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通過和坂口安吾的對話, 神渡見流了解到所謂的賭場其實涉及一場圈套。
換句話說，是太宰治用來坑敵人的。
雙黑前兩天剛剛處理了一個組織，那個組織的二把手察覺到不對, 帶著一筆人手和關鍵性的武器提前溜了。
太宰治在PortMafia旗下的一家賭場里拋出了誘餌，預計在這周末抓捕對方。
不過……
那個賭場是佐佐木干部管轄的地點。
所以對方本該土曜日（星期六）出差北海道的任務不得不提前幾天, 因為的太宰治的托付預留出周末的時間, 保證到時候可以一口氣抓捕敵人的殘黨。
免費搶功勞的事, 佐佐木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神渡君, 你問這些是要做什么？”
駕駛座上的黑發青年推了一下眼鏡，鏡片上的反光遮擋住了對方精明敏銳的視線。
車廂內部的電子噪音通過收音機電臺緩緩流淌著，隔絕了車子內外的一切信號。
“問問。”
“……”
沒有在意對面嘴角略微抽搐的神情, 神渡見流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
抓捕的行動交給佐佐木干部, 但是身為太宰先生部下的芥川卻在調查賭場相關的情況, 著手增減看守的人員。
是沒有全部收手嗎。
“神渡君, 恕我奉勸一句。”
短暫的沉靜后, 坂口安吾再次開了口：“這次的行動涉及知情的首領和PortMafia兩大干部, 賭場的事情不要去摻合。”
“至少那個犯罪組織最后能落網，是所、有組織都想看到的。”
黑發青年在所有兩個字上加了重音。
這證明異能特務科也希望那個犯罪組織的殘黨消失。
“而且……關于佐佐木干部的事, 我之前也和你說過。”
“他現在身居高位，上面不打算對他出手。”
“除非有人能做到毫無痕跡地殺死對方, 不讓人懷疑到自己身上從而發覺身份以及背后的組織，但是很顯然這是不可能的事。”
“我們必須顧全大局, 你明白嗎？”
“嗯。”
神渡見流做出傾聽的模樣，沒和黑發青年進行無意義的爭辯。
不知道是不是從他的平靜中看出了什么, 坂口安吾突然開了口。
“不過, 偶爾也會出現一些小小的意外。”
“這都是無可厚非的事。”
“？”
白發少年抬起頭，和坐在主駕駛座上的坂口安吾面面相覷。
對方率先收回了視線, 略有些不自在地看著正前方的玻璃窗，用鏡片上的光芒模糊住了神情：“還是那句話。”
“不要做一些不該做的事。”
“……我會放出干部去機場的消息。”
“這屬于正常人都能打探到的范疇，引來那個犯罪組織的注意也不奇怪。”
【什么意思，我咋沒聽懂】
【阿巴阿巴阿巴】
【安吾前后說的話好像互相矛盾啊，先是警告阿流別做不該做的，但又說自己會放出干部去機場的消息】
【安吾：我只能幫你到這里了】
【懵，放出這個消息怎么了？會出現啥后果嗎】
【引來那個犯罪組織的注意？】
引來他們的注意，就有幾率派出一部分人手去機場對干部進行偷襲和狙擊。
就算不去，也會有其他人觀察佐佐木在機場的動向。
這正合神渡見流的意。
他需要一個可以用來嫁禍的組織，情況越亂越好。
通過剛才的幾句簡單交流，神渡見流已經明白了。
坂口先生的態度看似公事公辦，但內心未嘗沒有對干部佐佐木的個人情緒。
對方一直都在惋惜江口先生的遭遇，把這件事記在心里。
坂口先生，是個溫柔的人。
“話說……”
坐在對面的黑發青年似乎想起了什么，在兩人分別之前忍不住看向他。
“神渡君，你之前說過想和太宰先生成為好朋友吧。”
“嗯。”
“那個家伙……很別扭的，不要對他說些太過直白的話。”
“我和織田作先生都理解籠罩在他周圍的孤獨，所以陪伴在他身邊，成為了朋友，但我們都知道絕不能涉足太宰的內心世界。”[注1]
“坂口先生，謝謝你的提醒。”
神渡見流此時已經下了車。
他面無表情地垂著頭，單薄纖瘦的身影立于街邊，肩上的大衣隨著風聲輕輕飄起弧度。
在徐徐微風之下，少年錦葵色的雙眸卻翻騰著一種令人驚心動魄的深邃色彩——
“但是我一定要把太宰先生從孤獨中拉出來。”
“如果被拒絕，那我會不斷去嘗試。”
坂口安吾整個人都愣了幾秒，隨即神色變得有些復雜。
“你……”
他張口想要說什么，卻語塞地停在半空中，最后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這樣也好。”
他默默搖上車窗，染上感慨的眼神逐漸消失在玻璃之后：“神渡君，如果有一天……”
“我們三個人分道揚鑣。”
“你能繼續陪在他身邊，這樣也好。”
***
有了坂口安吾間接的幫助，神渡見流的計劃已經稱得上萬無一失。
他甚至隱藏好身形，在當天夜里前往羽田機場分析了一遍敵方可能狙擊的位置。
東南方向的狙擊點有10余個，他們在這邊安排人手的概率是68.79%。
如果不安排，自己在任務結束后去制造一些痕跡就可以了。
記住機場里所有設施的位置和布局，神渡見流又去賭場那邊確認了一下情報，完善好先前的計劃，確保那個組織會注意到佐佐木的行程。
第二天，神渡見流平靜如常地從床鋪上坐起了身體。
推開被子下床，這次他的腳踝沒有出現問題。
然而……
“啪嗒。”
一滴血液打到了干凈平整的地板上。
白發少年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看著上面的紅色，默默抽出一張紙巾堵住了鼻子。
他來到洗手間洗掉血跡，鏡子中容貌秀氣的紫眸少年唇色黯淡，渾身都散發著一種不健康的病氣。
他不再看鏡子，簡單洗漱好后轉身離開了房間。
白天的一切行動都與平常無誤。
在部下們的問好聲當中來到自己負責的部門，中午去本部的食堂吃飯……直至來到晚上7點左右。
照常清點完前來輪班的值夜手下，讓他們看到自己的身影，神渡見流告別武器庫，在附近找到了一處較為荒涼的爛尾樓。
這里的鋼筋結果已經基本建成，水泥墻壁非常結實，但周邊雜草叢生，樓層里面全部都是破破爛爛的毛坯房。
他穿過樓層，直接來到了爛尾樓最高的位置。
風聲呼嘯，站在這里可以清楚地眺望到遠處的大海。
【哦哦哦哦要開始了嗎】
【？？那個，我從昨天開始就沒搞明白神渡要干什么，有誰能解釋一下嗎】
【＋1，只看到流寶一直在忙活】
【阿流昨天去了機場、賭場、各種地方……還和安吾聊過佐佐木，他要做的事肯定和那個干部有關】
【見流不會要去解決掉佐佐木吧？】
【記得那個小島春樹說過，佐佐木20點就要去羽田機場了？阿流為什么來這種隔著十萬八千里的爛尾樓呀】
【神渡要給江口大叔報仇嗎qwq他真的好堅定，大叔在天之靈也會安息的】
……
就是因為隔著非常遠的距離，所以他才選擇了這里。
從懷里取出組織里常見的……甚至已經被淘汰的L42A1老型狙擊步槍，神渡見流做出標準的持槍姿勢，將瞄準鏡對準了西北的方向。
這棟爛尾樓距離羽田機場33.41km，開車將近30分鐘的路程，想要眺望機場的情況根本是無稽之談。
但對神渡見流不是。
他沒什么表情地給子彈上膛，單腳踩在天臺的邊緣，慢慢調整著槍口的位置。
垂眸看了眼目前的時間，將近19:46的時候，身材單薄纖瘦的少年伸手解開了耳垂上的十字架。
周身的氣質在這一瞬間變化，神渡見流面無表情地睥睨著遠處的所有景象，紫色的雙眸清除了多余的雜異情緒，目光所觸及的事物全部以信息的方式涌入了大腦。
少年的神情冰冷到漠然，視野穿過樓層、穿過蔥郁交錯的樹林、穿過繁華的街道、穿過表情各異的人們……
最終，急速穿越著大片空間的視力落到了距離這里幾十千米的國際機場。
他精準捕捉到了那個穿著西裝的小胡子身影。
對方正在和自己的一名下屬說話。
鼻尖開始流出新的血液，神渡見流沒有管，他的眼神略過對方身邊的6個手下，躲在暗處的5個護衛，以及待在周圍警惕著狙擊手的小島春樹等人。
共計17個。
耳朵也開始流出鮮血，皮膚慘白的少年神色不變地下移目光，忽略了五臟六腑快要翻攪嘔吐出來的劇痛。
敵人也上鉤了。
狙擊手2個，一個在西邊的樹林里，一個在東南方向的公寓樓。
確認完畢，沒有任何問題。
打開保險栓，神渡見流調整好最后的姿勢，計算著溫度影響的彈道系數和初速、風力偏差、彈道墜落補償、目標正在行動的范圍和距離——
最終，在呼嘯的風聲中，他緩緩扣動了扳機。
“砰！”
子彈夾雜著強大的氣流以肉眼根本不可見的速度沖出了槍口。
步槍在他的手中直接報廢。
瞄準鏡碎裂的那一刻，飛濺到空中的一塊碎片折射出的情景清晰地倒映在白發少年已經充血到紅血絲縱橫、根本分不清虹膜顏色的雙眸里。
正在指示手下搬運著什么東西的佐佐木被擊中太陽穴，就那樣倒在了地上。
一擊斃命。
正正好好20:00點。
……
及時將狙擊槍的所有碎片憑空接住，避免它們掉在地上留下殘渣，神渡見流動作緩慢地轉過身，閉上眼睛靠到了天臺的看臺邊緣。
大口大口吞咽著喉嚨里的血液，他費力地戴上耳環，讓系統及時關閉了直播間。
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適合外播。
停在射擊結束的時刻就可以了。
屆時干部佐佐木的死亡公布，觀眾就會知道自己現在做的事情，從而達到傳播希望的效果，徹底解決江口先生死亡帶來的“絕望”后患。
樓頂的大風吹動著少年銀色的碎發，干澀到起皮的唇色灰白到看不出一點生命的活力，皮膚下痙攣的青筋和減弱的呼吸令面容平靜的白發少年看上去氣息奄奄。
他在天臺上的身影孤寂單薄，沒有引來任何一個人的注意。
第42章
佐佐木拓郎死亡的消息不出1天就傳遍了組織。
沒辦法, 那可是五大干部。
大庭廣眾之下，當著所有下屬和護衛的面，而且對方自己本身也實力過硬, 擁有類似于化地面為液體的異能力，純靠強大的實力和功績一步步爬到了干部的位置。
更何況現在是港口實力鼎盛的時期, 名聲威震四方, 不像龍頭戰爭那會兒各方組織混亂……
竟然就這么被暗殺了。
五大干部之一的死亡直接轟動了整個PortMafia。
中底層成員和外圍的打雜人員可能不太清楚, 但中上以及高等的成員基本都知道了這件事。
神渡見流也聽到了這個傳聞。
……在第二天上班的時候。
他一邊咳嗽著腫痛的喉嚨, 一邊咽下咳出來的鐵銹味道，來到11號武器庫的休息室，剛好聽到自己手下的小隊長在和隊員們討論干部的事情。
“北原隊長, 我聽說那位是被一擊斃命, 這是真的嗎？”
“少打聽你們不該知道的事！咳……據說是真的。”
“聽說是被狙擊手殺的, 也是真的嗎？”
“咳…這個嘛……”
因為神渡見流從不嚴格要求什么, 也不像上一個調走的負責人那樣搞幺蛾子想新活, 甚至經常幫助他們這些底層成員, 所以武器庫的工作氛圍一直很愉快。
成員們平日里兢兢業業站崗，但上下級之間不像其他部門那樣過于森嚴。
得益于這樣的和諧關系, 有位剛分過來的新人才敢抖著膽子詢問小隊長。
看到神渡見流出現，原本待在室內公共休息室的人立即噤若寒蟬, 沒人再繼續說話。
