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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神渡見流的表情同之前一樣沒什么區別。

    打破沉默的是身后一名雙臂捧著購物袋的黑發女生。

    “亂步先生, 有客人嗎?”

    對方頭戴金色的蝴蝶發飾,身穿簡潔干凈的白色襯衫和黑色短裙,懷中的牛皮紙袋里裝著各種零食和粗點心, 快要溢出頭頂的高度令袋子看上去岌岌可危。

    因為騰不出手開門,那名女生只能用胳膊肘撐開門面, 側著身子邁進來。

    神渡見流剛好站在她的前面, 見狀主動走過去, 伸手接過了與謝野晶子手中的購物袋。

    “放到哪里?”

    “誒, 謝謝……”

    黑發女生有些微愣地指了指自己的辦公桌:“放到那邊就好。”

    “里面有我給自己買的東西,亂步桑,等挑出來才能給你。”

    “謝啦!”不遠處的江戶川亂步保持著瞇瞇眼語氣輕盈地朝著她揮了揮手。

    與謝野晶子。

    神渡見流知道對方的名字, 自然是因為彈幕再一次刷滿了屏幕。

    對方似乎和森鷗外有些關系, 是武裝偵探社的成員。

    異能力對應較為出名的文學詩歌「請君勿死」, 擁有著治愈系的稀有能力。

    神渡見流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 彎下腰把那袋沉重的購物袋放到了對方的辦公桌上。

    “你是委托人嗎?那樣的話先來會客廳坐一會兒吧, 我去給你泡茶。”

    與謝野晶子對白發少年的觀感還不錯, 道謝之后轉身去了茶水間。

    “他的委托只能我來解決啦!”

    江戶川亂步已經跳下桌子,從原位挪動到與謝野晶子的辦公桌這邊, 咬碎嘴里的棒棒糖拿起了購物袋最頂端的一根美味棒,語氣十分自信地說道:

    “任何謎題在我的異能力「超推理」面前都無處遁形——”

    他一邊撕著包裝袋一邊坐回自己的辦公桌上, 騰出一只手臂朝著神渡招了招并攏的四指。

    “資料給我吧,你不是帶來了嗎?”

    “好的。”

    神渡見流干脆利落地把自己手寫的文件遞了過去。

    “我看看……”

    瞇著雙眸的黑發青年掏出一副眼鏡, 英俊的面頰難道染上了幾分嚴肅,他睜開眼睛快速瀏覽了一遍文件上的資料。

    非常簡短的半分鐘過去, 對方低聲喃喃道:“原來如此。”

    【牛牛牛牛牛】

    【亂步太神了, 這么快就看出來了】

    【……所以他看出來了什么,神渡又想問啥, 那份的資料是什么相關的?阿巴阿巴阿巴,是我少看了一集嗎?】

    【+1,一頭霧水.jpg】

    【神渡來偵探社就是為了找亂步委托任務嘛】

    【雖然我也不懂,但不耽誤我覺得亂步很厲害hhhhh】

    “月曜日(周一)晚上7點,大棧橋國際客輪碼頭,川崎TEU水產貿易公司旗下的飛鳥5號郵輪。”

    江戶川亂步放下手中的資料,收起鼻梁上的眼鏡框重新揣回口袋里,瞇著眼睛將資料還了回去。

    “你要找的組織……或者說組織的頭領就在那里。”

    “Mimic,對吧?”

    “嗯。”

    神渡見流忽視突然安靜下來的彈幕,伸手接回了資料。

    隔壁市的TEU水產貿易公司。

    根據這段時間在組織內部的了解,這家公司是PortMafia麾下的一家小型公司曾經合作過、但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關聯的外包公司之一。

    他不久前在登記部門時,偶然聽負責過的情報員講過一嘴。

    ……

    和PortMafia有點關系嗎。

    “誒!?已經結束了么,這么快?”

    茶水間那邊的與謝野晶子拿著茶具走過來,看到江戶川亂步一副大功告成的樣子收起眼鏡,語塞了幾秒,卻又不覺得有什么意外。

    畢竟對方就是這么厲害的人。

    委托的過程不超過五分鐘,神渡見流從口袋里翻出預算好的信封,將委托金付給了他們。

    “再見。”

    披著毛領大衣的白發少年微鞠一躬,轉身正要離開,身后的江戶川亂步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哦,帥帥酷酷的病號君。”

    嚼著美味棒的黑發青年彎下腰,從自己的辦公桌底下掏出了一把紅色的雨傘。

    “你之前的雨傘還在我這里。”

    “您可以繼續收著。”

    神渡見流對“病號君”這個稱呼沒什么反應,他表情平靜地回頭掃了一眼對方手中的長柄雨傘。

    那把雨傘是來到這個世界的第3天,同時,也是遇到江口先生的那個雨天,自己幫助一位迷路的老奶奶從而拿到的謝禮。

    神渡見流當然記得紅色雨傘的來歷。

    外面沒下雨,他拿著這東西沒什么必要。

    “是嗎?那我就收起來了。”

    江戶川亂步也沒有推脫,瞇著眼睛把雨傘重新放回了辦公桌里面:“啊……既然如此,那我就再告訴你一個消息吧。”

    “你想拯救的那個人,雖然不知道是誰。”

    “但是他正待在你們組織的本部里——”

    “估計現在也在做著你不想看到的事。”

    神渡見流愣了一下,語氣非常誠懇地點了點頭:“好的。”

    “非常感謝。”

    看來他現在就要回去了。

    徹底離開武裝偵探社,神渡見流從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

    他垂下眸劃掉一根火柴,直接在原地點燃了紙張的邊角。

    面積不大的文件瞬間自燃,短暫的火光在白發少年青蓮色的眸子里轉瞬即逝,最終化成了一片灰燼。

    ***

    此時此刻,PortMafia的本部。

    神渡見流憑借著自己的才能和詢問到的信息,順利找到了太宰治的辦公室。

    “叩叩。”

    輕輕敲響房門,屋內沒有人回應。

    神渡見流思索了一秒,伸出手向下按壓門把手,沒有上鎖的辦公室門就這樣直接被打開了。

    雖然是五大干部之一的辦公室,屋子內卻極為簡潔,純黑色辦公桌、淺淡的大理石地板……

    空氣里感受不到一絲流動的風,充斥著壓抑與窒息的氛圍。

    暗色的天花板籠罩著一層厚重的陰影,窗簾遮擋住了明亮的陽光,將屋內外隔絕成兩個世界。

    神渡見流剛一抬眸,便注意到了不遠處的太宰治。

    對方背對著門口,腦袋套在麻繩里,整個人懸掛在吊燈上輕微搖晃著。

    猶如一只吊死鬼。

    【太宰你……】

    【宰今日自殺(1/1)】

    【誰懂啊,我已經有點麻了】

    【嗚嗚嗚,宰廚真的很心疼,大家不要有狼來了的反應啊,他每次都是認真自殺】

    【見流又來救太宰了,我好感動】

    【看流崽做事永遠會升起一種暖心的正能量】

    微微俯下身進行蓄力,停在門口的白發少年毫不猶豫地走上前,手臂圈住對方的小腿把他從吊繩上拽了下來。

    太宰治:“……”

    房間非常詭異的安靜了片刻。

    “見流君,真是沒禮貌啊,進干部的房間連回應都不等就直接進來了嗎?”

    “因為你的隨意擅闖,我的補覺都被打擾了呢。”

    他抻了抻小腿和上方的膝蓋,示意對方趕緊把自己放到地上。

    神渡見流聽話地彎下腰,讓太宰治的雙腳同時挨到平坦的地面,表情認真地直起了身子。

    “太宰先生,不要再自殺了。”

    “……”

    “上吊是我的習慣,換句話說,對我來說這是一種上吊健康法。”

    “因為總是死不掉,現在已經習慣吊著睡覺了。”

    黑發少年眼神幽邃地俯視過來,溫柔繾綣的笑容看不出親和的溫度。

    “觀察了我這么久,還不清楚嗎?見流君。”

    神渡見流歪了一下頭,并沒有因為對方的話產生疑惑或者懊惱。

    “您的脖頸應該勒出了淤血,我去拿醫藥箱和毛巾過來。”

    太宰治:“……”

    “上吊睡覺也會造成縊死的,我會擔心。”

    神渡見流順著對方的話耐心回復,他找到太宰治辦公室里的獨立洗手間,剛好注意到了干凈的毛巾和盥洗池:“請不要這樣了。”

    “無論你自殺多少次,我都一定會來救你。”

    伴隨著少年清冷的話音落下,洗手間外的大門突然“砰”得一聲被關閉,太宰治莫名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

    幾分鐘后,他才捧著許多不知道從哪里搞來的繃帶走進了屋子。

    像是完全忘記了剛才的話題一樣,面容精致的黑發少年拿起一卷繃帶,喃喃自語道:“正好添了新傷,換一副新的繃帶好了——”

    對方解開掖在繃帶里的尾端,繞著脖頸一圈一圈開始拆卸,隨著純白的最外層被退去,貼近皮膚的里層開始出現暈染上去的點點紅色。

    果不其然,太宰治的脖頸被勒出了一圈青紫色的紅痕。

    “太宰先生,我幫你。”

    神渡見流端著冰涼的水從洗手間里走出來,正好瞧見對方拆卸著繃帶、看起來孤寂又可憐的動作,放下水盆打算上前幫忙。

    然而。

    步伐穩健的白發少年還不等走過去,口袋里的手機突然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他停下腳步拿出手機,低頭看了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

    中原中也。

    【嗯?是中也誒】

    【中也這通電話好巧hhhh,不過感覺宰也不需要幫忙,神渡太寵他了】

    【膽小鬼·太宰:你不要過來啊!】

    【會不會有什么事啊,嗚嗚,求求見流趕快接一下】

    【原來阿流加了中也的電話嗎?】

    略微沉思了半晌,神渡見流還是選擇接通電話,在黑發少年隱晦的注視下騰出一只手,將手機扣到耳旁:“你好,中也先生。”

    “有什么事嗎。”

    “喂,額……也沒什么事。”

    電話另一頭的聲音非常清晰,本該輕揚的嗓音透著幾分遮掩不住的關心,他略顯不自在地說道:“就是問問你吃飯了嗎?快中午了吧。”

    “昨天晚上住的怎么樣,公寓里的設施都會用嗎?”

    “不會用也沒關系,我慢慢教你。”

    “……你現在還沒吃的話,一起出去吃個飯吧。”

    【媽呀,中也好溫柔qwq】

    【因為把阿流當弟弟了吧】

    【中也好好!不像某個人,沒錯,就是你——屋里的另外那位】

    【太宰在打量這邊誒,眼神好平靜,不知道在想什么】

    【前面的不說我都沒發現】

    【太宰的表情好像有點煩躁,說不上來,有點黑泥的那種讓人怕怕的】

    “我在本部,還沒有吃飯。”

    神渡見流如實回答,實則非常關心地看了一眼太宰治。

    傳播希望自然比進食這種小事還重要。

    “本部?啊,我知道了,那等會兒一起在總部的食堂會和吧。”

    “我請你吃食堂。”

    “好的。”

    不要求現在立刻過去的話,勉強可以接受這種效果甚微的善意。

    神渡見流表情毫無波瀾地收起手機,見太宰治已經自己拆完了繃帶,他拿起水盆里的毛巾繼續往對方身邊走去。

    “太宰先生,24小時內敷上冷毛巾可以緩解淤青。”

    “我說啊。”

    頭發蓬松柔軟的黑發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的殘痕,他瞟過對方擰干凈的溫毛巾:“比起這個……我也很餓哦,從早上醒過來到現在都沒吃飯。”

    “見流君不打算帶著我一起去吃飯嗎?”

    黑發少年輕輕歪頭,茶褐色的左眸閃爍著一絲可憐巴巴的濕潤光澤。

    “好的。”

    神渡見流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他面色平靜地點了點頭,絕望之輩是需要順毛捋的,他處理相關的事務可以稱得上經驗老道。

    “我想先幫你敷上毛巾,可以嗎?”

    “……隨便你。”

    就這樣,神渡見流簡單幫對方處理了一下脖頸。

    待太宰治換上新的繃帶,兩個容貌英俊的少年一同從對方的辦公室里離開,乘坐電梯來到了食堂的樓層。

    港口黑手黨的食堂寬闊通明,打飯的窗口菜類齊全,裝修格調帶著一點意大利風味,氣氛相較于嚴肅安靜的走廊相對輕松不少。

    走出電梯轎廂,發絲蓬松微卷的黑發少年抬起手,修長的手指關節觸碰著自己脖頸上重新纏好的繃帶,嘆了口氣說道:

    “見流君,這里確實蠻疼的。”

    “我可是最討厭痛了啊,你說會不會留疤呢……”

    “不會的。”

    神渡見流拿出攜帶過來的毛巾,瞄了眼食堂安置的一整排洗手池,安撫性地說道:“淤青和表層皮膚的擦傷不會留疤。”

    “我幫您繼續冷敷。”

    “唔,感覺肩膀也有一點酸累……”

    “我幫您緩解。”

    神渡見流來到太宰治的身后幫他捶肩。

    “啊,那邊的3號果盤感覺蠻好吃的樣子……”

    “我去拿過來。”

    兩個人此時已經徹底邁進PortMafia的食堂大廳,這里的餐桌整齊劃一,空曠的環境中彌漫著熱菜的香氣,偶爾會有身穿黑色西裝的成員三兩成對地結伴走進來。

    他們看到某位傳言極其恐怖、歷屆最年輕的五大干部之一,無不恭敬地立到旁邊,垂首做出低順的模樣。

    ……

    除了已經等在餐廳公共區域的中原中也。

    他一抬頭便看見太宰治十分悠閑地站在門口使喚這使喚那,而那名被指使的白發少年毫無所覺,任勞任怨地圍著對方團團轉不說……

    甚至非常聽話地拿著打回來的果盤盒,用簽子扎起一顆葡萄,垂下眉眼,又乖巧又懂事地遞向某個黑發少年的嘴邊。

    中原中也差點沒拿住自己手中的手機,當場吐出一口老血。

    第32章

    “喂, 混蛋太宰!!!”

    中原中也無語地抬起手指向這邊,氣勢洶洶地朝著兩個人走過來。

    “你自己是沒長手嗎,還是沒長大的三歲小孩, 吃個飯也要讓別人喂!?”

    “啊嘞,這不是腦子退化成蛞蝓的中也么……”

    太宰治張開嘴, “啊”得一聲咬住了神渡見流舉過來的葡萄, 他做出一副清閑享受的模樣, 眸色不變地轉頭看向大步走向這邊的橘發少年。

    “畢竟我有體貼友善的同事幫助我哦, 嗯?中也竟然沒有人愿意幫你打飯嗎?”

    “啊……”

    “確實沒有呢,真是讓人吃驚啊,好可憐——”

    中原中也:“……”

    “啪”得幾聲, 面頰英俊的赭紅發少年頭頂爆出了幾根青筋。

    他活動了一下腕部的筋骨, 皮笑肉不笑地擼起袖子加快了腳步。

    然而, 在看到神渡見流禮貌地向自己打招呼后, 又無可奈何地停下腳步, 心里消了一些氣。

    “我說你……太宰這個混蛋青花魚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嗎?”

