾它遺留和彌散的力量蔓延至周身,無視了業(yè)障的侵蝕,卻保留下了它的力量,也因此行為,魈肩側青色的花紋倒是更加顯眼了一些。

    少年環(huán)抱著少女緩緩落地,雖此刻心無業(yè)障,可在他輕輕打橫抱起這世間最為珍貴的寶藏之時,他的瞳孔顫抖了瞬息,內心并無任何暴戾的情感,卻只是從心底升起了那樣一絲的侵略性。

    那并非是心魔,而是源自夜叉的本能。

    “唔……”

    悠依顫了顫眼睫,她剛想迷茫的睜開眼眸,就發(fā)現(xiàn)站在自己身側的少年仙人已經(jīng)微微俯身,靠近了她無意識的抬起的手臂,并且宛如方才他們陷入的那場幻境中一般,垂著清澈見底的金瞳,并未開口,而是在她手腕的內側,輕輕的舔舐了一下。

    很癢。

    悠依抖了抖,只覺得周身上下都瞬間起了雞皮疙瘩,而她的臉頰也瞬間就紅了。

    意識還沒有回籠,她的聲音還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沙啞,像是籠著薄霧一般,稍稍帶著一絲不悅的,像撒嬌一樣的問道:“……魈,你在做什么?”

    “……”

    少年的金瞳睜的很大,他毫不心虛,大義凜然的回答:“你受傷了,為你消毒。”

    悠依垂眸一看,只見手臂上十分清晰的兩道牙印,上下兩排,十分醒目。

    悠依:“……”

    那么問題來了,她是怎么受傷的來著。!

    第96章

    “喂喂喂喂,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仿佛炸雷一般聲音從身后響起,將悠依嚇彈了一下,順勢收回了自己方才被緊握著手,而下一秒,她就聽到了身后悟有十分婆婆媽媽的高聲控訴:“你怎么可以讓魈上仙這樣抱著呢,小悠依?!”

    悠依:“……”

    不待她開口些什么,就只聽五條悟緊接著就嘆道:“在發(fā)育期長期負重話可是很會影響發(fā)育啊!雖然我不知道仙人那邊的身體是不是是這個道理吧。”

    魈:“……”

    悠依幽幽開口:“吶,悟。”

    “嗯?”

    “……我揍你哦。”少女擺出豆豆眼直白道。

    “怎么這樣!我可是一接到小悠依你消息就以世界最快速度趕過來給好兄弟幫忙了。”五條悟抬手捂住胸口,表情顯現(xiàn)出十分受傷模樣:“你怎么可以要揍我呢?”

    不過,在打打鬧鬧扯皮之后,便需要歸正題。

    “我剛剛順道得知了,這個【帳】范圍在勻速往周邊擴散,政府那邊已經(jīng)在以工廠化學物質泄露為理由組織周邊民眾撤離了。”五條悟聳了聳肩:“看來需要尋找到創(chuàng)造出這個【帳】罪魁禍首,探索到心才能解決問題啊,怎么樣,你們提了半個小時進來,這期間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有除掉過幾只咒靈嗎?”

    魈保持著打橫抱著少女姿勢,悠依眨巴眨巴眼睛,與面近在咫尺少年仙人對視了一下。

    他仍舊是一副對待世間萬物都十分恬淡且清冷模樣,根本想象不出來他方才是怎么一本正經(jīng)握住她手臂,一板一眼出“消毒”一詞。

    ……嗯,可能是方才那個“幻境”之,因為沒緩神過來造成后遺癥吧。

    她很快便服了自己。

    “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悟你想先聽哪一個?”

    五條悟:“呃,好消息?”

    “好消息是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摸清楚了敵人能力可能和夢魘,幻境之類東西有所關聯(lián),是更加偏向精神攻擊類型。”

    其實她自以為自己精神力已經(jīng)足夠強大,卻在方才握著魈手踏足這個領域一瞬間,便與他一起沉淪在了“幻境”之。

    五條悟摸了摸下巴:“啊,原來如此,你們獲取信息速度比我想象要快嘛,有時候我把咒靈都炸成灰了都不能搞得明白因后果,那壞消息呢?”

    “嗯,其實我和魈踏足【帳】時候就被拽到幻境里面了,我們花費了一些時間,剛剛才破局,所以現(xiàn)在知道信息量就那么,咒靈更是一只都沒撞上。”悠依小手一攤:“不過至少我知道了,在幻境受傷能影響到現(xiàn)實自己。”

    “……什?”

    銀發(fā)藍眸少年幾乎是在她這句話落下同時便瞬身上,并且一把摘了隨身戴著墨鏡,一雙碎星似藍眸盯緊了她傷處,下識想要拉起她手腕查看,收起了方才有些吊兒郎當氣勢,蹙起眉頭問道:“……你受傷了?”

    悠依順勢借力從魈懷抱里巧妙滑落下來,順帶撤了自己手腕,退到了兩人之間,并且力量迅速修復著她手腕上齒痕,她扭過頭,小聲答道:“不,不放在心上啦,只是區(qū)區(qū)小傷而已。”

    “……”

    雖然只是兩三秒功夫,可她那道傷處卻在六眼掃視之下完全處遁形。

    那根本不像是人類留下印記,倒像是被什么牙齒尖銳動物咬了下似。

    且不現(xiàn)在以悠依實力根本沒有少人能夠為難于她……按照她現(xiàn)在犯我者死性格,倘若是有什么咒靈敢傷害于她,大概連灰都已經(jīng)被她給揚了吧。

    五條悟看著眼神躲躲閃閃少女,和她身側氣氛外有些微妙少年仙人,他斂起眼眸,在者之間巡視了那么一順,忽然之間就像明白了什么似,若有所思輕輕“哦~”了一聲。

    然后他抱起雙臂,有些陰陽怪氣問道:“嗯?所以,被狗咬了嗎?”

    悠依抬腿要踹他,被他巧妙閃開了。

    如今當務之急,是要趕緊找到這道【帳】成因,并且盡快解決于它。

    魈環(huán)抱著雙臂,并沒有對五條悟滿口跑馬車舉措表示不悅,這么年處下來,不習慣最終會變得習慣,他輕聲道:“……我有一個猜想。”

    雖然這句話是面向悠依出口,卻是給幾個人一道聽。

    “既然這道結界之我們所受影響幻境引起了我沉寂已久業(yè)障,那么我猜測,它成因,可能與魔神殘渣有所關聯(lián)……”

    五條悟對魈身世其實了解不算,他只在年少時不止一次聽到悠依仿佛滿眼都是星星,一臉憧憬起過,那位少年仙人降妖除魔,除惡揚善經(jīng)歷。

    如今這么年過,少年夜叉是如同自己第一次見時所見那般沒有半分改變。

    再看悠依,她眉頭微微蹙起,口里道:“原來如此,如果是提瓦特那邊不詳事物影響到了這邊,倒是可以解釋這個帳如此詭異原因,這讓我想起來上次稻妻百鬼夜行……”

    她將咒靈短暫出現(xiàn)在了稻妻,它們目標其實是神之眼事情簡略描述了一遍。

    魈目標沉了下來:“我明白了,果然是那家伙在作祟么。”

    璃月一役之后,他們已經(jīng)習慣了將那冒牌貨代稱為“那家伙”。

    想必祂已經(jīng)在那場戰(zhàn)役傷了元氣,因此只能隔三差五搞點小動作。

    稻妻那一次可以解釋成那家伙想通過擾亂稻妻秩序,獲得收集初代天理遺留神之眼做些什么,但是如今卻在現(xiàn)實動魔神殘渣……那冒牌貨,到底是在打著什么主呢?

    “喂,喂——魈上仙,有小悠依啊。”

    五條悟抬起手,在陷入沉思悠依和魈面揮來揮,試圖讓他們一同過神,至少給他一個視線,他揉了揉眉心:“所以你們到底在些什么,那家伙又是什么,怎么覺得你們倆個在一套獨立語言系統(tǒng)交流似……”

    可惡,好都是有關她那個名為提瓦特世界,她曾經(jīng)親身經(jīng)歷過,但是他卻并不了解事情,這種插不進話感覺實在是讓他抓耳撓腮,有些不爽啊。

    悠依:“欸,這個,應該怎么解釋才好呢……”

    最后她是做了一個十分簡單且清晰明了總結。

    魔神殘渣≈同理于他們世界被磨碎了宿儺手指之類東西,總之是不詳事物,哪怕是魈這種仙人之軀在清除它們時候都會遭遇反噬,反噬造就了業(yè)障。

    五條悟摳了摳腦袋:“業(yè)障,后果可以嚴重到什么地步?”

    “……夜叉一族,如今只剩我一人而已。”魈淡聲道。

    “……啊。”五條悟啞然。

    這么他就明白了。

    周圍氣氛忽然就變得沉重了一些,但是五條悟很快恢復了往日模樣,他仗著身高挺有優(yōu)勢,一手攬著一個肩膀:“我明白了,那既然那魔神殘渣會對你造成影響,而今日【帳】又半與魔神殘渣脫不了關聯(lián),今日魈上仙就在此處不要走動,就由我來——”

    “凡人之軀法抗衡那樣業(yè)力,你莫要逞能。”

    “嗯?魈上仙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現(xiàn)在可是很強。”五條悟示:“不信你問小悠依,她算是和我朝夕處一起看著長大,哦雖然她個頭這么年沒怎么變吧,但是她作證,整個咒術界在聽到五條悟名字之后,是不是都會抖三抖?”

    魈:“……”

    他忽然沉默了,因為他此刻重點全都放在五條悟之所“朝夕處”,有“一起長大”之上。

    世界線不同步,讓他與少女……彼此之間都缺失了時光與歲月。

    他在這一刻根本法抑制住自己不斷延伸著思緒,他想到了身邊少年,與悠依共處于一個世界,從年少時便與她一同長大,年齡仿,甚至性格都合……

    魈剛想腦補“合拍”一詞,他身邊五條悟便發(fā)出了那種橡皮鴨似尖叫聲,因為悠依正在踩他腳。

    五條悟:“嘎啊!你在干什么啊!”

    女孩淡淡答:“啊,腳一不小心就放上了,悟你沒關系吧?”

    “是故吧!很明顯就是故吧!是在小心眼計較我身高這件事情吧!”

    “欸?什么什么?悠依不知道哦?”

    魈:“……”

    這究竟應該合拍,是完全不合拍呢。

    “總而言之。”悠依忽然跑到了少年夜叉面,在他放大眼眸,刷一聲握緊了他雙臂,看著他:“魈,之不是答應過我啊,不能再一個人獨自迎戰(zhàn)了。”

    “……不管面對著怎么樣敵人和威脅,我們一起,嗯?”她在末尾語速很快補充了一句:“順便悟他在這呢。”

    五條悟眉頭抽了抽:“……喂,不要自自話把別人變成順便那一個啊。”

    魈沒有答,他側著眸,輕輕凝視著身邊少女,仿佛仍然能透過她這會兒握著自己肩側溫度,憶到幻境之蜷縮在那個溫暖懷抱時候,所發(fā)生一切。

    他應該什么呢。

    事實上,在他銳齒沒入少女手臂那一瞬間,他便已經(jīng)從業(yè)障構筑出幻境清醒了過來,在識清明與安逸于現(xiàn)況之間,他卻甘心選擇了繼續(xù)沉淪。

    因為心底有個聲音告訴著他,這樣話,人之間處時間便會久一些,更久一些。

    她會像懷抱著小動物那般輕輕環(huán)著年少他,就像更早之時他習慣包容抱著她那般。

    她牽著他手,帶他尋到庇護所,她為他梳理雜亂長發(fā),她只會對著他一人輕輕笑著,在一片冰與雪世界之,她是唯一色彩。

    他業(yè)障以為他已經(jīng)在幻境迷失,想要反過來占據(jù)主導位甚至傷害于她,而如此行為,他又豈能容忍,當場便捏碎了自己業(yè)障,打破了他險些沉淪于其幻境。

    少年夜叉指尖在半空虛虛一握,他忽然有些不敢……直接與身邊少女對上視線。

    那雙眼眸過明亮照耀在了他身上,就仿佛能夠讓他內心深處一切思緒都蕩然存,可他又抑制不住,與笑明媚她對視,因為已經(jīng)不知從什么時刻開始,他便再法割舍開自己與她之間聯(lián)系了。

    直到站在悠依身后五條悟忽然抬手,大手一攬,她便踉蹌著后退了幾步,后腦勺恰好靠在了少年胸口。

    五條悟微微斂眸,出話語似是在開玩笑,卻又味深長。

    “怎么了么,魈上仙?”