他們各自垂下頭，畢恭畢敬地結束休息回到了各自的崗位。
神渡見流看了他們一眼, 把那個叫北原的隊長留了下來。
“誰死了？”
“報告神渡大人，是……呃, 是五大干部之一的「小上校」。”
“聽說被狙擊手一擊斃命。”
北原低著頭, 不知道該不該和上司細說這件事。
在他的印象里，神渡見流外表看著疏離, 實際內心特別善良。
雖然光輝事跡在組織里頗有名聲，不僅分別和雙黑組合殲滅了2個龍頭戰爭殘留的大組織，前些天還在碼頭以一己之力幫助佐佐木干部殺光了敵人。
但對方從來不擺架子，無比關愛部下，先前有一位分配過來的女性成員因為生理問題面色發白，神渡大人直接給她批了法定的生理假期不說，還親自準備了生姜湯送過去。
總之，對方和所有成員的關系都非常好。
那些組織里赫赫有名的高層更不用提，據傳言，有人親自看到他和太宰干部一起吃飯，關系好到彼此可以互相打趣喂飯。
神渡大人與佐佐木干部也偶然共事過任務，想必同樣是忘年之交。
沒有人比對方更希望組織里的成員和睦相處……
他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傷心的。
【我勒個豆，佐佐木死了？？？？】
【一擊斃命……不會是見流殺的吧？他昨天在天臺狙擊過，先前還忙活了那么久】
【啊？？不是，那個爛尾樓距離機場十萬八千里遠吧，正常人能做的到？】
【阿流本來就超神啊！你想想至今以來有他做不的事嗎】
【啊啊啊見流真的替大叔報仇了，我哭死】
【好感動啊！江口大叔的死一直是我心中的痛，現在他全家都能安寧了】
【＋1，不用再為大叔痛心了，阿流幫他解決了最后的遺憾】
【好擔心流崽的身體，他從早上起床就一直咳嗽】
……
神渡見流抵住唇，勉強忍住了咳意。
盡量讓自己的狀態看上去與平常無異，他抬眸看向對面的手下：“查出是誰了嗎。”
“查出來了。”
北原頗為惋惜地點了點頭：“是一個來自隔壁橫須賀市的組織的狙擊手。”
“現場有狙擊的痕跡，但是沒抓到對方。”
“嗯。”
與自己計劃的一樣。
敵人的兩個狙擊手永遠都不會被人找到，因為自己昨晚殺掉佐佐木后去處理了后續。
“不過……”
“那位太宰干部大人說事情有些蹊蹺，需要繼續調查，首領把這件事全權交給了對方。”
神渡見流的動作頓了一下。
北原毫無所覺地握起拳，斗志昂揚地說道：“相信有太宰大人出手，真相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給佐佐木大人一個交代的！”
“……嗯。”
目送對方離開，神渡見流也走出了休息室。
他的行動沒有留下物理痕跡，也就是說，不會出現任何實際依據。
假設，太宰先生真的察覺到了最后一步——
神渡見流也做好了準備。
他愿意讓對方殺死自己，以此來贖罪，只要對方能夠緩解眼中的絕望。
***
PortMafia的五大干部之一死亡，震驚的不止是港口組織內部。
神渡見流上午便收到了坂口安吾的一條消息——
[佐佐木已經死亡？]
短短一句話，包含了極大的震撼。
雖然看起來只是在問字面上的情報，但神渡見流知道，對方真正想問的問題是：佐佐木是不是你殺的。
[嗯。]
[……]
[了解，消息刪除。]
除了手動消除，坂口安吾還會動用官方的力量刪除這段代碼，確保消息不會流露出去。
他的頭都快大了。
說實話，坂口安吾早就察覺到神渡見流想做些小動作。
畢竟對方是江口茂帶進來的，情誼非比尋常，他能理解。
但沒人告訴自己……對方可以做到毫無痕跡地殺了佐佐木。
作為秘密情報員的坂口安吾非常清楚，現場根本沒有神渡見流出現過的痕跡，兩個人八竿子打不著，對方那個時候甚至在上班。
……這究竟是多么恐怖的力量？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還是說神渡君隱藏了自己的異能力？
如果上面知道這件事，近段時間恐怕會想辦法把神渡見流調回去。
對方這樣的人才不適合留在PortMafia當臥底，異能特務科有更好的職位適合他。
當然……也不排除神渡見流本來就在港黑秘密執行某些任務的可能性。
坂口安吾嘆了口氣，比起這個更令人頭痛的是Mimic。
兩年前，他曾被森鷗外派到歐洲出差，加入Mimic成為港黑方的臥底。
昨天晚上森鷗外突然把他叫到了首領辦公室，據說Mimic現在已經秘密進入橫濱，并且很有可能發現了他臥底的身份。
不出意外，那幫人會在幾周后對他出手。
坂口安吾思及這里不禁有些沉默。
他已經和異能特務科匯報過這件事，上面大概會通過Mimic的事件讓自己回歸官方。
會不會讓神渡君也通過這件事回去也是個問題。
懷揣著這樣復雜的心緒，坂口安吾幫神渡見流更進一步完善了佐佐木死亡的后續，晚上來到Lupin決定疏解一下自己的心情。
“呀，安吾～”
“有3天沒見了呢，來喝酒嗎？”
“太宰……？”
坂口安吾愣了一下，頗為意外地看著坐在酒吧里搖晃著杯底的黑發少年。
他們三個喝酒不會提前做約定，而是根據自己的工作時間自行安排，全憑個人的心意，有時候會遇到，有時候不會，這對他們來說都是愜意的。
“嗯？看到我很驚訝嗎，安吾？”
“是啊……聽說你被任命調查干部之死，我以為你會忙一陣子。”
“干部之死？”
坐在旁邊的織田作之助好奇地抬起頭。
“啊……織田作一直混在底層所以不知道呢。”
提及這個，太宰治語調有些懶散地收回視線，興趣變得不再高昂。
“五大干部之一，被稱為「小上校」的佐佐木拓郎昨晚8點死在羽田機場，被狙擊手一槍斃命。”
“攻擊的方位、子彈的型號、后續探查到的敵情等等，現場的所有痕跡都只指向橫須賀市那個犯罪組織的殘黨。”
“但是有些奇怪啊……”
坂口安吾的動作沒有絲毫變化，他一邊聽著黑發少年感慨，一邊神色如常地打開凳子點了一杯酒。
“哪里奇怪？”
“因為現場的所有證據都完美指向兇手，反而讓人疑慮起來了。”
太宰治沒什么表情地垂著眸子，用修長筆直的手指戳了戳杯子里的冰球：“而且……”
“橫須賀市那個組織是我和中也上周的任務目標。”
“我本來在佐佐木的賭場丟出了誘餌，打算這個周末抓住他們的殘黨。”
“托這次意外的福，賭場的誘餌沒用了，我們提前在機場抓住了那些殘黨。”
“根據調查，他們派出了2個狙擊手，并且在任務成功之后逃脫，為了避風頭恐怕離開了組織。”
坂口安吾：“……”
“你懷疑有人放出了佐佐木去機場的消息，引來了那些殘黨的注意？”
“沒有哦。”
太宰治歪了一下頭，語氣無所謂地說道：“佐佐木每次出任務都不隱瞞行程，他對自己的實力極度自信，那些人分出去一部分人手去關注他是正常的現象。”
“讓人奇怪的是另一點啊。”
他突然抬起眸子，眼神幽邃地發出了一聲感嘆——
“我本來就沒想讓他們上鉤。”
“……什么？”
“所以說，我故意在賭場露出了一些馬腳，目的是吸引橫須賀市的殘黨察覺到我的存在。”
為此他特意派出了漏洞百出的芥川去看守，察覺到PortMafia存在的敵方很可能出現兩種行為：
①不上鉤，直接離開。這樣就能根據他們離開的痕跡找到他們藏匿武器的地點。
②為了賭場里的誘餌，找時機反攻。
如果敵人選擇了第二條，到時候預判他們的預判，反抓住那些人也是一樣的。
然而……他們察覺到的卻是佐佐木干部這個人，而不是故意露出馬腳的自己。
雖然賭場是佐佐木管轄的地盤，這個方向也是對的，可是哪里很怪。
為了更好的調查，太宰治確認完現場的痕跡后，去港口本部二樓的通信保管處簡單調查了一下佐佐木的仇人。
他打算從這個方面入手，看看有沒有能用得上的信息。
對方身為PortMafia的干部，做過的犯罪事跡太多，敵人根本數不勝數……
不過，太宰治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
黑蜥蜴曾經有位十人長當年想要成為佐佐木的部下，可惜沒被看中，退而求其次進入了黑蜥蜴，在黑蜥蜴那邊做出了一番功績。
對方不知道為什么對佐佐木異常執著，升為十人長后仍想轉入佐佐木手底下。
因為過于頻繁的行動甚至上過PortMafia每周更新一次的可疑名單。
不久之后，那個人主動請纓去GSS做臥底，遠離了組織的紛爭。
……更有意思的是什么呢？
那個人的名字叫江口茂。
——是神渡見流加入PortMaifa的引薦人。
太宰治鳶色的左眸微微瞇起，他昨天半夜被派到機場調查的時候，第一時間查看了佐佐木的死亡特征。
子彈是從東南方向射過來的。
不是正中眉心，而是從側面打穿了佐佐木的太陽穴，以至于對方死得沒有任何痛苦。
東南方向啊……
神情寒冷的黑發少年收回戳著冰球的手指，拿起杯底，通過指腹靜靜感受著杯壁上面冰涼透底的溫度。
見流君看守的地方，就在東南方向的11號武器庫吧。
“太宰？”
看著黑發少年深沉到猶如深淵的眸子，坂口安吾默默抿了一口威士忌，裝作無心地問道：“所以，你已經調查出結果了嗎。”
“嘛，算是有了一些頭緒吧，不過沒有任何證據。”
“我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森先生。”
太宰治低垂著視線，骨節分明的中指輕彈了一下光澤透明的玻璃杯，任由杯子發出非常清脆……但也極其脆弱的聲響。
“調查的結果會和現實呈現的一樣。”
“沒有任何變化。”
聽到他這句話，坐在一旁的織田作之助也把目光投了過來。
這句話不太像太宰。
按照這位港口最年輕的干部的恐怖作風，對方絕對不會對敵人心慈手軟，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會放過一個才對。
難道說，他猜測的那個人很特殊嗎。
……
“好啦安吾，不要聊這些無聊的工作話題了！你似乎格外關心這件事呢。”
“難得今天三個人也聚在一起，我們不該干一下杯嗎？”
太宰治用輕松的口吻舉起了杯子，打破了先前有些嚴肅的氛圍。
至于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讓他來試探一下吧。
見流君。
第43章
PortMafia短時間內進入了熬油費火的狀態。
五大干部死掉1位, 肯定要有新的干部頂上去，新的干部上位，肯定要召集新的手下。
總之……
看似平靜的組織內部比平時還要暗潮洶涌。
佐佐木干部死亡的第二天, 恰好趕上日本一年一度的法定節假日——山之日，大部分人沒有選擇串休, PortMafia在這種節假日給成員按照部門分發了一些東西。
神渡見流上午剛收到坂口安吾的消息, 下午就分到了一袋小麥粉、一盒蘑菇山巧克力、兩只梭子蟹。
他想了想, 沒有直接拿回公寓里。
像往常一樣待到下班, 與佐佐木死亡之前的行程毫無差別，神渡見流重新規劃了一下自己現在的目標——
感化太宰治，將對方從絕望中拉出來。
只剩下這一個了。
遵循江口先生的遺囑, 替他完成所有遺憾這條持續許久的長期任務已經完成, 現在太宰治是自己唯一的目標。
無論對方有沒有發掘真相, 他的初衷是不會變的。
