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追求,究竟應該怎么做?”
來自魈的這個詢問,讓留云借風真君陷入了思考,以至于渾渾噩噩的渡過了好一段時日,那時的她的第一反應是,這孩子莫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事物給奪舍了心智,第二反應是……
糟糕,這樣的問題,她居然也不知應當如何對小輩解釋才好。
雖說璃月的仙人們活了漫長的歲月,理論知識比起誰來說都要豐富,可諸位仙人有關人類的情感卻堅毅的宛如巖石,且十分的遲鈍,甚至可以總結成一句,毫無實踐,都是一群單身成百上千年的木頭。
她也全然忘記自己那天到底是怎么抖落了手中整整一盞的茶水,又是怎么結結巴巴磕磕絆絆的從自己的大腦中搜羅出相關的知識去解答少年仙人的這些問題的。
呃,不過她越是努力的思考,從現世帶回來看過的那些碟片劇情畫面就越反復的往大腦里重現,留云借風真君望著面前滿臉寫著求知模樣的真摯的少年仙人:“追求的話……嗯……應該,主動一些?”
魈聞言蹙眉,若有所思:“原來如此,那么再請問仙君,我應當如何主動?何為主動?”
“……比如說霸道的攬著她的腰將她打橫抱起,隨后對她道,女人,你引起了世間最后一個夜叉的注意……?”留云真君復刻著她看過的現世那些人類拍出來的劇情,盡可能用言語將那些場景描摹重現了出來。
很明顯,來自古早碟片里的情節并不適用于性格靦腆且懵懂的少年仙人,魈站起身來,鄭重其事的合攏雙手朝著留云真君抱了抱拳,十分禮貌的道了聲謝,隨后轉身離開。
只是從腳步中透露出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留云真君:“……”
啊,果然她還是不該自告奮勇的回答小輩的這些問題,這個艱難的問題她就應該推給摩拉克斯才是。
不過……
她抬起翅膀輕輕一揮,灑落了茶水的桌面就變得整潔如初,留云借風真君遙遙的望著少年夜叉不帶猶豫的離開的背影,眼眸里透露出了幾分若有所思。
魈那個孩子,想要追求的,究竟會是誰呢?
—
這個詢問只不過是魈投身于秘境之中試煉之前的一些小插曲罷了。
他會抉擇去問詢留云借風真君,一方面是她曾經是自己的戰友,比起自己更加尊重的帝君而言,多上了幾分親切,情商在諸位三眼五顯仙人中算得上很高,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她相當健談……
原本希望能從健談的留云真君口中得知幾分能為他排憂解惑的言語,可來自留云真君她的言語,不僅沒有成功的為他排憂解惑,反倒是讓他有些更加困惑了。
“霸道”又是什么意思?主動就意味著需要“霸道”么?他需要環著少女的腰,扮演著冷血霸道且隱忍的世間最后一個夜叉么?
那他實在是分外不習慣。
魈穿行于璃月的山澗,和璞鳶抬起輕輕一揮,便將魔物悉數斬于長槍之下,仿佛這個時候,他只需要用最簡單也最直接的方式,就能獲得片刻的安寧。
少年夜叉的眼尾透著紅暈,與鉑金色的眼瞳交相輝映,他矗立在山麓之巔,任憑清風拂過面龐的鬢發,目視前方,眼里淡淡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緒起伏。
他又開始回憶起了那個漫長的,讓他沉淪在其中,無法分清虛實的幻境。
在幻境之中,他時而是業障難報的夜叉,被控制在夢魘的魔神的手下,吞噬了無數的美夢,又時而被一雙溫暖的手臂挽入懷中,他抬起眼眸,看到少女溫柔的眉眼里倒映著失控的怪物的面容。
心臟在抽搐的疼痛著,灼熱感從肩側蔓延到全身,他凝望著那雙近在咫尺幾乎能泌出水的藍色眼眸,在內心那片焦土處,泛出了些許的渴意。
應該如何解渴呢?
幻境里的自己,甚至只是緊緊的被那雙纖細的手臂抱在懷中,便能夠得到片刻的心緒安寧,疼痛感很快就減輕,可他的咽喉就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死死的扼住了一般,甚至無法像正常人一般的呼吸。
“悠依……”
他從喉嚨的深處,咕嚕咕嚕含糊不清的呼喚著她的名字。
好似一只貨真價實的兇獸。
他察覺到自己的發燙到灼熱臉頰被一雙手緩緩的貼住,少女的鼻尖輕輕的擦過他的鼻尖,柔軟,帶著些許的癢意。
她的睫毛纖長,恰巧掃過了自己的眼眸,他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眼睛的下面便是已經彼此相觸的鼻尖,再往下的話……就是……
他頓住了,并沒有繼續試探上前。
可幻境中的少女卻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他聽到了一聲近在咫尺的笑聲。
下一秒,溫潤的吐息近在咫尺,像是杏仁豆腐的甜美香氣,比他曾經遇見過的任何的美夢都要綿密甘美。
幻境之中的少女在那一刻,馴服了野獸。
他終于不再疼痛,也不再干渴了,只是在那一瞬間……從心臟開始蔓延的火焰灼燒到了全身。
魈抬起和璞鳶,他將秘境之中的怪物用力斬殺,他喘息著站在對方化作元素粒子逐漸消散的骸骨之中,他握緊自己的長槍,抬起狹長的金瞳。
他強行扼制住了自己逐漸彌散回憶,抬起一只空余的手,先是捂住了砰砰直跳的胸腔,又在下一刻抬起手來,輕輕撫過了自己冰冷的唇瓣。
良久,他幾乎是從牙縫之間艱難的吐出了那道言語。
“……不敬仙師!
—
身為梅洛彼得堡的典獄長,萊歐斯利每天需要處理的事物十分繁多。
他似乎每天都很忙,忙到沒什么時間去關注臨近國家相關的事件報道,而事實上,他其實是在嘗試用這種讓自己忙起來的方式,去忘記數月之前如同夢境一般的再會。
……已經長大的少女站在他的面前,她驚訝的仰起頭,一面喃喃道著你怎么現在這么高了呀,一邊努力的踮起腳,抬手比劃比劃著他的個頭,似乎運用這種方式就能緩解他們之間的身高差了一般,被他抬起手輕輕戳了一下額頭,便哎呀一聲倒在了沙發上,捂住了自己的腦袋,一副似在碰瓷的模樣。
她的第一句話是:“好久不見,萊歐斯利!
她的第二句話是:“哎呀,你推了我——這個沒有一頓你親手做的飯是絕對哄不好的!
向來運籌帷幄的梅洛彼得堡典獄長,在看到那名少女的第一瞬間,腦子便嗡的一聲停滯了思考。
從她現在的面容里,依稀還能看出幾分年少時的影子,只不過更加的靈動鮮活,更加的明媚璀璨,更加的……美麗了一些。
他已經忘記了自己那時是如何被她推著走入了廚房,又究竟是如何與她交流的。
她簡單粗暴的描摹了一下自己其實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事實,以及那樣長久的時間斷了聯系則是因為通道被關閉的這些事情。
雖然,萊歐斯利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來,她省略掉了不少重點。
譬如世界之間的通道為何會被關閉,又譬如她在拾回自己的記憶之后,究竟回憶起了多少自己曾經遇到的危險與生命危機。
“用簡單一點的說法,現在能和萊歐斯利見面,全都是因為我的能力啦~雖然還在不成熟的狀態!币娝麤]回應,她歪了歪頭,湊過來笑吟吟的問道:“欸?重新見到我,你不開心嘛?”
“……開心!
說不開心,自然是虛假的,他自從收到了她從璃月寄回來的信件的那時起,便無時無刻的期盼著能夠有機會再見一面。
后來消息斷聯,只在最后一封信中說期盼重逢,他還以為她是回到了家人們的身邊,投身到了自己的生活里……在失落之余也終究選擇了釋然。
而時至今日他才明白,她確實回到了家人的身邊,只是,回到的是遠在另一個世界的家人們的身邊。
這也是緣何她那樣長久的時間都沒再往楓丹回上一封信,他在千里迢迢去璃月處理公務的過程中也沒有打探到她的消息的原因。
那一瞬間,曾經的誤會與心中升起的幾分芥蒂,全部都煙消云散,他握緊了自己的手掌,合攏又松開,不知此刻是應該和她開始敘舊,聽她描述自己的經歷,還是說起在楓丹的一些趣事,畢竟這么多年來在梅洛彼得堡里見慣了奇聞軼事,他實在是能夠說上三天三夜都不停息。
直到門外竄出來了兩顆腦袋。
一顆銀發蓬松戴墨鏡,一顆鴨頭鴨腦戴著面具。
只見那倆個青年,一位嘴里喊著“悠依醬”,另一位喊著“悠依妹妹”就相當自來熟的貼了過來。
萊歐斯利頓住了,聽著面前的少女細細的朝向他解釋,這位是五條悟,這位是達達利亞……嗯,都是她的朋友。
銀發藍眸的青年摘了面龐上的墨鏡,他托著腮望著自己,雖然面龐帶笑,卻不乏一抹示威之色,意味深長道:“欸~萊歐斯利先生也是我們悠依的朋友呀,不過這也難怪,悠依她,確實從小就很喜歡交朋友呢……”
再后來……已經記不太清了。
他幾乎是選擇了有些倉皇的告別,且拒絕了她的再三挽留,在少女有些不舍的目光之中,選擇了暫行離開。
他似乎打心里覺得,在這么多年以來他們之間的世界都沒有產生交集,如今更不應當打擾她平和的生活,讓她在現在的生活圈子之中感到為難。
他從小便是只會將這些心思悉數埋藏在心中的稍微有些別扭的性格。
這也是緣何他會在少女離開楓丹的那一日,心中所思所想的全是“別走”,實際脫口而出的卻是“路上小心”。
而那日,他明明四肢百骸都在呼吁著自己留下,多和她相處一會兒,哪怕一分一秒也好,口中所說的卻是“打攪了,梅洛彼得堡的事務還很多,我先行告辭!
萊歐斯利暫時褪下了手中的拳套,皮質長靴帶著金屬掛飾的聲音叩叩的響過年代久遠的地板,他推開門,坐到了自己的辦公椅之上,隨手取了一張蒸汽鳥報叩在了面龐上,以擋住此刻糾結的神情。
少女的眼里是明晰的不舍,她小心翼翼的開口問詢他:“那……等到你處理完了事務之后,還能見面么?”
“我還想和萊歐斯利,和芙寧娜姐姐,和那維萊特……大家一起開小蛋糕茶話會,打七圣召喚,一起……”
他零模兩可的回答道:“……也許吧!
其實內心所思所想的全是,之后涉足她的世界,是否是正確的選擇。
“好喔!鄙倥佳蹚潖澋膶λp聲道:“那,我等著再見面哦。”
這一等,便是數月。
說來奇怪,之前那么多年的時間也一晃眼便過去了,這幾個月對萊歐斯利而言,卻好似度日如年,他每一日都將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之內,仿佛只要這樣做就能扼制住他胡思亂想的心思一般。
那張用來遮蔽光芒的報紙緩緩的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被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抓起。
可他卻很明晰的在那張照片報道的璃月畫面之上,看到了那張讓他這些日子以來相當心神不寧的面孔。
“……”
萊歐斯利一把翻身正坐而起,他蹙眉簡單將這張報道瀏覽了一遍,其實重在描述璃月那邊遭遇的人盡皆知的“災厄”事件,又簡單的夸贊了一番以人類之軀在這種魔神級別的災厄事件中出力的千巖軍們,璃月七星,黃發的旅行者與他的飛行物……
還有被蒸汽鳥報的記者眼疾手快的僥幸拍攝到的這位不知名的一般路過“璃月少女”,據某位不愿意透露真實身份的黃發知情人稱,這位不明身份的勇敢的銀發少女在這場戰役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蒸汽鳥報向來喜歡運用這種帶著神秘色彩的報道吸引人眼球。
萊歐斯利手持報紙,在門口和恰巧在這時往房間內走的那維萊特撞了個正著。
天知道楓丹最高審判官為何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大駕光臨,但是這會兒的典獄長的重點完全就沒有放在這里,他一把舉起報紙:“這篇報道——”
那維萊特:“嗯,數月之前璃月發生的事情了,我已經看過了報道,還勸住了差點要往璃月跑的我們的水神,有什么事情么?”
萊歐斯利:“……你們全都知道?”
那維萊特反問道:“……你不知道?”
他望著面前的青年,沉著思考片刻,隨后又補充了一句:“事實上,關于悠依那孩子,最近我們也已經見過了!
他身為水龍王,擁有和她鏈接的契機倒也是正常的事情,只不過,許是他太過年輕,因此他不是很能控制這個鏈接的程度,以至于降臨那個孩子的世界之時,險些將她當場力量抽空。
萊歐斯利:“……你們?”
“芙寧娜大人倒是見她見的頻繁了一些,她夸贊悠依那孩子的學校之內有不限時的各色下午茶點心,她之前還帶過一些名為喜久福的特色點心回來與大家共同品嘗,不過近期看你太忙的功夫,茶話會便沒有叫你。”
萊歐斯利:“……”
他擺出來了一臉被世界拒絕的模樣,這讓那維萊特不由得開始思索,原來沒品嘗到異世界的點心這件事情對他的傷害那般大么。
“所以,你們全部都,已經見過她了?”典獄長深呼吸了幾下:“很多次?”
“……啊!
那維萊特見他頹然的模樣,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我此次來梅洛彼得堡,除去視察和交接任務以外,是為了給你帶一句話!
“……?”
“她說,她很想念你!
—
“啊疼疼疼疼疼——”
悠依這會兒正趴在家入硝子的懷里撒嬌,不過說是撒嬌,她這會兒的腳踝已經完全腫起來了,紅得發紫。
五條悟在旁邊揉著自己被夜蛾正道的正義鐵拳毆打的腦袋,他有些委屈的撇嘴小聲道:“她不是自己也會治療傷口嘛……還非要硝子你幫忙……”
話音剛落,便收獲了來自家入硝子的重重的眼刀:“你就慶幸我們的體術老師這會兒出去做任務了吧,否則你不得青一塊紫一塊的!
夏油杰揣著手,在旁邊笑瞇瞇的補充:“在校門口青一塊,在寢室樓后面紫一塊?”
什么地獄笑話啊這是。
五條悟打了個哆嗦:“喂!甚爾老師不至于這么殘暴吧!
家入硝子一面給悠依施加反轉術式,一面嘖的一聲瞪向五條悟。
五條悟縮了縮脖子,沒敢說話。
整件事情,還需要從昨日夜晚的烏龍說起。
昨日沒什么功課,任務也不算繁重,剛巧最近影院新上映了一部和詛咒還有女鬼有關的恐怖片,他們幾個便一同去看了。
看電影這種事情可以醞釀出咒術師的情緒,情緒便能轉化成咒力,他們甚至可以美其名曰修行,和學校報銷。
總而言之,這部電影的拍攝手法比較超前,頗有種中式恐怖的意味,雖然沒有多少嚇人的突臉情節,卻能叫人在回憶之時細思極恐,冷汗直冒。
但是自稱最強的五條悟,則是一副十分嘴硬的模樣,自稱這部電影根本算不了什么,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多出幾次任務來的簡單刺激一些。
……然后他在當天的深夜便失眠了。
這還不是重點。
重點是,在他出門想尋個理由去好同學杰的寢室里蹭一晚上時,忽然聽到樓道里聽到了隱隱約約的女生聲音。
“一個,倆個,三個,四個……”
“到底有幾個盤子呢?”
“第六個盤子,到底……去了哪里呢?”
那恰好就是恐怖片之中的臺詞重現,五條悟當場嚇到化身炸毛貓貓,他第一反應是以為觀眾對那部電影的恐懼都已經幻化成實體化的咒靈了,第二反應是根本不可能,這里可是高專啊——
他便屏住呼吸,躡手躡腳的走上前去。
然后看到了一位披頭散發的白衣女子,在走廊的盡頭咔嚓咔嚓的扭過了脖頸,她的面龐上是慘白的打光,在那一刻面朝他輕輕一笑。
五條悟一個術式就被繳了出來,當場給宿舍樓轟飛了一半。
而后來他才知道是對面樓道連通的女生寢室樓那邊,悠依正在和沒機會去看電影的歌姬還有冥冥學姐她們倆個繪聲繪色的描述電影劇情,為了氛圍感充足一點,大家特意將地點選在了寢室外空曠的樓道內,悠依還自帶了一個手電筒照著自己的下巴講故事。
誰知道,當場就給某個嘴硬說電影完全不可怕的白毛的術式大招都嚇了出來啊。
悠依自己當然是可以輕松的躲開那一招的,可是她第一反應就是去護自己的倆個學姐,尤其是歌姬前輩,她的反應速度根本和沒那么快,雖然動作及時,大家都沒正面接他的大招受傷,可是她的腳踝卻是實打實的狠狠扭了一下。
嗯,當然,當天晚上,五條悟便收到了夜蛾正道老師的正義鐵拳制裁,以及同期們的眼神鄙視。
“對不起,我錯了。”五條悟雙手合十,向正趴在硝子懷里的悠依誠懇道歉:“我不該隨地大小術式。”
“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詞啦……”她鼓著臉頰撇過頭:“我才不要輕易原諒你,你破壞了我們美好的夏夜百物語座談會!”
硝子:“……悠依醬,你的重點不應該放在自己的腳踝因為他受傷了嗎?”
悠依:“……嗷!
“但是果然女子座談會被打亂的這件事情不可饒!”
眼下腳踝已經恢復好了,她張牙舞爪的,像只憤怒的貓貓一般赤著一只腳踩在椅背上,指著五條雞掰貓的方向,學著芙寧娜姐姐的語氣怒道:“死刑!死刑!拖出去死刑!”
隨著她話音剛落,在剎那之間出現房間里的某個高大的身影微微怔愣了一下,旋即在眾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哦~”的輕聲一笑。
隨后,他上前幾步,只聽咔噠一聲脆響,還在發著呆的五條悟的手上多了一副亮晶晶的銀色手鐲,而給他拷上的那人——
五條悟他驚恐的瞪向這位悠依喚出來的新朋友……怎么覺得有幾分眼熟呢。
“沒問題呢,悠依小姐,典獄長遵聽你的指令。”
萊歐斯利在眾人的注目禮中,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俯身朝著少女的方向輕輕鞠躬,抬起眸時,那雙微微下垂的慵懶眼眸里透出一抹極其富有侵占性的目光,看的她恍然了一瞬。
“是立即執行么?”萊歐斯利問道。!
第102章
在全場寂靜之時,悠依她順勢反應過來,她先是與萊歐斯利彼此對視了一眼,二者相視一笑,迅速在此刻完成了眼神交流,且達成了共識,隨后她幽幽來了一句:“嗯,立即執行吧。”
于是五條悟就以熊吉的姿勢被拷了出去……等等這個結果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不太對勁吧!
五條悟撲棱著喊道:“悠依大小姐!你聽我狡辯,不對,您聽我解釋!好吧我承認自己昨天晚上確實被嚇到了,我的錯……之后你一周的任務都給我包了可以嗎?”
“兩周。”
“兩周太多了,要么一周半吧?”
“嘖!庇埔老翊蠼泐^一般嘖了一聲,她抬起手指點了一根空氣中不存在的煙:“果然還是死刑吧。”
“nooooo——”
……
“那個……那維萊特還有芙寧娜姐姐都說你很忙!
悠依的腳踝在經過了反轉術式的治療以后,便已經并無大礙。
她便暫時呆在了醫療室“休息”,其實是為了尋覓理由,好逃掉今天上午枯燥乏味的文化課,杰和硝子他們則是已經拖著悟去上課了。
萊歐斯利便順理成章的作為她“召喚”出來的同伴,留在了這里同她敘舊。
當然,五條悟那邊的抗議無效,介于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他現在算是高專一年級食物鏈底層。
“你在梅洛彼得堡那邊,唔,還過的好嘛?”
悠依一邊問著話,一邊在心里想著:
話又那么說回來……寢室樓那邊愣是被轟塌了一半,目前還在緊急重建中,她怕是一時半會都沒地方住,好頭疼。
少女抬腳放在地上試探性的踩了踩,意識確實已經并不疼了以后,這才長出一口氣,她靠在椅背上搖晃著腿,抬著眼,笑吟吟的與面前的青年對視。
萊歐斯利的個頭在這么些年來,長的很快也很高,如今的他,即使是和高專里面的這些竄天猴同期相比都絲毫不遜色,渾身上下都透露著在梅洛彼得堡中磨礪出來的韌性與身為典獄長的不怒自威的氣勢,他的衣品很好,放在楓丹都是相當前衛的打扮,身著不少金屬配飾,也身材很好,肩寬腰細腿長……
悠依目光緩緩下移,然后眼神和被燙到了一般的飛速挪開,順帶在心里吐了吐舌頭,小聲自言自語了句非禮勿視。
可真是奇怪,明明時隔了那樣長久的時間,那個關于提瓦特的大家的詭異的夢境還是會時不時仰臥起坐,起來沖撞她一下,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而在她發著呆的功夫,青年卻已經面向著面前的少女,緩緩的蹲下來,仰著頭與她對視著。
他身上的金屬配飾在互相撞擊的時候,會發出類似鎖鏈一般清脆的聲響,不過,也難怪了,典獄長的身上可以隨時掏出一枚金屬手銬,身上會自帶這些聲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嗯。”青年的聲音比起他曾在少年之時還要帶上幾分磁性,尤其是距離她近在咫尺時,簡直如同過電一般讓她的耳畔酥酥麻麻的發癢,他含著笑意回答她的問題:“這些年來,我過的不錯。”
悠依的目光又停留在了萊歐斯利鬢發兩側的毛茸茸上,總覺得它們在隨著他的動作左右搖晃搖晃,讓她險些下意識的就要抬起手攥住,揉捏兩下。
……還好,她迅速的摁住了自己的手腕,沒下意識的亂來。
“上次實在是太著急了,還沒來得及怎么和你說說以前的事情呢。”她的眼神呈現出了一些左顧右盼的姿態,而以萊歐斯利與悠依之間的相處經驗,他其實可以相當明顯的看出來……她在害羞。
啊,這可真是難得,原來曾經那個呆呆的,耿直的,失去了過去一切記憶的孩子,會用璀璨的眼眸定定的望著他的孩子,居然也會在重逢的時候……對他展現出害羞這種情緒。
很有進步,因為曾經他才是那個會害羞的。
“沒關系!睏鞯さ牡洫z長輕聲笑著:“我們現在可以慢慢的聊……想要說些什么,說多久,都可以!
……是啊,這樣想來,為何他在那個時候要選擇倉皇的離去和逃避呢?
他看出了少女的指尖攥著她的衣擺揉捏,一副躊躇不前的模樣,便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引她將手心輕輕放在了自己的頭頂兩側。
悠依只覺得自己的掌心傳來了細微的癢意,只是她猶豫了一下,便順勢借著他的力道,順理成章的rua了起來。
誒嘿嘿,好像回到了多年前開開心心rua大狗狗的時光,如此毛茸茸的手感真是讓人欲罷不能……
她沒有意識到近在咫尺的典獄長大人逐漸深邃的目光,下一秒,他從地上拾起了女孩隨意的踢在了地上的木屐。
悠依今天沒穿高專校服,只是穿著昨夜晚上適合開百物語座談會的浴衣,而方才治療腳踝時又需要脫鞋,想來如果昨天晚上換雙鞋也不會崴的這么慘烈,因此早就將木屐隨意的拋到了一旁的地面上,送它們自由了。
萊歐斯利一手提著她已經自由的鞋子,顱內復現的是她年少時經常只穿著睡裙,赤著腳在家中和芙寧娜一同打打鬧鬧跑來跑去的場景,還好那時的房間都鋪著地毯——而最讓審判官崩潰的,莫過于倆個女孩吃剩掉在地上的點心渣。
過去的回憶在此刻顯得溫情,他勾起一邊的唇角淺淺輕笑了一下,手上的動作并未停歇。
他的另一只手的手指虛虛搭在了少女的腳踝出,帶著些微冷玉一般的涼意,而她長長的銀發則是已經完全散落而下,從青年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的發尾正在俏皮的一晃一晃。
悠依正rua毛茸茸rua的開心,卻聽到下方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垂眸定睛一看,萊歐斯利一邊屈膝半跪在地上,一只手輕輕拖著她的腳腕,而他的另一只手,眼看著就要為她穿上木屐……
如果她的雙腿剛剛再放肆的往前翹兩下,這會兒都可能借力在他的膝蓋上了……現在還差著一些距離,青年典獄長大人這突如其來的舉措,險些讓她當場從醫務室的椅背上嚇的滾下來。
“那,那那那那個——”
悠依只覺得自己的舌頭都快捋不順了,她有些結結巴巴的喊道。
“怎么了?”典獄長大人面色如常,他鎮靜且正直的反復在處理日常事務,反問她道:“這么大的孩子了,難道還想光腳在地上跑么?會著涼呢!
