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俺要和你在一起
騎士長的話并沒有說完。
他無視對面那位男士銳利如刃的目光,輕輕牽起了卜蘿的手,繼續道:“當然,如果法師大人是想問我和卜蘿是什么關系的話,那么回答則是,我們是已經訂婚的情侶關系。”
很難想象他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在保持騎士風度的同時說出這么陰陽怪氣的話。
皮耶羅那一刻想了什么沒人知道,眾人只看見那個素來嚴肅的宮廷法師,迅速上前拉住了少年的另一只手。
“真是出人意料,我竟不知何時坎瑞亞的法律也開始接受同性伴侶的結合了。”皮耶羅的語氣里帶著一絲戲謔。
“法律不支持只是因為法律有局限性,但是人的感情是超越這種世俗存在的東西。”
“所以您也明白,卜蘿并未擁有法律意義上所謂的未婚夫,對吧?”
原本都快要散去的圍觀群眾,不少都停下了腳步。
他們這群人本來就是愛看熱鬧的,不然也不會連械斗現場都敢近距離圍觀,他們對于八卦的嗅覺說一句堪比獵犬都毫不為過。
卜蘿三人所在的位置,頓時成了眾人目光的焦點,他們的每一個動作都在眾目睽睽之下展露無遺。
雖然打斗場面引人入勝,但三角戀這種經典的情感糾葛更是讓人津津樂道。
更別提這還是三個男人之間的三角戀了!
里面的兩個還都是坎瑞亞超級有名的名人啊!
黃金單身漢戴因斯雷布!和鐵血宮廷法師皮耶羅!
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曝出戀情都能讓大家吃瓜吃個一星期。
這下兩人同時爆了不說,還疑似出現了兩男爭一男的場景……
誰能頂得住這種程度的誘惑不去八卦一下啊?
根本抵抗不了啊!
漸漸地更多的人悄悄駐足,他們都非常有默契的安靜如雞。
和看打架不同,看這種感情八卦的重點就在于不能驚動事件主體人員,不然人家不好意思的跑了那不就什么都聽不見了嗎?
戴因斯雷布當然能聽出來對面的男人在強調什么,無非就是想說他和卜蘿的關系是得不到法律的認可。
但是那又怎樣?
他自己不也同樣適用這句話?
更別說法無禁止即可為了。
戴因雖然是個合格的騎士,但那并不意味著他是個死板的騎士。
“法律意義上確實沒有,但是卜蘿親口承認過,要和我做一輩子的伴侶。”
戴因斯雷布少見的使用了只說半句真話的招數,真假參半才更能擊潰人心。
法律這種冰冷的東西,那有那個的人的真心重要呢?
皮耶羅聞言迅速看了卜蘿一眼,少年那副心虛的樣子,等于完全坐實了騎士長的話。
他忽然感覺到了憤怒,那他們昨晚算什么?
皮耶羅把目光又對準了戴因,“男人在興頭上的諾言,也會有人信以為真嗎?”他惡意的笑笑,“不會除了你,他沒有跟任何人公開過你們的關系吧?”
騎士長的臉色也終于維持不住表象,冷了下來,“人就在在這里,你自己不會問嗎?”
兩人目光交鋒,如同兩匹猛獸在決斗前的對峙,誰也不愿意退讓分毫。
此時,不少八卦人已經小步小步挪的離現場有點太近了,騎士長和法師大人很快就察覺到,從四面八方投注而來的好奇目光。
他們被人圍觀了,而且是因為這種難以啟齒的感情問題。
只有卜蘿沒察覺到這個,他實在是太忙了,一會兒勸勸這邊,一會兒又哄哄那邊。
“誒,戴因咱們先把花盆放回你家吧?”
“皮耶羅你不是還有工作要忙啊?晚上我給你送飯過來?”
短短幾天學到的人類溝通知識被他發揮到了巔峰,卜蘿柔聲細語的試圖化解眼前的僵局,語言交流能力有了質的飛躍。
當他再次準備開口時,卻發現兩位男士已經默契地停止了爭執。
正當卜蘿感到困惑時,兩人的目光同時轉向了他。
戴因斯雷布的聲音堅定而溫柔:“跟我走,卜蘿。”
皮耶羅的話語同樣不容置疑:“跟我走。”
他們竟然同時要他跟他們倆走。
一時之間場面非常難看。
當然,對更多的圍觀群眾來說,這場面卻十分的精彩,他們全神貫注的偷聽著天才們的感情糾葛,神情專注的比上學時強了300倍都不止。
卜蘿面對同時伸過來的兩個手掌,有點沉默,他頭頂的須須更是震驚的都快失去語言中樞系統了,從這倆男人開始相互諷刺時,它就一直在心頻里狂刷問號。
【?????????】
【不是他們搞什么呢?】
【這什么展開??】
【千萬別跟我說他們都喜歡你!】
對于須須來說,世界上所有動植物死絕了它也不愿意挨著這顆蘿卜,完全無法接受對方竟然會很受歡迎的這件事。
卜蘿則早就屏蔽了它,面對眼前的兩個選項陷入了選擇困難狀態。
他一方面很喜歡戴因,畢竟是他的漂亮老婆。但是另一方面也挺喜歡皮耶羅的,這人對他挺不錯的。
所以為什么非得二選一??
卜蘿都快要抓狂了。
為什么他的小帥哥和俏富婆就不能友好的和平相處呢?
哎——
但是想不通就想不通吧,他不是一個會內耗自己的蘿卜,既然他們已經提出了各自的終極訴求,而他也都能滿足,那就完全沒必要糾結這些細節了。
卜蘿解開心頻里的屏蔽,問須須。
“上次那把鐮刀你給我找出來。”
【……】
【你要干啥?】
“劈了自己啊,你沒聽見他們都想讓我跟他們走嗎?不分成兩份實現不了啊。”
【哦,等著,我找找。】
戴因斯雷布和皮耶羅都非常執著的在等一個答案,兩人各不相讓,分別拉住少年的一只手,既不過于強硬但是也都沒有松開。
直到他們看見卜蘿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掏出一把鐮刀……
戴因眼疾手快的搶過了刀柄。皮耶羅則是直接出聲質問。
“你要干什么?!”
面對二人的質疑,卜蘿表現的相當無辜,看了看鐮刀,又看了看兩人。
“把我劈開啊,你們不是都想讓我跟你們走嗎?”他一臉純真的說,像是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多么的離譜,“劈成兩半我就能跟你們每個人走啊?”
八卦群眾那邊有耳朵靈的,聽到這里簡直都目瞪口呆了,甚至有人不小心驚呼出聲,什么“竟然動刀了!”“三個男人的感情果然更勁爆!”“這不比小說更好看?”
這毫不掩飾的吃瓜之心,讓漩渦中心的兩個男人都青筋直跳。
不過他們也明白,繼續在這里糾纏也確實不太妥當。
這一刻,這兩位坎瑞亞的頂尖優質青年,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暫時休戰。
他們在圍觀者失望的目光中,帶著卜蘿一同退入了皇宮的深處。
更確切地說,他們是推到了皇室的私人花園里,這里高聳的灌木叢和錯落有致的雕塑連廊,宛如一道天然的屏障,完美地隔絕了外界的目光和喧囂。
然而,等一脫離了眾人的視線,他們又默契的同時開打。
戴因斯雷布用單手劍。
他率先發起了攻擊,每一次揮劍都如同天際劃過的銀色閃電,迅猛而精準,蘊含著摧枯拉朽般力量的劍氣,仿佛連天空都能被他劈開。
皮耶羅則是用的法器。
他的法器在手中翻飛,隨著輕輕的一抬手,一堵布滿鋒利尖刺的冰墻便在空氣中凝結成形,它不僅是堅不可摧的盾牌,更是致命的武器。冰墻上的尖刺如同饑餓的蛇群,迅速伸長,向著敵人的方向猛烈穿刺。
被暫時冷落在一邊的卜蘿都看呆了。
“這就是人類的戰斗方式嗎?比我想象中的要強一些誒。”
須須則在心頻里給他進行實況講解。
【注意看,這個男人是個近戰騎士,他的所有招式都非常的迅速且有效,但與此同時,只有在近身和擊中的情況下,這些招式才能發揮它們應有的效果,而且眾所周知,騎士們都法抗較弱,容易受到魔法效果影響……】
【注意看,另一個男人是個遠程冰法,他自帶的冰凍減速光環,以及遠程打擊能力,讓他能夠優雅戰斗的同時,造成非常壯觀的攻擊效果,但是他的弱點也同樣明顯,一旦被人近身,他的防御手段就會顯得捉襟見肘……】
而事實也確實就如須須所說的那樣。
戴因斯雷布一直在找機會接近皮耶羅,但是隨著距離的拉進,他也會漸漸受到減速debuff的影響,導致攻擊速度降低,而皮耶羅則在盡可能的拉開彼此的距離,進行遠程攻擊,可一旦拉開距離,騎士的速度又會恢復,所有的強力攻勢全部落空。
他們的戰斗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平衡,雙方都在尋找著對方的破綻,卻又無法輕易取得決定性的優勢。
與此同時,他們的爭斗所產生的聲響震動了整個皇宮。
強烈的攻擊余波和震撼人心的碰撞聲,甚至傳到了宮外的居民區。
安德烈王子,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噪音所吸引,他好奇地打開了自己寢宮的窗戶,想要一探究竟。
王子的臥室緊鄰著花園,只需輕輕一推,便能看到外面激烈的戰斗。冰棱和沖天的劍光不斷地從花園中散出。
“這股冰霜之力……難道是舅舅?”
所有皇室成員對皮耶羅的攻擊方式都不陌生,安德烈自然也不例外。而且他們不但知曉他的戰斗方式,還深知皮耶羅擁有著和他頂尖機械天賦可相媲美的強大戰力。
他是真正的天才,魔武雙修的那種。
這也就讓更讓安德烈好奇,究竟是誰有能力與皮耶羅戰得如此旗鼓相當?
他在心里默默盤算了一遍可能的人選,可是算來算去也就是那么數的過來的幾個人有這個實力。
然而,這些人似乎都不是那種會輕易大打出手的人。
安德烈忍不住探出身子,想要看清那位神秘的戰士究竟是誰。
就在這時,一道冰柱破空而來,直接把王子擊飛了出去。
他的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重重地撞上了臥室內側的墻壁,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人形印記。而那扇原本敞開的窗戶,也因冰柱帶來的空氣旋渦而被猛地關上。
很負責任的說,簡直如同一場精心策劃的完美的密室殺人事件,當然,前提是人需要死了才是殺人事件,沒死的話,只能算是個密室事故。
而唯一目睹這一切的目擊者,正是這場事故的始作俑者——皮耶羅。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了眼前的對手身上,全神貫注地繼續著他的戰斗。
“這就是你要給大家呈現的正義?私下對嫌犯進行處罰?”
戴因斯雷布滿含諷刺的說。
他盡管不是文職,但是也明白現在皮耶羅在議會中的處境并不妙。
拋開私人矛盾不談,戴因對皮耶羅能在逆境中仍堅持為民眾尋求公正的誓言感到由衷的敬佩,同時也不免覺得這理想有些過于遙遠和不切實際。
騎士長大人似乎早就養成了在戰斗中也要注重儀態的習慣,全程保持著微笑的面具,這份從容不迫的態度仿佛是他戰斗的一部分。然而,他手下的攻勢卻絲毫不留情面,每一次揮劍都蘊含著摧山裂石的力量,足以在大地上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跡。
“這樣的力度,難道就是你所謂的懲罰嗎?看來你的父母并未教會你何為真正的管教。”
當然,法師大人想要陰陽一個人也是非常給力的,嘴巴簡直淬了毒。
他以同樣犀利的魔法回應著騎士的挑戰,拔地而起的冰墻逐漸合攏形成了陣地,周圍空氣的溫度開始急劇下降。
兩人都給對方送去了不少小禮物。
皮耶羅的面龐上布滿了戰斗的痕跡,那些擦傷并非直接由劍鋒造成,而是戴因斯雷布那無形的劍氣所留下。他的魔法同樣給予了戴因斯雷布不少威懾,起霜的衣服和開裂的臉頰,都是他的魔法所致。
然而,在這場激烈的對決中,兩人都太過專注于彼此,以至于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這個問題,卻被一旁觀戰的卜蘿察覺到了。
蘿卜精感到了一種難以名狀的不安,他低頭凝視著腳下,“是錯覺嗎?我怎么感覺地面在顫抖?”
須須也同樣感受到了,它站直身體,往遠處看去,以山巒為參考線進行觀察。
“確實在顫抖!”
【在顫抖!】
兩個植物幾乎是同時意識到這并非錯覺。地面真的在震動,仿佛地底深處有股沉睡已久的力量正在蘇醒,準備撼動整個世界。
這頭不知從哪里竄來的巨獸,已經悄無聲息地張開了他的血盆大口,企圖撕裂這座城市的平靜。
中心廣場上,正在享受悠閑時光的民眾,也感覺到了腳下的震動,野餐的人們驚慌失措,銀器摔落一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建筑內的吊燈搖晃著,墻體發出刺耳的吱嘎聲,孩子們被嚇哭了,醫院中的病患因震動而摔下床鋪,人們尖叫著涌向空曠之處。
有還勉強保持著鎮定的成年人自發開始維持秩序,只是他們顫抖的聲音和慌亂的神色,多少還是帶出點內心的惶恐。
城市中心的高塔上,警報的鐘聲急促地響起,騎士團迅速出動,協助居民撤離到安全地帶。
震動最為強烈的地區,正是卜蘿他們腳下的土地。
戰斗中的戴因斯雷布和皮耶羅終于意識到了異常,他們趕緊停手,往卜蘿身邊沖。
周圍的樹木被連根拔起,拋向空中,地面上的石板如同海浪般起伏,讓人難以站穩。建筑紛紛倒塌,空氣中充滿了恐慌和塵土。
堅固的石制城堡墻角下,先是一個小樹杈半的縫隙,緊接著這道縫隙迅速蔓延伸展,如蛇般快速爬到了三人附近。
就在他們即將摸到少年的前一秒,一個巨大的裂縫忽然出現在了他們腳下。
細微的紋路急速擴張,匯集成一張巨大的網,中心區猛然下陷。
地面張開了血盤大口,把毫無準備的三人一口吞下。
瞬間的失重激發了人類深埋在基因里的原始恐懼,即使是在戰斗中也鎮定自若的兩位男士,此刻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和抑制不住的慌張。
他們瞳孔微縮,眼中只來得及映出少年同樣正在墜落的身影。
皮耶羅和戴因下意識的同時把雙手伸向他,似乎是想要抓住少年的手臂。
“卜蘿!”
“抓緊!”
好在在最后一秒,他們抓住了彼此。
然而并無任何落腳點他們的,無可避免的直直掉了下去。
而更讓人難以置信是的,那道裂縫竟然在三人墜落后不久,緩緩地開始閉合,地面就仿佛是吃飽了一般,塵土和碎石從縫隙中噴涌而出,像是大地打了個飽嗝。
隨著最后一絲的合攏,一切又都恢復了死寂。
相似的陷落在坎瑞亞多地發生,無數人親眼目睹了他們親人的消失。
被大地吞噬的卜蘿三人,他們在空中聚成一團,又墜落了很久才終于落地。
幸運的是,命運之神并未將他們完全遺棄,他們最終落入了一個地下湖泊之中,湖水冰冷地擁抱了他們,但也使得他們免遭致命的撞擊。
盡管如此,兩位男士還是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損傷。
唯一沒有受到多少傷害的,是奇跡蘿卜。
一片漆黑的湖水中,卜蘿率先掙脫了水面的束縛,浮了上來。
“他們還在下面”
被水打濕的須須甩了甩身體急切地匯報。
來不及多想,卜蘿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地又潛回水中。
也幸虧他及時的反身尋找了,才讓他阻止了兩人像是脫離般的下沉,卜蘿一人抓住一條胳膊,奮力往水面游去,再次浮上來后,又幸運的很快摸到了岸邊。
幾乎是在踏上陸地的瞬間,三人都明白這里是哪兒了。
這里竟然是深淵。
皮耶羅強忍著傷痛,艱難地站起身來,不過起身的瞬間也吐出了一口鮮血。
戴因斯雷布的情況也不容樂觀,他的行動變得一瘸一拐。
他們的身體在痛苦中顫抖,濕透的衣物更是無情地奪走了他們僅存的溫暖。
然而,在這一切身體困苦的面前,他們首先想到的并非自身的安危,而是剛剛發生的那場突如其來的地震對坎瑞亞帶來的影響。
戴因斯雷布作為宮廷侍衛隊隊長,心中充滿了對他所守護的人民的擔憂。
那個詭異的地面裂縫既然能吞噬他們,顯然也能吞噬別人。可能有數不清的坎瑞亞人和他們一樣都掉進了深淵,那么盡快找到他們就成了當務之急。
根據之前他探索深淵的經驗來說,人類在這里受到的更多的是無形的傷害,這同時也說明,他們根本判斷不出是什么造成的這種傷害。
是土壤?還是空氣?
可是身為人類他們的必須站在地上,也必須呼吸空氣,或者兩者皆有?
皮耶羅更是皺緊了眉頭,他感到近期這種異常現象愈發頻繁,尤其是過去半年來,先是地下河水的流量驟減,接著是連串的火災,再到現在這場地震。
雖然天災確實不受人類掌控,但是如此密集且頻繁的發生,還是讓法師感覺很不安。
在他的心中,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似乎有什么更加嚴重的事件即將發生,但具體是什么,他尚無法預測。
皮耶羅變得有點焦躁起來。
“卜蘿……”
他一邊喊著少年的名字,一邊摸索的著前進。
不遠處的熟悉的氣息回應了他,“我在這。”
皮耶羅朝那個位置走去。
“這里真的是一片漆黑……”皮耶羅摸索著抓到了卜蘿的胳膊,“就跟你在床上跟我說的一樣。”
同樣朝著卜蘿聲源處靠近的戴因,被他話語里明顯的茶味兒一下就刺穿了理智。
騎士長顧不得腳上的傷,以及剛剛的擔憂,尖銳道:“卜蘿之前只是不明白,但是以后再也不會被你騙了!”
“被我騙?當時難道是我強迫他上我床的嗎?”皮耶羅反唇相譏,并且同樣使用了隱瞞部分事實的技巧,他也知道這種半真半假的說法效果非凡。
“騎士先生,我想你搞錯了一件事,是卜蘿讓我上的他的床,這一點你不會不知道吧?”
“你!”
兩個男人完全不顧此刻的危機竟然又開始爭風吃醋起來。
一片漆黑之中,他們無法在戰斗,但是語言的攻勢卻更加猛烈。
大概是因為這里是深淵,無盡的黑暗中,只有他們三個人的存在,原有人類社會體系中存在的道德感,榮譽觀,在此刻消解,只留下內心里最原始的沖動在作祟。
戴因斯雷布的言辭愈發偏激:“呵呵,這就是公正的大法師嗎?很早之前我就聽聞皇室有孌童的丑聞,沒想到,大人您也是這樣骯臟的人,您還記得自己的年紀嗎?這么多年一直未婚的原因,就是因為您只喜歡少年人是嗎?”
皮耶羅則回以冷笑:“騎士長真是好口才,我也很想知道在經歷過由您親自帶隊,但也只有您自己返回的深淵行動后,您有沒有夢到過其他成員的亡魂?他們每個青年的背后可都是一個家庭,您后來有沒有拜訪過他們的父母,妻兒?”
“咱們應該先想辦法出去吧?”卜蘿嘗試阻止,然而兩個男人似乎是吵架吵上了頭,無人理會他的建議。
“多謝提醒,不過我想比我更應該承擔這份責任的是王室才對,深淵項目成功后的最大受益人是他們不是嗎?而且您似乎也是這份受益者集體里的一員?”
“您真是貴人多忘事,我一直在極力阻止這個計劃,倒是你們這些打著進步旗號的年輕人,總喜歡在堅持自己的理念失敗后,習慣性的推脫,找出一個無辜者背負罵名。”
卜蘿被煩的沒辦法了,他蹲坐在原地,開始跟須須吐槽起來。
“人類真的很難理解呢……”
須須則是提出了一個靈魂問題。
【所以,如果真的要你選的話,你會選擇戴因斯雷布還是皮耶羅?】
“為什么要做選擇?我不能全都要嗎?”天生的海王圣體回答的毫無廉恥。
須須微妙的在心中給那兩位男士分別送去了一丟丟同情。
它就知道,對這顆蘿卜來說,花心才是主體,老婆只是目標客體。
【依我看,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什么意思?”卜蘿立即反問。
【你太嫩了,根本平衡不了你老婆之間的關系,沒看見這剛找了倆就打起來了嗎?再多找幾個只會打的更厲害,而你,我的朋友,你根本把握不住。】
“誰說的!”卜蘿被戳中了痛腳,然而他并不想承認這點,竟狡辯起來,“現在只是因為沒給我足夠的時間做鋪墊,只要時間足夠,肯定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你可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植物是有成長性的好不好?!你懂不懂什么叫要用發展性的眼光看待事物?明天的我和今天的我能一樣嗎?就算我暫時還不能很好的平衡兩者的關系,但這并不代表未來的我不能。”
【呵呵,你官話說的真溜,沒記錯的話,官話不就等于廢話嗎?還未來的你,未來的你還沒準能中500萬呢!這和現在是窮逼的你有一毛錢關系嗎?等你真中了獎再來炫耀吧,提前開香檳也不怕嗆死自己。】
兩個植物一時間說的有點忘乎所以。
上一代結下的恩怨,終究還是延續到了下一代。
不過吵歸吵鬧歸鬧,不能拿小命開玩笑,顯而易見的這么這么放任他們繼續吵下去下去不是個辦法。
發生了這么大規模的地震,肯定有很多人在等著他們的幫助,如今的卜蘿多少也算是解了一些戴因和皮耶羅所處職位的重要性的。
騎士們在坎瑞亞維護秩序的同時,也會負責抵御外部侵害。
而宮廷法師就像個操心各處細節的老管家,方方面面的內政問題都在等著他去處理。
想到這個,卜蘿才終于察覺到有什么不對。
“不太對勁……”他嘀咕出聲。
【有什么不對勁的?】
這兩個男人明明應該比他這個外鄉人更上心才對。
雖然以他們沒掉下來之前的那種敵對狀態,確實有繼續打下去的可能性,但是憑借卜蘿對他們的解,在發生了這種程度的災難的當下,他們顯然更應該關心自己國家的人民才對。
可是他們竟然在吵架……這明顯不太符合他們的性格。
有什么……別的東西影響了他們……
此時才剛剛察覺到不對的卜蘿,其實已經察覺的有點晚了。
在他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那兩人早已停止了爭吵,寂靜無聲的黑暗里,甚至都快要讓卜蘿感受不到他們的存在了。
“誒?”卜蘿發現原本抓著他的兩個手掌松開了。
緊接著,從他背后襲來一股氣流。
“嗷!”卜蘿疼的跳了起來,捂住脖子竄出去老遠。
是皮耶羅往他的側頸上狠狠咬了一口。
那上面竟然已經被咬出了牙印,要不是他抽身抽的快,搞不好會被這個老男人給咬下一塊蘿卜來。
緊接著又是一陣由遠及近的聲音奔他而來,不協調的腳步聲說明,這個接近的人是戴因,然而對方竟也張嘴要咬他。
“你們在干什么?”