所以當天晚上, 神渡見流把組織分發下來的東西帶去了橫濱的廢棄場。
……
“見流君。”
從Lupin回來的太宰治看著孤零零坐在集裝箱門口的白發少年, 整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今晚只喝了一杯啤酒, 不會出現錯覺和幻覺。
外貌俊秀的黑發少年垂眸看了一眼現在的時間，半晌后才聲音不變地開口說道：“你不解釋一下嗎？”
“為什么大半夜出現在我‘家’門口？”
“因為組織給每個員工發了節日禮物, 想分享給太宰先生。”
神渡見流揉了揉疲憊的眼睛，聽到聲音不由抬起頭, 從集裝箱的門外站起了身。
由于渾身充斥著劇痛的身體突然感到一陣酸累，他不知不覺在等待的過程中睡著了。
PortMaifa發給每個部門的東西不一樣, 各個部門的負責人也不一樣。
據神渡見流所知，梭子蟹是限量的。
像他這種特殊部門的負責人可以分到2只, 一般的部門可能只有1只, 或者分些其他的東西，哪怕是干部也不例外。
“……你沒忘記我的身份吧？”
太宰治偏褐色的眸子掃過神渡放在旁邊的袋子, “那些東西我也有，只是丟給其他部下了沒拿回來而已。”
“處理生的很麻煩。”
“嗯，知道。”
神渡見流點了點頭，他來之前買了菜譜：“我新學了梭子蟹和小麥粉的做法，想做給太宰先生嘗一嘗。”
太宰治：“……”
“咳…咳。”
白發少年說到一半，忍不住咳嗽了一下。
目光略過他異常慘淡的蒼白唇瓣，太宰治原本想說什么的冷漠語氣止住，詭異地停頓了幾秒后，他忽然嘆了口氣：“算了。”
“你進來吧。”
集裝箱內部的情景與先前毫無差別，黑暗籠罩著整個房間，沉寂的氣氛如同一只大手，扼住了每一個想要進入的人的喉嚨。
唯一不同的地方只有桌子——
上面放著一組由小型特斯拉線圈制成的燈泡。
燈泡前后落了一層灰，看樣子從來沒人動過，卻也沒有被當成廢品扔掉。
“太宰先生，我可以動用廚房嗎？”
“隨你。”
黑發少年進入昏暗的集裝箱內部就回到了較為冷寂的狀態，平靜得連一些夸張的后綴詞都不再出現。
“想做什么隨便你，不要打擾到我。”
“不然就把你丟出去，明白了嗎？”
“嗯。”
白發少年聲音乖巧。
“……”
集裝箱里的面積不算太大，說是廚房，其實只是由電磁爐、幾把刀具和洗手池組成的簡單區域。
神渡見流無所謂地看了一眼正在換衣服的某個黑發少年，沒什么表情地收回了視線，垂下頭開始清洗螃蟹。
【啊啊啊，攝像頭！攝像頭能不能再往旁邊移一點，我要看宰換衣服！】
【那邊黑乎乎的根本啥都看不清啊】
【我服了太宰……又開始黑泥】
【真的搞不懂宰，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哎，也就見流能包容他的試探】
【話說現在幾點了，阿流要做夜宵嗎？】
現在是夜晚9點28。
太宰治晚上6點左右去的Lupin，在酒吧里待了3個多小時就回來了。
他沒吃晚飯，卻也感覺不到餓，換了件衣服就這樣坐到門口的椅子上，單手支撐在下顎處，往日里只會幽幽盯著門口的深邃眸子，此時多了一條新的選項。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盯著不遠處低頭忙碌的白發少年。
直到一股濃郁的香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黑發少年眨了一下眼睛，像是被這道香氣從幽邃死寂的狀態里勾回了魂，肚子也開始咕嚕嚕叫起來。
“見流君，你在做什么？”
“蟹肉烏冬面。”
“是嗎……你對料理很擅長嗎？”
“不清楚，這是我第一次做，步驟很簡單。”
“簡單……啊。”
太宰治眸色淡淡地打量著纖瘦少年精致的側臉，突然轉移了剛才的話題，猝不及防地問道：“見流君，你知道五大干部之一死了嗎？”
“被東南方向射過來的子彈一擊斃命哦。”
神渡見流正在盛湯的動作沒有任何變化，表情如常地說道：“只知道他已經死亡。”
“嘿……這樣啊。”
“我記得見流君看守的武器庫也在東南方向吧？”
“嗯，太宰先生可以來參觀。”
毫無破綻的語氣，處變不驚的紫眸，一切都與平時如出一轍。
但是氣血差的不止一星半點。
太宰治盯著白發少年愈發病氣的臉龐，閉上眼睛拉長了輕軟的語調：“說的真是冷漠呢。”
“見流君也見過那位吧？完全沒有感受嗎——”
“這樣的話，如果是我死了，見流君恐怕也不會有什么情緒吧。”
“請不要說這樣的話。”
神渡見流突然打斷了對方。
他難得露出不贊同的目光，將視線筆直地掃過來，清冷的聲音醒目而又認真：“太宰先生是不一樣的。”
“我不會讓您死亡。”
烏冬面此時已經做好了，白發少年端著盛好面條的碗筷放到了對方面前的桌子上。
“……”
太宰治默默垂下眸，看著那碗湯底醇厚鮮美的烏冬面，梭子蟹的蟹殼扣在上面作為點綴，明亮的顏色和濃郁的香氣仿佛可以暫時打消心底的所有陰暗。
“如果我真的成功死掉了呢，見流君。”
少年不依不饒地問道。
“那么我的存在也沒有什么意義。”
“……真會說啊。”
兩個人暫時陷入了詭異的沉默當中。
太宰治似乎不打算和自己被勾起饞蟲的肚子過不去，他伸出手拿起筷子，淺淺嘗起了面條。
見對方沒有抗拒，神渡見流出于陪伴的目的，也給自己盛了一碗，坐到少年旁邊安安靜靜地吃了起來。
房間里一時只剩下咀嚼的聲音。
待彼此吃的差不多了，神渡見流想了想，從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他沒怎么猶豫地刪掉屏保，站起身對著太宰治說道：“太宰先生，我們可以合照一張嗎？”
容貌俊秀的黑發少年挑了一下眉，他捧著碗望了過來。
“可以是可以，你要做什么？”
“想拍一下。”
“……是嗎？原來見流是喜歡拍照的人啊。”
“你今天似乎格外的黏人，除了我以外沒有別的事做了嗎。”
“我還以為你的廣泛式善人論隨時隨刻都會進行。”
太宰治掃了一眼少年背對著自己的手機屏幕，對方已經停止了按鍵的動作，他瞇起鳶色的左眸，冰冷而危險的審視在不大的空間里停留了幾秒。
“嘛，算了。”
抬手放下筷子，黑發少年輕飄飄地從椅子上站起身，順便抽出紙巾擦了擦自己的嘴：“就當是烏冬面的報酬好了。”
“隨意哦。”
“好的，謝謝你，太宰先生。”
神渡見流腳步平緩地走到對方身邊，由于集裝箱里的光線太過昏暗，他在太宰治開口之前，想到了桌子上放著的燈泡組。
把那組自制的裝置拿過來，白發少年捧在懷里，“呲啦”幾聲，淺白色的燈泡瞬間亮起——
在黑暗的環境里清楚地照亮了兩個少年俊秀的面龐。
太宰治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錯愕。
“咔嚓。”
攝像頭將兩個少年納入鏡底，永遠留存住了這一時刻。
由于太宰治還沒有吃完，神渡見流率先清洗了自己的那份碗，他本想繼續等待，卻被某個黑發少年以“被盯著吃不下為理由”趕了出去。
確認對方今天的情緒沒有問題，至少不會進行自殺……神渡見流不打算繼續緊逼對方。
他非常聽話地離開了集裝箱。
“見流君。”
在少年徹底離開之前，太宰治開口叫住他，冷漠的神情幽深到沒有一絲感情：“佐佐木的任務，我會徹查到底。”
“……”
“好的。”
神渡見流沉默了一瞬，平靜地告別了對方。
空間不算太大的屋子里再次只剩下黑發少年一個人。
然而，與平日里冷清的不同。
原本空蕩昏暗、好似能吸走人的靈魂的集裝箱因為桌子上停留的面香以及飯菜帶來的暖意，忽然增添了一絲前所未有的生活氣息。
沒有得到激烈或者明顯的情緒反饋，太宰治似乎有些無趣地收回了視線。
他將頭轉向自己旁邊。
白發少年剛剛放過碗筷的桌面還殘留著一絲余溫。
他伸出纖瘦的手掌，垂下眸輕輕摩挲著自己漸涼的碗邊，似乎想要觸碰一下旁邊那片桌面的余溫。
然而，黑發少年的動作卻有些退縮地止到了半空中。
他靜悄悄地坐在原地，許久都沒有動彈。
***
神渡見流回到家中，剛躺到床上沒幾秒，手機就冷不丁收到了中原中也打過來的電話。
原因無他，對方要升官了。
佐佐木干部突然死亡，五大干部的位置理所當然地騰出了一位。
以組織里目前所有人的功績順位，拋除一些沒有意愿做干部的，中原中也這位戰功赫赫的準干部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中也要當干部了？】
【好家伙，記得原著里中也在太宰叛逃之后才當上干部吧，怎么現在這么快？】
【現在是什么時間線來著，我都有點分不清了】
【因為神渡的介入，佐佐木干部比原著提前死亡，所以中也當干部的行程也提前了吧】
【阿流什么時候能升準干部啊】
“咳……我明天下午就要去歐洲出差了。”
橘發少年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到神渡見流的耳朵里，語氣似乎透著幾分難掩的高興：“再回來可能要過幾天、也可能是一周之后，這都說不準。”
而這次的任務將會成為一個明面人都知道的過渡。
等他完成任務并趕回橫濱，身份就會從準干部變成PortMafia的五大干部之一了。
“見流，在我走之前中午一起吃頓飯吧。”
中原中也的聲音有點扭捏，不太好意思地說道：“哥哥請你。”
等他回來，就可以用更高一層的身份罩著神渡見流了。
而且干部的權限比準干部多，他幫助對方尋找緩解身體衰弱的辦法也會更多。
“好的。”
本想拒絕的神渡見流掃了一眼幾乎刷滿直播間的彈幕，略微思索片刻，答應了對方。
兩人約好明天見面，通話便重新進入了忙音狀態。
窗外的天色愈來愈深，靜謐到個人緩慢的心跳聲、血管流動的聲音、排水管道的聲音、防盜門門外電梯的聲音、灰塵落到地面上的聲音……
伴隨著令人難以忍受的劇痛翻攪著腦髓。
神渡見流讓系統關掉了彈幕。
他退出通話頁面，從床上站起身，抽出幾張紙巾，擦拭掉了耳朵里流出來的血液。
神色如常地回到床鋪上，白發少年垂著紫色眸子，沒什么表情地把手機屏保換成了自己與太宰治的合照。
第44章
第二天清晨, 神渡見流因為過度的耳鳴從床上醒了過來。
鼻子里再次溢出鮮紅的液體，連同耳朵里新流出來的血跡一同染紅了枕巾。
他表情平靜地推開被子坐起身，低頭看著中原中也先前在購物中心買給自己的枕套, 默默換掉了臟污的枕頭。
收拾好床鋪，順帶著去浴室簡單清理了一下自己, 神渡見流穿好衣服離開了公寓。
【早啊！感覺見流開播的時間越來越晚了】
【見流平時看不見彈幕吧, 直播間估計也不是他開的……所以管理員！你最近怎么搞的, 開播越來越晚】
【＋1, 每次都蹲好久，公司想不想賺錢了？】
【阿流的臉色怎么這么差，感覺比昨天還要蒼白】
剛好在線的系統忍不住有點委屈。
是它不想賺錢嗎, 是宿主這邊的情況不允許啊！
[系統：話說, 主播。你要不要用收到的打賞換點積分商城里的東西？]
“不需要。”
[系統：沒錯, 我們的商城就是……咦？]
不需要對方提醒和重復, 神渡見流自然記得當初和系統簽約時對方說過的所有話。
