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耳洞
當天晚上用完晚餐, 許陶和謝宴川上樓時,謝宴川猝不及防突然開口道:“你想上樓頂的玻璃房看看嗎?”
許陶有些驚訝地看向他。
之前去過流云臺之后,兩人再沒有提起過玻璃房的事情, 許陶以為謝宴川已經忘了?這?個事情。
連他自己也?都不記得了?。
沒想到謝宴川這?時候又突然提及這?事。
“好啊。”許陶點?點?頭,跟著謝宴川一起乘坐電梯到達樓頂。
樓頂的玻璃房內的裝飾得溫馨而雅致,還專門開辟了?一間漂亮的花房, 各類不屬于首都星品種?的花都被栽種?在其中。
兩人穿過花房, 來到玻璃房的客廳內, 許陶坐在躺椅上, 頭頂是?透明的玻璃。
臥室也?是?透明的玻璃頂,許陶躺在潔白柔軟的床面上,只?需要睜開眼?睛就能不費勁地看見璀璨的星空。
“你晚上想睡在這?里嗎?”謝宴川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看著許陶問道。
“嗯。”許陶道。
他倒是?不擔心早上起來會被太?陽光照到, 他從來都是?喜歡蒙頭睡的,杯子會把他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
似乎知道他的想法,謝宴川道:“可以調節墻體材質。”
謝宴川從床頭柜上摸出?一個遙控器, 給許陶演示了?一遍, 墻體被遙控緩慢開始變換,不透光的材質將周圍變得漆黑一片。
“可以定時嗎?”許陶問。
謝宴川:“可以。”
“好, 我知道啦。”許陶道, 他剛準備讓謝宴川調節回透明的玻璃材質,這?時候不知道謝宴川從哪里摸出?來一個玻璃球。
玻璃球內是?一片燦爛的星空, 散發著星星點?點?的白色光輝, 映照出?兩個人的臉龐, 謝宴川看起來有些不太?自然地將玻璃球放到許陶懷里。
“我想你或許會喜歡, ”謝宴川道,“不喜歡的話?扔了?就扔了?吧。”
許陶失笑:“你這?是?送給我的禮物還是?讓我幫忙扔掉的?”
說著, 他手掌撫摸過玻璃球,玻璃球內的星空黯淡下去,耳邊突然響起一片海水輕柔聲。
等他再碰兩下時,玻璃球內又閃起漂亮璀璨的星空。
許陶烏黑的眸子映照著星空的色彩,星星點?點?的光亮點?綴在他的額發之上,謝宴川替他撥了?撥額前有些過長扎到眼?皮的頭發,輕咳一聲道:“送你的禮物,你喜歡嗎?”
他送別人東西?,從來都是?吩咐手下人去準備,自己從沒操過心,第一次花心思送許陶禮物,又覺得這?個禮物配不上許陶。
許陶點?點?頭,開心地凝視著里面的星星:“我很喜歡,好漂亮。”
“這?個是?什么做的?”許陶點?點?里面的星星。
“翡冷石。”謝宴川道。
許陶看著玻璃球里面幾百顆的翡冷石,不禁喃喃:“好浪費。”
翡冷石是?一種?昂貴的寶石,有好幾種?顏色,能在晚上發出?亮光,純凈度越高發出?的光越亮。而且由于產量稀少,大多的翡冷石都用來制作鉆戒,稀少而昂貴的翡冷石用來制作項鏈、手鏈過于鋪張了?。
謝宴川用這?么多的翡冷石來做一個裝飾品,未免太?奢侈了?。
“你喜歡就不浪費。”謝宴川道,能被許陶喜歡是?這?種?漂亮但無用的石頭唯一有用的優點?。
“家里還有很多,你喜歡的話?我明天讓鄒平拿來給你。”謝宴川道,他手指突然摸上許陶的耳垂,“打?幾幅耳環好嗎?”
“不用了?。”許陶搖搖頭,“我很久沒有帶過耳環。”
“你當時怎么會想要打?耳洞?”謝宴川摩挲著許陶左耳的兩個孔洞,問道。
“小的時候許越去打?耳洞,拉著我一起。”許陶無奈道。
那還是?他才十多歲的時候,許越可能是?叛逆期,拉著許陶去打?耳洞,本來許陶只?是?陪著他一起。但到了?之后許越一個勁兒攛掇著一起打?,許陶那時候懵懵懂懂,半推半就就答應了?。
許越本來讓老板給他一邊打?了?一個,之后又讓老板在他左耳多加了?一個。
打?完耳洞,老板滿意地點?點?頭:“小姑娘以后帶上耳環肯定更漂亮。”
聽到他的話?許越樂得直打?滾,許陶直愣愣站著,整張臉都紅了?。
他那時候還沒有張開,臉蛋還有點?雌雄莫辨,也?還沒有變聲,說話?時又輕聲細語,因為暑假頭發又好久沒有剪過,及肩的長度,怪不得老板會把他當成女孩。
許越壞心眼?地沒有解釋,許陶怕解釋之后,老板也?很尷尬,他想著反正下次也?不來了?,也?就沒有解釋。
沒有想到后來這?家店倒閉了?,另外開了?一家餐飲店,一次許越出?去吃飯時,老板還問他怎么沒見他妹妹。
回到家之后,許越拿這個事情開許陶玩笑,讓許陶以后就叫他哥哥,給他當妹妹。
許陶氣得半天沒有跟許越說話。
后來兩個人提起這?個事情,許越還一臉懵地撓頭:“你什么時候生氣?了??”
本來許陶就不想打?耳洞,他回到家之后就想著等傷口自動愈合,然而許越每次擦藥都要看著許陶,還給他買各種?耳釘。
直到許越上了?大學?,兩個人分開,許陶的耳洞就這?么留了?下來。
不過他很少帶耳釘,沒幾個人知道他還有耳洞。
謝宴川點?點?頭:“很漂亮。”
許陶無奈看著他:“你都沒有看到我帶過耳環,漂亮什么。”
謝宴川其實看到過,不過是?照片,在陳節驍送過來的那一沓資料當中,許陶只?是?帶著簡單的素色銀環。
謝宴川摸了?摸許陶的腦袋:“你怎么樣都很漂亮。”
第二天,許陶回到家,鄒平果然還是?帶他走到一間房間內,他打?開幾個箱子,里面放滿了?大大小小,顏色各異的翡冷石。
“許先生,房間沒有密碼鎖,這?些石頭您要是?喜歡的就自己拿來玩玩,像做什么裝飾品,告訴我一聲,我會找設計師過來幫您設計。”鄒平站在一旁恭敬道。
許陶知道謝宴川嘴里的“很多”必定不少,但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有這?么多。
鄒平還在繼續道:“這?些您不喜歡的話?,最近還會送過來一批,到時候您可以再挑挑看。”
“謝謝,先放著吧。”許陶道。
他既不帶手鏈也?不帶項鏈,這?些翡冷石對?他來說也?是?可有可無,不過確實很漂亮,他挑了?兩顆擺在房間的窗邊。
次日到研究所時,陳明讓來到許陶辦公室,將一個醫藥盒推到許陶跟前:“還有兩樣藥沒辦法搞到。”
他將便簽紙拿出?來,遞給許陶,上面圈出?了?兩個藥名。
“我再想想辦法,謝謝你啦。”許陶拿過便簽紙,感激地看著他。
“你讓謝上將幫你啊,他肯定有辦法。”陳明讓道。
許陶確實有這?個想法,謝宴川答應過自己他不會再干涉自己,最近許陶確實能感覺到謝宴川沒有再像之前那般找人盯著自己。
謝宴川答應的事情極少會反悔,許陶并不是?那么不相信他。
許陶點?點?頭:“知道了?。”
一直到下班,許陶還在想著要怎么跟謝宴川提這?個事情。
直到光腦的一聲輕響打?斷了?他的心緒,許陶打?開光腦,有些驚訝,竟然是?許士城給他發的消息,他一句話?沒有說,只?發了?研究所一家餐廳的地址過來。
他們兩個人已經大半年沒有見過面,來到首都星之后唯一的聯系還是?上次許士城讓許越過來問他和謝宴川辦婚禮的事情。
許陶換下研究服,轉頭看到鏡子中自己的面容。
他的頭發已經很久沒剪過,比之前第一次見到楊啟思時還要長,但是?現在再去剪頭發,耽誤時間的話?許士城又該不高興了?。
許陶撥了?撥頭發,還是?直接去了?許士城給的地址。
他到時,許士城已經坐在包間內。
見到許陶的第一眼?,許士城立即皺起眉,但他還是?忍著不悅,直到服務員關上包間的門才開口道:“你現在還是?每天這?么不修邊幅?頭發多久沒有剪過了??”
許陶在他跟前坐下:“謝上將并不在意我的頭發。”
許陶不知道許士城為什么要這?么關心自己頭發的長短,他短發長發臉都是?這?樣的,每天打?扮也?不會更好看到哪里去。
聽到他的話?,許士城眉頭皺得更緊:“你還叫他謝上將?”
“我叫他名字。”許陶無奈嘆了?一口氣?道。
許士城看起來更加生氣?了?:“他是?你丈夫,你就叫他名字?他不生氣?是?因為不在意你吧,但你也?不應該這?么放肆。”
許陶沉默。
“你既然都結婚了?,好好在家伺候你丈夫就是?了?,”許士城上下打?量許陶道,“每天上班蓬頭垢面,謝上將回來看到你這?樣無精打?采會高興嗎?你能不能好好打?扮打?扮。我就說你這?班干脆別上了?,好好待在家里當家庭主夫。”
許士城原本沒有訓斥許陶的打?算,但是?看到許陶這?么半死不活的樣子就來氣?,心里的火氣?怎么也?忍不住。
“爸,”許陶道,“謝宴川并不會因為我打?扮就對?我有所不同,他不會因為我不上班待在家里就會更喜歡我的。”
“這?是?你自己的想法,你問過他嗎?男人什么樣我還不知道?”許士城道。
許士城說著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算了?,現在不想跟你說這?個,上次謝上將在記者會上說你們辦婚禮的事情,他會詢問你的意見,你們婚禮什么時候辦?”
許士城并不認為謝宴川真的是?要詢問許陶的意見,他想辦婚禮,許陶只?要同意就好。謝宴川這?么位高權重的上將,要辦婚禮怎么還會詢問許陶的意見?
他雖然希望謝宴川能夠喜歡上許陶,但是?他今天看到許陶還是?這?樣了?無生氣?的樣子,除了?一張臉能看,許士城怎么也?不會相信謝宴川這?樣的人會看上許陶。
他來到首都星大半年,連謝宴川的聯系方式都沒有,想要見謝宴川都通過楊啟思聯系。
而楊啟思每次都表示謝宴川在忙,沒有時間見客。
不過謝宴川雖然沒有答應過見他,給他提供的便利倒是?不少,他在首都星的事業如日中天。
他多次表示自己是?謝宴川的岳父,也?沒有人相信,只?覺得他腦子不清醒再說大話?,氣?得許士城家里的擺件都被他砸了?打?半。
不過雖然沒人相信他能和謝宴川攀上關系,但都明白他背后的勢力肯定不小,也?不敢輕易冒犯他。
許士城來首都星這?大半年過得可比在希維星滋潤多了?,除了?謝宴川還是?這?么目下無塵,不給他任何見面的機會,但和他打?交道的一半人都對?他尊敬有加。
至于另一半人只?當他是?狐假虎威,首都星多的是?權貴,他那點?權勢并不被放在眼?里。
如果許陶和謝宴川辦了?婚禮,他是?謝宴川岳父的身份不就做實了??以后誰還在不將他放在眼?里。
之前沒有和許陶當面聊過婚禮的事情,是?因為覺得謝宴川沒有這?個心思,他要是?不想辦婚禮,許陶再怎么提請求,謝宴川想來也?不會同意。
但是?現在謝宴川有了?這?個念頭,就是?天大的好事。
“我們還沒有談好辦婚禮的事情。”許陶道。
許士城皺眉:“為什么?”
“您的生意還很順利,即便我和謝宴川不辦婚禮,也?不會影響您的。”許陶道。
許士城冷笑:“如果不是?因為你沒用,我還用得著你和謝宴川辦婚禮,現在生意順利又怎么樣?我要生意更進一步,就要你和謝宴川辦婚禮,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和謝宴川的婚事,讓首都星的人都知道我是?謝宴川的岳父。”
“您想要我跟謝宴川結婚,我已經做到了?。”許陶道。
許士城直勾勾盯著許陶道:“今天我就問你一句話?,你和謝宴川婚禮什么時候辦?”
“除非我真的決定和他在一起一輩子,否則我們不會辦婚禮的……”許陶道。
許士城皺著眉頭打?斷許陶的話?:“這?是?你的意見還是?謝宴川的?”
許陶:“我的。”
“你瘋了?是?嗎?謝宴川也?答應你?”許士城不由拔高聲量,不可置信看著許陶。
許陶點?頭。
“你是?糊弄我還是?真的?你是?叛逆期到了?,拿婚禮的事情當兒戲?你不和謝宴川辦婚禮,是?真的把自己當成他精神海撫慰的工具?”許士城怒氣?上涌,一段話?說得顛三倒四。“你是?要忤逆我是?嗎?你在謝宴川身邊不過一段時間,膽子倒是?大了?。”許士城怒目瞪著許陶。
許陶仍舊垂著眼?睛不看他:“爸,結婚的事情我已經做了?,我很感謝您這?么多年撫養我長大,但是?我想我之后的人生應該可以由我決定。”
“哈?”許士城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聽錯了?,許陶從小到大,除了?上大學?報專業的事情不聽他的,幾乎事事都順從與他。現在竟然就敢反駁他了?!
“我養了?你這?么多年,你以為結了?婚就可以報答我了??”許士城近乎猙獰地看著許陶。
“這?不是?一件簡單的婚事,不是?嗎?”許陶抬起眼?,直視著許士城道,“我結婚的對?象位高權重,他可以任意地對?我做任何事情,我在他面前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就算離婚這?件事情,我也?被婚姻協議束縛著,我在這?段婚姻里沒有任何自主權,我已經將自己的十年都用來報答您了?,這?還是?不夠嗎?”
“你還想著離婚?你的婚事多少人想求都求不來!”許士城咬牙切齒,怒其不爭,“你是?我兒子,我養你這?么大,你用十年就想報答我擺脫我?”
“爸,權勢真的這?么重要嗎?您為了?權勢可以把我嫁給謝宴川,甚至我們兩個見的第一面您也?只?是?在訓斥我不修邊幅沒有討謝宴川的歡心。”許陶木然地看著許士城。
許士城可能覺得許陶幼稚,譏誚地看著自己這?個以前最喜歡的兒子:“許陶,只?有你是?個異類,誰會覺得權勢不重要。你自己剛才不是?說謝宴川權勢滔天,所以他可以任意支配你嗎?要是?今天有權有勢的是?你,那么在面前處于下位求你的就是?謝宴川了?。你自己爛泥扶不上墻,我讓你借助謝宴川的權勢在首都星謀個一官半職,你做到了?嗎?!”
“婚禮的事,既然謝宴川可有可無,你就得給我 求著他辦!”許士城兩眼?有些兇狠的看著許陶道。
“抱歉,爸,婚禮的事情我不會聽您的。”許陶道。
“許陶,我真的沒想到我養了?一個白眼?狼!”許士城怒不可遏,手上巴掌揚起幾乎就要落到許陶臉上,然而他還是?忍住了?,要是?許陶回家被謝宴川看到就不好了?。
“對?不起。”許陶道。他以為他聽到許士城這?么罵他,他一定會難過得說不出?話?,但奇怪的是?,他竟然還能這?么平靜。
聯盟公民受孕不易,否則這?么多人每個人都跟豬下崽一樣,早就人口爆炸了?,他們占了?宇宙這?么多星球,但實際上人只?有不到三十億。
聯盟公民雖然都崇尚自由,可是?家庭觀念依舊很重,每個人都有漫長的一生,如果不在各個星球隨處飄蕩,跟在雙親身邊的時間就變得很長。
再沒有孩子的話?,父母就成了?除伴侶、朋友之外唯二重要的人。
許陶從小就跟在許士城身邊,許士城在他十歲之前把他和許越當成眼?珠疼,直到許陶十幾歲加上分化成A級的alpha之后,他才開始生出?讓許陶和許越爭權奪利的心。
然而十多年親近疼愛,哪有那么容易割舍。
許陶小的時候長得雌雄莫辨,頭發又留得有些長,一些惡劣的男生就常常作弄他。
可能是?異卵雙胞胎,在娘胎里營養都被許越奪走了?,以至于許越身體壯得小牛犢一樣,許陶則病蔫蔫的,現在倒是?好多了?,但是?小時候還真是?弱不禁風,跟人打?架也?是?被欺負的份。
每次受欺負都是?許越幫忙打?回去,許士城那時候事業剛起步知道了?這?個事情立即沖到學?校找學?校主任理論?。
學?校讓那幾個欺負許陶的道了?歉,許士城仍是?憤憤不平。
事后還找人套麻袋揍了?那幾人一頓。
回來之后他摸著許陶的頭,輕聲道:“小陶,以后有人對?你不好,就告訴爸爸,爸幫你揍回去,絕對?不讓你受任何欺負。”
可許陶二十幾年的人生中收到的兩個巴掌就來自許士城。
小時候收到他欺負他也?已經慢慢淡忘,來自許士城的巴掌他卻怎么也?忘不掉。
他不知道為什么小時候那么疼愛自己的父親會變成這?個樣子。
難道生意越做越大,人的心也?會被權欲盛滿嗎?