    即使是他性格,都能看出其不對勁之處,于是他輕聲感慨道:

    “剛才眼神,簡直就像是想要直接把她吃掉似呢。”

    五條悟藍眸與少年仙人金瞳撞在了一起,神子與夜叉,你看我我看你,誰氣勢都沒有就此僵持而下,直到悠依憤怒跺了一下腳,怒道:“喂!現(xiàn)在重點不是解決掉這些衍生【帳】嘛!范圍里面如果有被幻境困住平民怎么辦?你們倆個怎么事,不要在現(xiàn)在場合吵架啊!”

    五條悟抬手捂住耳朵,一臉包容且任勞任怨答她道:“是是是,悠依大小姐,小這就辦,按照您吩咐術式把您討厭家伙統(tǒng)統(tǒng)炸飛,指哪打哪。”

    魈抬手握住和璞鳶,抿唇垂下腦袋:“……抱歉。”

    看到乖順夜叉少年,悠依心瞬間軟了:“那個……魈,不是要你道歉思,就是希望我們盡快行動……”

    “喂!有沒有人來管一管啊,這家伙區(qū)別對待好明顯啊!”

    雖然過程實在是吵吵嚷嚷,但是他們是一同進行了對【帳】之內范圍探查,以及幸存者搜尋。

    魈幾次想要做獨行俠都被悠依給揪了下來,而五條悟六眼,則是幾乎可以全方位死角掃射到大部分角落,他似乎識到了這些被推測為“魔神殘渣”東西,與普通咒物和詛咒不同之處。

    他精神力很強,從方才邁進【帳】過程都沒有受到任何侵擾就足矣看出。

    可在六眼透視全局之時,他難得察覺到雙眼傳來了酸澀不適,便及時收了視線,不過至少確了不詳氣息傳遞某個心方向,便作勢招呼悠依他們一同而。

    “……”

    但是映入眼簾,卻是她一面觀測著手機關之物,一邊站在少年夜叉身邊與他交流畫面。

    人距離極近。

    年少時候,就是被教導男女有別之,他似乎鮮少在乎自己與少女之間接觸,直到被母親拎著耳朵教育了幾趟,被甚爾拿著咒具瞪了幾輪,他卻會習慣制止喜歡往他懷里撲女孩了。

    久而久之,她便沒有抱著自己,黏著自己撒嬌著喊著悟習慣了。

    曾經(jīng)五條悟并不清楚她這些習慣究竟是從何而來,可他現(xiàn)在卻明白了大概——她是個孩子時在瀕臨死亡過程被仙人與神明們垂憐,從生死一線拉了來,自小周身都是冷眼與暴力,后來面對溫柔長輩與朋友時,像雛鳥一般尋求庇護,渴望溫暖擁抱,卻成了理所當然。

    他忽然之間就有些羨慕魈。

    羨慕身在另一個世界與她早早建立起了羈絆少年仙人,羨慕仙人與人類截然不同身份,羨慕他可以是師長,可以是同伴可以是友人,甚至可以是……

    “那邊,似乎有濃郁魔神殘穢氣息,不祥”魈目光銳利起來,他運風輪兩立,依據(jù)本能,幾乎是一瞬之間就消失在了原地:“我看看情況。”

    悠依原地跺腳:“啊喂!他怎么又一個人自自話……悟,我們趕緊跟上,魈他風元素力速度可是很快,堪比瞬移——”

    她手臂被輕輕握住了,但是足矣讓她停滯腳步。

    “……那個?”悠依顫了顫眸,緩緩頭,輕聲問道:“……悟?”

    少年個頭很高,他正微微低著頭,半長銀發(fā)垂落了下來,遮住了半邊面龐,他神色在此刻顯得有了幾分晦暗不明。

    他忽收攏了幾分握住少女手腕力氣,抬起她手舉到了面。

    齒痕只余下微紅印記,想來是被她自身療愈能力淡掉了。

    “吶,悠依……”

    他難得沒有出什么跳脫言論,而是俯身下來,將蓬松銀發(fā)大腦袋整個都放到了少女肩膀上,悶悶喊她名字。

    悠依忽然覺得,被他腦袋在頸間拱這種觸感,和被一大顆薩摩耶腦袋往身上拱啊拱感覺,好像有那么點神似。

    悠依緩緩張了下嘴,正常情況下……按照他們兩個日常處模式,她現(xiàn)在應該直接開口問他到底是在發(fā)什么瘋才對。

    可是她卻感受到了那么一喵喵不對勁,是沒有按照他們兩個人慣常交流方式開口,脖子被他又軟又刺撓銀發(fā)扎有些癢,悠依想抬手將他腦袋推開,她一邊發(fā)力一邊問:“怎么了嘛?”

    “……我想保護你呢。”

    “嗯?”

    “等我成了特級咒術師之后,就是五條家最年輕家主。”

    “嗯吶?”

    “所以……”他忽然抬起了埋在悠依她頸間那顆腦袋,一雙藍眸在周邊昏暗環(huán)境明亮有些駭人,他啞著嗓子繼續(xù)問道:“所以……你可不可以,看看我?”

    更更,注視我一些。

    “……好啦好啦我答應你。”悠依好脾氣拍了拍忽然反常和個大男孩似少年肩膀:“我知道啦,總之我們先找魈吧,總不能只讓他一個人面對危險敵人吧……”

    但是她卻被身邊少年,更緊,更緊環(huán)抱住了,仿佛根本不愿松開那般。

    “我能夠擁有保護你能力,等到我成為了五條家家主以后,你可不可以,留在我身邊……?”

    在這一刻,由冥冥之奇異力量引導過一般,他終于直面了內心情感,只是脫口而出話語卻讓面慢半拍少女一臉摸不著頭腦模樣。

    但是悠依在下一秒,被另一只橫插一腳手臂拽走了,她一臉“欸?什么”表情,就邦一下靠在了新來人身上。

    而緊握著她手腕散兵扯著唇角,似笑非笑望著他們,氣勢全開面對著五條悟,慢條斯理道:

    “我替她答了,不可以。”!

    第97章

    “……嗯,是么,你幫她回答了?”

    五條悟咧齒輕笑,他凝視著拽住了少女纖細胳膊的那只手,說出來的話語卻帶著似有若無的火藥氣,他慢條斯理的詢問:“那么,你是以什么樣的立場呢?”

    “還是以弟弟的身份么?”五條悟一面著重的強調了弟弟一詞,一面笑的更加燦爛了些,特意用一種輕松愉快的語氣反問道:“嗯?大炮弟弟?”

    “哦呀。”散兵聞聽此言,則是更加粘膩的握住了身邊少女的手臂,他恨不得擺出來一副與她親密無間的模樣,聲音和眼神都快拉絲:“什么呀,我不太聽得懂五條君你的話呢,我可是特意跨越了整個世界才來到悠依姐姐的身邊呢,吶,悠依姐姐?”

    悠依:我不想當姐姐!

    “結果一來便看到有人畫著能成為未來族長的大餅,對姐姐發(fā)出一些讓人聽不明晰的故作曖昧的邀請,啊啦啦啦,這可真是讓我苦惱呢……”

    嘖,真想開著正機之神把這群讓自己煩惱的家伙統(tǒng)統(tǒng)驅逐出去。

    散兵想。

    眼見身側的人偶少年一副自來熟的樣子,像貓一樣就要將腦袋都貼到少女的肩側甚至頸窩,完全炸毛的五條悟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管,他干脆利落的拽住了悠依空出來的那只手,二人呈現(xiàn)了一副僵持不下的架勢。

    悠依:……這是在做什么,啊呃,拔河么。

    “是么,看來大炮弟弟他確實是花費了很多的時間特意為你而來呢,跨越世界這個說法聽起來實在是太酷了……雖然他沒有我們的魈上仙來的早罷。”五條悟在此刻,笑的完全像個陽光開朗大男孩,說出話的語調也十分輕快。

    只不過沒說什么好話,完全就是在拱火就是了。

    果不其然,散兵在一聽到“魈上仙”這就稱呼時,眼里閃過了晦暗不明的光彩,神情也變得黯淡了幾分。

    他的視線下移,果不其然看到了少女她還印著齒痕的纖細手腕,雖然淺到與她曾經(jīng)的傷疤對比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可那對散兵而言,就像一只蠻橫無理的野獸留下向他耀武揚威的烙印一般,分外礙眼。

    他自然能夠察覺到這烙印究竟源自于誰。

    五條悟仿佛還嫌棄火拱的沒那么深,又斂眸笑嘻嘻的來補充了一句:“不過,我覺得完全沒關系哦。”

    “畢竟,弟弟他肯為你花心思便是好的,你說是吧?吶?小悠依?”

    悠依:“……”

    是什么,怎么是,這句話是應該用在這種場合的地方嗎啊喂!

    與此同時,悠依還察覺到身邊的阿奇用錐刺一般的目光扎向了五條悟,眼里似乎寫滿了總之先把這個家伙暗殺了再去想別的。

    不行了,悠依覺得自己的頭有些大,她想,如果再不勸一嘴的話感覺倆個人馬上就要當場打起來了。

    她緩緩動了動嘴唇,前腳剛想開口,下一秒只聽散兵忽的嗤笑一聲,一手將她環(huán)的更緊,完全不愿放開的模樣:“那又如何?反正他現(xiàn)在不在這里。”

    就仿佛小貓?zhí)赜械男闹鳈嗟囊馑迹哪橆a重重的往悠依的腦殼上蹭了蹭,并且一字一句的宣布道:“現(xiàn)在陪在她身邊的,是我。”

    五條悟:“欸是嗎?原來我已經(jīng)完全被排除在外了嗎?真讓我傷心啊大炮弟弟。”

    “哦,知道自己被排除了就好。”

    “喂。”

    悠依:“……”

    說實話,她從剛開始就發(fā)現(xiàn)了這兩個人的狀態(tài)有些不大對勁,之前,就算是她吃毒蘑菇的那次,阿奇他與魈就算有過那么一次的交流,二人卻也沒有展現(xiàn)出什么針鋒相對的意思。

    她望向沒戴墨鏡的五條悟,發(fā)現(xiàn)他的六眼果真沒有往日那般清澈,細看時似有一絲混沌,再看散兵,少年幽深的絳紫色瞳孔,簡直就像是深淵那般,深不見底。

    悠依:很好,破案了,眼下這兩人絕對都被【帳】之中的環(huán)境給影響了,雖然現(xiàn)在沒有陷入幻境,卻顯現(xiàn)出了一種與往日性格不同的狀態(tài)。

    嗯……硬要她卻形容的話,就似乎是顯得,更富有攻擊性和侵略性了一些?

    這個時候,身為在場里頭腦和意識都相對清醒的那個人,當務之急就是緩和好兩個人的情緒,讓他們趕緊冷靜下來。

    “等等等等,不要吵架呀——”她趕緊掙開手臂,又抬起手攔在二人之間。

    她嘆了口氣,盡量溫和的開口道:“阿奇能來看我,我很開心。”

    “悟在收到我的消息以后第一時間就趕來,我也很開心。”

    “從現(xiàn)在開始我數(shù)一二三,我們一起握手言和然后把敵人揪出來打爆吧,好嘛?魈他剛剛一個人就去往魔神殘渣的方向了,我稍微有些擔心……”

    “不好。”五條悟皮笑肉不笑的聳了聳肩。

    “……是么,那位璃月的仙人原來也在此處?”散兵的手指又顫了顫,他微微蹙起眉頭,將重點放在了這里。

    悠依:“……”

    當然,他們完全就沒有任何要放下芥蒂握手言和的樣子。

    —

    十分鐘后,處于食物鏈頂層的少女一手揪著一個少年,氣勢洶洶的往魈方才離去的方向而去。

    五條悟齜牙咧嘴的揉著自己還有點發(fā)疼的腦殼,而散兵則是被彈了一下眉心的腦瓜崩,他僵著臉一言不發(fā)的任由少女帶著他向前。

    嘛,雖然采取了一些蠻強制的措施,但是至少脫離了方才劍拔弩張的氛圍,達成了暫時的和平。

    “……我猜測,在這個空間停留的越久,受到的影響就會越深。”悠依喘了口氣:“而且,我們走了這么長的時間都沒有看到任何一只咒靈,已經(jīng)是很奇怪的事情了,我覺得這里有些不對勁,我們果然還是盡快尋找到可以將這個結界解決的方法吧。”

    必要的時候,她也可以呼喚摩拉克斯先生他們來幫忙,神明的精神力應該是最強的。

    再說回他們剛剛那陣氣氛,實在是讓悠依一不小心就下意識的回想起來了曾經(jīng)那個奇奇怪怪的夢境,她已經(jīng)很努力的想要將那段記憶從自己的腦海里抹消掉了,每一次回想起來的時候都需要在在心里好好的譴責自己,為什么會圍繞著并肩作戰(zhàn)過的同伴,重要的朋友,甚至敬重的長輩……做出那樣的夢。