打賞和流量變現可以換取一些金錢和道具。
這對他來說沒什么意義。
[系統：真的不需要嗎, 宿主？商城雖然還在開發中, 但是大部分實體商品都有，像最基礎的止痛藥、止血劑以及各類藥品之類的。]
[系統：我們高維世界早已經相當于家常便飯的智能機械身體也有哦, 等到后期還會越來越完善。]
[系統：不算上流量，你至今以來積攢的打賞剛好能兌換一對仿真機械耳朵, 真的不試試？]
“嗯。”
耳朵的疼痛尚且在他的忍受范圍之內。
如果突然失去了疼痛，神渡見流反而感到不適應。
他明白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須付出相應代價的道理, 所以對身體的痛楚沒有任何怨言。
[系統：好吧……那你有需求的時候再和我說。]
積分商城里的東西還不夠完善，它勸起來暫時沒什么底氣, 猶豫片刻還是灰溜溜地下了線。
忽略掉腦海里較為聒噪的電子機械音, 神渡見流按部就班地來到PortMafia本部，在中午的時候如約見到了中原中也。
戴著禮帽的赭紅發少年開了一輛名貴的紅色跑車過來, 似乎想帶著弟弟撐撐場子，順便載他去兜一兜風。
幾天不見，中原中也的身材變化不大，容貌依舊俊美帥氣，看到神渡見流的臉色時眉頭略微皺了一下。
“你這兩天好好吃飯了嗎？”
“嗯，吃過了。”
“真的？”
中原中也的語氣有些狐疑：“那你昨天晚上吃了什么？”
最開始得知神渡見流晚上待在公園流浪，1天只吃1頓午飯，洗澡也靠本部的公共設施，他差點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根本無法想象對方一直過著什么的日子。
橘發少年湛藍色的眸子忍不住掃過某個少年消瘦凌厲的下顎線，心底越來越擔心。
這家伙不會1天還在只吃1頓飯吧？
平時應該給他多買點零食的……不行，零食吃多了容易蛀牙。
神渡見流清冷的聲音打斷了中原中也的思緒。
“梭子蟹烏冬面。”
“哦，烏冬面？那還不錯嘛，中午呢？”
“本部的食堂。”
“你一個人嗎？”
“嗯，只有我自己。”
坐在副駕駛座區域的白發少年有問必答。
聽到他乖順的聲音，中原中也內心的擔憂退去，還算滿意地點了點頭。
沒被太宰那個家伙使喚就好。
晚上吃的梭子蟹啊……
記得昨天有些部門分發了相應的節日禮物，是順手利用現有的食材給自己做了一份嗎。
總歸不是做給太宰治的，中原中也心情非常舒暢，看來見流還蠻喜歡這些食材。
下次帶他去嘗嘗更正宗的海鮮料理大全，帝王蟹、松葉蟹、波士頓龍蝦什么的全都安排上，他想吃多少自己都可以滿足他。
話雖如此，中原中也今天安排的午餐是高檔牛排。
他很早就想帶著親近的人去嘗一嘗那家餐廳了。
橘發少年加足腳底下的油門，開著拉風的跑車從PortMafia一路開到繁華的商業街區，輕揚的涼風吹拂著少年半長的赭紅頭發，英俊的臉龐上是極為柔和的神采。
他特意在高檔餐廳靠窗的座位預約了位置，給神渡見流點了自己印象中最好的牛排，怕不夠吃還多要了好幾盤。
待兩人吃飽喝足，中原中也又拉著白發少年去買了一大堆東西，裝滿車廂后座才趕在午休結束之前把對方送到了本部。
“見流，我先走了。”
看著少年稍微恢復一些的淺薄唇瓣，中原中也不放心地壓住自己的帽檐：“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
“我一定會第一時間趕回來。”
“好的。”
神渡見流語氣漠然地口頭答應了對方。
他從來不希望麻煩別人。
眼球絲毫沒有變化地看了一眼不斷飄過去的彈幕，介于自己確實受到了對方的幫助，道謝還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乎，在中原中也有點不舍地拉上車窗之前，皮膚白到透明的少年歪了一下頭，主動開口叫住了車子里的人。
“謝謝哥哥。”
……
“啊。”
中原中也面色柔和地看著他，明明是毫無血緣關系的兩個人，同為實驗體的命運卻將他們緊密的聯系到了一起。
“我很快就會回橫濱的。”
“到時候從歐洲給你帶禮物回來，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訴我。”
“嗯。”
神渡見流想了想，誠實地說道：“您可以給太宰先生也帶一份嗎？”
“……我為什么要給那個家伙帶啊！見流，你怎么會突然想到太宰那個混蛋！！！？？”
中原中也剛才還非常溫和的神情差點破防，深刻懷疑太宰那個人渣又給神渡見流洗腦了一些罪大惡極的知識。
他恨不得現在就沖過去把對方暴打一頓。
“因為他是我的朋友。”
“……”
中原中也突然噎了一下。
他神色有些復雜地看著白發少年鎮定且不似作假的認真表情，幾秒鐘后才默默嘆了口氣。
當那個混蛋的朋友可是很辛苦的。
尤其是見流這樣真誠到宛如一張白紙的少年，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搭檔了這么久，自然清楚那個家伙本質上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敏感、腹黑、掌控欲極強、心里扭曲成麻花并且手腕強硬。
你只有堅定不移地靠近他，時刻給予他安心感，填補他內心的空缺，那個爛人才會真正地接納你。
所以他才不想看到見流跳進去。
容貌英俊的橘發少年和緩了幾分語氣，無奈地看著車窗外的少年：“如果你這幾天都好好吃飯的話，我會考慮的。”
神渡見流：“嗯。”
“謝謝哥哥。”
中原中也：“……”
其、其實吧，順帶著買一下也不是不行，自己眼不見為凈就是了。
算了，先這樣。
反正以后有的是時間把見流的思想扭回來。
等他回來再仔細教導對方怎么交朋友。
***
神渡見流沒去自己負責的武器庫，他先回本部的辦公室，把中原中也買給他的零食和其他生活用品放進了屋子。
收拾桌面的時候，他看到了暫時放在旁邊的空水杯。
沒記錯的話，這是小島春樹特意給自己準備的杯子。
他上次喝完花茶沒有還給對方。
“……”
或許現在可以過去還一下。
佐佐木拓郎死亡，對方作為那個人的前部下之一，應該被分配到了新的部門，已經不在原來的辦公室了。
神渡見流考慮片刻，低頭拿出口袋里的手機，翻到小島春樹的號碼，試著給對方發了一條消息。
然而，沒有回應。
消息像掉進大海的石頭子，看不見一點水花。
神渡見流沒有浪費時間，干脆離開辦公室，來到記憶中的地方直接開始探查相應的情況。
“叩叩。”
敲響隸屬于前干部的“舊”集體辦公室，里面的情景比想象中荒涼。
空曠的房屋里只剩下一排排緊閉的柜子，整潔干凈的地面看不到人員走動的痕跡。
距離佐佐木拓郎死亡已經過去了兩天，有關系的人早就提前找好了關系，沒有下落的人則需要暫時等待上面進行分配。
話雖如此，能當干部的下屬，多多少少都擁有并積攢了一些屬于自己的人脈，大部分人當天便收拾好物品直接搬走了。
神渡見流邁過門檻的那一刻，剛好看到那個扎著小發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棕發少年正孤零零地蹲在自己的柜子面前。
他的手機不在身上，只是靜悄悄地盯著自己的柜子。
“小島。”
“……神渡？”
聽到有人叫自己，小島春樹像是回了魂一般，猛地關上柜門，有些意外地轉回頭看向聲源處：“你怎么過來了？”
“找你。”
神渡見流瞥了一眼對方空蕩蕩的柜子門：“不知道你的新部門。”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啊。”
小島春樹的語氣不似往常那樣活潑，他支撐著大腿站起身，眼神出現了一絲恍惚，甚至逐漸滋生為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的迷茫。
“我……”
“我加入PortMafia其實就是為了佐佐木大人，沒想到他會死亡。”
“他那么強大的人怎么會呢……”
“……”
神渡見流沒有說話。
“我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周邊的人都找好了新的部門。”
小島春樹低垂著眼簾，他的眼窩布著青黑，看樣子已經兩天沒睡好覺了，聲音也愈加低落——
“沒有人在意我。”
“我……真的適合留在PortMafia嗎。”
察覺到對方眸中出現的情緒不是很好，白發少年略微蹙了一下秀氣的眉毛。
“來我這里。”
“誒？”
“來我的部門。”
神渡見流的聲音平穩，仿佛自帶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小島春樹似乎愣了一下，半晌后才反應過來神渡見流剛才說了什么。
他張了張嘴，忍不住“哇”得一聲抱住了身材纖瘦的白發少年：“你怎么這么好！”
“呃，不過……”
“神渡，你的手好冷啊，感覺身體冰涼！”
“臉色看著也比之前差，你很冷嗎？不會貧血了吧？”
“沒有。”
神渡見流搖了搖頭，把手背了過去。
確認對方的眼中出現了嶄新的動容，“絕望”相關的情緒消失，他想了想，主動帶著對方離開PortMafia本部，去了自己負責的武器庫。
然而，來到東南方向的某個僻靜的位置，大門的氣氛比平時還要肅穆幾分。
門口出現了許多陌生的鞋印。
分散在各個站位的部下毫發無損，但看到神渡見流的身影卻依舊老老實實地站在崗位上，垂著頭目不斜視，似乎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哪里不對勁。
“你、你的部門這么嚴格啊……”
跟在后面的小島春樹咽了咽口水，看起來有點猶豫要不要繼續跟著白發少年邁進去了。
一種無形的壓抑感和緊迫的氣氛詭異地籠罩著這片天空。
神渡見流沒有回答，他若有所思地直接帶著對方來到了武器庫獨屬于自己的負責人辦公室。
果不其然——
某個容貌俊秀的黑發少年正坐在他的辦公桌上。
“呦，見流君。”
太宰治語氣活潑地抬起那只纏著繃帶的手臂揮了揮，他笑瞇瞇地望向邁進屋子里的纖瘦少年，可惜話語并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樣友好：“來的真晚呢。”
“竟然敢讓干部屈尊等你，這算不算玩忽職守？”
“對不起。”
神渡見流絲毫不反駁，十分誠懇地低下頭：“您可以隨意懲罰我。”
“……算了。”
“Boss安排了一個簡單的新任務，要求你和我一起行動。”
太宰治從桌面上跳了下來，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直接道出了自己過來的目的。
“嘛。”少年的口吻有些悻悻然地說道：“畢竟中也那個家伙出差去了。”
“經過Boss的判斷，組織里能拿出手的最強戰斗力恐怕只剩見流君了，他派你出手真是一點意外也讓人感覺不到。”