卜蘿憤怒的推開二人,但是他們卻又很快再次沖了回來,并且還是一副要咬他的姿態。
這就讓他不得不為了躲避而奔跑起來。
卜蘿對這個事情的發展真是摸不著頭腦,就連須須也驚了,它甚至都忘了要用心頻說話。
基因里自帶的被其他生物啃食的恐懼正在發作,須須這時候也顧不得暴不暴露的問題了,趕緊打開自己的手電筒功能給卜蘿照亮前路。
驟然亮起的光源下,追在卜蘿身后的兩人狀態看上去都不是很好,皆是滿臉蒼白,嘴唇毫無血色。
“臥槽,他們這是中病毒變喪尸嗎!”看多了小說的須須尖叫。
“不是吧?作者明明沒有給文章標末日標簽啊!”
他一個蘿卜在前面跑,后面追著兩個人,乍看上去還以為是狗狗在追肉包子。
唯一的好消息是,這兩個男人之前都受了點傷,所以跑的并不快,并且隨著體力的損耗,到后面就變成了卜蘿在前面走,他們在后面慢走著的隊形。
……
皮耶羅對戴因斯雷布的印象一直頗為正面,他深知這位騎士的正直與忠誠,雖然他們的交往僅限于工作層面,但他對戴因的品德一直抱有敬意。
在皮耶羅的眼中,戴因斯雷布是騎士精神的完美體現,他堅守本心,為坎瑞亞的繁榮付出了無數的努力。
只不過這份敬意在他目睹了不該發生的一幕后開始動搖。
他看到戴因斯雷布在光天化日之下,以一種親昵的姿態拉著一個少年的手。
那是只有親密的情人間才會做的舉動。
他沖上前去,試圖分開兩人交握的雙手,卻在觸碰到戴因手臂的瞬間,感受到了一種不屬于人類的柔軟與異樣。
眼前一幕讓皮耶羅震驚。
那節手臂在他的握力下竟然開始變形,拉長,拉長……形成了非常詭異的一個形狀。
皮耶羅猛然意識到了什么,趕緊翻出武器對著那個披著戴因皮的東西,發動了攻擊。
“你不是戴因!”
他將卜蘿拉到自己身后,保護著他,同時對那個扭曲變形的怪物擺出了戰斗的姿態。
“你果然是個惡魔!你們這些從深淵回來的人,早就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
那魔物歪歪頭,身上的皮膚像是融化的蠟燭一樣,漸漸剝落,露出下面鮮紅的血肉和森森白骨。
“咯咯……”它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碩大的頭顱竟因過重而折斷了,照常前行的同時,那半截倒垂下來的腦袋還是笑著的。
皮耶羅不再猶豫,發動了攻擊力最強的魔法,只可惜攻擊全部落空,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絕不能讓對方這個擅長近戰的怪物靠近,否則自己將沒有任何勝算。
必須得想點什么辦法。
就在皮耶羅全神貫注地應對眼前的怪物時,一股來自身后的攻擊猝不及防地擊穿了他的腹部。
“噗——”
皮耶羅吐出一口鮮血,低頭看見了那個貫穿自己的東西。
是一根既像章魚又像藤蔓的觸手。
他轉過頭,看到了卜蘿。
啊,對了,卜蘿也是個魔物。
所以他究竟……保護了什么?
卜蘿對他露出了一個單純的笑容,就像無數次過去那樣,仿佛一切的黑暗與陰謀都與他無關。
然而緊隨而至的攻擊卻是想要捏碎他的頭顱。
他因被貫穿而無法躲避,但法師也并沒有放棄,他一口咬在了那節觸手上,逼得對方因疼痛而收縮。
皮耶羅擦干凈嘴角的鮮血,竟然露出一個和魔物們差不多的扭曲笑容。
“一起死在這里吧,卜蘿。”他低沉的說。
……
戴因斯雷布自幼便沐浴在愛的光輝之下。
他的父母愛他,朋友愛他,還有更多的被他幫助過的人愛他,他不缺少愛,當然,長大后的他明白,這些愛有的是父母之愛,有的是友人之愛,而至于那種經常在戲劇或者故事中傳唱的,則是情人之愛。
他大概同樣獲得過很多。
無數少男少女向他傾訴過自己的仰慕之情,而他也無數次的回絕了他們的愛。
他的愛太多了,暫時不需要更多。
直到他遇見了卜蘿,他的世界才開始發生了變化。
這個少年擁有著無與倫比的美貌,與之相對的,也擁有稀少到無與倫比的常識。
他就像是剛剛誕生的幼兒,毫無是非對錯觀,且隨性而為。
是的,戴因早就察覺到了卜蘿真實的內在,這種和他道德觀念幾乎可以說是完全相反狀態的人,本來應該是他最討厭的存在。
但,也許是被美色迷暈了頭,又也許是向往這赤城的坦率。
他終究是陷入到了不曾體會過的愛戀中。
戴因斯雷布發現自己對卜蘿的渴望遠超過了以往的任何情感。他希望卜蘿能回應他的愛,希望那個少年的眼中只有他一人。
可惜,他沉迷的那個人把自由和灑脫體現在了方方面面。
卜蘿是個花心的人。
他很可能在肆意散播魅力來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更加可怕是的,他的魅力無法抵擋。
那個小侍從是誰?萊昂看他的眼神不對,還有……皮耶羅……
為什么卜蘿不能只屬于他一個人,為什么他的愛不能成為卜蘿的唯一?
看著那些圍繞在卜蘿身邊一圈又一圈的男人,戴因斯雷布終于忍不住沖了上去,他把所有人推開,終于抵達了那個人的眼前。
他還維持著最后的理智,微笑著把自己的想法傳遞。
“你只喜歡我好不好?”
可惜他沒能得到期待中的答案。
少年笑笑,像是嘲笑他似的,“這可不行,他們都需要我。”
“對,我們需要他。”
原本被戴因推到一邊的人又都爬了回來,緊緊抓著少年的褲腳匍匐在地。
戴因也笑了,他也在嘲笑自己,不過笑完之后,他釋然了一切,“真是不聽話呢,我只能這么做了。”
他猛的抱住少年,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處,撕下一塊帶血的肉。
然后嚼都沒嚼的一口吞下。
“我們……可以換一種方式一直在一起……”騎士長強勢的控制著掙扎不斷的人,溫柔的撫摸著他憤怒的雙眼,柔聲道:“別怕,不是很痛。”
……
看不到盡頭的深淵里,卜蘿停下了腳步。
后面勉力追著他跑的兩人肉眼可見的狀態更差了,幾乎快要到了瀕死的程度,但是他們竟然還在動,卜蘿都感覺他如果繼續逃避下去的話,這兩個人會力竭而死。
“他們離咱們還有3米遠。”須須扭頭往后照射的同時,匯報著雙方的距離。
“嘖……”卜蘿搖著頭,滿臉的無奈,“沒辦法了,只能使出那一招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菌:俺真的一滴都沒有了……
第23章 你只有一次機會
“哪一招……”須須還沒問完,卜蘿已經迅速行動了。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給每個男士的頭上都來了一記猛擊。
“嘭——嘭——”
兩聲離得非常近的倒地聲過后,方圓五十米內,就只有卜蘿一個人是豎著站著的了。
他得意的不行,插著腰仰天長嘯著。
“哈哈,這不就解決了嗎?我真它娘的是個天才!”
須須:“……”
天才你個大頭鬼!
它還以為這家伙能想出個什么合理智商范圍內的主意……
結果就這?就這?
真不是它說,但凡是有點探險常識的人都會知道,一旦受困,最重要的就是要盡可能的保存體力。
然后咱們再看這蘿卜玩意兒干了啥?
他竟然把倆好歹有點自主行走能力的人直接搞成了累贅!
須須的鄙夷在此刻簡直快要凝結成實體,它陰陽怪氣的問:“那我想采訪一下這位天才,請問你把他們搞暈之后有想過怎么把他們運出去嗎?”
就算你這家伙一身使不完的牛勁,但是一邊肩膀扛一個,不但浪費自身體力,也太鬼畜吧?
卜蘿聞言卻顯得很自信的樣子。
他早就已經計劃好了一切!
畢竟單論深淵救援這件事,沒人比他更專業!
“你啊,真是,那句老話果然說的對,還是新腦子好使,你真是白活了那么多年了。”
卜蘿邊說邊走到戴因和皮耶羅身邊,從上到下把他們渾身都摸了一遍。
而在他腦袋上的須須,都要快被他的無恥言論氣炸了。
講真,它當時在人參仙人身上的時候又不是負責思維模塊的,這么多年就是個倉庫管理員,你責備一個倉管智商不夠是不是有點無理取鬧?
而且它也不覺得這顆蘿卜就能比它強到哪兒去。
“別跟我吹牛了,還深淵救援大師?咱們上一次是通過那個奇怪的裝置出去,這次你有嗎?”
卜蘿翻人家身體的時候,須須可是看的真真的。
“這次你在他們倆身上翻了個遍也沒發現那個東西!”
須須這句話說的確實不假。
所以卜蘿這個說的經驗豐富其實主要是指心態上的。
“你這個電量能維持多久?”他收回一無所獲的雙手,眼睛一轉,又有了個主意。
不過在那之前,還有點事情需要確認。
須須現在的燈,是他們唯一的照明手段,確保一定范圍內的視覺,還是很有必要的。
“我能亮多久,主要是取決于你能撐多久,我現在可是嫁接在你身上,營養水分都是榨取你的。”
很好,好一個恬不知恥的寄生蟲。
不過這樣卜蘿也就對他后面要做的事情,毫無心理負擔了(雖然最開始也沒有過吧)。
“咱們上一次怎么走都走不出去,你知道說明什么嗎?”卜蘿問。
“說明什么?”須須被問的一愣,它還不知道自己即將要面對什么。
“當然說明腿不好使,還是得靠腦子。”眼看著自己的計劃就要成功,卜蘿忍不住多嘚瑟了一句。
“不好意思,你有那玩意兒嗎?”
“咳咳。”終于要圖窮匕見了,卜蘿清了清嗓子,一臉嚴肅的說:“我感覺問題還是出在選擇的方向不對這上面。”
“所以您有啥高見?”
“高見確實有一個”他陰險的小眼神滴溜溜亂轉。
須須忽然不明所以的渾身一抖,仿佛有股寒氣從根部突如其來的躥了上來。
“你有沒有什么法器能帶著人往上飛的啊?”卜蘿繼續問。
“你的意思是說,要往上面走?”
“對,左右都探索過,地底咱們也挖過,不就是上面沒試過嗎?”
須須暫時保持了沉默,主要是它竟然感覺卜蘿說的有幾分道理,一時間難以接受。
“你就說有沒有吧?”只是卜蘿話追的很緊,沒給它時間多做思考。
須須從牙縫里擠出一句,“稍等。”
它恍恍惚惚的鉆到金庫里翻找了半天,還還真從庫房造冊里里翻到了符合這個條件的法器——晴天氣球。
然而,兌換這個法器是需要1000功德的。
須須正要開口,就又被人搶先了。
“你給我提前預支點功德唄。”
卜蘿蹲坐著,滿臉的不懷好意,樣子看上去跟路邊的小流氓沒有絲毫區別。
好啊!你個蘿卜!
直到這時須須才明白這家伙原來一直打是的白嫖的主意。
“呸!沒門我告訴你!”它咒罵出聲,“你可真是有長進啊,不過這長進我看是長歪了,竟然還敢做空手套白狼的事!我要是你爹準保打斷你的腿!”
須須罵起來沒完,各種成語諺語俗語,被它用的滾瓜爛熟。
“停停停!”卜蘿趕緊叫停并補充道:“你看這倆人,我要是不救他們,他們可都得死在這里,這怎么不算是功德一件呢?等咱們出去了,賺的功德不就正好補回去了嗎?”
“這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啊!”
“而且你剛才也看見了,坎瑞亞都亂成什么樣子了,那可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大災難啊!要是不趕緊帶著皮耶羅和戴因回去,出面維持災害應急工作,可能會有更多的人死亡。我們救了他們兩個,并不僅僅是救了兩個人,等同于救了無數的生命。相應地,這些獲救者的家庭,也等于被咱們救了……”
須須前面聽的都快動搖了,后面越來越離譜:“……你夠了啊,這怎么還子子孫孫無窮盡的救下去了?跟我這套因果論呢?”
只不過它雖然嘴上反對,但是身體還是很誠實的,不情不愿的掏出了法寶,就是為了標明自己不爽的態度,它是直接把法寶摔在了卜蘿臉上。
“就破一次例,給你先提前支取了,本次救援活動的后續所有功德都會自動上交抵扣。”
卜蘿笑笑沒說話,心里面卻不以為然。
俗話說的好,有一就有二,這次能被他找到邏輯突破口,撬開心理防線,下一次一定也能。
某種程度來說,這顆花心蘿卜真的從人類那里學到了不少知識呢。
卜蘿拿下被甩到臉上的東西。
這件說是能滿足他要求的法寶,模樣非常的平平無奇,簡單概括來說,它長很的像氣球。
“本來就是氣球!”
須須不是很情愿的給他講解一下了使用規則。
“吹氣后用繩子扎好它就會勻速往上飄了,沒有重量限制,不管是多重的東西,它速度都是保持不變的。”
那倒是挺神奇的。
卜蘿把自己的褲腰帶,和另外兩位男士的褲腰帶都解了下來,栓在一起變成了一根長繩,再把戴因和皮耶羅都栓在自己身上后,他使用了晴天氣球。
“啊,對了。”須須又想起了什么,補充道:“晴天氣球只有在黑暗中才會提供穩定的浮力,勻速上升,白天上升力會消失。”
盡管話是這么說,但是須須和卜羅都認為這個使用規則不足掛齒。
卜蘿比了個OK的手勢。
隨著氣體的不斷吹入,氣球膨脹到一定程度后,卜蘿感受到了向上的力道,在跟須須確認過氣量足夠后,他將氣球系在了褲腰帶繩的另一端。
他們開始了集體上升。
……
另一邊的坎瑞亞。
地震的余波在又持續兩輪的肆虐后才逐漸平息。這個曾經寧靜的國度,如今陷入了一片混亂與絕望之中。
石板路面裂開了一道道驚心動魄的傷痕,仿佛大地母親在無情地撕裂著自己的軀體。
高聳的鐘樓坍塌成了幾段,只剩下半截殘垣斷壁,幸存下來的鐵鐘被風吹出了響,但卻不再悠揚,只因那些氣流全從鐵鐘裂開的縫隙里逃走了,帶出的響也只是嗚嗚的凄厲呼喊。
所有建筑的玻璃窗都在劇烈的震動中化為了碎片,它們散落在街道,房屋,以及人們的腳下,映照著幸存者們驚慌而無助的臉龐。
瓦力,灰燼,破碎的木梁和石塊下,不時傳來幾聲模糊的呼喚。
那些堅固的石制房屋,也難逃厄運,墻壁上布滿了裂痕,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地震帶來的恐懼。
幸存下來的人們在廢墟中徘徊,婦女們緊緊抱著自己的孩子,淚水在她們驚恐的臉上劃過,不少壯年男士們則奮力挖掘著廢墟,希望能夠找到被掩埋的親人,他們的雙手沾滿了泥土和鮮血,卻依舊不肯放棄。
鐵匠兄弟們的鋪子奇跡般的在天災面前抵御住了沖擊,成為了下城區為數不多的還保存完好的建筑。
里面的鐵匠兄弟們拍拍灰塵站起身來時,基本都沒受到什么傷害,只有一個倒霉蛋被工具臺上震掉的錘子砸中了屁股。
他罵罵咧咧的解開褲子看了看,被擊中的部位青紫了好大一塊。
他們相互幫助著清理散落的物品,但為首的威爾卻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計劃。
“現在正是我們報仇的好機會!”
眾人停下手上的活,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威爾把心中所想全盤托出,“現在城堡里的守衛一定沒那么多精力再保護那個人渣的安全了,咱們只要偷偷趁亂潛入進去,就能讓那個慫包王子得到應有的懲罰!”
他慷慨激昂的說了半天,然而沒人回應。
“你們不想給他報仇嗎?”威爾的視線掃過所有人,有的人避開,有的人回視,有的人像是在思考。
“這樣做不合適吧?”喬就是那個在思考的人,他小聲說。
“你想說什么?”威爾厲聲反問。
“我是說在這種情況下再想著復仇是不是有點不合適?”喬鼓起勇氣反駁道。
“正義根本不會到來不是嗎?與其期待別人的審判,還不如咱們自己動手,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遇,咱們唯一可能成功的機會,城堡圍墻很可能裂開了,騎士們都會忙著去幫助災民,沒人會注意到鐵匠鋪的幾個平民去了哪兒。”
威爾的說法確實有一定的可行性,陸續有幾個人開始支持他的提議。
“只是給那個慫包一個好看,如果你們最后不忍心,可以只打斷他的一條腿。”威爾繼續游說。
這個說法連最為抵觸的喬都接受了。
他們從鋪子里翻出幾個破口袋,揣在兜里,準備到時候用來遮蓋面目,每個人都拿上了一件自己趁手的武器,往城堡方向走去。
外面街道上一片悲傷的景象,到處都是撕心裂肺呼喚親人的畫面。
鐵匠鋪兄弟一行八人,剛走出店鋪不遠,就聽見路邊一座倒塌成廢墟的房子里,傳來微弱的呼救聲。
“……救救……我……救……”
那聲音模糊的很,像是從距離地面幾十米的地方傳來,又像是重傷的人在做最后的掙扎。
喬停下了腳步,有些不忍,“咱們應該先把仇恨放一邊,先救人才是!”
有兩個兄弟也跟著停了下來,只是威爾還在往前走,頭都沒回。
喬忍不住又叫了他一聲,“威爾!”
“你們留下吧,我是一定要去報仇。”
喬和另外兩位選擇留下的兄弟開始救援,他們手上拿的工具恰好都是鏟子,大塊的石頭被他們合力掀開,那原本微弱的聲音更加清晰的傳來。
“有人嗎?請救救我。”
“你先不要移動,我們盡快救你,如果感覺到壓力和震動一定告訴我。”
威爾和剩下的五人繼續前行著。
他們聽到了很多求救的聲音,壓在廢墟里的呼喚。
主城區受損嚴重,或者說整個坎瑞亞的受損都很嚴重,這大概就是國土面積小的國家的悲哀了,一次大范圍的災難,就會讓整個國家陷入全面的停擺。
威爾目不斜視,目標明確,腳步堅定的往前走著,所有深埋于地下的呼喚都被他們這幾個人忽視了。
就在他們即將穿過這片原本屬于貴族老爺們居住的上層街區時,一個身影忽然從邊上竄出,撞到了他們一行人中的一個。
對方很慌張的樣子,連解釋一句都沒有,加速往前跑。
他手里抱著一個大包,塞得鼓鼓的,露出來的邊角處能看見,里面裹著的全是珠寶。
后面緊跟著追出來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只是追了沒幾步就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向他們求救,“請幫我抓住他!那個混蛋竟然趁這種時候搶劫!”
有兩個兄弟下意識的追了上去,攔截住了強盜。
威爾看了看他們,腳步不停地直接越過了幾人。
“大哥,我想幫幫他。”
威爾點點頭,繼續往前走,眼前所有的一切他都顧不得了。
他是眼睜睜看著弟弟被對方給殺死的,無邊的怒火自那之后一直在灼燒著他的靈魂。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他知道那是一個多么善良的好人,然而殺死好人的人竟然在事后還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這太諷刺了不是嗎?
所以教導他們這些平民成為好人的,究竟是誰?
威爾無數次的從噩夢中驚醒,他知道自己不完成復仇這輩子都將無法安眠。
“嘭——”
半身血的老人倒下了,他顯然剛從廢墟里爬出來,可惜體力似乎已經耗盡。
威爾身后最后跟著的最后兩人,猶豫著走了過去。
這次威爾甚至什么都沒說。
兩人沉默了兩秒,把老人扶起,又從對方嘴中得知屋里還有個小孩,他們把工具插進泥土,用力掀開障礙物。
原本的八人隊伍,如今就只剩下威爾一人。
他還在走著。
就在他已經可以看見城堡塔尖,并注意到城墻上確實有條像他猜測的那樣,裂開了一條一人寬的縫隙的時候。
他的面前竟然出現了這樣一幕,一個猥瑣的男人粗暴地扯著位少女,要往角落里拖。
原本堅定的威爾停住了。
“放開我!”少女的聲音帶著哭腔。
她拼命掙扎,但力量懸殊使她的反抗顯得蒼白無力。
有人在大笑著,笑聲充滿了殘忍和譏諷,仿佛在享受著這種欺凌弱小的快/感。
有人在哭泣著,她知道自己很可能無法逃脫這場厄運,為即將到來的暴行而悲傷。
威爾猛地抬頭,他弟弟的身影詭異的和少女融合了。
救救她威爾,你應該救她,她只有這一次機會。
想想你的兄弟威爾,你應該制裁他,你只有這一次機會。
只有這一次機會!
救救她……
制裁他!
威爾!你就只有一次機會……
他是唯一帶著刀出來的鐵匠,如今那柄刀被他攥的都有點發抖了。
“救救我!”
他聽見女孩的呼喚。
“哥哥……”
他看見了弟弟最后喊他的畫面。
“住手!”
“住手!住手!”
作者有話要說:
第24章 土狗泥垢流血狗
在一片黑暗中上升其實是一件挺恐怖的事。
對于大多數生靈而言,腳踏實地是他們的本能,而在失去這份依靠時,內心的不安便會如同冰冷的寒風,從骨子里透出,讓人不寒而栗。
好在須須電量充足,它有一個渾身充滿力量的寄宿體蘿卜。
它發出的光芒,雖然微弱,卻如同破曉前的曙光,為他們帶來了一絲安慰,讓他們能夠在這片黑暗中窺見一方天地。
無論是前方的路途還是潛藏的危險,都能為他們提供預警,讓他們有所準備。
就像剛才,他們目睹了一條狗在空中飛過。
“不是,等等,狗也是可以飛的嗎?”卜蘿震驚極了,但他的疑問并未得到須須的回應。
須須是個心思很重的須須,雖然大多時候它都是個充滿理想信念,鐵骨錚錚的唯物主義戰士,但是一旦脫離它呆久的舒適環境,就會立馬變得焦躁不安起來,特別是在這上升中的短短幾分鐘里,它已經提醒卜蘿無數次檢查看看那倆人有沒有掉下去,或者有沒有醒來搗亂了。
“卜蘿,你看他們是不是動了,感覺……”須須又一次開始了它的周期性提醒。
“大哥,我叫你大哥行嗎?咱們能走出這個重復相同對話的無盡循環嗎?”卜蘿無奈的搖搖頭,打斷它的施法,然后像之前無數次的那樣保證道:“放心吧,我敲他們很用力,而且褲腰帶也很結實。”
須須蔫吧了一點,把周圍的頭發團成了個鳥窩,自己窩了進去。
狹小的空間讓它獲得了一點安全感。
“我只是……有點擔心……”它聲音完全沒了往日的火力,還透露出一絲脆弱。
卜蘿抹了把臉,耐下心來安慰道:“這樣吧,咱們聊點開心的話題轉移一下注意力,你有想過順利出去之后做什么嗎?”