    “好歹給我懂得反抗一下啊。”

    中原中也的面色越來越復雜, 語氣有些頭疼地說道:“這不是被牽著鼻子走了嗎。”

    神渡見流神色平靜地輕眨了一下眼睛。

    注意到太宰治只吃了一顆葡萄就不再吃了,反而沒什么興趣的模樣伸手把果盤推給自己, 他將對方之前一并扔過來的飯卡放到一起,順便抬起頭, 理所當然地說道:“中也先生,太宰先生不是魚類。”

    “青花魚眼睛明亮, 頭部是尖錐的形狀,體肥肉鮮, 被稱為‘海中雞肉’, 和太宰先生沒有相似的特征。”

    中原中也:“……”

    太宰治:“……”

    “噗…!”

    某個橘發少年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笑不活了,這個回答的角度很清奇】

    【hhhh雖然理是這么個理, 但感覺怪怪的】

    【中也:他當然不是魚,我也不是蛞蝓】

    【太宰吃癟ing,因為這句無厘頭的話感覺中也贏了拌嘴是怎么回事】

    【天然·神渡·黑,大拇指.jpg】

    【解讀一下中也的表情:有這么一個常識“豐富”的弟弟也是無奈】

    【話說,有人注意到果盤里的水果嗎?葡萄、櫻桃、橘子、草莓、桑葚……都是補鐵補血的水果誒】

    【太宰剛才特意指明了要第3個果盤吧】

    【這個別扭鬼,怕不是借著自己想吃的名義想給見流】

    神渡見流:“……”

    他自然知道這兩人只是拌嘴。

    只是因為太宰治并沒有出于簡單的爭吵產生絕望相關的情緒,所以沒必要浪費時間在意而已。

    無意義的事情,隨便用一個話題跳過就可以了。

    “算了,我先帶你去那邊選吃的,走吧。”

    中原中也不再繼續之前的話題,他擺正自己帽檐的位置,示意神渡見流把果盤放到桌子上,跟著自己去打菜的區域挑菜。

    理所當然的,太宰治也跟了上來。

    ……

    “所以,我為什么要請你這個家伙吃飯啊!!?”

    中原中也看著太宰治動作非常快地把自己打的飯放在秤盤上、和神渡見流擠在一起,額頭的青筋又蹦了出來。

    “有什么關系嘛,中也之前不是還請我吃了米其林三星餐廳嗎?”

    “我什么時候請你……混賬!”

    “我說那次卡里怎么突然被扣了一大筆錢……還是根本沒去過的餐廳名字,原來是你這家伙干的!??!”

    中原中也聯想到自己卡里失去的錢,立馬認出了至今以來不知名的罪魁禍首,額頭上的青筋一下子冒出了雙倍。

    “我可以替太宰先生付錢。”

    神渡見流適當開口,試圖調解橘發少年開始滋生的負面情緒:“也可以請中也先生。”

    “作為幫助我申請公寓的感謝。”

    “……”

    中原中也微愣了一秒之后,表情顯然更頭疼了。

    他請神渡吃飯,神渡再請太宰,現在又要演變成對方同時請兩個人,這算什么事兒?

    不知道為什么,太宰治也突然沉默了一瞬。

    最終,戴著禮帽的赭紅發少年拒絕了神渡請客的建議……至少絕不是太宰這個混蛋也在的時刻,他們兩個完全可以等空閑的時候再單獨出去。

    無語地把自己的飯卡遞過去,中原中也同時替三個人付了錢。

    因為飯是三個人一起打的,彼此又有坐在一起的理由,所以他們三個不得已坐到了同一桌。

    “啊,對了,見流君。”

    面色平靜的黑發少年垂下鳶色的眸子,蓬松柔軟的頭發略微垂在額前,用手指了指神渡見流盤子里的某一份菜。

    “這道燉菜是用啤酒燉的哦,怎么,你還想表演一次吐血嗎?”

    “吐血???”

    中原中也下意識停住拿起筷子的動作。

    神渡見流:“……”

    他其實無所謂吃什么,飯菜是照著太宰治剛才的順序打的。

    垂眸瞟了一眼黑發少年盤子里同樣存在的燉菜,他沒什么表情地說道:“沒關系。”

    “只是這種程度不會有問題的。”

    “Hey,是嗎……”

    “可是我突然不想吃這道菜了呢,見流君還要繼續吃么?啊——那邊做好的烏雞湯好香啊,突然想換成那個了。”

    “見流君可以幫我拿過來嗎?”

    “好的。”

    神渡見流放下筷子,滿足對方的意愿,站起身離開三人所在的餐桌。

    “喂,太宰。”

    中原中也蹙起秀氣的眉毛,湛藍色的雙眸在食堂明亮的光線下有些冰冷:“別太過分了。”

    “還有你剛才說的吐血是怎么回事?”

    “中也,明明自己就是實驗體,卻對這方面完全不了解啊。”

    太宰治絲毫沒受到對面的影響,垂下眸子不緊不慢地說道:“他昨天因為喝了6杯250ml的威士忌身體大出血哦,那種出血量絕對不止胃部出現問題。”

    “但最后又奇跡般的恢復了。”

    黑發少年的聲音幽靜綿長,在深色的左眸里透著一股深邃。

    中原中也:“……”

    6杯!?那不是得有1500毫升,差不多整整兩瓶?!!

    “我不知道為什么……”至少他自己做不到喝掉整整兩瓶蒸餾酒還保持清醒。

    更不用提自我修復這件事,無論怎么看都過于詭異了,一定是以透支什么為代價才能做到這程度。

    作為荒霸吐實驗第一成功的案例,中原中也并不清楚“殘次品”具體是什么樣的身體狀況。

    但情況一定不容樂觀。

    “是么,中也不知道的話,那么另外一位存在呢?”

    “另外一位?”

    “等等,你是說……”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太宰治說的是誰,他突然陷入了沉默。

    要說同為人工異能生命體的存在,PortMafia自然還有一位。

    對方被稱為“北歐的神明”,前歐洲組織的暗殺王,甚至在18年前想從軍方的實驗室里帶走自己。

    那個因為同類型的實驗計劃而自稱他哥哥的家伙……

    對方現如今仍被幽禁于PortMafia的地下隔離室,偶爾會在地下訓練室把一些暗殺技術教導給新人。

    “我知道了。”

    容貌俊美的橘發少年在沉默之后放下筷子,湛藍色的眸子不知道思索著什么:“中午我會去和Boss申請,下午就帶他過去。”

    “啊,那種事Boss已經知道了。”

    太宰治單手撐著腮,語氣輕飄飄地打斷了對方:“你認為森先生會對情況如此特殊的成員置之不理嗎?我早晨就他匯報完了哦。”

    “事到如今那個人已經拿到送過去的資料了吧。”

    但他會不會看就不知道了。

    ……

    神渡見流端著湯回來的時候,坐在餐桌前一高一矮的兩個英俊少年難得保持著安靜,彼此誰都沒說話。

    幾乎在預料之內的,看到他手中熱騰騰香氣的烏雞湯,太宰治突然又表示不想吃了,把湯丟給了拿回來的白發少年。

    神渡見流接受了對方的好意。

    是的,好意。

    他自始自終都知道,傳播希望的行動是有效果的。

    【太宰和中也怎么不吵了hhh】

    【這倆本來就不會天天吵吧,畢竟作為雙黑組合,他們經常一起出任務】

    【其實三次元他們也相看兩厭,現實中也叫太宰青花魚是因為他喝多了罵太宰臉色像青花魚飄在空中×】

    【現實?我們這里完全沒有這號人啊】

    【感覺他們兩個剛才偷偷聊了什么】

    偷偷嗎。

    倒也不算。

    神渡見流沒什么表情地拿起筷子……另一位存在,看來他們希望自己去見一見那個人。

    雖然覺得沒什么用處,但他可以滿足這項意愿。

    作為超高校級的希望,神渡見流的聽力自然超乎常人,有著聽力極佳、順風耳等相關的才能。

    只要他想,無論多遠的距離都可以收入耳中。

    結束這頓飯后沒多久,果不其然,中原中也提出了要帶他去見一個人的詢問。

    那個人所在的地點,正是PortMafia極為隱蔽的地下室。

    第33章

    【地下室??】

    【哇靠, 不會是去見老大哥吧】

    【什么什么,神渡終于要見到魏爾倫了嗎】

    【沒看過漫畫的迷茫,魏爾倫是誰】

    【保爾·魏爾倫, 是中也哥哥!對中也非常執著,認為他們是唯一的同類, 為帶走弟弟曾殺光了中也身邊的伙伴】

    【Ps:銀和泉鏡花的暗殺術都是他教的, 魏爾倫可是動畫沒出場的PortMafia五大干部之一(現在不知道是不是)】

    彈幕因為中原中也的提議炸開了鍋, 熱火朝天地討論起魏爾倫的身份。

    神渡見流不動聲色地掃過彈幕, 大致對那個叫魏爾倫的人有了一個簡單的了解。

    太宰治在吃完飯后就閃沒了影子,中原中也則是給森鷗外打電話走了個形式,確認消息和情報無誤, 成功得到了前往地下室的許可。

    “等會兒會有人來送一些書籍。”

    中原中也合上手機, 轉頭看向身旁的白發少年, 耐心地說道:“那些書是定期送到地下的, Boss讓我們順帶著送過去。”

    “你先跟著那個人去地下室吧。”

    “我還有點工作要去一趟首領辦公室, 很快就會回來。”

    “結束后馬上去找你。”

    “好的。”

    神渡見流無所謂地點頭。

    他側眸看了一眼太宰治的背影, 黑發少年渾身寫滿了沒事不要跟上來的字眼,但是對方的飯卡還放在自己手里。

    神渡見流打量著手中的IC卡, 思索片刻還是收了起來。

    既然前往地下室也是對方的意愿,他老老實實站在原地, 沒有選擇跟上去,飯卡可以等下次還給對方。

    過來送東西的成員特意等在食堂門口, 手里拎著一個黑色塑料袋,看到神渡見流態度非常恭敬, 主動領著他往電梯走去。

    前往地下室的過程闃無人聲, 隨著電梯層數的下沉,轎廂和樓道里的光線越來越暗沉。

    PortMafia本部的地下雖然偏僻寂靜, 但看守極其森嚴,監控攝像沒有死角,所有值守的員工都攜帶著半自動霰彈槍。

    領路的人并沒有進入地下室內部的權限,所以走到門口便停在了原地。

    神渡見流沒什么表情地接過對方手中裝書的袋子,待恭默守靜的看守人員核實完他的身份,順利進入了光線昏暗無光的地下訓練室。

    然而,邁過門檻的那一刻——

    一股無形的殺氣如同冬日里冰冷的湖水,瞬間朝著容貌秀氣的白發少年迎面襲來。

    房間里沒有什么裝飾物,甚至連像樣的家具都沒有,這道殺氣令屋子里的氣氛頭皮發麻,沉靜之下醞釀著無盡的波浪與風暴。

    刀光閃爍之間,神渡見流反應平靜地閃身躲開,那道快準狠的影子似乎愣了愣,立即持著細長的匕首追擊而上。

    【我靠,什么情況??】

    【那個叫魏爾倫的人突然來襲擊我家見流了嗎!??】

    【不能夠啊,老大哥不是這性格】

    【老大哥現在應該無欲無求了才對,原著里他和行尸走肉沒什么區別】

    【等等,我看清襲擊阿流的人了】

    【蒙著面……是銀啊!!芥川銀!】

    【啊啊啊啊還真的是小銀啊】

    【記得原著里說過魏爾倫是銀和鏡花的師傅,會在地下訓練室教她們暗殺術】

    面頰蒼白的少年腳掌在地面上輕輕一踏,身體登時隨著動作騰空躍起,飛身躲開了芥川銀的匕首。

    他雙腳踩到一旁鋼筋材質的墻壁上,本想借力反壓制攻擊自己的人,奈何力道沒控制住——

    那面由沉重鋼鐵鑄造的墻壁突然“轟隆”一聲,如同被附上重力的物體狠狠撞擊了一下,本該固若金湯、十個成年男性擊打也很難撼動的鐵壁猛地呈旋渦狀凹陷進去一個大坑。

    整個地下室因此晃動了一瞬。

    坐在角落里的金發青年因為這道動靜難得抬起了頭。

    對方容貌俊美,淡金色的長發編成辮子隨意搭錘在頸側,精致的五官帶著一種歐洲人特有的深邃,但面上卻看不出什么喜怒。

    他的手里拿著一本翻開的書籍,整個人似乎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的樣子,精力也沒有很用心地放在書籍里。

    神渡見流進來的第一眼便通過超高校級的視力注意到了對方,視線不可避免地被牽引了過去。

    但是現在的情況有些特殊。

    借力離開凹陷的墻壁,他用不超過0.1秒的時間思考完畢,暫時沒管墻壁,而是以肉眼根本不可見的速度回到地面并穩住身形,輕松用一只手控制住攻擊自己的人,簡簡單單便將芥川銀的雙臂壓到了她的背后。

    神渡見流刻意控制了力道,確保自己不會把人家的手臂折斷。

    他知道對方的名字,不止是因為彈幕的提醒。

    當初在江口先生的房間里,神渡見流也與芥川銀見過一面,對方應該是黑蜥蜴里的一名成員。

    被壓制住的女生身材嬌小,身上卻作中性裝扮,她后續的反應并沒有像外表那樣冷酷,反而低落地垂下了頭,主動表示投降。

    “銀,你贏不了他的。”

    坐在不遠處的魏爾倫開了口。

    他只是一眼就能從神渡見流嫻熟到沒有任何瑕疵的動作中判斷出那個少年的身手。

    絕對的軍人技藝,本領不會輸給任何一個身經百戰的雇傭兵。

    剛才的對戰對他來說只是極其輕微的毛毛雨。

    而且……

    金發的青年神色平靜地掃過那面如同被重力碾壓過的墻壁,一直在等待著什么的琥珀色眸子難得出現了一絲微轉的波動。

    當然,也只有那么一點點而已。

    【救命,魏爾倫長的好帥】

    【聲音也好聽,原來他的聲音是這個樣子】

    【這么一看魏爾倫和中也長得很像誒,哥倆都好帥】

    【現在要加上見流了,哥仨hhhhh】

    【然而中也根本不叫魏爾倫哥哥(。)畢竟這位控制欲極強的變態老大哥殺了他的伙伴】

    【魏爾倫現在已經佛了,對啥都不在意,要是我常年待在這種環境絕對會瘋】

    【確實,環境好壓抑……】

    【感覺阿流叫魏爾倫一聲哥哥,他肯定能支棱起來】

    “對不起,弄壞了這里的墻壁。”

    神渡見流早已經松開芥川銀,十分誠懇地低頭道歉,實則內心產生了些許外部根本無法注意到的神采。

    初步從對方的眼神來判斷——

    這是一個典型的絕望之徒。

    “中也先生讓我來這里找您。”

    白發少年聲音清冷地說著,抬起手把裝著書籍的袋子遞給了青年:“這是您要的書籍。”

    “中也……”

    魏爾倫語氣喃喃,他接過神渡見流遞過來的書籍,那是同自己手中相差無幾,已經有些厭倦了的詩歌集。

    神渡見流自然留意著青年面前攤開的書本,上面都是對他來說簡單易懂的法語。

    對方所看的頁數剛好是一本詩歌的第二部分,法語的每句話分行排列——“謬誤,罪孽、吝嗇、愚昧,占據人的精神,折磨人的肉體。”[注1]

    這是一本諷刺現代丑陋社會的詩歌。

    “中也為什么叫你來?”