    她只能在那個時候安慰自己,啊,至少那些夢都根本不是真的,夢全部都是相反的。

    悠依忽然打了個寒顫,因為她察覺到了,自己手腕上的那道新留下的齒傷正在被散兵反手握住,并且緩緩的摩挲著。

    人偶冰涼但光滑的指尖就像羽毛似的掃過手臂新愈合的細嫩皮膚,并不疼,只是不間斷的裹挾著宛如一萬只小蟲子一起爬過渾身上下的癢意。

    悠依輕輕的嘶了一聲,她輕聲喊道:“吶,阿奇,別動啦。”

    后者抬起一雙幽深的放大的眼眸,笑吟吟的望著她,表現(xiàn)出無事發(fā)生的模樣,只是手上的動作卻沒停歇。

    ——仿佛只需要這樣,就能將她手上的那道痕跡擦拭掉一般。

    “嗯,好呀,悠依姐姐~”少年的聲音清朗,刻意壓低嗓音時顯得格外勾人,他用上了輕快的語調,而在他的笑聲鉆到少女的耳畔時,都害她出于本能的輕輕顫了顫。

    散兵斂著眸,緩緩說道:“嘛,因為,我最聽你的話了呢。”

    悠依:“……”

    還是快些解決這一切吧。

    否則,她覺得一直被困在這個空間之中,不止是他們倆個,就連自己都快要變的不大對勁了。

    也就是在這時,轟隆一聲巨響響起,恰好為三人提供了尋找的確切方向,他們幾乎是一起尋著聲音沖了過去。

    隨著越發(fā)去往深處,迷霧在整個【帳】的范圍內逐漸散開,黑紅色的濃稠霧氣,厚重到阻攔了他們的絕大部分視野,大概也只有擁有六眼的五條悟在霧氣之中能夠看的更加清晰了。

    五條悟微微蹙起了眉頭,那一刻,似乎就連他自身都無法辨認出霧氣之中敵人的大概底細,以及那個聲音是否是魈在與他戰(zhàn)斗。

    但是方才發(fā)生的一切,尤其是自己下意識的不受控制的抱住了少女吐露心底從未直面過的所思所想,卻沒有得到她正面回應的那一切,全都讓意氣風發(fā)的少年,察覺到了這次事件背后的“不可控”。

    生來便身為最強的少年,實在是發(fā)自內心的厭惡著那些“不可控”。

    他如今只想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沖到中心范圍內,將造就這個【帳】的幕后主使轟到天翻地覆,統(tǒng)統(tǒng)炸飛,從根源上解決掉一切的不可控。

    “……我去看看。”

    拋下這么一句話以后,他便仗著會瞬移,biu的一下從悠依的面前消失,下一秒悠依果然聽到了從下方傳來了轟隆隆的幾乎能把地面都挪平的可怕聲響。

    但是一個兩個的直接去逞能當英雄的行為,根本不會讓她的心情變好,卻足矣悠依在原地氣到跺腳——都說了,在恐怖片里面兵分兩路的話結局下場會很慘的,她之前一直都不明白為什么大家打boss的時候都是一個一個的送,為什么不是主角團們一把上呢。

    啊!就舉一個最淺顯易懂的例子吧!摩拉克斯先生上次也是以他的一己之力與那家伙抗衡,最后還是若陀大伯出馬,將其化解成了正義的圍毆,才將那只冒牌貨徹底趕跑的。

    悠依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如果那邊再有任何不對勁的狀況的話,自己絕對就要去搖人。

    那邊五條悟的咒術聲音已經(jīng)逐漸停息了,可周圍濃墨重彩的迷霧卻沒有絲毫要如期散去的意思。

    悠依意識到了事情的發(fā)展似乎有些往不詳?shù)姆较蚩紤]了,她的武器往外摸了一半,剛想做些什么,身體卻被身側的少年緊緊的抱住了。

    她因為中心不穩(wěn),往后仰倒,只是在后腦勺觸及地面之前,散兵已經(jīng)及時抬手,為她墊了一瞬。

    “阿奇……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悠依吃痛的輕輕嘶了一聲,但是等到直接與面前的眼眸對視之時,她卻撞見了一雙幾乎透著殷紅的紫眸。

    “因為……”

    “我想見你。”少年的指間從她的手臂一路緩緩向下,又抬手覆住了她的面龐,輕輕摩挲著少女的側顏,眼中是復雜的情緒。

    那雙眼睛,像是引人就此墜落的深淵,又似是寂靜的已經(jīng)死去的深海。

    “一直,一直,都想在見你一次,無時無刻,每分每秒……”

    “……我曾經(jīng)親眼看到你墜落爐心。”

    “我以為你已經(jīng)死去。”

    “隨后那家伙又告訴我,只要強到抗衡神明,似乎就能擁有逆轉未來,起死回生的能力。”

    “再經(jīng)歷多少次的實驗也沒有關系,因為我擁有了力量,你還記得我們與丹羽一同在踏鞴砂數(shù)著星星的時光么?”

    “而再后來,你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邊,你終于……”

    他的語序錯雜混亂,有些哽咽的,似乎是想到哪里便說到哪里一般,他簡直就像一只被拋棄之后又重新蜷縮回了主人的身邊,祈求著不要被再度拋棄的貓兒。

    “……”悠依緩緩的抬起手來,她輕輕撫摸著少年的脊背,也只有在今日,少年才如此直白的向她袒露出自己的情緒,悲戚,思念,甚至宛如撒嬌一般的傾訴,在這個時候才全須全尾的向她吐露而出。

    心臟鈍痛。

    “對不起……”悠依愣愣道:“對不起。”

    “不,該道歉的其實是我才對。”

    “……為什么呢?”

    “因為……”

    悠依聽到了少年靠到了她的耳畔輕聲說出來的話語。

    “因為,在重新見到你的那一刻開始,其實就如同多托雷那個混賬所說的一樣。”

    “我期望著……期望著能無時無刻的將你留在自己的身邊,任何人都無法觸及你,你的世界只會剩下我,僅此而已。”

    少年的眼神緩緩顫動著,他抬起手,輕輕摩挲著女孩的面龐,又收回那只手,放在了她的手腕的位置。

    忽略掉那一抹齒痕不計,他能夠清晰的聽到悠依她的脈搏,少年想,啊,她的心臟也現(xiàn)在一定跳動的很快。

    “吶,悠依。”他輕輕的喚道。

    “……?”

    悠依愣愣的睜開眼,望著居高臨下的望著她的人偶,他實在是相當契合美學的堪稱藝術品的造物,明明現(xiàn)在呈現(xiàn)出了有些執(zhí)拗到了癲狂的神情,卻仍舊美的驚人。

    可是悠依知道,現(xiàn)在的阿奇他,一定受了很大的影響,這是他在這個與魔神殘渣有關聯(lián)的結界之中因為影響所做出的,不能經(jīng)歷他控制的一切。

    他的一切言行都已經(jīng)失控了,可是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撫他,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希望能夠緩解他從最初到今日經(jīng)歷的一切痛苦。

    ……哪怕一分一毫都好。

    悠依很難過的想道。

    “吶,悠依……你聽我說。”散兵緩緩俯身,此刻的他距離面前的少女,近在咫尺,他的鼻尖懸停在距離悠依一厘米的地方。

    他習慣像人類一般進行呼吸,因為他曾覺得也許這樣他就會更加像個人類,雖然實際情況是……他就連身在雪山之時都不會呼出霧氣,不過久而久之,這個習慣已經(jīng)再也改不掉了。

    悠依的眼睛睜的又大又明亮。

    人偶少年的睫毛十分纖長,他的臉頰除了有些冰涼以外,卻軟軟的,很有彈性的樣子。

    她空出沒有被握住的手指輕輕的戳了戳他的臉頰,又捏了捏他的挺翹鼻梁,只是,指尖再向下之時,他卻抿住了嘴唇。

    表情有些委屈,像一只正在咕嚕咕嚕對她撒嬌示好的貓兒。

    二人彼此之間如此平和的互動讓悠依她緩緩的松了口氣,她還以為他終于情緒平靜了下來,從被影響的狀態(tài)里恢復了過來,成了如初的模樣。

    “……我們現(xiàn)在先去幫幫魈和悟他們好嗎?我有些擔心……”悠依試圖起身,卻被少年握住了空余的那只手,反剪在了頭頂。

    唔。

    他的力道不算很大,卻讓人無法狠下心用力掙脫。

    “不可以。”悠依愣愣的看著距離自己近在咫尺的少年,只見他一臉固執(zhí)的重復道:“……不許去提他們的名字。”

    “呃,但是,我想大家現(xiàn)在面臨著危險的情況,所以我才……”

    “為什么現(xiàn)在明明是我們相處,你還要提他們的名字……?”少年的鬢發(fā)掃過她的臉頰,他的眼眸更加幽深了,步步緊逼的問道:“為什么不能只看著我?”

    悠依在這一刻似乎終于明白自己上次吃了毒蘑菇的狀態(tài)害的大家多無奈了。

    什么事情都需要設身處地的體驗一遍才能明白多難交流呀。

    悠依眨了眨眼睛:“但是,大家是朋友,是同伴,所以……”

    “呵。”

    悠依看著面前的少年扯起一邊唇角,他抑揚頓挫的說道:“啊,這樣么,那悠依你的朋友可真多呢,真好。”

    悠依:“……”

    很好,她下定決心了要在這家伙清醒過來以后就跟他絕交三個小時朝上,可惡,他以前從來沒用過這張厲害的嘴巴陰陽怪氣過自己。

    “好啦,阿奇,你聽話,好不好?”她蠕動了一下自己被反剪的雙手,現(xiàn)在只能用嘴遁去為他順毛了:“阿奇……”

    “我從來都很聽你的話,悠依。”

    少年忽然笑了下,笑的妖冶異常:“可我,今天不想聽了。”

    “悠依。”

    “……看著我。”

    下一秒,他俯身向下,吐息直逼少女的頸間。

    ……他張開雙唇,也在此刻留下了屬于自己的烙印。!

    第98章

    待到伏黑甚爾趕到現(xiàn)場時,現(xiàn)場那道【帳】的擴散速度已經(jīng)愈來愈快。

    內部人員雖然已經(jīng)完成了對周邊十公里以內居住的市民的緊急疏散,只是按照那道【帳】的彌散速度來看,疏散范圍怕是趕不上其擴散的速度,方才的成功疏散不知又能維系多久。

    這堪稱是在整個國家地界的范圍都鮮少能遇見的情況。

    臨近的術師收到消息之后,趕緊紛紛趕來支援,在這其中,也不乏不少御二家的成員。

    而與此同時,以禪院甚一為首的那些禪院家炳部隊的成員還在“哈?”“哈?”相當不講道理的和輔助監(jiān)督們怒吼著。

    在他們看來,他們屈尊降貴的跑過來,可不是為了像一般術師一般身先士卒的沖進去送死的。

    因為,就算是現(xiàn)行的咒具與那些輔助監(jiān)督的術式,都無法觀測出這道【帳】的范圍之內,究竟有多么強大的敵人存在,這是一個全然未知的危險領域。

    甚至,其實那個擁有六眼的五條悟,以及禪院悠依那個女人,他們二者早已經(jīng)在一小時之前先后進入了那道領域之內,卻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傳出任何回音。

    倘若現(xiàn)行能夠比肩特級咒術師的那倆個潛力無窮的存在都在那道領域之內沒傳出消息,那么讓他們這群二級和一級進去,那簡直就和送死沒有半分的區(qū)別。

    “既然五條悟還有那個女人,那倆個家伙都已經(jīng)進去了,就完全沒必要讓禪院家其他的族人以身犯險了吧?”

    禪院甚一陰陽怪氣的說道:“畢竟那可是現(xiàn)役最強的神子,還有……傳聞中擁有著比肩神明力量的那個女人啊,又怎么可能需要我們這群小蝦米呢。”

    “甚一大人,此言甚是。”加茂家的族人橫叉一腳,上一次他們好意提出聯(lián)姻卻被禪院悠依此女不留情面的拒絕的教訓仍然是歷歷在目,此刻自是恨不得那倆個咒術界的新星能好生吃癟才是,立馬就幫腔道:“倘若那兩位都無法阻止那道領域之中的敵人,而天元大人又一直出在咒術高專的地界之中,我們怕是只能等當今最強的特級術師九十九由基前來支援了吧?”