須須稍微支棱起來一點,說:“想跟你分開……”
卜蘿:媽的,老子都煽情到這份上了,還整這死出……
他稍微平復了點心情問,“除了這個呢?”
“除了這個……”須須想了想,“升職加薪吧,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金庫管理員,但是我感覺這份工作太沒前途了,想升級做做別的模塊。”
卜蘿:你可真是個天選打工須,都跟人參仙人物理切割了,還想著有朝一日回去給人家干活……
不過卜蘿吐槽歸吐槽,到底是沒在這時候把真心話說出來。
絕境求生中和保持體力幾乎同樣重要的就是要保持信心。
他們現在畢竟是個整體了,還是要照顧一下須須的心理狀態的。
只是他也實在不愿意聊這種打工類的話題,他是個自由的蘿卜,這輩子都是不可能打工的。
于是他準備繼續聊聊那條狗。
“你真的沒看見那條會飛的狗嗎?”卜蘿用自己貧瘠的詞匯盡量描繪剛剛看到的奇聞,“黑不溜秋的一條,額頭上的花紋還會閃光。”
“閃光?”須須被勾起來一點興趣,腦海里不由自主的回憶起了什么,這種情況它只在某些愛裝逼的仙人腦袋上見過,“狗頭上能閃光?”
“對,誒你看!又過來一條!”卜蘿興奮的指著前方不遠處說道。
須須聞言從鳥窩里爬起來,順著他所指的方向一看。
“我靠,真的是條會飛的狗!”
而且長的可比卜蘿這個語文不及格的家伙形容的酷多了,V字臉,大眼睛,渾身還在冒黑氣。
不過看著看著須須就發現了不對,“好像朝咱們這邊過來了……臥槽怎么要咬人啊!”
卜蘿也注意到了。
但他們這會兒懸在空中,根本沒地方躲,只能硬剛。
“須須!鐮刀!”
他喊完的下一秒,倉庫管理員就飛快的把東西塞到了他手里。
每個華夏靈魂自帶的長柄武器buff生效中,卜蘿把鐮刀舞的飛起,竟真的逼退了對方進攻的腳步。
只可惜他顧得了前面,顧不了下面。
自他們腳下猛地又竄上來一條,張開血盆大口沖著戴因就去。
“臥槽,想吃我老婆!沒門!”
卜蘿的鐮刀因為慣性無法及時防守,情急之下,他直接用手臂當武器,對著野狗的嗓子眼打過去一拳。
“嗷——嘔——”
狗嘴猛咬一口!
然而下一秒就非常嫌棄的把卜蘿的胳膊吐了出來,而且不但吐了出來,還又嘔了幾下才再次發起襲擊。
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同時浮現在卜蘿的腦海。
好消息:它們對植物不感興趣。
壞消息:它們對植物的老婆很感興趣。
這兩個東西,簡直就像是見了肉的狗,啊呸,確實是見了肉的狗!是純肉食性動物!
再次沖上來的狗子們目標明確,直指兩個男人的大長腿。
草了,卜蘿根本夠不到那么遠的位置,更糟是的對方還打起了配合戰,局勢瞬間就變得有點不妙。
“沒辦法了……”
卜蘿只能使出自己的終極技能了——厚顏無恥。
“須須!快趕緊找找有沒有巧克力!”
須須:“……”
它瞟了一眼這家伙的功德余額,哦,是負的……
“別猶豫了,現在可是生命攸關的時候啊!你忍心看著兩個無辜的生命就這么消失在你面前嗎?你的良心就不會痛嗎?”
須須:“……好。”
倉庫管理員憋屈的去找貨了,它不知道,自己最應該點亮的技能其實是黑賬才對,而不是什么政治覺悟。
不過考慮到它之前是在機關單位工作,而現在是跟了個私企小老板……那只能說大人時代變了,是時候學學會計知識了。
兩塊巧克力很快被調了出來,卜蘿物盡其用,每只狗狗的嘴里都被他扔進去了一塊。
“妥了!”
卜蘿在心里比了個耶。
攻防形勢再次逆轉,卜蘿后面重點工作就在于拖延時間讓巧克力生效。
眾所周知,狗狗是不能吃巧克力的,那會讓他們嘎掉。
在此期間,如果有機會的話,可以趁機逐個擊破。
卜蘿緊盯住一個猛攻,鐮刀快如閃電。
這一擊在多重因素的作用下終于擊中了敵方目標。
漆黑的狗子哀嚎著開始翻滾,想要掙脫,另一只則明顯開始肚子疼,控制不住似的往下掉。
卜蘿這時候才終于放下心來,拼手勁他是不會輸的,握著鐮刀的手臂再次發力,竟直接將對方腰斬。
可惜的是鐮刀耐久度也清了零,在刀鋒斬出的下一秒報廢消失。
“哇靠,你行不行啊,你這金庫里出品的法寶竟然還會報廢???”
“這是三星品質的懂不懂!五星的肯定沒這問題,你難道以為一塊錢就能買到黃金啊?當然是一分錢一分貨啦!”
兩個植物吵歸吵,不過心情都挺好,剛剛共同度過一次難關的經歷讓他們的心理距離拉近了不少。
狗子即將消失的下一秒,從大團的黑色霧氣中忽然掉下了什么。
這是……
卜蘿眼疾手快的接住,拿近一看。
“石頭?”
好奇怪的多邊形……
他暫時不知道這個東西有什么用,就先塞進了兜里。
后面的上升路程沒再遇到這種奇特的小狗了,因為他們沒多久就升到了最頂端。
氣球砰砰砰的彈動幾下,緩緩停穩后,才算是讓他們真正看清了這里的情況。
深淵的頂端竟然是個石頭殼子。
“怪不得這里這么黑,原來就是純地下。”卜蘿伸手感受著這個石殼子的硬度,暗自心中估算著。
須須也摸了摸,“鐘乳石?”
兩個植物心里都是一喜,他們怕什么就是不怕土,而石頭基本和土一個意思。
卜蘿捋了捋袖子,開始跟須須商量,“干活吧兄弟,咱倆一植頂一會兒?”
“OK!”
眼看著有希望了,須須立馬擺脫了之前的焦慮狀態,又成了鐵骨錚錚的一個唯物主義戰士了,它甚至主動提出自己先來。
“我先頂!”它豪氣萬千的說著,舒展了幾下身體,示意卜蘿準備開始。
蘿卜精將氣球抱在懷里,接著上升力讓腦袋頂對上了石壁。
“哈哈,我TM來了!”須須狂笑著順時針搖擺起身體。
高速運轉起來的它就像是個鋒利的螺旋槳,原本堅硬的石壁仿佛一塊豆腐般被它鉆出了個口子。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無數粉末和碎石簌簌簌的往下掉。
一款節能環保的自主形盾構機出現了!
它轉的超快!
久違的和大地親密接觸的機會幾乎讓它有點熱淚盈眶。
“這才是咱們植物應該過的日子啊!之前真是遭老罪了!”
卜蘿對此深表贊同,他在下面也沒閑著,在抱著氣球的同時,還要清理一些大塊碎屑,簡直像個土狗。
沒幾分鐘他們就往上推進了數十米,又過了幾分鐘又往上打了幾十米,卜蘿想接班都被須須給攔下了。
它超愛的!旋轉的根本停不下來!
別說就這點距離了,你就是讓它頂出個幾百米的隧道它都完全沒問題。
可惜,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須須頂到了更加堅硬的鐵家伙。
“誒?”它暫時停下,往側面打了幾下,鉆出一個小洞。
卜蘿跳進去,觀察著這個意外出現的壁壘。
“應該是人造的吧。”他指著一處明顯有焊接痕跡的地方說。
“不會是咱們已經快要接近地面了吧?”須須不是很確定的說,他們可剛鉆了幾十米,這個殼子竟然會這么薄嗎?
那在力學上來看也太不穩定吧?
介于這個東西事實性的阻擋了他們的腳步,卜蘿和須須商量后,還是決定要向上,只不過暫時需要往側面挖,找到這個東西的邊界。
側面挖掘的工作就交給了卜蘿,須須拽著氣球,又檢查了一下另外兩個累贅的狀態,非常好,他們還在昏迷中,看來卜蘿確實如他所說的那樣給予了足夠力度的打擊。
應該沒打死吧?
須須伸長了身體,感受了一下他們的鼻息。
“呼——還好還好,還活著……”它放下心來,轉頭卻瞥見了之前那只狗狗的掉落物正在發光,“你兜里的那個石頭發光了誒。”
卜蘿停下,掏出來看了看。
“好像沖著這邊亮度會變大……”
卜蘿又測試了兩遍,確實有個方向的亮度明顯要大很多。
難道這是個類似于指南針的東西?
那邊會有什么呢?
“要不咱們順著這個方向挖挖看呢?”
有了路引就是不一樣,按照這個小東西的指示,卜蘿和須須很快就挖到了一處突破口。
這里的外墻還是之前阻擋他們前進的金屬物,只不過不知道被誰破開了一條大口子,直通向深淵。
“所以……剛才那些狗是從這里面跑出來的?”
卜蘿合理的推測著。
這個口子看上去相當大,完全夠他們一行通過的。
從破損的地方鉆進去后,里面的空間異常的寬廣,左右兩邊都是長長的隧道,一直延伸到未知的遠方。
有點像是礦道,頂端每隔幾米就有一盞燈。
他們走走停停,還以為自己能很快遇到人類,然而除了那種設定了程序的機器,他們沒能見到任何人。
“機器倒是不少。”
“像是在挖土?”
墻壁的裝飾高度統一,很容易讓人產生在原地轉圈的感覺。
“歡迎光臨,遠方來的客人。”
卜蘿被突然從身后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差點跳起來,須須更是完全炸開了。
他回頭,看見一位美麗的女士。
她看上去很年輕,二十幾歲的樣子,穿著一件過膝裙。
“我是萊茵多特,或者你也可以叫我黃金。”
……
威爾覺得很熱。
非常熱。
像是在燃燒著一樣。
憤怒的火焰襲遍全身。
握在手中的刀仿佛擁有了意識般的往前刺去。
“噗——”
利器鉆入血肉的聲響過后,是一個人的慘叫。
“啊!”
威爾的臉上被濺了不少血,但他似乎毫無察覺,無動于衷的目光對上另一個人的。
原本那人狠厲的視線在看清楚他眼底的仇恨和麻木時,明顯慫了。
“啊啊啊啊!放開我!”意圖施暴的人,面容扭曲成了弱者的模樣。
多可笑啊,只要手里握有足夠的權利,任何人都必須屈服。
就好像此刻的他和他。
像前一秒的他和她。
還像……
威爾更加用力的抓住刀柄往外一抽。
“噗——”
更多的紅色從破開的洞口處涌出。
他眼前一片空白,眼睛直愣愣的盯著那條蜿蜒的血線,有那么幾秒,他感覺那血液就像是泥垢一樣。
“呼呼——”
延遲了很久,威爾才聽到了自己的呼吸,大口大口的喘著,像個破風扇。
“長官!別抓他!”
被救下的少女擋在了趕來的騎士隊伍面前,把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
“這個人,他是為了救我……”她盡管面色慘白,渾身顫抖,但還是努力說明著一切。
帶隊的萊昂點點頭,“放心吧女士。”他解開身后的披風給少女裹在身上,“我們會處理好后續問題的,我先派人護送您到安全的地方。”
“好……”
終于明白自己安全了的少女,面條一樣的軟了下去。
她脫力了,但是她自己還不明白,茫然的看著顫抖的雙腳,幾次嘗試站立都沒能成功。
還好萊昂及時扶住了她,安慰兩句這是正常現象后,趕緊叫來一個隊員安排他把人送到醫療院。
處理完這邊,萊昂幾步走到背對著他的威爾身邊。
他看見捅人的青年竟然才是那個流著淚的,不禁心緒復雜。
“你沒事吧?”
青年渾身僵硬,面部不自然的抽搐著,像是被自己的舉動嚇到了,又像是在想著什么別的事,嘴里還在不停小聲說著什么。
“……對不起,我還不夠壞……。對不起……”
萊昂認出了青年的身份,他們不久前還對峙過,騎士嘆了口氣,用眼神示意小隊成員控制住另一位趁機作亂的嫌犯,自己則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威爾還不知道自己流淚了,他大概也不知道自己面前的是誰,毫無焦距的眼神即使對上了萊昂的,也沒能映出任何人的身影。
一片廢墟中,無數人的哭嚎和求救聲還在此起彼伏的響起,他最終是被求救聲喚醒的。
他認出了騎士的制服,明白他們這一小隊是來幫助大家的。
“你們還需要人手幫忙嗎?”他問著,身體漸漸停止了顫抖,眼神重新聚焦。
“當然,我們現在缺人缺的要死。”
萊昂的隊伍即使增加了一位志愿者也顯然不夠,他們只能做出一定的取舍。
“先去學校。”
最終做出決定的還是萊昂。
孩子們才是未來,這是毋庸置疑的選擇。
一行人快速抵達后,即使有心理準備也還是被眼前的慘狀嚇了一大跳。
原本三層高的主體建筑如今僅能看見房頂。
他們利用所有能找到的工具開始挖掘,全力想要打開一個口子,解下面的情況。
不斷的砸撬慢慢有了成效,每次撞擊造成的裂縫漸漸匯集擴大。
最中間下陷的地方,打開了通道。
然而下一秒,威爾表情驚恐的看著那道裂縫,“小心!”
掀開的地板下,他們看到的不是被困的學生,而是一只蓄謀已久的獸境獵犬。
作者有話要說:
第25章 黃金皇帝醫療院
萊茵多特的神情中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卜蘿一行人的出現早在她的預料之中。她以一種溫和而不失優雅的姿態打完招呼,便主動伸出援助之手,愿意為兩位昏迷的男士提供治療。
“請跟我來。”她輕聲指引,手指指向一面看似普通的墻壁。
它與周圍的裝飾融為一體,沒有任何顯眼之處,根本不像是有房間的樣子。
然而,就在她輕巧的手勢下,那面墻壁卻緩緩升起,露出了隱藏在背后的豪華空間。
“這邊請。”萊茵多特頗有主人風范的引領著他們進入。
墻壁后的房間十分寬闊,是個雙層結構,一層大概是辦公區,正對面的墻壁上滿是裝著各種試劑的玻璃瓶,一張長桌上擺放著各種奇異的器具和翻開的卷軸。左側的壁爐旁,被主人精心布置了一個休息區,圓形的手工地毯上,擺放著成套的雙人沙發和小桌,顯得格外舒適。
“請將他們安置在這里。”她指向那張沙發。
卜蘿把當了他一路掛件的兩位男士卸在了沙發上后,仔細打量一下了四周。
二樓面積不大,只有一層的三分之一,其余空間做了挑空處理,讓這個完全沒有任何自然光線的房間看上去并不壓抑。右側的木梯通往二樓,一扇緊閉的木門位于階梯的盡頭,不知通往何處。
房間的墻壁和天花板都鍍上了金,無數奇特的燈具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幾乎照亮了每一個角落。地面鋪著黑白雙色的地板,踩上去會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萊茵多特簡單地檢查了兩位男士的狀況,“應該暴露的時間還不算長,請稍等,我去給他們配藥。”說完,她便向二樓走去。
隨著木門的關閉,對方身影的完全消失,這個奢靡的完全可以媲美宮廷的房間,一時間就只剩下兩個植物了。
卜蘿趁著無人之際,用手摸了摸墻壁上的金色裝飾。
“這觸感……”
就連須須都忍不住開始在心頻里吐槽了。
【真夠奢華的,感覺和王宮也沒什么區別,你說她怎么這么有錢?】
卜蘿當然不知道啊,他早就被眼前的黃金晃花了眼。
抱歉,這里說的黃金不是指那位女士啊,而是指這金燦燦的墻壁和裝飾。
這可都是實打實的真金子!
所以這就是萊茵多特別稱黃金的原因嗎?
她難道是什么古希臘掌管黃金的神明?
卜蘿和須須都對這里,對萊茵多特充滿了好奇。
她到底是誰?
建造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們是從坎瑞亞裂開的地縫中掉到深淵的,而這里是位于深淵上方的神秘地下建筑。
那是不是可以合理的推測,這里的上面就是坎瑞亞了。
卜蘿又打量了一圈四周,忽然發現右側墻面有一大片區域是被窗簾遮擋住的。
深紅色的天鵝絨窗簾,在無數燈光的照射下簡直在閃閃發光,完全就是一副不斷誘惑著人們快來看看它后面藏著什么似的樣子。
卜蘿當然是經不住誘惑的,他幾乎是在發現這片神秘區域存在的下一秒,就竄了過去。
不過倒也沒有莽撞到把簾子一下子全部扯開。
卜蘿只是掀開了個角,捂住了眼睛,才把頭探了過去。
“須須,你快看看這后面都有啥?”
須須:日你媽!我日你媽聽見了嗎?
作為人參仙人的老班底,須須這么多年來不說見過上萬條狗,也差不多見過上千條了,但是沒有任何一條狗能干出像卜蘿這樣事兒的。
然而簾子后面那極富沖擊感的畫面,還是不可避免的通過視覺神經,比它的吐槽中樞更快的流竄到了大腦里。
沒辦法,卜蘿這家伙的騷操作實在是進行的太快了,根本沒給它反應時間,就讓它承受了不應該承受的一切。
“啊——!”它的尖叫就是最好的回答。
卜蘿秒懂,瞬間撤退并雙手抱頭捂住了小伙伴的所有發聲器官。
“噓噓噓,小聲點,萬一被人聽見就不好了。”
“窩草尼瑪……窩……”須須在卜蘿手底下劇烈的掙扎著,并咒罵不斷。
它完全被捂了個嚴實,傳遞出來的聲音嚴重變形。
卜蘿意思意思的表現出愧疚,“啊呀,對不起,你也知道人家剛化形沒多久吧?還是祖國的花朵呢,多少還是要保護我一下啊。”然后下一秒就是毫無愧疚的追問了,“誒,你看見啥了須須?說說唄,反正看都看了,還不敢說嗎?”
這愧疚存在的時間甚至還不足一秒。
須須簡直氣到發抖,整個須切換到了震動模式。
卜蘿快速評估后認為還是要給它點時間冷靜一下,所以也沒追的太緊,就保持著雙手抱頭的姿勢,開始觀察別的區域。
原本打開的墻壁不知道什么時候合上了,看來他們已經沒有退路。
或許是未曾預料到會有不速之客的造訪,亦或是她根本不在乎這些秘密被外人所窺視,萊茵多特任由她的領地大方的敞開著。
卜蘿很輕易的就在長桌上發現了熟悉的東西。
這個是……那個狗狗的掉落物……
他們來到這里還是多虧了那塊奇怪石頭的指引,結果這里竟然隨便放著這么多?
卜蘿突然體會到了人類常說的那種心跳加速之感,當然,也有可能是須須的震動又更強烈一些,以至于他的整個世界都開始顫抖。
翻開的書籍上全是卜蘿不懂的文字,還有各種神奇的符號,瓶瓶罐罐里也滿是顏色各異的液體,有些特殊的還會有奇怪的漂浮物。
一個漂浮的圓球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卜蘿凝神細看,才發現那竟是一顆人類的眼球,冰藍色的,中間點綴著星形的瞳孔……。和皮耶羅的好像。
泛黃的羊皮紙卷上被誰手繪出了一個分解開的人類結構圖,即便是卜蘿這樣的門外漢,也能從那些簡單的線條和標記中猜出一二。
日哦……這里不會是什么變態實驗室或者黑心工廠吧?
【沃日你瑪卜蘿!你個天殺的&%¥#@!】終于想起來自己還有心頻的須須把憤怒轉化成文字傳遞了出去,【你×&%¥#※】
就在這時,他們突然聽見從二樓發出了一聲輕微的撞擊聲。
須須瞬間靜音。
卜蘿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看,門沒開,人應該還沒下來,不過算算時間估計也快了。
他趕緊趁機跟須須說,“咱不鬧了啊,等安全了再說。”
【我——】
“噓噓噓——”卜蘿又哄了兩句,“別耽誤事了,現在太危險了,那女的很可能嘎了咱倆,得趕緊想點辦法。”
不愧是學過政治思想的,須須硬是把所有的憋屈生生咽了下去,關鍵時刻它還真的挺能忍。
主要是它也明白卜蘿說的對,這個小東西雖然有些狡猾,但智商有限,絕非那些狡詐人類的對手。
唯有團結一致,才能共渡難關。
【得趕緊把皮耶羅和戴因弄醒。】須須提出了重點。
只要他們中的任何一個蘇醒,他們就有機會逃出那個邪惡女人的魔爪。
然而,卜蘿唯一知道的喚醒他們的方法,就是用洗澡水灌醒。
可是看他們倆目前這個傷情嚴重的樣子,體外,體內和精神三項全面受損的狀況,還得是那種泡很長時間的濃洗澡水才能快速起效。
顯然,他們并沒有那么多時間。
“我的液體應該也有用吧?”
【對,也行也行!】須須聞言眼睛一亮。
卜蘿迅速從附近的桌子上找到一把小刀,給自己的手指割了一個小口,擠出兩滴液體,小心翼翼地滴入戴因和皮耶羅的口中。
“快起效,起效……”
卜蘿慌張的一會兒看看這邊一會兒看看那邊,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游移。
就在他們匆忙行動后不久,萊茵多特便帶著兩瓶神秘的金屬瓶子返回了。
她的聲音依然平靜而禮貌,“久等了,可以幫我把他們扶起來嗎?”
“當然。”卜蘿表面上順從地回答,然而心中卻早就炸了。
在這種疑似反派人物面前的表演行為實在是讓他有點心慌。
還有誰記得嗎?他只是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剛剛化為人形沒幾天的蘿卜啊!
這么快就讓他硬剛大boss這合理嗎?
卜蘿所有的不甘都化作了力氣,使到手上,全擰在了皮耶羅腰側。
快醒醒啊!皮耶羅!
救救蘿卜!
卜蘿從沒這么期待過誰的醒來,但是此刻的他真的非常希望他們倆中的誰,隨便哪一個都行,趕緊睜開眼吧!
似乎是卜蘿的祈禱起了作用感動了上蒼,也或許是他的蘿卜汁發揮了奇效,又或者是他那不經意間的腰間發力喚醒了人類最原始的痛苦感知。
當然,更有可能是的這三者加起來的總和。
皮耶羅的嘴里發出了一絲微弱的悶哼,眼皮輕輕顫動幾下,終于蘇醒了過來。
“皮耶羅!”卜蘿欣喜若狂地撲進了男人懷里,忍不住撒嬌起來,“天啊,我真是太高興了!”