權欲心原來真的奪走了?他小時候溫柔可親的父親。
許陶看著眼?前許士城,在他的臉上,許陶早已經找不到任何的、和他少時記憶中那個溫柔親切的父親的任何相似之處。
第52章 有趣
許士城從沒?有想?過許陶會忤逆自己, 他這個兒子對自己幾乎有求必應,就連結婚這樣的事情都聽憑自己做主,毫無主見可言。
他被許陶的話氣?得?臉色漲紅, 手指都在發顫。
許陶仍舊不為所動,他沒?想?過許陶竟然會有這么心硬的時候。
上的菜兩個人絲毫未動,許士城深刻意?識到再這樣強硬地對待許陶是行不通的, 于是頭一回軟下聲道:“小陶, 爸爸就希望生?意?能做大一點?, 爸死了以后這些?遺產不都是你和許越的嗎?”
“爸, 我?并不需要?您的遺產,我?現在的工 作也能夠讓我?一生?衣食無憂,您不用這么辛苦。”許陶仍然油鹽不進。
“爸前?半生?受過太多冷眼, 你不懂我?想?要?往上走的決心, 我?不怪你,可是你都不愿意?再幫一幫爸爸嗎?”許士城滿面哀容地看著許陶。
許陶嘆了一口氣?:“您的生?意?已經足夠大了,您想?要?成?為全?聯盟的首富嗎難道?一生?汲汲營營真的這么快樂嗎。”
許士城覺得?許陶真的是傻了,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 能往更高處爬卻選擇留在原處,那是傻子, 許陶正是那個不折不扣的傻子。
可任由?他好說歹說, 許陶也沒?有任何松動,臉上的表情變也沒?有變過。
許士城回想?剛才自己對許陶說的軟話, 他如此低頭, 又讓他生?出一股恐怖的羞恥, 他一個父親對自己的兒子這么低聲下氣?, 讓他覺得?自己在許陶面前?莫名矮了一截。
這個想?法讓許士城驟然怒不可遏起來,猙獰著臉對許陶道:“許陶, 當初你媽懷孕的時候吃了這么多苦,我?真后悔當時怎么不選擇打掉你,只留下許越。你說你這一生?對誰有過什么價值?你母親生?下你不久抑郁自殺,你許越是你弟弟,從小到大卻是他一直照顧你,你做過什么?你這一生?,有過什么價值?可就算你是個廢物,我?也一直都在為你打算,你呢?有為我?為許越為這個家考慮過嗎?你不僅廢物還自私自利。”
許士城說完,看著許陶驟然一變的臉色,欣賞他臉上痛苦的表情,許士城不禁愉快起來。
即便不久前?他對許陶低過頭,可此刻依舊是他占據了上風。
繞過長桌,許士城走到許陶跟前?,拉住許陶的手腕,將他強硬拉起來:“既然你不想?辦婚禮,那我?親自跟你丈夫談談。”
許士城并不認為謝宴川真的會在意?許陶。
從首都星收集到的這位謝上將的信息來看,這是一個權欲心比他只多不少的人,這樣一個將權勢放在第一位的人,既然已經在記者會上公布了自己的結婚的信息,那么為了維護他婚姻美滿的形象,婚禮對他來說應該是重要?的。
而如果自己的生?意?在首都星壯大,兩人還有一層親戚關系,對于謝宴川來說應該是錦上添花。
他和許陶說不通,是因為許陶是個沒?有任何上進心的廢物,但謝宴川不一樣,謝宴川是個聰明人,他認為自己跟謝宴川至少能聊得?來。
許士城拉著渾渾噩噩的許陶走出包間,許陶沒?有掙脫他的手,他也沒?有那么大的力氣?掙脫,許士城常年鍛煉,臂膀比他有力多了。
“謝宴川不會答應你辦婚禮的。”許陶道。
許士城輕嗤:“你以為人家是你?只把婚姻當成?純粹的婚姻?許陶,從那份婚姻協議中你還不能認識到他什么樣的人嗎。”
許陶不說話了,既然許士城真的想?見謝宴川,那么就讓他們兩個談吧。
從許士城說出后悔沒?有打掉他的那一刻起,許陶已經深刻地明白,許士城對自己已經再沒?有任何父親的溫情。
謝宴川的家坐落在權貴云集的別墅區,這是許士城第一次來到這里?,下了星艦,跟著許陶坐電梯上到一樓。
走在這個最尊貴的地界,讓許士城不禁渾身發顫。為什么他就不可以住在這里?呢?權貴云集的地方憑什么不可以有他一席之地呢?
兩人剛踏出電梯,小七便興高采烈地和許陶打招呼:“許先生?!您回來啦。”
他轉頭看到身后跟著許士城,疑惑地歪了歪腦袋:“這是?”
“許陶的父親。”許士城矜持地對小七點?了點?頭,小七穿著蓋到手腕的長袖,許士城沒?認出他是個機器人,只當他是謝宴川一個隨意?的傭人,說話的語調也有些?不易察覺的傲慢。
他以謝宴川岳父自居,雖然他和謝宴川沒?過面,但畢竟比這些傭人的身份高上不知多少。
小七了然地“哦”了一聲,毫無所覺地開心道:“歡迎歡迎。”
兩人在客廳里?坐下,鄒平走過來對許士城點了點頭,看著許陶道:“許先生?,您要?先用晚餐嗎?”
“謝宴川呢?”許陶問?。
“先生?還沒?有回來。”鄒平道。
許陶:“不用了。”
方才在餐廳兩個人飯菜都沒?有動過,他現在沒?有胃口吃飯,估計許士城也是。
許士城確實沒?心情用晚餐,他對鄒平還有其他傭人的態度十分不滿,他們對許陶畢恭畢敬,對自己卻毫無謙卑可言,仿佛自己只是許陶一個無足輕重的客人,絲毫沒?有把他放在眼里?。
可這里?到底是謝宴川家,他也不敢替謝宴川管教。
這讓他連帶著許陶都愈發不滿意?起來。
坐在客廳等了謝宴川許久,謝宴川都沒?有回來,許士城不禁皺眉看向許陶:“謝上將每天都這么晚回來?”
“他等會兒就到了。”許陶道。
謝宴川并不是每天都很晚,如果他晚回來的話,也會發消息告訴許陶。
果然,許陶說完沒?多久,大門就被人打開,謝宴川穿著一身軍裝走進來。
許士城趕緊從沙發上站起來,余光瞥見許陶還一動不動坐在沙發上,忍住訓斥的話,拉著許陶一起站起來,恭敬道:“謝上將。”
“許先生?。”謝宴川也對他點?了點?頭。
謝宴川將摘下的軍帽隨手扔給鄒平,微笑著走到兩人身前?,將許陶的手從許士城手中抽離,低頭揉了揉許陶的手:“看到我?站起來干嘛,跟我?你還這么客氣??”
說著他攬著許陶的肩膀坐下,側身對著許士城道:“許先生?是來看小陶的嗎?”
“啊……是。”許士城看著他對許陶親昵的舉動,也不知道他是演的還是真的,不過面對自己他估計也不屑于演。
畢竟自己多次想?要?見他,卻連個聯系方式都沒?有,每次都被他副官推拒。
可是他又不敢相信謝宴川真的會喜歡許陶。
許士城有些?吞吞吐吐道:“其實也是想?見見您,我?來首都星大半年都沒?有來拜訪過您,實在是太不應該,還望您見諒。”
謝宴川笑了笑:“您太客氣?了。”
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問?問?他有沒?有吃飯,詢問?一下自己的近況嗎?許士城見謝宴川油鹽不進,客氣?疏離的樣子,知道還是得?開門見山,于是道:“其實我?來還是想?問?問?,您和小陶婚禮的事情。您上次說想?辦婚禮,不知道這婚禮什么時候辦呢?我?也得?好好準備準備婚禮致辭,畢竟小陶待在我?身邊二?十多年,我?也舍不得?他。”
“婚禮的事情,小陶沒?有跟您說嗎?”謝宴川故作驚訝道。
“說了說了,”許士城道,“他說婚禮越快辦越好。”
許陶皺眉:“我?沒?有……”
許士城打斷許陶:“小陶,你先上樓,我?和謝上將有話要?說。”
謝宴川抬手制止許士城的話,淡淡看著許士城道:“婚禮的事情,以小陶的意?見為準,除此之外的決定都不作數。我?們不如聽聽小陶的意?見。”
說著他看向許陶,手在許陶背上安撫性拍了拍,在他耳邊輕聲道:“許陶,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不要?怕。”
“嗯。”許陶點?點?頭。
“爸,我?已經說過了,我?們不會辦婚禮,至少現在不會。”許陶看著許士城道。
說著,許陶從沙發上站起來:“我?先上樓了,你們還有事要?談的話,我?就不聽了。”
直至許陶的身影消失,謝宴川原本柔和的神?色也徹底煙消云散,他面無表情看著許士城:“許先生?,你今天來就為了婚禮的事?”
經過剛才那一遭,許士城已經能夠看出來謝宴川對許陶至少是喜歡,雖然他還不知道這個喜歡有多少。
但許陶說他們不會辦婚禮時,謝宴川眼神?中的一絲失落還是被他捕捉到了。
想?辦婚禮卻聽從于許陶的意?見。
多有趣,一個如此說一不二?位高權重的謝上將,竟然被他這個廢物兒子捏在手心。
許士城不禁有些?得?意?洋洋起來,謝宴川這樣一個天子驕子,聯盟最出色的人物又怎么樣,還不是得?聽從他兒子的?
許士城之前?地畏縮、恭敬一掃而空:“宴川啊,小陶他就是年紀小,他還心軟,你要?是想?辦婚禮跟他說幾句好話,他不會不答應的。”
謝宴川突然笑了起來。
許士城對他突如其來的笑聲還一頭霧水,暗自琢磨是不是自己給謝宴川出了一個好主意?,準備再說話時,謝宴川突然止住了笑聲,冷聲對著鄒平道:“送客。”
許士城慌亂站起來:“謝上將!”
他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話,讓謝宴川突然就要?送他離開。他自認自己對許陶確實是了解的,許陶就是這樣,總是心軟,對許陶說幾句軟話,還怕他不答應嗎?
然而鄒平已經走過來:“許先生?,這邊請。”
許士城想?伸手拉住謝宴川挽留他,然而謝宴川看也沒?有看他,徑直走上樓。
第53章 惡魔
許陶走進臥室, 關上?門的瞬間,身體靠在門邊,無力地緩緩坐到地上?。
直到門被敲響, 許陶也不知道自己發了多久的呆。
謝宴川在門口等?了許久,也沒有?開門聲,以為許陶已經上?床睡覺了, 畢竟剛才許陶的臉色看起來并不太?好, 謝宴川從沒見過面色這么差的許陶。
原本就沒有?什么活力的眼神中也全是麻木。
這也是他為什么急著?上?來找許陶。
許士城和許陶的關系, 在陳節驍發來的報告中也有?提及。許陶一直很聽這個父親的話, 而許士城不過是一個能?力一般,他寄希望于兩?個兒子能?夠出人頭地,為此汲汲營營。
可惜許陶并沒有?爭權奪利的志向, 許越雖然上?了首都軍校, 畢業后順利留在首都星軍團,能?力還行,不過他脾氣暴躁, 不擅長與人打交道, 除非軍功卓越到掩蓋掉性格的缺陷,否則注定無法站在高位。
這些信息都在陳節驍的調查報告中, 那時候他還沒有?見過許陶, 對他們這些家庭關系只是簡單掃過一眼。
而他一開始不過是把許陶當作一個精神海撫慰的工具,許陶的家人如?何他并不關心。因此楊啟思第一次跟他說許士城要?見他時, 他果斷拒絕了, 他可以給許士城提供一些便利, 可見面就沒必要?了。
這種眼高手低的人見了也只是浪費他的時間。
之后他有?重新翻閱過調查報告。
調查來的信息著?重描述的是事件, 極少對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作出評價。
不過從調查來的事件看,許士城對許陶人生的掌控可見一斑, 連許陶大學報名的專業,許士城都想要?掌控,許陶在那個家庭中活必然不會那么開心。
連帶著?許越,謝宴川也不喜歡。
謝宴川在許陶門口站了良久,就在謝宴川以為許陶真的已經睡著?的時候,門才被緩緩打開。
門口的燈光傾瀉到許陶頭頂,他掀起眼皮看了謝宴川一眼:“你們談完了?”
“嗯,為什么沒有?開燈?”謝宴川望了一眼許陶身后黑漆漆的房間。
許陶身上?還穿著?剛才的衣服,頭發也和剛才那樣沒有?任何變化,顯然并不是在睡覺。
“可以開燈嗎?”謝宴川手指摸到門邊的燈座開關,輕聲詢問?許陶。
“嗯。”許陶垂下眼,走到床邊坐下。
他呆滯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有?什么事嗎?”
謝宴川在他跟前蹲下,抬頭望著?許陶木然的眼睛:“你爸跟你說了什么?”
許陶移開視線,目光落在遠處的地板上?,平靜而緩慢道:“他說他不應該生下我,他應該很后悔有?我這個兒子,或許他是對的。”
謝宴川皺眉,摸著?許陶的臉,對上?他的眼睛:“你怎么會這么想,你爸更不配當一個父親,許陶,你沒有?任何錯。”
“你知道我媽媽是怎么死?的嗎?”許陶突然問?道。
謝宴川搖頭。
“她生下我和許越后就產后抑郁了,懷兩?個孩子太?辛苦了,可能?沒有?我,她也不會死?。”許陶扣弄自己的手指,緩聲道。
“這不是你的錯,如?果你母親還活著?,她肯定不會愿意?看到你這樣想。她一定很愛你,才會愿意?生下兩?個孩子。”謝宴川抓住許陶的手,許陶的指甲被他扣出了血絲。
許陶扯了扯嘴角:“她看到我一無是處,肯定不會再喜歡我了。”
就和許士城一樣,許士城小時候也明明也很喜歡他的。
“不會的,她怎么會不喜歡你。”謝宴川抱住許陶,“很多人喜歡你 ,你母親肯定也是。你爸已經被權勢迷了心,他不喜歡任何人,只喜歡權勢地位。你只需要?遵循你的想法而活,不要?活在你爸的希望里?。”
許陶搖搖頭,喃喃道:“我媽肯定也不會喜歡我的……”
他這么軟弱,又一事無成,連許士城希望辦一個婚禮他都不愿意?,他媽媽可能?也覺得他是一個白眼狼……
“或許我們應該辦婚禮。”許陶掙脫開謝宴川的懷抱,盯著?謝宴川突然道。
謝宴川皺眉,許士城到底還對許陶說了什么,讓許陶竟然退步到愿意?辦婚禮,他眸中厲色閃過,又被許陶麻木的語調細細密密扎了好幾?針。
“你對你父親妥協得夠多了,你不欠他什么。”謝宴川輕輕拍著?許陶纖瘦的脊背,“你和我結婚也是因為他,是不是?你已經把婚姻的決定權交到他手上?,足夠了。”
“我太?自私了,是不是?”許陶痛苦地看著謝宴川,他應該遵循許士城的想法,努力往上?爬的,可是他對權力一點也不感興趣,他無法想象自己一生都為此而活會變成什么樣。
謝宴川輕柔地撫過他的臉頰:“你如?果真的自私就不會這么難過了,許陶,你應該自私一點,多愛自己一點。”
“謝宴川……”許陶突然撲到謝宴川懷中,斷斷續續地抽泣聲從謝宴川的胸膛處傳來。
謝宴川感覺到自己胸口的襯衣被他的淚水打濕,在最靠近他心臟的地方。
連帶著他的心臟也被許陶的淚水淹沒。
謝宴川摟緊許陶,輕柔地親了親他的發旋:“寶寶,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會永遠愛你。”
許陶哭了很久,直至哭累了才在謝宴川懷里睡了過去。
謝宴川將他抱上?床,替他脫下鞋子,擦掉臉上?斑駁的淚痕。
他親了親許陶的額頭:“做個美?夢,寶寶。”
走出許陶的臥室,謝宴川給陳節驍發了條簡訊:【把許士城帶到千崇。】
凌晨一點鐘的時刻,也不知道陳節驍正在干嘛,謝宴川簡訊剛發出幾?分鐘,他立即回道:【現在嗎?】
謝宴川:【。】
陳節驍:【收到。】
謝宴川回到臥室換了一件衣服,換下的衣服被他折疊放在床頭,他看著?上?面沾著?許陶淚水的濕潤處,眼神暗了暗。
許士城……真是該死?。
首都星的住址,是許士城自己選的,他的房子選在一處富貴之所,周圍無不是有?錢之人,許士城每天從公司回到家,想到附近住的人都非富即貴,心情都不禁更加愉悅輕快。
來到首都星這大半年,幾?乎許士城每次回家都是面帶悅色,傭人還是第一次見到許士城這樣陰沉著?臉,大晚上?回到家,家里?剛擺上?的擺件就被他氣惱地砸了大半。
許士城幾?乎是被押著?回到家的,他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話讓謝宴川這么著?急送客。
難道他說得不對嗎?