    “不知道。”

    神渡見流想了想,表情十分認真地說道:“森先生不會對情況如此特殊的成員置之不理,那個人已經拿到了送過去的資料。”

    “中也先生和太宰先生之間的對話是這樣的。”

    “資料?”魏爾倫的思緒回轉,將視線瞥向了不遠處疊起來的一摞書籍。

    那摞書籍里夾雜著各種亂七八糟的文件,無人去翻動,最顯眼的莫過于擺在首端的檔案袋。

    那是銀今天來之前帶給自己的,由于對這些提不起興趣,他根本沒去關注過。

    金發青年抬手將其拿了過來,垂眸認真翻讀,那無疑是神渡見流的相關資料。

    他先是微微皺眉,隨著資料的閱讀眼神逐漸變得犀利和危險:“日本的政府和軍警……”

    “實驗竟然還在繼續嗎。”

    神渡見流:“……”

    他本身經歷的改造實驗和他們所說的實驗并不是同一個。

    不過,根據現有的情報和彈幕提供的消息拼湊,他差不多了解了這個實驗的性質。

    神渡見流很早就察覺到,中原中也的帽子上有一種特質金屬,一成白金和一成鈦,還穿插著一些其他材質。

    不出意外的話,對方的帽子和自己耳垂上的十字架耳環是類似的材質,可以做到控制佩戴者的能力,利用自己的意識減少能力的干涉。

    魏爾倫已經看完了手中的資料。

    他合上檔案,這次看向神渡見流的眼神變化了許多,至少不再是之前那副絲毫不感興趣的、空蕩蕩的模樣。

    俊美的青年仔細打量著白發少年蒼白到血管清晰可見的皮膚,單薄無力的手臂,掛在耳垂上的抑制器和下眼簾隱約可見的青灰,甚至產生了一絲怒意。

    神渡見流有些不解地歪了一下頭。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么會對自己產生這種情緒,但是他已經把魏爾倫列入了需要關注的行列,于是順從地說道:“哥哥?”

    ……

    魏爾倫的身體似乎愣住了。

    他猛地把頭徹底抬起來,那雙平靜得猶如一潭死水、根本蕩不起波紋的茶鳶色眸子突然亮了起來。

    “見流。”

    “你剛才叫我什么?”

    “哥哥。”

    “好。”魏爾倫站起身,似乎想拉面色乖巧的白發少年過來,示意不遠處的弟子去叫人拿茶具送進屋。

    “你餓不餓,渴不渴?”

    “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和我說,或者你有什么看不慣的人、想對方死的人都告訴我。”

    “哥哥去幫你暗殺他。”

    神渡見流:“……”

    發現對方眼中的“絕望”明顯消失了幾分,清冷少年垂在額前的陰影略微散去,紫色的眼眸也靈動了一些。

    當然,他想殺的人他自己會去殺的,這樣才能達到傳播希望的效果。

    “我沒有想殺的人。”

    “我只希望您過的開心,這是我心理的想法。”

    “見流。”魏爾倫漂亮的雙眸已經染上了憐愛,他騰出周圍空閑的地方:“坐到我旁邊吧。”

    “中也都不叫我哥哥,你再叫我幾聲好不好?”

    神渡見流輕眨紫色的雙眸。

    他乖乖坐過去,少年的聲音清醇悅耳,帶著一股冷泉擊墜玉石的純澈:“哥哥。”

    話音落下,不遠處的大門也在此時被冷不丁打開了。

    中原中也總算處理好臨時的工作問題,通過門口嚴格的例行核查邁進了光線不亮的地下訓練室。

    白發少年那句“哥哥”剛好涌入了他的耳朵。

    中原中也腳步微頓,看著對面如此兄友弟恭的和睦畫面,神色忍不住透出了幾分古怪。

    第34章

    “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橘發少年扶住帽子抬腳走了過去。

    【我老公終于趕過來了】

    【中也, 兄弟仨(偽)就差你啦】

    【怎么感覺中也不是在白學就是在白學的路上】

    【中也:原先沒覺得哥哥這個稱呼有什么,現在一聽好像蠻不錯的,可惡, 也想被叫一下啊】

    【哈哈哈哈,中也的表情好復雜】

    【分析中也心情:乖弟, 怎么沒聽見你叫我一聲哥哥!】

    【魏爾倫:來, 都來, 歐豆豆們呦, 我好幸福】

    “中也,你來了。”

    魏爾倫轉頭看向許久沒見面的赭紅發少年,好聽的聲音還留存著一絲憐愛。

    “……這邊的墻壁是怎么回事?”

    中原中也注意到門口旁邊狠狠凹進去一塊的墻壁, 一時有些驚愕, 差點以為魏爾倫和神渡見流在自己來之前其實打了一架。

    “對不起, 中也先生。”

    坐在不遠處的白發少年皮膚蒼白, 他嗓子略痛地輕咳一聲, 表情低順地從原位站了起來:“墻壁被我不小心弄壞了。”

    “我會賠的。”

    正在給他們拿茶具的芥川銀也驚了一下, 頭頂冒出三顆汗珠,站在旁邊瘋狂鞠躬。

    她的眼神早已看不出半點冰冷, 不僅殺意全無,蒙在面頰下的臉龐甚至透出了幾分慌張, 聲音帶著十足的靦腆——

    “我也會賠的。”

    對方這么一說,中原中也瞬間就明白了。

    在地下室里打斗的兩個人應該不是神渡見流和魏爾倫。

    還好, 沒有像他當初那樣釀成悲劇什么的……

    估計只是和魏爾倫的弟子簡單切磋而已。

    中原中也先前聽森鷗外提過這件事,據說對方最近厭倦了讀書, 開始像蘭波一樣培養些許潛力很大的后輩。

    “那種東西壞了就壞了, 又不怪你們。”

    魏爾倫皺起秀美的眉毛,非常不滿意地瞥了一眼不遠處凹進去的坑陷。

    “PortMaifa的墻壁真是越來越劣質了, 連這點力氣都承受不住。”

    俊美的金發青年面露嫌棄,鳶褐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地下室里冷得發寒。

    他不僅沒有露出責備的神情,語氣反而透著一種這破墻壁太次了,不知道有沒有把我們家小弟雙腳弄疼了,我要一拳把這破墻全給打爆的架勢。

    中原中也:“……”

    看對方這個樣子,估計也造不成什么悲劇。

    雖說沒記錯的話,地下隔離室的外圍和內部環境設置著層層看守,墻壁都是用異能加強過的特殊材質。

    除了首領辦公室和特殊監禁的地方,這里的牢固程度在組織里排的上前五。

    橘發少年默默松了一口氣,沒再繼續先前的話題。

    畢竟他也覺得魏爾倫剛才說的蠻對的,神渡現在的“常識”還一片空白,需要人好好教導才行。

    不過是弄壞了一堵墻壁而已,哪里需要這么乖的孩子來賠償。

    對方先前連個像樣的住處都沒有,PortMafia應該給他賠點補貼才對。

    戴著禮帽的橘發少年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自己先前稍微沒看住,就害得對方被太宰那個混蛋使喚得團團轉,他現在一回憶起來就氣得牙癢癢。

    神渡見流雖然檔案上寫的是17歲,比自己和太宰治都小1歲,打眼一瞧完全是面容清秀的柔弱少年。

    然而……

    根據荒霸吐實驗的真實數據推算,外表18歲的中原中也自誕生到現在其實只有短短的10年,同樣“誕生”于人體實驗的神渡見流的實際年紀恐怕更小。

    哪怕對方誕生的具體時間還未知,但范圍已經基本確定了——

    絕對不會超過2歲。

    因為2年前他才去過軍方的第二實驗室,那里沒有白發少年的克隆體或者本體,更不用對方之前一直沒在任何地方出現過。

    魏爾倫應該也很清楚這件事。

    ***

    此時此刻,沉靜空曠的地下室內。

    芥川銀非常懂得看氣氛,早就無聲無息地離開屋子,把獨聚的時間留給了屋內的“兄弟”三人。

    “中也,要喝茶嗎。”

    茶水已經有人送進來了,還附帶與下午茶配套的幾份小點心。

    魏爾倫常年待在空曠、昏暗的地下,從來沒對物質提起過什么興趣,這還是第一次叫人弄來了適合“小孩子”吃的東西。

    “……不用了。”

    中原中也語氣復雜地別開視線,抬腳走到了神渡見流旁邊,有些沉默地說道:“魏爾倫,今天來找你是有事情想詢問。”

    “你應該清楚吧。”

    “我不知道。”魏爾倫在看到那份檔案的內部詳情時便明白了一切。

    “你想問的事情,我很憤怒,但并不了解詳情。”

    中原中也:“……”

    兄弟倆都沒再說話。

    神渡見流察覺到了他們兩人之間的情緒,思索了幾秒,平靜地開口說道:“你們有什么問題可以直接問我。”

    在不涉及感染絕望的前提下,他可以適當透露一點。

    這和之前在病房里對太宰治說的那些差不多。

    他對絕望之輩向來有極大的耐心。

    “你……”中原中也張了張口,他確實很想直接問神渡見流,但是根本無從下口。

    問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和壽命嗎,因為對方很有可能是“殘次品”?

    這怎么可能說得出來。

    發現面容英俊的橘發少年突然變得有些悲傷,神渡見流立即投去了目光,這顯然是不好的情緒。

    “見流,你自誕生以來過去了多久?”

    魏爾倫好聽的聲音接著中也非常關心地問了下去。

    誕生……

    如果是說改造手術結束,以「超高校級的希望」這個身份誕生的話——

    “不到1年。”

    “不到1年?”

    魏爾倫和中原中也對視一眼,琥珀色的眸子重新染上了怒意。

    他自愿待在PortMafia的地下室里恐怕才1-2年,距離N死亡不過短短兩個春秋,日本軍方還是狗改不了吃屎,竟然這么快又就開始了行動。

    “我要出去殺了那群人。”

    金發青年從椅子上站起了身。

    神渡見流偏頭攔住對方的胳膊,語氣有些漠然地說道:“他們已經死了。”

    “……”

    魏爾倫滿意地重新回到座位上。

    他給神渡見流拿了幾塊檔案里曾看過到相關字眼的草莓小蛋糕,眸色溫和地說道:“見流,多吃點。”

    “謝謝哥哥。”

    皮膚白皙的清冷少年面不改色地吃下,他沒有否認,也沒有浪費一點食物,滿足對方的意愿吃掉了小甜點。

    中原中也的眉毛忍不住跳了一下。

    他很想開口說些什么,然而一轉頭便看到魏爾倫心花怒放的樣子,對方甚至非常期待地看向自己,似乎想要同時聽到兩個黏糊糊的單詞。

    不……!

    這種詞他怎么可能叫出口啊……歐、歐尼醬什么的肉麻死了好嗎!

    橘發少年神情古怪地移開了視線。

    地下室開啟時間有限,森鷗外并沒有提供太長的“探望”時間,畢竟魏爾倫曾完成過暗殺英國女王(死的只是替身)等多項壯舉,至今還被歐洲大力追殺當中。

    兄弟仨度過了平靜但愉快的下午茶時間,很快就到了該離開的時刻。

    神渡見流仔細觀察了魏爾倫眼中的神色,確認對方沒像剛進來那樣,沉寂得猶如一潭死水,他不再擔憂地邁出了地下訓練室。

    中原中也想要跟上,但是在邁出門檻的前一刻,外貌俊美的金發青年叫住了他:“中也。”

    “雖然不了解詳情,但是有一點我可以確認。”

    魏爾倫的雙眸掃過那道凹陷進去的墻壁,對著屋子里僅剩的弟弟說道:“他的力量已經有些控制不住了。”

    “不要再讓見流解開枷鎖,你明白我說的是什么,那是遏制你們意識的‘門’。”

    “最多5次,當次數達到5的那一刻,他一定會死。”

    ***

    神渡見流按照來時的路原路返回,由于沒有等到中原中也,他在電梯里多按了一會兒暫停鍵。

    好在對方沒有停留太久,兩分鐘后就跟了上來。

    轎廂里的光線較為明亮,與壓抑沉重的地下走廊相對隔開,形成了兩個不同的氛圍。

    在燈光的映襯下,橘發少年的表情很沉默,似乎有些話想要說,漂亮的湛藍色眸子染著一絲悲傷。

    “中也先生。”

    神渡見流略微蹙眉,他分出一些心神、眼球沒有絲毫轉動地掃過雜七雜八的彈幕,想了想,抬手扯住了中原中也的袖子。

    “你不開心嗎,中也哥哥?”

    ……

    橘發少年的背后仿佛閃過了一道驚雷,整個人突然像宕機了一樣驚愣在原地。

    “你、你叫我什么?”

    “中也哥?”神渡見流沒什么表情地歪頭。

    “……”

    【救命,見流這個表情好可愛啊】

    【中也死機了哈哈哈哈哈】

    【終于聽到阿流也叫中也哥哥了!】

    【這兩個人太可愛了吧,中也的耳朵都紅了誒】

    【啊啊沒看到耳紅啊!中也把帽子壓低了,直接遮住了半張臉】

    【中也:質疑魏爾倫,理解魏爾倫,最終成為魏爾倫】

    【恭喜神渡在文野喜得兩哥:一個控制欲極強但現在佛佛的超級弟控款,一個性格拽拽非常直爽但容易炸毛的傲嬌款】

    最終,中原中也在久久的沉默之后,開車直接拉著神渡見流去了距離這里最近的購物中心。

    毛巾、電動牙刷、床單、被褥、清潔液,甚至是鍋碗瓢盆、各種解饞的零食以及幾件得體的品牌私服……

    只要是能買的,全部被他放進了購物車里。

    是的。

    中原中也帶著白發少年刷爆了工資卡。

    神渡見流被打包送回高級公寓的時候,整個人還有些茫然。

    由于剛搬進公寓第二天,有些東西他恰好能用得上,中原中也可能也是出于這一點才帶神渡去了購物商場,后續輕松用重力幫他把各種大包小包拎上了樓。

    購物欲從來都不是很強的白發少年垂下紫眸,掃了眼全部搬到自己樓層的購物袋……

    算了,對方變得開心就好。

    外面的天色漸晚,逐漸染上了絢麗多彩的暖色余輝,夕陽西下,兩個容貌不凡的少年站在電梯門口道別。

    “神渡……咳。”中原中也聲音有些變調地清了一下嗓子,不好意思地別過了頭:“那個,見流。”

    在徹底離開之前,他的語氣從不自在轉而變得極為認真,帥氣俊朗的面頰在高檔公寓的電梯里透出了幾分嚴肅。

    “非必要的情況下,不要解開你的‘開關’。”

    “記住沒有?”