他用毛茸茸的腦袋使勁在對方胸脯狂蹭,像只小動物似的。
皮耶羅只感覺非常難受,尤其是腦袋。強烈的暈眩感讓他一時之間沒有分清現實和虛幻。
記憶的碎片在他腦海中快速閃過,大地的裂痕,深淵的墜落,冰冷的湖水……
他一會兒看見自己和卜蘿滾到了一起,一會兒又看見他吞下了卜蘿的肉……
“唔……”皮耶羅痛苦地扶著額頭,過了幾秒鐘,才逐漸恢復了清醒。
“卜蘿……”他強撐著坐起身,手臂自然的環住懷里的人。
眼前逐漸清晰的畫面里,是間過于華麗的工作室,以及他的老熟人——賢者黃金。
“萊茵多特?”皮耶羅皺起眉頭。
賢者黃金和宮廷法師皮耶羅的關系非常復雜,他們曾經是摯友,后來變成了政敵,經歷過這兩種極端狀態的他們,大概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存在。
國王曾說過,賢者是去……
皮耶羅的思緒被璀璨的金墻打斷,他細致地觀察著這個房間。盡管裝修風格奢靡,但無疑是坎瑞亞的風格,那些機械裝置也是如此。結合他們之前因為地震而墜落深淵的經歷,皮耶羅推測,這里很可能仍然在坎瑞亞境內。
所以……為什么要散布那個謊言呢?
皮耶羅的警惕心被徹底喚醒,他目光銳利地看向那位深不可測的煉金術師,魔女,賢者……她的眾多頭銜無一不昭示著她的強大。
“你為什么在這里?”
“果然還是騙不了你呢……”萊茵多特的神情中沒有一絲被揭穿的慌亂,她優雅地放下了手中承載著神秘藥劑的盤子,隨意地拖過一把凳子,悠然坐下,與皮耶羅保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看來這些藥品是用不上了。”
她別有深意的看了眼卜蘿,后者的身影很快被法師擋住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趁著皮耶羅拖住萊茵多特的空擋,卜蘿如法炮制,趕緊在戴因的腰上也狠狠擰了一把,他幾乎是完美復刻了在法師大人身上用過的力道,照著對方的軟肉就發動了猛烈襲擊。
果不其然,騎士長的意識也從混沌中爬了回來,“唔……卜蘿?”他天藍色的眼睛里有轉瞬即逝的迷糊,在看清眼前人是誰的時候,又轉變為了欣喜。
“好耶!”卜蘿這下算是徹底放心了。
同時解鎖了腦力和武力兩大巔峰助力的卜蘿瞬間感覺自己又行了。
他原本慫包的氣質搖身一變,重新掛上了又囂張又跋扈的面貌。
不過有件事情還必須提前確認才行。
卜蘿湊到戴因耳邊小聲問:“你覺得我們三個聯手,能從這個女人手中安全逃脫嗎?”
須須癟了癟嘴,真是好沒出息的一個蘿卜。
戴因微微一愣,后知后覺的注意到了房間里的另外兩人,但他很快便認真地回答了卜蘿的問題:“我和皮耶羅的話……肯定能帶你安全撤退,對了,這里是什么地方?”
卜蘿回給他一個馬上就告訴你的眼神,支起小身板,邁著二五八萬的步伐,再次走向那扇神秘的,掩蓋了能讓須須開啟震動模式的窗簾前。
【臥槽,你要干什么?】須須在心頻里驚呼。
“掀她老底啊,這還用說嘛?”
須須:所以剛才問能不能逃跑,就是為了這一刻做準備嗎?
卜蘿咳嗽兩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世外之人……”黃金只是淡淡一笑,抬手給自己倒了杯茶。
皮耶羅帶著疑惑的目光看向卜蘿,戴因斯雷布也同樣。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卜蘿猛地用力,一把拉開了窗簾!
皮耶羅在看清那是什么的瞬間就站起了身體,質問道:“你竟然在探索生命領域?”聲音中充滿了震驚和憤怒。
萊茵多特的姿態依舊從容不迫,“怎么?法師大人是以什么身份來介入我的研究的?”她優雅地坐著,手中的茶杯輕輕旋轉,仿佛這場爭論與她無關。
“這是禁忌!”戴因也站了起來,將卜蘿拉到自己身后。
“禁忌?對于那些固步自封的庸人來說,或許如此。但對于智者而言,打破邊際,不斷探索,才是我們前進的動力。”萊茵多特的眼中閃爍著對知識的渴望和對真理的執著。
她的聲音不緊不慢,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經過國王陛下批準的,根本不用兩位來置喙。”
皮耶羅卻并不相信賢者的話,“我所追隨的王,是不會準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萊茵多特的嘴角再次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她目光深邃的望著老朋友,“你應該已經察覺到了吧?這里仍然是坎瑞亞。你是否好奇,我們所站立的這片土地的正上方,究竟是什么所在?”
她的話音剛落,隨著一陣木門的輕響,二層的入口便被推開,一個身影緩步走入了眾人的視線。
“黃金,一切還順利嗎?我聽到了一些聲音。”
聽到動靜推門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坎瑞亞的國王陛下,伊爾明。
這座巨大地下建筑的出口,竟然連通皇宮。
伊爾明的視線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溫和而欣慰的笑容:“啊,原來是大法師和衛隊長,我很高興看到你們安然無恙。”
“命運的軌跡早已在星空中標明了方向,皮耶羅。”萊茵多特輕聲說。
……
獸境獵犬的出現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后退!”
“注意躲避!”
幾個曾經有直面獸境獵犬經歷的騎士大聲提醒著。
緊隨而至的襲擊被萊昂驚險躲過,他連續幾個翻滾,才和對方拉開足夠的距離。
太快了……
它的攻擊太快了。
萊昂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魔物,然而卻對它的能力早有耳聞。
這種被稱為流血狗的兇殘生物,以其恐怖的攻擊力而聞名。它們一旦擊中目標,便會讓對方陷入持續的失血狀態,唯有將它們徹底消滅,才能解除這致命的詛咒。
之前坎瑞亞曾經發生過一起嚴重的獸境獵犬入侵事件,當時為了消滅這批不知從何而來的入侵者,他們付出了相當慘重的代價。
只是……為什么它們竟然再次出現了?
隨著一聲巨響,洞口被撕裂,一只流血狗率先鉆出,緊接著又是三只。這樣的數量,顯然超出了在場騎士們的應對能力。
他們需要更多的人手。
“卡特!快去請求增援!”
萊昂指揮著剩下的騎士們迅速組成防御陣型,他們背靠背,肩并肩,用自己的身體作為最堅固的盾牌,阻擋在平民和危險之間。
流血狗發出兇猛的咆哮,向騎士們發起了狂暴的沖擊。
萊昂揮舞長劍,劍尖如同閃電劃破天際,每一次揮砍都精準地擊中了狼犬的要害。
騎士們緊隨其后,抬盾格擋的同時,不斷尋找著對方的驅動部件。
戰斗愈演愈烈,狼犬們似乎永遠也不知疲倦似的,攻擊一波接著一波。而騎士們卻是血肉之軀,即使劍法再犀利,也難以抵擋長時間的鏖戰。
在最為緊張的時刻,萊昂的劍勢突然落空。
狡猾的流血狗竟洞察了騎士的攻擊路徑,誘敵后迅速回撤,兩側的獵犬同時發起進攻,吸引了另外兩位騎士的注意力,頭狼則趁著萊昂攻擊落空的空隙,猛地撲了上來。
這就是狼犬的可怕之處了,它們懂得協同作戰。
“可惡……”
沉重的長劍一旦被人近身,根本無法做出任何有效防御。
萊昂盡量調整身體角度,但他明白已經來不及了。
利爪眼看就要撕裂在它們看來毫無防護功能的鎧甲。
就在最后關頭,斜插過來的一柄尖刀,精準的扎入了獸境獵犬的眼球。
“嗷——”
敵人嚎叫著被誰踹開了。
是威爾!
萊昂匆匆一撇,只看見了男人熟悉的黑發。
“你……”他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威爾只是點點頭,又從后腰掏出一把備用斧子。
戰力的增加讓這個小隊士氣大振,萊昂重新分配了站位,這一次的防御明顯更加穩固,對面幾次突襲都被輕松化解。
然而意想不到的支援又增加了。
早些時候選擇幫助別人的鐵匠兄弟們都趕了過來。
喬,漢斯,諾亞,伊森……他們一個個還拿著鋤頭鐵鍬。
善良的人們并不畏懼犧牲,只要是為了做對的事。
人手的增加為萊昂提供了更多的戰術選擇,他們不僅要在這片戰場上堅持,還要深入那座搖搖欲墜的教學樓,尋找可能的幸存者。
這個任務被喬接下了。
他帶領著幾位兄弟繞過那些兇猛的流血狗,跳入了破開的洞口。
在坍塌的教學樓內,一片漆黑,破碎的石塊和倒塌的柱體將原本寬敞的空間壓縮得僅剩不到一米高,他們只能蹲著前行,一邊警惕著四周,一邊試圖呼喚著那些可能還被困的學生們。
“有人嗎?”
“還有人在嗎?”
呼喚的聲音在廢墟中回蕩,經過了漫長的半小時,就在他們的喉嚨都快喊啞時,終于傳來了一絲微弱的回應。
“叔叔……我們在這里……”
這聲音雖然細小,卻如同希望的曙光,照亮了他們前行的道路。
與此同時,外面的戰士們也終于合力消滅了那些肆虐的流血狗。
雖然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帶著傷痕,但輕傷的戰士們仍準備繼續堅持戰斗。
當第一批幸存的學生被成功救出后,萊昂開始清點人數,并詢問是否有其他幸存者的消息。學生們斷斷續續地提供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看來下面應該還有人……”
疲憊的騎士鎧甲上已經有不少磨損,還有不知道是誰的血跡濺在上面,萊昂轉向一直并肩作戰的威爾,囑咐道:“帶著他們先往醫療院方向去,那邊是安全點。”
后者因為缺少鎧甲的保護,受了不輕的傷。
“這里交給我們。”另一個騎士說。
鐵匠兄弟中的兩個準備和威爾一起,護送這批剛被救出來的學生去往安全點,剩下的則拿著拼湊的裝備,繼續搜救。
“威爾。”喬上前,給了沉默的男人一個擁抱后,更是激動的在他的側臉吻了一下,“我真高興見到你在這里。”
距離這里不遠的醫療院受損情況尚在可控范圍內,主體還能勉強維持正常運轉。
此時里面已經忙瘋了,這次的災害影響范圍之廣,受災人數之多,遠超前段時間的火災。從草坪到病房,到處都是傷員。
“來這邊登記。”鐵匠兄弟剛要踏入大門,便被一位手持兔子玩偶的小女孩攔住了。
活潑的證婚人小姐現在承擔著接待工作。
“有什么外傷嗎?”她一邊詢問,一邊翻開小本本記錄,同時檢查著傷員的四肢情況。或許是陪床久了,她已然變得像一位經驗豐富的醫生。
在麻利的檢查完畢,又登記好患者的名字后,賽雅指向了西邊的一處角落,“先去那邊檢查一下有沒有內傷。”那里臨時搭建了兩個帳篷,幾位醫生正在忙碌著。
而在醫療院的內部,護士小姐急匆匆地敲響了院長的門,不等回應便推門而入,“院長!藥品不夠了。”
頭發花白的尤利西斯聞言,把手中端詳良久的藥瓶遞了過去,“把這個特效藥稀釋后先頂上。”
目送對方又急匆匆的離開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摘下眼鏡,輕輕閉上了充滿血絲的雙眼。
“……補給為什么還沒到……”
作者有話要說:
第26章 災后重建任務多
“我們正好在舉辦宴會,要參加嗎?”
當國王伊爾明輕描淡寫地提出邀請時,皮耶羅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內容。
一國之君,在天災肆虐的陰影下,竟然還能悠然自得地舉辦宴會?
皮耶羅的目光緊緊鎖定著國王,那眼神中充滿了不敢置信與失望的復雜情緒。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不確定地追問:“您……您剛才說什么?”
伊爾明只是微微一笑,輕松地推開了那扇通往宴會的木門,讓里面的歡聲笑語和微弱的音樂聲飄散到了皮耶羅的面前。
“別這么嚴肅嘛。”他說。
“你曾經是多么熱愛這樣的宴會……”萊茵多特緩步走上臺階,站在國王的身旁,輕輕地挽住了他的臂彎,“難道你的品味改變了?”
話音未落,兩人便相視一笑,攜手走出了房間,將卜蘿三人留在了寂靜的室內。
外面的歡樂與室內的沉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使得這份喜悅顯得格外刺耳。
舞會早就開始了,可能在地震發生前就開始了。
音樂的旋律和男男女女的歡笑聲,如同一張無形的網,將皮耶羅和戴因緊緊纏繞。
卜蘿不懂這對坎瑞亞人來說意味著什么,但是兩個男人幾乎同樣慘白的臉似乎都在傾訴著相同的情緒。
“不走嗎?”他問。
畢竟比起這些,他們應該是更關注外面那些急需幫助的災民的。
然而這樂聲竟像是某種屏障,阻擋了他們前進的步伐。
他們在害怕,害怕面對什么,害怕揭露什么。
“走……”
“走吧……”
皮耶羅和戴因的聲音微弱得幾乎無法辨識,甚至比不上任何一個在舞廳里旋轉的小姐笑聲大。
“哦,抱歉,沒有看到你親愛的,我相信你能明白我不是故意踩了你。”一位戴著精致面具的盛裝女士,以最彬彬有禮的姿態向卜蘿致歉,給了他一個額吻,隨后又如同花蝴蝶般輕盈地飄入了人群中,投入了另一個紳士的懷抱。
皮耶羅一把拉回有點走神的卜蘿,戴因則用手背給他擦了擦額頭。
和他們預想的不同,皇宮內竟然絲毫沒有受到地震的影響,連一片灰塵都沒有被震落,所有東西都光潔如新,銀質燭臺上的燭光閃爍,照亮了整個宴會廳。
賓客們都在暢快的大笑著,拖著香檳盤子的侍從們來來回回的穿梭,自助餐桌上堆滿了各色火腿和烤制金黃的乳豬。一整瓶的杜松子酒清空只需要2秒,它們被撒在地上,咽進肚子,或混合進別的什么容器。
卜蘿看見大朵的花被人撕成了碎片拋灑到空中,無數榨取自植物的香氛充斥在鼻尖。
璀璨的水晶燈下,姑娘們的裙擺泛起無數浪花,她們笑著轉過來,又笑著轉走。
空氣中沒走兩步就能聞到截然不同的香調,那里面有橘子,玫瑰,紫羅蘭的氣息。
然而這些對植物來說……
是尸體的味道。
【唔……我頭好暈……】須須鉆進了發縫深處,以隔絕周遭的空氣。
卜蘿卻無處可躲,他被迫的接收了過量的氣息,整個卜都有點暈乎乎的。
眼睛在告訴他,所有人都是快樂的。
但是鼻子卻告訴他,這里死亡彌漫。
傳遞著完全相反判斷的感官,讓他幾乎被劈成了兩半。
有誰的胸針掉了,昂貴的珠寶被舞動的人群踩得稀碎,然而大家卻笑的更歡,皮鞋跺的更響,樂隊的演奏家們甚至不用對視,就能默契的配合著腳步聲轉換了曲風,俏皮的小調從銅管樂器中流淌,與鋼琴和小提琴的和聲交織在一起。
卜蘿依稀記得有誰為了討他的歡心,花光了身上的每一分錢,然而那份并沒有被接納的禮物,在某些人眼里,只配踩在腳下。
原本鑲嵌的鉆石散了滿地,其中一顆落在了卜羅腳邊,被他撿起。
這是他第一次見識到所謂的上等人的聚會。
但他只想趕快離開。
拽著他的兩個人顯然也有著同樣的想法。
可就在他們離門口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
“大人。”兩位穿著簇新鎧甲的侍衛隊員攔住了他們,“舞會還沒有結束。”
那幾乎完全是全新狀態的鎧甲,和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相得益彰,和諧的閃閃發亮。
“你們……”
戴因斯雷布,作為宮廷侍衛隊的隊長,邁出了一步,似乎想說些什么,但當他的目光與侍衛隊員們忠誠的眼神相遇時,他的話語卻哽咽在了喉嚨里。
他怎么會不明白呢,侍衛隊不過是聽從命令的棋子。
攔住他們的另有其人。
皮耶羅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來隊長還不能管好自己的隊員。”他拉著卜蘿的手,準備不顧一切地硬闖過去。
騎士長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無法找到任何反駁的話語。
更別說那兩個明顯攔不住人的侍衛隊員,還在向他求救了,“隊長!”
這邊的騷亂引來了不少目光。
羅和瑞馳緩緩走了過來。
“原來是你們啊,我還以為你們并不在邀請名單上。”
法務大臣和財政大臣經常成對出現,次數多到會讓人以為他們是雙生子,果你在任何公共場合中見到了其中一人,那很可能你馬上就會見到另一個。
兩人的目光重點落在了卜蘿的身上,他們對坎瑞亞的所有貴族都十分熟悉,能輕易的分辨出對方是不是屬于這個階層的。
瑞馳挑剔的上下打量了少年兩遍,傲慢的說:“尤其是這個平民,他根本沒有資格出現在這樣的場合。”
法師的眼中閃過一絲怒火,他轉身面對著這些傲慢的貴族,語氣冰冷地質問:“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仔細看清楚,皮耶羅,這場舞會的賓客都是誰。”羅只是搖了搖酒杯,非常隨意的回應道。
他的話語讓皮耶羅的心臟猛地一沉。
法師依言仔細看去,這才驚訝的發現這些賓客是坎瑞亞最杰出的那部分青年。
科技,醫療,軍事……各行各業的頂尖人物都在這里。
最重要的是,這里面沒有一個老人。
皮耶羅瞳孔驟縮,像是想到了什么。
完好無損的城堡,提前通知的舞會……這是一次有預謀的保護行為……
國王陛下……您預見了什么?
但是為什么?
皮耶羅的目光緩緩轉向了那個坐在舞會最尊貴位置的男人,坎瑞亞的國王,伊爾明。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國王遙遙舉起了酒杯,向他示意,隨后低聲對身邊的侍者吩咐了幾句。坐在國王身邊的黃金賢者也投來了意味深長的一瞥。
皮耶羅的心中充滿了迷茫與不解。
他無法理解,為何他們能在自己的國家剛剛經歷過災難后的此刻,依舊能夠沉浸在歡樂與盛宴之中。國王的舉止,更是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伊爾明喝下杯中的最后一口酒,把囑托交代完畢后,微微后仰,靠在了座椅靠背上,單手捂住了眼睛。
“還是很疼嗎?陛下?”萊茵多特手中凝結出一塊冰塊,遞了過去。
伊爾明沒有接,只是擺擺手,臉上有淡淡的悲傷,“他還是不明白,可憐的皮耶羅。”
侍從很快把國王的命令帶到,衛隊放行了法師大人和那個無關緊要的少年,只有戴因斯雷布被帶到了國王的面前。
伊爾明再抬起頭時,又恢復了往日的神采,熱情的召見了戴因。
當騎士長跪在國王的寶座前,仰望著那位統治這片土地的君主時,他聽到了一個出乎意料的消息。
“我的騎士長,你一直以來的忠誠和勇敢,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伊爾明聲音溫,眼神堅定,他看著戴因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孩子。
戴因的心中一緊,他明白一般這種話最重要的都是后面的轉折。
他保持著自己的風度,回道:“陛下,我隨時準備接受您的命令。”
國王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你也知道的,我們還以為你們遇難了,而萊昂則在這次的災難中表現出了非凡的勇氣和智慧。因此,我決定將將軍的職位授予他。我聽說他是你的好兄弟,是嗎?”
戴因一愣,原本那個職位,按照慣例是要授予任期滿的侍衛隊隊長的,而他,明年任期就滿了。
“是的,陛下,我為我的兄弟感到驕傲,我會支持他的,就像我一直以來支持您一樣。”
伊爾明的眼中閃過一絲贊許,他站起身來,走到戴因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這對你來說不容易,戴因。但你的勇氣和大度,讓我更加確信你是一名真正的騎士。你的未來,還有更多的機會等待著你。”
他看了眼渾身臟兮兮的戴因,“啊,瞧我,光顧著說話,忘了讓你好好修整。”然后轉身對侍從說:“請帶我們的騎士長下去洗漱一下。”
已經走出城堡的卜蘿再回頭看時,簡直感覺自己剛才經過的是一場夢。
“為什么他們會那么快樂……”
僅僅一墻之隔,簡直就是天堂和地獄的區別。
宮殿的墻外混亂才是絕對的主旋律,之前侍衛隊和鐵匠兄弟對峙的大街上,人們自發的組織在一起,搭建了一個臨時的指揮中心。
尋求增援的卡特騎士,遠遠的看見皮耶羅便急忙跑了過來,“法師大人!”
他的喊聲引來了更多的目光,眾人看見皮耶羅出現,臉上表情都是一喜。
“大人!”
“法師大人。”
“大人!”
皮耶羅幾步走過去,快速掃視后確認,參與到救援工作的幾乎有一半都是自發的平民,另一半則是騎士以及少數的貴族和官員。
“情況怎么樣?”
原本一直跟進的小貴族湊了上來,簡單匯報了目前的情況。
來不及安頓卜蘿,皮耶羅幾乎是馬不停蹄地投入了災后工作,“對重點單位進行保護,金庫,醫院,學校……騎士團目前還有多少人?”
騎士心中默算,報出了一個不算樂觀的數字。
卜蘿看見不少人累到癱坐在地,但是擦了擦汗就又站了起來。
“召集志愿者參與地震救援工作,耕地機權限改為挖掘模式。”皮耶羅這邊簡單布置完,又要立馬展開救援指揮,“受損最嚴重的區域是?”
受損情況統計,傷員人數,物資調配,資金募集……
方方面面的問題一股腦的涌了過來,皮耶羅顯然有點分身乏術。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須須都忍不住發出了感慨。
【真男人就得像皮耶羅一樣,加班到死!】
卜蘿突然覺得自己也應該做點什么。
“哪里傷員多?”他扯了扯皮耶羅的袖子問。
“什么?”男人回頭。
“我可以幫忙啊。”卜蘿笑笑還做了個鬼臉,湊到對方耳邊說悄悄話,“我的洗澡水。”
皮耶羅想起來了,之前的燒傷病人,以及這次的他和戴因……他們原本身上的摔傷都痊愈了。
法師大人頓時心緒復雜,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他戴在對方頸間的金屬環上,他忽然感覺自己很卑鄙。
此時此刻皮耶羅才終于愿意承認自己是個多么可笑的人。
他相信了錯的人,也懷疑了錯的人。
他的堅持和信任,都是建立在錯誤的基礎上。
但是,卜蘿的這個秘密顯然不能輕易泄露。皮耶羅深思熟慮后,拿出一張牛皮紙,親手寫下了一封信。
“帶上這個,去醫療院。”皮耶羅輕輕擁抱了卜蘿,將信交給了他。
在卜蘿轉身離去的瞬間,皮耶羅再次拉住了他,認真地叮囑:“記住,不要告訴任何人你的洗澡水有治療的功能,知道嗎?”