悠依:“……”
她氣呼呼的小聲回答道:“我才不是孩子,我已經長大了!
如果一心凈土里面修行的唯心主義的時間算是時間的話,她現在絕對比提瓦特認識的大部分小伙伴年紀都要大,五條悟這貨都得見面給她磕個頭喊她老祖宗,哼哼哼。
在悠依她還滿心別扭的撇嘴功夫,萊歐斯利則是已經為她套上了木屐,他重新直起身來,目光在少女精致無瑕的面容上簡單的略過了一下……
如若不是心臟會下意識的因此加速跳動,他險些就要將自己也一同騙了過去。
“哦~”萊歐斯利耐人尋味的發出了一聲感慨:“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悠依現在已經長大了,那么她一定也生活自理能力相當好了吧,不需要旁人的照顧了?”
悠依:“……”
在這點她呢,她以前實在是很需要別人的照顧。
咳!她,她至少懂得了科技改變生活的道理!每天把衣服丟進洗衣機再從洗衣機里拿出來也是一個很復雜的過程了好不好!
看著她就連臉頰都快鼓成倉鼠的模樣,萊歐斯利聳了聳肩。
他尋了個位置坐下,舒展了一番身體,愜意放松的姿態好似在這邊的世界度假。
“所以……”
“嗯?”正對面的少女歪了歪頭,望向他。
“記憶,已經全部恢復了么?”
“……嗯!
時至今日,萊歐斯利仍然清晰的記得她那時蒼白的面容,以及幾乎日日夜夜都會夢魘的脆弱模樣,他只恨自己沒有能在她出生起就庇佑在她的身邊,以她的兄長或是其他的什么身份,讓她免去那些已經被遺忘的災厄。
自從他獲取神之眼的那一刻開始,他便已經注定了是選擇用力量“守護”,而非“復仇”。
可她的“記憶”,如今已經被全部尋覓了回來。
很難說,這究竟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
而那邊的少女抬手卷著自己的發梢,忽然之間變的面若紅霞,有些磕磕絆絆的說道:“……那個,其實后來我懂了一個道理。”
“嗯?”
“那就是,不能隨便的,用那種方式表達自己的喜歡,否則可能會……給大家帶來困擾!
“哦?”
狼系的青年抬起眼,他笑著曲起手指,緩緩的劃過了自己的側臉,用指腹輕輕的點了點那個位置,幾乎是明知故問她道:“原來如此,那么,是什么方式呢?”
“曾經……那個……”
“曾經?”他斂眸笑的更加意味深長。
“
……”悠依的臉憋的更紅了些,她小小聲的回答道:“就是,現在能對芙寧娜姐姐做,但是絕對不能對你和那維萊特麻麻做的事情吧……”
“欸~完全沒有聽明白呢。”
悠依:這家伙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比小時候更惡劣了啊喂!
她有些生氣的一把抄起來身側醫務室的枕頭,朝著笑吟吟的典獄長大人砸了過去。
—
萊歐斯利給自己放了一場長假。
事實上,他已經事先與那維萊特請示過了,就仿佛要將之前加班加點之后的調休全部用上似的,他終于可以更多的呆在她的身邊,以便更好的了解她。
比方說她的世界,她的家人,她的學校,她的朋友……
沒錯,悠依她有很多很多的朋友,而更多的,都是來自提瓦特的各個國度的朋友。
也確實如此,像她這般的性格,怕是不論在世界的哪個角落,都不會缺少朋友。
她如今的職業和學業都是“咒術師”,職責就是與這個世界的名為“咒靈”的怪物去戰斗。
不同于提瓦特的那些元素怪物,和機械遺物,這個世界的怪物誕生于人類的負面情緒,用更加確切一些的說法……便是誕生于人心。
而她卻像是下意識的省略掉了她年少時的夢魘,只向他呈現出了她的世界中明媚陽光,美好的一面。
她坐在教室之中,便是所有人的重心與焦點,萊歐斯利又怎會不能辨別出她的那兩位同期看向她的目光。
黑發的青年似乎早已經覺察到了自己的心意,只是將一切的情緒全部隱忍隱藏了下來,不著痕跡的掩藏在笑容的背后。
至于那位曾經向他“示威”過的銀發青年,他恐怕至今都沒能弄明白自己面對少女之時萌生出的究竟是什么心情,有些時候的做法簡直就像是扯女孩的辮子就是為了引起她注意的幼稚小男生,會因為被她憤怒的往回扔了一塊橡皮,或是抬手拍了一下肩膀,就暗自竊喜。
……只看外表,似乎是個有些許傻的,萊歐斯利如此評價道。
“話說,后面的那位警察叔叔?”五條悟抬起雙手背在耳后,他一臉悠哉悠哉的模樣,回過頭對萊歐斯利喊道:“您要在這里呆多長時間。俊
硝子:“這家伙大概是做賊心虛,怕什么時候又被那位先生拷走了吧!
悠依在旁邊糾正道:“你要喊典獄長先生,不能亂喊警察叔叔——萊歐斯利他的輩分還沒有大你一輪哩!
“沒關系!比R歐斯利笑吟吟的雙手環胸,回答道:“他也可以理解成我輩分大他一輪。”
悠依咂咂嘴:“哎呀,你就是對小輩太寬容啦!
五條悟:“……?”
為什么他會覺得自己好像被占便宜了一樣,有點兒微妙的不爽啊喂。
—
甚爾老師出長期任務回來了。
這讓五條悟有那么點竊喜,心道趕緊讓這個究極妹控把妹妹身邊的一切可疑的雄性統統驅逐出去,尤其是這位莫名就來到悠依的身邊,會在不同時刻他想耍寶的場合亮出手銬的可惡審判官。
他黏著悠依想借她的作業化身一下拷貝忍者,被拷走。
他在文化課考試的時候,環顧周邊的學霸,擺出伸懶腰的姿勢,剛想亮出自己的六眼,被拷走。
嘖,而且這一次他穿衣顯瘦的DK身材,在對方面前有那么億點點的不夠看,不同于魈上仙啊大炮啊他們啊……這位自稱來自楓丹國的審判官先生他……身材那是堪比甚爾先生的壓迫感。
但是五條悟轉念一想,如今能在甚爾那里好感度正數的存在簡直屈指可數。
摩拉克斯先生那自然是好感度正一百的存在,但是之前那個上課很臭屁還自稱文弱學術分子的艾爾海森真讓他沒想到,難道說那些家長都很喜歡成績好的么?嘖,這里是咒術師的世界,成績好有什么用,重點是實力吧?
不如就借著甚爾大哥他回來的這個機會,將這個突然打入他們學校內部的典獄長給驅逐出去。
果不其然,伏黑甚爾的第一反應就是蹙起眉頭,一副審視的目光望向這邊的青年。
甚爾的眼里此刻仿佛在說:……又來了一個?
悠依不厭其煩的開始介紹:“哥哥還記得我說過的楓丹嘛?”
“嗯!鄙鯛栔暗挂埠湍俏荒蔷S萊特先生打過照面了,妹妹很明顯在把他當成母親代餐,他很放心。
“他就是大狗狗哦~”
甚爾:“……”
他目光里的敵意削減去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因為他分明記得妹妹曾經是怎么繪聲繪色的描繪自己的這位朋友——雖然父母雙亡卻仍舊堅強謀生,在與惡毒的養父養母尋仇的最佳機會和救她之間選擇了后者,且一遍又一遍的潛入深海去撈回了她的神之眼……
哦,再加一條,曾擔心她不能健康長大,所以變著法子給妹妹做營養餐。
回憶至此,伏黑甚爾看萊歐斯利的神情都變得柔和了幾分:“嗯,你好!
萊歐斯利也禮貌的抬手,與悠依的哥哥輕輕握了握:“您好。”
這位悠依的親生兄長,看上去就相當的讓人覺得富有安全感,看起來就很像是會努力的保護妹妹的類型,挺好的。
五條悟目瞪口呆,這和他腦補的發展可一點都不一樣!
要知道,能讓甚爾大哥他說出“你好”一詞的悠依身邊的異性,那實在是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這簡單的一句“你好”,完全可以翻譯成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他立馬跳出來糾正道:“不不不不甚爾老師,您有所不知,當這位自稱審判長的先生來悠依旁邊以后,似乎是帶著一些職業病在身上——”
悠依嘴巴很快的告起狀:“他想抄我作業才被萊歐斯利抓起來了!
甚爾:“……”
伏黑甚爾的指節傳來了清脆的咔噠咔噠聲。
悠依小嘴巴叭叭叭的就和打快板似的:“還有還有哦!哥哥我跟你說,他上次還把寢室樓炸了一半!害我現在只能和硝子姐姐她擠一個房間——”
甚爾呵的一笑。
五條悟:“……悠依,你不是說好了,我幫你去出任務,我害你受傷的這件事情就那么翻篇過去嗎?”
悠依眨了眨眼睛:“對呀,所以我沒說你害我受傷,這是你自己說的哦!
五條悟:“……”
等會。
甚爾:邪魅一笑。
—
楓丹的事務確實相當的繁忙。
萊歐斯利與自己曾經視為精神支柱的少女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后還是選擇了暫時告辭。
悠依問他原因。
她總覺得這段時間還沒來得及帶他去其他的地方玩一玩,只是在學校里面,他望著自己上課,和同期插科打諢,訓練咒力,rua校長的熊貓,在訓練場上戰斗……
萊歐斯利耿直的回答道:“昨夜夢見那維萊特托夢給我,夢里他因為超負荷的加班,導致了他的黑眼圈已經可以掛滿半張臉了。”
悠依:“……”
很好,懂了。
“但是,我還沒有帶你好好玩——”
“沒關系,之后還是有機會的!笨吹缴倥杂种沟哪,典獄長抬手,借著身高優勢輕輕的摸了摸她的腦袋,他揚起嘴角道:“等到下次你有時間,再來楓丹看看吧。”
他一如既往的用著最為高情商的方式安撫她道:“我已經看到了你在你的世界努力的樣子,這就足夠了,所以,也期望你下次能看到我認真工作的模樣!
“……好。”
萊歐斯利聽到身邊的少女輕聲的回他,帶著一絲孩子氣的感慨道:“那肯定超級帥的!
“……”萊歐斯利的動作微微凝滯。
真是,明明已經覺得他隨著時間與歲月的流逝,成熟到了一定不會為了言語多動的程度,為何在這種時候,還依然會……有些許的恍惚呢。
也許,在那個時候的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與她一同縱深躍入深海的那個時候開始,命運的齒輪就已經偏向了某條道路了罷。
他側身回眸,剛準備擺一個帥氣的手勢便轉身離開,卻在下一秒察覺到一對纖細的手臂攀上了他的腰側,柔軟的身軀撞在了他的懷中。
他想,自己長年累月的練拳,她這動作這么突然,自己的胸腔一定將她的鼻梁撞的通紅,他看到面前的少女搖晃了一下腦袋,然后又詳裝鎮定的抬起面龐貼在他的胸膛,小心翼翼抬起眼看他。
悠依小聲的說:“果然夢都是相反的……”
夢里的萊歐斯利會眼帶著一些侵略性的將她拉入懷中,用讓人看不懂的深邃目光凝視著她,可是現在的萊歐斯利明明還是和以前一樣嘛。
“……夢?”
不知花費了多少力氣才將將壓抑住此刻躁動的血液,典獄長動了動喉結,啞然重復了一遍少女的感慨。
“不,沒什么啦。”她緩緩晃了晃腦袋,嘿嘿一笑,將自己方才的言語糊弄了過去,然后鄭重其事的說道:“不能……的話,臨別的抱抱就沒關系啦~”
“……”
萊歐斯利緩緩抬手,指尖在她的脊背正上方虛握了一下,因為她的這番話雨,從喉嚨里發出一聲似有若無的笑聲。
“……你在笑什么呀?”
“沒什么,就是在感慨,你果然還是個小丫頭!
萊歐斯利抬起手,將懷中贈予了自己臨別抱抱的女孩的腦袋揉了一個趔趄,隨后他后退一步,定在了禮貌且不逾越的距離。
他彎著眸看著她原地跺腳:“你等會,你說清楚誰才是小丫頭——可惡,這么多年過去了怎么萊歐斯利你也變成這樣……”
青年揮了揮手,一只腳踏入虛空之中,隨后整個身軀都被縫隙吞沒。
悠依實在是有些生氣,她心想干脆直接追去楓丹問問清楚吧,剛準備上前時,手臂卻被不輕不重的拽住了。
她回過頭,恰巧與此刻正板著臉的人偶少年面面相覷。
“……欸,阿奇,你怎么來了?”
好突然,完全就沒有防備,怎么沒提前和她打一聲已經結束試煉的招呼之類的……
不過似乎確實,自由自在,不收拘束,來去如風才符合他的性格呀。
“怎么,我不能來么?”見她此刻還一副走神的模樣,他的聲音中可以明晰的聽出了他此刻并不愉快。
少女趕緊咬著唇,將頭搖成了撥浪鼓。
看著她仿佛缺了根神經的模樣,散兵輕輕一笑:“倒也沒什么,只是我突然反應過來了一件事情,我若再不來的話……”
悠依:“欸?”
“你便被什么路過的野狼叼走了也說不準!!
第103章
“路過的……野狼?”
眼見她這樣一副傻乎乎的仿佛腦子在冒泡的模樣,散兵輕輕呵了一聲,轉移了話題問道:“怎么,要去楓丹么?”
“嗯……”
悠依稍微猶豫了一番。
對于楓丹,其實她已經熟的不能再熟,只能說是故地重游。
而她此前也問過空是否有空閑的時間,什么時候再出發去下一個國家呢,可是空卻一副風塵仆仆被摧殘透徹的模樣,凄涼一笑,對她幽幽說了一句:“須彌的沙漠……可真特么的大啊!
隨后空花了不少于五十萬字描述他是如何在雨林里清理死域之后覺得可能解脫了,又在沙漠里上躥下跳尋覓遺跡完成委托,迷路迷路再迷路,最慘的一次還在沙漠里被巨型炮塔追著轟辟谷的全程。
空抬手揪著自己頭發的反翹,鎏金色的瞳孔發直,他的麻花辮都松了幾縷,部分金發隨意且凌亂的披散而下,就宛如一只被口口過的可憐布娃娃。
悠依還記得空那時悲憤欲絕的名言名句:“可惡——為什么須彌地下那么空曠!一層一層層層相疊的套環。№殢浫苏娴囊稽c都不害怕地質塌陷的嘛!”
悠依:“……”
啊,聽起來好辛苦呢,鋪面而來的怨念都要將她籠罩住了。
只是,耳畔不由得響起了熒姐姐曾經對她說過的:“我的血親他……肯定會成為你得力的牛馬……哦不,我是說幫手的。”
從空簡述的沙漠冒險之旅里,悠依就可以依稀看出來少年這段時間在須彌過的風餐露宿好不艱難,就連勸慰都來不及,便也沒怎么提快些出發去楓丹的事情了,嗯。
所以她思考片刻,回答身后的少年:“嗯……其實,還沒有想好!
“是么?”悠依察覺到散兵輕輕的笑了笑,他笑的極其溫和,然后湊近她的耳畔,不緊不慢的說道:“可是……我感覺你剛剛差一點就要跟著一起去了呢?”
跟著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大尾巴狼一起。
悠依:“那個……唔……這個……”
她抬起雙手食指互相對著戳戳,稍微有些心虛的模樣,隨后她靈機一動,迅速轉移了話題,開心的說道:“阿奇,你的新衣服很好看耶!”
是很清爽的藍白相間的衣服,透露著少年人特有的朝氣蓬勃,不似之前黑紅的暗系主色調,襯托著整個人都氣勢都變得不一樣了許多。
唔,就連斗笠都換成了配套的藍色系,很清朗呢,像是天空又像是大海的顏色,又像是自由自在的無拘無束的風。
果然,聞聽此言,方才氣勢還顯得有幾分沉悶的少年瞬間抬手壓低了自己的帽檐,他微微紅著臉,從唇齒邊擠出了一句:“不過是一件衣服……巴爾澤布那個女人又將我塞回了須彌在布耶爾身邊研習……在教令院總不能穿的如此沉悶!
悠依聞言,發出了:“欸——”的超大一聲。
散兵被她熱切的目光驚的抖了抖,壓著嗓子回:“什么?”
“阿奇你去教令院了呀?你加入了什么論派呀?教令院的學習累不累呀,話說現在的代理大賢者還是艾爾海森嘛?”
“……因論派,還好,沒有多累,話說回來,你總是那么關注別人做什么。”他抬起手,沒好氣的輕輕彈了一下少女的額頭,聲音淺淺的道了一句:“看來……你在須彌那邊的朋友也挺多啊。”
呵,何止須彌那邊的朋友多,除了納塔那邊一直處于閉關鎖國的階段無人能夠進出,她的朋友簡直遍布了其他六國,似乎只要將“悠依”這個名字扔進去,就宛如一滴冷水下油鍋似的,能激起千層浪。
少年牙齒泛酸的紛紛想道。
“新衣服很好看耶!”
“……知道了!
“阿奇也很好看耶~”
散兵抬手推開了她布靈布靈閃閃發光湊上前的大眼睛,在心中暗暗的嘆了口氣。
此前【帳】中的發生的一切事情,就仿佛在她的心中沒有留下任何的漣漪似的,她依舊是心無芥蒂的與自己相處著,似乎在她的眼里,與任何人的相處都不需要防備似的……
自然,如果她會下意識的對自己產生距離感,他一定會內心酸澀異常且不知如何處理,而現在她依舊是一副開朗明媚,對誰都是毫無防備的模樣,他卻又會在內心暗暗有那么點慶幸他們的聯系并沒有受到影響的同時……內心攀上幾分稍顯陰郁的情緒。
只是這幾分黯淡的情緒又很快被湊過來的女孩給沖淡了。
“好了,不要總是說著這些奇奇怪怪的話!彼桃獾陌逯樈逃。
“……咕。”悠依小聲回道:“我明明就在說心里話嘛!
他都沒意識到自己努力壓下去的唇角又是什么時候上揚起來的。
“那,我在上學的時候,阿奇也在上學啦?”
“嗯,算吧,從一心凈土出來之后,她就不知道究竟受了什么刺激,要帶我去須彌,將我托付給了布耶爾。”
“寫論文是不是很難。俊
“不難,只是有些麻煩。”對他而言,那些并不是什么困難的事情。
“那……這次是忙里偷閑,特意來見我的嘛?”悠依歪了歪頭,眼睛亮晶晶的問道。
散兵:“……”
其實,還真不是。
“布耶爾有些話托付我帶給你!鄙⒈钗豢跉。
“她說,自己曾在世界樹上見到過世間萬物延生交錯的分支,而你的身上裹挾著能夠扭轉結局的新芽……”
他有些牙酸的轉述著來自草神的奇妙形容詞,最后緩緩上前,將一件物品交到了少女的掌心。
草神之心。
悠依望了望面前的少年,又看了看掌心的神之心:“……托付你,帶給我?”
“啊!
“可是收集神之心不是阿奇你的前公司愚人眾那邊一直孜孜不倦嘗試努力去完成的任務嘛?”悠依擦汗。
為什么現在有四位神明,以各種各樣輕松的形式將神之心交到了她的手上呀?尤其是溫迪還有摩拉克斯先生的送法,就仿佛這不是神之心,是什么菜市場批發的大白菜似的一般輕松。
因為他們看出來了什么嘛,是看出來了……最初的天理在她的身上種下的種子么?
悠依微微蹙起眉頭,回憶起了一些時間之前的經歷。
其實悠依之前有嘗試過運用自己日漸成熟的能力去聯系深淵那邊的公主,她本來想問問熒姐姐她到底是什么情況,不過她沒聯系上熒,好消息是,聯系上過一只嘴很碎的火使徒,剛剛將它召喚出來的時候她險些以為自己力量出了岔子,險些當場把人家打的只剩幽邃刻像。
哦,直到那只火使徒被她摁在地上錘的時候卑微的喊饒命啊,再打就快死了,他說他是淵上,他們見過的啊。
淵上道:“悠依大小姐啊,你小時候還是個小豆丁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深淵的水土養人,養出來這么一只清新脫俗畫風都同其他人不一樣的碎嘴子的火使徒。
這個碎嘴子之前還說她那么小一個小東西怎么可能是公主殿下要找的存在巴拉巴拉……
悠依擺出豆豆眼回答他,毫無道歉的意思:“我哪知道,你們深淵使徒都長的一模一樣!
淵上:“……”
許久不見,這位前代的天理概念上的女兒居然開口就如此傷人。
“好吧,關于這些神之心,公主殿下她目前發現的最大的可能性是——它們是由某人的遺骸制作成的物件!
悠依:“……”
她當時就差點想將神之心們一哆嗦給扔掉了。
雖然提瓦特大陸那邊的“遺骸”概念與現世不同,可是這個說法聽起來卻仍然是毛骨悚然。
“……某個人?”
“最大的可能性,是某個降臨者之一的遺骸,代表著不詳!睖Y上意味深長道:“不過,這也不排除是那個存在,想讓我們看到的所謂的真相——真相另有可能倒也說不定!
“降臨者”是從世界之外來到提瓦特的存在,也是力量足夠的強大,強大到能從根源上改變提瓦特大陸的人。
“如若撫養悠依大小姐長大的神明都出于潛意識覺得,將神之心贈予你保管是一件準確的事情,那你便借著擁有神之心的時間,好好培養自己的力量就好!睖Y上那會兒抬手想摸她的腦袋,但是被她躲開了。
于是他不由得搖頭感慨:“個頭小小,脾氣挺大。”
悠依:“嗯,個頭小小的我一定會努力變強,一頓飯打三個淵上伯伯。”
淵上伯伯:“……”
他實在敵不過公主殿下讓仔細照看著的牙尖嘴利的小丫頭,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隨后出言告辭。
淵上的口中所告知她的目前已知的真相,是神之心是屬于第三降臨者的遺骸,甚至還象征著不詳,可是那三枚神之心現在都她的身邊,平平安安的呆著,還時常能催化她加速理解自己的元素力,她實在是很難看出其中有什么不詳。
悠依自然明白,納西妲讓阿奇將神之心帶給自己,也是出于好意,她小心翼翼的將其收下之后,又和身邊的少年面面相覷。
他似乎對她即將要去楓丹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懷,撇過頭,不輕不重的輕輕呵了一聲:“想去就去罷,我不攔著你!
于情于理,他的存在都不應當是面前少女的束縛。
十分湊巧又在情理之中的是,他們的神之眼都是風系。
曾經被縛住了翅膀的飛鳥會格外的渴望能夠翱翔于天際,自由自在的飛行,他們都是風,是自由自在的風,而這世間是沒有什么事物能夠真正意義上的拘束住風的。
但是他的手掌卻被一只小小的手輕輕的握住。
少女的手指纖長,因為常年握著武器的關系,在指腹下方和虎口處都微微帶著一些薄薄的繭,但是依舊纖細且柔軟,暖意絲絲縷縷的從掌心滲透了過來。
“那,你著急回教令院嘛?”悠依問他。
“……不急。”
幾篇論文罷了,他臨到頭完成也是一樣的。
“一心凈土的試煉會不會很辛苦呀?”
“你都經歷下來了,我沒道理經歷不下來!比伺忌倌瓴]有抬眼……而他避而不談的是,其實他在一心凈土之內見到了一個和巴爾澤布的面貌一模一樣的女人。
可是她的性格卻與那個驍勇善戰的雷神截然不同,她笑容溫和,周身上下的氣質都叫散兵回憶起了伏黑甚爾的妻子……且在那期間,也與他攀談了許多。
他后知后覺才知道,那大概是前代雷神,巴爾澤布的雙生子姐姐,雷電真所剩下的靈魂碎片。
“愚人眾那邊還有沒有來找麻煩?”悠依小聲問:“嗯……比如說那個,在七國范圍內通緝你之類的?”
散兵聳了聳肩:“并未,不過在愚人眾那邊,倒是發生了一件大事!
“嗯?”
“執行官女士自動請纓退役,暫時回到了蒙德城的邊際,去做一名守墓人!鄙⒈а弁埔溃骸跋雴栆幌,你有什么頭緒么?”
悠依:“……”
她只是在炸掉邪眼工廠之前,輕輕觸碰了一下羅莎琳,且動用了一下自己的能力,喚醒了她那顆已經塵封結冰死掉的曾經少女的心罷了。
她吐了吐舌頭,沒說話。
誒嘿,悠依不知道哦~
散兵沒好氣的在心里笑了笑。
這樣說來,或許最大得利者應當是達達利亞吧,那家伙可是整整在執行官之中連升三席,真有意思。
散兵又說:“這樣說來,我在稻妻那邊,還聽說了有一位至今逍遙法外,將三奉行攪翻天的在逃通緝犯,白發藍眼,名為五條悟!