既然謝宴川也想辦婚禮,許陶本來就容易心軟,他們兩?個說幾?句軟話還怕許陶不答應?
就算許陶不答應,只要?謝宴川點頭,許陶還有?反抗的機會嗎?
然而砸完東西,他又突然冷靜下來,謝宴川這么說一不二的人,他現在對許陶還有?點喜歡,要?是哪一天不喜歡了,回想起現在許陶不愿意?辦婚禮的事。不僅是許陶,他也要?遭殃,他在首都星的生意?全都得仰賴謝宴川。
許陶……自己怎么就生了這么一個不爭氣的兒子!
直到躺在床上?,許士城也在冥思苦想如?何跟謝宴川道歉,他今天肯定是有?什么話說錯了惹謝宴川不高興了,不然他也不會冷著?臉讓人送客。
然而他搜索枯腸,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錯說了哪句話,難道是自己叫他名字叫得太?親昵了,讓他不快了?
身處高位的人向來是不喜歡在別?人面前矮一頭的,謝宴川可能?也是。
看來許陶也沒有?讓謝宴川多喜歡,否則自己作為許陶的父親,謝宴川怎么也不應該這么對待自己。
這么想著?,許士城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在首都星過得太?安逸,知道謝宴川喜歡許陶讓他得意?忘形了。
他就應該知道謝宴川這樣一個站在聯盟頂端的人,跟他打交道也要?擺出一萬分的恭敬才是。
因為入睡前腦子里?都在想著?這個事,許士城睡著?時都噩夢不斷。
聽到床頭的通訊鈴,許士城一頭冷汗地從床上?驚醒,看到上?面顯示的家庭通訊,接通后他怒聲喝道:“天塌了嗎,大半夜有?什么事?你現在收拾行李,明天就滾出去!”
傭人聽到他的怒罵聲,身子不禁縮了縮,求助般看向對面的人。
陳節驍對他勾了勾手。
傭人將光腦送到陳節驍手中。
陳節驍接過光腦時,許士城還在另一頭大聲嚷嚷,吵得陳節驍頭疼,他大半夜被謝宴川叫起來,還得拜許士城所賜。
陳節驍蹺著?腿坐在沙發上?,聆聽許士城氣憤的痛罵聲,等?他停了下來,陳節驍才慢悠悠道:“許先生,真是抱歉,打擾你睡覺了。不過謝上?將現在要?見您。”
許士城還想要?出口的咒罵聲被陳節驍的話瞬間掐斷在喉嚨口,他輕咳一聲,壓住一瞬間的疑惑驚恐,盡量穩住聲線道:“你是?”
“謝上?將的副官,陳節驍。”
“是陳副官啊,謝上?將想見我是有?什么事嗎?”許士城握著?光腦手環,手環的光映照著?漆黑的房間,讓他不禁打了個顫。
陳節驍笑了笑,輕描淡寫道:“可能?太?久沒見您,想跟您敘敘舊,畢竟您是許先生的父親。”
敘個屁的舊!他們幾?個小時前才見過。
許士城還想旁敲側擊詢問?謝宴川的目的,這邊陳節驍已經不耐煩再跟他多廢話,耽誤了時間,謝宴川該生氣了。
“許先生,請現在立刻下來,上?將現在就要?見您,您有?什么事再當面跟上?將談便是。”陳節驍說完立即掛掉通訊。
掛掉通訊沒過十分鐘,許士城就從匆匆從樓上?下來,他身上?還穿著?一身正式的商務西裝。
看見他的打扮,陳節驍不禁想要?發笑,老大在自己岳父面前到底是個什么形象啊,大半夜起來見他還要?打扮一番,正式得跟商務聚會似的。
不過想到謝宴川讓他帶人去的地方,又覺得很合理,許士城確實應該害怕謝宴川。
快走到陳節驍跟前,許士城慢下腳步,對陳節驍頷首:“陳副官,這么晚了,辛苦了。”
“應該的。”陳節驍說著?,示意?許士城跟他往外?走。
許士城走在他身側,又道:“謝上?將有?什么事著?急見我嗎?上?將日理萬機,有?事明天再說也是一樣的。要?是因為我耽誤了上?將的休息時間,我真是罪該萬死?。”
“是啊,”陳節驍點頭道,“所以麻煩您走快點。”
許士城不想睡覺,他可還困著?呢。
許士城被他說得一噎,謝宴川這個副官未免也太?沒有?禮貌了。
在謝宴川面前伏小作低,許士城可以忍受,但在謝宴川的副官面前,自己都已經這么給面子,陳節驍還這么不懂禮數,就讓許士城的面子掛不住。
他覺得陳節驍實在是看不起自己,于是一路上?都沒有?再跟陳節驍說一句話。
陳節驍每天工作比驢都忙,大半夜被謝宴川從床上?挖起來加班,本來就困得要?死?。許士城突然安靜下來,雖然他沒理解許士城敏感的小心思,但陳節驍巴不得他一句話不要?再說,他正好補個覺。
上?了星艦,許士城正打算不再搭理陳節驍,然而他一轉頭就看到對面的陳節驍把軍帽扣在臉上?,似乎睡著?了。
許士城怒火更是一燒三丈高。
他大力敲了敲星艦的窗戶:“麻煩打開窗!”
“抱歉,不能?開窗。”坐在前排的一個陳節驍的下屬道。
“為什么不能?開窗?星艦裝上?窗就是為了讓人透氣用的!”許士城不悅地看著?他。
那人仍舊只有?一句不能?開窗。
許士城已經被氣得面色漲紅,然而窗戶的開關已經被鎖住,只有?駕駛員解鎖才能?打開。
他再生氣也沒有?任何辦法。
星艦停下時,陳節驍睜開眼,從臉上?將軍帽拿下扣在腦袋上?:“到了,許先生請。”
走下星艦,一行人走到星艦場的電梯內,許士城一直往下的電梯,皺了皺眉:“我們這是去哪?”
“見上?將。”陳節驍言簡意?賅道。
許士城:“……”
難道他不知道是去見謝宴川?!
電梯在地下負九層停下,許士城看著?昏暗幽靜的四周,毫無一絲雜質墻體,沒有?任何擺設的狹小空間,不知怎的心底有?些發毛,忍不住道:“這里?是哪里??”
陳節驍笑了笑沒有?回答,只道:“小心腳下。”
他們又沿著?狹小的樓梯向下走了好一會兒,拐過兩?個彎,踏在地面上?時,陳節驍道:“到了。”
看著?周圍一間一間堪比監獄一般的監禁室,許士城不禁愣在原地,每個房間都只留著?一扇透明的玻璃門,能?讓外?面的人看到里?面是什么樣。
他們站在不大不小的廊道內,四面都是密封的,明明不該有?風,許士城卻感覺得身后陰風陣陣,沿著?他的腳踝緩慢爬上?他的脊背、頭皮。
“這是……什么地方?”許士城看著?一間間監禁室內幾?乎被折磨得不成樣子的人,喃喃道。
他驚恐跟一個雙目發紅,蓬頭垢面的刀疤漢子對視,那人眼中兇惡的厲色把他釘在原地,一動不能?動。
“一些罪犯、星盜。”陳節驍輕描淡寫道。
“這……這些人怎么會在這里?,”許士城被嚇得結結巴巴,“他們應該在監獄,你們這是私刑……”
看到這些人,一種可怕的想法出現在許士城的腦海中。
然而還沒有?等?他徹底想明白,一聲讓他更加顫抖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他身后:“你不如?想想,你怎么會在這里?。”
許士城猶如?驚弓之鳥,轉身看向說話的人:“謝上?將……”
謝宴川面無表情地走到他跟前,居高臨下看著?他:“你說,你被關在這里?能?熬過幾?天?”
“不……你不能?這樣做,我沒有?違法!”許士城看著?謝宴川,這位謝上?將在公眾面前永遠是一副莊重整潔的完美?形象,即使?他知道謝宴川這種手握大權的大人物手中不會像公眾認為的那樣干凈,可他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敢私設監獄,行使?司法權。
“每天一頓三餐,剩菜剩飯你應該沒有?吃過吧,或許可以試試。”謝宴川自顧自輕描淡寫道,“一雙手有?二十八個指節,吃完飯切下一根,等?所有?指節都被切下來再用醫療艙接上?,你覺得怎么樣?”
許士城被他的話刺激得不輕,渾身發顫地喃喃:“我沒有?犯法,沒有?做錯事,你不能?這樣對我。”
謝宴川瞇起眼,冷冷看著?他:“沒有?做錯事?你沒做錯事,許陶怎么會是這樣半死?不活了無生機的樣子。”
“許陶……”許士城終于明白今晚謝宴川為什么這么著?急送客,不過是想上?樓看看許陶,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許陶要?是見不到我,他一定會恨你的,他只有?我這一個父親!他從小就沒有?母親,是我從小照顧他長大的。你不能?把我關在這里?。”
“到這個關頭,你還想拿許陶作為籌碼威脅我?”謝宴川皺眉掐住許士城的喉嚨,“只切你的手指還是太?輕了,你有?什么做父親的資格?把你下半|身都截肢了,不知道你會不會疼得暈過去,要?是痛得把舌頭都咬掉了,以后許陶也不用再聽到你說話了。唔……這個主意?好像不錯。”
許士城被他強硬的力道扼住喉嚨,感覺吸入的空氣越來越少。
他一句話都無法說出口,眼前也一陣陣發黑。
直到他快要?只剩下一口氣,謝宴川方才松開手。
他一放開,許士城摔倒躺在地上?,謝宴川蹲下|身,皮鞋踩著?許士城的手指,許士城手指發出咔嚓咔嚓斷裂的聲音。
謝宴川接過陳節驍遞過來地匕首,刀尖在許士城臉上?游移:“許陶在你眼里?是什么?你有?把他當成你的兒子嗎?你把他送到我身邊的時候,你有?許陶考慮過一分一毫嗎,你究竟怎么這么命好,有?許陶這個兒子。”
許士城眼里?布滿了鮮紅的血絲,疼痛的喉嚨斷斷續續擠出聲音:“謝上?將,我錯了,我以后一定會好好對待許陶……”
謝宴川冷冷勾起唇角:“你沒有?這個機會了。”
許士城驚恐地看著?謝宴川,謝宴川俊朗的面容看在他眼里?,許士城只感覺到了恐怖,前所未有?的驚懼束縛住許士城的全身。
他慌亂的搖頭,語無倫次:“你殺了我,許陶真的會恨你,你不可以這么對我,許陶很心軟,他只有?我一個父親,他會恨你的。”
“你真的太?小瞧我了,我想殺了你方法太?多了,偽造一場意?外?很難嗎?”謝宴川道,“就算許陶知道是我殺了你,洗掉一個人的記憶對我來說也不是難事,或許讓許陶忘記有?你這個父親,他這一生會過得更快樂些。你把許陶變成這個樣子,你怎么有?臉用許陶來求情?”
見謝宴川不為所動,驚惶失措下,許士城怒視著?謝宴川,口不擇言:“你這個惡魔,當初同意?許陶和你結婚是我做的最錯誤的事情,你沒有?權利這樣對我!”
“權利?”謝宴川輕笑,“你看看被關在這里?的人,你不如?問?問?他們我有?沒有?這個權利。”
說著?,他手中的匕首從許士城的顴骨順著?劃下,一直劃到下頜。
鮮血順著?傷口汩汩流出。
“你真該慶幸你是許陶的父親,不然刀口落下的就該是這里?。”匕首點在許士城的咽喉處,謝宴川似乎將他的脖頸當作抹布,在上?面擦拭著?匕首沾上?的鮮血。
“我不會殺你,”謝宴川站起來,將匕首扔給陳節驍,“但你這一生都不會再有?任何登上?高位的機會,你年紀也大了,以后什么都不應該做了,每天待在家里?就夠了。”
殺人取命不過是一瞬間的事,這種權欲熏心的人,讓他再沒有?任何往上?爬的希望,永遠渾渾噩噩地無事可干,有?心卻無力,才是對他們最大的折磨。
果然,聽到謝宴川的話,許士城臉上?的疼痛似乎都麻木了,他從地上?爬起來,膝行到謝宴川腳下:“我錯了謝上?將,我錯了,我以后一定會好好對待許陶,不會再罵他不會再干涉他。”
“許陶哭得太?傷心了,我殺了你都不為過,你現在幾?句道歉就像獲得諒解?想得未免太?好了。”謝宴川厭惡地看著?他。
許士城重重地搖頭:“不是的,許陶本來就很喜歡哭,不是我的錯。”
“不是你,許陶怎么會哭。”謝宴川將他踹倒在地,腳踩上?他的胸口,“你怎么會讓許陶哭這么多次?許陶明明不喜歡哭。”
他對許陶做了那么過分的事情,讓許陶哭過一次,他已經手足無措。
可許士城竟然說許陶愛哭,他無法想象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許陶因為許士城哭過多少次。
謝宴川想到幾?個小時前許陶痛苦的抽泣聲,腳下的力道不禁越來越重。
“老大!”陳節驍看著?快要?沒氣的許士城,趕緊出聲制止謝宴川。
聽到他的喊聲,謝宴川方才回過神,抬起腳時仍不解氣地踢了許士城一腳。
“今天的事情,許陶要?是知道——”謝宴川陰沉地看著?許士城,“你以后就過來住在這里?。”
說著?,謝宴川沒再看許士城一眼,轉身離開壓抑的長廊。
他邊走邊對陳節驍道:“交給許士城的所有?生意?全都收回,給他找一個普通住的公寓,24小時找人看著?他,通訊嚴密監控。他身上?的傷不要?用醫療艙,真的熬不過來的話再送醫院,不要?讓他真的死?了。”
陳節驍:“是。”
“許陶和他的事情重新仔細查一遍。”謝宴川道。
他倒是要?看看許士城這些年都對許陶做了什么,把許陶變成這樣消極的樣子。
陳節驍:“是。”
謝宴川接過手下遞過來的濕巾,擦了擦手,又道:“許陶的母親也查一查。”
陳節驍:“是。”
第54章 想當保鏢
回到家, 天已經蒙蒙亮,謝宴川沒有再?睡覺的心思,去浴室洗了個澡, 換下身上的衣服,換下的衣服直接被他扔進垃圾桶內。
許陶到樓下餐廳時,謝宴川已經坐在餐桌前。
他跟謝宴川打了個招呼, 也在餐桌前坐下。
吃完飯時, 謝宴川突然?走過來, 揉了揉他的臉:“開心一點, 不要再?難過了。”
“我?沒有在難過,”許陶對?謝宴川扯了扯嘴角,笑了笑道, “不用擔心我?。”
謝宴川看著他仍舊有些紅腫的眼睛, 沒有拆穿他的拙劣的謊言,許陶就是這樣?,就算自己再?傷心, 也不愿意讓別人為自己擔心, 他可能永遠都學?不會自私。
許士城怎么會有許陶這樣?無私善良的兒子,還真是歹竹出好筍。
“好, 我?希望你每天都比前一天更開心些。”謝宴川道。
許陶點點頭:“唔……謝謝你昨天晚上安慰我?。”
很多時候, 他已經習慣了許士城對?他的惡言惡語,更開始的時候他總是為這些言語流淚, 徹夜無法睡著。
許越和他一樣?, 活在許士城的高壓之下, 許越也不會安慰人, 通常都坐在一旁給流淚的他遞紙巾。
他主動?抱了抱謝宴川,又放開:“謝謝。”
對?于謝宴川的安慰和陪伴他很感?激, 從來沒有人會抱著流淚的他直到入睡。
他的擁抱突如其來,不同于昨晚許陶的傷心難過,在這樣?清醒的早晨,謝宴川的身子僵了僵,回過神來他愛憐地撫摸著許陶的臉:“如果我?們在小時候就遇見,我?一定不會讓你這么多年?來這么傷心。”
許陶不禁失笑:“我?小時候長?得瘦瘦小小的,你肯定不會喜歡我?的。”
“你小時候很可愛,我?一定第一眼就喜歡你。”謝宴川道。
他見過許陶小時候的照片,比同齡人要矮小得多,臉色比現在還要蒼白,柔弱到似乎吹一口氣都能摔倒的程度。
幾十張照片中唯一一張笑著的照片不知道他是看到了鏡頭中的誰,笑容燦爛讓人恨不得把世界上的一切都捧到他跟前,只希望他能永遠這么笑著。
這么可愛漂亮的許陶,謝宴川無法想象誰會不喜歡他。
許陶覺得謝宴川在逗自己開心,如果他小時候這么可愛,就不會有那么多人欺負他了,還一定要欺負到他掉眼淚才?肯放過他。
小時候許陶沒少跟人打架,雖然?大多時候都打不過。
這么一回想,他還是從小沒用到大。
許陶突然?笑了笑:“你要是第一眼就喜歡我?,那你可就慘了。”
“為什?么?因為喜歡你的人太多了,我?只能仰望你么,每天送你早餐你也不要?”謝宴川說著笑了笑,“那我?確實很慘。”
“當然?不是啦,”許陶被他的描述逗笑,“是討厭我?的人太多,你喜歡我?就只能成為眾矢之的了。”
“我?當你的保鏢保護你。”謝宴川摸了摸他的腦袋道。
謝宴川比他大了七歲,給他當保鏢的話……
許陶笑道:“那你是大哥哥欺負小朋友。”
謝宴川不以為意:“我?保護我?老婆,有什?么不可以。”
許陶瞪大眼睛看著他:“我?那時候還和你沒有關系。”
“我?們像現在一樣?,第一面就確定婚姻關系,你當我?的童養媳。”謝宴川道,“我?一定從小就好好對?你。”
許陶朗聲笑了笑:“這輩子是沒可能了,你還是等下輩子吧。”
聞言,謝宴川直直看著許陶的眼睛:“我?下輩子一定早點找到你。”
不讓許陶再?受這么多苦。
說完玩笑話,臨要出門時,許陶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事情?要麻煩謝宴川,他拉住謝宴川的手腕,將口袋里的便簽紙遞給謝宴川。
上面寫的兩個藥名是陳明?讓沒有弄到的藥品,不是違禁藥品,只是開藥需要醫生開的診單,而且由于藥品比較稀缺和昂貴,普通醫院數量稀少。
少一點都能被輕易發現,陳明?讓的朋友表示無能為力?。
許陶只跟謝宴川說了是研究需要。
謝宴川看著上面的藥單,點點頭,出乎許陶意料的沒有多問。
似乎看出許陶的疑惑,謝宴川道:“沒有生命危險,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看著許陶:“你的研究工作應該是安全的?”