    被他揪住不放的那名輔助監(jiān)督抓耳撓腮,實在不知如何是好,他只好磕磕絆絆的回答道:“那個,事實上,九十九前輩她如今身在國外……”

    “那就實在是沒辦法了啊。”禪院甚一齜牙笑道:“那看來我們只能圍攏在【帳】的地界之外想想辦法抑制它的擴散才是,畢竟,如今我們本國范圍內的最強似乎都進去了,可不能再送一些已經(jīng)所剩不多的御二家精英去送死了。”

    那位輔助監(jiān)督掙扎著說道:“可是……”

    但是,在外圍負責駐守,那可是輔助監(jiān)督應當做的事情,他在咒術界盡忠職守了這么久的時間,還是第一次聽說了有咒術師的成員接受到了緊急支援的任務不愿意支援,反倒在這里陰陽怪氣。

    呃,這從各個角度來說都于禮不合吧?

    “哈?什么但是,我們需要守護外圍的市民,這有什么不對么?”

    “噗。”

    禪院甚一聽到了一聲屬于女人的嘲笑,在四周嘈雜的環(huán)境之下卻顯得分外明顯。

    他有些惱火的回過頭去,似乎是想看清楚借著這個機會譏諷自己的究竟是誰,卻看到了經(jīng)常出席于御二家集會之中的那道身影。

    ——五條家的當今主母,也是如今的神子五條悟的母親。

    她容貌怡麗,眉眼中更有不怒自威之相,五條家的這位主母輕蔑的瞥了一眼那邊聚集的禪院家和加茂家的族人,不輕不重的嗤了一聲。

    雖然沒說話,卻讓他們察覺到了十乘十的嘲諷之意。

    禪院甚一怒道:“怎么,區(qū)區(qū)女人,在這種時刻居然要公然挑起御二家的內斗嗎?”

    “什么叫區(qū)區(qū)女人,說的好像你們這些家伙誰不是從女人肚子里生出來的,是從石頭縫里面蹦出來的似的,如果沒有女人,就沒有現(xiàn)在大嘴巴叭叭的你,可別叫喚了你。”她言語犀利,反唇相譏道:“挑起內斗這一大帽子我可擔不起,我不過是以母親的身份去看看我家孩子罷了。”

    換作往常,根本沒有任何一只咒靈能將那小子困住那么久的時間。

    “你,你你——”

    她對面的兩個家族的成員被懟的臉紅脖子粗。

    五條家的主母抬手打了個哈欠:“就這樣吧,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可憐女人要獨自去應戰(zhàn)強大的未知敵人了,加茂家和禪院家平時在家族集會里面吼的最大聲的這些勇猛的男人就在外面伸著脖頸當王八望著好了。”

    “哦,王八挺好的,王八至少有殼呢。”

    此時此刻,他們仿佛終于明白了五條悟那張?zhí)焐系叵挛ㄎ要氉穑軐⑺虚L老和前輩們氣的半死的嘴究竟是遺傳于誰的了。

    “你——”

    如若不是礙于對方是五條家主母的身份,怕是禪院甚一他這會兒已經(jīng)一巴掌下去了。

    他抬手指著面前的女子,手指氣的止不住的發(fā)抖著,仿佛下一秒就能撅過去。

    而就在這時……他們看到了天與暴君不聲不響的站定在了五條家的主母身后,那相當顯眼的身姿。

    蓄著黑發(fā)的男人人高馬大,肌肉結實,唇角是一點異常顯眼的疤痕,讓本就英俊且?guī)еF性的容貌更加彰顯攻擊性,他只不過是環(huán)著胸口輕飄飄的掃了一眼在場的眾人,卻足矣讓他們竭力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真的將他們自己的腦袋都變成縮頭烏龜去。

    “禪院……甚爾……”禪院甚一幾乎從牙縫里面擠出來一道姓名,他的眼睛瞪的幾乎都快出血,卻沒敢往下再說出半句字眼來。

    伏黑甚爾嗤了一聲,隨后便撇過頭去,他現(xiàn)在可實在沒什么空閑與這群烏合之眾繼續(xù)計較,而他幫忙撐腰的那位五條夫人則是在同時回過頭去,看到他時,睜大眼驚訝道:“呀,甚爾?你怎么變這么黑了?”

    瞬間將一觸即發(fā)的銳利氛圍都削減了幾分去。

    甚爾曾經(jīng)也在五條家待過一段時間,而他那會兒也算是個青少年,與他差著輩分的五條夫人在將悠依當成自己的半個女兒的同時,也在那時便習慣了連帶著一同關照他一些。

    因此說起五條家之中禪院甚爾最尊重的人……面前這位五條家的主母算得上一個,當初他與妻子的婚禮,甚至還是她作為男方家長出的席。

    伏黑甚爾老實的回答道:“最近請了幾天高專的假,帶老婆兒子去北海道晃了一圈,曬太陽曬的吧。”

    結果一回來就聽到這茬事,事關妹妹的生命安全,他幾乎是瞬間馬不停蹄的就趕了過來。

    “挺好的,挺好的。”又聽主母拉起家常:“你妻子她的身體境況怎么樣?小惠現(xiàn)在會走路了嗎?”

    “她的身體挺好的,至于小惠他,都上幼兒園小班了,下次見面讓他喊你姨。”

    “哈哈哈,喊什么姨姨,喊姐姐就好。”

    眼看著這兩人當著他們的面嘮起了家長里短,禪院甚一一忍再忍,忍無可忍,他頗有種被無視掉的惱怒,且憤怒的問道:“喂!甚爾,你居然還在無視我?!”

    “啊,喊你姐姐那樣的話輩分不就亂了嗎?”伏黑甚爾掏了掏耳朵,只當耳畔有蚊子在叫:“總之您就呆在這里,我去看看那倆個孩子到底是什么狀況。”

    不管是五條悟那個天生邪惡一看對悠依就有點念頭的小鬼,還是他自己的妹妹,他都對他們的實力相當自信。

    如今居然纏斗了這么久都沒得出結果,只怕會應對著相當棘手的敵人。

    伏黑甚爾拍了拍自己肩膀上那條很丑的咒靈——這一次他可是把一堆壓箱底的各種咒具全部都帶上了,其中不乏當年在禪院家的忌庫順手牽羊的。

    五條家的主母原本還想說些什么,伏黑甚爾便瀟灑的揮了揮手,一臉輕松的往前而去,而他的目光也在此刻凝神嚴肅起來,竟是徑直走向了一臉懵圈的禪院甚一——

    只見禪院甚爾抬起手來,禪院甚一緊接著打了個哆嗦,全然忘記了方才被無視的滿身心憤慨,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屈從于食物鏈頂端的存在嚇的緊閉雙眼,疼痛卻沒有如期而至,再睜眼時,只看到自己的親生弟弟當他是空氣一般的略過了自己,快準狠一把揪住了人群之中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少年。

    禪院甚一:啊哈哈嚇死了還以為他剛剛要動手揍我一頓呢,等會,什么!這家伙敢無視我!

    伏黑甚爾的手上拎著少年,蹙眉問道:“你小子看起來很眼熟啊,你不是那個齊什么楠什么嗎?怎么回事,剛剛附近疏散民眾的時候沒給你疏散走?”

    他不擅長記住男人的臉,可誰讓這小子經(jīng)常性在悠依旁邊晃呢,這不一眼就認出來了么。

    齊木楠雄:“……”

    呀嘞呀嘞,他方才明明做了很好的偽裝,且收斂了自己渾身上下所有的氣息嘗試步入【帳】之中,去查看她的情況,沒想到還是沒能躲過甚爾先生那敏銳的堪比西伯利亞響尾蛇的直覺么。

    因為身高差和體型差,伏黑甚爾像提溜起來一只小兔子那般,單手就將齊木楠雄給拎了起來。

    后者擺出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在伏黑甚爾的手中隨風搖晃搖晃著。

    “喂,我說你小子,你知不知道這里是非常危險的地方?這可不是能過家家探險的場合。”甚爾和自己的妹妹了解的一樣,深知這小子是妹妹日常的朋友里面為數(shù)不多沒有任何的咒力元素力看到妖怪的能力的普通人而已,他板著一副長輩的臉教訓道:“嘖,給我好好呆在這里,別亂跑。”

    被當成來搗亂的普通人齊木楠雄:……待會趁著他隨手給自己塞給什么輔助監(jiān)督的時候隱身溜走吧。

    然后伏黑甚爾將手中的齊木楠雄往五條悟媽媽的手上一塞:“夫人,那就勞煩你照看一下了,這孩子是……”

    “哎呀,這孩子他不是悟的同學楠雄么。”五條夫人一手搭在少年肩膀上,掩唇一笑:“放心吧,我肯定會照顧好他,不讓他亂跑呢。”

    齊木楠雄:……啊,完蛋了,呀嘞呀嘞,某種意義上居然遇到了各種意義上都堪比自己母親的恐怖存在。

    那邊的禪院甚一氣的似乎已經(jīng)快要腦血管了,而甚爾則是當成身后無事發(fā)生,緩步朝著【帳】的方向步去——

    他們卻在下一秒一同察覺到了大地在顫動。

    伏黑甚爾站穩(wěn)腰身,身后一群咒術師被晃的七葷八素,猝不及防,險些碰撞在一起,下一秒,似是有雷鳴之聲響徹天地,只見他們面前的那道【帳】逐漸出現(xiàn)了道道紫色的裂紋,并且裂紋逐漸的蔓延,延伸,直到布滿了整個結界,最后硬生生的制止住了它的往外彌散之勢頭,且在下一個瞬間,嘭的一聲巨響,似是氣球那般爆裂開來。

    從【帳】其中先是吹出來了一陣瞇人眼睛的黑紅色不詳瘴氣,伏黑甚爾下意識的屏住呼吸,他下意識的抬手望向【帳】其中,事實上,他的第一反應大概是,那位摩拉克斯先生或是“影姐姐”,那兩位象征著巖和雷電的神明又來協(xié)助自己的妹妹了,否則按照常理而言,應是不會有這樣大的動靜才是。

    然而一陣清風以強勢的勢頭驅散了那場瘴氣,等到甚爾遙遙看清楚從迷霧之中緩緩步出的那小小的身影之時,瞬間便放大了雙眼。

    只見銀白色長發(fā)的少女距離地面懸浮了一米左右,她的左手松松的環(huán)著一個紫發(fā)少年,肩膀上還趴著一個沉睡著的魈上仙,身側被她用風操控懸停著一個睡的相當安詳?shù)牧郏难劾锼朴芯肷瑓s一臉清明,放眼望去也并無任何傷口。

    看他們此刻的狀態(tài),便大概能看出是分明經(jīng)歷了一場苦戰(zhàn),都不同程度的顯出幾分狼狽的模樣。

    甚爾的大腦還沒來得及開始思索,雙足就已經(jīng)疾馳向前,一把拍掉了旁邊那些礙眼的障礙物,將自己小小一只的妹妹攬在了懷里。

    此刻的她并沒有半點委屈的模樣,也沒有去吐露委屈,只是在甚爾的懷里“哼”的輕聲笑了笑,并且語氣俏皮的問道:“怎么樣,哥哥,我……很厲害吧?”

    這時的甚爾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了,方才的那一切似乎都是自己的妹妹做的。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一時間有些啞然,仿佛不知應當如何回應她的詢問。

    “啊。”

    他輕聲道:“……很厲害。”

    —

    五條悟是被自己的親媽一巴掌拍到胸口給拍醒的。

    然后剛睜開眼睛就察覺到有人正在揪他的耳朵。

    只聽母親她恨鐵不成鋼的問道:“你小子……你怎么可以讓悠依她一個人面對一切呢?你的六眼呢?你小子今天是怎么回事?”

    嘶,救命,疼疼疼。

    “什么,什么怎么回事啊?”