    “嗯。”

    神渡見流神色淡淡地點頭。

    對方所說的“開關”和他的不是同一個,但理論應該是類似的。

    他自然懂得這個道理,但一切都要看絕望之輩的行動是否需要自己使出全力。

    傳播希望永遠是第一位。

    面色蒼白的高挑少年目送電梯里的人離開,十分平靜地收回視線,轉身來到自己的房間門口。

    他剛要拿出鑰匙開門,奈何——

    除了地上那些大包小包的購物袋之外,干凈的門把手上還掛著一個格格不入的塑料袋。

    袋子里裝著一盆小而精致的盆栽,一盒包裝精致紋理典雅的茶盒。

    神渡見流若有所思地拿起那個塑料袋。

    雖說剛才就注意到了,但是他可以確定,自己早晨出門的時候還沒有這件東西。

    從殘存的痕跡來判斷,袋子的主人應該是2個小時之前掛到上面的。

    他稍微一猜便明白了送給自己的那個人是誰。

    第35章

    日本人在搬入新家的時候有問候鄰居的習慣。

    神渡見流回眸瞥了一眼身后緊閉的房門, 電子鎖覆蓋上了新的指紋印記,門的幅度相比較昨天變化了2mm。

    地毯上的絨毛交疊著出現24.5cm左右的鞋印,絨毛倒下去和回彈的幅度可以證明對方在上面往返走動過。

    那個叫芥川的少年應該在今天回家了, 之后又出了一趟門。

    【好家伙,才發現神渡門口掛著東西】

    【誰送他的禮物嗎?】

    【芥川吧, 給鄰居的問候什么的】

    【夭折了, 芥川竟然會送鄰居小禮物!?】

    【前面的, 我們芥芥雖然看著愣頭青, 實際私底下很有禮貌啊!在港黑也非常受手下尊敬的】

    【阿流昨天才幫過芥川,也許是謝禮吧】

    【果然付出都是有回報的,好暖心】

    神渡見流面不改色地收起袋子, 連同堆在門口各種各樣的購物袋一起輕松拎進了玄關。

    在進屋的同時, 他簡單搜索了一下回憶, 2秒鐘內就從記憶里翻出了曾經在彈幕里看到的“科普”。

    芥川喜歡吃無花果和紅豆甜品, 還愛書畫以及古董。

    隨便從這些當中選擇一個就可以了。

    那個名叫芥川龍之介的少年不是絕望之輩, 但屬于普通的關注對象, 他不介意浪費一些時間給對方準備回禮。

    回到家中,少年將所有購買回來的物品一一擺放到正確的位置, 他隨意將零碎絲滑的白色短發在腦后扎起一個小揪,光潔的臉龐同往常一般清冷, 穿上潔白的圍裙(中也給買的),動作流暢熟練地做了一遍繁瑣的家務。

    把家里收拾干凈, 神渡見流并沒有停歇,換掉裝束重新出了門, 開始在街上慣常尋找需要幫助的人。

    畢竟他的才能沒有損耗過度, 暫時不需要休息。

    幫助一名被搶劫的女性拿回了手提包,扶起一個摔倒的小孩, 白發少年就這樣腳步平穩地沿途來到了大棧橋碼頭。

    那是“超高校級的偵探”先生之前分析出來的,關于Mimic的地點。

    雖然具體時間在月曜日,但不耽誤神渡見流提前去探查一番。

    港口的海風沾染著淡淡的咸味,低垂的夜幕與靜臥船只的海岸線交相輝映,波光粼粼的海港令彈幕發出了一陣感慨。

    神渡見流沒去客流量大、停放游輪的地方,去的是視角更廣,堆積集裝箱和大型起重機的地方。

    然而——

    “砰砰砰!!”

    幾道非常突兀的槍聲響徹天空,驚走了一片停靠在岸邊的海鷗。

    神渡見流順勢望向工業區,剛好看到了一群正在火拼的黑手黨成員。

    那個上午才剛剛見過的黑發少年神情冰冷,他站在隊伍的最前端,海風輕輕吹拂著對方棕黑色的微卷頭發,繃帶下的雙眸空洞,周邊的溫度低到無人敢近身。

    【媽呀,是太宰!?】

    【每次看到這樣的黑時宰都覺得心悸——】

    【工作狀態的黑時宰好嚇人】

    【好巧啊,神渡是來這里找宰嗎?】

    【太宰:你不要總過來了!!】

    【他旁邊好像還有個男人】

    【額,那男的不是江口大叔留下來的照片里的仇人嗎】

    【我勒個豆,還真是啊,我說怎么那么眼熟,記得他是港口現五大干部之一?】

    【我看到小島春樹了,救命……他旁邊有個同伴看著好絕望】

    神渡見流身形一頓,面無表情地開始搜尋小島春樹。

    戰局的主部分在太宰治附近,也就是工業船只拆卸貨物的海港口,后面的大型起重機旁邊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戰斗。

    小島春樹身處的位置正是后半部分。

    那里同樣在進行槍戰,噼里啪啦的火星點子幾乎閃的人睜不開眼睛。

    小島春樹的手臂中了一槍,他旁邊的戰友更慘,左臂和右大腿有槍傷,以至于手里的防彈板都拿不住了。

    敵方的機關槍仍在瘋狂掃射中,那名傷員大腿上的血跡蔓延到地上,眼睛里是止不住的絕望。

    小島春樹似乎想要拉戰友一把,但是他手臂受了傷,極有可能同時中招。

    ……

    神渡見流折斷了海岸邊緣的一根鐵護欄,微微俯下身,毫不猶豫地沖了過去。

    “噹!!”

    伴隨著劇烈的一聲響,步伐穩健的清冷少年硬生生用那根護欄打歪了掃射過來的子彈。

    他垂眸撈起那名成員沒受傷的手臂,直接將人背到自己的后背上,順便拉住呆愣住小島春樹,以極快的速度帶著他們離開了原地。

    這次出門沒帶手槍,神渡見流思考了一下,干脆彎腰撿起那名傷員掉在地上的突擊步槍。

    他眸色冷淡地將其對準了他們對面的全部敵人。

    “砰砰砰——”

    震耳的槍聲與漆黑的夜色融合,所有敵人皆被一擊斃命,死得沒有任何痛苦。

    連情緒還停留在幾秒鐘之前。

    起重機周邊的空氣突然靜止了幾秒。

    有了神渡見流加入戰局,圍剿敵人的行動極其順利,連戰局的另一頭都受到了影響,竟然扔下槍械主動開始投降。

    唇色蒼白的白發少年全程背著背上的傷員,他不僅沒有受到阻礙,行動反而更加平穩,在趕往主戰局的途中甚至有空閑回眸安撫對方一句。

    “別怕。”

    “你,您是……”

    那名左眼有疤的小小成員差點淚奔出來。

    【嗚嗚嗚,真的很喜歡見流這一點!】

    【牛牛牛牛牛】

    【哪怕是再渺小的炮灰,阿流都絕不放棄對方啊,還會情緒超穩定地安慰人家】

    【代入成員,心動死了】

    【旁邊的小島春樹已經傻眼了hhhhhh】

    【那個叫小島的頭發好亂,有點熟悉】

    【太宰看過來了!他注意到見流了——】

    “哈哈哈哈哈哈!”

    率先發出聲音的是那名站在太宰治身旁的黑發男人。

    他捻了捻唇邊用精油梳成八字卷邊的小胡子,一邊大笑著走過來,一邊用十分贊賞的表情看向神渡見流,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小子,干的不錯!”

    “你是哪個部門的?”

    “他是Boss特意任命到特殊部門的新銳哦,佐佐木先生。”

    太宰治輕軟的聲音在神渡見流開口之前便淡淡地響了起來。

    “以他現在的功績,恐怕不超過5年就會升為干部吧。”

    “特殊部門?”

    那個被稱為佐佐木的男人有些詫異。

    PortMafia自然有一些絕對機密的部門,那是只有干部級甚至以上才能知道的秘要,連準干部都摸不到邊,在普通成員面前只能稱作特殊部門。

    小胡子男人眼神頗為遺憾,如此被森鷗外看中的人才,他肯定是無法收做自己的手下了。

    注意到神渡見流背上還背著個傷員,他有點無語,哀其不爭地搖了搖頭:“小子,你背著個普通成員做什么。”

    “如果像你這樣,哪個上級都要救下身邊的下屬,這個組織還能不能運轉了?”

    神渡見流:“……”

    【????】

    【什么鬼,這老頭在說什么屁話】

    【我服了,普通人的命不是命是吧?】

    【這個干部果然可恨啊,江口大叔的妻女死的好冤,但一想到對方自己也是個炮灰,動漫正劇里無名無姓估計早就死翹翹了,我的心態又平衡了】

    【見流別聽他的!你做的對!】

    【我們阿流真的好善良】

    佐佐木干部說完這句話就走了,并沒有在原地多待。

    戰斗已經徹底結束,掃尾的底層成員很快就趕到了現場開始清理尸體、收繳槍支、搬運貨物以及清理掉PortMafia的痕跡等種種操作。

    這場戰斗的發起是因為港黑想要弄到敵對組織的貨物,所以才提前蹲在這里偷偷埋伏他們。

    當然,策略是太宰治出的。

    他似乎太閑了,所以才跑過來看看,不然一場埋伏根本用不到兩大干部同時出面。

    神渡見流背上的那名傷員已經快要因為失血過多暈死過去,但是他顯然聽到了佐佐木的告誡,十分惶恐的想要掙扎著跳下來,被白發少年沒什么表情地制止。

    “不用擔心,我會把你送到醫院。”

    “誒!?這、這怎么行!!”

    “PortMafia有醫療部門哦,見流君。”

    太宰治并沒有像佐佐木那樣離開,他身形懶散地站在原地,聲音夾雜著一點鼻音,鳶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夜色之下黯淡無光。

    雖然嘴角帶著微笑,卻根本感覺不到絲毫的暖意。

    “相應的救護車10分鐘后就會趕到了。”

    黑發少年掃了一眼神渡背上那名戰戰兢兢的傷員,看的對方似乎更害怕了,心臟差點從嗓子口跳出來。

    如果說面對佐佐木干部時這名成員只是惶恐,現在則是可以用驚悚來形容,畢竟組織里沒有人不知道這位赫赫有名的最年輕的干部。

    盡管黑發少年根本沒露出佐佐木那樣嫌棄或者怒其不爭的神情,令敵我都聞風喪膽的傳言卻不是蓋的。

    他實在受不住,直接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太宰治:“……”

    【解讀一下宰的表情:什么廢物】

    【哈哈哈哈太宰無語住了】

    【宰:這么不禁嚇,太沒用了】

    【要我我也被嚇暈×我真的是那種被人說兩句就坐立難安、超級不自在的性格】

    【宰不會又要開始了吧】

    【家人們,我更無語剛才那個走掉的干部,這么一對比太宰強多了啊喂】

    “太宰先生,根據我的推算,他不出10分鐘就會因為失血過多死亡。”

    神渡見流輕眨了一下紫色的眸子,語氣認真地說道:“我想救下他。”

    “你可以答應嗎?我馬上就會回來的。”

    “……不要說的我想讓你陪我一樣,神渡。”長相俊美的黑發少年瞇了瞇茶褐色的眼睛,聲音突然變的有些疏離和漠然:“你想救誰都和我沒關系,也不需要向我請求許可。”

    “嗯。”

    神渡見流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因為是我想陪伴太宰先生。”

    “……”

    空氣不再有人說話。

    見太宰治陷入沉默,神渡見流沒有耽誤時間,道過別便及時離開了這里。

    看著他牢牢背著普通成員的背影,站在身后的黑發少年依舊神色平靜地站于原地,鳶色的眸子在逐漸加深的夜色里看不清楚情緒。

    “把自己凌駕于法則之上,試圖用個人的力量救贖所有人的大善人……啊。”

    “這樣可是會活的很辛苦的。”

    “見流君。”

    ***

    跟同神渡見流一起的還有小島春樹。

    他不知道從哪里撿了個帽子戴,剛好包住了以前經常扎成小揪的棕色頭發。

    因為直屬上司佐佐木和另一位同位五大干部之一的太宰都圍著神渡見流,小島春樹沒敢湊上來,直到現在才哭唧唧地抱住白發少年的手臂。

    “神渡,幸好你來了!”

    “這次太兇險了,我真的快被嚇死了。”

    雖然沒看出對方眼中有驚恐之類的情緒,但怕痛是有的。

    神渡見流順勢看向對方中了槍的單只手臂:“我可以幫你取出子彈。”

    “你還會取子彈?”

    “呃,算了……我傷的沒我這個同伴重,到時候可以直接去港口專業的醫療部門。”

    “話說我的機車剛好停在附近,要不你把他給我,我送他去醫院更快點?”

    “不用了。”

    神渡見流搖了搖頭,只有交給自己才能通過直播達到傳播希望的效果。

    他表情淡淡地加快腳步,小島春樹見狀也沒再繼續跟上來,而是拔高了聲音說道:“神渡,我之前新買了一種花茶,據說對身體特別養生。”

    “有空記得上我那嘗嘗——”

    “嗯。”

    外表秀氣的白發少年聲音清淡,無需解開遏制器,在救護車趕來之前將傷患送到PortMafia旗下的醫院還是能做到的。

    在他腦中記憶的地圖里,碼頭附近應該有一家診所。

    確定了具體的方向,在徹底離開這片碼頭之前,神渡見流突然察覺到了一道極為隱晦的視線。

    那道視線不摻雜任何情緒,甚至沒有產生一點思維的運轉,只是履行著某種被設定好的程序一樣,單純在探查并監視著周圍的情報。

    少年敏銳地捕捉著那道視線望向起重機后面的一個集裝箱。

    然而,那道視線的主人同樣很敏銳,神渡見流只來得及看到對方重新縮回去的半截深綠色斗篷……

    以及別在腰間的老式歐洲手槍。

    第36章

    集裝箱后方的情況只是一個小插曲。

    神渡見流記住了那個位置, 面無表情地加快速度離開這里,將后背上的人送到了診所。

    他重新回到碼頭的時候,太宰治已經不在原地了。

    夜色越來越深, 高聳的桅桿融合在一片漆黑當中,堆積著集裝箱的工業區這邊只剩下一些清理痕跡的底層人員, 以及剛剛趕到現場, 正在搬運傷員的救護車。

    因為他們已經得到了救治, 傷的也沒有剛才那個左眼帶疤的成員重, 神渡見流并沒有選擇跟上去。

    他按照剛才的記憶點來到某個特定的集裝箱后面——

    同樣的,這里也空無一人。

    穿著深色斗篷的男人早已不見蹤影,地上只殘留著一道沾染泥漬的鞋印。

    神渡見流蹲下身, 神色淡淡地盯著那道鞋印, 上面的泥土非常新鮮, 帶著一絲青草的腥氣。

    碼頭這邊沒有泥土, 所以只能是從附近沾染的。

    他站起身繼續向前走了幾步, 順著印記的細節抬頭往北邊的方向眺望, 初步鎖定了一家隱藏在集裝箱后面的廢棄工廠。

    少年沒有繼續深入,轉身離開了碼頭。

    畢竟他已經能確定, 自己想找的組織下周才會現身,剛才那個人恐怕只是提前抵達的一個探子。

    現在過去只會打草驚蛇。

    ……

    離開大棧橋碼頭, 神渡見流順勢來到附近的商業街,挑中了一家隊伍排的很長、似乎非常歡迎甜品店, 買了幾盒紅豆大福。

    他想了想,又去隔壁的便利店里買了幾盒蟹肉罐頭。

    做完這些, 唇色越來越慘淡的少年終于結束一整天的行程, 步伐緩慢地回到了高檔公寓。

    對面的鄰居依舊房門緊閉。

    神渡見流把單獨裝著一盒紅豆大福的塑料袋掛到對面的防盜門上,確定袋子不會掉下來, 他便回到自己家門前,掏出鑰匙打算進屋。

    奈何,恰在這時——

    “叮咚。”

    不遠處的電梯忽然自動被打開,一個身材纖瘦、頭發呈黑白的清秀少年從轎廂里走了出來。

    對方依舊身穿那件黑色的風衣,垂在耳旁的兩縷頭發染著白色,秀氣的面頰干凈平靜,完全不同于上次沾滿血腥的戾氣。

    注意到神渡見流,那名少年愣了一下,似乎是回想起了先前的事情,默默朝著對面點了一下頭。

    神渡見流也向他略微頷首以示回應。

    兩個人不再有進一步的交流,各自收回了視線。

    【啊啊啊啊,是芥川!】

    【好耶,芥川回來了——】

    【23333感覺見流和芥川兩個人除了點頭就是點頭】

    【芥芥的傷已經好了嗎?好擔心啊】

    【這兩個也算是點頭之交了()】

    【發現我們阿流和每個人的相處方式都不同欸】

    “……”

    芥川龍之介走到自己家門口時看到掛在上面的塑料袋,他難得再次停下腳步,抵住唇輕咳一聲,在神渡見流回家之前開了口。

    “多謝。”

    “沒事。”

    神渡見流不怎么在意地接受謝意,回眸客套道:“希望你能喜歡。”

    “作為新鄰居請多指教。”

    芥川龍之介聞言沒有多作表示,他側眸看著門把手上的袋子,語氣耿直地說道:“昨天是你幫在下叫的救護車么。”

    “雖然多此一舉,但還是姑且道一聲謝。”

    “不要再多管閑事。”

    “不是我。”

    神渡見流雖然想幫助對方,但當時并沒有來得及做什么:“是剛好過來的太宰先生。”

    “……什么!!???”