許陶點點頭:“當然?。”
該說謝宴川果然是位高權重的人物?,陳明?讓幫許陶弄到藥花了幾天時間,而許陶剛到研究所沒有多久,他拜托謝宴川送來的那兩樣藥就送到了。
派來送藥的兩個下屬走后,許陶看著整整兩大箱的藥品,有些說不出活。
這也太多了……
難以想象就幾個小時的時間,謝宴川就弄到這么這么多珍貴的藥品,簡直像是家里開醫院的。
此后幾天,開始早出晚歸的人變成了許陶。
不過可能是忙于工作,許陶雖然?勞累,可看起來沒有再?繼續低落下去,謝宴川雖然?有些擔心他的身體,可總歸還是沒有說什?么。
身體上的疲憊可以通過醫療艙療愈,心病反而更難治。
甚至許陶每天除了早飯正常吃,其余兩餐都用營養劑代替,晚上也讓謝宴川不用等他回家。
雖然?謝宴川并不會聽,每天許陶回到家,還是能在客廳見到謝宴川。
這天許陶回到別墅,看到謝宴川閉著眼睛靠在沙發上,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許陶突然?想起來今天是周末,要做精神撫慰。
但是他給忙忘了。
他走到謝宴川跟前,叫了謝宴川一聲。
謝宴川睜開眼睛看向他:“回來了。”
“我?忘記今天是周末了。”許陶道,“我?們現在上樓?”
謝宴川:“吃飯了嗎?”
“吃營養劑了。”許陶道。
兩人進入謝宴川臥室,許陶準備放出精神絲線,謝宴川卻制止了他的動?作。
許陶不解地“嗯”了一聲。
“我?有事跟你說。”謝宴川說著,拉開房間內的一個柜子抽屜,從里面拿出兩份文件。
許陶視線看到文件封面上的黑色字體。
是他們的結婚協議。
許陶疑惑地看著他手上兩份協議書:“兩份……怎么都在你這里?”
“你父親給我?的,他讓我?轉交給你。”謝宴川言簡意賅道。
其實是陳節驍在許士城那個家里找到的,陳節驍沒見過謝宴川和許陶的婚姻協議,還以為許士城鎖在保險柜里的是他自己的婚姻協議。
“嚯,這人還這么愛自己老婆呢?老婆死了這么久,婚姻協議還留著。”陳節驍取出婚姻協議,翻了第一頁看到謝宴川和許陶的名字才?知道這不是許士城的,而是許陶的。
“他怎么突然?把婚姻協議給我?……”許陶喃喃,接過謝宴川手上的婚姻協議。
當時簽訂完婚姻協議,許士城就將婚姻協議拿走了,美其名曰替他保管。
“其實和我?結婚,是許士城意見,你并不是真的愿意,對?嗎?”謝宴川突然?道。
一開始時,謝宴川確實以為他們這門婚事是許陶自己同意的,然?而看到許士城這個樣?子,而許陶又不情?愿辦婚禮,謝宴川哪里還猜不出來事情?的真相。
果然?,許陶并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垂下眼。
這是默認了。
“婚姻協議里有一條約定,這十年?里只有我?有婚姻解除權。”謝宴川道,“這條約定是違法的,屬于無效條款。律師這么寫上去,不過是為了騙騙不懂法的人,你如果找過律師看,肯定能夠看出來。”
好幾頁的協議,當中的條款幾乎都是讓許陶履行義務的。僅有的幾條屬于謝宴川的義務不過就是每個月給許陶打錢,十年?后如果正常離婚,將一般財產歸于許陶,謝宴產死后所有遺產除資源星球外都留給許陶。
但是謝宴川一開始就知道他不會活到十年?后,許陶拿不到離婚財產。
至于他死后的遺產……
許陶確實沒有找律師看過,他不知道謝宴川為什?么突然?跟自己說這個。
然?而沒等他問出口,謝宴川又道:“其實整份協議都是無效的。”
他死后的遺產,許陶也不可能拿到。
許陶皺眉:“怎么會?”
婚姻協議是規定在聯盟法當中的,一些人權的條款無效并不會導致婚姻協議全部無效。
即便許陶現在才?知道那條自己不能提出離婚的條款無效,但他也明?白婚姻協議不可能完全無效。否則聯盟中就不可能每年?出現這么多訴訟離婚依據婚姻協議分割財產的夫妻。
財產在聯盟法中是可以由所有人自由支配的,他們的婚姻協議對?財產的分配應該是有效的。
謝宴川翻到婚姻協議的尾頁,手指劃過上面的簽名,點了點:“上面的私章沒有備過案,沒有法律效力?。簽名也不是我?簽的,是我?找人仿的。”
刻制的印章在印章管理?會上會有備案,且會對?公眾進行公示。
他刻的這個私章和他備過案的私章極為相似,但終究是不同的,靠肉眼難以辨別,只有靠專門的檢測儀器才?能檢測出來。
許陶就算找最高明?的檢測師,沒有真正私章印痕進行比對?,也無法認出這是枚偽造的私章。
許陶震驚地看著謝宴川:“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那時候并不知道你什?么人,定制協議時的第一考慮人是我?自己。”謝宴川道。
對?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即便陳節驍給出的報告結論是可以結婚,謝宴川也完全不能放心。
他這一生從不會依賴于別人的善良好心。
即便是對?自己未來的伴侶也是如此。
婚前財產屬于個人所有,并不會在婚后便轉化為夫妻共同財產。偽造假的簽名、印章,他死后完全不用把遺產留給許陶,他可以自己留一份遺囑,在遺囑中支配自己的財產。
許陶可以分配的不過就是自己婚后所創造的財產。
不過,如果他在婚姻中對?許陶不滿意,他也完全有其他手段將婚姻內的所有財產都轉移,不給許陶留一分一毫。
許士城以為和謝宴川結婚是一本萬利的事,那是他不了解謝宴川。
謝宴川碾死他們像碾死一只螞蟻一樣?輕松。
可是千算萬算,當初所有見過這份婚姻協議的人都沒有料對?過許陶和謝宴川的結局。
許士城在拿到這份協議時,對?許陶怒氣不爭,恨謝宴川能決定許陶的人生,而許陶只能成為謝宴川生命中的過客,決定不了謝宴川的未來。
謝宴川拿著虛假的不平等的婚姻協議,妄圖在這份婚姻中占據高位。
然?而,現在他將兩份婚姻協議遞給許陶:“婚姻協議是無效的,許陶,我?很抱歉欺騙了你這么久。你不需要等到十年?之后才?能和我?離婚。”
兩份婚姻協議,許陶這是第二次將他們的婚姻協議拿在手中。
第一次他在婚姻協議簽下字時,渾渾噩噩,他不知道這份婚姻協議會把自己的未來變成什?么樣?子。
現在他拿著著兩份婚姻協議,平靜地看著謝宴川:“你想和我?離婚嗎?”
“我?不想和你離婚,我?喜歡你,你是知道的。”謝宴川看著許陶,“和其他人一樣?,我?不能免俗的想和你永遠保持婚姻關系。”
許陶知道,只是他不知道謝宴川為什?么突然?告訴自 己婚姻協議無效,提醒自己離婚不用等到十年?后的事。
“那你說這個是為什?么?”許陶道。
“我?不想再?騙你了,”謝宴川看著許陶,“你聽從你父親的話和我?結婚已經夠可憐了。我?不想你結婚時被支配,結婚后還被婚姻協議束縛,控制你的人從你父親變成我?。”
“寶寶,你是自由的,以后不會再?有人可以支配你的人生。”
第55章 好
謝宴川憎惡許士城。
如果沒有許士城, 許陶出生在?一個更普通的家庭,恐怕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毫無生機又自?我否定的樣?子。
許士城病態地想要控制許陶的一生,但許陶一生不該被許士城決定, 也不該被自?己決定。
從原生家庭的墳墓又踏進婚姻的墳墓,父親、丈夫都在?給他的一生添一把土,這樣?的悲慘可憐的人生不應該屬于許陶, 謝宴川不想再見到許陶難過的眼淚, 許陶的一生為什?么不能開心一點?呢?
許陶看著?手上的婚姻協議, 覺得人生真是奇妙。
原來他以為一直在?約束著?自?己的婚姻協議, 竟然只是一紙空文,毫無法律效力可言。
而謝宴川費盡心思弄出來的協議,現?在?居然就這么輕飄飄告訴自?己這不過是假的。
許陶不知道這是謝宴川以進為退, 還是真的愿意讓自?己決定兩人婚姻的走向, 他看著?謝宴川道:“如果我要離婚呢?”
聞言,謝宴川垂在?身?側的手指不禁蜷縮了一下,沉默良久, 他從床邊坐起來, 走到窗邊點?了根煙,深深吸了兩口。
等待過快的心率平靜下來。
婚姻協議陳節驍是三天前送到的, 這份婚姻協議在?交給許陶之前, 他已經無數次設想過許陶的反應,許陶應該會震驚或許還會難過, 可能還會憤怒。
他想過如果許陶提出離婚, 他要怎么辦, 然而這個念頭每次只在?腦海中閃出, 就極快地被他跳過。
他掩耳盜鈴地不愿意深想這個結果。
他的生命也不過還剩下幾年,他仍舊希冀著?能夠多和許陶維持多一些時間的婚姻關系。
如果離婚, 許陶就會搬走,在?他剩下的時間里,他可能一個月也不會見到許陶幾次面?,他想每天都見到許陶。
然而隔著?朦朧的煙霧,許陶垂著?眼坐在?床邊。
謝宴川想到他前幾天因為許士城而掉的眼淚,在?無數次他不知道的時候,許陶面?對許士城,也是這樣?默默流淚的么?
一根煙燃到末尾,謝宴川將煙頭隨手扔進垃圾箱內。
“好。”謝宴川道。
許陶難以置信地看著?謝宴川,他以為即便告訴自?己婚姻協議的真相,謝宴川也會用其他的手段讓他不能離婚,或誘哄或威脅。
許陶怎么也沒有想到他答應得這么輕易。
甚至他說了好后,便沒有任何的要求。
“那你的精神海呢?”許陶問道。
“你這么多次的精神海撫慰,已經好了很多,”謝宴川輕描淡寫道,“其實也沒有這么難以忍受。”
相比于和許陶離婚來說,這點?痛苦壓根不值得一提。
謝宴川精神海暴亂這么嚴重,當?初和自?己結婚就是為了撫慰精神海暴亂的痛苦,就算自?己為他做了這么多次精神撫慰,緩解的痛苦不過也只是一時的。
一旦停下精神撫慰,精神海暴亂的痛苦,還是會如跗骨之蛆日日折磨著?謝宴川。
怎么會如他說的一般輕飄飄。
離婚的事只不過是許陶的試探之語,他沒有想到謝宴川會同意。
許陶現?在?震驚、復雜的心緒縈繞在?心頭,他仍舊處于混亂的狀態,他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真的順勢而為,跟謝宴川離婚。
兩人沉默良久。
最后許陶為謝宴川做完精神撫慰,只是單純的精神撫慰,兩人甚至沒有什?么肢體上的碰觸。
躺在?自?己床上的時候,許陶還是沒有想出個所以然。
他朋友少,甚至想找人尋求建議,都找不到合適的人。
陳明讓吊兒郎當?,對伴侶關系從來不當?回事,每次出去玩,許陶看到他身?邊帶的人從沒有重樣?過。
至于許越,更不可能了,許陶能看出來他并不是很喜歡謝宴川,自?己如果要和謝宴川離婚,他肯定一萬個贊同。
因為這個事,許陶這幾天都心不在?焉,好幾次走路都差點?撞上人。
陳明讓拽著?他的胳膊,無奈道:“你這是要走哪去?食堂什?么時候裝在?廁所里了。”
“許陶,你怎么了?怎么最近都神思不屬的。”鐘采也在?一旁道。
“沒什?么。”許陶拍拍陳明讓的手,示意他放開自?己。
陳明讓放開手,撇了撇嘴:“還沒什?么!一看就有,是不是實驗遇到什?么困難了。”
“你最近在?做啥實驗,所里也沒有指標,一些布置的工作對你來說似乎也很簡單吧。”鐘采道,眾人一般做聯合研究時,許陶總是最一針見血又最快發現?關鍵問題的那個,就連寫研究論文,許陶也是最快完成的,數據詳實。
其他人在?他的對比下都如暗淡的螢火。
鐘采不知道什么實驗能讓許陶這么苦惱。
許陶嘆了口氣,要是婚姻也像做實驗一樣?簡單就好了。
“哎呀,行了,有什?么事都先別著?急,”陳明讓攬著?他的肩在?食堂的沙發上坐下,“你準備明天的生日怎么過?”
生日……
許陶都忘了自己生日的事情,被陳明讓一提才想起來。
鐘采湊過來道:“我們?一起訂個餐廳吃飯?吃完飯你還想去哪嗎?”
陳明讓想提議去酒吧玩,話臨出口,想到上次在酒吧許陶的經歷,又訕訕閉上了嘴。
哪有讓壽星去酒吧讓人揩油的。
還是算了。
既然去酒吧行不通……陳明讓想了想,突然打了個響指,道:“可以在?家里開party!多叫幾個人,通宵到凌晨啊。”
“等等,”許陶制止了他還要繼續設想的話,“我得問問許越。”
每一年的生日,他都是和許越一起過的。
更小的時候還有許士城,后來許士城越來越忙,每年就剩下他和許越,或許還有些其他朋友。
但生日怎么過這個事情,總是要和許越溝通的。
許越……姚作賓聽?到名字,問許陶:“你家里人嗎?”
許陶點?頭:“我雙胞胎弟弟。”
“你竟然是雙胞胎,”鐘采驚呼,“那明天晚上是不是能看到兩個一模一樣?的兩個“許陶”?”
無法想象,許陶這樣?的長相,這世界上竟然有兩個。
“可能讓你失望了,我們?是異卵雙胞胎,長得一點?也不一樣?。”許陶笑?了笑?道。
“啊……這樣?啊。”不過出乎許陶預料,鐘采其實倒沒有什?么遺憾的想法。
許陶這樣?的臉,獨一無二才特別,上帝估計也不喜歡有兩個人都長得這么漂亮,不然未免也太偏心許陶一家了。
陳明讓在?一旁攛掇許陶趕緊給許越撥通訊。
許越通訊接得很快。
似乎若有所感,許陶還沒有說話,許越便率先開口道:“軍部的朋友知道明天是我生日,硬要跟著?一起。你不喜歡太多人的話,我們?兩先吃個飯?”
“人多才熱鬧!過生日就得熱熱鬧鬧,所有人都來給你們?祝壽還不好啊。”
許越一聽?就聽?出是陳明讓的聲音,這個臭公鴨嗓,他彈了彈光腦手環道:“滾,我們?是七老?八十明天過最后一個生日了?出生的時候怎么沒見你來祝壽。”
鐘采和姚作賓都沒有想到許陶的弟弟說話竟然是這種風格的,和許陶真是……天差地別。
陳明讓早就習慣了許越這種沒素質的行為,對他的話只當?耳旁風,左耳進右耳出,壓根不當?回事,道:“把你同事都叫上,我們?在?家里開party啊。”
“在?誰家辦?”許越道。
他又叫了許陶的名字:“你的想法呢?”