“我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一起合作過了吧？”
“見流君。”
“這可真是令人期待。”
第45章
“那個人是你新收的部下么。”
太宰治在離開辦公室之前, 鳶色的眸子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神渡身后的少年。
“把他一起帶著吧。”
“新的任務需要搬運一些貨物，Boss打算先試探一波。”
“我的那些手下太沒用了，所以沒帶上幾個哦。”
被突然點名的小島春樹默不作聲地梗著脖子, 他似乎很怕這位聞名里世界、PortMaifa歷代最年輕的干部，完全不敢把頭抬起來。
神渡見流回眸看了對方一眼。
“嗯。”
貨物。
是說自己負責看守的M8型號槍支嗎。
除了小島春樹, 在這里擔任小隊長的北原大斗、上次抖著膽子詢問佐佐木相關消息的一個新人, 他們那一小隊都作為隨同的手下一起出動了這次的任務。
【之前還沒感覺, 現在一看, 阿流已經有好多自己的手下了】
【因為他經常一個人行動吧qwq感覺見流其實很孤獨】
【期待流寶完成這次任務能繼續晉升！】
【別了吧，誰還記得神渡現在的身份是異能特務科的臥底……】
【啊啊啊我好擔心太宰發現佐佐木是阿流殺的，他說過要徹查到底吧】
【＋1, 黑時宰對叛徒不可能心慈手軟】
【誰懂啊, 我還以為只有我擔驚受怕到現在】
【他們要做什么任務去？】
這次的任務說是非常簡單, 其實涉及一場關系到PortMafia命脈的重要交易。
森鷗外本人尤其看中, 太宰治前腳剛離開辦公室沒幾步, 對方的電話就給他call了過來。
任務交接的過程全權由太宰治負責, 神渡見流作為武力派只需要輔助對方就行。
用白一點的話來說……他的職責主要是擔任對方的保鏢，確保本次的護送足夠安全。
“真是無聊啊, 這種程度明明只有我一個人就夠了。”
太宰治神情懶散地坐在黑色轎車的后駕駛座右方，蓬松柔軟的棕黑色頭發隨意靠在車窗上, 幽邃的鳶色眸子靜悄悄地盯著窗外飛速路過的景色，不知道在思考著什么。
神渡見流十分安靜地坐在對方旁邊, 他想了想，閉上雙眸仔細放大了自己的聽覺。
“太宰先生, 距離我們1000米的地方有兩輛普通家用型轎車正在以80km/h左右的速度靠近。”
“嗯？”
黑發少年眨了眨沒被繃帶遮住的那只眼睛, 有些好奇地把頭扭了過來：“家用型轎車？”
“這你都能發現嗎，還有呢？”
“我們右側的方向出了車禍, 大概875米處左右，兩輛中小型汽車撞到了一起。”
神渡見流抵住蒼白的唇瓣，輕咳了一聲：“他們后方有三輛汽車以錯開的形式占用了兩個車道，車速大概在71km/h。”
“噢~還有呢？”
“還有一輛倉柵式貨車正在我們的正前方，速度是60km/h，迎面遇到我們還需要10.7秒。”
略微停頓了片刻，外表清秀的白發少年又默默加了一句：“柵欄里裝著8頭體型中等但年齡不大的小豬。”
坐在最前面不敢吱聲的司機：“……”
太宰治：“……”
某個纏著繃帶的黑發少年眼睛里已經放出了光芒。
他正打算說什么，突然注意到神渡見流鼻子里無緣無故流出來的鼻血，下意識想要抬起手，卻及時停在了半空中。
“見流，鼻子出血了哦。”
黑發少年重新轉了過頭，眼睛看著窗外。
“嗯。”
神渡見流剛才就感受到了鼻尖涌來出的液體，比之更難以控制的是胸腔里涌上來的腥甜，所以他沒有及時擋住。
坐在駕駛座的下屬很有眼力見，與中原中也的下屬不同，他可能被自己的上司壓榨怕了，通過后視鏡確認了一下太宰治的表情才敢騰出手拿出隨身攜帶的紙包。
“神渡大人，這里有紙巾。”
“謝謝。”
白發少年表情平淡地接過，揪出一小塊堵住了鼻子。
“嘛……”
“雖然你的偵查能力堪比常人沒有的異能力。”太宰治神色漠然地再次把視線從車窗外收回來，微卷的棕黑色頭發隨著動作略微傾斜，在眸前投下了一片晦澀的陰影。
“但是現如今已經很少人敢覬覦PortMafia了。”
“從今年1月份截止到現在，PortMafia貨物遭遇攔截和偷襲的案件只有6個。”
“現在只有我們挑別人錯的份，想必森先生不會滿足PortMafia止步于此吧。”
“啊……順便一提，其中有2件是見流君遇到的哦。”
黑發少年說到這里，輕軟的聲音壓低了幾分：“不知道今天會不會帶來新的驚喜呢。”
“總而言之，這種情況完全不需要你沒事動用自己的能力。”
“難道是想要炫耀什么嗎？”他的語氣冰冷：“你應該懂得交涉之前需要節省消耗的道理。”
“真是的，森先生也是思慮過甚呢。”
“有這個時間擔心交接的路程出現問題，不如……”
太宰治閉上眼眸說話期間，他背后的車窗外，一輛黑色的轎車正以離弦的速度氣勢兇猛地沖向對方的位置。
兩輛車還差4秒就會用力撞到一起。
神渡見流沒有任何猶豫，連殘留的血跡都不擦了，第一時間伸手拽住了太宰治的衣領。
連同坐在駕駛座的司機一起，在那輛車子徹徹底底撞上他們的前一秒，面無表情地擊碎車窗跳了出去。
“轟隆！！！”
巨大的火海伴隨著震耳的爆炸聲淹沒了原地。
破碎的玻璃噼里啪啦地墜落一地，洶涌的熱浪瞬時席卷了周圍的空氣。
跟在后方的幾輛轎車立即停在原地，無論是太宰治還是神渡見流的手下全部沖下了車。
“……神渡！？你沒事吧！”
小島春樹跟在后方的第1輛車里，見狀第一時間跑了過來。
自然是沒事的。
神渡見流早就松開車上的兩人，為了避免碎玻璃和爆炸傷到對方，他在跳窗的途中把黑發少年夾到了腋下。
太宰治：“……”
【什么情況？？？？】
【我靠，又出現什么狀況了！】
【剛還有點無語宰用語言刺我們阿流，結果現在突然就出事了】
【不，資深宰廚覺得他只是在變相阻止阿流使用能力】
【宰其實有擔心流崽吧？但是每次都冷臉說些刺人的話，你這樣只會把人越推越遠的！】
【奇奇怪怪的傲嬌屬性增加了】
【好擔心阿流啊，他的臉色確實一天比一天差，是能力的原因還是身體本來就不好？？他不會有什么絕癥吧qwq】
“咳…咳咳……”
喉嚨不受控制地咳嗽了幾下，神渡見流看著掌心咳出的血跡，用紙巾不留痕跡地擦掉了深沉的紅色。
“還真是……”
太宰治半跪在地上，語氣感慨地盯著那輛報廢的車子和足以照亮瞳孔的火光，然而，他的眸子深處卻空洞平靜到有些詭異的地步。
“出乎我的預料啊。”
說著這樣話語的少年并沒有任何意外的情緒。
不用對方吩咐，從后方車輛下來的手下們已經主動上前圍住了報廢的敵車。
神渡見流輕易便注意到他們的同伙，道出了那些人藏身的位置。
一伙人藏匿在右側800-900米處出車禍的那片區域的后方，一伙人正在1264米左右的巷子口，根據偵測他們正在利用通訊器進行溝通。
先前那個875米處的車禍很有可能是敵人偽造的。
秉承著被攻擊就要加倍奉還的黑手黨原則，太宰治立即命令下屬追擊敵人。
為了效率兩個少年直接兵分兩路，太宰治前往巷子口，而神渡見流則是帶著部下前往敵方人手和裝備更為充足的車禍區域。
其實不需要攜帶部下，他一人足矣。
神渡見流小跑著向前，俯沖了幾秒之后身體輕松一躍，腳步平穩迅速地踏過一輛輛普通轎車的車頂，在敵人反應過來之前便趕到現場，空手擒住了他們。
5秒內解決，那些人沒來得及反應就暈了過去。
由于擔心太宰治那邊的情況，神渡見流不等北原和小島他們趕到這邊便帶著這兩人徑直往剛才探查到的巷子口趕去。
里面的狀況比想象中平靜。
地上一片狼藉，布滿了彈痕以及紅色的液體，可以看出現場的敵人幾乎在一瞬間斃命。
太宰治沒有受傷。
他被圍在手下中間，神情冷漠至極地站在原地，垂下深邃的眸子將槍口對準了面前僅剩的一個帶著通訊器的敵人：“真是一群愚蠢的人啊。”
“要怪就怪你們的頭領吧。”
“不去新港打探GSS截走的M8 Carbine狙擊槍，反而來襲擊港口。”
“我們的臥底都因此被GSS害死了，你們卻不知道呢。”
話落，“砰”得一聲，少年扣響了扳機。
……
神渡見流蹙起了眉頭。
走過去確認那個人臨死前存留的情緒不算絕望，現場也不再有危險，他才沒什么表情地站起了身子。
不過，少年的內心略微生出了幾分疑惑。
M8槍支不是已經被港口拿走了嗎。
現在正歸屬于自己，由他來看管并護送相應的交接。
太宰治似乎對神渡見流蹲到敵人尸體旁邊扒拉他們眼睛看的行為有些無語。
他輕扯了一下嘴角，最終還是沒有多說什么，直接干脆利落地帶著部下轉身離開了這間巷子。
畢竟，不用開口詢問。
他很快就能清楚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了。
“走了，見流。”
“好的。”
神渡見流也不再思考剛才的問題，他看了一眼愣在身后的北原和小島春樹幾人，見他們沒受到絕望情緒的感染才抬腳跟上了對方。
不大的巷子頓時回歸寂靜。
只剩下地上孤零零的通訊器停留在血泊中，無人問津。
第46章
成功完成貨物的交接, 并于途中消滅了敵方組織一半的實力，這次的任務完全可以用大獲全勝來形容。
此時此刻，PortMafia本部大廈的首領辦公室。
森鷗外面帶微笑地看著一前一后邁進辦公室里的兩個少年, 愉悅的表情幾乎溢于言表。
“歡迎回來，任務的感想如何？”
“無聊透頂——”
太宰治語氣有些懶散地拉長了聲音, 他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都是些腦子里只有金錢的貨色, 隨便按照他們的想法說幾句就上鉤了。”
“長久合作的合同已經簽下了哦, Boss。”
“辛苦你們了。”
坐在首位的黑發男人完全沒有因為太宰治輕飄飄的口吻生氣。
他交叉著十指抵在下巴上, 用胳膊支撐著桌面，心情非常不錯地說道：“多虧了你們這次的試探，PortMafia開創出了一條嶄新的資金鏈。”
“神渡君, 聽說這次出任務的途中你又遇到了PortMafia敵對名單中的一方。”
“不僅成功削弱他們的戰力, 還繳獲了一批先進的武器。”
森鷗外說到這里, 即便老謀深算如他也忍不住生出了幾分感慨。
“……真是神奇的遇敵能力啊。”
“照你這樣的速度, 準干部的名單恐怕不出幾天就會寫上你的名字了吧。”
神渡見流：“……”
他根本無所謂升不升職。
只要自己能正常留在組織里, 繼續陪伴太宰治就好。
“那么, 神渡君。”
剛才語氣還透著幾分輕松的黑發男人表情慢慢變得嚴肅。
對方略微垂首，特屬于上位者的威嚴氣場自上而下壓向站在對面的少年——
“新的資金鏈交接就交給你了。”
“你的能力十分優秀, 不僅僅適用于單純的看守，沒人希望你的才能被埋沒。”
當初安排神渡見流掌管11號武器庫的時候, 森鷗外早就鋪好了后面的路。
他自然不會讓武力值如此強大的人才每天一成不變地看守根本不會有人來襲擊的武器庫，那根本是浪費組織內部的資源。
“我很期待哦。”
“等中也君回來后看到你的升職, 恐怕也會非常開心吧。”
“……嗯。”
【森屑這是明示見流接手新的資金鏈，完成相應的第一次任務回來就可以升為準干部吧？】
【沒太聽懂, 但罵森鷗外是老資本家就對了】