    黑發少年的聲音突然激動起來,整個人的狀態也與之前截然不同,他快步走過來,抬起雙手用力按住了神渡見流的雙肩。

    “你說太宰先生??!!”

    “嗯。”

    “太宰先生當時還說了什么…?!”

    不太明白對方的情緒為何如此振奮,神渡見流有些疑惑地看著他,老老實實地開口說道:

    “這點訓練就不行了嗎,現在還沒解鎖防御系的能力,真是沒用啊。”

    芥川龍之介:“……”

    空氣短暫的安靜了幾秒鐘。

    口吻原本很激動的黑發少年慢慢松開了握住神渡肩膀的雙手。

    他咬了一下牙,黑色的眸子燃燒著一種堪稱執著的火苗,如同一雙野獸的眼睛。

    “下次……”

    “下次在下一定要將防御系的能力練習成功,證明給太宰先生……”

    涉及到太宰治,對方完全不見剛才訥口少言的樣子,語氣充斥著堅定與固執。

    神渡見流:“……”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著芥川龍之介略顯瘋狂的眼神。

    即使被絕望之輩如此嚴苛的否定,對方的眼中也沒有感染上絕望,反而生出了某種更加堅定的動力。

    究竟是根本不受影響的體質……還是說已經潛移默化地受到了些許影響,需要自己進一步觀察。

    看來要把對方暫時列入絕望之輩的行列。

    站在對面的芥川龍之介情緒逐漸冷卻,他閉上眼輕咳了一聲,似乎是想到什么,重新抬頭看向神渡見流,眼神帶著幾分警惕。

    “你為什么認識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是PortMafia的五大干部之一。”

    神渡見流察覺到了對方微變的情緒,對“絕望”之輩向來很敏感的少年并沒有輕易回答。

    他想了想,從記憶里翻出一段話,語氣平靜地復述道:“那可是傳說中的五大干部之一,超級恐怖的太宰大人,誒。”

    “我在隊伍末尾也只敢悄悄瞄上一眼。”

    芥川龍之介滿意地點點頭。

    “那個人是黑暗世界的領導者,強大、智慧,是令敵我都聞之喪膽的存在,沒有人可以對他不敬。”

    神渡見流:“嗯。”

    芥川龍之介滿意地回家了。

    ***

    回到家的神渡見流把芥川龍之介下午送的多肉盆栽翻出來,給它澆了點水,抬手放到了陽臺上。

    簡單洗漱后躺進床鋪,他閉上眼進入了睡眠。

    時間就這樣安然平穩的度過了2天。

    是的。

    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一起執行森鷗外上周下達的任務去了,連續幾天都不見蹤影,根據神渡見流的觀察,對方在遇到需要自己的事情時,是會給自己的死期延期的。

    所以神渡見流沒有追上去。

    住在對面的芥川龍之介則是同樣忙于工作以及異能訓練,自那天以后兩人沒再見過面,回家的時間剛好錯開。

    除此之外,神渡見流的生活與之前差不多,他時刻在為主目標鋪路,順便在街道上照常尋找一些需要幫助的人。

    短短2天,時間卻過的非常快。

    神渡見流的休假在日曜日結束,現在已經初步接手了11號武器庫的看守任務。

    11號武器庫是PortMafia的機密倉庫之一,畢竟M8 Carbine狙擊槍通過M16才研制出來,涉及M國的KN7計劃,是港黑通過不正常手段搞到的,暫時需要嚴加看管起來。

    情報處那邊給他發了一沓名單,讓神渡見流根據簡歷隨意挑選一些新人收做手下。

    因為覺得無所謂,少年直接交給了分配的人決定。

    掌握鑰匙的只有神渡見流1個人,除了他,只剩下首領和五大干部的指紋擁有解鎖武器庫的權限。

    連那些手下們都沒權利知道看守的東西是什么,所以他的看守任務非常清閑,簡直是浪費時間。

    這里沒有絕望之輩,神渡見流果斷開始像以前待在GSS一樣,利用碎片化的時間傳播希望。

    兩天后。

    月曜日(星期一)的當天晚上7點,白發少年再次來到了大棧橋碼頭。

    他提前藏匿好身影,根據自己的觀察以及江戶川亂步先生的推理混進了飛鳥5號郵輪里。

    以神渡見流的才能,輕輕松松就能在無人發現的情況下深入船艙,并且目睹Mimic組織從存放發動機、燃料系統等驅動設施的負一層機艙離開郵輪的全過程。

    由于PortMafia昨日剛在這里發生槍戰,根本沒有人靠近碼頭的工業區域,以至于那些人十分順利地涌入集裝箱深處,來到了之前鎖定的廢棄工廠。

    他們悄無聲息的融合在夜色里,沒有引起任何路人的注意……

    除了神渡見流。

    領頭的男人個子很高,寬大的斗篷遮擋住了對方的面龐,盡管看不清楚面容,這些人的身上卻籠罩著濃重的疲憊和毫無生機的死氣。

    標準的不能再標準的絕望徒。

    白發少年不再隱匿身形,步伐矯健地邁向了隱匿在樹林之中的廢棄工廠。

    他不再隱藏氣息和蹤跡的行為,自然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視野昏暗的樹林里突然變得寂靜無聲。

    下一秒,在神渡見流抬腳邁入廢棄工廠的大門之前,一個個身披斗篷的男人從隱蔽的樹叢和門口浮現出了身影。

    他們站成一排,齊刷刷將黑黝黝的槍口對準站在不遠處的白發少年,戴著斗篷的身影仿佛行走在世間的死神。

    鉑金色的月光不知何時被浮動的云彩遮擋,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土腥氣息,這群烏壓壓的士兵籠罩在黑暗之下,令氣氛也染上了幾分逼仄和絕望。

    神渡見流蹙了一下眉。

    在這片沉寂當中,為首的頭領從門口里走了出來。

    他摘掉斗篷,露出歐洲人特有的深邃五官和干裂粗糙的皮膚,一頭銀白色的頭發似乎很久沒打理過了,只是隨意搭在頸側。

    “少年,為什么跟著我們來這里。”

    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在黑夜里充斥著低沉與沉悶:“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勒個豆,紀德!果然是他】

    【新人不懂就問,紀德是誰?還有神渡為什么跟蹤他們啊】

    【因為他們就是Mimic】

    【科普一下Mimic:歐洲異能軍方組織,正在為國拼死殺敵的時候被自己國家賣了,反而變成遭受通緝的叛徒,于是成為一群失去軍人信仰的行尸走肉,正在尋找救贖他們的人】

    【原著里紀德和織田作一樣擁有預知5、6秒未來的異能】

    【這個狗比覺得織田作很強大,擁有殺死他們的資格,讓他們得到救贖,所以算計了織田作……唉】

    原來如此。

    神渡見流簡單瀏覽了一遍直播間里的所有彈幕。

    渴求強大的敵人殺死自己的絕望之徒,他在自己的世界里遇到過幾個。

    這非常簡單。

    容貌俊朗的白發少年輕輕咳嗽幾聲,抬手脫掉披在肩上的外套,避免等下受到牽連。

    銀色的短發在風中吹拂,他透明到可以看清血管的皮膚在月色下幾乎蒼白到發光,身體看起來弱不禁風,染著病氣的唇瓣透著不健康的青白,但手臂卻極其穩健,看不出絲毫顫抖。

    “少年,抱歉了。”

    站在對面的紀德并沒有因為白發少年孱弱多病的外表產生同情心。

    他從懷中舉起槍支,面無表情地隔空指向神渡見流的腦袋。

    “無論你出于什么目的跟著我們來這里,但是很遺憾——”

    “見到我們,你沒有活著回去的可能。”

    神渡見流沒有廢話。

    他打算先制服這個頭領,隨后再和他們耐心聊一聊,解決眼下的辦法有很多種,直接動手是最快的。

    然而。

    他剛要沖上去,那個名叫紀德的男人突然松開了手中的武器。

    “啪嗒”一聲,黑色的手槍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一道響聲,對方露出挫敗和妥協的表情,垂下頭顱半跪到了地上。

    “是我輸了。”

    ……

    神渡見流:“?”

    第37章

    紀德在扣下扳機之前, 腦子里便因為他的異能力浮現出了未來的畫面。

    對面那個銀發少年歪頭躲開子彈,并以極快的速度上前,用軍人特有的束縛技巧將他壓制在地上, 根本無法掙脫。

    “沒關系。”

    少年身體側傾,神色平靜地俯視著雙臂被架起的男人:“我正是為了滿足你們的愿望而來。”

    ……

    紀德立即放棄了開槍這個想法。

    滿足嗎, 對方還不配。

    他想要直接沖上前與對面的少年搏斗, 但左手剛出拳, 手臂便被一種不像普通少年能擁有的力氣攥住, 拽到身后猛地一個過肩摔——

    紀德果斷動用自己全身的肌肉和實戰技巧,用常人根本難以達到的高度,在空中多停滯了2秒的同時, 抬腳踹向少年的頸總動脈。

    白發少年連眼球都沒有移動, 輕松用另一只手擋住攻擊, 同時抓著他的手臂和小腿將他再次壓制到地上。

    紀德猛然回神。

    他決定換一種角度攻擊, 這次握著槍試圖繞到少年身后進行開槍。

    男人先是向右做出一個假動作, 隨即飛快向左方繞去, 奈何,那個處變不驚的白發少年像是提前預料到了一樣, 單手撐著地面向左翻了一個跟頭躲開子彈。

    同時,他在紀德趕到之前便來到紀德想去的位置, 用絕對的力量制服了他。

    這不可能。

    紀德再次回過神,額頭流出了一絲冷汗。

    然而, 那顆沉寂許久都沒有波瀾的心臟卻產生了一絲悸動。

    作為從戰場上存活下來的士兵,身經百戰的紀德擁有無數種應對敵人的方法。

    一次、兩次、三次……上百次、上千次, 他不斷嘗試著殺死對面的少年, 用盡一切自己能想到的辦法、一切自己能做到的辦法,全部都以失敗告終。

    在無限交錯的畫面中, 那個身手矯健的少年有時候展現出超高的軍方戰斗技巧,有時候使出百發百中的槍法,偶爾的情況下甚至用爆發力極強的力量將地面砸出一個難以修復的大坑。

    更有一次,他直接招手示意身邊所有的手下一同上前,但是全部被皮膚蒼白的清冷少年逐個擊破。

    要知道,他的異能力只能預知5-6秒之間的未來。

    這證明對方在短短6秒之內便能輕松解決掉他們這些久經沙場的士兵。

    絕對的戰士,壓倒性的力量。

    熟練的軍士技巧證明著對方是軍人中的頂尖者,是比「鐘塔侍從」還要強大的存在。

    贏不了,紀德認清了這個現實。

    他已經從最開始的懷疑,中途經歷了成百上千的戰斗畫面的反抗,到后面已經不再以殺死少年為目標,而是單純試探起對方的能力,判斷著這個少年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最終,他得出了一個結論——

    自己的命運只能由這個少年掌控。

    紀德曾經為了國家,為了大義,帶領手下參與過數不清的戰爭,立下過足以掛滿胸膛的軍功和獎章。

    然而,在被國家拋棄的那一刻,這些軍章如同垃圾場里的廢料一樣充滿了腐朽和諷刺,他們開始流浪,在這個世界上開始漫無目的的游蕩。

    不……也許是有目標的。

    他們渴望著戰場,渴望著能夠證明自己還是軍人的戰場。

    失去了活著意義的他們,希望能找到讓他們回想起自己究竟是誰、回想起為什么要戰斗,把他們從彷徨中解放出來的敵人。

    一無所有的他們,變成了不斷尋找著與自己相匹敵的敵人的幽靈。

    這個少年是夠格的。

    紀德垂下了頭顱,積累了無盡疲憊的身體在這一刻放松下來,坦然地選擇接受自己的敗北。

    對方是一名無比強大的敵人,在場……不,這個世界恐怕都很少有人能打敗對方。

    他等待著這個少年把自己從地獄中解放出來。

    伴隨著紀德認輸的聲音,銀長發男人身后的士兵也愣住了,他們默默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任由槍支“啪嗒”幾聲掉在地上。

    【……】

    【啊???】

    【喵喵貓?發生了什么?】

    【那個,阿流剛才動了嗎?還是說我們流寶速度太快了肉眼根本捕捉不到就把紀德干趴下了?】

    【家人們,別忘了紀德有預知5秒多未來的能力】

    【我靠,紀德不會是已經在腦內和見流打完八百回合,發現無論如何都贏不了吧】

    【太強了,跪.gif】

    神渡見流眨了眨紫色的眸子。

    為了保險起見,他蹲下身看向對面的男人,認真地問道:“你希望我做什么?”

    “我一定會幫助你們。”

    “殺了我們。”

    紀德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他無法做到與對方抗衡,也無法預測到彼此的未來,只有這一條選擇。

    “好。”

    神渡見流從懷里掏出手槍,他站起身,沒什么表情地將手槍指向了對方的腦袋。

    [系統:啊啊啊啊啊等一下!]

    [系統:宿主,給我等一下啊喂!!!]

    突如其來的機械音打斷了白發少年的動作。

    察覺到叫住自己的聲音源自于那個幾天沒見的直播間管理者,神渡見流俊秀的眉毛略微蹙了起來。

    “什么事。”

    [系統:好久不見了主播,當然也并不算好久不見……你應該知道我時不時就會來你的直播間“人工”管理一下彈幕。]

    [系統:雖然我們一般不干涉主播的行為,但是我很遺憾地告訴你——]

    [系統:Mimic現在不能死。]

    “?”