“為什么?”卜蘿不解地問。
“照我說的做,如果尤利西斯問你藥品或者任何問題,都讓他先看過我的信,這里面有他想要知道的一切。”皮耶羅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
卜蘿點點頭,男人這才放行。
街道兩旁,曾經熱鬧的市集和溫馨的家庭,如今只剩下廢墟,石堆中偶爾還能看見一些扭曲的金屬和破碎的陶瓷,訴說著地震帶來的毀滅。
男人們用他們粗糙的雙手挖掘著,試圖找到被埋在瓦礫下的親人;婦女們用她們柔弱的肩膀扛起重物,為救援工作盡一份力;孩子們則緊緊相依,用他們稚嫩的聲音安慰著彼此。
“小心點,那邊的墻壁看起來不太穩。”一個中年男子對正在清理廢墟的青年喊道,眼神中充滿了關切。
“不用擔心,我會小心的。”青年回應著,盡管他的手臂上已經布滿了傷痕,但他的動作依舊堅定有力。
不遠處裂開一半的房間內,一個小女孩的哭泣聲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她的母親在安慰她,而周圍的鄰居們也紛紛圍了上來,用他們僅有的食物和衣物來幫助這個小家庭。
卜蘿走過他們,他渾身灰撲撲的,完美的融入了周圍的環境,和剛才在那場夢幻派對中產生的格格不入之感完全不同。
“孩子,別走這邊,前面已經塌了。”有人攔住他,并指明了方向,“去醫療院的話走那邊。”
卜蘿點點頭,爬上一個瓦礫制作的斜坡。
上面一個半邊身子擦傷了的老人搖搖頭,嘆息著:“唉,慘啊。”
他遠遠的就看見還保留著絕大部分主體的醫療院,潔白的尖頂成了下城區最高的建筑,等再走近一點他看見了歪掉的大門。
有誰沖了過來,‘嘭’的一聲撞進了他的懷里。
“看見你沒事我真開心!”
“賽雅!”卜蘿也很開心,他抱著小女孩轉了個圈。
兩人停下來后都開心的咯咯直笑。
“我怕自己換班的時候漏掉,后來還特意查看了每床的患者,發現沒有你……”小姑娘的兔子也是灰撲撲的,還掉了一只胳膊,斷口處有一大團棉絮,“嚇了我一大跳,我聽說很多地方大地裂開了,掉進去好多人,我還以為你也掉進去了。”
“我確實掉進去了。”卜蘿誠實把自己的遭遇告訴了證婚人小姐,截去了中段,只說了一頭一尾,“然后又爬出來了。”
“哇!你好厲害啊!”聽見這個,小姑娘瞬間眼神一亮,激動得直拍手,“你說我媽媽會不會也有可能爬回來?”
“你媽媽也掉進去了?”卜蘿愣住。
“就是那道裂縫。”她指著大門不遠處一條如今已經看不太出來的細縫說,“我一直等在這里,順便幫護士小姐們做接待工作,我也不想錯過我媽媽。”
“一定會的。”卜蘿摸摸她的頭。
賽雅輕輕地在卜蘿的手掌上摩挲,那是一種無聲的依賴和信任。然后,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忽略了更重要的事情,急忙關切地詢問:“那你受傷了嗎?”
“我沒事,我是來院長的。”
“啊,院長老爺爺,我知道他在哪兒,跟我來!”
她拉著卜蘿的手,帶領他穿過醫療院的走廊。
該說是拖了醫生護士經常加班的福嗎?醫療院的職員們幾乎沒有傷亡,不過災后他們也一直沒有休息,堅持在一線的崗位上,忙亂的像一只只小蜜蜂。
“院長爺爺!”賽雅指向一位頭發花白的老頭。
對方回過頭微微笑了一下,他手里拿著的聽筒還沒有放下。
“看看我帶來了誰!”小姑娘又指了指卜蘿,自己微微后撤一步,抱著兔子安靜等待。
卜蘿遵循了法師大人的叮囑,把信件先遞了過去,“這是皮耶羅讓我帶給您的信。”
“皮耶羅?他還好嗎?”尤利西斯檢查完病人情況后,才收回聽筒,接過信封,眼中閃過一絲期待,“他沒有讓您帶別的東西過來嗎?上次給我的那種特效藥還有剩余嗎?”
第27章 天定命運我定天
【親愛的尤利西斯】
【愿這封信能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送達你的手中,我深知你目前所面臨的困境,在此向你介紹一位能助你一臂之力的使者。】
【這位忠誠可靠的信使,他不僅攜帶了我的親筆信函,更擁有制作特效藥的能力。我希望你能如同信任我一般,信任這位信使。】
【請記住,這位信使擁有一種特殊的體質,他的洗澡水具有極強的治愈功能。這是一個我們必須共同守護的秘密,不僅為了他的安全,也為了我們所有人的未來。】
【我向你保證,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我已經親自見證了這一奇跡。】
【你忠誠的朋友,皮耶羅】
尤利西斯將信件收好,目光復雜地凝視著眼前的卜蘿,想必這位就是信中描述的那個信使了。
“請跟我來。”他只說了這么一句便沒有多言。
如今醫療院內人滿為患,想要尋找一處能夠保守秘密的安靜之所,實在不是一件易事。尤利西斯帶著卜蘿穿過熙熙攘攘的走廊,把他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在段這短暫的路程上他想了很多。
原來,那些藥劑之所以如此難以分析,是因為它們并不是人造的產物,而是源自于某些人那不可思議的洗澡水嗎?
但凡換個人跟他說出這種荒謬的語句都會被他所忽略,然而,這話是皮耶羅說的。
他相信皮耶羅的為人,所以他也相信了卜蘿。
在確保辦公室的門緊閉之后,尤利西斯終于再次開口:“您需要多大的浴缸?”
卜蘿的回答簡潔而直接:“這取決于您需要多少藥劑。”
院長于是找到了他能找到的最大的盆,搬到辦公室后,又吩咐護士小姐多燒一些熱水,并在窗邊把信件燒掉了。
愛莎對這一切感到困惑不已:“您需要熱水?現在?”盡管心中充滿了疑惑,但在得到肯定的答復后,她沒有再多問,立刻照做了。
她和米蘭一起將燒好的水運到了院長辦公室,在那里,她們見到了卜蘿。
“啊,是你!”護士小姐驚喜的看著安然無恙的少年,激動的沖上去給了他一個擁抱。“真高興見到你沒事。”
在這些日子里,愛莎見證了太多的悲劇,因此這份難得的欣喜顯得尤為珍貴。
誰能知道呢,這群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其實正經歷著嚴峻的考驗,這種考驗不光是身體上的,也是精神上的。
對于植物來說,他或許無法完全理解這些人類的情感波動,但他能感受到這個擁抱中的溫暖。
卜蘿無疑是喜歡這份溫暖的,他開心的在小姐姐的頸窩蹭了蹭頭,像只撒嬌的小狗狗。
花心大蘿卜的花心是不分男女的,卜蘿脫口而出的話,逗樂了在場的所有人。
“姐姐!我可以!”
“噗呲——”愛莎捂著嘴笑了好一會兒,她的笑聲如同清泉般悅耳。
米蘭則更加豪放,一邊放聲笑著一邊用手揉亂了卜蘿的頭發,玩笑道:“那位姐姐可以,我這位姐姐可不可以啊?”
“可以可以!”
“哈哈哈哈哈。”連尤利西斯院長也被逗笑了,多日的疲憊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他的眼角皺紋因笑意而變得更加深刻,眼中閃爍著一絲淚光。
在這個充滿壓力的環境中,卜蘿到來的無疑為大家帶來了一絲輕松與歡樂。
當然,他還帶來了能真正救命的藥劑。
只有須須是個例外,它非常的不高興,甚至感覺很丟臉,窩在發縫里一動都不敢動,只敢在心頻里教訓自己寄生的這個傻叉。
【你夠了啊!怎么誰好看就都可以啊!一點原則都沒有!】
卜蘿才懶得搭理它。
這須須早就學政治學的瘋魔了,他這種見到好看的走不動道的才叫有原則!
“所以這些熱水是院長給您準備的?”米蘭好奇的看著房間正中央放著的那個巨盆,暫時沒有把它和浴盆聯系在一起。
主要還是因為它真的有點太大了,毫不夸張的說,他們四個人現在站進去都綽綽有余。
尤利西斯院長神秘地一笑,并未透露太多,只是輕描淡寫地提到這是為了準備一種特殊的藥劑,而配方正是由皮耶羅委托卜蘿親自送來的。
聽到這里,兩位姑娘的眼中瞬間閃爍起了興奮的光芒。
“上次的那種藥!”她們相互對視,欣喜溢于言表,“這下大家都會很快好起來的。”
然而,她們也實在沒有更多的時間閑聊,需要處理的事情早就堆成山了。她們匆匆和卜蘿告別,許下了一個甜蜜的約定。
在這段艱難時光過去之后,一定要找個悠閑的午后,一起去品嘗那些令人垂涎的小蛋糕。
尤利西斯院長輕輕地將辦公室的門鎖緊,隔絕了外界的喧囂與紛擾。他轉身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沉穩地坐下,手中拿起了那些尚未完成的文書工作。
“您可以開始了。”他的聲音平靜,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工作上,給卜蘿留足了空間。
在坎瑞亞的宮廷深處,皮耶羅的眉頭緊鎖,他面臨的挑戰遠比卜蘿那邊的悠閑氛圍要艱巨得多。盡管初步的調控已經完成,針對性的救援工作也在逐漸展開,但緊接著,一個更為棘手的問題浮現出來——資金的短缺。
法師大人不得不再次踏入宮廷的殿堂,他需要調集的不僅是物資,食品,藥品等基本生活物資,更重要的是申請必要的款項以支持救援行動。
財政大臣是第一個站出來質疑的,他手中捏著皮耶羅提交的預算報告,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否定:“今年財政已經赤字,國庫預算早就花完了。”
皮耶羅的面容依舊冷漠,他的聲音平靜而堅定,顯然是早就做好了要打一場惡戰的準備:“現在是特殊時期,有必要提高原本的預算,而且法律規定皇室有義務這么做,不是嗎?羅?”
被猛然點名了的法務大臣正在喝酒,聞言差點沒嗆到自己,咳嗽了好幾聲才把辛辣的酒水從肺里咳出來,他的目光先是看向國王,然后滑向瑞馳,最后才落到皮耶羅身上,“法律確實有這一條,不過您是不是忘記了后半段?前提是在能保證皇室正常運作的前提下。”
皮耶羅冷笑著,“我沒看出有什么不能運作的,在舞會都能照常舉辦的現在,會沒有資金嗎?”
“這您可就想錯了,法師大人。”財務大臣接茬道:“這次的宴會花銷,用是的國王陛下個人的小金庫,和國家財政沒有關系。”
“呵,國王的金庫?”皮耶羅持續冷笑,并發自內心的為他們的無動于衷而感到憤怒,“別人也就算了,您會不知道國王的金庫是如何堆砌起來的嗎?”
瑞馳的臉色一沉,他收起了原本玩世不恭的笑容,整個議事廳的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
“您這可就屬于污蔑了,法師大人。”
與這群男人們僅僅一墻之隔的地方,賢者黃金和王后靜靜地坐著,她們所處的位置巧妙地讓她們能夠清晰地捕捉到對面男人們的爭論。隨著爭論聲浪的升高,她們可以聽到每一個激烈的字句,每一句充滿火藥味的言辭。
王后的眉頭緊蹙,對于自己弟弟的咄咄逼人表現出了明顯的不滿。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和無奈:“真是不懂事。”她緊握著賢者的手,抱怨著,“這次是這樣,上次也是如此,您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對待安德烈的,他竟然要求一位王子向平民低頭。”
在王后的世界觀中,每個階層的人都應當接受他們注定的命運。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冷漠:“平民大多都是早逝的,這無可避免。他們或因疾病,或因意外,生命的消逝對于他們來說不是家常便飯嗎?”
她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高高在上的冷漠,仿佛站在頂端的她已經將腳下的眾生視為另一種與自己截然不同的存在。
“被一位王子傷到,和被地震吞沒沒什么兩樣。”她搖搖頭,長長的頭發挽起盤在腦后,一襲淡綠色長裙,裙擺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曳,宛如水面上的波紋。“但是他們并沒有抱怨地震不是嗎?”
賢者只是點點頭,用真摯的眼睛看向她,像是期待她再多說點什么。
萊茵多特是個聰明人,她知道如何扮演一位完美的傾聽者,那就是多聽,少說,而且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是贊同王后的,低質量的生命在她看來同樣沒有意義。
議事廳里的沖突眼看著就要升級,直到這個時候國王才開口表態。
“皮耶羅,你啊,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伊爾明的話語中帶著一絲無奈,他在皮耶羅提交的款項申請上做了削減,決定只撥款50%。“目前的情況,我們只能給你這么多。”
“但是,陛下……”皮耶羅站起身,試圖爭辯,但國王已經決定結束這場會議。
他伸手阻止了法師大人想要繼續發言的舉動,對著在場的大臣們舉起了酒杯:“今天就到此為止。”
大臣們陸續離去,只有皮耶羅還在堅持,他追在伊爾明身后,穿過走廊,繞過廊亭。
伊爾明被他的固執拌住了腳步,他帶著法師來到了空曠的舞廳,那里還殘留著剛剛結束的宴會的氣息,各種香薰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如同夢幻般的泡影。
這讓皮耶羅感到不適,他剛剛還在廢墟和塵土中奮戰,現在卻要面對這樣的場景。
伊爾明又耐心的傾聽了一遍皮耶羅關于款項的必要性的說明,在確認對方說完后,他卻轉而說起了另一個話題。
“坎瑞亞的人們,都是來自七國的背棄神明之人,如果你是神明,你會如何看待這樣的一群人?”伊爾明問出了一個在皮耶羅看來和目前他們需要處理的事件毫無關聯的問題。
但是現在正是爭取資金的關鍵時刻,他只能盡量的扮演一個討人歡心的家伙。
他的回答非常具有個人風格。
“如果我是神明,我會毫不在意。對神明來說,人類不過是如同草芥般的存在,沒有人會在意草原上的幾顆草。”
伊爾明點了點頭,又提出了另一個假設:“但當其他的信仰者如同盛開的紅花,那么神明在選擇落腳之處時,是否會避開這些紅花呢?”
“我不知道,陛下,但是我想這和我們討論的問題并沒有關系不是嗎?”皮耶羅最終還是沒能成功扮演一個討人歡心的家伙,他不明白國王說的這些漂亮話的用意。
討論神明?在坎瑞亞?
這兩個名詞的結合是如此的荒謬。
“當然有關,”伊爾明堅定地說,“因為資金應該流向更有價值的地方。”
皮耶羅不解地問:“您認為還有什么比拯救您的人民更重要嗎?”
“人民當然是最重要的。”伊爾明的回答毫不猶豫。
這讓皮耶羅感到困惑,他們的王明明是一個深愛著自己人民的君主,不是那種只會空談的人。皮耶羅能看到,伊爾明的內心確實是這么想的。
“那您為什么……”皮耶羅的話還未說完,伊爾明就打斷了他。
“因為我比你看的更遠,皮耶羅。”伊爾明停下腳步,站在人造的光源和黑暗的交界處,他的臉因此一半被照得發亮,另一半卻是純然的黑。“我用一只眼睛的代價,窺視到了坎瑞亞的未來……”
那只在光明中的眼著,近看才發現,竟是個玻璃珠。
“……我們會被神明的怒火所吞噬。”
皮耶羅在這一刻才明白了對方近幾年來各種荒唐舉動的背后原因。
“就因為這個?”可他還是感覺很荒謬,皮耶羅搖搖頭,面上閃過一絲失望,“為什么您會認為您看到的就是正確的未來?”
“因為我付出了超乎你想象的代價。”伊爾明忽然加大了音量,像是在對誤解他的男人表達憤怒,“我也在為了我的人民奮斗,比起眼前的災難,滅國的危機才是我們首先要解決的問題。”
兩人沉默對立了良久,皮耶羅才再次出聲。
“如果您覺得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在深淵里的話,那我告訴您,那里什么都沒有。”
“有的,皮耶羅,你自己已經接觸過了那種物質,只是你還沒有意識到。”
“您什么意思?”
“我知道這個預言可能并不重要。一個文明的延續,并不取決于族群的數量,而在于是否能堅守自己的文化。只要有人堅持,文明的火種就不會熄滅。”
“您到底想說什么?”
伊爾明微微一笑,從他的袖子中取出了一個奇特的六方體,遞給了皮耶羅,“我也是有做兩手準備的。這是你的保命符,你是那些幸存者之一。”
皮耶羅接過這個六方體,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震驚。
他仔細地觀察著這個六方體的每一個細節,腦海中飛速轉動,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這與他們在深淵探險時所使用的回程魔法石如出一轍。
然而,那一次的實驗并不成功,所有人都未能如預期般傳送到指定的地點。而眼前的這個六方體,顯然是那次實驗的升級版。
皮耶羅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為什么不用它來拯救我們的人民呢?”
伊爾明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遺憾:“這種裝置的材料極為稀有,我們無法量產。而且,目前還沒有足夠的能量來開啟一個能容納多人的通道。”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無奈,“這是一個單程的魔法,它只能使用一次,且開啟的通道僅有10秒鐘的通過時間。”
“對于注定逃脫命運制裁的人,就權當是錦上添花吧。”
在醫療院的一隅,命運的話題成為了人們輕聲討論的焦點。
舒舒服服洗完澡的卜蘿為了提升藥劑的效力,又多泡的半小時,當他踏出浴盆時,整個人仿佛被一層淡淡的光芒所環繞,肌膚透出健康的光澤,宛如出水芙蓉。
尤利西斯在瞥見這一幕后,迅速地轉移了視線。那不經意間的一瞥,竟讓這位歷經滄桑的老人心跳微微加速。
他終于理解了皮耶羅為何要在少年的頸間佩戴那個特殊的飾物。
原來是為了抑制這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
作為皮耶羅多年的摯友,尤利西斯對他的那些神秘研究自然了解甚多。他轉過身,試圖忽略那個赤裸的少年,卻不得不承認內心的尷尬讓他迫切想找些話題來緩解氣氛。
“你相信命運嗎?卜蘿?”
“命運?”背后傳來少年清朗的嗓音和一陣淅淅索索的穿衣服聲音,“當然相信了。”
尤利西斯其實是隨便問的,他并沒有關注回答本身,反而是更為注意對方的動靜。
“為什么這么說?”
卜蘿沉吟了片刻,回想起自己短暫而精彩的化形生涯,只感覺非常的值,畢竟他落地當天就拿下了一個老婆,而前幾天還睡了另一個。
他砸吧砸吧嘴,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
“因為命運讓我遇到了我的老婆們啊!”
頭發花白的醫療院院長,隔了很久才察覺出哪里不對。
不是……他剛才是不是在老婆這個詞的后面……加了個們???
忽然就對他摯友的情路感到了擔憂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第28章 暴露不是俺滴錯
戴因斯雷布和萊昂再見面時,雖然只相隔了一天,然而體感上卻仿佛隔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萊昂面容憔悴,胡須拉碴,眼中布滿了血絲,像是好幾天沒睡,昔日耀眼到閃光的盔甲上全是劃痕,手上大大小小的口子被紗布粗糙地包裹著。
而戴因斯雷布則因為國王陛下的命令,被宮廷侍從精心打理了一番。他此時金發柔順亮澤,皮膚光滑,周身散發著清爽的玫瑰味兒。
兩人肩并肩坐在古老的臺階上,嘴里各自叼著一根草莖,恍然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像小時候那樣閑聊著。
“咱們的兄弟們已經所剩無幾了。”萊昂的聲音低沉,從口袋中掏出一枚略顯陳舊的銀質紐扣,上面刻有宮廷侍衛隊的隊徽,他緊緊握了許久,才將其交給戴因,“這是我在灰燼中找到的。”
只是談話內容卻再也回不到小時候那般的無憂無慮。
戴因斯雷布接過紐扣,翻轉過來,背面刻著這枚扣子原本主人的名字,克里斯。
他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說什么好。
“為他們立個墓碑嗎?”萊昂的目光望向遠方,草桿在唇邊輕輕晃動。
戴因斯雷布沉默了片刻,聲音中帶著一絲迷惘,“我不知道,萊昂,我不知道要不要這么做。”
“為什么這么說。”
“沒有墓碑的話,或許會讓他們的家人抱有一絲希望,以為他們還活著……”
萊昂也沉默了下來,他知道戴因說的是對的。
人就是這樣一種可悲的生物,總是愿意沉浸在美好的謊言中,哪怕那只是一絲虛幻的希望。
“坎瑞亞經歷了太多的苦難,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好。”戴因斯雷布的聲音中透露出無奈。
萊昂低下頭,聲音低沉:“我也一樣。”
但在這沉重的氣氛中,戴因斯雷布還是露出了一絲微笑,“不過還是恭喜你升職了。”他站了起來,向剛剛被國王陛下加冕的將軍伸出了手。
“謝謝。”萊昂笑著握住,借力起身,順便調侃了一下自己的好兄弟,“你的婚禮我是一定要做伴郎的。”
“當然。”
他們的休息時間匆匆結束,更多的責任和任務在等待著他們。
“學校那邊我們已經搜救完畢,接下來是商業街……”
戴因斯雷布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他最后回頭看了一眼那座巍峨的宮殿,心中充滿了復雜的情感。他曾夢想在這里服務半生,侍奉一位賢王,守護一方安寧。
然而,現實總是充滿了變數,他的愿望似乎都未能實現。
戴因遙望的那座被權力交織的宮殿中,未能得到預想援助資金的皮耶羅,轉過一隅,意外遇到了早已在那里等候的萊茵多特,那位聲名顯赫的黃金賢者。
她在宮廷中行走自如,仿佛她才是這里的真正主宰。每一扇門都向她敞開,無論是國王還是王后,無一不對她的智慧和開明贊不絕口。她以自己的才智和力量,在權力的巔峰游刃有余,仿佛一切盡在她的掌控之中。
“皮耶羅,您這是在浪費您的天賦。”
皮耶羅停下了腳步,轉身面對著她,眉頭微微挑起:“那么,賢者認為怎樣才算是不浪費我的才能呢?”
“您的仁慈令人欽佩,但您的眼光似乎過于短淺,我們生活在一個充滿未知的世界里,探索真相,解鎖宇宙的秘密才是我們作為賢者和法師的最應該追尋的終極目標。平民的確有其價值,但他們也應當為了更偉大的目標做出貢獻。”
“偉大的目標?難道在你看來,只有追求真理才算得上偉大嗎?提升每個人的生活質量,保護他們的基本權利不受侵犯,這些不也是偉大的目標嗎?個人的追求固然重要,但我們不能以犧牲他人為代價。”
萊茵多特輕輕地搖了搖頭:“您誤解了我的意思,皮耶羅。我并不是說我們應該忽視平民的生活,但我們必須認識到資源的有限性。如果我們將資源過多地用于保障平民的日常福利,我們將缺乏力量去探索那些能夠帶來變革的知識和技術。”
皮耶羅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容妥協:“變革應當以人民的幸福為基礎。如果我們的探索建立在他們的苦難之上,那么我們追求的真相又有什么意義?”
“可什么又是意義呢?如預言中那樣所有人同時去死就更有意義嗎?還是為了盡可能的讓更多的人活下來,去尋求一線生機更有意義?”
“你們為什么會對一個虛無縹緲的預言如此篤定?”皮耶羅加大了音量,這是他一直不明白的地方,“命運是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的!”