悠依的嘴角都快抽搐的笑僵了:“啊哈,啊哈哈,聽起來那可真巧呢,這個世界上居然會有這樣同名同姓的事情,太可惜了,我不能把現實的同伴帶去提瓦特那邊,不然我多少要讓悟那家伙長長見識!
散兵:“……”
他抽了抽唇角,沒去拆穿少女在稻妻的那些“胡作非為”——雷電影和那只狐貍又何曾沒有看出來她的做法,只是用欣慰且包容的看法睜只眼閉只眼的略過了那一切。
雖然嘴里交流著,可是他們的手卻仍然握著,這讓散兵的耳畔有些不自在的發燙,他壓低聲音問道:“那你問我著不著急回教令院,是為了……”
邀請他一同再去做些什么呢?
只有兩個人一起的話,可以算得上是約會么?
“哎呀,有空的話,阿奇你就陪我去接小惠放學好啦。”悠依笑吟吟的拍板道。
散兵:“……”
—
幼稚園門口,來來往往的都是來接孩子的家長,以及一個一個將孩子核對好交給父母的教師。
伏黑惠頂著很顯眼的海膽頭,站在門口張望。
他在盼望,盼望今天不是老爸來接他,老爸兇巴巴的,父子倆個似乎從來氣場就相性不合,他們一路上肯定都要沉悶的回去。
小惠更加希望會是自己的媽媽,唔,或者姑姑。
小惠很喜歡媽媽,也很喜歡姑姑,媽媽和姑姑都很漂亮,很溫柔,小惠的姑姑更加年輕一些,之前她第一次來幼兒園時,老師還以為是哪里來的JK跑過來搗亂,直到電話里和伏黑甚爾確認好了以后,才連連和悠依道歉。
伏黑惠就這樣背著書包乖巧的站在門口排隊,同學們一個又一個被家長接走了,老師看著乖乖巧巧也不說話的沉默小海膽頭,不由得下意識的心軟——就連老師也會更加偏愛這種性格聰明且內向懂事的孩子的。
“惠惠,老師帶你回班,給你玩積木,坐著等爸爸來,好不好呀?”
伏黑惠的父親是一位各種意義上都很大的男性,他時常遲到,風塵仆仆的將兒子抄起來,匆匆道一句謝,隨后拎著就走。
伏黑惠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想回班坐著玩積木,可是他一點兒都不想坐在那里等老爸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伏黑惠的眼睛刷的一聲就涼了,他甚至躍過了老師,蹦蹦跳跳的朝著那邊的方向喊:“姑姑!姑姑!姑姑姑姑——”
都快變成小鴿子了。
悠依在伏黑惠的面前站定,然后她蹲下來,和小孩子保持平視,抬手摸摸他的海膽頭。
看起來刺刺的,其實手感意外的順滑,只是摸下去之后又會咻的一下反彈翹起來,也不扎手。
悠依笑瞇瞇的對老師點頭示意了一下,又問:“惠惠今天在幼稚園里聽話嘛?”
“聽話!”
“有沒有遇到開心的事情呀?等會一件一件說給我聽好嘛?”
“嗯嗯嗯!狈诨蔹c頭如搗蒜。
于是悠依牽起了小侄子的手,她想給小男孩拿書包,可伏黑惠覺得自己此時已經是個頂天立地的大男子漢了,不能讓姑姑幫忙背包,便嚴肅的搖頭拒絕了。
伏黑惠走了幾步,這會兒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姑姑身邊還站著一個哥哥。
其實姑姑的年紀完全可以做他的姐姐,而這個小哥哥雖然和自己一樣有些臭著臉,臉卻和用玉雕琢起來的一樣,很好看。
察覺到了小屁孩的視線,散兵垂眸和他對視了一番。
嗯,挺好的,居然沒被自己嚇哭,他當執行官的時候可是嚇過不少小孩。
于是散兵牽起唇角,勉強對面前的小屁孩扯了個僵硬的微笑。
伏黑惠覺得這個笑容好眼熟,像……
像姑姑拉著他一起看的那些動畫片里面壞蛋的微笑。
不過伏黑惠眨了眨眼,倒也沒害怕,只是覺得新奇。
“這位是你的阿奇……唔,喊國崩吧,國崩哥哥?”
“國崩哥哥好!狈诨莺暗暮芴。
散兵一臉很稀奇的模樣:“我以為我會很招小孩子討厭!
尤其是這個小海膽頭,遠看一副臭屁臉,和縮小版的甚爾似的,他還以為他們倆個之間會相性不合呢。
伏黑惠在旁邊認真的回答說:“國崩哥哥不討厭,五條悟叔叔才討厭。”
散兵:“……?”
悠依解釋道:“之前我們都忙,讓這貨接過一次小孩子,然后被他一路鵝鵝鵝的拋著回家。”
雖然后續是被甚爾哥哥揍了一頓,他的說法是,你把老子兒子當成沙袋拋,我就把你當沙包揍。
散兵沒繃住笑,他笑的爽朗且放肆,且緊繃的情緒也好了很多。
很好,他很欣賞這個小豆丁,居然說五條悟那家伙討厭,很有品。
他遠遠看到了冰淇淋車,心情大好的問道:“要吃么,國崩哥哥請你!
伏黑惠的眼里布靈布靈:“哇——國崩哥哥是好人!”
散兵一摸口袋,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自己只有摩拉,而兩個世界的貨幣并不流通,他僵住了。
悠依在旁邊解圍:“國崩哥哥也是客人,惠惠,還是我請你們倆個吧。”
于是三人手中都攥著一枚冰淇淋甜筒——換作以往的話,散兵并不喜歡甜食,但是今日這甜蜜的口感融化在唇齒之間,倒也不賴。
悠依正在旁邊給伏黑惠講故事。
“你小時候,你國崩哥哥還抱過你呢。”
伏黑惠驕傲道:“那我那個時候一定很乖,國崩哥哥他現在才會喜歡我!
“哪能呀!庇埔佬Γ骸拔疫記得哥哥剛來家里做客,惠惠你就在哥哥他身上嗯嗯了,害的他只能緊急去洗澡換衣服……”
伏黑惠:“啊啊啊。”
伏黑惠的臉頰嗖的一聲爆紅,紅到像要爆炸的小海膽似的,低著頭半天都沒說出話來,他繞到自己姑姑的身后探出腦袋,半晌才憋了一句:“對不起……”
“……道什么歉,倒也沒有生氣!鄙⒈叵胫霸谀莻溫馨的房子里經歷的一切,聳了聳肩,道:“嬰兒控制不住生理因素,是很正常的事情!
國崩哥哥的大度讓伏黑惠更加愧疚,他小聲說:“我當時應該在五條悟叔叔身上嗯嗯的,不應該在國崩哥哥身上嗯嗯!
國崩哥哥,好,五條悟叔叔,壞。
悠依:“哈哈哈哈哈哈!”
散兵笑的更大聲了,空氣中一時間也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因為氣氛太過歡樂和放松,少女便沒注意到自己手上逐漸融化的冰淇淋,在快要滴到手上的時候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她趕緊抬起手,啊嗚一聲咬住了一大口,倒是沒化到手上,但是唇角全部沾上了冰淇淋,且腮幫子鼓鼓囊囊像小倉鼠。
散兵止住了笑,無奈搖頭:“……怎么和小孩子似的。”
悠依有點不好意思的斂眸。
見她櫻色的唇瓣側的五彩斑斕,和小花貓一樣,實在看不下去,他第一反應就是抬手用手指去為她擦拭干凈。
“可是這樣你的手也會變得黏糊糊的……”悠依欲言又止道。
“不要說奇怪的話,等會再去看看附近有沒有水池吧。”
她的話語讓散兵的眉頭抽了抽,少年的指尖在她的唇側懸停了一下,而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下一個瞬間,她的舌頭飛速的試探了一下,溫熱濡濕的感覺纏繞了指尖,又稍縱即逝。
散兵:“……”
他的臉頰瞬間爆紅,喊了一句“笨蛋”,隨后往后跳了兩步。
“一不小心,下意識的。”悠依有些委屈的解釋道:“……因為,我一般是習慣自己舔干凈嘛!
“……我說你啊!鄙⒈鹆硪恢皇挚圩∽约旱哪橗,不知道這個時候是應該咬牙切齒的訓她還是當作無事發生。
伏黑惠沒怎么看到剛剛那一幕,只是后知后覺的砸吧砸吧嘴,仰起頭,眨巴眨巴眼睛,望著面前氣氛不大對勁的二人,語出驚人:
“那……悠依姐姐還有國崩哥哥,你們是和爸爸媽媽一樣嘛?”!
第104章
伏黑惠此言一出,悠依她好險沒被嘴里的冰淇淋給嗆死。
她剛想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大侄子別突然這么語出驚人,卻又見身邊的少年略略斂眸,鮮少如此發自內心的朝著別人溫和的笑了。
阿奇很開心的樣子。
散兵抬足上前幾步——他換了一身適合現世,不會被人誤認為是角色扮演駐足觀察的打扮,簡單的藍白T搭配短褲,卻穿出了一副格外合身的清秀模樣,他抬手揉著伏黑惠的海膽頭,將這孩子摸的東倒西歪,儼然一副可靠長輩的滿意樣子。
哦,順便不動聲色的均勻的把還有些黏的手指腹他的小腦袋瓜上不輕不重蹭了蹭。
摸頭(×),擦手(?)。
“嗯?為什么要這樣問呢?惠惠?”
散兵的笑靨如花,順帶用上了蠻親昵的稱呼,他口中這問題問的身邊小朋友的肩膀顫了顫,但是還是很誠實的回答道:“嗯……就是感覺,姑姑還有國崩哥哥你們倆個相處的狀態,像……”
“像你的父親母親之間的狀態么?”
總覺得自己的話被哥哥用另一種表達方式說了起來,又不大對勁,伏黑惠又默默的點頭,散兵聳著肩膀忍了好一會兒L笑,卻仍然沒有憋住從嘴角漏出來的聲音,剛有些心虛著緊呢,一抬頭時卻發現身邊的少女不見了蹤影……她早就已經快步走遠了。
哦,散兵遠遠看到,悠依她不知道啥時候挑了一棵樹爬上去坐著,垂眸幽幽的望著他,一副誓要呆在上面直到天荒地老的模樣。
在慪氣呢。
他只好帶著身邊的小海膽上前,仰頭對她喊:“悠依?”
她穿著高專的校服,黑衣短裙,裁剪熨帖的腰線完美襯托著她此刻的身姿,她搖晃搖晃著自己的雙腿,撇過頭去,重重的哼了一聲。
“我知道錯了,我不跟你開玩笑了!
身為執行官時的少年在上級和下屬的眼里都宛如一塊捂不化的寒冰,永遠只會從口中吐出這個世界上最尖銳的言辭陰陽怪氣的說著反話以及銳評同事。
從未有人知道過,他也會有今日這般笑的無奈且包容,仰著頭,如此溫聲細語的去“哄”女孩子的日子。
“……我不信,你立字據。”悠依小聲的回答。
她瞥過頭,實際上早已經因為一時的激動就選擇了嗖嗖的爬樹有那么點后悔,明明都這么大年紀了,怎么還沉不住氣呢。
唔,因為他是阿奇吧?
“姑姑,姑姑姑姑——”
伏黑惠在下面咕咕咕的叫成了小鴿子,并且挪動著自己麻利的小蘿卜胳膊小腿就要嗖嗖嗖的爬上樹,就連自己的小屁股都在用力,被散兵不輕不重的拎住了衣領,帶了下來。
惠惠:“嚶!
“好,都可以,立字據嘛,寫成論文那么長也沒關系!
那一瞬間,他朝向樹上的少女緩緩伸出手,他的身影與的多年前那個浪濤圍繞著的村莊,如同白紙一般的少年的面容逐漸融合。
“我知道錯了!彼鹧,輕輕對她笑:“我們回家好嗎?”
只省略掉了那句,送惠惠他回家。
樹上的少女只猶豫了半晌,便踩著風輕輕一躍,不偏不倚的剛好落到了少年伸出來的雙臂之間,她輕盈的好似一片羽毛——人偶少年紫水晶一般深邃的瞳孔倒映著她的面龐,但是他此刻的神情卻溫柔的幾乎要融化在逐漸褪去的夕陽之中。
她在輕輕的喊他的名字,像是跨越了很久的時光和歲月,從他的耳畔響起:“阿奇。”
溫潤的吐息近在咫尺,她挺翹的鼻梁輕輕的蹭過自己用一板一眼的審美制作出來的鼻尖,他們之間的距離,也難得在那一次的事件之后再度變得如此之近……
似乎只要不管不顧的再靠近一些,就可以……
他曾經錯過了與少女更近的機會。
在踏鞴砂的那次船只落海事件,丹羽有些無奈的教育他說,既然你的肺的位置的循環更強,就應該在那個時候在拉她回岸上的過程里,給悠依她輸送氧氣,這樣的話……她可能也就不會……
也就不會像如今這般變得慘兮兮的,肺葉嗆水,高燒不退,意識不清。
純白的人偶滿臉不解:“應該怎么輸送氧氣呢?”
丹羽笑容溫和,話語直白:“嗯……用什么說話吃飯,就用什么輸送吧,這可是人類最中氣十足的五官了呢!
他記得他那個時候大腦嗡的一聲,零件都險些當場卡頓著冒煙。
而現在,少女緋色的唇瓣距離他又是那么的近,似乎只需要向她靠近一點……一點點……
可是旁邊卻偏偏響起了伏黑惠的聲音,在那一剎那之間,將二人拉回了現實。
“姑姑?”
悠依有些倉促的從少年的胳膊里面滑了出來,她把小侄子夾在胳膊肘下面,快步往前走。
惠惠努力掙扎:“姑姑姑,樹上的風景好看嘛……”
悠依保持微笑:“噓,要聽話哦,不聽話就送你去見五條悟叔叔~他把你拋起來的風景怎么樣呢。”
這可比見大灰狼聽起來恐怖太多了,伏黑惠閉嘴閉的超級快。
散兵:“……”
嘛。
他才剛覺得這小子性格也挺好的,只是現在突然就改變念頭了。
—
悠依回哥哥家,遠比回自己家要更加的輕車熟路。
事實上,她已經提前電話和小惠的媽媽聯絡過,換作以往的話,小惠的媽媽就會在門口觀望迎接他們——那位黑色短發的女子總是面帶著讓人心曠神怡的笑容,這也是緣何她能夠馴服成功咒術界里赫赫有名的兇獸天與暴君……
但是今天,悠依遙遙的并沒有看到自己嫂子的身影。
而更加讓她內心一咯噔的是,她特意布置在家附近的【帳】也早已經被破除開來,失了蹤跡。
“……”
悠依深深呼了一口氣,一面在心中告訴你不要著急,一面步伐迅速加快,而不單單是散兵,就連年少的伏黑惠都看出來了她此刻的異樣。
而越匆匆的往前走,面前的場景就愈發的讓她瞳孔緊縮。
……院門大開,布置溫馨的屋內一片狼藉。
而玄關處的那頭,電話仍然懸掛在那里,嘟嘟的發出忙音,唯有一只巴掌大的小紙人坐在原地,不停的重復著小惠媽媽的聲音。
“欸?是悠依醬嗎?有什么事情嗎?”
“要幫我接惠惠呀,那太好啦,我會做好豐盛的飯菜等你們回來的……”
“不過仔細想一想我做的不如甚爾呢,哈哈,小區門口有一家新開的大阪燒味道不錯,我們還是去那里吧!
悠依在抖。
她氣的渾身發抖。
她是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居然會有人膽敢對自己的嫂子下手,她甚至沒有從這只類似式神的物件偽造出的聲音聽出個所以然來,還在有來有回的與它對話。
只見那小紙人顫顫巍巍上前了一步,那張紙片的面龐上突然出現了一張詭譎的正在咧起彎著的嘴巴,磕磕絆絆,顫顫巍巍的說道:“悠依還帶著朋友一起回來嗎?實在是太好……太好……”
它發出了一些類似電視信號卡頓的雜音,搖搖晃晃的朝著悠依所在的方向走,而不待少年有所動作,就只見這只紙人身上出現了驟然的白光。
幕后主使,似乎是打算讓它自爆。
只是,經歷了千錘百煉的少女的速度很明顯比它還快的多,三人面前金光一閃,一道玉璋護盾穩穩展開,而悠依也自然不會給它們留下毀了哥哥的家的機會,這只紙人被卡在了源自巖神力量的星隕之中,懸停在半空中,咔咔的扭曲,身上方才刺目的光芒也逐漸被動的黯淡了起來,然后被動的飛到了她的面前。
她整套動作都完成的行云流水,且全程冷靜異常。
散兵放下了自己的手掌,他一把摁住了想要往前沖的伏黑惠的腦袋,幾乎是第一次用這種神情望著身邊的少女。
“這可真是……不愧是咒術界那位赫赫有名的悠依小姐!
那張紙人蠕動了片刻,最后才重新凝聚成了一句不男不女,聽不出來聲源的聲音。
“……她在哪?”
即使渾身都氣的發抖,即使此刻絲毫壓抑不住殺意,悠依仍舊一字一句的,緩緩的問道。
“如果是伏黑小姐的身體,她如今完全沒有絲毫的大礙,你無須擔心!
傳音的式神咧起唇角,慢條斯理的轉達完了幕后主使的話語,還刻意裝出了一副平易近人的紳士語氣。
這讓悠依由得想起了一位死去的故人。
一位……讓她至今都咬牙切齒的故人。
“不想被我找出來踩成和紙一樣薄的碎片的話,你這家伙就識相——”
悠依抬手制止了散兵此刻的發言。
果然,和她有相同感受的不止她一人,就譬如換作往常很注重大局觀的少年這次也沒能忍住。
果然,那只式神效仿著他的語氣,欸了一聲感慨道:“啊啦啦,好兇哦!
“我會害怕呢。”
“害怕的話,說不定伏黑小姐就會受一些不必要的傷……”
散兵的手指叩住了掌心。
雖說伏黑惠年紀小,但是這并不代表他聽不懂現在的狀況是有人抓走了媽媽,還在用媽媽去威脅姑姑。
如今人質在手,敵人在暗他們在明,明面上的威脅構不成任何的好處。
“你又有什么目的?”悠依冷聲問道。
“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很明顯,悠依小姐就是那個聰明人。”
那個聲音夸獎著她:“與我定下束縛,我所需要的事情就會自動印刻在你的腦海,放心,完成束縛指定的一切之后,伏黑夫人便可安全回歸……”
悠依的衣角被身側的少年用力拽住。
“姑姑!不可以同意他!還是等爸爸……”
等爸爸來找出這家伙然后一拳打的他稀巴爛吧,媽媽一定會沒事的,爸爸很強的,根本不需要悠依姑姑你以身犯險啊。
但是這孩子的嘴巴被散兵捂住了。
確實,這個時候多說一句話都可能會激怒暗處未知的敵人。
伏黑惠仰頭對她拼命的搖頭,男孩子的眼里閃動著淚花,而散兵也是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直到玄關另一側的電視機大屏閃了閃,浮現出了這樣的一副場景。
面色蒼白,已經失去意識的女子被唯一細細的繩索懸停在半空中,而再往下看,便是一道結界之內,一群扭曲的如同在養蠱的咒靈,它們已經感受到了生者的氣息,迫不及待的想要從【帳】之中破開結界而出。
仿佛下一秒就要將她丟進咒靈堆里。
而悠依又聽到那個聲音不緊不慢的喊道:“你只有三秒鐘的考慮時間!
“我同意!
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束縛成立。
與此同時,一道無形的桎梏打在了悠依的身上,她清晰的聽到了來自對方的不合理要求。
【請于一小時之內獨自趕到指定地點,完成交接,為伏黑夫人謀求一條生路,在此期間,不能將時間與地點告知任何存在,也不可出手動用自己的任何召喚系能力,否則,心臟迸裂而死。】
一個兩個都奔著她的心臟而來,像是生怕她不知道對方清楚她這里有寶貝似的。
悠依想,看來在璃月遭遇的毒打還是不夠深刻,這也沒有過多少時間,就養精蓄銳卷土重來了。
雖然她嚴肅懷疑上一次的【帳】也是對面試探她如今實力的伏筆就是了。
嗯,這一次倒是長記性了,讓她不要動用自己的能力召喚旁人。
看來是生怕她真的在現世將魔神或者降臨者單拎出來。
悠依從善如流,她答應了這束縛的不合理要求——不答應也沒有用,不答應就等著當場心臟迸裂吧。
這似是一場提前做好的局,就靜靜等待著她的赴約。
而她明明深知這是陷阱,卻毫不猶豫的縱身一躍。
因為她曾經失去過自己的母親,她明白痛失至親究竟會造成怎樣的傷痛。
“我去去就回!
“那我們一同,然后喊上巴爾澤布和其余的神明一起……”
這不能將對方打的和死狗一樣?
但是悠依輕輕的搖了搖頭,微笑。
她抬手點了點自己心臟的位置,耐心的解釋:“咒縛不允許,只說了讓我一人前往。”
“……”
“放心!彼穆曇羝胶,似乎只在這時才會明晰的彰顯出她成長的那一面,她笑的溫暖,像是多年之前踏鞴砂上的那個朝夕,她輕輕撫上了少年的面龐:“相信我。”
—
紙式神立下束縛之后就閱后即焚了,而悠依也依言來到了它所指定的地點。
那是一座已經廢棄的村莊遺跡,如今戲臺已經搭好,就靜靜等待著好戲開場。
一陣濃郁的惡意幾乎將她裹挾在【帳】的其中,說不清道不明那究竟是源自魔神殘穢的污染,還是咒靈的咒力。
總之,在踏入這場結界的第一刻開始,悠依似乎就明白了方才姐姐她深陷其中,昏迷不醒的原因。
哪怕是她現在的身體來里面都會察覺到不適,更別提尋常人了。
少女穿著一襲咒術高專的制服黑裙,她朗聲道:“我應邀而來交接人質了,還勞煩請放了你們口中的伏黑夫人。”
不知是否是錯覺,從空氣中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竊竊私語,就仿佛始作俑者并不止一個那般。
“悠依小姐,恭候多時!弊罱K,還是那道不男不女的聲音開了口:“現在,還請你上前,站在我們的陣法之上!
那廣場的陣法可謂是十分顯眼,如此詭譎的花紋與脈絡,一眼就能看出來是火坑陷阱的架勢,但是悠依沒有動彈,她幽幽的開口:“這似乎和束縛說好的不一樣,我也沒能確認到伏黑夫人的安危,為什開始提及之外的要求呢!
這一次,暗處傳來的討論句變得愈發明顯了一些,悠依可以很清楚的聽到“死到臨頭還在得寸進尺”,“區區女人”諸如此類的話語。
她依舊保持著微笑,只是呈現出了一副與眾人僵持不下的架勢。
這些遣詞造句實在是分外的耳熟,讓她的內心萌生出了一種可能性,不,不是萌生,是和之前的那些猜想完美重合,如今更是只需要臨門一腳就足矣確認。
這場陰謀的始作俑者并不止一個,而是“很多”。
雖然背后的真實主使她已經理清楚了大概,但是面前的那群烏合之眾明顯是對她又充滿敵意又相當厭惡的架勢。
啊啦,應該怎么形容這種熟悉的感覺呢?
悠依只覺得胸口突突的跳了跳,她的心臟似被一只無心之手扼住了那般,疼的能讓正常人面龐發白跪地求饒,可她只是唇角不著痕跡的顫了顫,仍舊站在原地。
“果然!彼p聲感慨道:“這是一場并不公平的束縛呢!
咒術師之間的束縛是相當于最為公平公正的契約,因為條件會在印刻下的那一瞬間就規定好,雙方也必須要依言遵循咒縛之中的要求,按照要求行事才不會被束縛反噬。
可是,為何這些家伙,就像是完全脫離了這些要求,能夠用束縛勒令她一般呢?
少女忽然輕盈的騰空而起——隨著她的動作,那些隱藏在濃郁的魔神殘穢氣息之中的黑袍人間或有些驚慌失措的嚇得跌倒在地,就像是之前遭遇過同類型的驚嚇……
她才懶得管,在他們徹底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目光鎖定到了懸停在半空之中的女子。
萬幸,她的身上除了一些擦傷,以及精神遭受了這個結界的影響之外,其余倒是并無大礙。
悠依用風元素力裹挾著女子托舉著慢慢放下,又用玉璋護盾將她封印好,果然,在她進入玉璋護盾的一瞬間,蹙起的眉頭也變得緩和了一瞬。
安頓好了如今最重要的人,悠依捂住了自己幾乎要被震碎的心臟,她緩緩的回過頭,望向了那邊已經整理好了儀容,似乎是打算好生訓誡她一番的那群黑袍人們。
不待他們開口,悠依忽然咧齒一笑。
“難道禪院扇的例子還不夠好嗎?甚一哥哥?”