    [系統:每一個世界都由固定好的程序構成,尤其是這種漫畫類的時空,整體是由一個個固定的“事件”組成的。]

    [系統:在不久后的未來,港口黑手黨會派織田作之助出面解決Mimic,對方將因為這件事死亡,并在臨死前說動太宰治走向光明的那一方,致使對方叛逃黑手黨。]

    [系統:這是原著中非常重要的一個轉折點。]

    [系統:你可以改變中間的一些細節,但不能改動這種代表性的轉折,不然整個世界會崩塌的。]

    “太宰先生走向光明后,他的絕望消失了嗎?”

    [系統:你最先關注的竟然是這個嗎……沒有,雖然成長了,但還是在尋死。]

    神渡見流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簾。

    “織田先生必須被Mimic殺死嗎。”

    [系統:也不算……世界的法則只看結果不看過程,不然咱們也沒法混進來直播了。]

    [系統:織田作可以不死,但太宰治必須因為Mimic這個事件叛逃黑手黨,從而加入武裝偵探社,這是影響世界運轉的關鍵點。]

    [系統:畢竟太宰治需要在武裝偵探社成為主角的引導者……除了織田作之助這個事件,沒有其余的事件可以說動他主動離開港黑。]

    “我明白了。”

    神渡見流放下了手中的槍支。

    解決掉Mimic的辦法有很多種,因為正在直播,他才選擇了最直觀效果最快的行動。

    但傳播希望自然不止滿足對方的心愿這一種,還包括通過談心等一系列方式扭轉他們的想法,這是比較迂回的行動。

    強大而漠然的氣勢在這一瞬間消失,原本正在閉眼等待的紀德愣了愣,他重新睜開了猩紅色的眸子。

    隨后——

    他聽到對面的少年聲音清淡地說道:“我們先聊聊吧。”

    “聊聊?”

    “這不需要,我們只想追求痛快的一場死亡……死于敵人之手,這就是我們的歸宿。”

    “你從這場戰斗中找到了什么?”

    神渡見流沒什么表情地重新蹲下身,平靜的口吻仿佛感染著一種魔力:“軍人的榮耀,為了祖國的本心。”

    “你真的得到了嗎?”

    紀德:“……”

    不大的廢棄工廠突然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靜。

    “你找到的只是暫時讓自己疲憊的心靈得到安息,單純執拗于‘戰場’‘敵人’這些詞匯之后的固執產物。”

    “軍人的血液驅使著你們,但你們早已不是軍人。”

    “因為你們現在不是在為國家戰斗,而是在為自己戰斗,目標改變的那一刻,就證明你們無法實現自己的初衷。”

    “哪怕換一個強大的敵人來也一樣,你們不會得到任何榮譽。”

    紀德:“……”

    銀灰長發的男人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但沒有說話。

    因為少年所說的是事實,他們正是了解這一點,所以才變成了彷徨在戰場上的行尸走肉。

    Mimic已經不再是軍人,但是曾經作為軍人的他們受到過洗腦式的教育,捍衛國家、不放棄生命,看到同伴死亡也要振作的活著,履行這些變成了Mimic的人生信條。

    以至于他們現在變成了不倫不類的怪物。

    他們在流浪的途中接手過許多骯臟的雇傭兵任務,越陷越深,越來越墮落,最后只剩下“尋求證明自己的戰場”這一個目標。

    有不少下屬實在受不了從而選擇自殺,這不符合軍人的教條,但沒有人去阻止對方,也根本沒理由阻止。

    紀德只能帶領著他們這群“幽靈”繼續游蕩。

    至少在最后,他想帶領大家找到一個合格的送葬人,讓部下們在這無盡的痛苦中得到安息。

    “你不愿意殺死我們嗎,少年。”

    留著銀灰色長發的男人抬起頭,暗紅的眸子里裝載著死寂蕭肅的麻木。

    他們只是想讓自己的靈魂得到解放,如今連求死都做不到了嗎。

    “先為自己贖罪吧。”

    “你說什么?”

    神渡見流站起身,沒什么表情地瞥了一眼紀德身上的斗篷。

    血腥味極其濃重,上面痕跡斑斑,他只是一眼就能確定,上面沾染了無數的鮮血,絕對不止是從戰場上廝殺獲得的。

    里面摻雜著孩童的血跡。

    “想要作為軍人死去,你們已經不夠格了。”

    “去做一些善事。”神渡見流將手槍重新收到懷里:“無論是以軍人的身份,還是以個人的身份都可以,為先前墮落的行為進行贖罪。”

    “做完這些,你們就會明白一些很簡單的道理。”

    “不是作為軍人,而是作為一個‘人’活著的意義。”

    為這個世界傳播希望才是真正的大義。

    “……”

    空氣再次進去了短暫的死寂。

    “啪嗒”一聲,這次是剛剛幾個狐疑的士兵們真正放下武器的聲音。

    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對什么都不關注,精神與肉身被枷鎖束縛住,再也無法產生多余的情緒。

    這是他們每一個人現在的內心。

    然而,現在有一個首領也親口認輸,被他所承認的強大敵人突然冒出來,點出了他們的封心在內心深處的真心,指出了一條新的路——去贖罪。

    “我們能做到嗎。”

    紀德垂下眼簾,低沉的聲音仿佛飄滯在空中,久久也無法落地。

    “可以。”

    少年的聲音在這片沉寂中猶如涌入裂縫里的甘泉,沾染著一種莫名的鼓舞人心的力量。

    “……我明白了。”

    紀德突然站起了身子,他略微俯下腰,束起的頭發隨著頭發松散地垂在頸側,抬起手拉住斗篷深深行了一禮。

    “我們愿意聽從您的所有指示。”

    他的聲音帶著接受命運的肅穆,所有士兵在這一刻齊齊對站在面前的少年俯首稱臣。

    無論如何都無法戰勝神渡見流,只能選擇等死的他們,現在擁有了對方給予的新的選擇——

    人是為了洗去自己的罪惡而活。

    如果這樣才能迎來他們想要的結局,得到真正的解脫,他們愿意付諸行動去嘗試。

    [系統:你……不愧是超高校級的希望啊,還使用了超高校級的嘴炮之類的才能嗎?]

    神渡見流:“……”

    那叫超高校級的辯論家。

    [系統:反正Mimic1個月后才能上線,我預估了一個觀眾都能接受的最佳做法,你先按照我說的做吧。]

    [系統:等事件過了,你可以隨便處置他們,啊……但是要注意尺度。]

    “嗯。”

    神渡見流沒什么表情地任由電子機械音在腦海里發出刺耳的計算聲音,他再次看向紀德,重新開口道:“我有一個認識的人,想要介紹給你。”

    “他可以給你一些更準確的提示。”

    “認識的人?”紀德動作微愣。

    “嗯,他擁有和你一樣的能力,叫織田作之助。”

    紀德比剛才還要沉默。

    因為他意識到面前的少年連自己的異能力都已經猜測到了。

    系統的預估很簡單,紀德需要和原著一樣接近織田作之助,并佯裝殺了他收養的孩子,引導織田作去赴死。

    屆時紀德再展開真相,與對方探討活著的意義。

    這樣一來,無論織田作之助死不死,森鷗外都把他當做了棄子。

    察覺到這一點的太宰治就會明白,森鷗外不僅僅是為了異能許可證才這樣做,否則組織里那么多強大的人……哪怕是雙黑齊齊出手也能解決掉Mimic,但他為什么偏偏選擇了織田作之助?

    因為森鷗外在借著這件事趕走太宰治。

    盡管中間有點細節上的差別,但系統利用高維世界的新科技推算了一遍結果,太宰治有99.8%的幾率叛逃。

    紀德接受了神渡見流的指示。

    只要是白發少年的指令,他們無條件選擇服從。

    曾經為了國家而存活的他們,現在有了新的圣旨。

    ***

    驅除Mimic如行尸走肉般的絕望,神渡見流在回去的途中,突然收到了一條以前從未收過的短信。

    [要來Lupin喝酒嗎,見流君?]

    是太宰治的信息。

    第38章

    [好的。]

    神渡見流答應的沒有任何猶豫。

    仔細算算, 他已經有2天20個小時15分沒見過太宰治了,剛好可以探查一下對方現在的情緒狀況。

    不過。

    前往Lupin之前,他先回了一趟家。

    洗掉身上沾染的許多細小痕跡, 以及碼頭附近特有的海咸味,神渡見流換了一套近兩天剛申請下來的新西裝, 翻出買完不久的幾盒紅豆大福出了門。

    Lupin的環境同記憶中相差無幾, 細膩的暖色燈光籠罩著靜謐的吧臺, 優雅的樂符彌漫在空氣里, 編織出一種純粹舒適的氛圍感。

    店鋪里暫時只有太宰治一個客人。

    他單手支撐在吧臺的桌面上,俊秀的面龐透著幾分百無聊賴,那雙幽靜的左眸順著酒吧門被推開的聲音側頭望了過去。

    “還真的來了啊, 見流君。”

    太宰治的尾音輕飄飄的, 不等神渡見流回答便突然掏出手機, 不知道給誰打了個電話過去。

    “摩西摩西——”

    “呀, 中也, 你已經回去了嗎?我現在可是忙的不行了, 沒時間去匯報剛才的工作誒,既然如此你就幫我一并報告了吧, 順便幫我把紙質報告也寫一份哦~”

    “……啊!?”

    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拔高了音量,即使隔著手機外的空氣也能聽清。

    “現在任務都結束了, 你有什么可忙的?!”

    “誒呀,準干部就是清閑, 我要不要也和Boss申請退回準干部職位呢……不過告訴你也無妨。”

    太宰治在電話那頭的聲音再次響起之前便快速說道:“我忙著和見流君待在一起呢,等下他會幫我擋很多很多酒, 真是幫了大忙了, 這樣的話我就不用醉醺醺還頭痛欲裂地回去了。”

    “你說對吧,見流君?”

    神渡見流沒什么表情地看著黑發少年舉過來的手機, 滿足對方的意愿應了一聲。

    “嗯。”

    “那么就這樣,中也。”

    太宰治把手機收回來,聲音悠悠哉哉地對著話筒說道:“報告的事情交給你了哦,再見。”

    “……你說什么!!?你這混蛋!你又欺……”

    嘟一聲,電話被黑發少年直接掛斷了。

    兩秒鐘后,神渡見流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默默垂下眸拿出手機,引得坐在那里的太宰治也好奇地把腦袋湊向這邊,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上中規中矩的“中原中也”幾個字。

    “你好。”

    “喂?見流,你……”

    電話剛剛接起,那頭的聲音一開始還帶著幾分沒消散的氣憤。

    似乎是擔心自己的語氣嚇到電話對面某個弱不禁風的白發少年,中原中也輕咳一聲,放緩了自己說話的速度。

    “你現在在哪里?有沒有喝酒?”

    “沒有。”

    神渡見流乖巧否認,他瞥了一眼湊到自己旁邊眨巴眼睛的太宰治,表情平淡地加了一個字:“還。”

    “還?還沒有?”

    中原中也松了口氣,他壓低聲音,盡量讓口吻變得溫和,循循善誘地說道:“你現在和太宰待在一起嗎?”

    “我不是想插手你的人際交往和日常生活,但那個人間渣滓要格外注意。”

    “等會兒無論他讓你喝多少酒,你都不要聽那個家伙的話。”

    “聽到沒有?”

    “……嗯。”

    神渡見流聲音平靜。

    根據他的觀測,太宰治并不會讓自己喝酒,所以應和對方也無所謂。

    不過有些話需要否認一下:“太宰先生不是渣滓。”

    “他是人類。”

    中原中也:“……”

    “啊,嗯。”

    “那個家伙是什么物種暫時不提,你不要在酒吧待太久,陌生人遞過來的酒也記得不要喝!”

    “待夠了就早點回去,有什么事給我打……”

    “哈衣哈衣,中也你是啰里啰嗦的老媽子嗎?”

    太宰治突然把腦袋湊到神渡見流的話筒旁邊,語氣嫌棄地打斷了剛結束任務分開的搭檔:“沒什么事就不要打擾我們了。”

    “太宰——!你這個混蛋!!”

    電話另一頭的聲音再次變得咬牙切齒,但是思及拿著電話的是某個會張口叫哥哥的乖巧少年,中原中也的音量重新小了下去:“咳!”

    “總之,絕對不要喝太多酒,你身體本來就不好。”

    “好的,我會聽話的。”

    神渡見流察覺到電話那邊的口吻出現了一絲焦躁,于是選擇滿足對方。

    最終,他在橘發少年苦口婆心的勸告中掛掉了電話。

    “關系可真好呢,見流君和中也。”

    太宰治似笑非笑地單手撐著線條流暢的下巴,表情已經不像剛才那樣夸張妄誕,輕盈的口吻有些意有所指。

    然而,中原中也的電話剛落下,又一道來電鈴聲響了起來。

    這是一道陌生來電。

    神渡見流對這串電話號碼完全沒有印象,他略微思索片刻,當著黑發少年的面按動了接聽鍵。

    “喂?您、您好!”

    “請問是神渡大人嗎?”

    “有事嗎。”

    他對這道聲音有些印象,已經認出了是誰。

    “我…咳,是這樣的,我是佐佐木大人的下屬之一,您前兩天救助我去過診所,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

    “我記得,你的身體沒事嗎?”

    “完全沒有問題!醫生說我只要遵循醫囑正常療養就行了,子彈沒有傷到骨頭,救治的時間也非常快,不會留下癱瘓等等可怕的后遺癥!”

    對方的聲音十分激動,神渡見流結合這道語氣,已經能確定電話那邊的人非常精神。

    埋藏在心中的擔憂和恐懼已經消失,不會再有任何絕望的種子復燃。

    記得PortMafia還會給傷患一筆補貼,醫藥費由組織承擔,對方也不會產生經濟危機。

    可以不用再關注這個人了。

    “很抱歉沒有得到在允許就要到了你的電話,那個,我、我想請您吃一頓飯當面感謝,不知道您這周什么時候有時間呢?”

    “不用了。”

    神渡見流清冷的聲音很漠然。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拒絕的太快,原本坐回去的太宰治抬起頭重新望了過來。

    頭發蓬松微卷的黑發少年放下支撐著下頷的手臂,鳶色的眸子在昏黃幽暗的燈光下若有所思。

    “誒!?您…您沒時間嗎?”

    “嗯。”

    神渡見流聽出對方的語氣透出一瞬間的失落,不由蹙了蹙眉,但是對方似乎自我開解得非常快,情緒也遠沒有到達引起絕望或者想死的程度,馬上就豁然地放低了態度——

    “您的能力十分優秀,工作忙碌是理所當然的事,非常抱歉!”