“你的理想主義真是令人欽佩,法師大人,但我希望你能盡早面對現實,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命運都已標明了軌跡,有的時候我們必須做出艱難的選擇,早晚有一天你會明白的,我的探索對于整個提瓦特來說,是何其重要。”
他們又一次的不歡而散,皮耶羅頭也不回的離去,背后翻卷的披風像是被狂風吹過。
他們本質上就是不同的人,理念差異太大,如同兩條平行線,永遠無法交匯。
萊茵多特搖著頭退后,她身后原本虛掩的門被徹底關上,這間布滿了神秘符號和奇怪裝置的研究室內,房間的中央,橡木桌上擺放著一本泛黃的古書,書頁微微翻動,仿佛有生命般在訴說著古老的秘密。
四周的石墻上,燈火投下跳動的陰影,空氣里彌漫著藥草和金屬的混合氣味。
房間一角,被復雜魔法陣包圍的玻璃容器里,一個出具人形的生物正靜靜地漂浮在淡綠色的液體中。他的皮膚呈現出極淡的藍色,透著一種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光澤,他雙眼緊閉,像是在等待著什么重要的時刻。
萊茵多特輕輕地伸出手,指尖輕觸著玻璃容器的外壁,聲音低沉而柔和,仿佛不愿驚醒一個美夢。
“還缺少一個重要的心臟……”她呢喃著,目光中透露出一絲期待和柔情,“如果真的能順利出生的話,就叫你阿貝多吧。”
……
醫療院喧鬧的病房里,卜蘿正在幫忙把成罐的藥劑分發下去。
現在人手緊缺到了極點,連賽雅那樣年幼的孩子都加入了援助的行列,卜蘿自然也成了他們不可或缺的幫手。
“請幫忙把這個送給那邊的人。”
卜蘿毫無怨言地接過任務,主要是幫忙他也不算是白幫的,須須都要笑抽了,一直在心頻里給他報功德點數。
【+1+1+1+1+1……】
它喜滋滋的在頭發里翻滾,這個時候也不怕被人類看出異常來了。
【今天真是大豐收,誒,卜蘿,那邊的人需要扎針!】須須興奮地提醒著。
沒錯,卜蘿也學習了簡單的扎針操作,還是護士長親自指導的,他動手能力不錯,幾乎是一學就會,現在簡單的扎針還有端盤子遞水的工作就都交給了他。
一般來說都不會出什么大問題,甚至偶爾還能有大貢獻。
比如當有人帶傷騷擾護士小姐的時候。
“誒,你這人,怎么給你打針還這么不老實!”一位護士小姐對著一個不守規矩的病人斥責道。
“你這可就是污蔑了啊!我現在都受傷了,怎么可能騷擾你!”病人反駁著。
說不過對方的護士小姐氣呼呼的回到了護士站,遠處那人聲音還越來越大,不斷的叫囂著,“怎么現在都不給病人看病的嗎?治療是光看一眼就能治好的?”
護士長安撫好受委屈的小護士后,決定采取一些措施。
“那邊那個。”她指了指還在高聲嚷嚷的人,對卜蘿說:“拿他練手打針去吧。”
卜蘿非常聽話的端著藥劑就過去了。
他可和嬌滴滴的小姑娘不一樣,主打的就是一個真實。
面對不配合的病人怎么辦?卜蘿有著自己的處理方式——按住他!
“啊!”病人在卜蘿的強力操作下發出了一聲慘叫,聲音響徹整個病房。
這位病人其實只是輕傷,本無需住院,但他不知為何一直占據著床位。醫生和護士們的勸說對他來說仿佛耳邊風。
“大夫!你扎哪兒了,我好痛啊!”病人痛苦地叫嚷著。
卜蘿辨認了一下人體的部位,不是很確定的說:“好像……是屁股,我扎在你屁股的包上面了。”
旁邊的人小心翼翼地提醒:“那是痔瘡……”
這話一出,周圍所有人都感到了菊花一緊,仿佛自己也被扎了似的。
男人聞言頓時又是一聲慘叫,這次更加凄厲,都帶上了哭腔,撕心裂肺的。
“啊啊啊啊——”
須須有點被干擾到數功德,在心頻里提醒道。
【注意安撫病患,噪聲擾民要不得。】
卜蘿想了想,直接豪邁的掏出一整瓶新鮮出爐的藥劑灌入病人口中,“喝了這個就沒事了。”
病人喝下藥劑后立刻昏迷過去。
“年輕就是好啊,倒頭就睡!”卜蘿贊嘆道。
其實這是人體接受了過量的營養補劑后,經常會出現的短暫昏迷現象,沒什么危險,更形象點的說法,就類似于一個健康人吃了根百年人參,不昏睡也得流半天鼻血。
然而這一幕落到別人眼里,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大夫殺人了!
人們心中紛紛驚呼。
尤其是在看見那個病人在昏迷過去后流出了鼻血,就更這么以為了。
瞬間安靜下來的就診區寂靜的落針可聞。
米蘭站在病房的一角,目睹了全程,她不由得發出了由衷的感慨:“果然,只有卜蘿這樣的人出馬,才能讓這些鬧事的家伙變得服服帖帖。”
護士小姐愛莎扯了扯她的衣袖,提醒道:“誒……別這么大聲……”
盡管她自己其實也挺推崇卜蘿的這種暴力治療方式的。
在強力藥劑和卜蘿的暴力醫療雙重作用加持下,病房中的患者們很快有了顯著的好轉。
早就應該康復的病人也在醒來后,偷偷摸摸的溜走了。
護士長依照往日的排班表,緊張地安排著醫護人員的輪換休息,當然,這并非是平日里那種能享受整天的休息,而僅僅是匆匆的三小時睡眠,接著便又是下一輪的緊張工作。在當前的緊急狀況下,每一秒都顯得彌足珍貴。
康復的病人陸續出院,同時源源不斷的傷患也在被騎士們或者自發救援的人們運送過來。
卜蘿在接待一位新病人時,從那些疲憊不堪的騎士們口中聽到了許多新鮮的傳聞。
“賢者大人……來醫療院視察……”他們交談著,沒有刻意的放低音量。
“聽說……還打算去看望那些仍處于昏迷中的騎士們……”它們的話語中透露出對賢者的愛戴,“在這種時刻,真正關心我們的人,恐怕也只有賢者了。”
“還有傳言說,下一批深淵計劃仍將如期進行……”一位騎士悄聲說道,眉頭緊鎖。
“但是,剛剛發生了地震……”另一位騎士擔憂地回應。
卜蘿聆聽了許久,卻始終未能聽到他所關心的那兩人的消息。在經過一番思量后,他決定主動上前詢問。
“你們好。”卜蘿的聲音溫和而禮貌。
兩位騎士因為周圍病患對卜蘿異常尊敬的態度,誤以為他也是醫生之一,便友好地回應了他的問候。
“您好,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請問,你們知道戴因斯雷布和皮耶羅最近的情況如何嗎?”
聽到這兩個名字,騎士們顯得有些驚訝,他們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后才回答道:“戴因隊長似乎和萊昂將軍一起前去修復裂縫了。至于皮耶羅……”
“如果您指的是宮廷法師大人,我想他應該正在自己的宮殿中休息得很好。”
卜蘿的眉頭微微皺起,在他對皮耶羅的記憶中,那位宮廷法師一直是個工作狂,不太可能在這種時刻還能安心休息。
正當卜蘿想要繼續追問時,醫療院的大門處突然傳來了一陣喧鬧。黃金賢者萊茵多特,那位智慧與力量并存的傳奇人物,真的蒞臨了此地,而更讓人意外的是,尊貴的國王陛下也與她并肩而行。
許多傷勢較輕的病人紛紛圍了上去,希望能一睹賢者和國王的風采。
卜蘿也混在人群里,并且憑借著身材纖細的優勢,擠到了最前排。
和他們倆人同行還有不少,除了衛隊之外,眾多顯赫的人物也在其列,國王依爾明的目光溫和而充滿關懷,他的聲音柔和而堅定,傳遞著對每一位受傷者的慰問。
“請相信,我一直與你們同在,我們將攜手重建我們的家園……”
卜蘿仔細找了半天也沒看見戴因和皮耶羅的身影,他有點失望的又從前排鉆了出來。
很多躺在床上不能動的病人都開始贊嘆國王陛下的仁慈。
“我就知道,國王陛下是永遠和人民站在一起的。”
他們的聲音中帶著哽咽,眼中閃爍著感激的淚光。
國王陛下還當場下令道:“賢者,我希望您能協助院長,動用一切資源,確保傷者可以得到充足的供應,我們將盡一切努力,讓這些勇敢的人民的得到最好的照顧。”
“我一定盡我所能。”萊茵多特鄭重地回應道。
卜蘿后面就沒再聽了,即使是蘿卜也知道那些人都在說一些漂亮話,沒誰比他,比這些醫護人員更清楚那些援助物資從何而來了。
在路過院長辦公室時,卜蘿瞥見里面原本滿滿的一大盆洗澡水已經見底。他沒有多做停留,立刻開始動手燒水,準備再泡一次。
須須趁著這個空蕩美美的給他匯報今天的戰果。
【咱們發了!今天一天就賺了1000功德!要是天天都有這么多病人,只要十天咱們就能回去了!】
卜蘿有點無語,這須須有時候道德感很強,有時候又很弱。
主打的就是一個動態道德。
卜蘿用樸素的語言直擊心靈,“那你有沒有想過什么情況下才會有這么多傷患?還不是大范圍的災難降臨之時?”
被卜重重戳了脊梁的須須驟然一僵,試圖狡辯。
【你……你難道不想早日回到我們的世界嗎?】
“我無所謂啊。”卜蘿的回答很走心,真正了解他的人都能聽出他話里面的真誠,“哪里有我老婆,哪里就是我的歸宿。”
這尼瑪是什么蒲公英行為??
須須脆弱的心靈差點裂開,虛弱的萎了。
因為就像卜蘿所說的,他確實很言行如一,就算是在醫療院忙到頭掉的幫工時分,他也不忘抓住一切機會和美人貼貼,一會兒和這個姐姐撒嬌,一會兒又叫另外一個帥哥老婆。
幸虧大家都沒把他當回事,也幸虧皮耶羅的項圈在穩定發揮功效,隔絕了他近乎BUG的魅力,否則,恐怕有些人的腦袋上很快就要變成一片青青草原。
水很快就燒好了,卜蘿一桶一桶的提進來,灌滿容器后,熟練的脫了個精光,一個猛子扎了進去。
當外面的視察隊伍匆匆結束他們的訪問時,雖然時間短暫,但效果確實不錯,讓醫療院中的每一個人都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花。人們的談話內容也由原本的擔憂和悲傷,轉變為對國王的贊美和對未來的憧憬。
唯有賢者萊茵多特并未隨大流離去,她獨自一人,緩步走向了那些從深淵邊緣僥幸生還的士兵們的病房。
這些可憐的戰士們,自逃離深淵之后便一直沉睡不醒,仿佛被無形的枷鎖束縛住了靈魂。
萊茵多特緩緩彎下腰,掀開其中一人的眼皮,下面的眼球受光收縮呈豎瞳狀,并能跟隨面前移動的手指輕微轉動,“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醫護人員懷著期待的心情問道:“大人,您是否有辦法喚醒他們?”
“辦法總是有的,不過我們需要再次前往深淵。”賢者的聲音平靜而堅定。
“但是……考慮到目前的損失,我們已經沒有足夠的騎士可以派遣了。”隨行的騎士為難的說。
“無妨,這次我將親自帶隊,無需太多人手,幾位精干的隊員便足夠。”
賢者并未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深入,她似乎已經完成了她此行的目的,準備返回。
然而,就在她即將離開之際,一個不經意間的瞥見讓她停下了腳步。
在人來人往的病房中,一位中年男子吸引了她的注意。他的動作顯得有些笨拙,似乎剛剛從重病中恢復,裸露的肌膚上布滿了燒傷愈合后的印記。
“奇怪。”賢者仔細觀察了這位男子一遍,心中驚訝不已。
根據她的命盤推算,這個人此刻已不應存在于世。
她取出隨身攜帶的法器——命運之書,再次確認自己的猜測,結果發現命運竟然真的偏離了預定的軌道。
自從踏入醫療院以來那種奇怪的感覺終于有了明確的指向。
受傷人數是在她預料范圍內的,然而傷情卻比她預想的要好得多,她本以為是因為醫療院技術的提高和人類強烈的求生意志,導致了死亡的延誤。
但是這個人不同,這已經不能用延遲來形容了,他,掙脫了死亡的泥沼。
對方大概是康復的差不多了,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出院,身邊還跟著一個抱著兔子玩偶的小姑娘。
黃金賢者輕步走進病房,帶著溫和的微笑,向小女孩打招呼。
“你好呀,小女孩。”她的聲音柔和而親切。
賽雅之前也是圍觀過國王慰問的,她一眼就認出了賢者的身份,學著大人的樣子,行了一個不算標準的屈膝禮,禮貌地回答:“您好,賢者大人。”
萊茵多特輕聲詢問:“你們在這里住院多久了?現在已經完全康復了是嗎?”
“我們已經在這里住了快半個月了!”賽雅的聲音充滿了活力和熱情,幾乎不用賢者引導,就一股腦的把所有前因后果都說了一遍。
“原本我媽媽擔心我爸爸可能撐不下去了,”小姑娘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她的小手緊緊握在一起,似乎是想起了過去那些艱難的日子,“但我們從沒有想過放棄。來到醫院后,我們一直聽從醫生的指導,按時服藥,認真護理。”
不過下一秒她的傷心就溜走了,臉上突然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就像是雨后的彩虹,充滿了生機和希望:“幸虧有了院長爺爺帶來的神奇藥劑,那些在大火中受傷的人都逐漸康復了,我爸爸是最后一個好起來的。”
院長的藥劑……
萊茵多特輕輕摸摸小姑娘的頭,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精致的發卡,溫柔地別在了小姑娘的發間。
“這是慶祝你們康復的禮物。”她的目光轉向了那個害羞的中年男人,隨口問道:“怎么沒有看到你媽媽?”
“她掉到地下去了,不過卜蘿跟我說她還能回來的,就像他那樣。”賽雅的聲音中帶著堅定。
卜蘿?
萊茵多特在心中默默重復著這幾個關鍵字,告別這對父女,腳步不由自主地轉向了院長辦公室的方向。
她忽然對那個神秘的藥劑和那個叫卜蘿的孩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巧合嗎?唯一醒來的戴因……藥劑……”
在那條通往辦公室的長廊上,萊茵多特與尤利西斯院長不期而遇。這位歷經風霜,智慧深邃的長者,以他那標志性的紳士風度,溫文爾雅地詢問萊茵多特是否需要任何協助。
“確實需要,院長。”萊茵多特唇角輕揚,臉上看不出任何目的。
尤利西斯優雅地點頭,示意她但說無妨,他將盡己所能提供幫助。
“那個藥劑……”萊茵多特的聲音微微一頓,她的目光如同銳利的鷹隼,緊緊鎖定著對方面上的每一個細微變化,“是您親手研制的嗎?”
“當然。”
“還沒有備案?”
“確實還沒有。”尤利西斯的眉頭微微皺起。
“能否給我一份帶回去研究?”
“當然可以。”尤利西斯示意護士長為賢者準備藥劑。
護士長面露難色,猶豫地說:“今天這批藥已經用完了,您那邊還有剩余嗎?”
米蘭在一旁輕松地接過話茬,她的笑容中帶著一絲俏皮,“如果沒有的話,院長再配一些出來就好了,我幫您去燒水。”
萊茵多特立即表示了感謝:“如果可以的話,那就麻煩您了。”
尤利西斯卻顯得有點遲疑,他心中有隱隱的不安在提醒著他有什么不對,可是在賢者期待的眼神中,他又進退兩難。
“我去看看還有沒有剩余。”他只得硬著頭皮答應,轉身準備前往辦公室,“您可以在這里稍等。”
“一起吧。”萊茵多特卻沒有如他所愿的那樣留在原地。
尤利西斯盡力保持鎮定,不讓內心的忐忑顯露出來,腦海中飛速回想著可能的疏漏。
然而,直到他們站在辦公室門前,他也未能找出任何端倪。
已經握住門把的手掌里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尤利西斯硬著頭皮往下轉動。
緩緩開啟的門后,映入眼簾是的那個巨大到離譜的容器,以及其中靜靜懸浮的少年,他渾身都在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就像只存在于傳說中的天使。
“卜蘿!”
作者有話要說:
第29章 天理降臨躲不掉
當皮耶羅再次接到通知,要他參加宮廷會議時,距離他款項申請失敗也就剛過了不到半天的時間。
“這次會議是關于什么的?”皮耶羅對前來傳達消息的侍從提出了詢問。
侍從恭敬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得而知,只是事態緊急,國王陛下要求所有大臣務必出席。
皮耶羅迅速批改完手中的緊急文件,匆匆整理著裝,確保每一處細節都符合宮廷的禮儀后,再次動身。
他對腳下走的這條路是如此的熟悉,幾乎可以說是認識這里的每一顆石頭。
幾步后能看到城堡最高處的塔尖,幾步后能窺見花園最深處的松柏,皮耶羅全都諳熟于心。
逐漸展現在眼前的這座宏偉城堡,見證坎瑞亞了數百年的風雨變遷,至今屹立不倒的它成為了一個時代的象征。這座宮殿的每一個角落,無論是精心布置的花園,還是廊廳中的拼花地板,亦或是繪有精美壁畫的穹頂,每一處細節都顯露出設計者巧奪天工的匠心和對美的追求。
那位設計出這座宮殿的建筑師,雖然已經離世多年,但他留給后世的這份寶貴遺產,將永遠閃耀在提瓦特大陸文明的夜空中。
皮耶羅,作為這座宮殿的守護者之一,對此深感自豪,他可以毫不猶豫地說,他們的宮殿是提瓦特大陸上頂尖審美和工藝的集大成之作。無論是藝術價值還是技術成就,這座宮殿都遠遠超越了其他國家的任何建筑。
他們是科技的王國,是人民自由平等的國度。
皮耶羅一直以身為坎瑞亞人而驕傲著。
依然是熟悉的幾個人,依然是那間會議室。
皮耶羅踏入會議室的步伐既不匆忙也不拖沓,他到達的時間恰到好處,既不是最晚也不是最早。法務大臣羅已經在那里等候,然而,與他幾乎形影不離的瑞馳卻意外地缺席了。
皮耶羅靜靜地坐到了自己習慣的位置上,國王右手側的位置,從這里,他可以清晰地觀察到會議室的每一個角落。
戴因斯雷布隨后到達,他選擇了一個斜對面的位置落座。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短暫交匯,然后又各自移開,彼此之間保持著一種心照不宣的距離。
表現的好像他們是完全的陌生人那樣。
戴因作為當值的侍衛隊長,返回后立刻融入了忙碌的工作之中,在參與過短暫而緊張的救援行動后,身影也沾染了一層疲憊的灰色。他的鎧甲不再閃耀,仿佛是經歷了一場沙塵暴的洗禮。
當他沉重地坐下,那被風塵仆仆的救援之旅所染上的塵土,便開始簌簌地從他的衣物和鎧甲縫隙中掉落,如同細碎的黑雪。
隨著沉重的會議室大門緩緩關閉,國王伊爾明與萊茵多特相繼步入,他們的出現立刻讓整個會議室的氣氛變得莊重起來。國王的面容帶著一絲嚴肅,而萊茵多特則是一臉的平靜。
伊爾明主導了會議的開啟,他并沒有過多的用貴族堆疊的華麗詞調拖延,直接提及了“局部地區出現暴亂”的情況,那沉穩的語調中透露出的嚴峻形勢,讓在場的每一位大臣都不禁挺直了腰桿,神情緊張起來。
應對的方法伊爾明也已經想好。
“鎮壓。”
國王的聲音堅定而有力,透露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心。
這項命令理所當然的落到了剛剛晉升的萊昂身上。
某種直覺在提醒著皮耶羅,事情并非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然而,他的理智如同一堵堅固的城墻,將那些未經證實的疑慮牢牢擋在了心門之外。在這個關鍵時刻,任何輕率的行動都可能引發不可預知的后果,需要付出的精力和代價遠比此刻的沉默更為沉重。
戴因也在沉默著,他思考的卻是另一個方向。
什么情況下會讓災民選擇暴亂?
可惜沒有給他更多探究的時間,又一個話題被提上了議程。
“國庫赤字問題……”
然而,此刻最應該對此負責的財務大臣,卻是唯一缺席的那個人,其余的官員們面面相覷,他們不明白,為什么在上午剛剛進行了撥款之后,下午就要緊急討論這個問題。
“加稅……”有人提出了這樣的解決方案。
但這不過是一種權宜之計,將原本壓在皇室肩上的巨石,轉移到了廣大民眾的身上。
皮耶羅的眉毛輕輕挑起,手指關節重重地敲擊在光滑的桌面上,發出了清晰而有力的聲音,他打斷了那個人的陳述,“在現在這個時間?”
疑問句被用于否定,法師在提醒著在場的每個人,此刻并非加稅的最佳時機。
“您有更好的主意?”被打斷的人反問。
皮耶羅環視了一圈會議室中的貴族們,平靜道:“在這種關頭,過去那些自詡為平民提供了保護的貴族為什么不能站出來?”
在座的官員們都有著雙重身份,他們既是法務大臣,政務大臣,同樣也是各家族長,他們面面相覷,相互咬著耳朵小聲議論著,但當伊爾明的視線轉過來時,他們又紛紛正襟危坐。
國王沉思了片刻,最終改變了主意:“先從貴族處募捐,之后看情況再說。”
正當皮耶羅和戴因都以為這次會議的議題已經全部討論完畢,即將宣告結束之際,本次緊急會議的重點,才被賢者提了出來。
“是時候開啟新一輪的深淵探索了。”
皮耶羅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這一決定的。
距離那場災難性的地震僅僅過去了三天,在無數廢墟中,還有很多生還者在等待著救援,他們的生命懸于一線,急需援助之手。
“現在應該把全部人力物力投入到救援工作中去,而不是去追求什么更新的技術。”
他眼神死死地盯住萊茵多特,后者卻只是淡定地端起面前的咖啡,輕抿一口,仿佛對皮耶羅的反對并不在意。
反而是國王伊爾明替她擋了回來。
“現在坎瑞亞確實處在危機中,但為避免未來更嚴峻的挑戰,我們必須爭分奪秒,力求技術革新。憑借過往探索的寶貴經驗,我們已站在重大突破的門檻上,怎能因眼前小礙而輕言放棄?”
戴因斯雷布在聽到會議的核心議題后,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宮廷侍衛隊一直是王國的驕傲,他們是精英中的精英,每一次深淵計劃的參與者都是從這些勇士中精挑細選出來的。然而,前幾次的深淵探索并非無代價的榮耀之旅,許多勇士在完成任務后,至今仍在醫療院的病床上沉睡……
而侍衛隊中那些幸存的成員,也均已投入到救援工作中,不眠不休奮戰了將近三天……
他是繼皮耶羅之后,第二個站出來反對的。
“陛下,現在侍衛隊人員緊缺……”
新晉的軍萊昂不自覺的將唇線緊抿成一條直線,在那張長長的會議桌下,他的手掌緊握成拳,緊繃的肌肉和凸起的青筋無聲地訴說著他內心的贊同,盡管他并未開口。
當他望向國王陛下時,立刻捕捉到了對方對戴因發言的不滿。這種厭惡的情緒在國王的眉宇間,嘴角邊顯露無遺,盡管轉瞬即逝,卻足夠讓萊昂心中一沉。
戴因會沒看出來嗎?