【我還在擔心見流臥底的身份, 啊啊啊保佑森屑和太宰別發現】
【＋1，寶最好不要再往上爬了, 樹大招風啊】
【hhhh等中也回來，兄弟倆雙雙升職，到時候肯定又會給阿流買買買】
結束和首領的對話，神渡見流神色如常地離開了辦公室。
正如彈幕猜測的那樣，以M8型槍支為交易的嶄新資金鏈已經正式開啟。
神渡見流只要按照流程正常出一次任務回來，職位就能升到多少人這輩子都爬不到的位置。
性質和中原中也去歐洲出差差不多，算是走一個形式。
通過這次任務，小島春樹正式劃到了白發少年手底下。
由于他之前的位置不算低，好歹是前五大干部之一的部下，所以分過來直接變成了小隊長。
職位有點類似于黑蜥蜴的十人長。
“神渡，你究竟負責的是什么部門啊？”
即使是小隊長也沒有權限知道自己每天都在看守什么，只知道是裝載著重要貨物的倉庫，這樣的倉庫PortMaifa有好幾個。
從序號11就能看出來，港口的儲備量非常充足。
小島春樹干了兩天發現任務和第一天想象的不一樣，臉上不免露出了幾分好奇：“我還以為你們這里超級嚴格，但是氛圍其實還好？”
“嗯。”
負責的內容是機密，神渡見流思索了幾秒，并沒有告訴對方。
他當天下午便帶著M8最新型號的槍支一個人前往上次和太宰治去過的任務地點，完成了所謂的第一次正式交接。
不僅如此，神渡見流還順勢找到上次襲擊他們的那個組織，徹底殲滅掉那些人，立了一份超大的功。
……
其實他本意只是想搞清楚那些人究竟哪里吸引太宰治，不然對方不會提供一些錯誤的信息。
可惜，沒有得到什么收獲。
森鷗外對少年如此高效率的行動力極其滿意。
他當天晚上便頒予神渡見流準干部的職位，順便安排對方將指紋錄入資料庫，刪去了其他人對11號武器庫的訪問權限。
最核心的那份武器也更換了位置，地點是絕對的機密，只有神渡見流和站在組織最頂端的首領知道。
自此，這間武器庫的密碼和資金鏈將獨神渡見流一份，由他全權負責。
以他的能力，這條資金鏈不出5年就能給PortMafia帶來普通走私無法比擬的收益。
……對方的存在還能牽制住中也和地下室的那一位。
森鷗外越看神渡見流越覺得順眼，恨不得牢牢把白發少年捆在自己的褲腰帶上。
聽說對方喜歡草莓小蛋糕，私下里還給他送了幾張甜品券。
“……”
成為準干部的當天突然收到甜品券，神渡見流給小島春樹留了一張。
畢竟兩人之前早就約好了一起去甜品店，只是最近太忙沒有時間履行而已。
剩下的券子他全部送給了太宰治。
太宰治收到那些券子后倒是誰也沒送，而是拿到Lupin酒吧用來練習畫畫打發時間，一不小心畫滿幽靈后又放到了森鷗外的桌子上。
當然，以上的情況只是看著較為清閑。
事實上PortMaifa近幾天并沒有想象中和諧，反而進入了一級警備狀態。
所有成員全部噤口不言，壓抑的氛圍彌漫在偌大的五座大廈內部，黑蜥蜴也增加了看護的人手，以確保各個部門的人手充足。
因為港口的各大武器庫突然遭受到了恐怖襲擊。
3號、4號、6號以及9號，敵人簡直前所未有的囂張，性質比當初傳言PortMafia前代首領復活還要惡劣。
即便是蘭堂事件那個時候，本部也僅僅只有大樓最難入侵的金庫“離奇”出現了本該死去的前代首領。
自那以后，森鷗外立即吸取教訓，刪去了準干部的部分權限。
尤其是金庫、寶石庫、重要的武器庫這些比較機密的地方……只有單獨負責該部門的部長才有資格知曉相應的信息，這也是他給神渡見流極大權力的原因。
時至今日，PortMafia已經許久沒遭遇這種情況了。
如此明目張膽的襲擊，無疑是對他們赤裸裸的挑釁。
偏偏敵人做事非常狡猾，殘留的監控攝像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介于中原中也目前仍在出差中，調查恐怖襲擊的相關任務再次交給了太宰治……
以及武力值與中原中也鼓旗相當的神渡見流。
少年負責的部門剛好是地點隱秘的武器庫之一，職務又是準干部，在PortMafia里擁有較高的權限，沒有人比他更適合這次的調查。
“太宰先生。”
兩人從首領辦公室走出來，神渡見流不偏不倚地跟在某個頭發蓬松柔軟的黑發少年身后。
“接下來要去事發現場嗎。”
他其實不怎么關心組織里最近遭受的爆炸襲擊。
目前沒有人員傷亡，武器庫也只是被炸毀了大門，有的內部甚至毫發無損，不至于引發絕望相關的情緒。
完全和自己沒什么關系。
但是太宰治接受了這次的調查，他自然會全力幫助對方。
“是哦，不過在此之前……”
容貌俊秀的黑發少年回眸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纖瘦少年，對方白到透明的臉色比前一天還要差許多：“先去你的部門看看吧。”
“見流君負責的也是武器庫，對吧？”
“嗯。”
干部擁有相應的權限，太宰治知曉這些不奇怪。
更不用提對方是絕望之輩，如果他想知道的話，神渡見流不介意告訴對方。
【這個情景好眼熟啊】
【有沒有老觀眾記得太宰和阿流第一次出任務，同樣在首領辦公室外面的走廊里，和現在的交流差不多】
【確實，我就說哪里熟悉！】
【那個時候宰還會對見流擺臉色呢，而且想把他扔下，現在感覺好多了】
【看見流的直播真的能感受到希望和善意，即使是宰這樣的別扭鬼也被感化了一些吧】
【太宰什么時候能徹底接納我家流寶啊嗚嗚】
神渡見流負責的武器庫自他升為準干部之后，其實已經成為了空架子。
最核心的東西早就更換了位置。
他率先帶著黑發少年前往東南方一處隱蔽的樹林深處，那里正是自己明面上負責的地點。
太宰治三天前為了那個開創新資金鏈的任務也曾來過這里，對附近的環境并不陌生。
然而。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兩個身居高位的少年當天就因為這次的調查遇到了十分危機的二選一活命事件。
第47章
“被襲擊的武器庫都是哪幾個來著？”
確認完神渡見流看守的部門, 太宰治若無其事地帶著幾位部下離開了這里。
是的，他并沒有多做停留。
似乎只是來單純看看。
PortMafia現在進入一級警備狀態，為了保證各部門的安全, 所有武器庫都增添了黑蜥蜴的人手鞏固防守。
被分配到11號武器庫的正是神渡見流很久之前的上司——黑蜥蜴的十人長石崎大和。
對方頂著那顆熟悉的光頭，戴著墨鏡站在顯眼的工位, 沒有因為認識神渡見流就走過來打招呼或者點點頭。
……畢竟對方的身邊還跟著太宰治。
粗略掃了一下看守在這里的所有成員, 容貌英俊的黑發少年瞇了瞇鳶色的左眸, 神色毫無變化地離開了沒有遭受襲擊的11號武器庫。
“3號、4號、6號、9號。”
神渡見流表情平靜地跟在對方身后。
他一字不漏地說出了PortMaifa目前遭受襲擊的武器庫。
太宰治沒有回應, 而是朝著身旁的部下伸出手掌，護在兩人附近的下屬立即遞上了武器庫被襲擊的現場照片。
“有意思……”
“所有監控都沒拍到敵人的身影，這證明對方熟悉武器庫的內部結構。”
“至少知道武器庫大致的構造和換班時間……很有可能是相關的成員。”
黑發少年垂著眸子, 快速將照片往后翻了幾張：“爆炸的時間分別在早上9點、中午12點和晚上7點。”
“9點大部分成員都在上班, 恐怕是敵人故意混淆時間用來證明自己不在場的手段。”
“午休人流量大不宜搞小動作, 所以對方真正有空的時間是晚上7點。”
“剛好是晚上換班的時間啊。”
少年悠長的語氣緩慢而深邃, 帶著一點鼻音的嗓音似乎有些耐人尋味：“3號和4號, 這兩個武器庫是同時爆炸的, 并且只被炸壞了大門。”
“9號是隱蔽的武器庫，和見流君看守的部門性質一樣, 是不適合公開的地方。”
“嗯……這里的爆炸痕跡更加深刻，內部的倉庫有著火的跡象。”
“對方恐怕在試探著什么。”
拿到照片不過短短幾秒, 太宰治便通過上面的細節三言兩語分析出了一個大致的范圍。
【阿巴阿巴阿巴，宰在balabala說些什么】
【太宰的意思是說組織里有內鬼？？】
【我聽明白了, 宰懷疑襲擊武器庫的人是PortMafia內鬼，不出意外還是看守武器庫的成員, 他甚至鎖定了敵人真正活動的時間范圍, 大概在晚上7點，通過炸武器庫是想試探一些東西】
【牛……不愧是劇本組】
【等等, 照這么說的話，直接調查所有武器庫的看守成員，看看他們哪個7點沒去換班不就好了？】
彈幕一片嘩然。
事實確實如同太宰治說的那樣，按照這個方向調查便能發現一些名堂。
神渡見流忍不住蹙了一下眉。
因為不用對方安排手下去排查，他自己已經通過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和觀察才能發現了那個不在的人。
“見流君，你對此有沒有什么頭緒呢？”
太宰治冷不丁回眸瞥了白發少年一眼，輕淡的聲音漫不經心地響在兩人耳邊。
“稍微有一些。”
“是嗎？竟然有一些啊……”
黑發少年的語氣透出了幾分好奇。
不過他沒有詢問神渡見流的想法，而是腳步一轉，直接帶著身材單薄纖瘦的白發少年坐進車里，分別前往3號、4號、6號和9號武器庫的現場查看起了更為具體的痕跡。
等到離開9號武器庫，時間已經來到了晚上6點48。
夜色漸漸拉下帷幕，傍晚的朝霞被濃重漆黑的夜幕遮擋，天空幾乎看不到星光，淺淡的月亮也靜悄悄地消失在云霧之后。
今晚的夜色似乎格外沉悶。
“我接下來要去5號武器庫哦。”
太宰治已經邁出了9號武器庫，他基本沒干什么比較累的活，只是單純在這幾間遭受襲擊的武器庫來回轉悠了一遍。
“你去7號待命。”
黑發少年嘴角勾起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玩味弧度：“我初步懷疑敵人下一個目標是6號附近的5號或者7號。”
“真的是，好久沒遇到這么有意思的情況了。”
神渡見流：“……”
其實11號武器庫核心武器真正藏匿的地點也在5號那邊。
他本想陪同太宰治一起，然而，想到自己部門里上午的情況，少年難得沒有提出跟上對方。
他腳步微轉，在前往7號武器庫之前重新回到了東南方向隱蔽在樹林里的建筑物。
與之前的記憶差不多，現在還沒到換班的時間，看守的人員幾乎沒有變動。
“神渡大人。”
站在大門口的北原看到對方，兢兢業業地打了一聲招呼，太宰治不在，部門里的原成員連同分配過來的黑蜥蜴都放松了許多。
至少氣氛不再像上午那么緊繃。
“咳——！”
同樣站在門口另一側的某個光頭握拳輕咳一聲，態度恭敬地說道：“神渡大人。”
“石崎先生。”
神渡見流歪了一下頭，語氣平靜地回應道：“好久不見。”
光頭看起來挺高興的，許久沒見面，對方的左眼角增添了一道傷疤，臉上沒有露出被小輩超越身份的不滿，似乎蠻自豪從自己小隊出來的神渡見流能有今天的地位。
除卻對方，白發少年見到了許多曾在黑蜥蜴里結識的熟人。
大家各司其職，從早晨起就嚴謹肅穆地堅守在各自的崗位。
在這些看守的成員當中……
唯獨沒有小島春樹的身影。
神渡見流翻出手機，試著給對方發了一條信息。