    神渡見流:“……”

    不是強撐著的語氣,還好。

    這更加核實了他的判斷。

    既然對方現在擺脫掉性命不保、終身殘疾從而引發的“絕望”,那么自己也可以放下心了,繼續與對方接觸只是浪費時間。

    “那,那您下周是否有時間……”

    “不用請我吃飯。”

    神渡見流打斷了男人的試問:“沒什么大事也不用聯系我。”

    “祝你接下來可以擁有更好的生活。”

    他表情平靜地掛掉了電話,心情卻比剛才要明快一些。

    酒吧的氣氛重回安靜。坐在對面的太宰治就這樣靜靜注視著白發少年斷開通話的手機屏幕。

    眼見著神渡見流的手機頁面跳轉回去后,突然變成了對方和一個中年男人的合照,他似乎挑了一下眉。

    【!!!】

    【嗚嗚,阿流的屏保是他和江口大叔的合照】

    【真的是江口大叔……之前都沒注意過】

    【好人果然有好報啊,還會被請吃飯,雖然阿流拒絕了】

    【有一說一,宰你叫見流來是什么意思啊喂!你明知道他上次喝酒都吐血了】

    【應該只是氣中也所以胡說的吧,為了逃避報告?畢竟這里壓根沒有酒可以擋×】

    【深度解讀一下:宰可能想試探中也和阿流現在的關系如何了,畢竟阿流連魏爾倫都見過】

    【話說宰知道中也和魏爾倫把我們見流當弟弟了嗎?】

    【看到合照好難過啊】

    ……

    神渡見流順著黑發少年的視線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屏保。

    “這是推薦我加入PortMafia的先生。”

    因為手機是對方買給自己的,不僅如此,江口先生當時買完直接拍了張合照幫他換成了屏保。

    由于對這種小事向來不在意,更換屏保也沒什么意義,所以神渡見流一直沒動過。

    不知不覺就保留到了現在。

    “是嗎?”

    太宰治忽然收回了視線,眸子興味索然地盯向吧臺上的剛端上來的酒杯。

    “我記得哦,見流君是GSS臥底案件加入的。”

    “嗯。”

    “嘛——所以我叫見流君過來做的事情已經結束了。你可以回去了哦!”

    “什么回去?”

    不遠處的店門突然在此時被打開。

    伴隨著清脆的門鈴聲,兩個20歲出頭的青年推開Lupin的大門一同邁入了酒吧。

    “神渡君?”

    率先走進來的黑發青年戴著圓框眼鏡,劉海用發膠梳上去,那雙橄欖綠色的眸子露出了幾分驚訝:“你也來了嗎?”

    “嗯。”

    神渡見流早在幾分鐘前就注意到了他們的腳步聲。

    “來都來了,留下來坐一會兒吧。”

    對方身后的織田作之助顯然聽到了太宰治剛才的話,但并沒有贊同,而是語氣友善地做出了邀請。

    “不用了。”

    神渡見流搖了搖頭:“太宰先生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回去了。”

    看對方的樣子,今天不會自殺。

    “……之前就察覺到了,你好像格外聽太宰的話啊。”

    坂口安吾的眉毛跳了跳,他的視線轉而望向坐在那里的某個黑發少年,反觀這邊就露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似乎神渡離不離開都和他沒關系。

    “你們吵架了嗎?”

    織田作之助疑惑地坐到平時坐的位置,抬起手向老板點了一杯酒。

    然而,因為他這句看似平靜的話,旁邊的太宰治和神渡見流都愣了一下。

    前面的那位看不清楚表情,后面的少年則是因此露出比織田作還疑惑的表情:“沒有。”

    “我想和太宰先生成為非常好的朋友。”

    “……”

    坂口安吾:啊。

    他大概知道太宰這個家伙為什么露出這么冷淡的反應了。

    坂口安吾原本還想著,對方面對自己和織田作先生時態度很隨和,沒道理只對神渡產生例外。

    或許回去之后,自己可以點一下神渡那個家伙,想要和太宰成為朋友是不能如此猛烈地進攻的。

    “這是我給太宰先生、織田先生和坂口先生帶來的隨手禮。”

    神渡見流在臨走之前,將一直拎在另一只手里的塑料袋打開,拿出提前分裝好的紅豆大福禮袋遞了過去。

    當時給芥川龍之介買的時候,那家很火的店鋪剛好在打促銷活動。

    他順勢買了幾份,可以一起送給他們。

    “欸?謝謝……話說都是大福啊。”

    坂口安吾接過白發少年遞過來的東西,他瞄了瞄另外兩個友人收到的隨手禮,顯然都是同一件東西。

    屬于那種贈送前輩性質的隨手禮嗎……

    嗯?等等。

    太宰治的好像有點不一樣。

    身旁那個纏著繃帶的黑發少年的雙眸同樣染上了幾分好奇,他眨了眨眼睛,低下頭打開分裝的袋子——

    里面不僅存放著一盒精致的紅豆大福,還有一聯蟹肉罐頭。

    太宰治:“……”

    “太好了,太宰。”

    織田作之助看向他手中的盒子,語氣誠懇地發出了羨慕的聲音。

    “和我們不一樣。”

    “啊——哈哈,是呢,真好啊,我們都沒有。”坂口安吾決定幫神渡見流多說點好話。

    “算了。”

    太宰治輕嘆了一口氣,蓋上禮盒的蓋子側眸看向正在收起套在最外面的袋子的白發少年。

    對方身上穿著干凈工整的純黑色西裝,銀色的發絲隨意垂在耳側,帶著一絲淡淡的水汽,西服也不是先前見過的幾套,看起來煥然一新。

    “見流君,身上很香呢,換了新的衣服嗎。”

    “嗯,中也先生買給我的沐浴露。”

    “叫BOTANIST,睡蓮香氛。”

    神渡見流想了想,歪頭問道:“您需要嗎?”

    “……是嗎,不用了,既然是那個小矮人給你的你就自己收著吧。”

    “姑且還是對你的隨手禮道一聲謝。”

    黑發少年的嗓音帶著一點鼻音,語氣在靜謐的酒吧里有些輕快。

    悠緩的音符在空氣中流淌,在這片還算愜意的氛圍里,身材纖瘦的白發少年離開了Lupin。

    ***

    神渡見流走后,不大的酒吧變回了往日里經常組合的三個人。

    坂口安吾點了一杯杜子松酒,他轉頭看向坐在自己身側,自剛才開始就彌漫著一種沉寂的氣息、不知道在思索著什么的黑發少年,忍了忍沒忍住,還是開口說道:“太宰。”

    “神渡君只是直白了點,我們都能看出他的誠懇。”

    為什么要推開他呢?

    空氣隨著青年的話陷入一段短暫的安靜中。

    太宰治單手撐著腮,修長的拇指輕輕摩挲著把手上端的杯沿:“誠懇嗎……”

    “或許是吧。”

    他垂下那只沒被繃帶覆蓋住的鳶色左眸,壓低的聲音如同浮在空中的云彩,空蕩飄渺,寂冷到了深處。

    “安吾,你知道嗎?”

    “凡是想要的東西,到手后一定會失去。”

    ……

    如果先前沒猜錯的話,他又發現了一些新的東西。

    黑發少年不再說話,陰郁的鳶色眸子猶如深淵一般幽邃,燈光在瞳孔中反映出的點點波光很快便靜悄悄地消失了。

    第39章

    神渡見流步伐平緩地回到了自己的暫住地。

    高檔公寓的樓道里安靜如常, 幽長的樓道里一個人都沒有。

    他看了眼現在的時間,拿出鑰匙解鎖開門,從屋子取出僅剩的兩份紅豆大福, 以及一本名為生命禮贊的詩歌集,用袋子裝好后重新出了門。

    【原來還有兩份大福啊……】

    【23333記得當時買五送一吧, 阿流直接買了套餐】

    【神渡又要出門了嗎, 是去送這兩份大福?】

    【唉, 感覺見流每天都像陀螺一樣忙活不停, 好希望他能多休息一會兒】

    【那邊的電梯好像開了】

    【我靠,那個電梯里的女孩子好好看誒,標準的黑長直——】

    【確實, 小蘿莉賽高(擦鼻血.jpg)】

    “……”

    白發少年不怎么感興趣地順著走路的方向望向了恰好敞開門的電梯口。

    正如彈幕所說, 站在電梯里的女生有著松散如瀑的烏黑長發, 身穿淺白色的連衣裙, 少女秀美的臉龐溫和端麗, 讓人能夠不知不覺地迎面感受到一股如沐春風的暖意, 純粹而芬芳。

    看到神渡見流逐漸走過來的身影,對方似乎有些不自在, 下意識把頭扭了過去。

    她盯向電梯里的角落,裝作無意來到這個樓層一樣, 舉起手抵在唇前,捻起一縷柔順的發絲隨便按了其他的樓層。

    “芥川小姐。”

    神渡見流語氣平靜地走過去, 向對方禮貌地打了一聲招呼。

    “您不在這一樓層下嗎。”

    “……”

    對面的少女:!!!

    彈幕:???……!!

    突然被叫出姓氏的黑發少女神情明顯透出了幾分慌亂,臉頰出現了尷尬的紅色。

    尤其是確認停在對面的帥氣男生叫的是自己, 眼神清冷淡漠(其實只是單純疑惑), 身高還比她高出整整一頭,充斥著男生特有的氣息和陰影帶來的壓迫感, 她更加緊張了。

    “你…”芥川銀低頭瞅著自己腳尖:“也住在這層嗎?”

    “嗯。”

    兩人不久前剛在PortMafia本部的地下室里見過面,如果明示身份的話,自然能正常地聊上幾句。

    “抱歉,亂按了樓層。”

    黑發少女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為剛才病急亂投醫的行為進行了道歉。

    “沒事。”

    不用對方動手,神渡見流直接抬手幫她把按錯的鍵盤長按取消了。

    想到自己接下來的一小部分目標,容貌秀氣的白發少年順勢問道:“魏爾倫先生還在隔離室嗎。”

    “我想去探望他。”

    “啊……在的,但是要得到Boss申請。”

    芥川銀的聲音在摘掉面罩后更加纖細甜美,細膩的同時帶著一絲軟萌。

    她剛從魏爾倫先生那里結束今天的暗殺術練習,因為和哥哥約好了晚上在他的公寓里會合,所以才會突然過來。

    沒想到哥哥對面的鄰居是……

    魏爾倫先生的弟弟?

    而且還認出了自己。

    她和芥川龍之介平時在組織里并不會刻意暴露彼此身為兄妹的關系,目前只有帶領他們兩個來到港黑的太宰先生和森首領知道。

    不過自己也知道了他是魏爾倫先生和中原準干部的弟弟,所以意外的扯平了。

    “我明白了,謝謝。”

    松開電梯轎廂里的樓層暫停鍵,神渡見流得到想要的答案,禮貌地告別了對方。

    需要再次申請嗎。

    目送黑發少女離開,電梯繼續下行,他低頭瞥了一眼手中的袋子,轉而改變了最開始想去的地點。

    ***

    PortMafia五大樓本部。

    前往首領辦公室的路程暢通無阻,甚至有穿著高級西裝的成員主動向他問好:“神渡大人。”

    “……”

    “見流?”

    當神渡見流抵達首領辦公室門口的時候,某個外表俊朗清雋的赭紅發少年剛好從辦公室里出來,與門口正在經受掃描儀檢測的白發少年打了個照面。

    “你怎么過來了……”

    中原中也想起先前接到的電話,趕緊上上下下把白發少年打量了個遍。

    “你感覺怎么樣,喝酒了嗎?”

    “沒有。”

    神渡見流默默搖了搖頭。

    “那就好。”

    沒聞到對面有酒味傳過來,反而是和自己身上相同的沐浴露味道,中原中也忍不住松了口氣。

    記得太宰那個家伙之前說過見流喝酒吐血的事,估計對方也有點分寸……才怪啊!

    所以那個混蛋,竟然敢利用見流逃脫接下來的工作匯報!

    赭發少年想起這件事就氣的牙癢癢。

    雖然他們這次的任務執行得非常順利,除了敵方的二把手過于狡猾,提前半個月就攜帶一小部分分支逃到了外地,剩余的部分全部都在計劃內完成了。

    太宰當時說他拋了鉤子,那一部分殘黨不出這周就會上鉤,到時候坐等漁翁之利就行了……但不是不代表爛攤子可以全扔給他吧…!

    “外面有其他人嗎?中也君。”

    一道熟悉的男性聲音突然從辦公室里傳了出來。

    大概是察覺到門外有明顯的突發情況,森鷗外好奇地坐在座位上,按動開關促使落地窗的卷簾門一扇扇升起,露出外面漆黑的夜色。

    門口的看守人員聞聲更大幅度地敞開大門,讓首領看清了門外的少年。

    “是神渡君啊。”

    “怎么了,突然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嗯。”

    “想得到前往地下室的許可。”

    神渡見流邁進了辦公室的門檻,大概是不放心他,中原中也并沒有像剛才那樣繼續離開。

    “地下室?”

    只是一瞬就明白少年說的是誰,森鷗外的神色有些意外……但也沒有那么意外。

    畢竟他先前已經聽說了這個少年的身份謎題,魏爾倫多了一層留在PortMafia的桎梏,他當然喜聞樂見。

    這個少年繼續留在組織里,不出意外的話會給PortMafia帶來極大的收益。

    坐在首領辦公椅上的黑發男人表情若有所思,語氣故作深沉地說道:“可以是可以。”

    “你們‘兄弟’見面,以后不用次次向我提出申請哦。”

    “不過……”

    “想必那邊的中也君也清楚,地下室里的那個人身份特殊,不經意就會引來歐洲組織的巡查。”

    “我姑且還是問一嘴,神渡君為什么想去地下室呢?”

    中原中也有點擔憂地把目光投向了白發少年。

    說實話,只要魏爾倫本人想,對方隨時都可以離開PortMafia的地下室,喬裝打扮一下就能正常的在地面上生活。

    只不過對方自己沒有走出去的意志而已。

    如果魏爾倫想要出來活躍的話,對PortMafia倒是沒有什么損失,反而增添了組織的戰斗力,暗殺王的實力將會成為組織內部最大的王牌。

    Boss這個問題應該有兩層意思。

    魏爾倫能被勸動是最好不過的,但是對方的心必須留在PortMafia,否則那個人不能留。

    “想給他一點隨手禮。”

    神渡見流表情如常地回答出聲。

    他毫無所覺地垂下眸子,抬起手中的塑料袋子,從中取出分裝好的一份禮袋,像遞給坂口安吾和織田作之助一樣,隨意送給了站在旁邊的中原中也。

    魏爾倫是需要自己關注的絕望之輩。

    上次分別的時候對方的眸中燃起了一些新的東西,時隔幾天,他自然要去探查一下金發青年的情緒狀況。

    “誒?也有我的份嗎……”

    中原中也愣了愣,接到禮盒的時候還有些意外。

    反應過來這是對方送給自己的禮物,他的表情忍不住變化了幾分,眼神感動得快要落淚。

    手里現在只剩下一份紅豆大福。

    察覺到坐在對面的黑發男人投來好奇的視線,神渡見流思考了兩秒,默默把塑料袋藏到了背后。

    “首領,已經沒有了。”

    森鷗外:“……”

    中原中也:“……”

    空氣突然靜止了兩秒鐘。

    容貌英俊的橘發少年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精致禮袋,張了張嘴,想說自己不要,可以轉讓給Boss。

    然而……不行,張不開嘴。

    【森鷗外:??】

    【森屑:你什么意思!究竟知不知道我才是你的頂頭上司!】

    【中也剛才的表情還有種弟弟長大了的欣慰,現在就變得超糾結了哈哈哈哈】

    【鷗外,我將要送給所有人一份伴手禮,你猜誰沒有】

    【所以最后一份大福是送給魏爾倫的嗎】

    【森屑:好好好,以后有你小鞋穿】

    【阿流,別忘了職場守則啊!遇到什么事情趕緊瘋狂拍老板彩虹屁】

    【拍什么,還像上次一樣說他帥嗎hhhh】

    “首領,沒有事情的話我先走了。”

    神渡見流聲音平靜地做出道別,沒什么表情地略過彈幕,淺淺地念道:“在我的心里,您又帥,又精明,而且……”

    “好了,你下去吧。”

    森鷗外及時止住了某個極其耳熟的危險話題。

    ***

    離開首領辦公室后,正如彈幕所說,神渡見流去了一趟地下室,把最后一份紅豆大福送給了魏爾倫。

    除了大福,還有他準備的那本詩歌集。

    不是對丑陋的現實社會感到痛苦和憂郁的詩歌,而是對生命的禮贊和自由的探索。

    做完這一切,確認對方的情緒不再有問題,神渡見流才回到了上面的樓層。

    從自己早已申批下來的辦公室翻出洗干凈的水杯,他按照記憶一個人身來到了小島春樹的辦公室。

    與想象中不同,屋子里人流跑動,看起來比平時還要忙碌。

    “神渡?”