這位與萊昂從小一起長大,并肩作戰的摯友,他的直覺和洞察力從來都是出類拔萃的。他的頭腦和身手一樣敏捷,甚至更為出色。
因此,騎士長不可能沒有察覺到國王的不悅。
但戴因選擇了堅持,他選擇了忠于自己的信念,選擇了守護自己心中的正義。在權力的面前,能夠堅守本心的人并不多,戴因卻做到了,即使這意味著他要面對權力的制裁。
有多少人能在強權面前守護自己的心呢?
如果戴因不在,如果周圍的人都選擇了順從,萊昂自己也很可能會在權力面前妥協。
但今天,戴因在這里,他的勇氣和堅定給了萊昂力量。
萊昂做了第三個站出來明確反對的人。
“我們應該多為人民考慮,如果連眼下的生活都難以保障,又怎能談論未來?”
萊茵多特的黃金瞳終于動了,她的視線首先停在皮耶羅,然后緩緩轉向戴因,接著掠過萊昂,最終定格在國王伊爾明的身上。
她淡淡開口道:“本次行動并不需要很多人,實際上,除我之外,我只打算再帶一個人去。”
這句話幾乎堵住了所有人的嘴,讓在場的議論聲戛然而止。
皮耶羅,戴因斯雷布以及萊昂,都愣住了。
只是還不等他們松一口氣,萊茵多特接下來的發言卻如同驚雷炸響,讓三人中的兩位瞬間同時站了起來。
“另一位名額我已有了心儀人選,他叫卜蘿。”
“我反對!”
“不能讓平民參與!”
每一位官員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轉向了神情激動的騎士長和法師。
要知道這非常罕見,這兩位平日里在議事中常常意見相左的人,此刻卻展現出了驚人的一致性。
國王的語氣中帶著疑惑,“卜蘿?這是誰?”
“他是法師大人的客人,騎士長的朋友……”萊茵多特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深意,仿佛每一個字都經過了精心的挑選,“他很大概率并不是人類,而是一個來自深淵的魔物,一個深淵原住民,對探索深淵意義重大。”
賢者的話語如同一記重錘,每多說一句都讓皮耶羅和戴因的心,沉得更低。
“并且這個人自從踏足坎瑞亞就被皮耶羅控制住了,但是法師您……為什么不把這個重要的情報告訴陛下呢?”
她的微笑逐漸綻放,帶著一種獵手即將捕獲獵物前的得意與興奮。
伊爾明并未動怒,只是定定的看向皮耶羅,仿佛在等待著他的解釋。
昔日里總能斬釘截鐵陳述自己觀點的法師,此刻卻罕見地陷入了沉默,他無法為自己的隱瞞找到任何狡辯的理由。
冰塊一般的臉上,首次浮現出了慌亂。
伊爾明心中頓時有了決斷,賢者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安德烈在這時站了出來,語帶諷刺,“舅舅,您可真是高潔,不是曾對我說要公正地審判我嗎?然而您現在又是如何?隱藏了關鍵的深淵情報,那些隕落在深淵的騎士們,豈不是因您的隱瞞而白白犧牲了?”
“他……只是一個毫無作用的……”皮耶羅勉強組織出幾句語言,聲音卻顯得無力而蒼白,剛一開口就被黃金打斷了。
“那您怎么解釋這個藥劑?”賢者從袖中掏出一個玻璃瓶,里面的液體清澈透明,看似平凡無奇,卻蘊含著強大的治愈力量,“超強的治愈性,和簡單的制作方法,需要我現在給陛下講解一下嗎?”
戴因斯雷布緊接著站出來解釋道:“卜蘿不是深淵魔物,他只是恰好落入其中的無辜者。”
但萊茵多特的回擊來得更為犀利,她舉起一枚內含影像的水晶球,其畫面源自萊昂與賽雅的記憶:“為何他會將你從深淵中救出?難道不是他以吻喚醒了你嗎?”
戴因震驚的看向萊昂,可他看見的,只是一雙和他同樣震驚的雙眼。
“騎士長還有法師大人,還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在事實證據面前,兩位男士啞口無言。
隨著國王的嘆息和命令,宮廷侍衛隊迅速響應,他們迅速將戴因斯雷布和皮耶羅牢牢控制住。
整個會議室的氣氛瞬間緊張到了極點,仿佛一根緊繃的弦,隨時都可能斷裂。
萊昂執行命令之際,面露難色,內心掙扎不已,卻依舊忠于王命。他緊握戴因肩膀,耳語般低聲探問:“卜蘿,真的是來自深淵的魔物嗎?”
“當然不是!”
然而松掉這根弦,竟還是萊茵多特。
讓兩位男士陷入困境的人又開口為他們辯護。
“不過,鑒于法師和騎士長的態度,我確信,即便卜蘿是深淵的來客,他對坎瑞亞也并無惡意。”她收斂起原本外放的氣勢,重新變得內斂,“另外,忘了告訴大家,卜蘿本人已經同意參與了本次探索。”
在時間稍早一點的時候。
卜蘿被賢者萊茵多特邀請單獨談話。
他爬出浴缸,重新穿好衣服,空氣中彌漫著一絲奇妙的香氣。
賢者鼻尖翁動,注視著眼前巨大的容器,它內里充滿了清澈的液體。
“這些只是水。”尤利西斯院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他試圖以簡單的解釋來掩蓋真相。
“所以,為什么院長您的辦公室里,會放置著這么大的一個容器呢?更不用說,剛才還有個人泡在里面。”
院長一時間語塞,他發現自己難以找到一個合理的借口來應對賢者的提問。
萊茵多特的目光如同利劍,已經洞悉了一切,任何的掩飾在此刻都顯得多余。
“先生們,請先陪院長先生坐一會兒。”賢者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命令,她身邊的兩位侍從隨即控制住了院長,確保他不會干擾到接下來的談話。
萊茵多特走進隔間,面對著卜蘿,她的聲音重新柔和下來,“我能知道您剛才是在干什么嗎?”
“洗澡啊。”卜蘿的回答簡單直接。
“在醫院里洗澡?”
“我的洗澡水能幫助大家加速痊愈。”卜蘿解釋道。
賢者瞬間眼底一亮。
那些改變的命定軌跡此刻都有了答案!
“可以要一點您的血嗎?”
卜蘿歪歪頭,發縫里的須須也倒向一邊。
大多數植物的血液幾乎就是水,少數是毒,他不太明白為什么對面的大姐姐向他要這個。
【要著玩意兒干啥?】須須也不懂,【難道她渴了?】
他們同時看向身后的洗澡水。
相同的念頭在他們不存在的大腦里閃耀:眼前不是有更方便飲用的水源嗎?
不過卜蘿一向對美人很好說話,再加上今天功德真的賺翻了,就更加好說話了。
“行啊。”他回答的很慷慨。
在抽取了卜蘿的血液樣本后,賢者萊茵多特的眼中閃過一絲贊賞,“您真是一位善良的人。”
“如果能得到您的更多幫助,那將是無上的榮幸,這關系到整個坎瑞亞的存亡……”她開始向卜蘿解釋深淵計劃的意義,“您愛這里對嗎?這里的人民是多么的可愛。”
“但是神明不會允許褻瀆者享受如此幸福的生活。”賢者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她試圖喚醒卜蘿的情感共鳴。
而事實證明,她成功了。
萊茵多特以一種從容的姿態命令侍從們將卜蘿帶到了眾人面前。她聲音清晰的當眾向卜蘿提出了關鍵的問題:“卜蘿先生,您愿意加入深淵探索隊是嗎?”
“是的。”
被頸環完美抑制住了魔性魅力的少年人,看上去非常乖巧的點了點頭。
戴因的眼中掠過一抹憂慮,他情不自禁地低呼:“卜蘿!”
皮耶羅沉默著,但眼神卻像是被闖入者喚醒的野獸,緊緊鎖定著黃金賢者,堅定地宣告:“此次行動,我也將參與。”
騎士長也立即表態:“我也同行!”
萊茵多特輕描淡寫地一笑,仿佛一切皆在她的預料之中,“看來人員齊備了,我想我們今天下午就可以出發。為了確保幾位不至于遲到,上午就在皇宮里暫時休息一下如何?”
會議在伊爾明的點頭下結束,三人隨即受到嚴密監視。
皮耶羅在休息室見到了同樣被控制起來的尤利西斯,后者滿臉的歉意,“抱歉了,我的老朋友。”
法師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并沒有責怪尤利西斯。他知道,賢者暗中調查了很多,也調查了很久,現在的局面已經不是他們能控制的了。
他的心中雖然混亂,但有一件事已經變得非常明確:既然已經無法改變現狀,那么就要試圖接受它,并找到最好的應對策略。
皮耶羅的手指輕輕觸摸著之前國王陛下送給他的錨點,目光緩緩轉向卜蘿。
他的心如今已經騙不了任何人了,連他自己也是。
與卜蘿并肩而立的戴因,擁有著英俊的臉龐,和合適的年齡,這顯得他們二人極為般配。
絲毫不嫌棄騎士長那身臟兮兮的硬甲,卜蘿毫不猶豫的撲了上去,像撲向他最愛的人。
兩個人的臉上都開出了甜蜜的花,彼此湊的極近,訴說著無法被第三人插足的趣事。
“我身上不干凈,弄臟了你怎么辦?”英俊的騎士低下了頭,語氣溫柔。
“沒關系!我就愛和老婆貼貼!”少年說著又使勁蹭了蹭,再抬頭時,果然臉頰蹭黑了。
皮耶羅沉默地接近卜蘿,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中,攤開了手掌。那上面靜靜躺著的奇怪石頭,讓卜蘿感到了一絲眼熟。
“這是?”卜蘿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探詢。
“送給你的禮物。”
戴因也認出了這個東西,他的眉頭微微皺起,“這個裝置在深淵里并不會生效。”
皮耶羅卻搖了搖頭,他將那個升級后的錨點小心翼翼地安裝在了卜蘿頸間的金屬頸環上,“這是升級后的錨點,只要輸入足夠的能量,就能開啟一個通道……”
他按住了卜蘿現在就準備嘗試的手,語氣中帶著一絲嚴肅,“只有一次傳送機會,現在不要用。”
宮廷另一邊。
萊茵多特回到實驗室的瞬間,一種難以抑制的興奮終于在她的臉上綻放。她的眼中閃爍著近乎狂熱的光芒,仿佛即將觸手可及的夢想讓她心跳加速。
“就要實現了!”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那是對即將到來的成功的渴望和確信。
她在實驗桌旁快速踱步,每一步都顯得那么輕盈而急切。桌上攤開的設計圖是她精心策劃的杰作,上面繪制的內容,正是之前卜蘿所造訪的那座神秘地下建筑的藍圖。
那些錯綜復雜,一眼望不到頭的通道,當它們連接在一起時,竟然巧妙地構成了一個龐大無比的魔法陣。
這個魔法陣的規模之大,竟然覆蓋了整個坎瑞亞的國土面積。
“國家小些,也省去了不少麻煩。”
國王伊爾明和她早已洞悉了深淵中生命力流失的秘密。
為此,她創造了一種轉移傷害的魔法,借助法陣能夠將個人所受的傷害,平攤到整個坎瑞亞的國民和國家之上。
人數多了,每個人分攤到的傷害也就相對減少。
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真相逐漸浮出水面的同時,人民也在不知不覺中承擔著代價。起初,他們只是更容易感冒,隨后,災難開始頻發……
萊茵多特站在實驗室中,她的目光越過了設計圖,凝視著懸浮在培養器里的胚胎。
那尚未覺醒意識的肉塊,正緩緩地向那層玻璃后的試管伸展,試圖接近那里面盛放的鮮紅液體——卜蘿的血液。
“這一次……一定能找到那個東西。”
當卜蘿和他的同伴們再次踏上深淵的土地時,他并沒有像前兩次那樣都是臉著地,而是實打實的,用腳踏上的。
他們開拓了一條全新的路徑——經由地下剛剛竣工的升降梯。
這個升降梯是賢者萊茵多特的秘密工程,它的存在對于皮耶羅和戴因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震驚。
尤其是皮耶羅,對于在自己監管之下悄然進行的龐大工程,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憤怒。
而戴因的心中則滿是疑問和痛苦,他想到了那些在探索深淵過程中犧牲的同伴們。如果賢者對深淵的解如此深入,為什么還要讓那些無辜的人去平白犧牲?
只有卜蘿和賢者的心情接近,不過這也是相對來說。
他就像回到自己的蘿卜坑一樣感到自在,而賢者更多的是興奮。
在深淵的無盡黑暗中,未知的威脅悄然逼近。
萊茵多特目睹了那股凡人難以察覺的力量巧妙繞過卜蘿,直奔他們三人而來,正如她所預料的那樣。
她手中的魔法書散發著光芒,翻至新的一頁,一道無形的屏障展開,將那侵害隔絕,保護著他們免受侵擾。
賢者并沒有急于帶領大家深入探索,而是在原地駐足。
她掏出了之前抽取自卜蘿的血液,慎重地滴在了腳下的地面上。隨著她咒語的念誦,卜蘿很快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向他們逼近。
地面因為巨物的接近而產生著震動,
黑暗中,怪物們如同熔化的蠟燭,形態可怖,它們扭曲著身軀向他們爬來。
卜蘿被戴因和皮耶羅迅速護在身后,但這顯然并沒什么用。
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各個角度都有怪物涌現。
兩位高大的男士迅速掏出了各自的武器準備迎接戰斗,并默契的將卜蘿夾在了中間。
然而,當這些怪物觸及光源,就無法再前進半步。
賢者繼續念動著咒語,隨著她的聲音越來越響亮,越來越多的怪物聚集了過來,其中甚至包括了那些兇猛的流血狗。它們不斷嘗試著突破那層光幕,卻只是在光的照耀下不斷消融。
卜蘿察覺到戴因身體忽然的顫抖。
他順著騎士長的視線望去,發現盡頭處只是一只平平無奇的怪物。
要說唯一有差異的地方,大概就是那怪物勉強還能稱作四肢的地方,似乎包裹著布料。
“……不可能……”戴因低聲呢喃,瞳孔巨震。
那破爛的衣服,正是騎士們的制服。
這一發現令戴因斯雷布的攻擊動作戛然而止,他的劍尖懸在了半空。
皮耶羅聽見了那聲低語,他和卜蘿一樣很快發現了異常所在。
它們……他們……曾經是人類。
深淵中,魔物們如同響應某種召喚,不斷地聚集過來,形成了一層層厚重的包圍圈,萊茵多特敏感的察覺到了什么,她突然感到了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息,這讓她猛地低頭,望向了腳下的黑暗。
“來了。”
就如同她隱隱感受到的那樣,她一直以來所要追尋的東西……雖然誕生自這片充滿污穢與混沌的深淵,卻唯有最純凈的存在,才能夠將其吸引至面前。
萊茵多特再次將卜蘿的血液滴落向地面,那幾滴鮮紅的液體在黑暗中顯得格外醒目。
逐漸潤濕的地面,仿佛有生命般猛烈地跳動了一下,那是深淵的心臟在回應著她的呼喚。
一個鼓包在地面上突兀地出現,接著被其下的力量頂開。
破土而出的,明亮到讓所有人下意識閉上雙眼的東西,正是賢者一直以來探索的真相。
“納貝里士之心……”
萊茵多特聲音微顫,那是對真相即將揭曉的激動。
盡管強光如利刃般刺目,淚水沿著她的眼角滑落,她的目光卻堅毅而執著,未曾有一刻的退縮。
“擁有了它……我便能……”
她伸出手,一把握住了那團光。
賢者確信她手中握著的不僅是真相,更是改變命運的關鍵。
深淵被徹底打開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這片黑暗中蘇醒,它們匯聚成一道洪流,以排山倒海之勢洶涌而出。
高居于世界之巔的天理,端坐于她的王座之上,此刻緩緩睜開了雙眼。她的目光鋒利如劍,穿透了層層云靄,俯瞰著地面上的異變。那禁忌的力量,如同潛伏的瘟疫,正從深淵中泄露而出,在提瓦特大陸上無聲蔓延,侵蝕著每一個生命。
深淵的力量,無形而致命,它悄無聲息地依附于人民之軀,如同一場無法察覺的災難,正悄然降臨。
首當其沖的,是位于深淵最上方的坎瑞亞。
有人在這股力量的折磨下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僅僅一剎那,便扭曲成了猙獰的怪物。
那些曾經勇敢探索深淵,僥幸逃回來的沉睡騎士們,此刻卻化作了最為駭人的存在。他們的攻擊性遠超其他變異的怪物,且隨著不斷吞噬,他們的力量以驚人的速度增長,成為了真正的夢魘。
死亡蔓延,醫療院內開啟了一場肆意虐殺的盛宴,‘人類’無差別地攻擊著每一個人類。
咆哮聲和人類的慘叫聲交織成一首絕望的交響曲。人們四散逃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有的人在恐慌中迷失了方向,有的人在絕望中選擇了等死,也有的人擋在了愛人的前方。
“跑!”
年輕的男子,沒有回頭,他手中拿著是的隨手抄起的輸液架。
“快跑!”他對自己的愛人大喊。
早就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的賽雅和爸爸,因為小姑娘固執的想要同每個人當面告別,而停留了超過預計的時間。
中年男人同樣毫不猶豫地擋在了女兒面前。
“賽雅!跑!”
護士小姐在混亂中一把拉住了愣神的賽雅,帶著她向外沖去。然而,病房門口的擁擠和推搡讓許多人跌倒,形成了一道阻斷的圍墻。
“不要慌!”
剛剛返回的院長尤利西斯站了出來,他的聲音鎮定而有力,如同黑夜中的燈塔,為驚慌失措的人群指引方向。
他迅速接管了現場,命令道:“把所有窗戶打開!”
隨著他有條不紊的指揮,醫院的撤離工作逐漸變得井然有序。在這位經驗豐富的院長的組織下,恐慌的氣氛得到了有效的緩解。
當分批疏散的情況有所好轉時,一位年輕的醫生試圖拉著院長一起逃離這個地方,但尤利西斯卻堅決地拒絕了。
頭發花白的院長看向那些被障礙物和勇敢的人們暫時拖延住的魔物。
這些魔物雖然行動稍顯遲緩,卻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進化,它們的捕食效率令人恐懼,被捕獲的人類在幾秒內便成為了它們血肉的一部分。
“不能讓它們離開這里,”尤利西斯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無法動搖的決心,“你趕緊出去。”
醫療院的所有窗戶和門的總開關位于值班室,必須有人留下來負責善后。
尤利西斯選擇自己留下。
宮廷里同樣也發生了異變,一道道裂縫如同邪惡的觸手般悄然蔓延,無聲無息地擴散,它們帶來了一種人類肉眼無法觀測到的力量,不斷有人翻滾哀嚎著,轉化為了恐怖本身。
伊爾明目睹了這一切,眼中充滿了震驚與困惑。
此時的場景與他曾預見的末日景象驚人地相似,無法言說的熟悉感近乎夢境。
“怎么可能……”他的聲音顫抖著,帶著不敢置信和深深的恐懼。
為什么,盡管他努力阻止,這一切還是發生了?
為什么,還是發生了!
坎瑞亞突然間變得昏暗無比,一陣陣不知從何而來的霧氣開始彌漫開來,仿佛要吞噬一切光明。
就在人民驚疑不定,不知所措之際,一道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劃破了死寂的長空,震撼了整個王國。
天理的力量撕裂了空間,從中探出一個巨大的紅色瞳孔。它冷漠地注視著這個世界,那瞳孔中沒有一絲情感,沒有一絲憐憫,只有深不見底的毀滅的意志。
“坎瑞亞的子民,你們違背了神圣的誓約,觸犯了不可逾越的禁忌。現在,我以天理之名,對你們進行最終的審判。”
一個宏大而冷漠的聲音從天而降,如同雷霆,震撼著每一寸土地,回蕩在每個角落,穿透了每個子民的心。
隨著這個宣告命運的聲音落下,無數道光芒如同神罰一般直擊光源裝置。
高塔和宮殿在光芒中轟然倒塌,化為灰燼。
所有事物都開始崩解,大地裂開一張張猙獰的嘴,熾熱的巖漿從地獄的深淵中掙脫束縛,整個世界被染成了一片血紅。
命運降臨了。
天理降臨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30章 失敗是失敗他爹
“不要怕!”
一位經歷過上次地震的老者,盡管步履蹣跚,卻還是堅定滴站了出來,他的聲音在惶恐的人群中顯得格外洪亮,“這只不過是一次余震,大家不要慌!”
只是這次,地面裂開后展露的并非是深不見底的黑暗,而是炙熱滾燙的紅漿。
那些未能及時反應的人們,在落入巖漿的一剎那,甚至來不及發出最后的呼喊,就被無情的高溫所吞噬,化為了虛無。
坎瑞亞在燃燒。
“這根本不是地震!”
人們尖叫著四處逃散,最終卻絕望的發現沒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港灣。
塌陷的房屋,沸騰的湖泊,灼熱的森林,以及……天空中,那個長發飄揚的神明,都在帶來更多的毀滅。
僅僅是輕輕的一揮手,無數詭異的黑色方塊就洞穿了大地及其上面的一切,建筑,樹木,飛鳥和面容驚恐的人。
在天理維系者的眼中,每一次的攻擊都是對被禁忌物質感染者的精準清除,是正義的裁決。
火光在人們的臉上投下跳動的陰影,充滿水分的身軀在高溫中扭曲,搖曳,干癟,下一秒又化為飛灰,仿佛他們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
國王伊爾明在混亂中被一雙強有力的手從燃燒的內廷拖出。
“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有誰沖著他的耳朵尖叫,聲音里充滿了憤怒和絕望。
他的身體在推搡中失去平衡,跌倒在地,頭頂的皇冠,那象征著王權的金光閃閃的頭飾,從他頭上脫落,滾到了腳下的裂縫中。
但他沒有去撿,伊爾明并未彎腰,眼中只有那正在天空中降下死亡的神明,他的臉上逐漸露出一種混雜著堅毅與癲狂的表情,口中喃喃自語:“不能認輸,還不到認輸的時候……”
伊爾明不斷重復著這句話,站起身,逆著人流跌跌撞撞的往回走。
“我還沒有輸!”