往年過生日,許陶向來是都可以的,通常怎么過都是許越決定。不過他現?在?畢竟結婚了。許越不知道他生日這天還能不能出來,要是那位謝上將也想跟許陶一起過,他們?還得再根據許陶的時間定時候。
許越雖然不喜歡謝宴川,巴不得生日這天謝宴川別占著?許陶的時間。
但是就上次見面?的情況來看,謝宴川對許陶的占有欲真的強的過分,只是不知道這份占有欲里有沒有一點?對許陶的喜歡。
上次又在?酒吧喝了點?酒,看到許陶要被人欺負,謝宴川這個便宜老?公又姍姍來遲,許越實在?氣不過,看謝宴川哪里都不順眼。
他本來就脾氣火爆,而且從小到大面?對外人時,他對許陶的保護欲就過盛,當?時看到謝宴川完全無法忍住自?己對他的怒氣。
事后回想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是多么沖動?。
幸好第二天他跟許陶發消息,知道謝宴川并沒有對許陶怎么樣?,才放下心來。
許陶問他為什?么這么問,他沒敢跟許陶說自?己昨晚做的蠢事,他在?許陶面?前有時候總是過分要強,明明是弟弟卻要裝出一副哥哥的樣?子。
只說是陳明讓告訴他,他們?昨晚去酒吧,所以問問許陶有沒有發生什?么不好的事。
幸好許陶對他很信任,也沒有懷疑他的話。
私底下給許陶和黎牧青牽牽紅線倒是可以,明面?上還是得瞞著?謝宴川。如果謝宴川知道許陶的生日,要和他一起過,他們?還是最好避開和謝宴川撞上。
許陶聽?出許越的言外之意,往年的生日都是許越規劃好,許陶聽?從他的安排就好,現?在?問自?己不過是因為詢問自?己要不要和謝宴川一起過。
但是許陶還是今天被陳明讓提醒才想起來是自?己的生日,他也沒有詢問過謝宴川的意見。
“我給他發個簡訊問問。”許陶道。
許越:“嗯。”
旁邊三個人對他們?兩個含含糊糊的交流都聽?不太懂。
就算是陳明讓這個知道謝宴川和許陶結了婚的人,都沒弄明白?這兄弟倆在?說什?么。
許越的通訊仍舊掛著?,許陶打開光腦和謝宴川的通信屏幕。
光腦上的聯系號都是初始的一行數字,謝宴川設置什?么昵稱,許陶也沒有給他備注過,所以他們?也只能看到許陶給一個一串數字的人發去簡訊:【明天是我的生日,我要和許越一起。】
他和許越一起過生日是必然的,他不會因為結了婚就在?生日這天留下許越一個人過。
雖然許越還有很多朋友。
但是他們?一起過生日已經是多年來的習慣。
他可以和許越吃完飯之后再和謝宴川再吃個飯。
雖然他不知道生日有什?么可慶祝的,他也沒有什?么儀式感,過生日對于他來說可有可無。
許陶的簡訊剛發出,謝宴川的回復不過幾秒鐘就到了:“好。”
過了幾秒,屏幕又顯示正在?輸入中。
但也不知道他在?輸入什?么,眾人看著?輸入中的字樣?出現?又消失,出現?又消失。
鐘采不明所以道:“他是誰啊?是你的朋友嗎,他怎么看起來猶猶豫豫的樣?子。”
鐘采其實想說怎么這么磨嘰,打個字都跟斷了氣一樣?,多少字啊輸入這么久,不行就語音啊。
不過這個人可能是許陶的朋友,鐘采還是忍下了他的吐槽。
陳明讓這時候已經有點?反應過來,猜測對面?應該是許陶那位上將丈夫,因此?這時候早應該先出說話的他,沉默的不發一言。
過了一會兒,眾人總算看到打了那么久字的回復:【明晚會回來嗎?不回來也沒關系,玩得開心。】
鐘采真有點?無語了,他以為對面?要發什?么小作文呢,合著?這幾個字都需要打這么久?是剛學的打字嗎。
【可能會請朋友一起開party,你要過來和我們?一起嗎?】許陶回復道。
那邊的消息又是好一會兒才過來:【我會用上次和你去海邊的臉,不會有人認識我。】
許陶笑?了笑?:【好。】
這次回復的消息很快:【在?那里辦?需要我找地方嗎?】
許陶看向陳明讓,又問許越。
許越:“都行。”
陳明讓也點?點?頭。
他已經確定對面?確實是謝宴川了,謝上將找的地方肯定比他們?隨便找個人在?他家里辦要好。
見他們?同意,許陶轉頭打字:【嗯,謝謝你啦。】
對面?的消息這回也很快:【不用跟我這么客氣,我的都是你的。】
許陶還打字想要說點?什?么。
但字還沒有打完,謝宴川那邊就發了好幾個鏈接過來。
許陶點?開第一個鏈接,是一個五層的海邊別墅,除了能看到地址,連別墅的構造都能事無巨細的能夠看到。
那么多的地方甚至不只是在?首都星,首都星附近的小星球也有。
鐘采看著?埃德拉星上那座巨大的璀璨奪目的漂亮海島目瞪口呆,磕磕巴巴道:“布里維斯島不是私有的嗎?”
埃德拉星是一座旅游星球,上面?居住的公民很少,多數人去埃德拉都是去旅游的。埃德拉是聯盟七十多年前才占領的星球。
上面?的風景優美,旅游資源豐富,無論是高?山叢林或是火山海島,都神秘而漂亮,聯盟從占領這顆星球開始打的就是做旅游星球的目的。
布里維斯島還沒開發時,眾多開發商為這座漂亮的海島爭破了頭。
最后這座島的使用權被一位至今無人知曉的富豪取得,現?在?在?星網上關于這座海島的所有照片只有未開發前,布里維斯如今是什?么樣?子,星網上沒有任何消息。
無論是文字信息還是圖片信息。
眾人紛紛猜測是不是這個富豪拍下海島就沒錢了,懶得開發,不然就是那位富豪太喜歡這座島在?上面?安家了,所以不對外開放。
不然怎么一張照片都沒有,難道真的沒有人去過嗎?
太匪夷所思了吧。
不過就算真的在?里面?安家也有點?解釋不通,總該有點?朋友見過吧,難不成富豪還是個見不得人的社恐?
看著?布里維斯的海面?飛鳥穿過,鯨魚冒頭,漂亮的綠色極光在?蜿蜒在?天邊,最為沉穩的姚作賓都有些愣在?原地。
等眾人看完各式各樣?的、或有名或無名的海島、山林別墅、半空花園都有點?麻木了。
鐘采恍惚地看著?許陶:“你這個朋友太厲害吧,這些地方真的是我們?都可以去的嗎?聯盟長辦生日都不會有這么多地方給他挑吧。”
姚作賓同樣?被震驚得良久才回過神,不可置信地看著?許陶,他以為和他們?一樣?,許陶也就是一個普通人,畢竟許陶每天都穿著?普通通,看不出什?么牌子的襯衫西褲。
雖然看起來材質是很好。
但是他也無法想象許陶認識這樣?一個看起來擁有的海島、別墅比聯盟最大的旅游開發商、房地產商人都要豐富的人。
就連猜測出對面?人身?份的陳明讓都被謝宴川在?這么短時間內發過來的鏈接震驚,他們?這是辦生日還是辦婚禮啊。
他們?不過是想要普通的能辦party的地方就成。
這還是只是許陶二十三歲的生日,既不是七老?八十也不是什?么值得慶祝的整數生日。
陳明讓搖了搖頭:“別說聯盟長生日了,他結婚的海島都一般”
說著?陳明讓拍了拍許陶的肩:“你要是聯盟長夫人,辦的婚禮肯定比現?任聯盟長強。”
第56章 便宜你了
最后舉辦生日派對的地方?定在了首都星一所半山別墅內。
周圍沒什么人, 不管晚上怎么鬧也不會有?人來投訴,而且后院還?有?天然?的溫泉泡。眾人都對定的地方?十?分滿意。
從所里下?班,許陶一行人方?才駕駛星艦前往目的地, 到的時候天已經開始擦黑,如鉤圓月掛在遙遠天際。
一行人推開別墅大門,就看到里面寬闊別墅內或站或坐、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處聊天玩笑。
聽到門口的動靜, 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朝門邊望去。
視線在來的幾人當中?逡巡一圈, 思量著那個是許越的那個雙胞胎兄弟, 不過他們看完了人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哪一個都和許越長得不太一樣。
不是說好了是雙胞胎嗎?!
然?后他們看著許越走到那個他們認為的最不可能和許越有?血緣關系的一個人身邊,對著他們道:“許陶,我哥。”
眾人看著許陶那張秾麗精致的臉, 絲毫沒看出來許越和他有?什么相似之處, 不僅長相不像,周身的氣質都截然?不同。
這時,有?人笑著開口:“你怎么不說是你弟, 許越, 你看起來還?更像哥哥。”
許越不以為意地哼了哼:“你怎么不說是我妹。”
他將手擱在許陶肩上,看著許陶挑眉道:“對吧, 妹妹。”
“對啊, 哥哥。”許陶順著許越的玩笑話道。
算了,今天是許越生日, 就讓讓他好了。
果然?, 聽到他這么叫, 許越臉上的笑立刻跟不要錢似的往外撒:“其實我真的懷疑是不是醫生弄錯咱兩的出生時間了, 我一看就是當哥哥的料。”
許陶被他弄得哭笑不得:“難道我是當弟弟的料?”
“當妹妹的料。”許越道。
許陶撥開他的手,不搭理他了。
等?兩人分開, 黎牧青才走到許陶跟前,沖他笑了笑道:“生日快樂。”
剛才許陶就看到他了,只是還?離得有?些遠,許陶只對他點了點頭?。
“謝謝。”許陶道。
“最近還?好嗎?”兩人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面,黎牧青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遍許陶,和之前相比,許陶看起來并沒有?什么明顯的變化?。
許陶點頭?,他沒有?什么不好的:“你看起來似乎有?些憔悴,軍部事情很多嗎?”
怎么許越還?是生龍活虎的,黎牧青和他同一個軍團,倒是比之前瘦削了不少。
“唔……是有?點忙。”其實也不忙,只是黎牧青一直在記掛著許陶的事情。
雖然?許陶跟他說,謝宴川不會再?干涉他的事情,黎牧青還?是沒能放心,時不時總要翻出來想一想。
自?從知道黎牧青喜歡自?己,許陶和他待在一起就有?些不自?在。他習慣于?拒絕別人喜歡,一些死纏爛打的人,許陶都是能避開就避開。
但是黎牧青總是很注意和他交流時的尺寸,很少像其他人一樣,見到他的第一面就大獻殷勤。
他這樣,許陶反而不知道應該怎么和他相處了。許陶確定自?己是只把黎牧青當成朋友,他不想黎牧青一直喜歡自?己,喜歡一個不可能的人太累了。
許陶并不愿意他這么累,黎牧青應該找一個性格和他一樣開朗人。
而不是吊死在自?己這顆樹上。
可能是看出許陶的不自?在,黎牧青跟許陶說了一會兒話,便離開了。
他這么體貼,許陶反而有?些不太好意思。
回想自?己和黎牧青的相處,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能讓他喜歡了。
就在他還?在冥思苦想之際,身側突然?又坐過來了一個人。
許陶轉頭?望向來人,有?些驚訝道:“你什么時候來的?”
他剛才似乎并沒有?聽到開門聲。
“我在樓上。”謝宴川道。
從許陶星艦過來的那一刻,他就看到許陶了,不過一開始許越和其他人介紹許陶,他不好過來。
之后……
黎牧青。
許陶一定不想自?己在他們兩個說話時過來橫插一腳,即便謝宴川厭惡黎牧青往許陶跟前湊,卻仍是壓下?了心中?的不快。
就在謝宴川還?要開口說些什么的時候,陳明讓突然?小跑過來,攬著許陶的肩,吊兒郎當地湊在許陶耳邊,晃了晃手上的酒杯道:“陶陶啊,這個酒好好喝,你能不能讓謝上將送我一點?”
謝宴川瞇著眼看他,皮笑肉不笑道:“當然?可以。”
聽到他說話,陳明讓這才看向他,然?而謝宴川做了偽裝,他只以為這人是許越帶過來的朋友,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你是?”
陳明讓看著他擺擺手道:“兄弟,話可別亂說啊,這里能做主的是許陶,陶陶幾瓶酒而已你能讓你老公送個我的吧?”
說著他還?故作委屈地沖許陶眨了眨眼。
許陶聳了聳肩,指著謝宴川道:“他就是謝宴川。”
陳明讓僵硬地哈哈笑了兩聲,企圖在謝宴川的注視下?將自?己的手不動聲色從許陶肩上放開。
“上將,您的偽裝做得真好哈哈。”陳明讓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恍然?想起來之前有?人在星網上傳上的那張許陶在濟青海的照片,旁邊跟著的人就長這張臉。
這張臉長得雖然?挺帥,但是是很千篇一律的帥,沒給他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現在看著謝宴川頂著這張臉,陳明讓很不得給自?己一巴掌,怎么就不好好記住呢!
隨后陳明讓給站在不遠處正望著這邊的許越打了個眼色,讓他過來解救自?己。
上次謝宴川說要割自?己舌頭?的事,陳明讓還?記得清清楚楚,要是知道許陶旁邊坐的就是謝宴川,打死他都不會過來。
他總覺得謝宴川看他的眼神在發冷 ,看得他毛毛的。
雖然?許越總是沒素質,但幸好還?是很講義氣,他剛收回目光,許越立即走過來,擠開陳明讓坐在許陶身側,伸手搭在許陶肩上。
對謝宴川舉了舉酒杯道:“好久不見啊,上將。”
謝宴川笑了笑沒說話。
許陶有?些訝異地看了他們兩眼:“你們見過嗎?”
兩人都不是很想談起在當時的酒吧的事情,許越含糊道:“軍部見過。”
謝宴川這個偽裝,上次許陶和謝宴川去濟青海時,他拿星網上的照片問過許陶,所以記得。
許陶不疑有?他,“哦”了一聲。
其他人看到兩個壽星都坐在沙發上,都紛紛過來找兩人說話聊天,有?人拿出紙牌說要玩游戲,輸了的喝酒。
許陶不想參加的,但是給他過生日,許陶不想掃興,而且眾人也都拉著許陶,讓他一起。
“我不太能喝酒,喝醉了大家見諒哦。”許陶摸到紙牌時,便先給其他人打了個預防針。
謝宴川沒參加,坐在許陶身邊,在他耳邊道:“輸了我幫你喝。”
其他人也是這么想的,許陶話音剛落就有?幾個人朗聲道:“誒呀,沒事沒事,到時候我幫你喝啊。”
“我也可以幫你喝!”鐘采舉手示意道。
黎牧青的話同時響起來:“我可以替你喝。”
陳明讓就知道,每次這種活動,許陶總是輸,還?一杯酒不用喝。就算許陶過意不去要自?己喝,都一大堆人搶著他前頭?替他喝。
許越也已經習以為常,面不改色道:“急什么,輪流來,有?你們喝的。”
“替酒的時候,可不可以讓許陶倒酒?”有?人笑著問道。
他話音剛落,就收到了好幾記眼刀。
特別是坐在許陶身邊那個,目光比他長官還?兇,他只是讓許陶倒酒啊!又不是讓許陶喂他喝。
“美?的你。”許越拿紙牌扔他,“能讓你擋酒算便宜你了。”
不過最后誰也沒能替許陶喝酒,他一反常態地屢戰屢勝。
有?人看出貓膩,指著謝宴川道:“怎么可以找外援!”
“誰說不可以了?”許陶和謝宴川還?沒說話,許越便先開口道,“你也可以找。快點,輸了趕緊喝。”
那人頭?昏腦漲又喝下?一杯酒,晃了晃腦袋道:“能不能誰來給我當外援?”
“得了得了你別玩了,找個地方?睡去吧。”沒人給他當外援,反而將他拉走仍在一旁無人的沙發上。
臨近零點,眾人才停下?游戲,傭人推著巨大的蛋糕出來。
唱完生日歌,一行人讓許陶和許越趕緊許愿。
不管餓不餓,眾人還?是很給面子?地都或多或少吃了些蛋糕,之后將房間內的燈都關了,放上震耳欲聾的搖滾樂,在客廳里群魔亂舞。
許越歪倒在沙發上時,有?人扯了扯他的肩膀,道:“你哥有?男朋友嗎?”
今晚的第十?四個,許越在心里數道。
他帶來十?七個人,除了兩個有?對象的,無一例外都在問他這個問題,還?有?一個是黎牧青。
黎牧青早在幾個月前就問過了,許越想到這簡直很鐵不成鋼,虧他這么看好黎牧青,幾個月了許陶都對黎牧青不感興趣。
算了,總還?有?更好更適合許陶的。
不過肯定不是眼前這人,許越白了那人一眼:“第二天你才來問,這個磨蹭勁兒你還?是算了。”
“我這不是不好意思嘛。”那人坐在他身邊,撓了撓頭?有?些靦腆道。
許越呵呵兩聲:“你看現在人都不在了,你還?問!”
那人環顧四周,還?真是,四處都沒有?許陶的身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你哥去哪了這是?不會真有?人下?手這么快吧。”那人震驚地收回目光,不敢置信的看著許越。
許越可憐地看了他一眼,難得大發善心,誠實道:“你真是趕上好時候了,我今晚可只告訴了你一個人。”
那人:“什么?”