果不其然,隨著她話音剛落,距離她最近的黑袍男人便黑著臉一把摘了斗篷——他的體型看著也比之前壯碩了許多,倒是有幾分他從小厭惡到大的兄弟的意思了。
“你是從什么時候看出來的?”他的眉頭抽搐著問道。
果然,他身后那群狼狽為奸的族人們也面面相覷著,見領頭這位已經攤牌了,隨后紛紛掀開了斗篷。
悠依看到了不少的熟面孔。
有曾經居高臨下的教育過她的家族長老,有曾經因為一碗干糧就將她往死里打的后勤人員,有年少時霸凌過她的炳部隊同齡男生……
“上一次【帳】的事件,你們明明距離最近卻又百般理由不進入其中時,我便察覺出來了蛛絲馬跡!
“……沒辦法啊,實在是太明顯了!鄙倥怪垌,低低一笑。
“因為,你們讓人作嘔的氣息從頭到尾都沒有改變啊!彼拿嫔n白,笑容柔美,輕聲的來了一句。
“牙尖嘴利!倍U院甚一評價了一句之后,他的手掌暗暗用力,見少女宛若一副吃痛的模樣狼狽跌倒在地,他不由得心生了一抹快意,那五官也逐漸變得扭曲。
妹妹是同父異母的親生妹妹,他卻從小便厭惡她到大。
年少時,他無比厭惡她的渺小貧弱,等到她再長大一些,他卻又厭惡她的強大,強大到讓人根本無法企及,強大到一同出任務時只能被她威脅,看著她的背影行事,需要像狗一樣搖尾乞憐的祈求她救命……她能悠哉悠哉的看著自己被咒靈追趕!
禪院甚一憤憤的想著,似乎全然就忘卻了,倘若那日沒有悠依,他們全部都要折損在即將破殼而出的咒胎手中,死在那里,他也似乎全然忘了,自己的妹妹曾經險些被霸凌而死時,他只是蹙著眉頭,恨不得趕緊劃清距離那般。
“可現在,不一樣了。”他笑的狂傲:“那位大人給予了我們力量,你看,現在搖尾乞憐的跪在我們面前的狗變成了你!禪院悠依,我告訴你,像你這樣的女人,生來就應該是侍奉族中前輩大人的存在,卻在獲取了力量之后不好好為家族效力,讓禪院一族成為咒術界的笑柄,今日我便要讓你痛哭流涕的哀嚎求饒,深刻反思……”
他看到面前少女的肩膀一聳一聳,以為她在痛到流淚抽搐,剛想愉悅,卻看到了女孩完全摁耐不住勾起的一邊唇角。
“……你笑什么?”禪院甚一蹙眉罵道:“你是不是沒有搞清楚現在的狀況,你的性命完全就被我們拿捏在手中——”
“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同意那個很明顯是陷阱的束縛么?”
甚一:“……嘖,不就是為了抓緊來救這個甚爾放在心尖尖上的麻瓜女人么?不過放心,這回你們誰也走不掉!我要讓那家伙活著比死了還痛苦!”
他不屑的回答道,完全將內心晦暗的念頭脫口而出。
“不,不,沒搞清楚狀況的不是我啊。”悠依忽然緩緩的站起身,她的神色如常,就仿佛心臟處從頭到尾都沒有受到過任何的疼痛一般,她不緊不慢的,卻用一種讓在場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的語氣,緩緩的說道:“同意你們的條件,才可以更好更快的知道你們的確切地址,不是么?”
“你這家伙到底是什么……”
“噓!鄙倥鹆怂匕椎氖持,在這個時候,她笑的癲狂,宛如自己的兄長天與暴君。
“你們驚擾了神明!保
第105章
禪院家族究竟是什么地方?
在女孩從出生起的記憶之中,便是層層疊疊的古樸宅院,一眼望不到頭的長廊,永遠都在卑躬屈膝的侍女,永遠都在昂首挺胸傲然的吩咐著旁人的,會咒術的那些大人們。
母親永遠的閉上了眼睛,而從出生起便注定沒有咒力天分的她甚至沒有去看她最后一眼的權利。
她努力蜷縮在一隅小小的宅院里,掙扎著,像是生命力頑強四處打洞的小兔子一般四處鉆來鉆去的求生。
所有人都喚她廢物,也有人會對她的面龐中依稀窺見的繼承自她母親那驚艷絕倫的容貌而起了些許心思,可是來自那個禪院甚爾的壓迫感太強,他們只好收起了那將少女作為侍妾的心,卻沒有一分一秒停止過對她的折磨。
一個古老的咒術家族,想要欺凌一個無論從哪個角度都不被看好的無天分小丫頭,便成了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雖說她是名義上的本家大小姐,可她如今父母雙亡,有能力的長兄禪院甚一對她棄之不顧,嗤之以鼻,每天都在巴不得壞了自己名聲的拖累,那對弟弟妹妹快些死掉。
于是那個時候的禪院甚爾時常會被派發一些困難危險到常人難以想象的任務,那個時候的悠依便會在唯一能夠庇護她的人不在的時候,時常被拽住頭發,拖到一片漆黑看不到陽光的屋子里。
很冷,明明是四面不透風的陰暗狹窄的房屋,卻每時每刻不在透出冷氣,滲透在她的四肢百骸。
很疼,新的傷口套疊著舊的傷口,她并不舍得用母親留給她的救命的傷藥,只是顫抖著將雙臂抱在一起,期盼著這刺痛感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會冰冷到麻木。
很餓,那個時候“餓”仿佛變成了一種常態,她的胃部時常會空蕩蕩的發出絞痛,后來她才知道這是蠻嚴重的胃病,在璃月花費了許多草藥才將將養好。
任何人都能隨意的欺凌她,折辱她,將她當成皮球一般踢來踢去,將她的頭發扯的生疼,她曾經想過剪去這一頭長發,可是又時常會眷戀的回想起母親在櫻樹下為趴俯在自己膝上的女兒編發的經歷,而猶豫不決。
禪院家的每一個族人都應該從出生到死去都為了家族而無所保留的奉獻著。
禪院家的女子,嗯,尤其是女子,要恪守婦道女德,謹慎謙遜守禮,要如同大和撫子一般懂事,要為了丈夫誕下嫡子,要為了丈夫和兒子竭力侍奉……
一把名為禪院的枷鎖束縛住了年幼的少女,且險些在她不到六歲那年徹底奪走她的生命,她將看不到余生。
可她回來了。
她向死而生。
那個腐朽到內里的家族不愿意接納她,可仙人愿意要她,神明愿意要她,即使是零咒力的她也同樣被神明注視著,即使是零咒力的她也能擁有神之眼,她趴在巖神的肩膀上眺望著那片土地,后者則是輕聲承諾,將會在未來予以她庇護……
再度站到名為禪院的那片土地上時,明明還是與曾經一般的古樸陰森的庭院,庭院那樣的大,大到少女用了自己的一生都從未走出來,可從璃月之國度回看之時,這里又是那么的狹窄,渺小。
自己的親生哥哥禪院甚一則是將她指認成為咒靈,滿口所說的是,今日長兄便要祓除咒靈,還得家族平安。
……何等可笑呀。
可她覺得禪院甚一的速度實在是太慢太慢,慢到有點像璃月的峽谷里笨重的那只古巖龍蜥,她十分輕松的便躲過了猛地沖向她的親生兄長,她意識到自己變強了,已經強到足矣將他踩在足下。
嗯,是呀,她已經變強了,不再是曾經那個家族里零咒力沒有天分的廢物了。
而在那一瞬間,不論是老族長還是長老們,都竭盡全力的對悠依她和顏悅色了起來,他們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的能力,想要將有天分的小輩把握在手中,那一瞬間,仿佛所有人都忘卻了曾經對她的虐待和毆打,仿佛所有人都覺得她會對此欣然接受,感激涕零,隨后向那個家族提供更多更多更多的價值。
曾經的悠依并未清算之意,是因為自己的兄長還有魈他們……都已經去好好提點教育過了。
而禪院扇也已經付諸了應有的代價,禪院直毘人重新坐到了家主之位,他是一名好家主,他后來這些年一直在著眼于禪院家的變革,悠依自始至終都看在眼里。
她一刻也沒有淡忘掉曾經所受到過的傷害,但她也顧及整個咒術界的大局,心想如果以牙還牙,禪院家便會多很多跛腳咒術師,到時候說不定還要耗費人類資源養著他們。
術師原本就足夠少,而悠依看在了禪院直毘人的面子之上,也愿意再留給他們最后一次機會。
她最多也只是在與禪院甚一他們一同出任務時壞心眼的看著他們自作自受,被咒靈追著跑,卻也是在最后出手,救下了所有人,所有人都拜她所賜,沒有任何的生命危機。
她一直以來都仿佛當真忘記了心里的那根錐刺,嘆息一聲,只告訴自己,罷了,他們已經得到過應有的懲戒了,想必未來的變革之中,這些老腐朽總會被咒術界的年輕血液們埋沒下去的。
可現在呢。
她錯了。
面前這群人依舊是步了禪院扇的后塵,接受了來自虛偽天理的蠱惑,他們也確實獲得了強大的力量,想來獲得力量的代價便是取得她的性命吧。
悠依望著面前的禪院甚一,又開口問了一句:“禪院直毘人呢?”
禪院甚一一臉的不在乎,淡淡的甩了一句:“殺了!
“……”
那個笑呵呵的八字胡老頭叔父的面龐在悠依的面前閃過了一順,悠依這會兒又想,禪院直哉那個不孝子,天天盼著老頭死,如今父親真的去世了,他會難過么。
可他們之間并未任何深仇大恨,禪院甚一的執念說到底都應該來自她或者甚爾哥哥才對。
禪院甚一掏了掏耳朵,有些不耐煩道:“那老登的重心偏向了你這邊,阻礙我們的所作所為,那么,他就得死!
他揮舞著雙臂,神色癲狂:“不止你,還有禪院甚爾的那老婆,今日誰也走不掉,下一個目標就是那個臭小子……哈,我要讓甚爾在最后一刻都求死不能!
他自以為一直都牢牢把握著面前少女的命脈,自以為這個束縛當真讓她的心臟疼痛到幾乎無法忍受——可悠依能看出來,真的能夠傷害她的生命的,是那邊的陣法才是,而如今的束縛只是能讓她疼痛的紙老虎罷了。
……疼痛而已,她從出生起便已經品嘗過足夠的疼痛了。
少女的面龐上并沒有任何的怒意。
她望著面前這群禪院家的生面孔熟面孔,抬起頭時,彎著眼笑。
明明是一張極其明媚的面龐,卻不知為何,在此刻叫在場所有人都看的遍體發寒,仿佛她的笑容在這一刻和那個天與暴君重合了似的,直叫人瘆得慌。
“嘖,女人,你到底在笑什么!”禪院甚一有些毛骨悚然,他色厲內荏的罵道。
他心想,如今他獲得了禪院扇背后那邪神……那大人的恩賜,他的力量是當今他們所有人中最強的,多少已經達到了特級咒術師的程度,如今現存被認可的特級咒術師也只有天元大人與九十九由基而已,他對自己有著一種迷之自信,那就是現在的禪院悠依,絕無半分的可能,能夠與如今的他為敵。
嗯,似乎絕大部分禪院家的男的,生來都自帶著這種的絕對自信。
“噓……”她抬起食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嘴唇,眉眼彎彎道:“你們驚擾了神明!
“神明”這一詞還是相當叫這群烏合之眾忌憚的,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驚的幾乎跳了起來,然后一臉警惕的環顧四周,對禪院悠依那叫高層都避諱莫深的得以被神明庇佑的能力,他們早八百年便有所耳聞。
可……
環顧四周倒也沒什么傳說中的巖神或是雷神再過來給他們一杵子,這倒是讓他們齊刷刷的松了口氣。
原來是虛驚一場,那邊那個小丫頭,倒是會嚇唬人。
禪院甚一怒罵:“都說了別用你那個召喚系的能力,可惡,你這女人,你是想心臟爆裂而死么?!”
他發了狠的加了力氣,可面前的少女除了臉色變得有幾分蒼白以外,似乎根本沒有任何大礙。
禪院甚一不由得在這一刻,對“那位大人”的說法,產生了些許的懷疑。
“知道嗎?”她笑的甜美,像是傳說之中能夠攝人心魄的妖魔:“之前的那次呀……那便是最后一次的機會了。”
……此前禪院扇的那一次,已經是她予以禪院家的最后的一次機會了,她已經足夠的仁至義盡了。
“今日能夠活著走出這道領域的人,只有姐姐,還有我!彼鹧,明明是平視面前眾人,卻硬生生透出來了一股居高臨下的蔑視的意思。
“該死掉的人并不是我們!
“……而是你們所有人!
禪院甚一的口中罵了一句什么,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運用自己已經被強化的術式,好好給面前這個死丫頭一點顏色看。
鋪天蓋地的拳頭霎那間凝結成實體,朝著悠依所在的方向兜頭便砸了過來,直叫人避之不及。
而面前的少女卻毫無避讓的意思,她只是在唇角凝了一縷笑意,仰起頭,一副任由拳頭劈頭蓋腦的落下來的模樣。
轟隆一聲巨響,煙塵滾滾。
有長老湊在禪院甚一的身邊問:“這是不是做的太過火了一些,我們不是要在最后說成禪院悠依在祓除咒靈的過程中因公殉職嘛……”
這一下子下去,怕是砸的連形都不剩了吧,也實在是不知道,禪院家的這個丫頭和她兄長之間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能叫他如此憤恨。
禪院甚一咧齒一笑:“反正最后都要拖到那個陣法之上,交給那位大人的,拖過去和拾過去,都一樣!
至于那個同父異母的所謂妹妹……
呵,她活該。
倘若她在擁有天分的第一時間就對身為兄長的自己卑躬屈膝,他倒也不是不能接納她,到時候安排她做本家某個少爺的正室,分明是未來一片光輝明朗。
可她偏偏要叫自己當眾出丑!她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脫離了家族,狠狠的打了整個禪院的臉,又與五條家的神子攪在了一起……
還有那個禪院甚爾,他甚至和那麻瓜女人一同姓了,簡直和入贅沒有半分的區別,明明是跌宕里世界的天與暴君,如今竟然是連臉也不要了。
每一次從外面傳來禪院悠依和禪院甚爾又如何如何的消息之后,他實在是狠的抓心撓肝,倘若他不是術師,那怨念都足矣變成特級咒靈了。
而就在他因為極度妒忌自己的弟弟妹妹卻又不愿意承認,日復一日心態變得逐漸扭曲之時,他也如同曾經的禪院扇一般,聽到了“那位大人”的聲音。
“那位大人”這一次并沒有將一切都全全交給他,反倒是一點一點的做局,先是嘗試在那次的【帳】的事件能否攻心戰術,答案是禪院悠依不受影響,便改變了思路,朝向禪院甚爾的那個妻子下手。
將禪院悠依引誘入這層結界之中——如若她能站在那法陣上,一切便已經可以落在帷幕了。
他們甚至通過那位大人的能力設置了一個虛假的“束縛”,目的在讓她覺得她的心臟被把握在手中……事實上是并沒有的,只是那痛感也足夠讓她認為確實如此了。
禪院甚一以為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他笑起來的樣子又瘋又顛,只是搭配那張扭曲的臉,根本就沒有自己弟弟的萬分之一好看。
這會兒的甚一又想起來那禪院直哉臭小子說過的,他這張臉比起甚爾根本毫無可取之處的話就氣的牙癢癢。
料理完了那個老頭……之后便輪到那個臭小子……
禪院甚一的心里正打著盤算呢,然而煙塵散去之時,他并未看到設想之中禪院悠依已經被他的強化版本術式,打到了東一塊西一塊的場面。
“……”
他的嘴巴怯懦的動了幾下,明明已經擁有了來自“邪神”的力量,卻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先從氣勢上就輸給了來人半截。
那是一位身材高大纖長的棕發金瞳男子。
他身著一襲鎏金色外袍,衣擺行走間有龍鱗浮現,方才的少女這會兒從青年的懷中緩緩的俯身而起,她回過頭,目光淡淡的望著他們的方向,而她的手依然輕輕的握著青年的手。
倘若換成更加年少一些的時候,她就會坐在摩拉克斯先生的一邊的臂彎里,這樣看起來壓迫感更強一些。
不過現在,也還好了。
——壓迫感。
這是所有禪院族人的最為直觀的第一反應,甚至有見過他的在高層的長老們反應了過來,這個男人比許久之前的氣勢還要更加強大了一些。
是帝王君臨天下的壓迫感,也是曾有無邊殺伐之相強大的魔神與生俱來的壓迫感。
“別!別過來!”
禪院甚一的嗓子被踩住了咽喉似的,叫的格外嘶啞難聽,他抬手凌空一指:“你再過來,她的心臟就會爆裂而死!”
果然,隨著他的說法,身邊的少女的身形很明顯的搖晃了一些,鐘離的動作稍顯遲疑。
悠依的唇角咬出了一絲血來,她咬牙切齒的輕輕擦了擦:“真要爆的話早就爆了,只是有些疼罷了,根本算不了什么!
于是鐘離又是欣慰,又是心疼,他用更加壓抑的目光望向了面前的這群烏合之眾。
“我似乎曾說過。”他緩緩的抬起手:“倘若你們在為難于她,我定然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剎那間,狹長的金光撕裂了黑灰色的天空,而破開了天際的則是一道由遠及近的巨大星隕。
禪院家的族人們想跑,可他們的周圍卻噼里啪啦咣咣釘死了一圈巖脊,直叫人退無可退。
“大人!大人!”
悠依聽到有人在其中撕心裂肺的喊:“救命!大人!”
又補充了一句:“其實陣法已經好了!離拿下那禪院悠依只有一隅之隔了!”
果然,隨著那話音剛落,有一側的巖脊破開,一群禪院族人們,使勁的你推我搡著,這會兒身為咒術師的十八般武藝倒是都一并使了出來,也不管加強的力量有沒有打到自己人了。
所有人都想從這場源自神明的審判之中活下來,他們這個時候才絕望的意識到了自身能力的渺小,還有格外怨憎的望著那邊完全處于巖神庇護之下的少女。
“該死的!別碰老子!”
“我可是家族長老!”
“老東西,舊時代的遺物早該去死了!振興禪院的任務應該留給我們這些年輕血液!”
他們彼此之間都呈現出了最為丑惡的一面,且你推我搡,手上的動作不停,一片血肉橫飛,間或者有人在慘叫。
頭頂那極其富有壓迫感的星隕的速度抓緊慢了下來,也同時給了幾乎所有人“興許可以逃走呢”的可悲念頭。
可就在這一刻,有位少年的聲音在他們耳畔輕輕響起。
“欸~~別想逃開哦!
那屬于風神的狂風一卷,他們連滾帶爬的統統翻了回去,而“罪魁禍首”其實是一位看起來十分年輕的少年,他悠哉悠哉的在半空中搖晃著雙腿,笑吟吟的瞥著面前這群人,就和做什么游戲似的,一旦有人想要往巖脊外圍爬,便抬手裹挾著颶風一吹。
“溫迪哥哥。”
悠依輕聲喊。
“欸~”溫迪聽起來十分喜歡這個稱呼,顯年輕,像那邊的老友就只能被喊叔叔的份,他笑的一臉陽光燦爛的對悠依揮手,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他又何嘗不知道些許她年少時的遭遇?身為神明的自己總會和少女有著千絲萬縷的憐惜,可只要是那些許,就足夠的觸目驚心……
悠依為了大局著相,放棄了復仇,可他們偏偏要踩在她的頭上行事,將魔爪伸向了她身邊重要的,沒有力量的家人。
經歷了魔神戰爭且勝出的神明,遠遠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純真無暇,宛若懵懂無知的少年。
他不緊不慢的陪同這些披著人皮的魔物玩著貓捉老鼠的游戲,又回過頭詢問悠依:“這次,不喚她來了么?”
“她”指的是雷電影。
想必雷電影絕對會非常完美的將這面前所有魔物都砌進這陣法之中。
悠依搖了搖頭,她忽然輕輕笑了:“不必。”
她上前幾步,拒絕了摩拉克斯先生的攙扶,站定在巖脊之前。
她安靜的望著這群人,他們在星隕的壓迫之中,在巖元素的共鳴之中,掙扎著,慘叫著,恨不得立刻摁死身邊人給自己爭取一條出路,而經歷了魔神殘穢強化的身軀卻又沒有那么容易丟掉性命,他們在其中跑來跑去,就像倉鼠在滾輪里跑來跑去。
那里面有很多熟悉的面孔。
比如那邊看起來道貌岸然的長老。
曾經,有些侍女姐姐,也是這樣掙扎著,尖叫著,渾身是血的嘗試逃離,卻又被他們一把抓住,拖回了自己的院落。
還有那邊自己的同齡人。
他們會逼迫她吞咽能夠將喉嚨都扎破的尖銳冰塊,上升到玻璃的時候,被自己的哥哥發現且驅趕,但是小孩子總會有一些千奇百怪的手段的,比如說,往她的身上丟奇奇怪怪的毒蟲,臉上,身上,衣襟里,束縛住她的手腳,不容許她掙扎,不允許她將它們抖落。
這也是她那樣的畏懼蟲子的真實原因。
明明以為是被后來的幸福填滿且淡忘的記憶了,卻在望著這么面龐的時候變得格外清晰。
啊,是啊,其實她沒有一分一秒忘記過自己的仇恨。
……她曾經覺得那樣的仇恨不必奪去他們的性命,也只是打一頓也就罷了,可是,他們想要殺了她。
因為她那個時候的放過,妄圖改變的禪院直毘人也最終被這個吃人的家族吞噬而下。
禪院甚一仍然在尖叫著發出自己的命令,最后變成了請求:“禪院悠依!我是你的親生兄長!你不能殺了我!”
“悠依,悠依,你聽我說,之后你就是我們禪院的家主,哥哥會無條件支持你,饒了我,饒了——”
一滴眼淚從面龐滾落而下。
卻不是在為面前這些看似可憐的地獄羅剎而落淚,只是為了自己而落淚。
在她抬起雙手長劍的一瞬間,背后的少年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放在了她持劍之手上。
他終究還是趕了過來。
“別!
他輕聲的勸:“……不必臟了自己的手。”
女孩輕聲的回答他:“可是我想用自己的方式,和過去好好的告別!
這是只有她才能完成的一切。
在這里,在這一刻,她要對所有禪院家的族人完成清算。
“你不必擔心咒術界會追究我,按照咒術界的律法,御三家可以遵照家規行事,禪院直毘人曾將家主之位繼承給我,他給我留了紙質契約,是有效力的,他死后,我就是家主!
“那么,身為新任家主,還有禪院家的族法,我有權利對這些暗殺明殺前代家主的家伙們……就地處決!
她將在此,發出清算。
散兵的手指動作很輕,他溫和的說:“其實,巴爾澤布為我修好了正機之神!
悠依:“……嗯?”
她一時之間其實沒太聽懂這件事情和面前的事情之間的關聯性。
散兵:“你便開著它,去處決這群混賬好了,這樣便不會臟了手!!
第106章
祈求聲。
哭泣聲。
咒罵聲。
太多太多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喧囂又嘈雜,悠依只覺得自己的耳畔變得嗡嗡一團,聽什么都模糊不清。
好吵,像蟲子一樣聚集在一起,像蟲子一樣吵鬧。
“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禪院甚一此刻仿佛仍然像是沒有搞清楚狀況一般的繼續搖尾乞憐著:“悠依!妹妹,我的親生妹妹啊,我知道錯了,原諒兄長這次的過失吧……我也只是想讓你成長而已——”
他將少女年少時所遭遇的一切一筆帶過,只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只是想讓你成長而已”。
哈,好一個只是想讓我成長呢。
聽到這么一句滑稽的話語,悠依本來應該笑出來的,可是也不知為何,淚水逐漸濡濕了眼眶,她顫抖著雙唇,終究還是不爭氣的落下來眼淚。
只落了一邊。
面龐上的表情則是一片蒼涼。
不過,站在她身側的少年遠沒有那樣多的好脾氣。
“喂,禪院家的!
散兵此刻已經忍無可忍,他壓低斗笠帽檐,抬起腿,足下帶動元素力發力,狠狠給了禪院甚一一腳。
這一腳直接叫他跌落在了后面的巖脊之上,傳來了人類骨骼的咔噠碎裂聲,禪院甚一的咽喉像拉風箱一般發出了“呵”,“呵”的聲音,他的面龐十分扭曲,不知道究竟是因為被這么小一個毛頭小子揍了以后在生氣,還是疼的。
只是這還沒完。
“螻蟻!
“這就不行了么?”