在那一刻,萊茵多特終于抓到了她長久追尋的心,而她的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時候捏住了一個多面體,正迅速熟練的往里注入能量。
【那個是……錨點?】
須須站得高,看得遠,第一時間發現了賢者的異動。
金黃色的能量在她指尖溢出,又沒入到小小的錨點內。
卜蘿剛看過去,就見一道光芒閃過,一個通道在他們面前打開了,另一端直通宮廷內院。
萊茵多特毫不猶豫,一馬當先地跨入通道,卜蘿,戴因和皮耶羅緊隨其后。
周圍的怪物,那些在黑暗中潛伏的恐怖存在,被殘留的魔法力量所阻擋,無法越過那道無形的界限,只能在原地保持著合圍的陣型,發出憤怒的咆哮。
通道另一端的皇宮,一側燃起了沖天的火焰。
萊茵多特一言不發往正在燃燒的實驗室沖去。
“喂!別過去!”卜蘿高聲叫著,但是賢者沒有回頭。
那里,有能改變這一切的最終機關。
“別管他,快走!”戴因幾乎是抱著卜蘿在往外跑,轉身向安全的地方奔去。
火焰不斷蠶食著這座古老而宏偉的建筑,這里的一切很快都將不復存在。
可惜他們的步伐還是慢了一步。
巨大的裂縫在他們面前裂開,形成了一道寬約十米的鴻溝,無情地分割了宮廷和上城區唯一的通路。
遠處的天邊又出現了六道裂縫,從那些裂縫中,緩緩走出了六個身影。
戴因的眼中充滿了不敢置信,他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七執政……”
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他們熟悉的世界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如同地獄般的景象。到處都是破壞和混亂,火焰和黑暗成為了這個世界的絕對主角。
“別發呆!”皮耶羅的聲音打破了戴因的震驚,他用力扯著他們,奔向了一座高塔,“往上走!”
凌亂的腳步在高塔的石階上回響,每一步都顯得那么急促和沉重。
天理維系者的聲音如同寒冬中的冰風,穿透了空氣,她的目光冷冽如霜,手指向那片被赤紅色巖漿覆蓋的大地,命令道:“所有沾染上禁忌氣息之物,一概焚毀。”
“遵命。”回應她的是一片整齊而堅定的聲音。
風起云涌,雷電交加,水波洶涌,火焰沖天,冰雪覆蓋,以及巖石崩裂的力量,開始在這片大地上肆虐。
那些被黑氣纏繞的生物,盡管肉眼無法察覺,卻逃不過那些強大存在的感知。
一雙雙眼睛在高空中鎖定了目標,他們的眼神中沒有憐憫,只有執行天理意志的決絕。
“上面只能保證一時的安全!”戴因緊隨皮耶羅的腳步,語氣中透露出一種迫切的焦慮,“坎瑞亞與地表的唯一通道位于西側,我們無法從這里直接通過。”
皮耶羅當然知道這一點,他想到的突圍方式是另一種,“戰爭機器的倉庫入口在高塔上。”
坎瑞亞的終極武器,那些龐大如山的戰爭機械,就隱藏在這座高塔之后。宮廷背后的山體內部被巧妙地挖空,成為了這些秘密武器的秘密棲息地。
這些機械,每一臺都是精心打造的杰作,它們的力量足以在戰爭中扭轉乾坤。然而,由于工藝的復雜性和原材料的稀缺,這些強大的武器數量極為有限。
“知道這里的人寥寥無幾。”皮耶羅靈巧地操作著秘鑰,開啟了通往深處的唯一通路。他們穿過了一條長達數百米的通道,盡頭是一扇堅固的安全門,這是最后一道隔絕窺伺的門了。
戰爭機器的停放地內,伊爾明,萊昂以及幾位鮮少露面的貴族已經在里面了。
他們大概只比卜蘿他們早一步。
“皮耶羅……”伊爾明的聲音聽起來異常虛弱,他面色蒼白,如同一根即將燃盡的蠟燭,那最后的火焰在無聲地宣告著終結的臨近,“萊茵多特已經得到了‘心臟’!”
在他身后,原本靜謐的綠色安全燈已經轉換成了戰斗狀態的紅色,刺眼的紅光在昏暗的室內投下了一片戰爭的陰影。
“她辦到了!”
他發絲凌亂,頭上的皇冠不翼而飛,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
五臺最高級別的機械背后,連接著粗如人身的管道,正將一種神秘的綠色液體注入機體之中。
“我們可以戰勝神明!”
國王展開雙手,病態的展示著他所掌握的國家,創造出的最高杰作。
然而,想要駕馭那些巨型機械體,每臺至少需要兩名駕駛員的默契配合才行。
可知曉這個秘密地點并成功抵達此處的人并不多,即便算上卜蘿他們三人,總共也僅有八人。
伊爾明環視了一圈在場的眾人,果斷做出了決定,“嘉柏與我同機,萊昂和戴因一組,杰恩和蘇搭檔……”他迅速地做出了分配,卜蘿在伊爾明的綜合考量下,臨時成為了皮耶羅的副駕駛員。“皮耶羅帶新人。”
法師大人本身就是這些機體的最高研發負責人,他對這些巨型機械的熟悉度,超過了在場的所有人。
只是分配完畢后,仍有一臺機甲因為人手不足而無法啟動。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安德烈和王后帶領著一群貴族子弟匆匆進入。
“來得正好!”伊爾明雙眼一亮,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欣喜,他大步走上前,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語氣中充滿了期待和鼓勵,“坎瑞亞現在正需要你們的力量!”
出乎預料,或者說只是出乎伊爾明意料的。
二皇子安德烈退縮了幾步,聲音顫抖的說:“哥哥!別再犯傻了!我們已經輸了!這里不是有戰爭機器嗎?快用它們帶我們逃離這里吧!”
空氣在這一刻凝固,伊爾明的動作頓住了,但恢復的很迅速,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了安德烈的臉上。
被憤怒凍結的笑容,又隨著他的話語重新融化,“你……剛剛,是不是還沒清醒?我說的是,我們現在要去拯救坎瑞亞,你沒聽見嗎?”
伊爾明又轉向剩下那些一同跟來的貴族子弟,“大家團結一心一定能得到勝利!”
這份號召并未得到預期的響應,大多數貴族子弟都表現出了回避的姿態,質疑和抱怨聲開始在人群中蔓延。
“你說的這么英勇,你自己怎么不上?”
“就是啊!你和我們一樣貪生怕死,還想讓我們去送死。”
隨著外面傳來的轟隆巨響,整個山體開始劇烈地搖晃,塵土和碎石從上方紛紛墜落,加劇了室內的緊張氣氛。
王后站出來,阻攔在憤怒的伊爾明和退縮的安德烈之間,她用盡全力推開了前者,“冷靜一點!正如安德烈所說,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逃生的辦法!”
伊爾明難以置信的看看王后,又看看安德烈,原本就扭曲的笑容變得更加癲狂,“哈哈哈哈,好好好,原來你是個懦夫!”話音未落,他推開王后,又當眾繼續抽了安德烈好幾巴掌,直到將他打倒在地。
“萊昂,把倉門打開。”伊爾明彎腰抓住王子那頭閃耀的秀發,不顧他的哭叫與抗拒,大步朝著已經敞開的機械艙門走去。
“我不去!我不去!”安德烈眼底滿是恐懼,昔日里那個頑劣不羈的王子此刻雙腿無力,幾乎無法站立。
他伸出手,絕望地尋求著幫助,“媽媽!媽媽!請救救我!”
王后的眼淚如斷線的珍珠,她緊緊抓住安德烈的腿,跪倒在地,哀求著:“伊爾明,請不要這樣!”
“坎瑞亞的王室,從不孕育懦夫!”伊爾明扯開他們緊緊相握的手,把安德烈踹進了機械艙。
萊昂緊隨其后,將所有猶豫不決,反抗的貴族子弟也推進了艙中。
“封上!”
隨著伊爾明的命令,名為蘇的貴族青年迅速上前,將艙門焊死。
“想要生存,自己打出去。”
這一系列迅速而果斷的操作在短短幾分鐘內完成,但是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國王的真心。
余下的眾人平靜而有序地進入各自的機械駕駛室。倉庫內很快只剩下了王后,她坐在地上,淚水在她的臉頰上無聲地流淌。
戴因斯雷布沒有時間多做停留,他用力地按著按著卜蘿的腦袋,在少年額頭落下一吻。
“活下去。”說完,騎士長毫不猶豫的爬上了卜蘿另一側的巨大機械。
皮耶羅坐在控制室內,隨著他的操作,操作板逐漸亮起,顯示屏上顯示,所有巨型機械已經啟動完畢,傳聲裝置中傳來了伊爾明清晰而迅速的部署命令。
“恒常機關陣列,對抗模式開啟。”
“進路開掘·SI/Glp,對抗模式開啟。”
“永續永動·GL-Faf,對抗模式開啟。”
倉庫地面停放的數個鋼鐵四面體,龍形機械,蛇形機械相繼啟動,靈活的擺動四肢,它們將作為前鋒,沖在第一線。
“別怕。”皮耶羅熟練地操縱著按鈕。隨著一陣劇烈的搖晃,卜蘿他們所在的這個終極武器緩緩脫離了支架,開始向前移動。
在他們左側,另一駕比肩天地的機械也開始動作。
戴因斯雷布在那里面。
萊茵多特站在燃燒著的實驗室內,周圍的火焰貪婪地舔舐著每一寸空間,而她手中的納貝里士之心剛剛完成了它的能量傳輸任務,她輕柔地取下了那已經暗淡無光的物質。
此時,城堡因為整體下沉,滾燙的巖漿如一條條火蛇般迅速蔓延,幾乎觸及到了她的腳尖。
面對步步逼近的危機,萊茵多特的面容依舊平靜如水。她緩緩掃過那些尚未完成的造物,最終停留在了提前被賦予了名字的‘阿貝多’上。
她將它取下緊緊抱在懷中,手指輕撫過那冰冷的玻璃培養容器,語氣中帶著一絲溫柔與決絕:“你的兄弟們,是時候該出來見證這個世界了。”
與地下法陣相連的通道已經在混亂中坍塌,但萊茵多特并未因此而動搖。
她面向那個囚禁著她孩子的房間,自虛空中召喚了自己的魔法書。
還有什么比直接炸開一個洞更快的釋放方式呢?
古怪的咒語化作了肉眼可見的神秘符號,在賢者周身旋轉,隨著最后一個音調的完成,洶涌的力量凝聚成了一個小小的光球,輕盈地飛向了墻壁。
光球觸及墻面的瞬間,強烈的光線迸發,落后一步的,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硝煙下。
隱藏許久的龍吟振奮的傳出。
“嗷——”
那聲音中蘊含的力量,仿佛能撕裂一切束縛,宣告著某種強大存在的覺醒。
【媽媽!】
【媽媽!】
兩頭巨龍,它們的體型與城堡相仿,翅膀一揮,便帶著破空之聲騰空而起。
在它們原本被囚禁的房間內,無數詭異的肉塊纏繞交錯,它們同樣是黃金的造物,被囚禁于此,相互之間進行著殘酷的吞噬與融合。
“去吧,我的孩子們!去盡情地展示你們的力量!”
黃金微笑著,解放了自己的所有成果,這些造物中擁有智慧的寥寥無幾,擁有自主意識的更是少之又少。但在這一刻,它們結合在一起,就是一股足以撼動天地的力量。
從廢墟中飛起的龍阻隔了七執政的視線。
這是一場人類造物和神力的戰斗。
同一時間,伊爾明駕駛著最大的戰斗機械擋在了天理前面。
“瞄準!!”
副駕駛的手指在控制臺上飛速舞動,隨著一聲令下,機體上的所有炮口迅速鎖定了高空中的神明。那炮口的光芒匯聚,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
“放!”
一道道光束從炮口中噴涌而出,直沖天際,向著那位神明發起了挑戰。
戴因在混亂中發現了驚慌失措的人群,他們被巨石阻擋了逃生之路。他操縱機體揮動起手中的武器,將那些巨石一一擊碎,為人們開辟出一條生命之路。
和他共同駕駛的萊昂打開了外放聲音系統,提醒道:“往西面跑!大門打開了!”
“還記得錨點嗎?”皮耶羅冰冷的聲音在駕駛艙內響起,在他的操作下,巨大的機體如同擁有了生命一般,靈活好似真人。
他專注的盯著前路,但是說話的內容,卻和眼前的一切無關。
“它只能開啟一次,且時間有限。”
“知道。”卜蘿歪頭看他,有點不知道為什么他現在要說這個。
皮耶羅讓機體單膝跪下,艙門恰好靠在一處山坡旁。
“伊爾明已經瘋了,這場戰斗,我們無法取勝。”
法師忽然勾住卜蘿的脖子,側身吻了上去。
這是一個冰冷而絕望的吻。
卜蘿沒有閉上眼睛,但男人卻緊緊閉上了。
當他們的唇分開時,皮耶羅依然沒有看他,用指尖輕輕點在卜蘿頸環上的錨點上,“……往這里輸入能量,根據你輸入的多少,它將為你打開一條逃生之路。”
法師緩緩收回手,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你并非坎瑞亞之人,無需在此地終結你的命運。”
機體的創造者打開了艙門,把剛剛還在擁吻的愛人,一把退了出去。
“走!”
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
“皮耶羅!”
門在卜蘿的眼前迅速關閉了。
他根本來不及追,對方開啟了飛行模式,直接騰空而起。
直到這時,卜蘿才切實感受到了坎瑞亞正在經歷著什么,與他剛剛所處的靜謐操作室形成鮮明對比是的,外面的世界仿佛變成了一片煉獄,不管是對人類還是對植物來說。
“臥槽!都在燃燒!”
卜蘿最害怕的就是火焰了,他飛快的竄到山坡的高處。
更高的視野帶來了更多的視覺沖擊,更多人民的慘狀躍入眼簾,無數扭曲的黑影在火海中掙扎,但更多的只是一塊塊不會動的燒焦黑炭。
但最讓卜蘿瞳孔緊縮的,還是抱著半個兔子玩偶的小身影。
“賽雅!”
醫療院已經淪陷,地面上除了流淌的巖漿,還有那些由人類變異而成的深淵魔物在肆虐。
眼看著就要被怪物抓住,賽雅閉上了眼睛,她沒有像別人那樣尖叫,安靜的不像話。
米蘭緊緊地抱住賽雅,用盡全身力氣向前一躍,心中默默祈禱著,希望她懷中的這個孩子能夠再次看到明天的曙光。
“賽雅!”卜蘿的呼喊劃破了混亂。
這個看上去美麗纖瘦的少年,竟然擁有著和這份脆弱外表及其不相符的巨力,他揮出的手掌帶著風聲,一擊拍飛了緊隨而來的魔物。
“沒事吧?”
卜蘿扶起賽雅和米蘭,把二人護到身后。
“救救我們!”
越來越多的人在看到這一幕后,往卜蘿這邊跑來,身后跟著數只造型惡心的魔物。
卜蘿一一解決,結果就是,更多的人開始往他這邊聚集。
不能在這里長時間停留。
卜蘿迅速觀察,西邊的大門離他們太遠了。
他身后跟著這么多難民根本帶不過去,中途但凡出點什么意外,很可能全軍覆沒。
剛才在深淵中,萊茵多特使用錨點時,卜蘿有仔細觀察過,那個通道的大小,大概只有不到兩米寬,三米高的樣子,持續時間也并不長,想要一次性帶走這么多人的話……
“有沒有那種面積不大,但是能容納很多人的東西?”
【你是想……】
“攢功德啊,還能是因為什么。”卜蘿和那些魔物戰斗到了一起,語氣卻很輕松,“你看啊!”
他踢飛一個靠近人群的飛行魔物。
“這么多白花花的功德!”
又踩死一只剛剛冒頭的土撥鼠。
“我怎么可能不要!”
卜蘿似有所感的回頭看了一眼,最后從倉庫里爬出來的,是安德烈王子駕駛的機械,他頭部的瞄準光線沒有對準敵人,反而落在了伊爾明駕駛的那臺上面。
“臥槽。”
【臥槽……】
兩個植物的震驚還沒落地,原本預想中的偷襲場景卻先一步消散了,那臺機體沒能發射成功,很疑惑的收回了手臂,似乎在觀察自己的發射裝置。
還沒等他再做任何其他行動,就被天理一招秒了。
“坎瑞亞……沒有懦夫!我們沖!”
伊爾明所駕駛的機體半邊身子都轟沒了,但還在負隅頑抗,他用唯一還能活動的手,靠著超強的意志,竟抓住了高處的神明,背后的能源倉發出淡藍色的光暈,能量在被壓縮。
卜蘿盡管沒有相關機械知識,但是他有著不錯的直覺。
“趴下!”
那家伙,想要和對方同歸于盡。
卜蘿回身撲倒賽雅和米蘭,把兩個姑娘保護在自己和地面之間。
“轟——”
劇烈的震蕩過后,還存活著終極機械體就的只剩下了皮耶羅和戴因。
“須須!”卜蘿顧不上玩任何語言上的游戲了,直白的提出了自己的需求,“快找!最好是體型不大,有一定空間壓縮技術的!”
【媽的!】
須須趕緊進倉庫翻找能用的法器。
浮塵,混天綾,……
【草!人參老登這都存的是什么玩意兒!一點有用的也沒有!】
素質向來感人的須須也感人了一回,它看過一本又一本造冊,終于在最后一本里找到了一個能容納多人的運輸型法器:仙舟!
和原來被卜蘿忽悠時的扯皮不同。
須須在核對過目前的功德余額數后,在看仙舟遠遠超過這個數字的兌換值時,它沒有猶豫。
【他媽的!先救了再說。】
非常富有華夏特色的一葉仙舟被從倉庫里放了出來,外形只有加長車輛的大小。
【讓他們上來!】
“快上來!”卜蘿把仙舟停在了醫療院大門前,雙手比劃成大喇叭,對所有人喊道,“我帶你們出去!”
賽雅是第一個上船的,米蘭把她推上來后,自己卻沒有上來,“賽雅,快進去!”
“姐姐你呢?”
“我要去找我的弟弟。”
越來越多從四面八方涌來的難民把仙舟包圍。
“幸好這是個法寶,換做任何一個別的交通工具,早就人滿為患了。”須須雖然嘴上說著喪氣話,然而此時的它看上去卻很欣喜的樣子。
“我幫你記著人數呢,咱們每救下一個人,都可以轉換成功德的。”
男人,男人,男人,小孩,男人……
只是記著記著,須須就感覺不太對。
怎么這么多男性,它扒拉開發縫往遠看,草了,所有身體瘦弱的人都被擠在了外圍,先上來的都是身體強壯,或者頭腦機靈的,它還看見有個小孩是竄褲襠過來的。
【卜蘿!卜蘿!需要有人維持秩序!】
卜蘿在須須的提醒下也發現了這一點。
“所有人都必須排好隊!讓老人!小孩和女人先走!”
“憑什么!”一個插隊的青年梗著脖子問。
與之相對的,也有看不過來的壯漢幫忙維持秩序,“憑你爹比你壯!”
以威爾為首的鐵匠兄弟們都站了出來,他們自覺離開隊伍,讓身后的弱勢群體先上。
看見邊上一個坐著的老人,喬上前攙扶,“老人家,先上去吧。”
老人卻只是擺擺手,“不了,我這個歲數,已經活夠了,你們年輕人更應該走。”
仙舟艙內的人數迅速上漲,法寶就算再牛逼,容量也始終是有限的,在人數眼看著就要沖擊過警戒線的時候,須須遲疑了片刻,提醒卜蘿,“滿載了。”
“能超員多少?”卜蘿想也沒想的,問出了這句話,他坐到了駕駛位,提前熟悉操作。
“最多超員15%,不然船根本飛不起來。”
幾個鬧事的人都被鐵匠兄弟揪了出去,打一頓推到了隊伍最后面。
“再敢插隊打死你!”
然而還沒達到預定超載人數,仙舟下的地面裂了一條大口子,瞬間噴涌的巖漿眼看著就要灼燒到船身,
威爾眼看不對,把身邊的喬推了上去,自己則站在外面關上了門,“快走!”
“威爾!”
卜蘿在須須的指引下開啟防護罩的同時猛然拉動操作桿,讓船體向上空駛去。
“怎么起飛了!”駕駛座后方撲上來一個人,說著就用胳膊肘猛然撞擊卜蘿的腦袋,“我媽媽還沒上來!”
卜蘿現在雙手無法離開操作區,硬撐著沒有動,腦袋上被打出了血。
賽雅和一位陌生的女士合力拉開了這個鬧事的人。
卜蘿雖然不是人類,但是并不代表他不會流血,而且因為他的品種是花心蘿卜心里美的緣故,他破開的表皮下面流出的汁水也是鮮紅的,乍看上去竟和人類別無二致。
“拉住他!”
“不想呆在這里你就下去!”
卜蘿抹了一把臉,半天沒吭聲,須須伸長了身體,從寶庫里找了不少免費的繃帶幫他把傷口纏住了,只是因為它個子實在是小,包扎后的成果看上去亂七八糟的。
有婦人轉過頭來看時,就看見了一個非常外行人才會打出來的蝴蝶結。
“我來幫你重新包扎一下吧。”
“謝謝。”
只這么一瞬間,蘿卜精若有所感。
心境一松,原本卡住的境界猛然往上竄了一大截。
他在人類身上同時看到了極致的善惡。
卜蘿操縱著仙舟,默算仙舟速度的同時,手指摸到了頸環上的錨點裝置。
緋紅的天空中,無數隕石如同天神憤怒的箭矢,劃破天際,帶著毀滅的力量,向地面墜落。
船艙里亂糟糟的一片嘈雜聲,有小聲啜泣的,有大聲咒罵的,有不停祈禱的,也有一直抱怨的。
“咱們一共救了532人。”須須小聲說,像是想要安慰卜蘿,想讓這個罕見低氣壓的蘿卜精開心一點。
他們好歹大賺了一筆不是嗎。
卜蘿和須須僅僅是憑借著一股沖動才想出了這個救人的辦法,也許他們考慮的并不是很周到,沒有給人們準備好食物,水,也沒有準備好御寒的衣服和治療的藥劑。
但是活著,才是一切不是嗎?
錨點隨著能量的輸入開始發熱,仙舟正前方出現了一個通道。
忽然,一個問題出現在了卜蘿的腦海里。
誒,對了,錨點的對面設置在了那里呢?
賢者錨點連接的是皇宮,他這個錨點連接的是哪里呢?
是有誰提前設置過,還是隨機?
卜蘿晃晃腦袋,把這個不是很重要的問題晃了出去,現在考慮這個屬實沒有必要。
開啟的通道對面傳來非常刺眼的光,幾乎讓卜蘿睜不開眼睛。
不是吧,對面到底是哪兒啊?
“天動——萬象!”
非常輕柔的一道聲線驟然響起,卜蘿微微側頭,瞇眼,頂著刺目的白光,調整角度想要看清外面的情況。
前方不遠處,一個人逆著光,擋在了開啟的通道前。
那人看不清面貌,只能辨別出對方穿著一身潔白的長袍,連著的帽子罩在頭上。
他懸浮在空中,手臂向著他們所在的方向落下。
金黃色的巨大槍刃撕裂了空間,無數破空而來的武器目標明確的奔涌而來,像是下了一場金色的雨。
防護罩裂開了。
“啊!”
“救命!”
“船體撕裂了!”須須回頭看了一眼,大聲匯報著。
后半截船身竟然在那一擊之下直接消失不見了。
然而卜蘿已經顧不得別的了,能救一個是一個,他根本不是那個人的對手。
賽雅窩在卜蘿身下,身子不斷顫抖,她向后望去,看見的只剩下呼嘯的風。
“大家!”
“賽雅!”卜蘿抓住她的一只手,“別亂動!”
船體劇烈晃動,像是有誰在外面拉住了他們。
顯然那個人還沒有放棄追擊,卜蘿只能拼盡全力駕駛著半截船只往前全力沖刺。
近了!
近了!
只剩最后半米!
“嘭!”
船體爆炸,卜蘿被沖擊波炸飛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