    他在自己老媽的手中齜牙咧嘴著,疼痛終于讓他有些發(fā)脹的大腦回籠了幾分,他一面手忙腳亂的試圖阻止這個立于咒術界頂端的頂端的女人的動作,一面從大腦里掏出來了幾分回憶。

    他記得自己當時闖進了那個結界里,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變得比以往更加狂傲,更加沒多少理智在身上,仿佛不經(jīng)過大腦就說出了某些話,且對悠依她夸完了海口以后就暴躁的沖到了“敵人”的方向……

    他記得他對那個所謂魔神殘渣的“源頭”發(fā)起了攻擊,之后的記憶就是他順理成章的打敗了敵人,然后悠依在此之后蹦蹦跳跳的撲在他的懷里,甜甜的夸他很強,很厲害,悟你真不愧是最強啊,他被夸的飄飄然,有些云里霧里。

    ……呃呃,不對,等會,好像有哪里不大對勁。

    因為悠依她大概這輩子都不會發(fā)自內心的夸他是最強了吧,她只會在他戰(zhàn)斗耍帥的過程中睜著豆豆眼,且欲言又止,呈現(xiàn)出一副看熟人耍帥的表情。

    之后的場景又咻的一下就切換成了他們就讀咒術高專,且在同一個年紀同一個班級成為了同期,他們一同出生入死的經(jīng)歷了好些的任務,不過最后也一同化解了一切的艱難險阻,夢里的少女自始至終都呆在他的身邊,與他一起并肩作戰(zhàn),再后來……

    再后來,神經(jīng)都比別人粗二輪的桀驁不馴的神子終于直面了自己的心意,且在高專畢業(yè)之后的那一日主動面前少女遞出了那枚戒指。

    那段多出來的記憶之中,少女粉面桃腮,潔白的面龐一點一點變的通紅,她顫了顫唇,五條悟正要清晰的聽到她的聲音,聽到她的回應,然后就……

    就被疼醒了,睜開眼時便看到了他的老媽,恨不得把他的耳朵都揪下來切吧切吧剁了。

    “我明白了!是幻術啊,我懂了,我剛剛其實從頭到尾都中了幻術!”五條悟一臉扭曲:“天啊,居然在這個世界上還有敵人能制造出如此幻術,實在是太過歹毒了,呃啊!話說回來這不是無限月讀嗎?”

    “幻你個頭!”五條夫人的聲音震耳欲聾,就連她旁邊乖巧坐著的齊木楠雄都被吼的跟著一起震了二震,他壓低鴨舌帽,擋住半邊臉,竭力降低著自己此刻的存在感。

    不過……

    齊神的目光悄然望向了那邊秘密很多的悠依同學。

    關于上一次的毒蘑菇事件,這個世界上沒有料理能夠讓他的鋼鐵腸胃動搖,其實,他根本從頭到尾都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

    嗯,不過他只不過是因為怕麻煩,才當場躺在沙發(fā)上裝睡的。

    悠依同學在那個世界也有十分數(shù)量壯觀且強大的友人呢,他自然是在夏油杰將他的咒靈塞滿整個房間之前就瞬移離開了——只不過在臨行之前,齊木楠雄便很明晰的察覺到了這一點。

    嘛,再看那邊的悠依。

    此刻她的脖頸處正圍著一處薄紗,像是絲巾,又看起來像是什么輕薄的,就地取材扯出來遮擋脖頸的布料。

    那么,是為了遮住什么呢?

    齊木楠雄推了推自己反光的眼鏡,收回了視線。

    悠依雙手環(huán)著膝蓋坐在原地,她一副放空大腦的模樣,看著人來人往的救護人員將領域范圍之內幸存的平民們救了出來,看著五條悟麻麻當場大發(fā)雷霆教育孩子。

    此刻大多數(shù)人都處在昏迷狀態(tài),看起來許是受了魔神殘渣創(chuàng)造出的那道【帳】的不少影響。

    散兵此刻已經(jīng)悠悠轉醒,他抬首環(huán)顧四周,尤其是與身側的魈面面相覷之時,二人的表情瞬間僵住。

    其實魈的情況與五條悟大差不差,他同樣在攻擊領域中心的未知敵人之時,不甚一腳踏入了一場貼近現(xiàn)實的幻境之中。

    像是幻夢,又像是現(xiàn)實,他在虛實之間沉淪,強大的背德感與手續(xù)感幾乎要將他撕碎淹沒,而他此刻根本就不敢回憶起那引他沉淪的一切……

    至于散兵,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那時,確實是貨真價實的“失控”了。

    他拾起身邊的斗笠扣在了腦袋上,仿佛明白自己做了錯事一般,垂著頭,沒敢和不遠處的少女對上視線。

    而注視到了斗笠上缺失的那一角輕紗和她脖頸上纏繞的一圈之后,他的反射弧終于扭轉了過來,臉頰燙的謊。

    那個時候失控的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是用力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反剪于腦后,還是在她柔嫩白皙且如同天鵝一般的脖頸留下了一道道的印痕?

    他就像貓去磨牙一般不帶任何章法的啃咬著她的頸窩,而少女的肌膚柔軟異常,幾乎只需要稍稍用力便會泛紅,起初他是發(fā)了狠的用上了些許氣力,可是在聽到了她從齒縫之間滲透出來的幾句□□之后,這才在混沌的神智之中尋到了些許清明。

    她在輕聲呼喚著他的名字。

    帶著些許哭腔的。

    換作往常,他是最不愿意意看到悠依她落淚的模樣,哪怕只是一滴淚水都會像千噸巨石一般壓在他的胸腔,明明沒有心臟,胸口卻會發(fā)了緊的疼痛,讓他喘息不過來,滿腦子的想法,只是會想要重新讓她對自己笑。

    可是,那個時候的他,一定是被內心深處的另一個自己侵蝕了全部的理智,他的動作只停頓了一秒。

    “嗯,為什么要哭呢?”人偶冰涼的臉頰輕輕貼著她的側臉,他的聲音帶著十乘十的病氣與侵占欲,輕聲的問道,他又像貓兒一般輕輕的蹭了蹭她的面龐,汲取著她皮膚上的任意一處的體溫。

    “吶,悠依……”

    舌尖順著她的太陽穴的淚痕,輕輕卷到了她的眼角,少女的眼淚帶著她的體溫,還很咸,被他一一舔舐干凈。

    “因為……阿奇,變的很奇怪啊。”她并沒有在動作上表現(xiàn)出抗拒,只是將眉頭微微的蹙在一起,她輕聲的說:“變得……和曾經(jīng)有些不太一樣。”

    “呵……如果,這才是真實的我呢?”他的鬢角的發(fā)絲輕輕掃過了悠依的面龐,他壓低聲音輕輕的笑著,內心的空洞處似乎被某種奇怪的情愫填滿著,以不可扼制的勢頭逐漸彌散開來,將他們二人逐漸淹沒:“那么,你又會怎么做呢?你會討厭我么?”

    “……不會。”她垂著眸,輕聲回答:“不會討厭你。”

    “在與世界樹達成鏈接之時,我看到了在從未遇到你的情況下,我原本的結局……”他貼著女孩的耳畔,模糊不清的開了口。

    “偽裝成多托雷的埃舍爾成功的欺瞞了所有人,大家都被他當做小丑一般欺騙,包括我。”

    “而我后來又做了什么呢,如若我一開始就沒有遇到你的話,我……”

    “可是你遇到了我。”面前的少女溫柔且堅定的說道。

    “……如若沒有遇到呢?”

    “嗯……如若沒有遇到,我想我一定會在認識阿奇之后,主動去帶你尋覓到真正的真相,不讓你一直被討厭的家伙蒙蔽著視線吧。”她輕輕的笑了,保持著仰躺在地上的姿勢,繼續(xù)慢慢的說道:“阿奇不管變成了什么模樣,還是阿奇,我想你也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勇敢的背負和承擔下一切,也不奢求獲得原諒,我明白的。”

    “等到那個時候……”她抬起眼睛:“我們一定也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少年眼中的紅霧悉數(shù)退散,在他的理智回籠,終于占據(jù)上風以后,他意識到了自己方才做了些什么,倉皇松開了摁住少女雙臂的手,且踉蹌后退,跌坐當場。

    悠依并沒有興師問罪,而是拾起了他掉落在一旁的斗笠,不輕不重的拍了拍,撣落上面的灰塵,又遞到了散兵的面前,親手幫他戴上了斗笠。

    她半跪在地上,傾身上前,在他下意識的緊緊的閉住眼睛時,用唇在他的眼角輕輕印了一下,稍縱即逝。

    “不要哭啦。”

    “……沒有哭,人偶不會流淚。”他下意識的答道。

    “嗯,可是你的心在流淚哦。”

    散兵剛想開口反駁自己并沒有心,卻看到近在咫尺的少女輕輕的對著自己笑了一下,他在下一秒察覺到自己的斗笠上傳來了清晰的嘶拉一聲,只見她手握他用來覆面的輕紗,化作絲巾,將脖頸處纏的嚴嚴實實。

    少女的皮膚白皙的像雪,那幾縷紅痕就宛如雪地開放的紅梅一般顯眼奪目,他只覺得自己的目光在觸及她脖頸的第一個瞬間就被燙到,幾乎倉皇的收回了視線。

    “阿奇。”

    “……嗯。”他胡亂的應答著。

    悠依又說:“你累了,睡一會吧。”

    她的重劍已經(jīng)在此刻落在了足邊,襯托著少女的身姿綽約,她自信的笑了:“此后的一切,交給我就好。”

    再后來……

    再后來的一切的一切,已經(jīng)記得不太清晰。

    他只記得悠依確實如她方才所言的那般,以自己獨自的力量,便掌控了全部的局面,她用屬于巖神的力量跌宕著那片土地,雷光照亮了結界之中的每一處角落。

    記憶之中那道嬌小的,會趴俯在他的脊背上的女孩已然在不知不覺之間以讓人難以想象的速度成長,并且,變成了一副強大到讓他無法想象的模樣。

    散兵闔上了眼。

    再睜開眼時,一切都已經(jīng)塵埃落定,已經(jīng)獨自“解決了一切”的悠依,正坐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也不知是否正在靜靜的守著他們。

    沒有想象之中的責備,也沒有設想中的撲過來問他為什么,這反倒讓他更加的心虛,只覺得自己那個時候不受控制的最晦暗的心思都被她無所保留的全身心包容了下去,她全盤接受了失控的自己的問責,噬咬,他到底……

    ……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散兵抬手揪住兩邊鬢角的頭發(fā),有些懊喪的嘆了口氣。

    而此刻的伏黑甚爾兜著圈子繞著自己妹妹轉悠,妹妹不說話,他也不太好開口,問問明白當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妹妹的手腕上還有牙印,很明顯不是咒靈的傷,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有什么可恨的黃毛趁著他不在的時候趁虛而入了不成?

    甚爾他兜了半天的圈,而就在幾人之間的場面顯得詭異的有些安靜的時候,只見一道黃毛且手持旅行劍的身影恰在這時劃破了時空縫隙,站定在幾人面前。

    近期忙于在須彌上躥下跳完成委托,幾天幾夜的時間就仿佛老了幾百歲,表現(xiàn)的渾渾噩噩的空哥,只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少女,他有些欣喜的喊道:“悠依!”

    甚爾覺得自己的拳頭下意識硬了,他抬眸望著面前的陌生金發(fā)少年,咧齒開口:“黃毛……?”!

    第99章

    關于那個【帳】之中的敵人究竟是什么,而造成大家深陷幻境的緣由又是什么,即使是出手解決了那一切的少女都解釋不出所以然來。

    她在最后對高專高層們的匯報中老實的說道:“我唯一的發(fā)現(xiàn),就是揪著中心源頭攻擊的大家都全都中招了,這種是需要運用精神力去抗爭的險惡招數(shù),因此不管力量多強,也很少有人能幸免。”

    嗯,別說后腳前腳進去試圖“支援”,后腳就送了的那些咒術師了,就連如今公認的未來最強,數(shù)百年難得一遇六眼,也是當場倒頭就睡,不得不夸贊一句年輕人睡眠質量整挺好。

    聽了所有進入了結界的術師的描述,像五條悟他至少還有去攻擊中心的機會,類似他們在進入【帳】的第一個瞬間便昏迷了過去,被拉進了一個編造出來的美好幻夢之中。

    有人見到了自己死去的父母,有人夢到自己成為了咒術界最強,還有人夢到自己變成了世界首富,諸如此類,幻境編制的千奇百怪,但仿佛都是人們內心最渴求事物的具象化。

    聽起來似乎是個死局。

    按照【帳】的彌散速度,倘若今日不是禪院悠依在場破局,恐怕整個東京都已經(jīng)淪陷了吧。

    高層們聞聽此言,面面相覷。

    然后他們蠻小心且恭敬的問道:“那么悠依小姐,請問你是怎么破局的呢?”