“叫大聲點,繼續對你的妹妹求饒,嗯?”
散兵的風系元素力如今用的戰斗方法,是“踢”,“踹”,在進行這個動作的時候,蓄力比較猛的話,就比較容易叫對方在空中忽上忽下的被狼狽的“顛勺”。
如今禪院甚一就十分隆重的獲得了“顛勺”的待遇。
他起初還能有兩口氣咒罵一下這個該死的不知輕重的少年,究竟是哪里的家伙居然敢對身為禪院的他出手,直到后來他才開始開口求饒,自稱愿意為了悠依解除束縛,只求饒自己一命。
“如若是方才那稍顯拙劣的束縛,我已經為她祓除干凈了!辩婋x立在一側,他望著身邊正在顫抖著的少女,又回過頭去,面向那群從各種意義上都可惡至極的凡人,那雙平靜無波瀾的眼眸里泛出來了一絲明晰可查的殺意:“至于你背后倚靠的那位……”
巖神忽然笑了笑。
“他又能以這種方式精神勝利多久呢?”
禪院甚一只覺得自己的身體抽搐了一下,那一瞬間,仿佛要被什么東西奪舍操控去了一般,他的面頰開始不受控制的扭在一起,一字一句凝聚成了咬牙切齒的:“摩拉克斯……我早晚要將你抽筋扒皮,將你的龍骨做成最華麗的酒杯……”
“還有你珍惜如寶的那個丫頭……呵,定然過不了多久,過不了多久,我便會親眼讓你看著她被我掏出心臟,隕落在你的面前。”
禪院甚一聞言狂喜,他險些以為接下來便是機械降神,由那位大人暫時借助他的身體,叫在場這些家伙統統付諸代價才是。
可沒成想,“那位大人”只借著他的身體放完了這句狠話,其后便毫不猶豫的抽身而去離開,如此兩相交錯,直害他咳出了一口血來。
不是,等會,大人?!
禪院甚一驚恐的看到身邊這群人的神色逐漸變得愈發可怕——他的身體此刻倒是痛到了頂點所以已經失去了痛覺,直至麻木了,他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逐漸流逝著,只是那禪院悠依丫頭的神情,望著他時,像是恨不得將他抽髓扒皮一般。
由此可見,方才那該死的邪神放的狠話,反而后果是讓他一個人承擔了。
他現在……已經是一枚棄子了!大勢已去!
禪院甚一哆哆嗦嗦的,想從嘴里發出兩句辯白的話語,比如說這些話可不是他說的,跟他沒有半點關系,就看著面前的少女托著快有她個頭高的雙手大劍,一步一步緩緩向前。
禪院甚一扭動著碎裂的骨骼拼命的后退,一步,兩步,直到退無可退,他尖叫著喊:“你不要過來啊……”
就連尖叫都變得過于微弱,他失血過多。
“關于剛才那個家伙的情報,你知道多少?”她冷聲問道:“統統說出來。”
禪院甚一還以為找到了救命稻草,趕忙翻來覆去將腹中所知的一切全部倒了出來,比如他是在哪一天突然聽到那位大人……那個邪神在他耳畔問他是否需要力量,且在與他合作。
“最開始的那個,【帳】。”禪院甚一咳嗽了一聲:“可以將人拉入幻境,還可以在一遍又一遍的幻境之中激發出人類,和催化出你召喚出來的那些存在內心最晦暗的一面,那個邪神原本想以這種方式,讓你最親近的人統統變成失控發狂的殺戮兵器,叫你束手束腳,不敢傷害他們,也不敢放棄他們,以此消磨你的力量,它再在其中坐收漁翁之利,奪走你的性命!
這就是禪院甚一所知道的一切了。
原本,從那道【帳】擴散的速度之中,他能看出來,怕是就連五條悟小鬼都大概率中了招,正在得意洋洋的靜候佳音呢,卻不料那位大人忽然在他的腦袋里大聲咒罵了一句什么,然后迅速抽身,匆匆離開。
隨后便是整個【帳】崩塌,一切的布局就此作廢。
悠依的手摩挲著雙手劍的劍柄,她輕聲重復了一句:“內心最晦暗的一面……?”
可是阿奇他內心最晦暗的一面,也就是反剪了她的雙手輕輕在她脖子上咬了兩口而已,這就是內心最晦暗的一面么?呃……
但是旁邊的散兵卻是聽出來了個所以然來,他忽然黑了臉,有些惱怒的抬腳又給了禪院甚一兜頭一腳,讓他哀叫連連。
悠依冷冷的看著這一切,禪院甚一像死狗一樣的趴在地面卻并不能給她帶來任何的快意,她只是又問道:“還有么?”
“哦!哦!還有就是,那邊的陣法……那邊的陣法,有克制你的力量的作用。”
“猜到了!庇埔垒p輕的彈了一下刀背,刀背的反光中映照出少女看不清晰的神情,忽明忽暗。
“還有么?”
“呃,啊,那道陣法要有你的血緣關系的家伙的血去畫,不能怪我們對禪院直毘人下手,你看,如果禪院直哉沒去出任務……一人放一半,不是就倆個都能活……”
禪院甚一他在自己親生妹妹裹挾著濃烈殺意的注視之中,逐漸收了聲,直到最后畏畏縮縮的垂著腦袋,一個屁都不敢多放出來。
他哆哆嗦嗦的問:“那,那能說的兄長全部都說了,是不是可以饒我……”
少女回答:“可以給你一個痛快。”
“……?!”禪院甚一覺得自己被狠狠的耍了。
他忽然覺得,這個年少時他所極度厭惡的,小小一團礙眼的卻一直沒有完全死掉的妹妹,如今是這般的陌生。
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是從她那次的“死而復生”,卻將他按在地上暴打時開始,還是他們被咒胎追著滿地亂爬時開始,亦或者,她變成了幾乎與六眼并駕齊驅的存在,整個高層和家族都需要看她的眼色時開始?
憎惡,妒忌,怨恨,諸多情緒逐漸籠罩了他的內心。
妒忌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弟弟和妹妹的才能,憎惡他們曾經明明沒有咒力卻能讓整個世界聽到名字,怨恨自己……在他們年少時就沒有殺掉他們。
憑什么禪院悠依能夠被神明注視和垂憐?!她是那般的弱小……足夠強大的人明明是我才對!被神明注視的人應該是我!是我!
癲狂的情緒將他深深的埋沒其中,禪院甚一仰起頭,他忽然停止了祈求放過,面向自己的妹妹說了一句真心話。
“倘若你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生就好了!
“如若我那個時候煽動父親將沒有天分的你放在河里溺死就好了!
“你又怎么會有今天……如果不是我放過你你絕對不會有今天,你這個沒用的女人……”
他察覺到自己的四肢都攀附上了金黃色的光芒,很疼,其實是源自巖神的巖元素力,這疼痛比方才四肢扭曲折斷的痛楚更勝一籌,禪院甚一模糊的目光看到那位青年站在自己妹妹的身邊,對他投來了裹挾著殺意的凝視。
疼痛已經讓人無法正常思考,神明卻在用力量讓他強行清醒,開口的詛咒卻又變成了討饒。
“我錯了,我錯了,放過我……”
迷離之間,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憎惡了一生的弟弟禪院甚爾,和自己尚且幼小的妹妹禪院悠依。
那個時候的女孩睜著好奇的目光望著他,小心翼翼的走到他的面前,將一塊粗糙的點心遞到他的面前,不過那是她所能獲得的最好的東西了。
有些害怕和期待的努力的對著他笑了笑,輕輕的喊:“甚一哥哥……”
是這樣的,初見時,即使他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厭惡,幼妹回應他的,卻是善意。
他那時的做法,卻是抬手就打落了女孩手上的點心,卻罵了一句“滾!弱小的廢物,不配成為我的妹妹!”
……
如果,如果那個時候換一個做法的話……
走馬燈忽然消散在面前,化作了鏡花水月的泡影,禪院甚一抬起眼,他看到了自己已經長大的妹妹面如寒霜,站在他的面前,她的眉眼里凝結著未曾融化的冰雪。
“不,你不知道錯。”
她嗤笑:“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
當接到消息的五條悟還有伏黑甚爾和禪院直哉他們等人一并趕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他們正在徹底粉碎那邊的陣法,在做最后的掃尾工作。
甚爾看到妹妹的面前靜靜漂浮著自己沉睡著的妻子,趕忙加速沖上前,見她安然無恙,這才松了一口氣。
只是這個時候,他才望向了妹妹的身后。
她身后的場景,讓甚爾的眼眸驀然放大。
那些家伙……是……
“禪院甚一等人與邪神簽訂契約,親手謀殺當今族長禪院直毘人。”悠依從袖中抖出契約,輕輕一抖:“按照禪院直毘人生前的字據,在他死后,我便立刻繼任新任族長,有權利將在場所有參與者,以及二度預備謀殺我者……悉數行刑。”
這是公事公辦給咒術界高層的回應。
而禪院直哉聞言搖晃了一瞬,仿佛下一秒就要跪在地上,他口里喃喃道:“老頭子……怎么會……”
悠依避開了想牽她手的哥哥,也搖頭拒絕了五條悟的攙扶,她的身上整潔,沒有一絲一毫可見的染血,也完全看不出半分方才的光景,只是面龐上稍顯疲憊。
她走到了禪院直哉的面前。
堂兄的嘴唇挪動著,到最后,慢吞吞的給她道了句謝。
不知道是不是對她鏟除了這些家族毒瘤和殺父仇人的感謝。
悠依對他說:“那么之后,我便將族長之位繼予你了!
“禪院家損失了很多人手,之后高層那邊怕是會施壓,導致你們無法在御三家中立足,壞一點的結果就是被歸類成咒骸師與咒言師這樣的級別,接手這樣一個百廢待興,已經走向沒落的家族,你可愿意?”
禪院直哉又動了動嘴唇:“……我會完成老頭子的遺志!
“嗯!
“也會……一點一點的改革古老的政策你!
“嗯。”
“……悠依。”
“嗯?”
“謝謝你,曾經揍醒了我!倍U院直哉抖成了篩糠,哽咽著說道,卻是一臉感激:“也謝謝你,幫老頭復仇了!
“……不用謝?”
傳出了這爛攤子的族長之位,悠依實在是一身輕松。
她宛若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依舊如常的回過頭,與大家打招呼:“處理完了,回家吧。”
可是下一秒,她便頭重腳輕的栽倒在地。
大概不是身體疲憊,是心在疲憊了。
明明已經不再疼痛,卻空落落的.
再睜開眼時,哥哥正坐在自己身側給她削蘋果。
哥哥削的蘋果很有技巧,切成均勻的幾塊,留果皮做成小兔子的耳朵。
悠依便睜著眼睛,看了好一會的哥哥削蘋果,直到甚爾他回過頭時,恰巧和妹妹睜的很大很大的一雙明亮眼睛對上了。
甚爾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他帶著一絲顫音,輕聲說道:“長大了。”
在他原本設想的未來之中,這些事情,原本都應該由他來做才對。
可是眼下,妹妹卻在他毫無察覺的時候孤身入敵人腹地,救下了自己的妻子,且冒著心臟幾乎爆裂開來的疼痛——這是屬于摩拉克斯先生的原話。
摩拉克斯先生他們并未呆很久,且直言她如今需要休養生息,他們一直存在現世恐會透支她的身體,便等她清醒之時再過來為好。
悠依抬手握住了甚爾的手,輕輕的捏了捏。
伏黑甚爾神情微微凝滯,他先是努力擠出來一個微笑,卻又很快嘆了口氣。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他倒是寧愿悠依從頭到尾都沒有長大,他可以一直為妹妹提供庇護的港灣。
可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已經成長到了這樣的地步呢?
……
有關“禪院悠依“此女親手“滅族”禪院一族的說法在咒術界流傳甚廣。
即使高層那邊已經蓋棺定論了這是合情合理符合家族規范的做法,但是奈何有一群聽風就是雨的家伙在那里添油加醋,興許也有看不慣她的老橘子在推波助瀾吧?
反正,往天才的身上潑出臟水,且進行各種各樣的陰謀論,從而希望通過流言毀掉一個人,這些做法實在是某些家伙最為擅長的。
但是面對這些流言,悠依向來是完全不帶半分擔心的。
果不其然,自己班上的位置空了幾日,體術課也缺了幾堂以后,咒術界里便再也沒有聽到過任何類似的聲音了。
悠依樂得清閑。
其實她更理想的做法是,踩在說這些話的家伙們的腦袋上質問他們,即使她真的“滅族”了,那又如何。
那些家伙……死不足惜。
幾日之后,她出席去參加了禪院直毘人的葬禮。
禪院直哉這段時間仿佛成長了許多,他頭上那頂顯眼的金發都沒來得及染色,和新長出來的黑發交相輝映。
家族的一些女子也出席了這場葬禮,說實話,禪院家現在剩下來的也絕大部分都是女子了。
悠依遠遠的看到了真希和真依倆姐妹,如今她們看起來沒有上次來時那般瘦弱了,臉頰也多少有了些肉,她們嘴里開心的喊著“悠依姐姐”,便沖上前去,嘰嘰喳喳的圍繞了她。
姐妹倆的母親匆匆的趕來,面朝悠依展現了一個抱歉的神色,便想帶走女兒們,生怕她們打擾了這位貴客。
可是女兒們卻一字一句喋喋不休了起來。
“悠依姐姐,悠依姐姐,你好厲害呀!
“是呀是呀,雖然家族的老師經常都在說女性不如男性,女性應該呆在家里相夫教子,可是……悠依姐姐明明比家里所有的男性都要強的多得多的多嘛!
“媽媽之前總是被一個壞叔叔追在身后,后來告訴了直毘人族長……可是族長大人去世了。”真依認真的道謝:“族長大人去世了,本來沒有人保護媽媽了,還好悠依姐姐把族里那個壞叔叔嘎掉了,謝謝悠依姐姐~”
悠依了然,哦,是那群烏合之眾之一。
旁邊的母親聽著唇角直抽抽,傻丫頭,不懂事,這些真的是能隨便道謝的事情嘛。
她趕緊試圖將孩子們往身后拉,小聲道:“別聽她們說的,你堂妹她們不懂事……”
卻只聽面前的少女脾氣很好的笑了笑,隨即說了一句:“真希很擁有體術的才能,我之后麻煩哥哥來教教她吧,當是啟蒙了,不能埋沒了她的才華呀。”
夫人表情凝滯,又是連連鞠躬朝著她道謝,頭都幾乎要埋到地上,卻又被她緩緩扶起。
“已經不必再卑躬屈膝了!泵媲暗纳倥馕渡铋L的對她說道:“你的好日子還在后面呢!
“……”
是啊。
如今這家族里絕大部分的毒瘤都已經被鏟平干凈,反倒是很多擁有著優渥咒力天賦卻被當作生育機器的女子被保留了下來——原本的她們如若經過訓練,本該也能成為強大的咒術師,卻被強行安上了端茶倒水,相夫教子,提供給下一代的男性優渥基因的作用,從此之后的一生都被困在這狹小閉塞的庭院之內,需要看丈夫的眼色戰戰兢兢的渡過余生。
倘若丈夫并不毆打她們,那便是脾氣很好,也嫁的很好了,她們應當感激涕零,繼續服侍丈夫。
“其實夫人本來擁有能夠成為一級術士的才能!庇埔垒p聲道:“可你根本沒有想到,后來的你唯一的作用便是受到期待,誕下強大的兒子。”
“如今禪院家高層絕大多數男性大勢已去……禪院直哉雖然腦子不太好,但是倒也算聽我的話,曾經滿口女德,現在她也算是恪守男德!
“夫人大可以趁著這些機會重新拾起曾經丟掉的,不被允許的一切!
“禪院家要求您必須儀態端正像大和撫子,卻不可如同正經咒術師那般做出粗野魯莽行為,要求女性必須謙遜,溫婉,對丈夫和兒子保持絕對的耐心……要求你們誕下長子便是窮其一生的職責……”
“可是,又憑什么呢?”
“……是啊,憑什么呢!
夫人緩緩攥緊拳頭,沒說話,只是從眼里燃起的那代表著希望的火焰卻熊熊彰顯著她此刻的心情。
夫人輕輕笑了笑,似乎從揮刀結果了給予自己萬分痛苦的丈夫的那一刻起,她便變得與曾經再也不一樣。
她開始設想自己與女兒們的未來。
而家族之中,與她一樣天賦過人,咒力強大,卻被視作提供基因的生育機器的女子還有許多。
“悠依小姐,您放心,真希和真依她們……我拼盡全力,也會為她們拼出來一條路!
“不!庇埔谰従彄u了搖頭,她豎起食指,展現出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子俏皮的笑:“夫人現在是在為自己走出自己的路呀!
“而你走出的路,也一定會成為指引你的孩子們的方向。”
“禪院家教誨女人禮儀,教會女人插花,茶道,樂器,可從來沒有人教過女人們……”
少女抬起眼,她的目光純澈,倒映出面前的女子逐漸明亮的烏黑眸子。
“——要為了自己而活呀!
……
悠依哼著歌步出家族大門,雖然說在參加葬禮完了就這樣做不太好,可是悠依相信直毘人叔叔絕對不會責怪自己。
甚爾搓了搓自己妹妹的腦袋,溫和的問:“心情不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情嗎?”
“算吧!庇埔琅牧伺母绺绲募绨,示意他俯身,然后在后者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縱身一躍,跳了上去,趴在了他的背上。
伏黑甚爾神情放緩,倒也沒有教訓妹妹這般沒大沒小,反倒是有些懷念自己曾經背著她的日子。
“哥哥,你看!
甚爾聽到自己的妹妹指著天空,咯咯笑著說:“剛剛從禪院家的院子里飛出去了一只鸚鵡呢!
鸚鵡應該是被關在籠子里面逗樂的鳥兒吧。
“大概是他們的【帳】設置了不限制活物出去吧!鄙鯛柣卮鸬馈
“那么,它之后就自由了吧?”他又聽妹妹說道。
“……啊,沒錯,它之后就自由了!!
第107章
升到高專二年級的時候,學校里便來了兩位新的小學弟。
一位元氣滿滿朝氣蓬勃,且頗有少年漫主角特質的,名為灰原雄。
另一位年紀不大卻總是板著一張臉,眼神更加嚴肅深邃的,名為七海建人。
順帶一提,雖說僅僅是相處了一周左右的時間,七海建人便覺得悠依前輩和硝子前輩是高專唯二值得尊敬的兩位前輩。
……嘛,這只是他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他絕對沒有什么為了特意針對某個人的特別的意思。
關于悠依前輩各式各樣的傳聞,他早在入校前便已經有所耳聞……譬如說那個女人會踩在高層們的頭上施壓,又譬如說仗著自己與眾不同的能力就實在是目中無人,狂傲自大,甚至還有著親手滅族的嫌疑……他還被國內另一所的咒術學校借著這些理由挖過墻角。
可是直到親眼看到悠依學姐她本人之后,七海建人才發覺謠言的失真性。
入校的時候,少女正捧著一本漫畫書倚靠著櫻花樹打盹,她的身側坐著一只同樣睡著的穿紙尿褲的小熊貓——她的個頭算是當今高專最小只的,而小小的少女和小小的熊貓,這樣的場景實在是分外治愈,就宛如童話書中才會看到的情形。
少女眉目如畫,一片櫻瓣幽幽落在了她的面頰上,她緩緩睜開了眼。
外界都在傳言她是如何的冷漠無情,可悠依學姐卻擁有著十分溫和的一雙眼睛。
“呀,你們好呀。”悠依學姐抬起手揮了揮,輕輕的對他們笑著說道。
—
夜蛾正道校長給當今在咒術界已經名聲赫赫,強到了離譜的他們派發了一個聽起來比較簡單卻又相當重要的任務。
那就是守護星漿體,以確保她在三日后與那位天元大人完成同化。
每當天元大人的年紀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便會邁向進化,可誰也不能保證天元大人的進化結果究竟能否保持理智,能否對人類有利,因此便需要名為星漿體的少女與天元大人她融合,以此退化成即將進化前的模樣。
用五條悟他更加淺顯易懂的說法就是,不知道暴龍獸進化以后到底是喪尸暴龍獸還是機械暴龍獸,便要讓它退化成滾球獸。
可是悠依她卻怎么聽都不太對勁。
雖然說是融合同化,可不知道融合的究竟只單單是身體還是神智,如果只是身體,那完全和奪舍沒有區別呢。
即使那少女能在融合以后保持了神智,與歷代星漿體一起與那位天元大人共存在高專的地下了,但是……她真的發自內心的愿意在這個如同花一般的年紀,永遠的留在地底,履行職責么?
星漿體,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應該是星漿體。
眼見她蹙著眉頭一眼不發的出了門,夏油杰仿佛看出了少女心中的所思所想那般,他柔聲詢問道:“這次的任務聽起來并不困難,不如便交給我和悟兩人,你去‘另一邊’散散心?”
沒錯,經過這么久時日的相處,夏油杰也或多或少的知道了不少有關“另一邊”的事情。
而眼下,分明就是為了讓悠依不去面臨艱難的掙扎,才會這樣詢問。
家入硝子她擁有整個咒術界十分罕見的反轉術式,因此會被高層們當成寶貝眼珠子一樣四舍五入放在高專內部的醫療室嚴密保護,而悠依雖說也有治愈系能力,可是她更加擅長的其實是一拳把咒靈打爆,高層那邊,其實沒人敢去限制她的腳步。
也正因如此,她會在這一年來的時間里,時常和黑白DK二人組一起出任務,她的個頭仿佛在竄到一定程度時就停止了成長,時常被他們身高霸凌,一同擠在中間,五條悟還會鵝鵝鵝的喊她小矮子……
所以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隨機從提瓦特那邊感應估算出一位蠻清閑也蠻高個頭的人給她撐腰。
比方說前幾日,悠依直接搖出了她若陀大伯,這位打扮狂野,渾身印紋身的野性龍族帥哥的身高甚至比DK二人組還要更高一截,他環抱雙臂,居高臨下的用凌厲的視線碾壓著他們,尤其是那邊的白毛墨鏡小鬼。
“?喊的什么小矮子?你再說一遍呢?”
悠依坐在她大伯的一邊肩膀上,背靠靠山,她相當得意的面向五條悟,嘿嘿一笑。
五條悟:“……”
靠!斗不過嘴這丫頭就去叫家長啊!
總之,三人組的塑料友情日復一日的變得堅不可摧。他們之間的性格也呈現一種相對互補的狀態,杰和悟之間相性很合,是難能可貴的摯友,但是五條悟在絕大多數方面都神經很粗,而夏油杰表面性格溫和,會想很多,卻實際有些鉆牛角尖和情緒內耗,相當倔強的認為強者生來就應該保護人類的弱者……硝子她每天在醫務室忙的腳不沾地,處理咒術師的傷員,而悠依就成為了那個一面被杰照顧,一面最會開導人的那個女孩。
“放心吧!敝宦牻苣托牡膶λf道:“身為強者,我定會盡到自己的責任,守護好那位少女。”
悠依眨了眨眼睛。
其實之前他就挺有這種問題,比方說歌姬學姐前幾天還跟她告狀說,夏油杰那家伙,前幾天來救她們的時候,還非要和悟強調一句“欺負弱者是不對的”。
“這不就是下意識的說我是弱者嘛!”歌姬學姐憤憤不平的跺腳。
“不對哦。”在夏油杰又一次闡述他的這個觀點的時候,悠依豎起食指,輕輕的搖了搖,她說道:“不可以先入為主的把他人放在弱者的定位上哦,杰。”
夏油杰的目光閃爍了一瞬,這似乎是悠依第一次認真的和她探討這個話題。
“而且,弱者就一定全部都是好人么?”面前的少女歪了歪頭。
夏油杰的眉頭顫了顫:“這……”
于是悠依開始給夏油杰講故事,她口中瑰麗奇幻的故事實在很多。
她講述有一座孤島之上的村莊,遠離塵世,人們躲避著外界可怖的魔獸與怪物,生活在這座孤島之上,籠罩在厚重的迷霧之中,他們并沒有任何的咒力,那么按照慣常的定義來說,他們是弱者。
而這座島嶼之上,生活著一只巨大的雷鳥,雷鳥只是棲居于此,便足矣驅逐任何敢靠近此地的魔獸,它也不在意島上的那些人們,就像神明不在乎螻蟻,一直以來雷鳥都與他們相安無事的共存著,那么,雷鳥便是強者。
島民們將偉大的雷鳥視作自己的保護神,為它建立祭場,雷鳥對人類的做法根本不會在乎,他驅趕那些魔獸也僅僅是為了自己的領地罷了。
而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一位少年,他的歌聲引來了雷鳥,雷鳥喜愛少年的歌聲,并且贈予他自己的羽毛作為信物。
“但是……”悠依說道:“當拿著信物的少年回到村莊以后,你猜,村民們的想法會是什么?”