    扎著發揪的棕發少年從剛好他的后方邁進來,彼此打了個照面。

    對方左手纏著綁帶,用石膏吊到了脖頸上,臉上還貼著一塊紗布,注意到出現在這里的白發少年神色變得有些意外。

    神渡見流回眸掃過他的手臂,順勢關心了一嘴:“你的傷沒問題嗎?”

    “有問題也得沒問題啊。”

    小島春樹露出哭喪的表情:“你是不知道,我們去札幌的行程提前了。”

    “本來定在周末晚上10點,不知道為什么改成了后天,聽說和雙黑剛完成的任務有關,再具體我就不清楚了。”

    “嗯。”

    對方的消息一直比較靈通,神渡見流不怎么意外地收回視線。

    他的手臂也沒有傷到骨骼,空腔壓力損害極小,并且避開了肱動脈等重要的動脈血管,正正好好在肌肉結締組織的位置。

    比先前那個受了重傷的成員要輕很多。

    雖然大部分成員都在忙,但是小島春樹這種傷患明顯輕松不少。

    本來傷患是可以直接申請休假的,因為任務突然調整了時間,人手變得有些緊張,對方才不得不重新上崗。

    念在情況特殊,小島春樹被分配的工作還算清閑,到時候只需要遠遠躲在暗處保護佐佐木干部,預防狙擊手等一些敵襲就可以了。

    算是一種盯梢任務。

    如果他實在想休假的話,需要找人替班。

    神渡見流若有所思地做出傾聽的樣子,在適中的地方開口說道:“我可以幫你替班。”

    “誒?”

    “你的任務在幾點。”

    “大、大概晚上8點左右吧。”小島春樹有些怔愣地說道:“我要去的是羽田機場附近的高樓……不行不行,那地方風特別大。”

    “你這身板風一吹就變得煞白,那地方估計能直接把你吹跑。”

    “還是算了。”

    “哦。”

    神渡見流表情不變地垂下眼簾。

    可能是因為身體的話題想起了之前買的養生茶,小島春樹一邊拉著白發少年進屋,一邊翻出之前新買的花茶給他泡了一杯。

    屋子里的其他成員都不敢打擾他們,非常恭敬地低著頭顱選擇目不斜視。

    “等等……”

    “話說你現在是部長級別的吧?”

    小島春樹想起了幾天前大棧橋碼頭發生的事情,神情變得變得驚悚:“上次那位傳說中的太宰大人說你不在他的手底下,而是負責單獨的部門……”

    “你這是什么火箭一樣的升職速度誒。”

    “和我替班太大材小用了。”

    據他所知,只有歷屆最年輕的干部太宰治大人實現過這種速度。

    有些人一輩子可能只是一個小小的普通成員,爬到小隊長的位置已經是最高級的榮耀。

    “不會。”

    “每一個人都是平等的。”

    神渡見流愿意接手新的部門,自然因為那是江口先生當初丟掉生命得來的。

    涉及“絕望”相關的殘留物品必須要詳細掌控。

    榮譽這種莫須有的東西于他來說并沒有什么意義。

    話雖如此,兩個人最后還是沒選擇替班,聊了一下最近的經歷和手臂上的傷勢就分開了。

    “對了。”

    在白發少年臨走前,小島春樹叫住了他:“我之前和你說的店鋪下個周末要不要一起去吃?”

    “我的手臂下周就不用忌口了。”

    “嗯。”

    因為從對方的口中獲得了情報,神渡見流并沒有拒絕對方。

    繼續相處是有意義的。

    待兩人做好了約定,他收回視線,離開的時候順勢替辦公室貼心地關上了房門。

    少年低垂著紫色的眼眸,平緩的腳步的幽長的走廊里沒有發出半點聲響,零碎的銀色劉海在額前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遮擋住了毫無變化的神情。

    后天……水曜日。

    晚上8點。

    他記住了這個時間。

    第40章 (修)

    第二天清晨, 神渡見流從床上悠悠轉醒。

    他掀開被子坐起身,在下床的時候右腳腕突然失去力氣,身體差點隨著這道失重摔在地上。

    不過少年及時用肢體的其他力量平衡住, 單手支撐到地板上穩住了身形。

    ……

    他垂下眸,保持著半跪的姿勢站起身, 短暫失去知覺的腳踝似乎只是錯覺, 活動了一下便恢復如初, 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生過。

    最近消耗的太多了嗎。

    由于踝關節上錐刺一樣的疼痛并沒有內臟器官帶來的疼痛強烈, 所以他下意識忽視了腳踝上的問題。

    沒有在意身上出現的狀況,亦或者說,在接受希望育成計劃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白發少年換掉睡衣, 神色平靜地離開了臥室。

    他照常開始梳理今天需要做的事情, 除了每日都會施行的幾個目標, 現在多了一條非常重要的內容——

    打探一些能用得上的消息, 為明天的行動做準備。

    直接殺了佐佐木肯定是不行的。

    為了太宰治, 神渡見流還想繼續留在PortMafia內部,所以這次的行動必須小心謹慎, 確保沒人能懷疑到自己身上。

    他不由想起了自己在這個世界里的另一個身份。

    或許可以去旁敲側擊一下坂口先生。

    簡單在浴室沖洗了一遍身體,他換好衣服, 任由系統打開直播間,在出門之前給放在窗臺上的盆栽澆了一點水。

    【早早早, 老公我又來了!】

    【我們阿流頭發上還有水珠,是剛洗完澡嗎, 擦鼻血.jpg】

    【今天神渡要去做什么呀】

    【好家伙, 見流在給多肉澆水嗎,我記得這種植物不能多澆, 會死的】

    【這個小盆栽是芥川給的吧】

    “……”

    不能經常澆嗎。

    神渡見流若有所思地停住動作。

    他雖然接受了人體改造實驗,但手術的重心全力放在肉體上,也就是所謂的“全能”,知識這方面并不全知。

    只是因為某些肉體上的才能順帶著獲得了一部分知識而已。

    在絕望縱橫的那個世界,無論改造前后神渡見流都沒見過多肉這種植物,對此了解不多,不過……如果讓他去種田的話,身體應該會萬無一失地做出標準的插秧動作。

    默默放下水瓶,少年轉頭看向鐘表上的房間,6點45。

    距離上班的時間還早,但是已經可以出發了,他不再繼續停留,干脆披上大衣離開了房子。

    “咔嚓——”

    對面的房門剛好在同一時刻打開,穿著黑色風衣的芥川龍之介從屋里走了出來。

    對方的裝束與先前毫無差別,腳步穩健平緩,大概是前兩次的相處還算愉快,他主動對白發少年點了點頭。

    “早。”

    “早。”

    兩個人關上房門,一起來到了不遠處的電梯口。

    神渡見流距離電梯表盤最近,所以直接抬手按了1層。

    看著電梯的樓層數字不斷向下跳動,他想了想,在安靜的氛圍中開口問道:“芥川先生,可以請教你一些問題嗎。”

    “什么事。”

    站在旁邊的清秀少年掃了他一眼。

    兩人上次已經互換過名字了,所以叫出彼此的姓氏不奇怪。

    “您給我的多肉需要經常澆水嗎?我不太能確定。”

    “不需要。”

    “它是一種能生長在惡劣環境中的植物。”

    芥川龍之介對于神渡用心照料盆栽的行為似乎有了一點好感:“你上次澆水是在什么時候?”

    “3天8小時46分03秒之前。”

    芥川龍之介:“……”

    “三天時間太短了,兩周一次即可。”

    “好的。”

    電梯隨著他們的對話抵達1層,兩個人一起離開了高檔公寓的單元門。

    沒走出幾步,神渡見流突然通過自己沒有死角的視力發現了站在不遠處的太宰治。

    對方穿著熟悉的黑色西裝和大衣,蓬松柔軟的發絲隨風輕輕吹拂在額前,那只沒被繃帶遮擋住的眸子盯著面前空蕩蕩的垃圾桶,不知道在想什么。

    神渡見流秀氣的眉毛略微蹙起。

    那個少年的眼中孤寂,一片虛無的眸底逐漸滋生著黑暗的情緒,已經開始醞釀成為自殺的想法。

    他抬腳打算上前。

    然而,太宰治似乎自己發現了他們,盯著垃圾桶的空洞眼神收回去,他側著頭,直接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芥川龍之介還沒發現對方。

    他等下有其他的工作要做,并不會前往PortMafia本部,在兩人一同走出單元門后就停住了腳步。

    “你……”

    發尾染著幾分白的少年抵住唇輕咳一聲,語氣難得有些糾結地雙手插著口袋,在分別之前沉下聲音:“上次送給在下的紅豆大福。”

    “味道還不錯。”

    “是在哪里購買的。”

    隨著這道聲音的結束,他背后的太宰治腳步突然頓了一下。

    “中區山下町的友竹庵。”

    神渡見流思考了兩秒,如實告訴了對方。

    “山下町?山下公園……大棧橋碼頭附近嗎。”

    “嗯。”

    “見流君,你的禮物還真是多份呢。”

    冷不丁的,某位纏著繃帶的黑發少年語氣輕飄飄地穿插到兩人中間,打斷了他們看上去相得益彰的氛圍。

    “太宰先生…!”

    芥川龍之介條件反射地轉回了頭。

    很顯然,太宰治很少來這邊的公寓,甚至可以用從未去過來形容。除了上次偶然得知對方幫自己叫過救護車,芥川龍之介根本不知道對方會駐足這里。

    可惜,太宰治并沒有分給他一個好眼神。

    黑發少年英俊的面龐冷漠至極,深邃的左眸令周邊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聲音也如同他周身凝固的空氣一樣冰涼。

    “你站在這里做什么。”

    “門口出現了新的車輛,現在遠不是上班的時間,我說過讓你去探查賭場近些天的情況,不是讓你在非正常的時間段打草驚蛇。”

    “……是。”

    被訓誡的清秀少年立即垂下眸子,聲音重新回歸低沉:“屬下馬上叫他們離開。”

    【救命,宰的眼神好冰冷】

    【嗚嗚嗚太宰能不能對我們芥芥好一點啊】

    【芥川沒在好時候遇到宰,哎……相比之下中島敦真的很幸運】

    【太宰剛才說的我怎么沒聽懂,什么門口什么賭場?】

    【不知道,可能是在隱晦的說一些任務吧,芥川這個時期行事確實頭鐵】

    【阿流:看戲ing】

    【見流呆呆地站在旁邊好乖哈哈哈哈,不敢吱聲.jpg】

    “啊啊……真是一個兩個都派不上用場。”

    黑發少年的語氣同剛才一樣不耐,像是有些受不了了地嘆了口氣。

    “我的部下就沒有好用一點的嗎……”

    他的視線若有似無地瞥了一眼旁邊的白發少年。

    神渡見流歪頭,眨了眨紫色的雙眸。

    不知道為什么,在他開口迎合之前,黑發少年忽然收回了視線,原本想要當著芥川龍之介的面說些什么的話題轉移,口吻平靜地命令道:“再減少幾個留在賭場的打手。”

    “明天數量增加。”

    “是。”

    芥川龍之介垂著頭,并沒有注意到太宰治的視線。

    他攥緊拳,眼神透出幾分堅定,遵循對方的命令轉身離開了。

    ……

    沒有產生絕望。

    神渡見流一直在關注那個發尾染著幾分灰白的少年。

    與自己之前的判斷差不多,他對太宰先生似乎擁有某種非常執著的情感。

    但即使遭受太宰先生毀滅性的打擊,對方的眸中也沒有出現痛苦、崩潰等絕望相關的情緒。

    這很奇怪。

    ……難道他也是超高校級的希望嗎。

    “見流君,他已經走了哦,眼睛都快黏上去了呢。”

    太宰治語氣幽幽地打斷了神渡見流的思考。

    他將鳶色的眸子往過來,笑瞇瞇地注視著皮膚透明到血管清晰可見的白發少年,然而,那道輕快的口吻卻感受不到什么笑意:“你對芥川很在意么。”

    “不是想要救助所有需要幫助的人嗎。那個家伙可是一只青澀又固執的野獸,無論經歷過多少泥潭都會一次一次地爬出來,并不需要他人的插手。”

    “原來見流君也會關注這樣的存在啊。”

    太宰治的嗓音平靜而幽邃,空洞的眼神夾著一種仿佛能直擊靈魂的審視:“還是說,你在他身上看到了需要伸出援手的影子。”

    “被上司打擊的可憐嗎?”

    神渡見流:“……”

    他疑惑地看著黑發少年的表情。

    對方似乎想了很多,不過這沒有關系。

    他伸手拉住太宰治的衣袖,在安定的風中放緩自己的聲音,語氣非常認真地說道:“不是。”

    “太宰先生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我想和您成為最好的朋友,這個想法永遠也不會變。”

    太宰治:“……”

    氣氛久違的陷入了沉寂。

    黑發少年像是突然不會說話了一樣,閉上了張開的嘴。

    他動了動被拽住的那只胳膊,最終還是沒有選擇抽走,應付了幾句后直接轉身離開了。

    ***

    早晨的經歷只是一個短暫的小插曲。

    神渡見流白天有獨屬于自己的工作,他負責的11號武器庫位于東南方向某個極其隱蔽的位置,并不在PortMaifa五大樓本部。

    ……雖然這里的看守十分清閑,平時根本不需要神渡見流出手。

    自龍頭戰爭結束持續到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組織敢覬覦PortMaifa的武器儲備。

    利用空閑的時間,白發少年拿出手機,給坂口安吾發了一條消息。

    [坂口先生,有些事想要問您。]

    [什么事?]

    另一邊似乎剛好在看手機,回復比想象中要快。

    神渡見流略微沉思了一秒,沒什么表情地給對方繼續回復了一條。

    [不方便說。]

    [……我知道了,中午在總部隔壁的街道會面吧,我的車牌號是21-69。]

    [好的。]

    嫁禍的目標他已經有了點眉目。

    接下來只要從坂口先生那里試探到消息確保萬無一失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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