    他們此時一邊還在運用微表情互相交流著,心道,她大抵又是召喚出了神明,且借助了神明的力量吧?在以后擁有了神明的庇護,她便這樣從普普通通一個險些在少時被禪院家永遠除名的普通少女變成了能夠在咒術界青史留名的大角色,她甚至到今日還沒有成為一名正式的咒術師。

    這可實在是……沒想到獲取了神明的垂憐之后,能獲得這樣廣博的利益啊,可惜,可惜,實在是可惜。

    【除去她以外,根本沒有任何人能將這份屬于神明的力量掌握在手中。】

    當然,至于這些心理活動,高層們最多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罷了。

    曾經(jīng)有高層,曾暗中勾結詛咒師試圖綁架她,控制她,結果整棟房子都被禪院悠依帶著她的那名能操控隕石砸人的神明一同打了個稀爛,方圓一公里之內都移成了個平地。

    天老爺,安倍晴明在上,他們只在漫畫書里面見過那種類似地爆天星的招數(shù)。

    后來又有些不死心的,想把她誘騙到任務過程中使用咒物操控她,她身邊的那位綁長麻花辮的女性神明也半點不慣著,和雷神托爾似的當場劈了一道東非大裂谷出來,又扛著一把薙刀牽著小女孩闖進了高層會議室內部,險些把他們的老心臟都給劈了出來,半分的面子也沒給。

    他們深知禪院悠依此女,早已經(jīng)在這么些年以來,進化成了整個咒術界背后靠山最深背景也最雄厚的硬茬子。

    前段時間,有些新的高層實在是半點都不聽勸,試圖運用創(chuàng)新的方式去拿捏她,比如說立個咒縛什么的。

    咒縛沒立成,被長大以后的小女孩當場打成了豬肝,顏面盡失。

    因此現(xiàn)在的高層們面對這個前來匯報工作的少女之時,都將滿臉的褶子硬生生的堆出了微笑,擺出十分和藹可親的姿態(tài)面對她,根本就沒有半個人敢說去重話,更別提再有什么算計的心思。

    他們怕被禪院悠依扛著大劍當場剃個禿頭,那得丟盡老臉啊。

    “怎么解決的?”悠依坐在高層們早早為她準備的椅子上往后靠:“我在想,如果直接攻擊結界中心的話會被拉進二層幻境的話,不如直接把力量延伸到結界的每一個角落,避開人類,放手一搏。”

    事實證明,她賭對了。

    先用巖盾護住在場的人類,再用風元素力加倍擴散了她已經(jīng)擁有的雷元素力,她著眼于正在擴散的【帳】之上,因此在最后幾乎力挽狂瀾的打破了僵局。

    只是她沒在結界的中央看到任何敵人的存在和痕跡,只有五條悟和魈在那里,意識不清,五條悟還在那里翻了個身,說起夢話,他抬手在半空中揮了揮,道:“悠依,別鬧,很癢啊。”

    悠依:“……”

    她現(xiàn)在挺想抬腿往這貨圓潤的辟谷上踹一腳,認真的。

    高層們又是對視了一會兒,然后為首的那位總結她的回答道:“呃,所以你的意思是,大家的重點是只攻中心,你是全方位多角度部分重點的打擊。”

    悠依點點頭,認真的回答道:“嗯,對。”

    高層們:“……”

    不是啊這種方式換作正常人根本就學不來吧啊喂!力量未免強過頭了,目前國內能夠運用這種方式祓除咒靈的角色可能都沒倆個吧……

    他們忽然之間就察覺到了有了那么點的心力憔悴,而這個任務匯報的時間似乎也顯得長了一些,因為透過半掩著的門縫,他們遙遙的看到了門外有幾個等的不大耐煩的身影。

    禪院悠依身邊的全都是未知的大神,他們實在是不好招惹。

    已經(jīng)沒心思思考那些是否也是守衛(wèi)在她身邊的神明了,高層們紛紛將這件事情評定為平定難度特級的結界暴走事件——雖沒有造成死亡,卻實打實的會影響到咒術師,他們決定之后再開例會多方面考量。

    高層們朝著悠依的方向揮了揮手,遷出一抹笑容道了一句勞煩你了,示意她快些離開便是。

    對于這個少女,他們實在是又敬畏,又忍不住對她擁有的那能夠召喚出神明的力量有遐思。

    從精神層面上而言,她此次的表現(xiàn)自是超過了五條家的那位未來家主。

    即使明白她不好招惹,但是高層們仍然在少女轉身之后,根本就扼制不住下意識一般落到她身上的目光——對力量相當渴求的那些目光。

    散兵的眉頭蹙的很緊,他幾乎是在少女離開那道辦公室大門之后就回首一腳將那沉重的木門轟隆一聲踹上,引得木屑簌簌下落,老橘子們齊刷刷一抖,雖心有惱怒,卻因為不清楚門外到底又是哪個新的大佛,因此敢怒不敢言。

    散兵忍住了抬手去握少女胳膊的手,

    他隱忍道:“那些家伙看著你的眼神,嘖,惡心……”

    他可真想把他們的眼睛挖出來。

    那分明是帶著審視的打量,毫不掩飾的貪婪的覬覦,仿佛根本就沒有將面前的少女當成人類,好像她是什么物品那般,這讓他此刻的內心變得相當不愉快。

    “噗,別生氣啦,反正他們年紀都大了,也活不了多久。”

    少女眉眼彎彎,好脾氣的回答道,眉眼里更是全無方才被冒犯到的不悅。

    魈沒忍住在她身邊輕聲道:“你……脾氣太好了一些。”

    悠依笑而不語。

    少女面上笑的燦爛無瑕,實際心里卻溫吞的想道,前提是需要那些高層們一直識相,他們彼此之間才能維持住現(xiàn)在表面的和平,直至壽終正寢啊……

    不然,她想她也不介意連通逐漸成長起來的悟和杰他們,讓整個國內的咒術界都直接改名換姓。

    唔,當然,這些全都是放在心里的想法,她不可能就這么直截了當?shù)恼f出來就是啦。

    “……悠依。”離開會議室門口,魈忽然開了口,他仿佛已經(jīng)在心中將這段話翻來覆去的醞釀了許久一般,終于開口喊了她的名字。

    但是另一道清朗的少年聲線,幾乎與他的呼喚同時響起:“悠依。”

    他們彼此對視一眼,但是又很快移開了望著對方的視線,將目光轉向了他們面前的少女。

    魈:“我有話想同你說。”

    散兵笑瞇瞇道:“那么,就請魈上仙先說吧。”

    少年夜叉微微斂起眉:“不必,由國崩先生先說也罷。”

    “聽聞魈上仙鎮(zhèn)守璃月一方水土安寧,我傾佩不已,您先說。”

    “……你說。”

    “您先——”

    眼見他們互相推來阻去,已經(jīng)等到就連笑容都維持不住的悠依,抬起她的小拳頭,朝著二人的胸口不輕不重的分別來了一下。

    人偶的胸膛質地七分堅硬中帶著三分彈性,但是魈他的胸口手感莫名有點軟。

    “再這樣誰都別說啦。”她的嘴巴鼓起變成河豚,大聲宣布道:“我生氣啦!”

    —

    最后還是決定長輩先請(?),由魈先說,其他人暫時回避。

    其實悠依已經(jīng)猜的大差不差,她想,大概率會是那【帳】之中發(fā)生的某些事情。

    那么,魈會對自己說些什么呢?

    屋外的陽光暖暖,今日的氣溫不算很熱,卻曬的她腦袋暈暈,當發(fā)著呆時,悠依的腦袋里面蹦出來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好想睡覺。

    魈開了口。

    他的第一句話是:“……對不起。”

    悠依顫了顫眸,抬起手臂:“魈是指不小心咬了我這件事情嘛?沒關系的,這點小傷很快就能恢復好啦。”

    “……并不指這些。”少年夜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卻也不想多做解釋,他斂眸望著面前的少女,脫口而出的話語卻是對自身的反思:“我的心境的錘煉還遠遠不夠。”

    “……欸?”

    “在此之后,我會主動與帝君請纓,去處理一些深淵入口的魔物,以及接受千年秘境的試煉。”

    “……欸?等等,欸?”

    “為什么突然之間就上升到了秘境試煉的高度啦?如果只是為了道歉的話,我完全就沒有生氣的呀……”少女咬了咬嘴唇,她上前一步,輕輕喊:“魈?”

    后者搖了搖頭,鄭重其事的后退了一步。

    悠依有些委屈的站在原地,她方才抬起想要索求擁抱的雙臂,這會兒又緩緩放了下來。

    只是一雙碧藍的眼眸里透著滿滿的不解,和泛出了些許水光。

    “之前沒有跟你商議過便出入璃月與你的世界,也一定給你造成了困擾。”又聽到他輕聲道。

    “……不,完全沒有困擾。”少女輕輕的搖了搖腦袋,她小聲的回答,每一句話都輕輕的撞到了他的心上,她癟著嘴回答:“因為,因為,我也很想要見到魈呀。”

    四周無風,靜悄悄的,仿佛只能聽到他們彼此之間的聲音而已。

    少年夜叉最終還是沒忍心看著她緊緊的咬著下唇垂頭喪氣的站在原地的模樣,他向來是相當心疼且憐惜她的,因此,雖然前腳已經(jīng)立過誓了,后腳卻仍舊是下意識的上前,抬起雙臂回了她方才索要的擁抱,動作很輕,且稍縱即逝。

    “之后,便是去咒術高專就讀了?”魈的眉眼溫和的詢問面前的女孩子,裝作不知道她正在一臉慪氣的去扯自己腰背上垂落下來的飄帶,仿佛在用動作去抗議他為什么不愿回應她的擁抱似的。

    “……嗯!”她從鼻腔里嗯了一聲。

    “要保護好自己,如遇危險,喚我的名字便好,莫要逞強。”他就像曾經(jīng)在璃月帶著那個小米團子長大時一般,用宛如兄長亦是長輩的語氣,一句話也沒落下的仔細教導著她。

    悠依又垂眸點了點頭:“……好。”

    “我會先行回到璃月一步。”

    “……好。”她將魈背后的飄帶纏在一起打成了個蝴蝶結,又猶豫著問道:“那,什么時候會回來呢?”

    “……在你需要我的時候。”

    “任何時候嗎?”

    “嗯,任何時候。”

    “如果是留云師父還有理水伯伯他們要你幫忙的時候呢?”

    “會來。”

    “如果摩拉克斯先生和悠依一起掉進水里呢?”

    “我們會一起來救你。”魈抬手不輕不重的揉了揉她的腦袋,將女孩松松軟軟的頭發(fā)揉成一團,仿佛在抗議她提出了一個讓人難以回答的問題。

    “唔。”悠依輕輕的唔了一聲表達抗議,隨后她又吸了吸鼻子,有點不開心的說道:“我討厭這個幻境,都怪它,它害魈不能經(jīng)常陪在我的身邊了,我要把創(chuàng)造它出來的家伙統(tǒng)統(tǒng)打爆,可惡。”

    “……我倒是覺得,多虧了它,讓我切實的了解了一件事情。”

    悠依眨了眨眼睛:“什么?”

    少年夜叉的神情向來寡淡,卻在此刻彎起眼睛輕輕的笑了笑,笑的很明顯。

    他笑起來也終于有了一絲契合樣貌的明朗氣質,讓悠依都晃了一下神。

    他抬腿踢了一下和璞鳶,綠色的纓槍在半空中舞了一下漂亮的槍花,他握緊長槍,在半空中劃出一道縫隙,側面便是璃月大陸。

    他背著身,側著臉,往前一步便隱沒了身形。

    只聽少年仙人輕聲說:“等你長大了,再告訴你。”

    直到他被自己綁成了蝴蝶結的飄帶憑空消失,悠依才在原地不輕不重的跺了一下腳,眉眼里滿是憤慨。

    她好生氣,氣的仿佛小白兔叉腰墊腳的表情包。

    她小聲說:“……可是,我已經(jīng)長大了呀。”

    看啊,她現(xiàn)在的個子,都從曾經(jīng)的小小的一只,長的這么高啦。

    再過一倆年,說不定就快能趕上魈的個子了,以前她需要仰著頭看他,現(xiàn)在卻再也不用了。

    可是,沒有人回答她的這句話。

    ……

    悠依有些失落的望著空地發(fā)了一會呆,直到身后無聲無息,憑空出現(xiàn)了一聲:“嗯?看的這么入迷,在不舍么?”

    “對呀。”她回過頭,輕輕眨了眨眼睛:“當然會舍不得呀。”

    散兵站定在她的身側,拉長尾音,抑揚頓挫的哦了一聲。

    悠依補充道:“阿奇,你如果走了的話,我也肯定會非常非常非常舍不得的。”

    “……我說你啊。”

    他無奈的搖頭,抬手,想要輕輕彈一下她的腦袋,動作卻在目光接觸到她的脖頸似是裝飾其實是用來遮擋的緞帶以后,頓住了。

    仿佛在提醒著他,莫要忘記自己失控的期間所做的一切才是。

    散兵的指尖輕輕顫了顫,懸停在空中半晌,而后又收了回來。

    “……抱歉。”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風一吹就會飄散。

    “可是,為什么要道歉呢?”悠依問道:“因為大家都是被魔神殘渣影響了所以才做出意志不可控的事情呀,我完全就沒有生氣……”

    “我倒是希望你能生氣。”少年咬了咬牙關,幾乎是從牙縫里面擠出來了一句。

    “欸?”