許越云淡風輕道:“我哥結婚了。”
那人:“?!”
許越慢悠悠補充:“現在不知道和他老公干啥去了。”
那人:“?!”
第57章 上天聽到了嗎
在?眾人還在?樓下狂歡蹦迪的時候, 謝宴川就已經帶著許陶上了四樓。
許陶原本也不?喜歡這么吵鬧的環境,在?謝宴川說到樓上吹吹風時,許陶一口答應了下來。
兩?人在?四樓的陽臺躺椅上坐下, 望著遙遠璀璨的星空,謝宴川突然開口問道:“你許了什么愿望?”
許陶把手放在?嘴邊,搖搖頭:“不?能告訴你, 說出來就不?靈了。”
雖然不?說也不?一定會靈。
畢竟他?每一年許的愿望都?幾乎一模一樣, 全都?是希望身邊的親人朋友都?能健康快樂。
聽他?這么說, 謝宴川也沒有追根究底。
待了好一會兒的時候, 因為?酒氣熏過的腦袋清醒過來,許陶提議下樓,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長衫, 現在?冷風一吹, 開始有些犯涼。
兩?人一同往屋內走,謝宴川給許陶倒了杯溫水,將水遞給許陶后, 謝宴川從旁邊的一個書架中抽出一本筆記本。
許陶不?明所以?地看著他?遞過來的筆記本:“這是什么?”
“你爸在?首都?星住的地方?租期到了, 他?搬到了其他?的公寓。”謝宴川道。
許士城住在?哪里,也沒有跟許陶說過, 現在?他?搬家, 許陶更?是不?知道了,他?點?了點?頭:“嗯。”
謝宴川又道:“他?搬走時, 留下了一些東西沒有帶走, 這時你母親生前在?懷孕的時候寫?的日記。”
許陶垂著的眼睛驟然睜圓, 接過他?手中的日記本, 纖長的手指不?住摩挲著筆記本的邊緣。
“我想你應該看看。”謝宴川道。
一直以?來許士城都?極少?和他?們談及他?們的母親,家里面的照片關于他?媽媽的照片幾乎都?是她?年輕時候青春洋溢的樣子。
許陶完全沒法想象照片上這樣歡樂活潑的媽媽會產后抑郁。
而那么幾張幾張和許士城的合照, 都?放在?許士城的臥室。
據小?時候家里的傭人說,許士城極喜歡他?媽媽,自?從他?母親去世后許士城郁郁寡歡了很久,整個人陰沉不?少?,直到他?和許越能夠說話走路后,許士城將精力放在?他?們身上,這種?消沉的狀態才有所緩解。
由于這個原因,許越和許陶都?很懂事地不?在?許士城面前多提起他?們母親,害怕許士城聽到會傷心。
也因此許陶關于他?母親幾乎是一無所知的。
他?對他?媽媽最深刻的印象來于許士城對他?說的,如果不?是因為?懷孕,他?母親也不?會產后抑郁。
因為?這話,許陶難以?抑制地對他?母親愈發產生了一種?愧疚的心理,或許真的如許士城所言,沒有他?,他?媽媽可能也不?會這么年輕就抑郁自?殺。
現在?他?拿著這本沒什么重量的日記本,卻如被一塊沉甸甸的大石壓在?腿上,讓他?有些呼吸困難。
時間一點?點?流逝,過了良久,許陶才鼓足勇氣翻開了第一頁。
即便他?媽媽在?日記中記載著對懷孕的后悔,他?也應該看看,不?然他?媽媽的痛苦就如這本有些泛黃的日記一樣在?時間中慢慢被風化了。
他?母親這么辛苦懷孕生下的孩子,不?應該因為?怯懦而遺忘她?曾經受過的痛苦。
日記本上的字娟秀優美,和許陶自?己潦草的字跡完全不?同。
【我懷孕了……我實在?是太?遲鈍太?笨了,完全沒有想過這是懷孕的癥狀,不?過也是可以?理解的吧,畢竟我也沒有懷過孕。這么想,我其實也不?笨!好奇妙哦,我肚子里突然有了個小?生命。是和小?貓小?狗完全不?一樣的生命誒!太?奇妙了。】
【我把懷孕的事情告訴士城了,我以?為?他?會很開心的,但是他?沒有。他?讓我打掉這個孩子……他?可能知道我想留下這個孩子,我們兩?個冷戰了兩?天。】
【好友也勸我還是不?要留下這個孩子,畢竟我有家族抑郁癥史,如果我懷孕也抑郁了怎么辦?】
【我昨晚睡覺的時候好像感覺到肚子里的孩子在?動,ta是不?是知道了那么多人并不?愿意ta誕生在?這個世上?】
【ta動的越來越頻繁了,但是ta動的很輕,ta一定是個很乖的孩子,我好喜歡ta!!】
【我明明這么喜歡ta,為?什么要勸我打掉,我不?想……】
之后的日期跳轉到了十天之后。
【我會留下這個孩子。我知道士城勸我打掉是為?了我好,可是我想有自?己的孩子,ta一定會是天下最可愛最漂亮的小?孩。】
【又和士城大吵了一架,但是我已經決定了。】
【我們又和好了,他?答應我留下這個孩子,他?答應我會和我一樣愛這個孩子!太?好啦!寶寶,你以?后會有一個超愛你的媽媽還有爸爸!寶寶,你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寶寶!】
【去產檢了,醫生說是兩?個小?男孩,哇!這么乖的孩子我竟然有兩?個誒!我有兩?個孩子啦啦啦啦啦啦】
【我完全沒有孕反,我的兩個寶寶這么小就這么懂事,啊,怎么會有這么可愛的寶寶。】
【在想寶寶的名字。名字真難起啊,想了好幾個都?不?是很好,士城說已經很好了,好嗎?我不想起太文縐縐的名字,而且這些名字寓意也太?大了,我又不?期望他?當上聯盟長,我才不?要給我的寶寶起寓意這么宏大的名字。】
【想名字真的好頭疼……士城說起名不?著急,起了就算不?開心也可以?改掉。不?要,我要我的寶寶一出生就有最動聽的名字。】
【朋友精神海暴亂,找到了一個匹配度很高同樣需要緩解精神海暴亂的人結婚了,我去參加她?婚禮,他?們兩?個看起來都?沒有很開心,不?過也對,因為?匹配度結婚是我們這個時代的無奈之舉,沒什么感情的人結婚也不?是什么值得開心的事。
不?過明明只是各取所需,她?竟然還會覺得自?己配不?上對方?,她?怎么這么傻,她?明明這么美麗優秀。欸,我跟她?說了很多,不?知道她?有沒有聽進去。希望她?不?要再自?卑了,不?然我也會跟著難過的。過幾天再去問問她?好啦,希望那時候她?想開了。
精神海暴亂真討厭啊,好希望我的兩?個寶寶都?是beta,就真的分化成alpha或者omega也不?要等級太?高,不?然精神海暴亂起來越嚴重。】
【許陶、許越。】
這兩?個字寫?得相較于其他?的字更?加端正,一筆一劃,力透紙背。
【我終于想好了寶寶的名字!朋友說我想名字想這么久就想出這么普通的名字,誒呀,她?真討厭,這明明是世界上最動聽的名字!
陶,有快樂的意思,我希望他?能一輩子開心就夠了,不?用因為?是哥哥就活在?哥哥的身份下,背負身負兄長的壓力,我不?要我的孩子這么懂事。我只希望他?永遠開心,永遠只做讓自?己開心的事,一生隨心所欲。許陶寶寶要做世界上上最開心快樂的寶寶。
越,有卓越的意思,還同音“悅”,希望他?不?會因為?弟弟就活在?哥哥的陰影下,他?同樣會有自?己的廣闊的天空。他?不?用成為?最卓越的人,只要昨天能夠越過今天的煩惱,永遠都?不?將煩惱放在?心上,每一天都?開開心心,就已經是很棒的寶寶。許越寶寶也要做世界上最開心快樂的寶寶。
今天是我的生日,上天你能聽到我的許愿嗎?就算沒有聽到,我現在?寫?在?這里,您老人家總能看見了吧,我希望許陶和許越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寶寶,一生遇到的都?是好人,碰到的都?是好事,求求你啦上天,讓我愿望成真吧!我一定會每天感謝你的!】
……
【分娩期在?下個星期,我好緊張,希望一切順利,我寶寶們這么乖,一定會很順利的!】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最近總是無緣無故開始難過起來。】
【如果寶寶們一生不?順遂會不?會后悔我把他?們帶到這個世上呢?】
【一點?胃口也沒有,真的不?想吃東西,但必須要吃。】
……
【孩子生下來了,皺皺巴巴的,但我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們一定會是世上最漂亮的寶寶,醫生也這樣說,醫生說的肯定是真的。不?漂亮也沒關系,在?我眼里他?們永遠是最好看的。】
【太?好了我有了自?己的寶寶,我好開心,每天看到他?們是我一天最開心的事情。但是我也有點?累了,先寫?到這里吧。】
這頁的末尾還貼上了許陶和許越剛出生時的照片。
許陶看著兩?人皺皺巴巴的臉,也無法像 他?媽媽那樣一眼看出來會是漂亮的寶寶。
他?翻開后面的紙張,已經全是空白,上面再沒有任何娟秀的字跡印在?上面。
“沒有了嗎?”許陶喃喃。
“嗯。”謝宴川其實能夠猜出來之后為?何是一片空白,許陶母親在?生產前可能就已經有些抑郁了,只是日記都?是報喜不?報憂,生下孩子后可能確實產后抑郁,報喜都?成了她?難以?為?繼的事。
謝宴川在?許陶跟前蹲下,輕柔地擦掉許陶臉上的淚珠。
“你媽媽很愛你。”謝宴川看著許陶被眼淚浸潤的黑色眼珠道。
“嗯。”許陶擦了擦他?掉到日記本上的淚水,盯著上面黑色的字跡,他?以?為?媽媽因為?懷孕而抑郁一定不?會喜歡他?和許越,即便喜歡,或許也會產生過后悔。
但是沒有,自?始至終,他?的媽媽是愛他?的,他?在?她?的期待中出生,她?并不?后悔剩下他?。
“不?要為?了你爸的話難過,是他?沒有守住對你媽媽的承諾,”謝宴川道,“你媽媽一定不?希望你爸這么對你,也一定不?希望你因為?你爸而傷心。”
謝宴川捧著許陶的臉,盯著他?烏黑的眼眸:“你媽媽很愛你,她?希望你永遠開心。我也是,我愛你,我希望你永遠開心。”
“寶寶,你還有漫長的一生,從23歲的今天開始,每天都?開心點?好么。”
第58章 試藥
許陶的眼眶內還盛著一彎淚水, 隔著一層水霧,他看著手上的日記本,又抬眼看向謝宴川。
眼皮輕輕一眨, 淚水順著殷紅的眼尾緩緩滑落。
他將腦袋擱在謝宴川肩上,一只手抱著謝宴川:“謝謝。”
23歲的第一天,這是他這么多?年來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他知道了?他有一個很愛他的媽媽。
他的名字和他的信息素無關, 和他媽媽深切的愛和期望有關。
謝宴川一只手摟著許陶的腰, 一只手擦著他的脖頸放在他的腦袋上, 摸著他柔軟的頭發。
趴在謝宴川肩上, 看到自己的眼淚沾濕了?他的襯衫,許陶趕緊從謝宴川懷里掙脫:“對不起,你的衣服……”
謝宴川用指腹抹掉他臉上的淚痕, 笑?道:“一件衣服而已。”
看著謝宴川包容的眼神, 許陶突然開口道:“你喜歡我會很累嗎?”
“喜歡你是我最開心的事?情。”謝宴川道,每天看到許陶他就難以?抑制地雀躍起來,難以?想象這種興奮的情緒竟然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即便是當選議員首席那?天都沒有每天看到許陶的那?一刻那?么開心。
許陶想從謝宴川眼里看出一絲的猶豫, 但是沒有,謝宴川說?的篤定而堅信, 他看著謝宴川突然湊近他耳邊, 輕聲道:“生日可以?許三個愿望,我只許了?一個, 剩下兩個留給你, 現在我希望你也能永遠開心, 您的精神海暴亂可以?快點好起來。”
愿望或許說?出來才會靈, 就像他媽媽寫在日記上的愿望,或許上天真的能夠看到, 所以?在他生日的這一天讓他知道了?這本日記的存在,他會答應他媽媽,努力的開心生活。
許陶輕柔的語調將他的話一字一句傳到謝宴川耳邊,近在咫尺的話謝宴川分明聽得?清清楚楚,卻恍惚身在夢中。
他握著許陶的手不禁收緊,目光灼灼地盯著許陶。
許陶看著他鷹隼一般銳利的目光,眼神深處似乎有驚濤在涌動,情不自禁轉過腦袋,另一只手握在謝宴川手腕上:“你弄疼我了?。”
謝宴川立即放開他的手,收斂其眼中的神色:“抱歉。”
說?著拉起他的手腕揉了?揉。
“好啦,其實也不是很疼。”許陶道。
下一秒看到謝宴川在他手腕上吻了?吻。
謝宴川已經很久沒有親過他,自從許陶表示不要再這樣隨便親他之后,許陶手上還拿著他媽媽的日記本,謝宴川這樣像是在他母親面前親他一樣,讓許陶有些羞赧起來。
謝宴產可能也想到之前許陶說?的話,親完后立刻說?了?聲抱歉:“我下次……”
他想說?下次一定不會再這樣了?,然而抬眸看到許陶有些泛紅的臉頰,卻突然道:“你好可愛。”
“啊?”許陶不解地看向他。
謝宴川嘴角勾了?勾,手指摩挲著他的耳垂:“很可愛。”
明明兩個人該做的都做過了?,許陶還這么害羞,讓他很想再吻吻他的臉、他的唇、他的眼睛。
一個人怎么可以?有這么漂亮的眼睛。
還有他最珍貴的心。
許陶不覺得?自己有哪里可愛:“沒有人說?過我可愛。”
許多?人夸過他漂亮的臉,但還沒有人夸他可愛。
“他們有眼無珠,你明明這么可愛。”謝宴川道。
許陶覺得?謝宴川眼里的可愛可能和其他人不一樣,他這樣工作永遠第一位的人大?概沒有接觸過可愛的生物。
算了?,那?就隨便他吧。
日記本被?許陶交給了?許越,許越被?他叫上樓的時候已經喝的有些多?了?,醉得?有些不太清醒,他一喝醉臉色比平時更臭。
看到許陶和謝宴川在沙發上坐著,不耐煩道:“你倆過二?人世?界,叫我上來干嘛。”
他看到謝宴川就煩,視線放在許陶身上,看見許陶殷紅的眼尾,有些腫起來的眼睛,目光微凝。
許越酒氣上涌,混雜著對謝宴川的怒氣,他大?步沖到謝宴川跟前,揪著他的衣領,目光惡狠狠盯著謝宴川:“操!你欺負許陶是不是?!”
他就知道謝宴川不是什么好人,這種眼高于?頂的大?人物就算對許陶好,也只是像對待寵物那?樣,隨便折騰許陶。
謝宴川皺眉,然而顧忌著許陶,還是忍下了?將許越踹翻在地的打算。
許陶見狀趕緊拉住許越的手:“不是不是,他沒對我做什么。”
“真的?”許越猶疑地看著許陶。
“真的。”許陶趕緊點頭。
許越這才放開謝宴川的衣領,轉頭對著許陶道:“那你怎么哭了??”
許陶沒回答,只將手上的日記本遞給他:“媽媽寫的,你看看。”
詫異在許越的眼睛中閃過,將手上的日記接過來,在許陶的目光下翻開日記本。
事?實證明,雖然許越很想當哥哥,認為自己就是當哥哥的料,看完日記本也沒有比許陶好到哪里去。
最后還是許陶攬著他的肩安慰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多?了?酒,情緒更旺盛些,以?至于?他眼淚比許陶還多?,許陶還是第一次看到許越掉眼淚。
哭到后來,他甚至哭睡著了?,口中還喃喃叫著媽媽。
謝宴川叫人上來把他拉到臥室里。
樓下的動靜一直鬧到天快蒙蒙亮才停下來,陳明讓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大?中午,昨晚被?折騰得?亂糟糟的客廳此時已經被?收拾干凈。
他在餐廳用了?一頓豐盛的午餐,吃得?肚子渾圓再也塞不下才停下來。
心中不禁感嘆,上將家的伙食就是好,廚師的手藝比五星級餐廳都更勝一籌。
吃完飯駕駛星艦到研究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他去實驗室轉一圈,鐘采和姚作賓已經穿著實驗服在做實驗,倒是平時總是泡在實驗室的許陶沒有在。
總不能許陶沒有來上班吧?
許陶這個工作狂,這種作風實在和他不符,這么想著陳明讓又走到許陶辦公室,敲了?敲門。
果然,許陶來了?,他剛敲門,許陶就讓他進去。
剛進門,陳明讓就被?他燦爛的笑?晃了?個大?跟頭,嘴里念了?聲佛,老天爺啊,別人怎么樣不知道,他可是真的害怕謝宴川。
他無奈看著許陶:“陶陶啊,能不能不要這樣對我笑?,我們這么多?年朋友,你難道想讓我犯錯啊。”
許陶眨眨眼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腦袋:“怎么了??”