夏油杰回答:“嗯……覺得那位少年得到了他們神明的垂憐,分外欣喜?”
“對了一半!庇埔镭Q起食指:“在村民的想法里,雷鳥喜愛著少年,那么,他們便要討好強大的神明,將少年贈予神明!
夏油杰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活祭……?”
在這邊的世界,興許千年前會有過這般陰森殘暴的習俗,譬如說將新娘“獻給河神”,不過如今也算是邁入了高科技發展的文明社會,在律法之下,不太可能會有這種情況。
“嗯,他們覺得神明喜愛少年,便將少年端到了雷鳥的面前——而它如同以往一般理所當然的接受了村民們的供奉之后,他們才闡述了真相。”
“村民們的結局,大概不用我多言!
夏油杰沉默了。
悠依又說:“其實有關村民們是否罪大惡極的定義,還有待商榷,畢竟這一切都是在封建愚昧腐朽的代代相傳的思想之中建立起來的,而強大且高傲的雷鳥從來不會注視螻蟻,也懶得與它們多加交流,這也四舍五入間接的導致了少年的死亡——而那位作為祭品的少年,其實從頭到尾都是想當然的保持著喜悅之心的!
夏油杰:“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人類是一種非常非常復雜的生物,不可以只用強者還有弱者的概念一概而論,更不用天天念著,我是強者,我要保護全世界普通人類……”女孩背著手輕輕對著他笑:“這只是一個故事啦,不過杰在之后可記好啦,不要給自己施加這些不必要的壓力……”
她抬手一指那邊像綠豆蛙一樣啊哈哈的張著嘴仰著頭背著手,在地上踩螞蟻的白毛墨鏡,吐槽道:“有的時候,我真的希望杰可以向他學習,更加沒心沒肺一點。”
更加恣意一些,不再給自己那么多的心理壓力和束縛一些。
夏油杰沉默:“有些事情是學不來的。”
悠依摸下巴:“說的也是呢。”
“欸什么什么?!”五條悟咻的一聲就蹦了出來,他問道:“你們倆在說什么呢,說半天的悄悄話了,怎么不帶我一個?”
“沒事,夸你呢,玩去吧!
“……這種哄小孩的語氣真讓人火大!
“嘛,其實真的也沒什么事情!庇埔罁Q了個話題回答:“剛剛就是在問杰,上次我給他準備的草藥他有沒有在堅持喝!
五條悟嗷的一聲:“什么草藥!是不是悠依你從古老神秘的璃月帶回來的伴手禮,天啊怎么沒我的一份!”
悠依豆豆眼:“是喝下去以后舌頭會被麻痹,半小時以內嘗不出來百分之九十九味道的草藥哦,你確定要嗎?要的話我現在就去給你灌滿一壺!
五條悟:“……”
他將腦袋搖成了撥浪鼓,驚恐道:“你你你怎么會有這么恐怖的東西?!而且為什么要給杰?”
“沒什么特別的原因!毕挠徒芤琅f微笑著回答,想如同以往一般蒙混過關過去,不過這會兒悠依一直在用她身后的那只手掐自己的后腰,他的笑容也略顯僵硬。
“他不說我說吧!庇埔罁狭藫舷掳停骸澳氵記得上次我給你喝的清心明目的璃月藥水嗎?”
五條悟的臉縮成了一團:“記得,那玩意太苦了!
“那你還記得之前那次為了惡作劇打開導致整個高專都像廁所炸了一樣的鯡魚罐頭嗎?”
五條悟捏著鼻子,仿佛聞到味了:“……啊,當然記得。”
然后五條悟又問:“那這和杰喝你新配置的味覺屏蔽草藥之間有什么關聯嗎?”
悠依彎起眼,朝著他輕輕一笑:“現在你把它們的苦味和臭味放大一百倍,團成團,放到杰的嘴里!
五條悟在她身邊夸張的蹦起來:“小悠依!你和杰他之間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悠依抬腳踹他辟谷:“笨蛋!太遲鈍了!我的意思是這樣的東西就是杰每次打完咒靈需要吞噬的咒核的味道啊喂!他之前一直跟你說沒事沒事不難吃你居然還全信了,你這個遲鈍的和熱帶雨林樹懶一樣的家伙,我揍你哦!”
五條悟哎呦一聲往前蹦了兩步,但是很快他便反應了過來,瞪大眼睛,回到了摯友的身邊。
夏油杰:“……”
因為被看的相當發毛,所以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五條悟抬手擦了下眼角:“我把我所有的甜品點心都拿給你。”
“……不必了吧,怪嚇人的你這樣!
—
悠依最后還是表面上同意了杰讓她去散散心的提案,實則背地里遠遠的跟著二人。
她想,保鏢分明處和暗處的,那么她不如當個暗處的保鏢。
當然,關于理子少女是否要與天元大人同化,這件事情還有待商榷。
悠依忽然反應過來了什么,她嘴里喊著師父師父師父,把留云借風真君給搖了過來。
留云借風真君現在還是仙鳥形態,她環顧四周,嘭的一聲變成了相貌昳麗的高挑單馬尾大姐姐,推了推自己紅色的鏡框溫和的問道:“何事呼喚本仙?”
悠依問:“師父,你說仙人會獲得長久的壽命,是不是因為和巖神簽訂了契約,將真實的本體都變成了亙古的攀巖啊!
“你這孩子,是在璃月典籍上看的吧,也不知道哪里來的野史!绷粼平栾L真君抬手戳了戳小徒弟的腦袋:“摩拉克斯確實有這個能力,不過變成巖石已經倒也抵御不了磨損,那好像是上界那家伙惡意加上的制約,怎么,是有什么事情么?”
悠依:沒錯,已經完全想到辦法了捏。
區區磨損,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么,磨損在她這里是可控的。
她決定讓摩拉克斯先生出馬,將天元大人永遠定格在臨門一腳即將進化的狀態,這樣的話也用不著身為星漿體的天內理子的犧牲,他們也不會在未來和變成喪尸暴龍獸的失控天元大人打起來。
她可真是個小天才。
“沒事沒事!庇埔拦郧蓳u頭:“就是突然之間豁然開朗,想明白了很多東西!
留云借風真君向來是個疼孩子的,每次看到自己這小小的一只徒弟,都會從兜里給她掏點什么。
“這個你拿去做甜甜花釀雞!
悠依定睛一看,看到留云借風真君的手中赫然握著一只被綁住嘴巴的仙鶴。
悠依:……師父!使不得啊師父!保護動物啊師父!不能就這么變成兩塊禽肉的師父!話說師父你的本體不也是很大一只的仙鳥么,為什么會如此淡定的捉著別的鳥叫我去做甜甜花釀雞啊喂!
將仙鶴再三推脫回去以后,又收了不少留云借風真君給她趕制出來的精巧機關小玩意,悠依這才問道:“魈……最近怎么樣。”
“還是老樣子,埋在秘境試煉,璃月里會有危險的魔獸都被他清掃的干凈又徹底了!
留云借風真君笑呵呵的搖了搖頭,一時嘴快就往外說道:“說起來,魈那個孩子啊,上次還詢問本仙,應當怎么追求旁人呢!
“……”
悠依的表情僵硬,忽然石化在了原地。
“不過本仙料想他身為夜叉一族末裔,不甚了解常識,大概是搞錯了什么,便也沒有追問。”
留云借風真君言語微微一頓,她抬手在少女面前輕輕一揮:“……悠依,悠依,徒兒?”
悠依:宇宙貓貓停滯思考.jpg
—
身為星漿體的,是一位名為天內理子的少女,性格意外的有點跳脫。
天內理子現在在黑市上的懸賞已經達到了相當高的金額,以億起步,也是因此為何會有一堆詛咒師明知道這邊有六眼和咒靈操術者,依舊會前赴后繼的真正原因。
只是他們并沒有任何靠近天內理子現在所處大樓的機會。
至于原因嘛……
“對,沒錯,甘雨師姐,就是這邊。”悠依帶著自家師姐站在天臺上,站的高,看的遠,甘雨師姐手持阿莫斯之弓,她指哪師姐就打哪,二人配合良好。
甘雨用弓箭的能力,她稱第一,璃月無人敢稱第二,她的弓箭術是冰屬性的大范圍aoe,宛如人。間。炮。臺一般巨能打,只需輕輕一箭,便能將那些詛咒師懸賞獵人們定格在原地變成戰戰兢兢的冰雕,那伴隨著麒麟之力的冰元素力可是沒那么容易解凍的,他們就慢慢的等著融化去吧。
而且這種遠距離戰斗有一個好處,就是她們站的高看的遠,且不用被動的追著敵人跑。
悠依對此情形十分滿意,她夸獎道:“師姐打的好,真不愧是甘雨師姐呀,一段時間不見,箭術又精進了很多呢!”
甘雨被小師妹夸獎的滿臉通紅,她小小聲的問道:“那個,這是分內之事,悠依……可不可以不要再摸我的角了?”
悠依:“呀嘞呀嘞,一不小心沒注意手就放上去了呢!
“悠依——”
—
與此同時,大樓之內,一直保持著警惕的天內理子的監護人女仆,黑井美里小姐,等待了許久也沒有等到詛咒師們如同蛆蟲一般前赴后繼的上門,倒是松了口氣。
“還好,咒術界這次派來的保鏢很有威嚇力,嚇跑了那群詛咒師!
一旁的五條悟眼睜睜的看著樓下隱藏在犄角旮旯的詛咒師嗷的一聲喊叫到半截,然后整個人幻化成了一塊冰雕,原地立正,凍在當場。
一只旺財循著聲音搖著尾巴走了過來,那詛咒師冷汗直冒,齜牙咧嘴的喊:“狗狗,乖狗狗,去,去吸引點人過來幫忙哈!
只見修勾停止在詛咒師的腿部面前,先是打了個彎轉了個圈再三確認,隨后吸了吸鼻子,站定在原地,抬起一條后腿——
“啊啊啊啊啊,不要。。
五條悟強忍著笑搖著頭關上了窗戶,他全程用六眼觀察的十分清晰,下方的情形完全是一覽無余。
夏油杰聽到動靜,過來問道:“出什么事情了嗎?”
“悠依根本沒走!蔽鍡l悟聳了聳肩:“剛剛那些詛咒師啊殺手啊,全被她和她的好伙伴們解決了!
畢竟她一個人就是一個軍團,背后有各種仙家大人物作證,就和那個什么神O寶貝召喚師似的,喊出來的角色都不帶重樣。
“嘛,猜到了,如果她真的離開了,倒是不符合她的作風了。”夏油杰抬手揉起眉心:“不過,倒也不能麻煩她一個人在暗處行動……”
那樣實在是太累了。
按照夜蛾正道的說法,他們應該將星漿體天內理子就此帶回咒術高專,那邊的結界嚴密,很少有外敵能夠成功入侵,倘若將她帶回去了,任務便也完成了大半。
可是眼下,剝奪一位青春期少女最后三天的日常時間,卻又是一件相當殘酷的事情。
天內理子在旁邊:“那小劉海和小墨鏡在嘀咕什么呢?”
明明正滿心在思考決策卻莫名被吐槽發型的男媽媽夏油杰:“……#”
不過也就在這時,滴滴滴滴炸彈即將爆炸的聲音在這個房間響起,他們出于本能察覺到了危險將至,五條悟剛準備上前一步打橫抱起天內理子,卻已經被某人破窗,搶先一步。
靠近窗戶的天內理子,就這樣陡然被一只纖細修長的手臂一拉,而擁她入懷中的,則是一位銀白色的長發在閃閃發光的陌生少女。
砰的一聲,她們背后響起了漫天的火光,卻又依稀能窺見金黃色的巖元素力屏障。
想象中的失重感并未襲來,天內理子也下意識的緊緊環住了面前這個比她更小一只的小妹妹的脖頸,收住了叫聲,因為她意識到了她們并未下墜,而是一齊懸浮在了半空之中。
“理子!
少女璀璨的藍寶石眼睛近在咫尺,天內理子呆呆的望著她的唇角在一張一合,此刻內心唯有一個想法。
……好美。
但是她很快便反應了過來,緊張的喚向屋內:“美里——”
“別怕,他們沒事!
真奇怪,明明是這樣嬌小的個頭,說出來的話語卻讓她無比的安心。
果然,煙塵退散以后,房間雖是一片狼藉,卻因為有玉璋護盾的格擋外加夏油杰釋放的咒靈緩沖,眾人皆是安然無恙。
但是天內理子卻緩緩的顫了顫唇,少女仿佛在這一瞬間意識到了身為星漿體的自己,讓身邊人一同陷入的危機所在。
“我會和你們一起回咒術高專……”
“嗯?不用那么著急回去也沒關系呢,只需要三日內完成就好了!
“……是,是呀。”天內理子苦笑著,心里卻想著,咒術高專的臨終關懷還做的挺不錯的,像面前的少女,至少愿意讓自己在與天元大人同化的最后一刻都能擁有自由。
卻聽到面前的女孩雙唇一張一合,聲音甜美,相當帥氣的緩緩說道。
“嘛,因為我所準備的全面廢除星漿體的計劃,大概不出三日便能完成了吧!
“……什么?”!
第108章
“全部都是些不中用的螻蟻!
在距離星漿體等人所在大樓的不遠處,有一位眼圈很黑,模樣蒼白的青年喃喃了一句。
他撩起了劉!蚤L的劉海蓋住了額角的一圈縫合線狀態的疤痕,這個動作也同時彰顯了他的身份。
——曾經險些被禪院悠依身邊的巖系神明打成腦豆腐花的,活了挺久的詛咒師羂索。
自從在禪院悠依幼年時期派遣出的那位人形特級咒靈被當場送菜以后,他難得沒再回國,而是一直呆在國外徘徊了一段時日,精心布局——后來還是為了大業回了趟國,當了一趟英雄母親。
千年前的詛咒之王曾經有一位同胞兄弟的靈魂,羂索在幾l十年前安排它借助孕體轉世,成為了詛咒之王兄弟的轉世虎杖仁,他再奪舍一具女性身體,成為對方的妻子,孕育了男孩虎杖悠仁。
這可是未來兩面宿儺重現人間最好的受肉,經歷一些犧牲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如今世界的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掌心,一切都是為了他的大業——
雖然,他的大業早在十年前就出現了差池。
名為“禪院悠依”的那位不為人知的少女的名字忽然就響徹了整個咒術界,而她雖然不擁有禪院家與六眼齊名的家傳術式十種影法術,卻擁有著一種在整個咒術界都從未聽聞過的能力。
——召喚神明。
羂索曾經妄圖將那力量一手把握,操控在掌心,與咒術界高層老橘子勾結,原以為計劃天衣無縫,老橘子讓他坐收漁翁之利,卻不料被少女身邊的那位青年神祇揍到平生都沒有那般狼狽過。
死里逃生的經歷,羂索如今已經不想繼續回想,現如今,阻止星漿體與天元的融合計劃也是他布局中的重要一環,他還需借助天元的能力才能進行下一步的操作……
再來便是,他還另需一副更加強大的軀體。
眼下這副軀體是從加茂家拿的,咒力中規中矩,有赤血操術,可不過是一級術師左右的水平。
他的大業倘若不能拿到禪院悠依的軀體,那么他便需要退而求其次,將當今那位咒靈操術者的軀體把握在手中,最好叫他早日與六眼以及禪院悠依那個女人割裂。
想要影響一個青少年的心智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還需一步一步,徐徐圖之,星漿體天內理子的死亡,便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契機。
羂索笑的陰森。
方才那些接到前赴后繼的詛咒師集團們,根本就在這次阻撓星漿體同化的暗殺計劃中起到半點作用,都是一群廢物,還需他親自來。
不過笑到了半截,他忽然察覺到了從樓頂懸停著的少女身上傳來的視線,刺到他如芒在背,趕緊隱入角落,瞬身消失。
應該……應該是沒被她發現的吧?
羂索如是想。
……
“欸……?什么?小妹妹你剛剛說的什么?廢除……星漿體的計劃?”
天內理子險些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又愣愣的問了一遍。
“啊,不好意思,剛剛走神了。”悠依扭回了頭,她望著面前環抱著的女孩,溫柔的笑著回應道:“嗯,是這樣的。”
雖然方才豪華的房間現在已經被炸成黑黢黢的模樣,不過多虧了悠依的玉璋護盾和夏油杰一起打配合,二人反應很及時,房間現在還勉強能落腳。
悠依將天內理子穩穩的放下,一旁的黑井美里瞬間是沖上前扶住了自家小姐,并且開口連連道謝:“多謝,多謝這位……”
“悠依,喊我悠依就好!彼托牡幕卮鸬。
“……!”天內理子聞聽此言,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同時她也瞪大了眼睛,吃驚的望著身邊的少女,及時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方才想說的其實是,天吶,原來這個漂亮的和精靈似的孩子,就是咒術界那個傳言一手滅族的宇智波鼬同款角色,狠戾冷漠且決絕的禪院悠依么!
曾經的天內理子聽著那些傳言,心里想的其實是,那禪院悠依定然是什么危險角色,她可千萬不能胡亂靠近。
而現在的天內理子望著面前像是雕像一般精致的少女,微微紅著臉,心想著是,定然是那邪惡的禪院家將悠依小姐逼迫至此,可惡,悠依小姐她定是有什么苦衷吧!
方才倆個青年立刻就湊了過去,上上下下的圍著她檢查了起來是否有大礙,五條悟拎起她的胳膊又放下,悠依只覺得自己像被一黑一白兩只貓扒拉的猴,下意識的抬手就給靠近自己的那個毛茸茸后腦勺來了一板栗。
“嗷!”五條悟后退一步:“所以剛剛鎮守天臺的是你?”
“是我,還有甘雨師姐。”
“那現在只剩你甘雨師姐她一人了嗎?五條悟問。
悠依誠實的回答道:“呃……因為這次來偷襲我們的敵人很多嘛,我就叫了一個很喜歡打架的出來。”
就在他們互相正在交流著的這功夫,樓下達達利亞已經踩在了人堆上。
這位高個頭的陽光開朗至冬大男孩帥氣利落的收了方才的雙刀斷流,又將冬極白星背到身后,他笑呵呵的:“悠依妹妹果然說的沒錯!新的世界有很多愿意同我打架的強者!”
他們的力量和神之眼的力量一點都不一樣,而悠依妹妹只跟他提了一句,不必留手,留一口氣,斷手斷腳也沒關系,讓他放開手自由發揮。
他便自由發揮了,效率極其高,將方圓兩三公里有點惡意的詛咒師都扒拉出來打了一架。
屬于一個激情幫人加了班之后還要不停的謝謝悠依妹妹的。
五條悟聽了以后頻頻點頭:“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是達達利亞兄弟的正確用途!
“……”夏油杰欲言又止的看他:“不要用用途這個詞匯去形容別人啊!
“那么事不宜遲!庇埔来炅舜晷∈郑骸拔覀冞@就出發,一起去天元大人所在的薨星宮吧!
悠依此言一出,別說杰和悟二人,一同展現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一旁的黑井美里更是眼淚汪的一下差點哭了出來,她抽泣和哽咽著說道:“小姐……可是小姐她……她可能還想最后去一趟學校!
距離同化還有整整的兩日多呢,現在便去是不是有些太快了?這和讓死刑犯去絞刑架旁邊等候有什么區別啊……
啊,她苦命的小姐,她一手帶大的小姐啊……
悠依:“最后去一趟學校?”
為什么是最后去一趟學校,等星漿體的身份解除了,天元大人的進化也被扼制了,和普通人沒區別的理子不是想不想去學校都可以嘛。
不止是黑井美里,就連夏油杰都深吸一口氣,輕聲勸說道:“悠依,我們不必太過著急這份任務,還有三日呢!
悠依小臉一板:“我怎么可能不著急!
以前也根本沒聽說過她在任務過程中會這般的鐵面無私啊。
隨后她望向周邊格外沉默的眾人,下一句話就是:“我還得搖人去想辦法給天元大人那邊解除超進化呢,可不得能早見到就早見到他!
夏油杰:“……什?”
悠依掃視過大腦宕機的眾人,還是五條悟搞清楚了立場,嘴快,賊開心的說道:“啊哈!原來如此,我懂了,你也是從一開始就沒想讓天內理子去被同化啊!”
眾人:“……”
黑井美里停止了落淚:啊,原來是這樣么……
“是啊,但是我也沒心里想著,要慢吞吞的帶理子小姐再回一趟學校,我們往現實一點的角度考慮吧!庇埔阑剡^頭:“如若是有那么萬分之一的可能是成功不了,我們也需要籌備飛機資金和目的地,方便她們倆在任務結束以后逃去國外避險,然后去跟老橘子說我和你擔全責。”
五條悟不服氣:“啊,那為什么不是杰跟我們一起平攤呢,共患難呢!
悠依笑:“那你猜那群欺軟怕硬的高層會先跟誰施壓?”
這話聽著有理,五條悟沒說話了。
“那么事不宜遲,現在就一起出發吧。”悠依招了招手:“現在去理子小姐所在的學校那邊,面臨的是遇到很多敵人將我們分散的風險,往更壞的情況想,因為有平民在所以束手束腳,甚至美里小姐會被抓去當臥底的等等意外情況,而且我們還會錯過幫她們辦手續留后路,以及料理天元大人的最佳時機。”
聽起來實在是百害而無一利,他們很快便將悠依的話語聽了進去,有了自己的決策。
而天內理子自從進屋開始就一直緊咬雙唇,她看著面前的少女條理清晰的指揮布局著一切的模樣,只覺得名為悠依的女孩子在發光。
“……如果,我是說如果,阻止天元大人進化的計劃真的失敗了呢?真的要送我遠遠離開么?”在大家一拍即合,黑井美里已經回過頭迅速的收拾著身份證件和貴重物品時,天內理子顫聲問道。
“絕對不會失敗的!泵媲暗你y發少女十分羈定的回答她道:“因為現在站在你背后保護你的,是神明呀!
悠依看到女孩的眼眸閃了閃。
“嗯,當然,如果從頭到尾都沒有神明的話,我和我這幾l位看起來不是很靠得住的同期,也一定會想辦法送走你的。”
“——可是,成為星漿體是我與生俱來的榮譽和責任呀!
“這話是誰說的?”
“……長老,高層,大家,全部都這樣說!
“哦?”悠依雙手環胸,氣極反笑:“那這福氣給他們他們要不要?”
“將一個少女從出生起就給她設置好了未來的結局,讓她在十五年以后去陰森的地堡里和一個從未見過面,不明長相甚至不明性別的家伙同化,到最后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否還能作為自己存在。然后將這樣恐怖的犧牲,美其名曰是至高無上的榮譽,用全世界人的生命去道德綁架你!
“在她記事起,便不厭其煩的用這樣的伎倆去給她洗腦!
黑井美里手中的背包掉了下來,她的眼淚忽然流了下來。
其實這也是她把小姐當成自己的孩子照顧的過程中,曾經無數次發自內心的想要怒吼想要質問出來的話語啊。
悠依罵了一句:“我呸,真不要臉,這個咒術界對待女人全部都是一個套路,PUA,洗腦,讓她們心甘情愿的做出犧牲,因為他人的犧牲而獲利的那群家伙還要美滋滋的高高在上的點評幾l句,怎么沒給他們能的呢!”
五條悟在旁邊給此刻兇悍的宛如一只蹦跳小兔的少女拍背:“別生氣,別和那群橘子置氣。”
看給美少女氣的,都開始用語氣詞罵人了,哦,那也可能是她那位若陀大伯教她的優美璃月話吧。
夏油杰也端過來了一杯溫水,溫聲道:“順順氣。”
悠依拿過杯子噸噸噸直接一飲而盡,隨即用力往身邊青年的脊背上用力一拍:“如果真的是需要一個小女孩的生命的犧牲去換回來的世界的和平,那么這個世界還不如直接毀滅也罷!”
“好!”五條悟雖然疼的齜牙咧嘴的,但是還是高喊一聲,抬手給悠依鼓掌。
一旁的天內理子愣了很久都沒有開口,隨后她終于有了動靜,她開始嚎啕大哭。
身為星漿體的她從小便被教導要收斂情緒,決不能對自己的職責說不,而就連父母也早在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中雙雙去世。
從來沒有人對她說,不想去的話,就大聲的拒絕。
也從來沒人對她說過,我們不需要一個女孩子為了世界做出的犧牲。
天內理子趴俯在黑井美里的懷中嚎啕大哭著,仿佛要將這些年來所有的情緒全部都哭出來似的。
—
天內理子所在的女子學校內,正有一男扮女裝的腦花正在守株待兔。
他當過女人,女裝起來自然是十分熟練的,毫無違和感。
但,他整整等待了數個小時,等到連這女校都快放學了,也沒能等到。
“……”
羂索有些不耐煩的抬起眼。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那些小鬼應該是憐惜天內理子的遭遇,不惜花費巨大的時間精力也要讓她平安的度過學校的最后一日教學才對啊。
難不成,他想錯了?那神子小鬼強大而心狠,直接將少女拉回高專了?