[在哪。]
不同于上次那樣消息石沉大海，手機另一頭很快就傳來了回復。
[神渡，你找我嗎？]
[我剛才上廁所好像發現了可疑的人，所以就跟上去看了看！]
[我現在在5號武器庫，你要過來嗎？]
神渡見流盯著略微散發出微弱光芒的手機屏幕，思索幾秒，簡單回復了一個“嗯”字。
他收起手機，嗓子不受控制地咳嗽出了新的血點子。
好在周圍沒有人注意到，直播的鏡頭目前正對著的也不是少年清秀白皙的臉龐。
表情平淡地擦拭掉，他按照腦海里的記憶離開了這里。
5號武器庫同樣建立在較為偏僻的林子深處，旁邊有一處廢棄的教堂，淡泊的月光打在屋頂生滿銹跡的十字架上，襯得此地荒涼寂靜，仿佛進入了一個蕭瑟的世界。
神渡見流平緩的腳步微不可聞地頓了頓。
地面上的痕跡不太對勁。
根據太宰先生之前的說法，對方也來了5號武器庫，但是他卻沒有出現在附近。
“神渡！！”
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打斷了白發少年的思考。
握著手機的小島春樹剛好站在不遠處的中小型教堂門口，高舉胳膊朝他用力揮了揮：“我在這邊！”
“快來，我發現這個教堂好像有點問題。”
神渡見流盯著對方的面龐，抬腳走了過去。
“嗯。”
跟隨扎著發揪的棕發少年邁進遍布灰塵的教堂，他沒什么表情地開口問道：“太宰先生也來了這邊。”
“你剛才看到他了嗎。”
“太宰大人？”
小島春樹背對著這邊在前方領路，他的語氣透出了幾分意外：“沒有啊，那位大人去隔壁的5號武器庫里面了吧。”
……
應該不會。
因為太宰治的鞋印消失在這里。
神渡見流停下腳步，抬眸掃視了一圈教堂內部的環境。
碩大的祭臺擺放在60米處的教堂盡頭，破敗的墻壁掛滿了蜘蛛網，墻壁的灰塵彌漫在沉悶的空氣里，祭臺的后方矗立著一座巨大的十字架雕塑。
這座教堂還有較高的二樓，布置著幾排基本被遮擋住的房間。
一縷寡淡的月光剛好從房頂灑進來，朦朦朧朧地照清了屋內的情景。
面色沾染著病氣的白發少年收回了視線，目光重新落到不遠處的那個人身上。
“你廁所從上午上到現在嗎。”
小島春樹：“……”
空氣突然靜止了一瞬。
“什么上午？”
“我才剛過來沒多久啊……神渡，你不會連這么一小會兒都介意吧，上午我可是一直在部門里值班。”
“早晨8點58分36秒，你不在。”
秀氣少年的聲音十分清冷。
“也沒有和我請假或者說明。”
神渡見流從來不在意員工愿不愿意來上班，也對M8這條武器資金鏈的交接不感興趣。
但是不代表他不會關注部門里每一個人的情況。
“……”
棕發少年沒說話。
在對方的沉默當中，教堂的大門毫無征兆地發出了劇烈搖晃的聲音。
伴隨著“啪”一道巨響，結實堅固的鐵門從上方落下，牢牢封死了面積不算大卻也不小的教堂。
整座教堂直接被全部封鎖。
小島春樹嘆了口氣，臉上的神情已經出現了變化。
他默默把頭轉回來，抬起手扯掉至今一直綁在發尾的發繩，散開了自己海藻一樣亂蓬蓬的頭發。
用紙巾抹去臉上的修飾，少年的容貌還算出色，立體的眉眼搭配那頭從未散開的半長發，令人看到他的那一刻便能想起一個人。
——江口茂。
“神渡，我其實不想走到這一步。”
“對我來說，你是非常特別的存在。”
“但是為了父親死前的遺物，我不得不這么做。”
棕發少年這樣平靜地說著，低頭從口袋里掏出遙控機，對準二樓被遮擋住的屏幕按了按——
原本漆黑一片的大屏幕立即亮了起來。
屏幕里坐著一個頭顱低垂的黑發少年。
他的雙手被手銬銬住，蓬松柔軟的劉海在額前投下淡淡的陰影，身后是環境有幾分熟悉的臟陋墻壁。
不僅如此，對方腰間綁著一排炸彈，嚴絲合縫地貼在單薄的西裝襯衫前，朦朧的月色為黑發少年鍍上了一層凄寂的微光，令他俊朗且無害的臉頰看起來無辜又可憐。
是太宰治。
“交出M8型槍支，跟我回異能特務科吧，神渡。”
“不然的話……”
舉起手中的炸彈遙控器，小島……不，江口春樹神情冷漠地把視線投向抬眸緊盯著大屏幕的白發少年。
他再次按動了口袋里的操控器。
兩人腳下的地板隨著這道控制慢慢分開，露出了地窖里倒計時正在穩步進行的炸彈。
“他和你自己，只能活一個。”
第48章
為了這一天, 江口春樹曾經籌備了很久很久。
不，準確來說……
是為了加入港口黑手黨，他曾拼命積攢功績, 費盡心思爭取到異能特務科派遣到港口臥底的機會，從一個平時只喜歡搞科研的技術宅努力蛻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他和身為正常人的父親不同, 擁有發明相關的異能力。
因此年僅19歲就提前畢業加入了異能特務科, 和父親不是相同的部門。
江口春樹沉迷搞研究, 平時很少關注外界的事, 直到他的母親、妹妹卷入PortMafia的火拼并被殺害。
父親江口茂想要替她們報仇所以混進港口去做搜查官，不久后也傳來了死訊。
說真的，江口春樹不知道自己那些天是怎么過來的。
父親的死因算不上惡意被殺, 據說是雙重臥底GSS的時候暴露了身份。
如果真要怪罪起來……似乎也只能怪到港口黑手黨這個根源的名頭上。
所以為了替父親完成遺愿, 同時也是替自己的母親和妹妹報仇, 江口春樹硬生生把自己從技術宅偽裝成了喜歡交際的熱心腸。
他扎起天生帶著點自來卷的頭發, 更改了姓氏, 利用所有能想到的辦法去結識佐佐木干部的手下。
最終, 以那個下屬作為引薦人成功混到了PortMaifa五大干部手底下。
他認識神渡見流純屬是一個偶然。
新人訓練的時候恰好被分到一起，白發少年的外貌特征太有辨識度, 江口春樹回去調查了一下，發現對方竟然是自己父親生前撿回家里、曾向官方匯報過的男生。
……
他對神渡見流的感情一直很復雜。
父親臨死前似乎收留過這個家伙, 而且對他非常不放心，也可能是出于想給他這個親生兒子尋找一個羈絆的緣故, 曾在提前留好的遺言里交代過對方的處境。
所以……江口春樹無法放任神渡見流不管。
看到對方臉色煞白他會忍不住發明一些養生類的茶品，平時也會時不時照顧著點。
父親曾在遺言里提過神渡見流的喜好, 還說等臥底任務結束, 要給他們兩個做新學會的蛋包飯。
希望回歸正常的生活以后，可以看到他們兩個一起去甜品店, 去些男高中生正常會玩的地方。
江口春樹無法忘記那些遺囑，他在執行任務的途中抽空探尋過不少店鋪，打算約神渡一起去提前實踐。
然而，他的所有計劃都被佐佐木的死亡打亂了。
對方死得過于輕松，以至于自己父親的死亡像個笑話。
失去潛入PortMafia的目的，江口春樹整個人都陷入了迷茫的狀態。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繼續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復仇成功了嗎？
算是成功了。
雖然根據調查對方死于敵對組織的狙擊手，但是佐佐木已經死亡是事實，大仇已報也是事實。
或許他該帶著神渡回異能特務科……
這里根本不適合他們。
不過事情很快出現了轉機，江口春樹剛來神渡部門那天，第一次聽說自己的父親從港口被派入GSS臥底的原因是截取M8新型槍支。
M8槍支……
精準度極高，作為大威力彈但重量控制在很小的范圍內，江口春樹曾經淺淺了解過。
是他這種擁有發明異能力的人都不太容易建造出來的最新型武器。
因為這件事，江口春樹又找到了新的目標。
他要拿回導致父親死亡的遺物，上交給異能特務科。
那不是PortMafia應該擁有的東西。
江口春樹當天就著手打探相關的情報，原來M8槍支已經拿回□□了，處理那次任務的正是PortMafia最年輕的干部太宰治。
對方當初甚至可以救下自己的父親，但那個惡劣的干部沒有。
他暗暗記下，動用自己的異能研發制造出很多炸彈，開始一步步襲擊PortMafia的武器庫，以此來試探各個武器庫型號的堅硬程度。
可惜，很難突破成功。
M8槍支的鑰匙和地點只有神渡一個人掌控，他通過這些天的調查已經初步探知到了蛛絲馬跡。
或許只能從對方那邊入手了。
江口春樹大張旗鼓地設計了這個二選一的局，本意并不是殺掉神渡見流，與此相反，他要借著這件事帶神渡見流回特務科。
只要對方選擇自己活下來，殺掉那個犯罪記錄厚到疊成兩本書的港口干部，他們就有回去的理由了。
異能特務科也會更深一步地接納對方。
那個太宰治倒是無所謂……
死就死吧。
他會幫神渡處理好所有后續問題，讓對方先住在自己家里，到時候他想吃多少草莓小蛋糕都可以。
蛋包飯自己也可以學著做，或許做的比父親還好呢，盡管他沒有吃過。
今天，就是江口春樹實施計劃的最后一步。
“神渡，選擇吧。”
“你們兩個誰活下來，誰就能擺脫死亡的命運。”
***
棕發少年摘掉頭繩的那一刻，直播間直接炸開了鍋。
【？？？？？】
【啊？不是，家人們，小島春樹是異能特務科的？】
【我覺得咱們震驚的應該是另一點……這家伙好像是江口大叔的兒子啊！！！】
【我靠，這個海藻頭……還真像！以前怎么沒發現呢】
【因為他一直扎著發揪，還做了修容？】
【嗚嗚嗚小島怎么會是大叔的兒子，是大叔兒子就算了，現在這種二選一的奪命情況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你在對誰出手嗎兄弟！】
【好抓馬……小島身為大叔的兒子卻變成了反派，還想讓見流和太宰互相殘殺嗎】
【阿流肯定無法對小島出手吧，他那么善良的人，一定舍不得】
【話說宰真的會被綁架嗎…別裝了寶，看看現在都什么時候了】
【啊啊啊，神渡和小島的關系其實比中也還要親近吧，我真的要心疼死了，神渡現在該怎么啊！？他被這么威脅絕對傷心死了】
“……”
沒有什么怎么辦。
皮膚白皙到血管依稀可見的秀氣少年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毫無波瀾的眼睛連眨都沒有眨一下。
他神色平靜地看著對面的小島春樹，非要說的話……情緒還是有一點的。
少年紫色的雙眸充滿了疑惑。
里面還夾雜著一些濃厚的不解。
其實，從很久之前彈幕刷屏相關字眼的時候，神渡見流的內心就時常感到莫名其妙，無法理解直播間對自己的猜測。
他為什么會因為小島春樹感到傷心？
對方的死活與自己本身的想法沒什么關系。
神渡見流表情不變地順勢掃向自己腳下的炸彈。
之前住在公園里也好，平時只吃一頓飯也好，只是因為很方便才比較隨意。
他從來沒想過作踐自己。
這是不利于傳播希望的行為。
神渡見流也從來沒有因為江口先生的死亡傷心過，他不明白小島春樹此刻的舉動有什么值得自己傷心的。
對方的眸中根本沒有絕望。
這個世界上人類雖然平等，但自己需要關注的只有感染了“絕望”的人，這才是他存活在世上的意義。
關注與絕望無關的人，只是浪費他的時間。
此時此刻，身材單薄消瘦的纖弱少年處變不驚地站在昏暗的教堂里，紫色的雙眸流動著冰冷而又漠然的情緒。