    “嘖,沒聽清就算了。”

    “……不不不,我聽清了。”她板著小臉認真的點了點頭,但是下一秒?yún)s又歪著半邊身子和腦袋望著他:“但是,為什么希望悠依生氣呀?”

    “……因為你是個笨蛋吧。”散兵沒好氣的呵了一聲。

    “欸?好過分啊,阿奇為什么要突然說悠依是笨蛋……我的成績也是能考上重點高中的啦。”她叉著腰:“因為你的這句話,所以我生氣啦,那你會不會開心一點?”

    于是悠依聽到了身邊的少年掩住唇,隱忍的忍住了他險些溢出來的笑聲。

    “……欸,開心了?”悠依見狀,雙手合十,一副沒心沒肺的就要跟著高興起來的樣子。

    散兵收回手,扶額:“不,我那是哭笑不得。”

    悠依:“……”

    “為什么有時候會覺得你就像巴爾澤布一樣……”

    “嘿嘿嘿,在夸我和影姐姐一樣漂亮強大嗎,我會不好意思的啦……”她抬手抓了抓腦袋。

    散兵沒好氣道:“一樣的遲鈍。”

    悠依:“……”

    呃啊,突然被暴擊。

    “那,阿奇還有什么話想對我說嗎?”

    少女站在風中,她明媚而又絢爛,像溫暖的太陽站在自己的面前。

    少年壓低頭頂?shù)亩敷遥骸凹热击躺舷蓻]有說,我便也不說了。”

    悠依:“……”

    她在地上彈彈彈:“可惡!你們一個兩個從幻境里面出來到底在打什么啞迷,可惡!”

    她生氣的樣子卻似是很好的取悅了少年。

    “我會回稻妻一段時間。”

    “……然后找影姐姐去一心凈土試煉嗎?”

    散兵詫異的回過頭,眼里寫滿了“你怎么能知道”。

    悠依雙手環(huán)胸,自信一笑:哼哼,想不到吧,我就是知道呢。

    散兵又道:“等……”

    “嗯!等你回來。”

    散兵:“……”

    她答應的好干脆利落,就像迫不及待他離開似的,這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因為一心凈土會壓縮時間嘛……你會覺得過去了很久,其實現(xiàn)實才過了一喵喵時間。”悠依手指對著戳戳,然后又抬起頭:“那……如果我說我舍不得的話,你就不會去了嗎?”

    “不,自然不會。”后者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隨后他抬起眉眼,望向面前臉頰變的氣鼓鼓圓滾滾的少女,輕輕一笑。

    “悠依。”

    “嗯?”

    “我不在的時候,別聽那個白毛大高個的話,別被他騙了。”

    “哼哼,放心吧,他敢騙我我就揍他。”

    散兵:很好,她口中的騙和我指的騙,很明顯又是倆個概念。

    “悠依。”

    “嗯?”

    “我會等你,再來五百年都沒關系。”少年的目光堅定:“所以,你也等我。”

    ……

    璃月,奧藏山,仙府洞口。

    最近的璃月實在是安逸且和平,身為歸隱山澗的仙人之一,留云借風真君近日完全就沉浸于了小徒兒交給她的幾件巧妙機關之物上。

    呃,悠依那邊的世界將其稱之為“電視機”和“DVD”。

    只需要往其中塞入扁扁的光盤,便會自動的播放出旁人拍攝的電影或繪制的動畫出來,比起留影機而言,更是那邊世界的科技巧思的具現(xiàn)化。

    雖然在那邊的世界需要“通電”才能使用,可這又怎會難倒擅長機關之術的留云真君呢,她三下五除二便讓此名為電視機的機關,通上了電。

    嗯,說是研究外界機關之物,實則又是通宵追劇了一宿。

    留云借風真君哈氣連天的從仙府中往外步出,心道如果自己這副模樣被甘雨她們看到,又將是一頓教育,幸好仙鳥的模樣看不出來黑眼圈的存在,此乃萬幸也……

    嗯?

    留云借風真君停下邁爪的步伐,她后退兩步,望向靜坐在自己仙府門口的少年仙君。

    “哦呀?”她搖了搖自己一夜沒睡的腦袋,得以清明片刻,下一秒,她驚訝道:“這可真是稀客啊,魈,你怎么會在這里呢?”

    面前的少年夜叉垂眸,半晌之后才予以她回應,他輕聲問道:“留云真君。”

    “嗯?”

    “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咨詢您。”

    “嚯,這可真是難得。”她驅動機關點火燒水,光速為二人沏了一壺茶,坐到了他的正對面,儼然一副要為了晚輩排憂解難的模樣:“什么問題?”

    半天得不到回復,這也貼合魈的性子,留云真君倒也不急,慢條斯理的輕輕呷了一口茶。

    只見少年夜叉滿臉慎重,表情嚴肅,一字一句的認真問出了隱藏在心中的話語:“追求……到底應該怎么做?”

    留云真君一口茶噴了出來。!

    第100章

    又是一年升學季。

    只不過,新的學校分外的與眾不同,它坐落在偏離市區(qū)的遠郊,擁有著極大的面積,且其中全都是復古風格的雄偉建筑群。

    夏油杰站在校門口,向身邊開車帶他前來的高專外勤人員輕聲道了聲謝,他的笑容溫和,禮貌謙和,一點都不似傳言中那位后生可畏的咒靈操術者一般不好招惹。

    只是眉眼里的微笑一眼望不到底,雖然對誰都溫柔,卻也對誰都疏離。

    他也謝絕了那位后勤人員想要帶他一起去參觀學校的邀請,只道想要獨處了一會兒,便獨自站在門口吹了會風。

    夏油杰在等人,順便,在想事情。

    聽聞這偌大的學校之中,與他同一個年級的同學,帶上他以內,就只有四人而已。

    且只要他踏進這所學校的第一刻開始,便也正式代表著他完全投身于了咒術師的世界,他站定在原地,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仿佛在運用這種方式,對曾經(jīng)的現(xiàn)實世界道別。

    至于現(xiàn)在的夏油杰究竟是什么心情……

    孤獨?寂寥?心情復雜?

    嘛,這些情緒大概都有一些吧,只不過……

    “杰——”

    遠遠的,他便聽到了那個足矣調動他周身上下的一切情緒的歡快的聲音。

    少女的聲音清脆柔軟,還在末尾帶著些許上揚的尾音,她站定在了夏油杰的面前,此刻她也換上了咒術高專那邊同意的黑色制服裙,似乎帶上了些許自己獨特的設計改版,更襯托著她的身形挺拔,身姿綽約。

    還是第一次見到穿著咒術高專制服的她,很好看。

    少女銀白色的長發(fā)簡單的豎起成了高馬尾,這也更加顯得她此刻的精神十足,元氣滿滿。

    她笑瞇瞇的說道:“之后的三年我們就是同班同學啦~還要請杰多多指教呀。”

    少女的眼里仿佛填滿了純澈的海洋,無論哪一次與那雙眼眸目光交匯的時候,夏油杰都會覺得自己的思緒在此刻生生停滯了幾秒。

    啊,是的,此刻的他的心中不止是對與過去的時光告別的惆悵,更多的反倒是……之后能與她有更多的時光共處的欣悅。

    少女的面龐像是陰暗世界的明媚陽光,只需稍稍注視,便足矣目眩神迷。

    不過,下一秒,他的肩膀被身后鉆出來一人用力攬住,也因為這個動作,夏油杰此刻終于拾回了自己已經(jīng)走神的意識,五條悟那吊兒郎當?shù)穆曇粲圃沼圃盏脑谧约旱纳砗箜懫穑宦犓恼Z氣十分懶散的回應道:“嗯?我們不一直都是同班同學嘛?小悠依,從國小到國中。”

    “道理我都懂,但是要有點儀式感的打招呼嘛,新學校新氣象啦,悟不要變成無趣的大人啦。”少女抬起眼眸嘿嘿一笑,一個暑假未見的功夫,她的個頭似乎又稍稍上漲了一些,側顏更是精致的驚人。

    倘若之前還是稍顯青澀的少女模樣,現(xiàn)在則更像是下一秒就要盛放的花兒。

    “我倒是感覺和以前差不了太多。”五條悟推了推眼角的墨鏡:“哦,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國木田老師他沒辦法在這里教授我們了,真不知道我們正常的升去之前的高中部能不能繼續(xù)在他的班級就讀啊……”

    悠依:“欸,我聽說國木田老師改行了哦。”

    五條悟:“嗯……?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情況啊,話說他改行的方向是哪個方面來著?公司職員?自行創(chuàng)業(yè)?進修科研人員?”

    悠依:“呃,去偵探社工作了?”

    “什么——”五條悟一臉震驚:“國木田老師給自己的人生規(guī)劃小本本上也寫過這么一條么?這充滿了想象力的行業(yè)可一點都不契合他盡忠職守的刻板性格啊?”

    悠依撓了撓腦袋:“小道消息吧,聽國木田老師說,哪怕他考上了編制,班里還是會有一些問題兒童像鬼一樣的糾纏著他,再加上校長看他工作能力很強,還有意讓他去高中部接任,所以一氣之下就跳出了舒適圈,去擇取了一個全新的畫風都不大一樣的職業(yè)……”

    “嘖,那那些問題兒童實在是太可惡了。”五條悟嘖了一聲:“居然能將這么敬業(yè)的老師逼去當私家偵探。”

    此言一出,他收獲了悠依和夏油杰一人欲言又止的神情。

    糟糕,這家伙好像真的對之前班里的問題兒童到底是誰毫無自知之明。

    下一秒,只聽五條悟又幽幽道:“那以后,萬一我的老爹老媽出現(xiàn)了什么中年夫妻情感危機,我是不是能雇國木田老師去調查老爹,好幫老媽分家產(chǎn)啊……”

    另外一人:……這大孝子,能不能盼著爹媽點好。

    夏油杰:“其實私家偵探和偵探的工作范圍還是有一些區(qū)別的,不過悟的想象力還是一如既往的豐富呢。”

    悠依眨了眨眼睛,小聲吐槽:“國木田老師肯定做夢都不會想到,他的好學生就算是在他不在當老師時也會像鬼一樣纏著他……”

    五條悟好像沒聽清,他掏了掏耳朵:“什么?”

    “沒什么。”悠依笑吟吟的邁步往前:“快去吧,別讓老師和新同學他們等久啦。”

    ……

    咒術高專的面積比他們從外部來看的還要更大一些。

    聽做好了功課的杰說,這是由于整個高專范圍內的結界都是由如今咒術界年紀最大的咒術師,據(jù)說至少已經(jīng)五百歲的天元大人所一手構筑的,因為高專是咒術界的核心陣地之一,所以更需戒備外敵,在結界上也使用了適當?shù)恼涎鄯ā?br />
    他們同年級的新同學是一位名為家入硝子的少女,她栗色短發(fā),外貌秀麗優(yōu)雅,不過從氣質上來看,透著有些半死不活的美感,她的眼角有著一點相當顯眼的淚痣,看起來是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深交的類型,倘若只是由悟和杰的話,他們倆大概需要長期一同出席任務才能在此過程中和這位同班同學建立起牢固的羈絆吧。

    ……哦,不過既然現(xiàn)在悠依呆在他們三個中間,一切都變得不太一樣了。

    她只花了短短的五分鐘,便能打探出年齡和基礎情況,親切的挽著硝子的胳膊喚姐姐,并且得到了硝子的投喂棒棒糖×1。

    是水蜜桃味的,很甜。

    想想未來的咒術師生涯,除了悟和杰以外,還能有這樣一位超漂亮的同齡同性女孩子一起渡過,悠依瞬間就覺得未來高專三年的生涯充滿了無限希望呢。

    五條悟在旁邊揣著手看著悠依和硝子的親切互動(雖然大部分都是她蹦蹦跳跳的開口巴拉巴拉,硝子偶爾笑著接下幾句她的話茬),只覺得這和諧的場景莫名讓他心里發(fā)緊,他搖頭晃腦:“哈,這可真是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嗷!”