算了,不確定,再等等。
羂索一襲和當年的虎杖香織沒什么區別的扮相,乍一眼看還挺有冷美人那味的。
他正坐在秋千這里對著校門口的方向發呆,忽然大腦皮層下意識的顫了顫。
這感覺,酥酥麻麻,有些熟悉……就有些像……呃。
即將大難臨頭的危機感。
羂索縱身一躍,避開了雷光一閃幾l乎逼近面前的猛然一擊,他抬頭,果真看到了一位踩著木屐的紫發女子,不緊不慢,一步一步緩緩朝著他靠近。
“等……”
回應他的,只是干脆利落的又一道斬擊。
—
而與此同時,被他滿心以為會去往學校的悠依一行人,已經護送著天內理子來到了薨星宮內。
門口也沒讓夏油杰或者五條悟留下,悠依直接打了個電話,將自己最親近也最信任的兄長給搖了過來。
伏黑甚爾板著臉往門口一杵,任由哪個懸賞獵人想來,都需要先過天與暴君這一關,可謂是非常有安全感。
不知道為什么,天內理子在看到此人的第一瞬間,是太陽穴有些發脹,可能是因為他的氣勢太凌冽嚇人了一些,她畏畏縮縮的望黑井美里的身后藏了藏。
下一秒就看到那個讓她有些害怕的男人,用美里小姐平時會對她展現的神情,慈愛的,輕輕的揉了揉蹦到他面前的悠依小姐的腦袋。
悠依小姐說:“晚飯我們吃漢堡吧!”
“好啊,和牛的?”
“都可以,你做的我就愛吃~”
悠依蹦蹦跳跳回來了,她開心的道了一句走吧,天內理子邊走邊回頭,這會兒看門口那個正在磨刀的男人,倒也沒那么害怕了。
天內理子小聲說:“悠依小姐的爸爸真疼她啊!
旁邊的五條悟和夏油杰險些沒被嗆死,門口甚爾的動作也打了個趔趄。
五條悟他笑的張狂,簡直像一只正在曲項向天歌的大鵝,而夏油杰捂著嘴角,肩膀一聳一聳的解釋道:“咳咳,甚爾先生他其實是悠依小姐的哥哥。”
天內理子這才意識到自己鬧了個大烏龍,她紅著臉埋下頭沒敢說話了。
五條悟:“害,不怪你,誰讓他長的太著急了,和悠依她看起來像隔著一輩的!
他話音剛落,一把匕首就邦的一聲懸停在了他的后腦勺。
五條悟回過頭怒曰:“啊喂!要是我沒開無下限,這會兒說不定已經涼了吧!”
“沒事,你可以用反轉術式修回去。”
五條悟早已經在某一次食用提瓦特黑暗料理的過程中莫名其妙的領悟了反轉術式。
哦,不過他不會救別人,暫時只會治自己。
“這年頭誰腦子被捅了還能用反轉術式修復!會變成大傻瓜的吧!”
“哦?不是已經就是了嗎?”
這中氣十足的二人在此刻實在是有來有往,你懟我我懟你的,讓一路上那些緊張的氣息都消失了不少。
不過,走到了薨星宮的深處之后,便是更加復雜的迷宮,除非天元大人愿意指路,否則他們是找不到的。
五條悟抬起手像大喇叭叭叭叭一樣喊了起來:“天——元——大——人——”
“鞏固咒術界結界的大英雄——”
“不死的特級咒術師——”
“您在嗎——”
在他即將跳出一些類似暴龍獸的恐怖稱呼時,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們的耳畔傳來了很明顯的一聲沙啞的屬于老人家的嘆息之聲。
他們面前迷宮一般的墻壁裂開了一道洞口。
便是同意放他們所有人進去的意思了。
五條悟嘿嘿一笑,步入其中。
悠依和黑井美里拉著天內理子的手緊隨其后,她瞄了一眼不著調的同期,心想,就連天元大人都受不了他的這張嘴。
……
果然,天元大人看到他們的第一句話就是:“這位當今的六眼小輩,甚是聒噪。”
五條悟:“?”
悠依翻譯道:“天元大人的意思是說,你很吵。”
五條悟:“……!”
他癟著嘴。
悠依也望向了她原以為只存在于傳說中,今生不能有機會見一面的“天元大人”。
嗯……說起來不算很禮貌,實在是一時之間看不出來性別。
“關于你們口中所說的計劃,老身如今也略知一二,我雖身在地底,卻能對世界之外的計劃,有所察覺。”
聲音也很蒼老沙啞,雖然有些雌雄莫辨,但是悠依還是很靈巧的聽了出來大概。
“那請問天元婆婆,您的意下如何?”
她雖然也用了敬語,卻特意沒有用上大家都聽爛了的“大人”一詞,而是蠻禮貌的喊她婆婆,雖然按照輩分她都能做自己的曾曾曾祖母了,但是總歸應該挑喊著好聽的甜甜的喊。
一下子距離也就能拉進了,這是悠依順桿子往上爬的與長輩交往相處之道。
“天元大人”呵呵一笑,聲音聽不出來喜悅與否:“呵,你倒是聰慧。”
這就是她確認對了性別了。
悠依在周圍人敬畏的目光中,稍微清了清嗓子,便開始給天元大人介紹起來。
“天元婆婆,您看,我目前能給您提供倆個方案!
五條悟:什么!她還有倆個方案!
“第一個方案,簡化一下描述,就是把您的本體化為“巖石”,這是一種概念不是真的石像哈,就是往你的身體之中灌注屬于巖神的力量,讓你的身體停滯在這個狀態。”
“那便不會再繼續進化!碧煸笕死斫饬怂倪@個說法,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第二個辦法,簡略一點說,就是血肉苦弱,機械飛升,只需要鑄造出一副人偶的身軀,然后將你轉移在其中,且以此達到真正的,比巖石都更加長久的永恒!
天元大人:“……”
不止是她愣住了,旁邊的五條悟和夏油杰都聽麻了。
五條悟:我靠!她居然這么大膽的把這種大逆不道的中二言語說出來了,天元大人會不會忽然暴起揍人啊!
夏油杰:……不至于。
五條悟:可是她是特級還是活的最久的特級,她要是現在就跟我們打起來能贏嗎?
夏油杰:悠依的身邊還有三個以上的神明,隨時可以出現。
五條悟松了口氣:哦,那沒事了,談不攏打就打吧。
天元大人忽略了旁邊倆個小輩之間擠眉弄眼的互換眼色,她定定的望著面前的少女,雖說第二個想法大膽,可是從更加長遠的,為了整個咒術界考量的角度而言,雖新穎了一些,卻更有吸引力……
因為,“永恒”一詞,從來就十分有吸引力。
天元大人又問:“給我一個無法拒絕你的理由!
“嗯……因為,庇佑我的某位神明她本人就是這么做的?”悠依眨了眨眼,回答道:“我已經事先咨詢過了,如果天元大人確認了,我現在就可以向她求助。”
她眼睛一轉,隨即又想到了一個更加精妙絕倫的理由:“還可以定制捏臉!”
天元大人:“……”
還真別說。
等到敲定好了方案,悠依挺開心的,剛想仰頭喊影姐姐,早已經感應到了她的雷電影已經閃到了學校,又將手中的那具尸體順手扔在了薨星宮地底之口,瞬身進去天元大人的住所。
門口甚爾抬手,輕輕摸了摸自己因為靜電而炸起來的頭發。
呃,剛剛什么玩意兒就閃過去了……?
雷電影站定在大家的面前,千年的神明與千年的特級咒術師來了個跨時代跨越空間的相遇和對視。
眼神交匯,無言中完成了交流。
雷電影道:“那么,便開始吧!
……
門外那具已經再也不能用的尸體的頭蓋骨被緩緩掀開。
出現了一道外焦里嫩的燒烤腦花。
它還能蠕動。
身體……身體……現在的它,必須需要一具新的身體才行。
否則,它已經逐漸覺得神智都逐漸褪去,那個會斬擊雷電的女人只一刀就險些將它從腦花劈成了豆腐腦,其殘暴程度完全不亞于曾經那個巖神。
它已經逐漸失去了最基礎的思考和判斷力,本體太過脆弱,只是一具大腦,必須要快些尋找到一具身體才行,身體……
羂索努力的匍匐著,而它的面前居然當真出現了一具無人看護的新鮮“尸體”。
不帶一絲猶豫,它使用了術式,將自己融合了進去。
完成融合之后,羂索才后知后覺意識到了,自己剛剛那一眼瞥的是誰,融合了誰的身體。
居然是那個老不死的老太婆天元,哈哈哈!看來禪院悠依與她發生了某些爭斗,現在她的力量,她的能力,完全都是自己的了,哈哈哈哈哈哈——
羂索抑制著內心的狂喜,剛想來個術式感受一下此刻的力量,卻發現沒半點反應。
……?
是還沒適應么?
他忽然聽到面前響起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我靠!天元婆婆居然給自己捏了這么一副年輕的臉!”
“這家伙怎么一點情商都沒有,這個時候應該夸天元婆……天元姐姐漂亮!”
“可是她都上千歲了吧……”
“這孩子怎么一句話得罪倆個,你猜影姐姐今年多大?”
“……別吵,小輩,這就是老朽年輕時候的樣子。”清麗少女的聲音響起:“我還需要感謝雷電影大人!
“無需多禮,不過是為了幫助她的舉手之勞罷了!
“咳咳,等會還是先帶您去忌庫里,拿取一些咒術界的寶藏作為謝禮為好……”天元停滯在了自己原先年邁的身體面前。
靈魂和術式已經完美無缺的轉移了,甚至這人偶之軀,無論是咒力什么的都比往常更加充沛,她仿佛在那一瞬間,就回到了全盛時期。
天元最終還是選擇了信任咒術界中被神明庇佑的小姑娘。
而再看這副真正的身體,有些恍如隔世。
“那么,這副身體,究竟應該如何處理呢?”她喃喃道。
失去了咒力與靈魂,如今也不過是一具腐朽的空殼罷了。
雷電影在旁邊出主意:“可以打造成備用的人偶,既然你如今是少女模樣,可以將這副身體做成成女模樣!
“……可以做到么?”
雷電影十分冷靜:“實不相瞞,我自己的這副身體的材料,便是自己!
“那便拜托了!碧煸@訝睜大眼。
而站在羂索的眼中,就是這個隨時可以一刀將自己劈死的女人和已經恢復成了千年前模樣的天元,一齊嘰里咕嚕的商量完了恐怖的事情,隨后一起向著現在的他伸出魔爪,而他根本無法反抗,甚至沒有翻身跑路的能力。
羂索:“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09章
天元變年輕了。
她仿佛恢復了千年之前的模樣,只身著素色的浴衣,頭發淺白,目光凌厲,且面容足矣稱得上一句美麗。
而她這堪稱奇跡的變化的契機,似乎與站在她身側方才一刀將他的那副身軀砍至死亡的神明有所關聯。
如今這年輕的二八少女便是“天元”,而羂索似乎在各種機緣巧合甚至可以說是鋪墊之下的陰謀中,被動的困在了這副已經完全失去了咒力,能力,已經蒼老到快要死去的尸體之中。
羂索瞪大了眼睛望著面前的天元,他幾乎要將自己的眼眶瞪到快要裂開,他驚恐的聽著這倆個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進行了一些聽起來便異常驚悚的交流,想要開口說話,發出了仿佛蒼老的樹皮在交互摩擦一般的凄厲慘叫。
可是他身邊的人,簡直像是沒有聽到他的慘叫聲似的,尤其是雷電影,她相當輕松的抬手,從虛影之中揮出兩道機械臂,像捏起小昆蟲一般捏起了羂索——也就是屬于天元的身軀。
鋪墊了千年的大業,如今一切仿佛都要付之一炬,且還要被困在曾經的舊友如今的敵人的身體之中,眼睜睜的感受著這副新的身軀,被更高緯度的存在改造成人偶……
這個結局,根本就不是他所想要的結局!他還有幾個特級咒靈的底牌沒有完全打出去!虎杖悠仁的棋子還沒有用,兩面宿儺也沒有重現人間……天元本應該失去和星漿體同化的最后機會,變成無法形同咒靈的未知形態才是,可惡!可惡!他明明已經努力了這樣長久的歲月,卻被人如此輕松的擊潰了所有的安排……
他抬起老者混濁模糊的視線,努力的掙扎著,瞪向另一邊面帶微笑的少女。
與名為禪院悠依的少女對上視線的一剎那間,他似乎全都明白了。
銀白色長發的少女忽然斂去了唇角一直溫和掛著的笑容,她柔軟的表情也全然退散,她就那樣冷冷的望著自己,仿佛在望著一具尸體。
她緩緩地做了幾句口型。
【“很遺憾呢!薄
【“——你的大業,看起來沒辦法實現了。”】
事實上,早在知道了自己的世界會在未來的某一刻步入滅亡的那時開始,女孩便一刻也沒有停歇的強迫著自己成長。
——她的成長,并不單單只是變強而已。
多年前那個與高層勾結,讓摩拉克斯先生都相當在意的腦袋縫線的家伙,悠依沒有一分一秒忘卻那位定時炸彈的存在。
她先是靈敏的察覺到了背后那家伙的布局,他總會自作聰明的派出一些暗線觀察自己,而同樣的,少女通過舉一反三,聰慧的運用了她通過曾經在高層立威所得到的人脈,一步一步的反過來摸清楚了隱藏在國外的那個男人的動向。
她覺得對方實在是有些像多托雷的平替版,狡兔三窟,很難一擊致命,不過也有不同,就譬如說,悠依覺得多托雷他絕對不可能會用自己的切片去生孩子。
他從國外回國的第一件事,
居然是去生孩子。
嗯……本著殺孕婦有點不大對勁的原則,悠依暫時將沒有搞大事的腦花放養了一段時日,敵人自認為聰慧,在暗處靜悄悄觀察著她,實則她也在通過各種蛛絲馬跡,一點一點的摸清楚他的目的。
況且,在必要的時候,她的每一位來自提瓦特的同伴,便是她最為可靠的戰友。
她并不打算將這位暗藏隱患的敵人放過太久,因為她察覺到的每一個線索,都在指向這家伙在饞杰的身子,字面意義上的,實際目的是想要奪舍杰。
她才根本無法原諒杰被人設計害死之后再開顱換大腦的這類情況發生——這契合了她年少時做過的某些噩夢片段,她向來是喜歡將每件事情都往最壞的角度考量的,今日這位本體是腦花的敵人饞她同伴的身子,她就不介意將它片成片下火鍋。
在這場星漿體事件之中,悠依看出了羂索的蠢蠢欲動,她便也覺得,這是多年來的互相暗中觀察應該拉下帷幕……也是應當收網的時候了。
彼時她站在天臺上,冷靜的望著那位潛藏在暗處,自以為偽裝萬無一失的那位——初代天理贈予她的力量隨著她的年齡增長一日比一日強盛,只要她想,一切幾乎都在她的目光所及之處無處遁形。
少女掐起手掌,幾縷看起來并不太起眼的微風從掌心中四散開來,她緩緩的闔上了眼靜。
來自巖神那邊饋贈的力量總會讓人忽略掉她最初擁有的神之眼與元素力——自由自在的風,幾乎可以吹遍世間的每一個角落的風。
下一刻,悠依睜開眼睛,很快便得出了結論。
這所城市周邊,目前總共潛藏著三只特級咒靈。
他們皆是內心懷著熊熊烈火和復仇之意,目的是,為了向害死了他們同伴的她去復仇,才會與羂索結盟。
他們的那位已經死掉的同伴是誰……悠依不帶腦子都能猜出來。
雖然擁有了智慧,會口吐人言,可三只特級咒靈絲毫沒有半點的基本道德觀念,人類的生命如同螻蟻無異。
悠依很快對三只特級做出了淺顯易懂的分類——譬如那只火山頭咒靈性格暴躁,喜歡抬手將人燒烤成串,看起來最無害的那只咒胎寶寶,則是將人類納為了自己的食譜。
聽聲音似乎是女生的那只人形咒靈則是個極端環保主義者,覺得應該將人類這種對森林有害的害蟲統統殺死,才能還地球一片凈土。
悠依:“……”
說實話,咒靈姐姐,這個地球上有百分之十的人占用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資源,像她這種活到了六歲以后才用空調的,一年開空調加起來不超過三個月的,平時耐心做垃圾分類的平民,這個世界上可太多了,怎么我們也要莫名其妙就要為北極熊無家可歸全球氣候變暖擔起責任了呢?我還是建議你噶了那百分之十的資本家,那樣世界一定會變得更加美好。
但是想道理歸想道理,悠依可沒有半分要與殺人吃人屠戮人的咒靈進行友好交流試圖感化他們的意思。
就如同曾經的多托雷以為那個小女孩要將他送去天理奉行關押,她卻將他扛起來往爐火里面扔是一個道理。
原諒惡人那是上帝應該做的事情。
她所能做的就是送它們去見上帝。
確認了咒靈們的藏身位置以及他們的屬性之后,悠依抬手分別喚出了她的同伴,分批次,逐字逐句且條理清楚的表達了自己的請求。
……
而此刻的羂索,雖然被困在一副快要年邁到徹底腐朽的身軀之內,他卻能依稀通過那幾分前不久建立的束縛,察覺到了自己那幾位好不容易才游說來的特級咒靈的同僚的結局。
“在此,宣判!”
手持大劍的紅發青年立在花御的面前,他抬起手時便化作了宛如鳳凰的巨大飛鳥,咒靈本想直接瞬身離去,卻察覺到自己的半截身軀被特殊的堅冰凍結,而身后的藍發深膚色青年用劍抵住它的后脖頸,無奈的聳了聳肩。
“抱歉呢,這位新認識的女士,我們的小姐那邊似乎并不太喜歡極端的環保少女。”
來自蒙德的兩位森林冰火人,只花了不到半小時的時間便打出了完美的配合,而少女予以他們屬于巖神加護的玉璋護盾,則是完美無缺的抵御了包括領域展開在內的絕大部分傷害,并沒有耗費太久的時間,在遠離人煙的郊區,完成了這場與特級咒靈的戰斗。
悠依很清楚的知道咒靈花御是植物,植物含水高能被冰凍,木頭又怕火燒,冰火還能打個融化反應,總之,她特意拉上了迪盧克和凱亞一組去對抗她,他們倆從年少時便開始打配合,一起去鏟除咒靈的效率,可謂事半功倍。
至于另一邊甚至只是個咒胎寶寶的海洋之咒靈陀艮嘛,她采取了更加簡單粗暴的做法……
通過熟讀高等元素論,可以得知,水盾適合用冰和雷元素力破。
此刻的神里綾華正在與面前的咒靈對峙著——比起它的同伴,它的長相相對而言不太恐怖。
神里綾華的目光堅定,如是想:悠依她,在那個時候,幫助了我們很多,也多虧了她,如今稻妻的生活才會變得越來越好……所以,現在輪到我們幫助她了。
所以,現在的她,絕對不能因為敵人的外表被蒙蔽雙眼,不能掉以輕心。
手持折扇的神里家大小姐小姐優雅抬手扇舞,但是隨著她看似舞蹈一般養眼的的動作,神里綾華手握折扇的周身浮現出了大量冰晶,霎那間全部刺到面前食人咒靈的身軀之中,造成了不小的大范圍傷害,陀艮發出了嬰兒一般的哭聲,且掉頭就逃跑。
“好疼,好疼,救我啊,花御,真人……”它就連求救的聲音,都是類似于幼兒一般稚嫩的聲音。
可是它逃亡的方向,正是市區中人類密集的方向!
聽到敵人那宛若孩子一般的凄厲求救聲之后,神里綾華雖在面色展現出了些許猶豫的神情,但是冰元素力沒有停歇,瞬身朝著咒靈的方向追去。
不好,它逃竄的速度很快,要被它成功給逃掉了——
“不要猶豫,她不是告訴過我們了么?這些可全部都是比稻妻的魔偶劍鬼更加強大也更加難以處理的怪物!本驮谕郁拊絹碓竭h的時候,忽然出現在它面前的巫女攔住了它的去路,這位狐貍巫女,只是優雅的輕輕揮了一下手中的御幣,下一個瞬間,一道雷電頓擊陀艮的全身,它被電到抽搐,倒在地上之后,還在可憐巴巴的不斷的掙扎,大顆大顆的眼淚滾落而下。
神里綾華剛想感謝八重神子小姐的出手相助,卻在下一刻,看到了那眼睛大大的像Q版章魚一般的咒靈,擺出最可憐的表情,“嘔”的一聲嘔吐出了遍地骷髏頭骨。
看來,它吃了很多的人。
“……”看著滿地的人類骸骨,八重神子發出了吃驚的感慨:“看起來這個小家伙,消化功能不是很好呢!
不過也與此同時,神里綾華的面龐上就連方才最后的那么一丁點猶豫都已經不復存在,她毫不遲疑的拔起刀,面向陀艮,根本沒給那只食人的怪物一絲一毫能夠有機會逃走的機會:“神里流.霜滅。”
這邊也宣告塵埃落定。
漏瑚自是能夠察覺到自己的倆個同伴的隕落,它甚至還沒來得及趕到陀艮方才求救的地點,它抱著腦袋,一臉痛苦,咬牙切齒的說道:“我一定要燒了這所城市的所有人為你們陪葬……”
“嗯?”
“很遺憾,我并不贊同這個做法呢。”
說出這話的是一位儀態翩翩的淺藍發青年,他的唇角有著一顆相當俊雅的痣,他微微一笑,手中的長刀出鞘,宛如緋句之中描摹的月下公子,間或還有幾片櫻瓣落下。
漏瑚猛地抬起頭來。
它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家伙絕對是和殺死花御的那幫人是一伙的!
它的第一反應就是:殺了他!
一道火焰瞬發而出,而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道空曠的地上停車場,遠遠的有行人被這邊的異況嚇到啊的一聲尖叫,而后落荒而逃。
可是,等到足矣將一級術士都燒干凈的火焰退散,淺藍發色的青年依舊完好無損的站在它的面前,方才他以自身為圓形劃出了一道圓形的水之“領域”,中和掉了它致命的一擊。
火會畏懼水,這也是自然之道。
神里綾人十分風雅的握著刀立在漏瑚的面前,而青年這般游刃有余的模樣實在是讓它火大,他剛要咬牙切齒的和這個男人掰扯到底,就陡然察覺到身后多了新的敵人,且在這一瞬間,直取它的首級。
脖子要緊。
漏瑚趕緊抬手格擋,咒靈經過強化的手臂卻那般簡單就被當場削了下來,貼近他面前的,是一名從眼底發自內心的透露著興奮的栗發青年,手持像是運用水流構筑而成的兩把長刀。
“哈,我猜的不錯,你果然很強!”那青年興奮的說道:“就和我在酣暢淋漓的打一架……不,就這里來一場生死斗吧!”
漏瑚:“……?!”
它倒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清新脫俗的人類,不僅不畏懼咒靈,還主動湊過來說著要同他打一架。
它有些牙癢癢,因為說實話,他身為咒靈,也是那種喜歡不斷的挑戰強者的性格,眼下這臭小子面向著他提出來了相當無禮的,卻和他本質的性格有些相似的要求,漏瑚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有點興奮。
第一反應是,一定要親手要將這小子的腦袋給摘下來。
它方才被斬掉的右臂以驚人的速度重新構筑成長了起來,下一秒,醞釀火焰,眼看著就要對近在咫尺的達達利亞進行致命一擊……
呵,身后那仿佛打架過程中能念出和歌緋句的風雅的青年,任憑那家伙反應再如何迅速,也大概率趕不上……
嗯——?!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是一道能將它整個人都洞穿的力量,漏瑚覺得自己飛了出去。
他裂開了。
起飛的是上半邊的軀體。
它的眼睛幾乎快要瞪的裂開了,憤怒的望向那邊那個像是使用了大型水槍那般,用水柱十分輕松的將它的身體洞穿滋飛了的家伙的方向,看清了他的面容,那是一位手握著權杖的長發青年,卻在目光交匯的那一瞬間,讓它脊背冷汗直冒。
啊,因為那家伙很強,給它一種大難臨頭的壓迫感,強到可怕。
它的倆個同伴……便是被那樣強大的存在出手解決的么。
漏瑚一面心里這般稍顯畏懼的想著,出于本能,它應該在心里迅速構筑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逃命選項,可出于自己的本心,它想要和這個陌生的男人奮力一搏!
這甚至超出了它想要和兩面宿儺打一架的夙愿。
達達利亞很明顯也被這一幕震住了,他回過頭,神里綾人也望向了那維萊特。
呃,三位水系成男你看我,我看你,在這一刻完成了世紀會晤。
達達利亞的眉眼發光:“……好厲害啊!看打扮您是楓丹的?說起來我最近也有去往楓丹順便出差的打算……”
那維萊特:這是在拉家常么?