“你又笑?!不許笑?!”陳明讓上手蓋住他的臉,看著比自己手還小的臉,又沉默了?。
“我現在把手拿下來,你不許再笑?了?,知道嗎?”陳明讓嚴肅道。
許陶乖乖地點頭:“好。”
然而陳明讓剛把手放下來,許陶看著他沉痛的表情忍俊不禁又笑?了?笑?。
陳明讓木著臉,轉過頭憤憤地戳著他的桌面。
“你到底怎么了??”許陶低著頭看他。
“我才要問你怎么了?,怎么笑?得?這么開心,”陳明讓抬頭,看著許陶八百年都沒有這么開心的笑?容。
誰說?大?美人微笑?最好看的!
明明大?笑?也很好看,鮮活生動得?天下的一切都變成陪襯物,一切色彩在許陶的笑?容面前都暗淡失色。
他看著許陶絢爛的笑?容,突然也跟著笑?了?起來:“陶陶,我說?錯了?,你以?后應該多?笑?笑?,你這樣看起來才像個活生生的人。”
許陶點頭:“嗯!我以?后會每天都盡力開心。”
如謝宴川所說?,他似乎不應該把許士城的評價當成準則,再為他的話而難過。
他媽媽那?么喜歡他,含辛茹苦孕育他,他應該好好的生活。
不過……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許陶將一個數據存儲器遞給陳明讓。
陳明讓不解其意地接過來,看了?看:“這是什么?”
“關于?精神海暴亂抑制劑的論文?。”許陶道。
陳明讓:“?!!!!”
許陶的話像是平地一聲雷,不,比這個震撼多?了?,現在全聯盟的粒子炮、粒子炮都轟道陳明讓頭上,陳明讓都不會這么震驚。
他嘴巴震驚地睜開,目光緊緊盯著手上的數據存儲器,仿佛要把手上小小的存儲器盯穿。
過了?良久他才回過神來:“你真的研究出抑制劑了??!精神海暴亂的抑制劑?!!”
“還沒有在有精神海暴亂的人實驗過。”許陶道。
他雖然這么說?,但是陳明讓知道如果沒有一點把握許陶不會把這個事?情告訴自己,許陶做事?總是嚴謹的。
精神海暴亂的抑制劑,幾百年來無數的研究人員為研究精神海的暴亂付出了?一生,甚至因為違法研究而承受牢獄之災。
即便聯盟為研究精神海暴亂的科研人員設置無數的便利,為他們提供了?無數的幫助,也沒有人能夠解答精神海暴亂的難題
聯盟幾十億人,alpha和omega占聯盟人口的三分之二?,百分之八十的人承受著精神海的折磨,無數人陷于?精神海沉眠。
就連陳明讓自己近些年來精神海都開始變得?不平靜,隱隱又開始暴亂的趨向。
如果許陶真的研究出精神海暴亂的抑制劑……
他會是聯盟幾百年來最偉大?的人,會是聯盟公民最崇敬最仰望的對象,拯救數億人于?水火,救世?主才有這樣的能力。
小小的存儲器卻讓陳明讓的手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他幾乎要無法握住這枚存儲器。
他難以?平靜地在許陶的辦公室內來回踱步。
許陶被?他轉得?發暈,不得?不叫停他:“我還沒有做個實驗,還不知道有沒有用。”
陳明讓這才停下來:“現在去試!!立刻!藥劑有嗎?我們現在就去!”
許陶無奈看著他:“你想找誰試?”
陳明讓不以?為意:“聯盟那?么多?精神海暴亂的人,你現在出門吼一聲,研究所里都有人愿意嘗試,無數人愿意試藥。”
“在活人身上做實驗是違法的。”許陶提醒他,“不可能會有無數人愿意試藥的。”
這時,聽到許陶的話,陳明讓才開始慢慢冷靜下來。
是了?。
在活人身上做實驗是聯盟法嚴禁的,是違法的。
在聯盟剛成立時,聯盟法還不完善,無數的科研人員在活人身上做精神海暴亂的實驗,用他們試藥。
用金錢、用權勢、用刀槍讓公民“自愿”為他們試藥。
精神海暴亂最嚴重的結果不過是陷入沉眠沒法醒過來,但用活人試藥是可能會讓人丟命的。
陷入精神海沉眠的人會冰凍起來,以?后百年后會有人研究出藥劑將他們解救出來,但是試藥死了?就真的是死了?。
經過這么多?血淋淋的案例,聯盟立法院很快反應過來,立法禁止讓活人做精神海實驗。
陳明讓思?緒轉過一圈,鼓噪的神經徹底冷靜下來。
隨后又狠狠皺起眉頭,盯著許陶:“你要做什么?”
“我會自己試藥。”許陶平靜道。
第59章 我決定了
“不行!不能?試!太危險了……”陳明讓上前抓住許陶的胳膊, 激動道?,眼珠被他瞪得快從眼眶里出來。
“我已經決定了。”許陶仍舊平靜而堅決道?。
“不行,”陳明讓也堅決地搖頭, “而且你精神海這么穩定,試什么藥?”
許陶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開自己?的胳膊:“精神海是最不穩定的東西, 想要讓精神海暴亂你肯定也知道?辦法。”
聞言, 陳明讓的眉頭皺得更緊, 許陶說得沒錯, 幾乎沒有人的精神海是始終平靜安全的,不眠不休、長時間的工作、用腦過度都有可能?會導致精神海暴亂。
甚至以上的壞習慣都沒有,一生不用工作每天養生的人都可能?會精神海暴亂。
精神海暴亂就像一座隨時傾覆的危樓, 所有的alpha和omega從分化到死亡都生活在?這座危樓之下。
正是由?于精神海暴亂太過痛苦, 在?聯盟這么崇尚自由?、崇尚自由?戀愛的地方,許多人也不得不屈服于精神海暴亂,找一個和自己?高?度匹配的人進行相互撫慰。
而不堪忍受精神海暴亂折磨, 又不愿意屈服于精神海暴亂而找人進行精神海撫慰的人, 可能?就會選擇自殺。
也是由?于alpha和omega的這個弱點,一些變|態的違法分子就喜歡看?他們?陷入精神海暴亂的痛苦樣子, 精神海再?穩定的alpha和omega都在?他們?殘忍的手段之下都能?被折磨得陷入痛苦的精神海暴亂。
“許陶, 你瘋了!不行,你精神海那么穩定為了試藥要把自己?弄得精神海暴亂……你真的瘋了!你知道?讓精神海暴亂的那些方法有多殘忍嗎?”陳明讓抓著許陶的肩膀晃了晃, “你不知道?精神海暴亂多痛苦嗎?”
許陶拍拍他的肩, 扶著他在?椅子上坐下來:“你先冷靜一下。”
“你讓我怎么冷靜!”陳明讓大吼道?, “試藥已經很危險了, 你還要折騰自己?的精神海!如果抑制劑沒有用呢?你的精神海暴亂怎么辦?!”
許陶繞過桌子,拉開另一邊桌子的抽屜, 拿出一支藥劑:“我既然能?研究出精神海暴亂的抑制劑,讓精神海暴亂的藥劑當然同樣能?夠研究出。”
陳明讓死死盯著桌上一小瓶的淡黃色藥劑,放在?身側的手動了動。
看?出他的意圖,許陶立即抓住藥劑握在?手中,無?奈看?著陳明讓:“再?配藥也挺麻煩的。”
陳明讓徹底忍不住,站起身大聲道?:“你讓自己?精神海陷入暴亂再?治療不麻煩嗎?那么多有精神海暴亂的人,為什么不讓他們?試藥?!為什么你要自己?試?!”
他說著又拉住許陶的胳膊:“你別?試……我有在?醫院的朋友,他們?醫院有很多精神海暴亂而陷入沉眠的人,我求他幫忙,我和他關系很好,他一定會答應我的。”
“是違法的,你要讓你朋友丟掉工作嗎?而且還不僅是丟掉工作,他幫助我們?違法實驗,還會進監獄,他的一生就毀了。”許陶道?。
許陶說的這些,陳明讓哪里會不知道?,但他被許陶要試藥的想法沖昏了頭腦,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多自私。
可是人的心本來就是偏的,許陶是他的朋友,這么危險的行為,他沒法坐視不理讓許陶真的自己?試藥。
他煩躁不堪地扯了扯頭發,發疼的頭皮讓他緩慢冷靜下來,安靜良久,他猛然抬起頭:“你讓謝上將幫你找人,他那么位高?權重的大人物,找精神海暴亂的人、找陷入精神海沉眠的人做實驗肯定比我們?容易。他有權有錢,給那些愿意做做實驗的人的家人一大筆錢,肯定會有生活貧困的人……給他們?一大筆錢,他們?肯定愿意的。”
“走?!我們?現在?就去找謝上將說!”他眼中驟然放出光,認為這簡直是再?好不過的辦法,興沖沖地就要拉著許陶去見?謝宴川,連對?謝宴川的畏懼都忘在?了腦后。
許陶仍在?在?站原地,緩緩搖搖頭:“你是我朋友,所以不愿意我試藥。其他人同樣有親人朋友,如果試藥途中出了差錯,如果藥劑不成功,他們?可能?會再?也醒不過來。”
聯盟現在?的醫療水平完全可以將一個陷入精神海沉眠的人的身體完好保存三百年以上,或許一百多年后,可能?也用不了這么久,就會有人成功研究出治療精神海暴亂的人,那些人能?夠重新從病床上起來如正常人一樣生活。
在?沒有人試過自己研究出的精神海暴亂抑制劑之前,在?不知道?成不成功的情況下,許陶無?法說服自己?用其他人的生命替自己的實驗買單。
“那有怎么樣!我才不管他們?,他們?沒有你重要,你才是我的朋友,我就是這么自私!”陳明讓厲聲道?,一邊是他的朋友,一邊是不認識的陌生人,即便不道?德,可他確實就是這么自私。
許陶垂下眼,沒有看?陳明讓,慢吞吞道?:“對?不起,我真的沒有辦法這樣做。所有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我的命并不比他們的命珍貴。”
陳明讓脫力?般癱軟在?椅子上,疲憊地看?著許陶:“你真的一定要自己試嗎?”
“嗯。”許陶點頭。
他有些不抱希望地又繼續問道?:“許越說謝上將也有精神海暴亂,我看?他對?你并不是不在?意,如果讓他試呢?”
許陶搖搖頭。
謝宴川的精神海暴亂雖然很嚴重,但是他還有那么漫長的壽命,即便幾十年后陷入精神海沉眠,只要還活著就還有希望。
可是試藥卻真的是有生命危險的,可能?會付出生命。
“太危險了太危險了……”陳明讓喃喃道?,“你要有什么萬一,許越和謝上將都會殺了我的!”
他掙扎良久,閉了閉眼又睜開,開口道?:“我精神海也不穩定,不然我來試藥就是了……”
許陶驚訝地看?著他,一時間不敢相信陳明讓竟然真的愿意為自己?試藥,他感動地看?著陳明讓:“謝謝你,但是不行。”
陳明讓皺眉:“為什么不行?我不是什么陌生人,我是你朋友,朋友為你試藥有什么不行的?”
“如果抑制劑是無?效的,你因為試藥丟了性命,我的一生都會愧疚,你愿意讓我一輩子愧疚嗎?”許陶道?。
“這就是你為什么不愿意讓別?人替你試藥的原因嗎?”陳明讓道?,“但是你的生命嗎?你的命也是命,你在?乎別?人的生命,為什么不在?乎自己?的?”
“我在?乎的,抑制劑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我并不會一定會把命交代出去,不要太擔心。”許陶安慰他道?。
陳明讓仍舊眉頭緊鎖:“還有百分之四十呢?別?試了,都別?試!你精神海這么穩定,試個屁的藥。精神海暴亂就讓別?人研究去!什么狗屁的救世主,誰能?當誰就當去!你憑什么要試!”
“你也是做研究的,你真的這么想嗎?”許陶盯著他的眼睛,平靜問道?。
果然,陳明讓沉默下來。
是了,他們?在?研究的,在?可能?真的研究出成果的時候,怎么可能?真的放下,還是研究出精神海暴亂抑制劑這么重大的事情,讓他死他也不會停下。
許陶笑了笑,道?:“這件事我非做不可,你再?勸我也是沒有用的。”
他母親在?有家族抑郁史的情況之下,都能?義?無?反顧選擇生下他和許越,現在?他已經明白自己?的母親這么愛自己?。
他知道?媽媽希望他一生都開心,但如果讓他放下這項研究,讓他選擇用別?人試藥,實驗如果真的讓別?人付出生命,許陶一生都不會開心。
“如果實驗真的失敗了,我真的醒不過來,你就把存儲器里的論文?發出去吧,或許對?后來的研究者能?有些用,也算我這條命不算白費。”許陶道?。
許陶總是溫和的,對?很多事情都聽從于別?人的建議,他自己?卻很少拿主意,但是陳明和他相處這么久,也知道?他有時候又執拗得過分。
在?他說出自己?會親自試藥的時候,陳明讓其實已經隱隱約約明白自己?勸不了許陶,所以他那么激動、想那么多方法來打?消許陶的念頭。
陳明讓扯了扯嘴角,但還是沒用啊……
他有氣無?力?地開口:“你要什么時候試?”
“明天。”許陶道?。
他要先使精神海發生暴亂,暴亂狀態下再?試藥,只用一天時間是無?法完成的,他得先回去告訴謝宴川。
晚上吃飯的時候,聽到許陶放下筷子的聲音,謝宴川抬眸望向?他:“吃飽了嗎?”
“嗯。”許陶道?。
見?許陶仍舊看?著自己?,謝宴川動作停頓了一下:“怎么了?”
“這幾天我可能?要住在?研究所,有一個很重要的實驗。”許陶道?。
謝宴川眉頭蹙了一下又很快放松下來:“可以告訴我是什么實驗嗎?”
許陶搖搖頭:“保密。”
說完他又補充道?:“你不可以去查我,你答應過我不會再?干涉我的。”
謝宴川是答應過,他承諾過給許陶自由?的空間,不會隨時監控他,他感到有些微妙的怪異,但看?著許陶不容置疑的目光,謝宴川還是點了點頭:“好。”
轉而又問道?:“你在?研究所住在?哪?”
“研究所有宿舍。”許陶道?。
其實他沒有申請宿舍,不過是打?幾針藥的事情,在?他辦公室就可以。
“我讓鄒平幫你買些生活用品放宿舍?”謝宴川問道?。
“不用了,”許陶搖頭,“我自己?在?網上買就可以了。”
謝宴川:“好……實驗大概什么做完?”
“應該不會很久。”許陶道?。
一股微妙的怪異感又爬上謝宴川的心頭,不會很久的實驗用得著住在?研究所嗎?
然而已經答應過許陶不會去查,謝宴川還是壓下了讓陳節驍去查探的沖動。
次日,許陶要離開時,謝宴川跟在?他身側一同下樓:“實驗可以慢慢做,注意休息,照顧好自己?。”
“嗯,”許陶點點頭,又道?,“我不在?這段時間,沒辦法替你做精神撫慰了,抱歉啦。”
謝宴川摸了摸他的腦袋:“不用抱歉,我的精神海沒那么糟糕,只是一點疼痛而已。”
“好。”許陶道?。
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謝宴川完全可以再?找一個高?匹配度的人進行精神撫慰,這件事對?他來說再?簡單不過。
許陶倒不是很擔心。
上了星艦,他對?謝宴川揮了揮手:“我走?了。”
“照顧好自己?。”謝宴川道?。
許陶:“知道?了。”
謝宴川看?著許陶乘坐著星艦離開,心中的怪異感怎么也消抹不去,然而對?許陶的承諾讓他也只能?將這股怪異感壓在?心頭。
第60章 醒醒
凝視著手上的藥劑, 淡黃的顏色在陽光之下散發著漂亮的光芒,陳明讓卻越看越煩躁,恨不得想?將它摔在地上一了百了。
他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看著站在檔案柜前?許陶的后背:“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許陶手指劃過一排排檔案盒,在一個檔案盒前?停下,一邊分心回答陳明讓:“你已經問?了十九遍了。”
“那我再問?最后一遍。”陳明讓道。
“是的, 我已經決定好了。”許陶道, 他從檔案盒中拿出一封信。
轉身交到陳明讓手上。
“這什?么?”信封上空白一片, 沒有一個字跡, 做了封口處理,陳明讓接過來就想?撕開。
許陶按住他的手:“給謝宴川的。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把這封信交給他, 他不會動你的。”
謝宴川權勢滔天, 如果自己真的有一個好歹,那么唯一知情的陳明讓估計就會成?為他的發火對象。
他要對陳明讓做些什?么真是再簡單不過了,讓陳明讓一輩子都?不好過也只是動動嘴的事情。
他選擇將這個事情告訴陳明讓, 一是因為他是自己的好朋友, 兩個人認識了好多年,二是因為他和自己一樣同是做研究的, 告訴他受到的阻力沒有其?他人那么大?。
如果告訴謝宴川或者許越, 他們肯定不會同意自己這么冒險的行為。
這樣說起來,其?實?他還有點對不起陳明讓, 讓他負擔這么大?的責任, 自己如果真的有不測, 陳明讓肯定少?不了許越和謝宴川一頓罵。
想?到這兒, 他又提筆寫了一封信,寫好后裝在信封內, 這次在信封封面寫上了許越的名?字,他將信封遞給陳明讓:“這是給許越的,不過他脾氣暴躁,你肯定得挨罵了。”
只希望許越千萬別動手。
許陶歉意地看著陳明讓:“對不起啦,但是這件事我只能?告訴你才放心。”
捏著兩封信,陳明讓深深嘆了口氣:“挨罵是應該的,誰讓我知情不報,如果你告訴鐘采或者姚作?賓,我肯定也忍不了把他們臭罵一頓的。”
說完他又苦中作?樂地笑了笑:“不過這也說明你把我當成?最好的朋友,是吧?”