    悠依抬腳一蹬,打斷了他的豬話施法。

    家入硝子:“……”

    說實話,她早早在入學之前,就因為各種各樣的機會,已然聽說過了當今六眼,咒靈操術者,以及如今被高專人員背后尊稱“神之使者”的少女的大名。

    她原本只覺得自己未來要面對的同學,大概都會因為伴生的強大的力量,而多少擺脫不了他們那以自我為中心的性格,恐怕也是難以相處的類型,也早早做過了心理準備,心道不求深交,只要不樹敵便是勝利。

    ……嗯,但是她實在根本沒想過,新同學里會有這樣一位一聲又一聲和小糖糕似的喚她硝子姐姐的類型,而她便是當今高層避諱莫深的那位“神之使者”。

    傳說她明明擁有御三家的血脈卻目無尊卑,以下犯上,冷血冷漠,從來不給高層與族中長輩一絲一毫的半點敬意,運用著從神明那里借取來的實力平等的看不起身邊的一切,但是今日……

    今日硝子切實與悠依見面之時,卻實在包容的覺得,就算這孩子她真的懟了高層,也定然是有她的緣由所在的,嗯。

    而看著悠依與身旁兩位男性同期打打鬧鬧的情形之時,家入硝子也實在是覺得面前一幕和藹溫馨,在五條悟嗷嗷亂叫的時候,斂眸一笑。

    “好了,差不多了,班里的某些男生,別再繼續(xù)騷擾女同學。”

    渾厚且?guī)е判缘哪新晱乃麄兊纳砗箜懫穑骸昂唵蔚淖晕医榻B一下,從此以后我就是你們這些小鬼的體術教師了,喊我甚爾就好,我絕對不會對某些問題兒童手下留情一絲一毫的,嘛,就這樣。”

    五條悟:“……?”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又眼睛瞪的像銅鈴一般的望向了那頭的伏黑甚爾,在用肢體語言表示自己此刻的心情:你說我騷擾女同學?真的假的?明明就是她剛剛在揍我吧啊喂!

    先是瞪著眼睛對五條悟說完了這番下馬威,隨后甚爾望向了自己的妹妹,聲音放緩道:“寢室那邊哥……老師已經(jīng)幫你收拾好了,還給你配上了冰箱和空調,游戲機之類的都通了電買了碟,但是不要玩的太晚,冰箱里面的吃的不夠了就喊老師幫你填。”

    五條悟:“……”

    夏油杰:“……”

    五條悟喊道:“靠!您偏心啊老師,這是徹徹底底的偏心,以公徇私,憑什么你對悠依同學她那么優(yōu)待,我要強烈的對老師您的此番行為表達我的抗議!”

    甚爾滿臉冷漠無情.jpg的回答道:“哦,抗議無效。”

    五條悟:“但——”

    “嗯嗯,有什么不滿的地方可以在不使用咒術的前提下和老師一同去格斗場拉練一遍,贏了老師再說別的。”

    五條悟:“……?”

    不是,這老師怎么還直接用上肢體去威脅了呢!

    “哦,順帶一提,哪怕你們使用咒術也沒關系,相對的,老師我會帶上能砍開術式的咒具。”

    五條悟:“……”

    哥們你這話的語氣不像是要拿咒具砍開術式,倒像是想用咒具開我的顱呢。

    五條悟熱淚盈眶:“甚爾老師,不,甚爾大哥,你當真如此無情么,你還記得我們一同相處過的那些時光與歲月么?”

    伏黑甚爾滿臉冷酷無情:“哦,試圖情感賄賂教師,罰你今天的午餐只有胡蘿卜和花椰菜還有番茄。”

    五條悟:“……?”

    不是,哥,那你剛剛對悠依那樣算什么!

    而且這不是食堂的權利么?為什么教師還能罰學生吃青菜啊!

    “可惡的妹控——”

    “哦,言語鄙視教師,番茄也沒有了。”

    五條悟:“……??”

    不過,也恰在此時,他們三人的班主任也終于出面了,只見這位夜蛾正道老師,一位黑墨鏡,身材壯碩結實且有胡茬的大叔,望他們的面前一杵,氣勢看起來甚至比伏黑甚爾還足。

    悠依:……出現(xiàn)了!曾經(jīng)被閑云師父她誤認成熊貓販子,用掃帚驅逐出去的那位大叔。

    五條悟看了看左邊的夜蛾正道,又看了看右邊正在試圖用眼神摁死他的伏黑甚爾,只覺得這一位教師的氣勢都不似池中之物,于是下意識脫口而出便是一句:“呃……東京都立高等專業(yè)mafia學校?”

    眾人:“……”

    咳咳,怪精辟的。

    —

    咒術高專的日子就這么雞飛狗跳中又透著一絲詭異和諧的進行了下去。

    今日下午的課程是體術對練,由甚爾老師傾囊相授他們自己的體術技巧。

    哦,換成人話說,就是把他們摁到地上打,打到有足夠速度的反應能力為止。

    順帶一提,這個規(guī)則只對五條悟適用,面對其他三人尤其是悠依的時候,甚爾的耐心會逐漸攀升。

    五條悟:憑什么!

    高專的學生一般都是吃食堂的,而咒術高專的食堂伙食其實從各種意義上都挺好,畢竟是未來需要守護世界的人才,待遇是每餐五六個肉菜隨意挑選,采取自助餐的形式,比如說天婦羅和炸豬排等等。

    可是在五條悟看到悠依餐盤里變著法子精心制作的法國菜中華料理海鮮大餐等等以后,就繃不住了。

    “甚爾老師!這是徹徹底底的偏心!!”

    然后他在當天下午又被拎去了訓練場。

    家入硝子的能力是當今咒術界罕見的能為他人治療的反轉術式,她一臉苦大仇深的為自己的問題兒童同期治療,同期被疼的齜牙咧嘴。

    家入硝子拍了拍身邊臉上有點擔心的悠依的腦袋,語氣溫和的說道:“沒關系,你看吧,按照他這種挨揍的頻率,早晚會被動學會反轉術式的。”

    悠依:“……”

    聽起來好有道理。

    其實夜蛾正道老師只是表面看起來像mafia老大而已,實則是個平日有事沒事就喜歡捏捏小毛絨玩具(咒骸)的心有猛虎,細嗅薔薇之人,有細心且善良的一面。

    同在高專偶爾會碰到的還有兩個學姐,一位冥冥學姐,一位歌姬學姐。

    前者是屬于那種金錢至上,不過不論和任何人都能打好表面關系的性格,是一位樣貌美的張揚的美少女,歌姬則是偏向普通女孩的性格一些,現(xiàn)在高專最喜歡的事情是和悠依學妹夜晚開座談會聊天,聽她分享一些草藥護膚敷臉秘方(古老的璃月力量)等,最討厭的家伙是五條悟。

    在這種環(huán)境之下,悠依很快的就習慣了她的高專生活,每天都是緊湊的特訓,吃飯,還有偶爾出行一些并不算困難的任務。

    她的同期們也逐漸習慣了悠依的身邊時常會出現(xiàn)陌生面孔的場面——因為隨著悠依的力量邁步逐漸成熟,已經(jīng)有越來越多她在提瓦特相識的伙伴都逐步理解了世界跨越之道。

    譬如夜蛾正道在縫制咒骸的過程中,偶然看到一位端著茶盞的棕發(fā)青年悠哉悠哉夜游路過,他很努力的當成沒看到,等到對方下一趟返回時,瞪著眼睛看到對方的懷里明晃晃的抱著自己的胖達兒子時,這才慌忙出門制止。

    險些胖達就真的被他拐走,變成自由的璃月熊貓了)。

    還譬如那一日咒術高專之內宛如狂風過境一般,所有的草皮都不見了蹤影,連夜蛾正道養(yǎng)的花花草草都被拔了個干凈,就在所有人以為昨夜有外敵入侵時,悠依在食堂的后廚櫥柜里翻到了一位嘿嘿朝著她笑的少年。

    是這樣的,他們本來準備過兩天就一起開新生派對,且悄悄的藏了一些果汁特調的雞尾酒在櫥柜。

    悠依:“……”

    又譬如,那日夜晚大家都被小廚房中傳來的異樣氣味熏醒,一個個以為有敵襲侵入咒術高專了,手上又是抄咒具又是批校服外袍的趕出門,結果就看到了戴著防毒面罩的悠依正在指導一位穿圍裙的紫色麻花辮女子用小廚房制作料理。

    她回過頭,望向身后警惕的咒高學生們,扛起那一鍋的生化料理,嚴肅問道:“諸位悠依的同伴們,需要吃夜宵嗎?”

    五條悟不知道被誰踹了一腳踢上前,榮升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據(jù)說他在那一日打破了一直以來實力頂層的桎梏,隱約中領會了術式反轉之道。

    咒術高專是有教授文化課的老師的,但是能夠一邊了解咒術界里世界這方面,一邊能擁有文化常識的教師甚至不多,因此教師教授的并不算好,只能說在對著教案和書本復述罷了,且每次他上課時教室都要睡倒一片。

    直到那一日,一位銀發(fā)大胸冷面酷哥沒打一聲招呼的走進了課堂,他翻看了一番課本以后,回過頭冷聲對那名教師道:“接下來這堂課,由我來教授。”

    那名老師結結巴巴,不知新來的又是哪位大神,又不敢得罪,怯懦的問道:“為為為為什么?”

    艾爾海森似笑非笑:“因為拜你所賜,她的數(shù)學水平又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回歸到了國小一年級水平。”

    悠依頂著全班人齊刷刷的視線:“……誒,誒嘿。”

    還有一次,是難得的一年級四人組齊上陣的特級咒靈祓除任務,是關于一艘坐落在海洋邊際會吞噬漁船的“幽靈船”任務,雖然說不上艱難,那船上的咒靈卻有些難纏,會逐漸耗空登船者的精力,讓他們忘掉時間的概念,最后自然是被四人齊上陣,用bug級別的能力瓦解了,且想必在各種層面和意義上,這次的任務都牢固了他們的友誼與羈絆。

    但是船只卻在領域瓦解的那一瞬間迸裂,且四周都形成了吸附人的洋流和漩渦,夏油杰方才在瓦解術式的過程中出了不少力,也沒時間緩沖和休息,想將能載人的咒靈召喚出來還是需要一些時間的。

    悠依原本的想法是,由五條悟背著夏油杰,她操控風元素力背著硝子,他們一同離開。

    五條悟:“……可是我不是很想背他。”他省略掉了后面想說的那句話,硬要說的話我更想背悠依你來著。

    夏油杰的眉頭抽搐了一下,回敬道:“說的好像我就很想讓你背一樣。”

    家入硝子豆豆眼望向身側的悠依:“……不是說好了在這種一同面對過強大的敵人和生死的場合,他們的羈絆就會變得更加牢固嗎?”

    悠依:“……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少年jump上都是這么畫的呀。”

    她現(xiàn)在也還沒喘口氣,一口氣帶大家一起飛到海的那邊也不太現(xiàn)實,不過突然之間,她靈機一動,想到了前幾日剛悟出世界跨越的小伙伴以后,忽然就有了點辦法。

    只見她緩緩抬起手,下一刻,一位黑皮戴眼罩,做華麗打扮的藍發(fā)帥哥出現(xiàn)在了眾人面前。

    五條悟:“什么!這艘幽靈船上居然還有海盜船長!難不成我們還需要將這位最終boss除掉才能安全靠岸——”

    悠依:“……這位是凱亞。”

    “嗯……雖然是在這種危險的場合會面,還引起了某些誤會,不過……”青年斂眸,溫文儒雅輕輕一笑,紳士鞠躬,抬起手握住了少女的手掌,并且作勢要運用蒙德禮儀給她的手背烙下輕輕一吻。

    當然,被五條悟他宛若汽笛一樣嘈雜的尖叫被迫打斷了。

    “所以……”凱亞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悠依小姐,我能為你做些什么呢?”

    他的眼眸仿佛盛著星星,像是會說話那邊,溫和的望著她詢問道。

    悠依支支吾吾,欲言又止:“那個……其實這件事情,只能拜托凱亞來做,換成其他人,都不行。”

    “……當真?”青年聞言,眉眼閃爍了幾番,這一刻,他仿佛跨越了時間,心臟和第一次看到了那個在馬車上被養(yǎng)父邀請下來的小小女孩一般,突突的跳了下。

    “……哪怕是他也不行么?”

    凱亞口中的“他”指的到底是誰,其實悠依不用動腦子都能想到。

    她抬眼望著面前的青年,真摯且用力的點了點腦袋。

    “沒錯,這種事情,只有凱亞才能做到,也只能是凱亞。”

    單是這幾句話就能讓蒙德騎士團里運籌帷幄的這位智囊一時間忘記了仔細思考,他也完全忽略掉了身邊青少年們投過來的視線。

    ……嗯,直到大約十分鐘之后。

    青年抬起手中的劍柄用力往前一揮,便在無風且平靜的海洋上鑄造成了一層厚厚的相當強而有力的冰層,任憑怎么蹦噠都不會碎裂的那種。

    凱亞:“……”

    他一面機械式的伸手往前揮動著,一面口里有些羞恥的喊著自己釋放元素技能時會喊的詞匯,一句又一句的“老實點”,“凍結吧”回蕩在整個海洋之上。

    雖然根本不需要怎么耗費元素力,但是凱亞的心此刻就如同龍脊雪山千年的寒冰一樣冷,他笑的僵硬。

    這,這就是悠依的口中,只有我能夠辦到,其他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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