介于這里在場的應當全是悠依她認識的朋友,如今更是戰友,努力學習著人情世故的水龍王禮貌性的回復:“是的,我確實是屬于楓丹國度的審判官,喊我那維萊特便好,你是……”
“哦!我是愚人眾執行官第十一……最近應該算是升職了,呃……我算算,應該是第幾席來著?”
那維萊特:……悠依什么時候交的愚人眾的朋友?還是執行官?她曾經不是走路被石頭絆了一跤都要喊一句,“邪惡的愚人眾,我絕不屈從于你的的陰謀詭計”的那種性格么。
那邊的神里綾人則是眉眼彎彎道:“原來是您,曾經便聽聞悠依夸贊您的力量,對水極致的控制力,簡直優秀到超出人類的范疇,今日百聞不得一見。”
忽然之間就開始了商業互吹。
那維萊特表面像一位冷酷的高冷帥哥,只淡淡道:“……過獎,你的劍術也十分精湛!
甚至觀賞性也強,達到了藝術品的程度。
那維萊特應付完了,隨后在心中刷屏:話又再說回來,自己的本體應該不會是已經被面前這兩位有水系神之眼的知道了吧?應該不會吧?悠依那丫頭的嘴巴應該沒那么大漏勺吧……?是吧?
神里綾人又道:“不知應該如何稱呼您呢?女士,還是先生?”
見那維萊特險些向后仰倒的模樣,神里綾人微笑著解釋道:“嗯……悠依她介紹的時候,喜歡喚您母親,所以我在猜想……”
“是雄……不,是男性!
那維萊特麻麻的表情看起來就像快因為自家胡說八道的女兒而徹底碎掉了,但是他還需要保持此刻的淡然和游刃有余,只見深吸了一口氣,如是回復道。
達達利亞蹦了起來:“那那維萊特先生,我可以和你打一架嗎!”
“……不可。”
那邊的漏瑚,此刻正不動聲色的快速恢復修復著自己的身體,它有心在那三個男性彼此都在“交談甚歡”之時,蓄力面朝方才那個滋水的,名為那維萊特的男人發起反擊。
咒靈嘛,根本不在乎是否光明正大,能贏就行。
漏瑚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漏瑚覺得它又可以了,漏瑚它用上此生最快的速度沖了上去!
在它動身的發起攻擊的同時,青年手中緊握著的權杖,也幾乎在同時一并落下,敲擊地面,發出宛若浪潮一般的回響。
“潮水啊,我已歸來!
“神里流·水囿!
與此同時,裹挾著櫻瓣的水之領域也一同展開,期間還夾雜著那語氣爽朗的青年聲音:“破綻!稍縱即逝!”
可能是它快死了,腦瓜子嗡嗡的,聽覺也模糊了起來,所以最后聽這句話都聽的很像是“燒凍雞翅”。
痛楚只是一瞬之間,它的火焰被澆滅了,它的腦袋脫離了已經七零八碎的身體,咣當一聲落在了地上,而此刻,四面八方都是讓它厭惡的水。
它看到那華服青年俯身向下,青年手中的權杖懸停在它的面前,問道:“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人類對火山恐懼的集結體咒靈,漏瑚!
這家伙怎么回事,居然還在最后一刻詢問對手的名字,可真是相對紳士的做法,嘖。
“好的,漏瑚先生,介于你對這個世界的人類生命的摧殘,身為審判官,我需要在此對你宣布你的審判!
漏瑚:……想多了,還挺尷尬的,這家伙只是在走流程。
“死刑。”
漏瑚在這一刻忽然回憶起了那個縫線男的勸告。
那家伙說真人大概率折損在名為禪院悠依的少女為首的家伙們手中——而那不過是個十幾歲的人類小丫頭,他們從頭到尾,根本沒放在眼里,全身心將重點放在六眼身上。
可是那男人卻意味深長的說道。
禪院悠依真實的強大,遠遠超出了你們的想象……
權杖落地的那一瞬間,漏瑚恍然大悟。
原來這些也屬于那個被他們看輕的小丫頭的力量……呵。
—
此刻,羂索的神情,已經趨近扭曲猙獰。
“啊……啊……”他憤怒的瞪著面前的少女,瞪著面前一副悠哉悠哉模樣的禪院悠依,恨不得在這個時候能夠翻身而起,和她來個你死我活才是。
原來如此,她在最開始的時候便意識到了自己的存在,他滿心以為對方已經落入了自己織好的網中,但是這個女人,這個從各個角度都相當可怖的女人,卻學會了將計就計,一步一步的引誘他走進設好的局中。
禪院悠依,禪院悠依……這個女人……
早知如此,早知損害了自己千年大業的其實是這個女人,那么在多年之前的,他無論耗費多少代價都要將她的軀體掌握在手中才是!
他聽到了俯身在自己耳畔的少女,輕輕對他一笑:“吶,你現在是不是很好奇,你的幾位得力的部下,那幾個擁有思考能力的特級咒靈,現在在哪里呀?”
蒼老年邁的嗓子在這個時候終于勉強能發出了聲音。
“在……哪里……”
“放心好了!彼Q起食指,面向著擁有千年大業的反派,此刻笑的像個反派:“它們呀,已經全部被我們處理干凈了呢!
她不會留一絲可能影響這個世界安全性的未知因素存在。
她在年少初來提瓦特之后便經常夢,而隨著年齡成長,她猜想那些夢境定然和未來有所關聯。
瀕死的哥哥,重傷的悟,已經不再是杰的杰……
夢境只是偶爾的會給她閃回一些片段,似是警告,卻足夠觸目驚心。
悠依不知道夢境到底代表什么意思,所以,她所能做的事情實在很少,她還遠遠不夠強大,只有能把肉眼可見的,會來到自己身邊挑釁的壞人們全部殺光光,僅此而已。
羂索聞聽此言,便覺得天元這具沒用的軀體幾乎要被她氣的腦溢血。
哦,糾正一下,應該是自己的本體被她氣到渾身冒血。
“那么,既然你的同伴們已經被處理完畢了!
她的身后一左一右,一邊站著年輕時候的天元,一邊站著目光寒冷的雷神,她被眾人簇擁在中間,她笑的如同天使一般明媚,說出來的話語對此刻的羂索而言卻與惡鬼一般恐怖。
“現在,輪到你啦!!
第110章
高層們覺得,他們應該是聽錯了吧。
唉,這明明還沒到退休的年紀呢,今日怎的如此的耳鳴,怪哉怪哉。
“那個……悠依小姐?你剛剛說的什么?”
這句問題剛問出口,便眼見少女背后那位眼熟的瘟神——擁有著紫發的雷電神明,一臉冰冷模樣,眉目一凜,就仿佛下一秒即將抽刀面向眾領導層。
那一天,橘子們下意識的回憶起了曾經被雷電將軍一刀劈碎面前桌子的那份恐懼,以及只能抱著頭撅著辟谷滿地亂爬的屈辱。
他們趕緊相當狗腿的改起口:“哦,不不不!悠依大人!我們尊敬的悠依大人啊!我們可否可以勞煩尊貴的悠依大人,現在再將您剛剛所說的話再說一遍呢?”
雷電影手中的薙刀又收了回去。
他們頓覺逃過一劫,長出一口氣。
悠依她悠悠撓了撓下巴,一臉驚奇的蹙著眉回答道:“欸?我剛剛才說的那些話,有那么難以理解嗎?”
“我說,星漿體已經不再需要了,因為天元大人如今已經重獲年輕,定格在永恒,如今她再也不會進化成可能會威脅到人類的姿態了!
“再然后呢,就是我們揪出來了一個茍活了千年以上的詛咒師,真名是羂索,那家伙的真實身份是天元大人的舊識,然后天元婆婆她呢,幫我們通過某些手段了解了那個家伙的邪惡計劃,他似乎是想讓過去平安時代的咒術師和咒靈什么的包括詛咒之王在內一起復蘇,讓世界都變得一團糟……我們也不太搞得懂那家伙的邏輯,理由實在是沒頭沒尾的,可能就是那種公式書一樣的反派角色吧,不過,天元大人已經封印了它所有的力量,讓我們將羂索交給她處理了!
悠依想,每一個反派都應該擁有自己完成大業的邏輯才對。
比如說,如果羂索的想法是他要創造一個只有某位故人的世界,或者想要強大到稱霸世界……悠依還能稍微理解一點。
結果那家伙一點邏輯都沒有,變成敗者落在曾經舊友的手上以后就和失去了夢想了的咸魚似的失去了求生意志。
悠依想,如果她所在的世界真的是和少年JUMP似的是由某個漫畫家畫出來的漫畫,那這個漫畫世界的某些設定實在是爛透了。
真要按照羂索他一肚子壞水的計劃慢慢進行,杰后期就會因為種種原因被從咒術高專孤立出去,然后和他們反目成仇,最后身體和咒靈操術再一起落到羂索那家伙的手中……
這還不算完,因為六眼只需消亡就可能在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再出生一個六眼,因此羂索那家伙還特意籌備了用獄門疆封印五條悟的計劃。
悠依不敢想,如果真的一切都按照那個腦花混賬的思路來進行的話,這個世界,和她所熟悉的溫暖的日常,究竟會崩潰成什么模樣?
還好有她在,有大家在。
可以一點一點的將這個爛透了的設定給掰回來。
就算這是再黑深殘,再絕望,再崩潰的漫畫世界,如今,她和大家才是那個執筆者。
她曾經咬牙切齒,大聲對著禪院,對著那個冒牌貨喊出過一句“我不服!”
如今她便也能和大家一起,對這個和設定有病似的世界大喊一聲“我不服!”
只要有她在,誰都不會落入被編造好的滿腔惡意的結局之中。
少女明明生得一副乖巧柔順的大和撫子面容,但她的本質卻和自己的兄長一般,十斤里有九斤都是反骨,更是因為神明的庇護,家人朋友的寵愛,讓她成長成了今日這副恣意的模樣。
高層們的腦子仍然和沒打過彎來似的,他們面面相覷,最終有個人支支吾吾唯唯諾諾冒了一句:“那個……悠依小姐啊,天元大人與星漿體的融合計劃關系著人類的存亡,你不能因為對一位少女的憐憫就運用這種方式去庇佑她……”
很明顯,他們根本沒相信面前的少女這種過于脫離實際的說辭,只覺得禪院悠依她這回實在是有些過頭了,為了保住天內理子那位少女,不惜編造出這么個理由去搪塞他們。
開什么玩笑,哪能就那么容易就能讓天元大人獲得永恒呢?要真那么簡單,他們之前要星漿體做什么……
卻只見他們面前的這位少女臉一沉。
高層們暗道不好,恨不得將剛剛惹到小祖宗的那貨抬腿踢一腳。
“……我不是已經說過了,星漿體根本不需要了么?”
只見少女纖雅秀麗的手掌往他們面前的桌子上用力猛然一拍,嚇得眾高層身軀一震,差點就挑就近的噼里啪啦抱在一起了。
而雷電影她則是和聲控的一般,緊接著就是“刷”的一聲,薙刀出鞘。
她仿佛只等著悠依的下一步指令,目光寒冷,輕聲問道:“殺了?”
聽到這么一句,簡直把在場所有的高層們的五谷輪回之物都被嚇出來了,紛紛猛地搖頭搖出殘影,并且開口道:“其實我覺得悠依小姐說的沒錯,星漿體也不是那么有必要……”
“什么叫不是那么有必要!我覺得早該廢除了!天內理子小姐應該是一個自由存在的個體啊……用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
“要有人權……?”
“嗷嗷嗷!對對對!人權,人權!
雷電影又收了刀,悠依一言難盡的望著這群在她的面前低眉順眼的宛如小綿羊的高層們。
果然,只需要用刀對著他們再進行“友好交流”,任何交流都會變得格外的方便呢,方才還在想辦法用語言的藝術和她犟嘴,現在這不是很快就達成了共識么?
而且,讓理子成為星漿體限制了她的人權這個道理……原來他們知道啊。
悠依的眼里流露了相當驚奇的神情。
呵,她還以為這群老東西根本就不知道呢。
“罷了,罷了,還是讓老朽來同他們說吧。”
會議室的大門開啟,一位頭發桀驁的逆著風蓬松翹起的少女緩緩步出,站在了還在瑟瑟發抖著的高層們的面前。
少女并未開口表露自己的身份,可那凌冽的咒術,咒術界所有人都受惠過且熟悉的那些結界的氣息,讓高層們卻只一眼便意識到了她的真實身份。
他們驚訝的張大嘴巴,吃驚的仿佛在看現場科幻片:“天天天天天元大人……?!”
“天啊!怎會如此!”
“原來悠依小姐她說的居然是真實的,天啊,天元大人她——”
高層們此刻嘰嘰喳喳的,一個賽一個的嘈雜,雖然他們表面異常恭敬,低眉順眼的等著他們返老還童的天元大人的教誨——天元大人可謂是如今絕大部分咒術師萬分敬仰的存在,甚至稱之為信仰也不為過。
可實際上,他們還是按捺不住內心如同野草一般瘋長的念頭。
天啊,永恒,天啊。
雖然說天元大人本就擁有不死的咒術,可不死不代表不老,禪院悠依她卻做到了,把一個老到不成樣子的人類幻化成如此年輕的模樣,甚至宣稱永恒。
高層們的重點根本就沒放在羂什么索的身上,他們顫抖著手,心中只刷屏著一句話。
——禪院悠依背后那些神明的力量,甚至有希望能讓人達到青春永駐的永生。
青春永駐的永生啊。
死亡是每一個人類都畏懼的命題,也是眾生平等的結局,不然也不會在古代冒出來那么多追求長生不老藥的帝王了。
可是,現在卻忽然這樣變相的告訴他們,其實面前的少女她已經強大到快要讓人長生不老了啊。
……后悔啊。
后悔沒有在最早的時候就反應過來,把這份力量把握在手中啊……
天元停止了她的教誨,因為她明顯的看出來了這群小輩志不在此,現在對他們說有關險些覆滅世界的“羂索”,他們恐怕也只會和呆瓜似的回答,什么娟兒?
……這些家伙此刻實際上心里所想的,全都是悠依那孩子啊。
呵,門外那些嘈雜的小子說的倒是不錯,咒術界早就已經急需變革了。
天元呵呵一笑:“你們可知,這所城市在數小時前多出了整整二只擁有人形理智特級咒靈的事情?”
高層們可算從正在滿腦子刷屏的“長生不老”一詞里意識回籠。
二只人形特級咒靈,這這這這,怎么會有數量如此眾多的特級?!還擁有理智?
他們以肉眼可見的架勢倉皇緊張了起來,好像一群小丑。
面對已經被處理干凈的危險詛咒師“羂索”,這些高層們不以為然,畢竟他們大多數時間只需要坐在辦公室里聽各種小輩前來匯報而已,甚至都沒帶半分危機意識。
可聽到真槍實彈的特級咒靈之后,高層們慌了,他們怕啊,恨不得當場又將結束星漿體任務的夏五悠二人組統統派出去,結果了那二只咒靈才能放下心來。
“其實,我們也是后期才知道的!碧煸鋈挥挠牡囊晦D話鋒,她的目光緩緩移向那邊正安靜的站在原地的少女。
“因為,在我們根本沒有半分察覺的時候……悠依她啊,就已經出手為我們解決了呢。”
“二只特級咒靈。”
她不緊不慢的說出了這句話,就仿佛在詰問高層們,他們的頭是否能有特級咒靈鐵一般鐵,有二只特級咒靈一般好殺。
仿佛被看穿了內心的所思所想一般,他們迅速的收回了落在悠依身上的視線。
“哦,還有一件事。”
悠依路過高層們身側,說了一句:“準備一下,我等會要去把一個人類教會給炸了,需要你們給我善后一下,沒什么問題吧!
有問題她也懶得管,這是通知,不是商議。
高層們笑吟吟的流汗說:“沒問題,沒問題……”
但是此刻,他們看著女孩的表情又增添了幾抹敬畏,就像在看特級咒靈那般。
不對。
等會。
等到悠依帶著她的瘟神離開了以后,高層們才后知后覺。
……她剛剛說她要去把什么玩意炸了來著?!
……
沒錯,悠依她準備收拾收拾,這就去把一座名為盤星教的教會炸了。
那教會里是天元大人的一群狂熱信徒,覺得天元大人身軀尊貴,不容許污濁的星漿體玷污,因此頒布了巨額的懸賞,買天內理子的命。
其中甚至有內部人員,輾轉打聽到了已經金盆洗手的天與暴君身在何方——因為他們覺得那群詛咒師集團挨五條悟的打就和猴似的,還是曾經的術式殺手更加靠譜一些,他們提出來了好幾億的巨額懸賞,拜托甚爾買天內理子的命,并且勸他干完這一票再金盆洗手。
“那區區六眼,定然不會是甚爾大人的對手!”他們勸說道。
看來咒術高專的保密工作做的挺好的。
甚爾扯著一邊唇角笑:“你們要不要猜猜看我現在是做什么工作的?”
“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那群人沒得到正面的同意,不過得到了好一頓暴揍,這些家伙居然膽敢煽動身為老師的他去對付他的學生,居心叵測。
哈,更別提這還是他妹妹的任務!妹妹和那位天內理子交談甚歡,她的身邊好不容易多出現了一些同性,而不是新的臭男人。
他,伏黑甚爾,決心誓死保衛悠依身邊的同性朋友!
甚爾是在一切結束以后拿出來當笑話講的,但是他卻看到自己妹妹的小臉愈來愈沉,很明顯不太開心的模樣。
“怎么了?”甚爾問:“你要是厭惡那些異教徒,哥哥現在就幫你去……”
五條悟在旁邊幫腔:“打爛他們!”
伏黑甚爾怒道:“喂!帶點腦子,你小子現在至少是咒術高專的學生,哪能這么光明正大的說出來呢!”
夏油杰也察覺到悠依郁郁寡歡的模樣……明明有威脅性的敵人以及整件事情都被她一手解決了,她今日如此的不愉快,是因為那個懸賞天內理子的教會還存在的緣故么?
悠依搖了搖頭,她說那些被洗腦的家伙愚昧又無知,把他們打到快死了說不定還會一臉癡迷的說,天元大人來接我了。
可是她實在是討厭那個教會,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總之就是很討厭很討厭。
就像她討厭那個羂索,想要將它從腦花打成腦豆腐花一般,它們都有相同之處,給了她十分不詳的預感。
得毀掉。
但是教徒不好直接開殺。
報警抓進去,都是表世界各界有錢高層,應該很快都能被撈出來。
悠依喃喃自語道:“盤星教……極端的信仰天元大人……”
讓一個教會崩塌瓦解的最好的方式,其實是摧毀掉教徒們所擁有的信仰。
悠依忽然靈光一閃,她望向了剛結束和高層的會談的天元婆婆,這會兒已經不能叫婆婆了,這會兒的天元大人只是個面容蒼白長的很顯小且有氣質的少女——用現代的審美來看,很漂亮,甚至因為只是少女,用十分可愛去形容也不為過。
這會兒,悠依她離自己的宿舍距離不遠。
現如今,天元大人的力量已經回歸到了年輕時期,也正因如此,她不必留在那陰森古老的地宮里,都能與整個咒術界的結界保持完好的聯系。
簡而言之,天元大人,現在不必宅在高專,可以偶爾外出散心。
悠依上前幾步,她十分親昵的握住了天元大人的手。
“您有沒有興趣……”她壓低聲音問道:“換一身現代化的裝扮?”
五條悟他們面面相覷,沒太弄明白悠依她的意思。
—
半小時之后,被打成豬頭的某盤星教倆高層,黑著臉接見了自稱已經殺掉了天內理子的術式殺手伏黑甚爾。
他正打橫抱著一位用白布包裹起來的嬌小“尸體”,按照身形看確實很像是女子,只不過,這裹的嚴嚴實實,不能切實確認面前這個就是那位天內理子。
這倆個高層也不明白為什么禪院甚爾就和有病似的,前腳說這活不干,后腳又改變主意把尸體帶上前來了。
有關天元大人返老還童的這個秘密,咒術界的高層沒打算那么快的公布出來。
因此這倆個盤星教高層面面相覷,也沒拿定主意,其中一個人剛想抬手掀開布確認,就被甚爾那比食物鏈頂端的野獸還殘暴的眼神給嚇了回去。
……完全不敢動。
“咳咳!鄙鯛柷辶饲迳ぷ樱是用自己妹妹教導的方式說道:“在眾教徒的面前再揭開星漿體的尸體,才是最能鞏固人心也最有儀式感的方式吧!
那倆個高層面面相覷。
“嘖,我的名號,難道你們沒有聽說過?”他這般解釋道:“剛剛沒留手,直接看,怕心理刺激到你們……”
嘖,都別想用那豬手沾染他盡職盡責的扮演著“尸體”的妹妹!
好吧,他們成功的被說服了。
于是,甚爾在眾人的指引下來到了盤星教的內部,已經有了一堆身穿潔凈白袍的教徒們在此處等候著他,他們一個個面上帶著笑容,一刻不停的鼓起掌來。
為“天內理子”的死,而歡慶鼓舞。
有教徒說:“天元大人不會再遭受污濁之物的侵蝕,實在是太好了,啊啊,天元大人!
“星漿體死了,實在是太好了……”
伏黑甚爾能覺得,他們每多說一句豬話,自己妹妹的身形就更加明顯的顫抖了一分,仿佛是因為忍耐不住的憤怒。
教徒們此刻還在喊:“快啊,那邊的男人,把天內理子的尸體給我們親眼看看!”
“慶賀,慶賀,實在是值得慶賀之事啊!”
理子不僅小小年紀就被咒術界安排了她本不應該承擔的牢籠結局,且出生起就要因為這種類型的混賬的存在遭受暗殺。
不對,它們要是想阻止天元和理子的同化,大可以將她囚禁超過二日……為何一定要奪去少女花兒一般的生命,再踩在她的尸體上載歌載舞?
為了這群混蛋們……所謂的信仰么?
悠依此刻同為咒術界女性的同理心和共情能力達到了巔峰,她猛地掀開白布從兄長臂彎坐起!
如此場景,當然是嚇得那群信仰天元的教徒們,在此刻吱兒哇的一片慘叫。
“啊啊啊啊!詐尸!”
“天內理子,天內理子居然是沒死……”
“不不不不,這不是天內理子!”
大殿的教徒們恍然回過神來,定睛望向禪院甚爾半抱著的女孩。
銀色的長發,容貌空靈純澈不似此間之物,她咧齒輕輕一笑:“我聽聞你們信仰天元大人,被感動到了,因此,我把她帶過來了!
教徒們起初以為這是天內理子的尸體,剛要狂喜,卻眼睜睜看著尸體搖身一變,成了一個活著的陌生少女,頓覺被耍了,正想暴怒,卻聽這少女口口聲聲說著什么,將他們偉大的天元大人帶了過來。
這……這幾乎不可能!
教徒們心想。
天元大人從未回應過任何人,天元大人只是默默的將自己的軀體作為支柱無私的供養著咒術界的結界,天元大人怎么會來到此間……
可是,大殿周圍,卻緩緩的布上了一層結界。
那溫暖的光輝,那熟悉的力量。
“天啊,那真的是天元大人!”
不知道是誰帶頭說了一句,隨后教徒們噼里啪啦的跪倒了一片,他們痛哭流涕。
“天元大人,是天元大人現身了!”
“大人聽到了我們虔誠的祈禱,要為了我們祈福么!”
他們激動,狂喜,有些年紀大的險些當場氣血上涌激動的一命嗚呼。
卻只見那個女孩抬手往高臺的方向一指。
悠依說:“看吶!你們的天元大人就在那里!”
盤星教的教徒們激動的齊刷刷抬起頭,爭先恐后的往前匍匐前行著,只希望他們能離天元大人更加近一些。
天元大人啊……那可是天元大人!
虔誠的教徒們熱淚盈眶的抬起頭,但是他們卻看到了一雙踩著紅色蝴蝶結小皮鞋的腳。
……
再往上看,蕾絲白色花邊半長襪。
視線緩緩上移,略過那云朵裙撐撐起來的蓬松泡泡裙,他們的視線最終定格在一位綁著雙馬尾的銀發少女身上。
這位可愛精致,如人偶一般不笑的少女,打了個響指,結界應聲而碎,這也同時彰顯出了她的身份。
“……”
教徒們齊刷刷的瞪大了眼睛,像是恨不得將眼睛瞪出來。
他們的心里仿佛有什么齊刷刷的碎掉了。
“慶賀吧!”這下子輪到悠依高興的合不攏嘴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悠依抬手揮舞道:“這位就是你們信仰尊敬的天元大人呀~”
悠依還補充了一句:“如果你們想,你們還可以讓她出道當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