許陶真情實?意地對他露出一個笑:“當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欸,我現在又想?哭又想?笑的,”陳明讓道,“你說你連你弟你老公可能?會生氣都?能?想?到,怎么就不想?想?自己,你要真的醒不過來我也要愧疚一輩子。”
“你是在為聯盟醫藥發展作?貢獻,你應該高興。”許陶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所有人的人生終點都?是死亡,至少?如果我的論?文有用?,我們兩個名?字還在聯盟史上留下一筆呢。”
陳明讓機械地扯了兩個笑,苦得像要哭了:“你才二十三……剛過生日沒兩天。”
許陶笑了笑:“我還沒死呢,怎么說得我必死無疑似的?”
“而且千萬不要愧疚哦,就算真的遇到意外,也不是你的錯,我真的很感謝你,”許陶看著陳明讓,真誠道,“反而應該愧疚的人是我,讓你負擔這些。”
陳明讓沉默半晌,上前?抱了抱許陶:“好陶陶,你也別愧疚。等研究成?功了,我兩再好好出去玩,這次你可別拒絕了。”
“好,一定不拒絕。”許陶笑著點頭。
對面的高樓偶爾有人走過,窗外的樹上停了幾只鳥雀,陳明讓拉下百葉窗隔絕所有可能?望過來的視線和陽光。
轉身拿起桌上的針管,看向許陶,忍不住又問?道:“精神?海暴亂很痛苦,你真的確定了嗎?”
如果精神?海暴亂不痛苦,也不會有人為此而自殺了,許陶即便沒有經歷過,他也清楚。
在決定真的要試藥時,他已經想?得不能?再清楚了。
不確定的話,他也不會跟陳明讓說。
聽到許陶堅定地肯定答復,陳明讓又在心里深深嘆了口氣。
走到許陶身后,陳明讓撥開許陶脖頸后的碎發:“很痛,忍一忍。”
許陶:“嗯。”
針尖要扎到許陶腺體時,陳明讓的手又突然停下來:“真的要一次注射這么多?分開注射呢?”
他這么磨磨唧唧,許陶也沒有任何不耐煩,溫和解釋道:“長?痛不如短痛。”
一次就讓他陷入精神?海暴亂,和分開好幾次的折磨,許陶覺得還是最好一步到位。
“好吧。”陳明讓道。
抓著針劑的手定了定,目光銳利盯著許陶的腺體:“我要注射了。”
他話音落下的瞬間,針尖扎入許陶的腺體內。
針管內的淡黃色藥水隨著他的動作逐漸注入許陶的腺體內,不過短短幾秒鐘的時間,拔出針劑時,陳明讓額上已經出了一層汗。
他顧不得擦掉,扶著許陶肩膀看著他:“怎么樣?”
“還沒有感覺。”許陶道。
陳明讓點頭,明白自己確實?是緊張過頭了,藥效要發揮應該也沒有這么快。
在許陶辦公室內,兩個人都?安靜地不說話,陳明讓每隔幾分鐘就要詢問?一遍許陶的感受。
許陶都?是搖搖頭:“沒有感覺。”
“哦,好。”陳明讓道,說完又垂下腦袋,專研地板的紋路。
讓精神?海暴亂的藥劑和抑制劑一樣都?許陶按照精神?海的波動規律而研究出來的,如果讓精神?海暴亂的藥劑沒用?,那么抑制劑可能?也同樣沒用?。
陳明讓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傷心,如果藥劑沒用?,許陶沒有精神?海暴亂,就不用?試藥了。
可是沒用?的話,對許陶也是一種打擊,他研究了這么久,就已經卡在精神?海暴亂這一關。
如果不能?讓精神?海暴亂,許陶這個抑制劑肯定得打回去重新研究了。
畢竟在這種微乎其?微、小的不能?再小的的成?功概率下,許陶更不可能?冒更大?的險讓其?他人試精神?海暴亂抑制劑的藥效。
兩人等了一整天,直到外邊的天都?完全黑下來,許陶的精神?海都?沒有傳來任何反應,仍舊平靜如常。
“算了,先回我家。”陳明讓從椅子上站起來。
許陶也點點頭。
本來兩人以為如果今天能?夠引出許陶的精神?海暴亂,那樣就可以直接試抑制劑。
現在許陶沒有任何情況,就得先觀察幾天了,如果過了十天半個月還是沒有效果,抑制劑也沒用?了。
許陶可以重新進行研究了。
兩人又沒有申請研究所的宿舍,一直在辦公室住也不方便,回許陶家更不行了,他昨晚才和謝宴川說過會在研究所待幾天不回家。
在等待期間還不如回陳明讓家里住。
抵達陳明讓租住的公寓,陳明讓拆了一盒營養劑,遞了一罐給許陶:“暫且對付一下,懶得做飯了,或者點外賣?”
“營養劑就可以了。”許陶接過營養劑道。
“嗯,”陳明讓在沙發上坐下,打開一罐營養劑,便用?勺子挖著吃,便指著一間房門道,“你今晚住那,沒人住過,完全干凈。”
他租了一個三室一廳的房子,一間主臥一間客臥,另一間做成?了書房。
“嗯。”許陶應了一聲。
吃完營養劑,他在網上訂購了兩套衣服和兩套睡衣。
過了一會兒,門鈴響起,許陶從快遞員手中接過幾個紙袋,對快遞員道完謝后關上了門。
他坐回沙發上,將衣服從紙袋內拿出來,用?剪刀減掉標簽。
陳明讓在一旁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他的動作?,又忍不住叮囑道:“如果晚上有什?么情況的話,記得第一時間叫我。”
“知道了。”許陶說著對他笑了笑,“你別這么擔心,或許藥劑壓根沒用?,你好好睡覺,如果有事我一定叫你。”
“我怎么可能?不擔心啊,你要是我你也得擔心死。”陳明讓痛呼道。
許陶將紙袋和衣服標簽扔到垃圾箱內,站起來時拍了拍陳明讓的肩:“好了,我去洗澡睡覺了,現在精神?海穩定得很,你也趕緊休息。”
“嗯嗯嗯。”陳明讓點頭。
洗澡前?,許陶將新買的衣服扔進洗衣機,等他洗完澡衣服也正?好洗完烘干,立刻就能?穿上。
陳明讓的客臥一看就沒有人住過,被褥還是許陶從柜子里拿出來自己鋪上的。
對于研究成?功與否的事情,他沒有過多的思慮,不成?功就再研究就是了,想?得再多也沒有用?。
至少?如果沒有引出自己的精神?海暴亂,他今晚還能?睡一個好覺。
許陶心態很好,心情輕松,躺到床上沒多久就睡著了。
一墻之隔的陳明讓心態就沒這么好了,他知道自己肯定睡不著,睡前?喝了點酒,不敢喝太多,怕真的醉了要是晚上許陶有個萬一,叫他的時候他起不來。
陳明讓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
他深深嘆了口氣,欸,還不如再多喝點酒。
算了算了,喝多了真的得誤事。
一直到了凌晨將近兩點鐘,他才慢慢有些睡意,但睡得也不安穩,總是做些光怪陸離的夢,不是栽到河里就是跳下懸崖,后面還有些長?得奇形怪狀的星獸追著他跑。
迷迷糊糊間,他又聽到自己光腦響動的聲音。
這又是什?么奇怪劇情,陳明讓意識不清的想?。
下一瞬,他立即睜大?眼從床上彈跳起來。
許陶!
連確認都?來不及,陳明讓著急地沖到許陶門口,擰開許陶的房門。
門剛打開,許陶痛苦的呻|吟就傳到陳明讓耳邊。
陳明讓慌亂地打開燈,房間驟然大?亮。
許陶躺在地上痛苦地蜷縮著,腦袋一下一下撞著地面,“咚咚咚”的悶響聲讓陳明讓心頭一跳,光腦手環掉在許陶身側,他額上的發絲被汗水打濕,一縷一縷地掉在臉上。
“許陶!”陳明讓跑到許陶身側,摟著許陶從地上坐起來,“你開始精神?海暴亂了是不是?”
許陶的嘴唇被他咬得發白,生理性的淚水從他眼角滑落,額頭撞在地上砸出一塊腫包,手臂上都?是因為疼痛而抓出的痕跡,好幾道抓痕因為過于用?力而滲出鮮紅的血絲。
許陶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抑制劑……”
陳明讓這才反應過來:“你先躺著,地上太涼了。”
許陶沒想?到精神?海暴亂會這么疼,可能?也是因為他一次注射的藥劑過多,讓精神?海一下從平靜狀態推到了暴亂狀態,沒有緩沖的時間才會這么痛。
陳明讓抱著許陶躺到床上。
抑制劑被許陶放在床頭柜上,陳明讓深呼好幾口氣,強迫自己先冷靜下來,把藥水裝到針管內。
許陶躺在床上,卷著被子裹住大?半個身子,口中咬著一截被角,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拿起針管,陳明讓靠近許陶。
許陶翻了翻身子,露出自己的脖頸,因為疼痛,白皙的脖頸都?染色殷紅的顏色。
陳明讓按住他的脖頸,不讓他亂動,針尖靠近腺體:“我要注射了。”
“嗯……”許陶悶悶地應了一聲。
現在已經是箭在弦上,許陶已經因為精神?海暴亂這么痛苦,陳明讓也知道現在不是該猶豫的時候,所有的猶疑在昨天就應該徹底摒棄。
他將針管扎入許陶腺體。
淡藍色的抑制劑藥水徹底注入到許陶腺體內,拔出針管后,陳明讓一直穩著的手開始發顫,他抖著手將針管扔到床頭柜上。
將許陶的身子翻正?,陳明讓用?旁邊的紙巾替他擦了擦汗,焦急問?道:“好點了嗎?”
許陶緊緊攥著被角,腦海中的疼痛讓他想?要把腦袋剖開看看。
不用?想?也知道藥劑不可能?那么快起效,許陶沒有感到有任何的緩解,他只覺得越來越疼。
可是不能?讓陳明讓這么擔心……
許陶掐著自己的手心,勉強扯出一個笑:“好多了已經。”
“你明明還看起來還這么痛苦,”陳明讓懊惱地看著許陶,一下一下揪著自己的頭發,“當時我就應該制止你的,我比你能?忍痛。”
許陶還想?安慰他幾句,但精神?海源源不斷傳來的刺痛,讓許陶開口都?有些困難,只能?擠出一頓一頓的兩個字:“沒、事。”
“怎么會沒事!”陳明讓后悔地從床邊站起來,在臥室內煩躁地踱步。
轉了好一圈,他突然停下來,看著在床上咬著被角,冷汗岑岑的許陶:“我們要不去醫院看看?”
“去醫院……沒用?……”許陶一字一句艱難道。
藥水已經注射,現在去醫院也是白費力。
許陶說完,陳明讓也反應過來自己在說蠢話。
然而看著許陶這么痛苦,自己卻幫不上任何忙,陳明讓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陳明讓不知道藥效怎么發揮這么慢,天色從黑暗到大?亮,朝陽變成?夕陽,許陶仍然現在精神?海的痛苦當中,他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慘白得毫無血色。
眼珠內都?是駭人的紅血絲,淚水從布滿血絲的眼眶內流出,讓陳明讓看他一眼就不禁跟著痛苦起來。
直到天又重新黑了下來,許陶才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看到終于不用?再清醒的承受精神?海暴亂的痛苦,陳明讓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知道這是抑制劑開始起效了,才能?讓許陶有一絲喘息的機會,讓他有能?夠入睡的機會。
陳明讓用?紙巾替許陶擦掉臉上、脖頸上的汗,才脫力般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希望一覺醒來許陶的精神?海暴亂就能?夠療愈。
這樣許陶就真的成?功了。
陳明讓守在許陶床邊,坐在椅子上睡了幾個小時,天剛擦亮他便醒了過來。
一整個晚上許陶都?沒有鬧出任何動靜,沒有醒過一次。
是抑制劑真的有效!
才能?讓許陶一夜安眠。
想?到這兒,陳明讓不禁雀躍地發起抖來,抑制劑有效!許陶會是聯盟最偉大?的英雄!
“陶陶你太厲害了,”陳明讓看著許陶,不禁喃喃,“你真的是英雄……”
亢奮的心情讓陳明讓只睡了幾個小時都?精神?奕奕,容光煥發。
他去浴室用?冷水洗了個臉才勉強壓抑住些過于亢奮的情緒,否則他真的得要到樓下跑幾圈。
如果不是許陶要休息,他真的恨不得把許陶從床上晃起來。
大?聲在他耳邊吼,告訴他,他成?功了!
激動、興奮充斥著陳明讓的大?腦,他容光煥發地在心里哼著歡快的小曲。
曲庫都?快被他哼了個遍,他才點開光腦,看到上面的時間時,陳明讓開始感到隱隱的不對勁。
下午三點……
許陶是昨晚八點的時候睡著的,已經過了十九個小時……
19個小時!
許陶會睡這么久嗎?
陳明讓喜悅的情緒驟然被潑了一盆冰水,冰塊砸得他頭暈目眩,高興的心情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一片駭然。
他立即沖到許陶床邊,先探了探許陶的呼吸。
還有呼吸……
陳明讓狠狠松了口氣。
或許是因為經歷精神?海暴亂,太累了,許陶才睡這么久。
時間又過來一個小時。
陳明讓看著仍舊安靜沉睡的許陶,臉色仍舊蒼白如紙,下唇因為疼痛被他咬得幾乎滲出血來。
不行,他得叫醒許陶。
大?不了醒了再睡,就當他沒素質好了,許陶睡這么久,陳明讓的心就七上八下的。
陳明讓湊近許陶,推了推許陶的肩:“陶陶啊,該醒了。”
“不是吧,真睡這么死?”陳明讓嘟囔。
清了清嗓子,大?聲道:“許陶!醒醒!先別睡了!你要成?為聯盟最大?的英雄了!”
說完,他又更大?力晃了晃許陶的肩膀。
“許陶!別睡了!許陶……許陶醒醒”陳明讓越叫越感到不對勁。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這樣都?叫不醒。
陳明讓放在兩側的手指開始情不自禁的發起哆嗦,一股涼意順著他的腳底往往上爬。
他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去探許陶的脈搏。
幸好,還有脈搏……
陳明讓松了一口氣,然而他的氣還沒松到底,指尖許陶的脈搏越來越微弱,甚至停跳幾秒!
之后許陶的脈搏總是這樣時停時跳。
而任憑陳明讓怎么喊他,晃他,許陶始終沒有任何要醒過來的趨勢,眼睛始終緊緊閉著。
慘白的臉色又一動不動,讓人恍惚以為床上躺著的是一具美麗冰冷的尸體。
陳明讓渾身都?開始打顫,后背冷汗一層又一層地冒,說話時牙關打顫:“陶陶你可別嚇我……”
他看著桌上使用?過的針管:“怎么會……怎么會這樣!”
陳明讓氣惱地踹了一腳床頭柜。
他又走到許陶身側,抓著許陶的手腕不住地測他的脈搏:“陶陶陶陶你可不要有事……”
可仍然像他之前?探的那樣,脈搏時斷時續,許陶始終沒有睜開眼。
“不行不行……”陳明讓神?經質地離開床邊,狠狠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他在屋內走了幾圈,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的光腦手環:“去醫院!”
不能?再等了!
他從床上抱起許陶,飛快跑著往門口,坐著電梯順利來到星艦場。
陳明讓將許陶放在星艦內的座椅上,替他綁上安全帶。
他現在這個樣子,連設定航線手指都?在發抖,是沒法手動駕駛星艦的,他開了最高航速,讓星艦自動駕駛。
設定完駕駛程序,陳明讓走出駕駛艙,來到許陶跟前?,蹲下又開始一遍遍探許陶脈搏,又探許陶的呼吸,許陶的呼吸越來越微弱。
“許陶,你能?不能?醒過來……千萬千萬不要有事……”陳明讓急得嘴中念念有詞。
然而這樣被他一頓折騰,許陶都?沒有醒過來。
陳明讓的心越來越涼。
快到醫院,他才想?起來應該通知謝宴川和許越一聲。
他點開許陶的光腦手環。
給許越和謝宴川發去醫院定位,發了一模一樣的簡訊。
【快過來許陶在醫院】
感受到許陶冰涼的體溫,陳明讓手指發顫,標點符號都?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