微風拂起他白色的發絲，淺色月光的籠罩下，矗立在祭臺上的巨型十字架映襯在少年紫色的瞳眸里，結合他消瘦病態的身影，仿佛立于這世間之外，俯瞰著眾生疾苦的神明。
少年沒有立即做出回應。
因為他的選擇顯而易見。
第49章
神渡見流不可能放棄太宰治。
他的視線從腳邊的炸彈收回, 轉而抬眸望向教堂二樓的大屏幕。
黑發少年的腳邊還放著一只手槍，似乎是故意留給對方的。
兩個人身邊的炸彈應該不僅僅是遙控制，小島春樹的手里還有其他操縱的方法。
這對神渡見流來說不是什么難事。
只要他摘掉耳垂上的遏制器, 一切不可能都會化為可能。
……
話雖如此，現在出現了一個新的問題。
神渡見流不需要關注“正常人士”, 但小島春樹的身份無疑引起了一些彈幕的擔憂和崩潰。
對方作為江口先生的兒子, 身份比普通群眾要敏感。
雖然江口先生的死亡帶來的“絕望”已經徹徹底底翻篇, 負面影響被掐死, 但是小島春樹兒子的身份很可能留下一些絕望的誘因，重新引起觀眾消極的情緒。
1%的可能也是可能。
這導致他不得不同時在意兩邊的情況。
電子大屏幕里的黑發少年已經抬起了頭。
對方的手腕依舊被手腕銬著，蓬松的劉海隨著動作可憐巴巴地貼在額前, 他似乎能聽到神渡和小島這邊的交流, 懶散的鳶色的左眸里透出了幾分興致。
沒錯, 是興致。
那副悠哉的神情仿佛被危及生命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仔細觀察就能發現, 對方身后的墻壁掛滿了蜘蛛網, 墻壁灰暗, 與教堂的落魄程度沒差分毫。
他腳邊的那只手槍看上去剛放在旁邊沒超過20分鐘，但是已經因為略臟的地面沾上了不少灰塵。
神渡見流默默把視線收了回去。
“太宰先生在二樓嗎。”
“……你看的出來啊。”
江口春樹沉默了一下, 他沒有廢話，不知道在哪里按動了開關, 直接將懸掛在二樓的電子屏幕收了上去。
后方被遮掩住的房間因此露了出來。
太宰治就坐在那里，身上嚴嚴實實地綁著特質的炸彈, 俊美的臉上不見驚慌也不見恐懼。
既然兩個人只能活下來一個，對方身邊也象征著地留了一把武器。
按照江口春樹剛才的說法, 誰先殺了對方, 誰就能擺脫現在的處境。
“呵呵……”
黑發少年低低笑了幾聲，帶著一點鼻音的嗓音聽起來十分愉快。
“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這不正是我所一直期待的事情嗎, 終于能實現了啊。”
太宰治面帶著微笑，拉長了語氣看向樓下的小島春樹，明明口吻輕快，那只深邃的左眸卻帶著一種極為恐怖的幽深，令周圍的溫度也跟著不斷下降了幾分。
“根本無需拋出這種無聊的問題……”
“死亡是我一直追求的夙愿。”
他垂下眸，用被銬住的左手撿起腳邊的手槍，緩緩舉起——
將其指向了自己的腦袋。
神渡見流狠狠蹙起了眉。
他毫不猶豫地彎下腰，想要借力跳上二樓的欄桿，但目光所觸及到的炸彈又制止了自己的想法。
誠然，神渡見流可以摘下耳釘，釋放自己的全部才能，在0.1秒鐘之內處理掉一樓和二樓的所有炸彈。
再不濟帶著太宰治離開這里，或者帶著小島春樹離開這里……
只要能趕在對方起爆炸彈裝置之前就能避免任何一位死亡。
然后呢？
神渡見流可以做到救下兩個人，卻無法保證接下來的后續。
小島春樹的臥底身份已經暴露了，對方剛才親口說過跟他回異能特務科。
太宰治明顯聽到了這句話。
如果神渡顧及小島春樹的身份，交出手上的東西但不選擇殺太宰治，那么這意味著自己需要老老實實跟對方回異能特務科。
同時，也相當于他背叛了港口黑手黨，背叛了太宰治。
這是不可能的。
神渡見流絕對不會當著絕望之徒的面放棄絕望之徒，把太宰治丟在這里不管。
如果他跟著太宰治離開呢？
把小島春樹留在這里，帶太宰先生逃出教堂……
“順便一提。”
像是猜到白發少年在思考著什么一樣，盤坐在二樓的太宰治突然開了口，漆黑的神采里不帶一絲溫度：“如果我活了下來。”
“你們兩個都不可能活命。”
“PortMafia的三大原則之一便是收到的攻擊要加倍奉還。”
“你們不會以為我知曉了你們臥底的身份，還會心慈手軟地放人回去吧？”
黑發少年瞇了瞇眼睛，那只籠罩在黑暗里的眸子深沉幽邃，無情的語調令聽到這席話的人可以條件反射地升起一層雞皮疙瘩。
“隔壁就是5號武器庫，為了以防萬一，我早就預留出了人手。”
“槍聲一響他們就會聞訊趕過來哦。”
“哪怕你逃出去……”太宰治的聲音沒有染上半點微笑的波瀾。
“我也會追殺到天涯海角。”
“……”
空氣因為這道冰冷的殺氣而詭異的靜止了幾秒。
“你、你別太囂張了！”
江口春樹咽了咽口水，他留著冷汗握緊了口袋里的遙控器。
安置在屋子里的特殊炸彈是海藻頭少年最大的底氣。
然而，神渡見流并沒有說話。
正如太宰治所說，留小島春樹在這里也是不可行的。
太宰先生是典型的絕望之輩，恐怕不會放過對方。
后續的追殺問題暫且不提，小島春樹可以永遠躲在異能特務科的庇護下，躲避下去總有辦法。
但有問題的是現在。
就算自己帶走了太宰治，只要對方在他摘掉耳墜或者處理炸彈的空隙打響槍聲，PortMafia的人手就有可能在他們離開之后圍攻這里。
假設炸彈已經被處理掉，小島春樹很難逃出去。
對方是江口先生的兒子……如果江口先生最后的血脈也跟著消失，那么“絕望”很有可能重新復燃。
這也是神渡見流不能接受的。
對于他來說，現在的情況有些不好辦。
“神渡？”
江口春樹似乎不太理解白發少年的猶豫。
太宰治的話語有種感染人心的恐怖魔力，他的心理防線稍微被敲碎了一層，哪怕表情還算冷靜，語氣卻難以控制地染上了幾分慌張：“動手啊！”
“殺了他，跟我回異能特務科——”
“我只想要M8新型武器，你應該清楚，那是屬于我父親的東西。”
“真敢說啊。”
太宰治突然輕笑了一聲，輕軟的語氣有些嘲諷地打斷了小島。
他動作散漫地用手槍的槍口指著自己，眼神饒有興趣地看著樓下的兩個少年，亦或者說……看著停滯在那里的神渡見流。
果然陷入了進退兩難的狀態啊。
他當然知道白發少年為什么現在還不動手。
神渡見流完全可以做到立即殺死他這個港口干部，也可以做到輕松殺死身旁的另一個少年。
但是他不能。
因為對方必須在異能特務科和港口黑手黨之間做出選擇。
這也意味著，對方必須在自己和那個少年之間選一個。
撒……
“見流君。”
發質蓬松柔軟的黑發少年微微笑了一下，他歪了歪頭，玩笑的話語里帶著一絲不易發覺的……最后的試探。
那只沒有被繃帶遮擋住的、幽深的茶褐色左眸靜靜地俯視著某個身材纖瘦單薄的少年。
似乎只需要這最后一次。
如果他真的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份答案……那么，這個仿佛置身在時局之外的少年也會卸下至今為止高高豎起的城墻。
簡短地邁出一小步，露出最真實的自己。
“你還在猶豫什么呢？”
太宰治壓低了嗓音，漠然的語氣像是在故意拱火一般，帶著一股蠱惑人心的晦澀。
他垂眸俯視著樓下的少年，小心地說道：“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們是好朋友吧？”
“……”
不大的教堂內部再次陷入了安靜。
神渡見流已經結束了思考。
“嗯。”
他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
其實，眼下的問題很好解決。
沒有選項可以選擇，那么自己便開辟出一個。
神渡見流低下頭，從自己的衣懷里掏出自帶的手槍，順便翻出了隨身攜帶的消音器安置到上面。
緊接著，面色蒼白到幾乎透明的白發少年舉起槍口，面無表情地對準了太宰治。
【啊？？？？】
【等等，阿流對準的是誰？】
【靠靠靠，等一下，現在到底是什么情況！？見流不會真的被煽動了想要殺死太宰吧！】
【不會的快告訴我不會的！神渡不可能做這種事！】
【我要瘋了，小島和太宰我都不想讓他們死好嗎，事情到底是怎么發展成這樣的啊！】
沒有在意彈幕，神渡見流毫不猶豫地以自己最輕的力道扣響了扳機。
“砰——”
空蕩的教堂里響起了一道極為輕微的響聲。
這是太宰治手中的槍支被打掉的聲音。
坐在二樓高臺上的黑發少年整個人都愣了愣。
手臂被槍擊震得發麻，破碎的槍支硬生生摔在自己的腳邊，他的表情似乎呆滯了一秒。
然而，幾乎在一瞬間，太宰治便意識到了什么，他瞳孔略微收縮，不受控制地看向樓下的神渡見流。
“等等。”
“我知道了……見流君，這種情況解決起來還是很輕松的。”
“這次確實是我的失誤。”
黑發少年站起身，語氣看起來想要勸阻什么。
與他看似鎮定的口吻不同，神渡見流正在心里呼叫系統。
‘把直播間關掉。’
[系統：啊？？]
[系統：你，宿主你確定嗎？？？]
忽然被call的機械音很想說點勸阻的話，但現在的情況它也有些搞不懂了，明明宿主應該清楚這個世界的核心人物不可以提前死亡才對。
太大的改動會引起世界崩塌，它之前特意強調過。
‘確定。’
白發少年的聲音十分平靜：‘不用擔心，我知道什么該做。’
因為第三種選擇非常簡單。
這個問題確實很好解決——死的是自己就可以了。
武器庫的密碼和地點只有他本人知曉，如果自己死亡，那么小島春樹的行動就等同于失敗，對方拿不到武器只能選擇放棄。
事情會在源頭上迎刃而解。
而且殺掉佐佐木干部的人是自己，太宰先生無法原諒臥底和叛徒，那么自己的死亡剛好可以為了對方的死而贖罪。
只要太宰先生能夠接納并原諒他。
打壞對方手中的槍支，太宰治便無法叫人過來，小島春樹也可以在短時間內成功逃離。
神渡見流分析一通，得到了最有意義的答案。
只要是以損害自己為代價，那就沒有問題。
確定刷滿屏幕的彈幕消失，直播間被徹底關閉，白發少年表情平靜地重新給槍上了膛。
他收回手臂，沒有任何遲疑地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太宰先生。”
“您是我的第一個朋友，這一點永遠也不會變。”
神渡見流仰起頭，紫色的雙眸清晰地反映出黑發少年貌似不會說話了的臉龐。
在月光的籠罩下，對方那只時刻都如同困獸一般，絕望地游走在世間的瞳孔，在緊緊收縮的同時，難得因為僵直而真正出現了一絲破開冰層的迷茫和后怕。
這是一個好征兆。
對這個世界的感知，是拉回對方的一個重要的跡象。
神渡見流將食指穿插到手槍的扳機上：“佐佐木是我殺的。”
“對不起。”
“我會為自己的行為贖罪。”
他略微歪了一下頭，至今以來平淡的嘴角難得自然地勾起了一點微笑：“希望我離開后，你可以前往光明的地方，找到屬于自己的意義。”
“你一定會找到的，這是我對你的祝福。”
少年清冷的嗓音在寂靜的教堂里醒目而又清晰。
但是很快，便被一道消了音的槍響掩蓋過去。
整個過程沒有超過5秒鐘。
太宰治站在二樓的高臺上，突然連呼吸都不會了。
第50章
神渡見流的出現, 是太宰治至今以來的人生里最大的一個意外。
極端的奉獻主義者。
將一切建立于自身之上，需要救贖的人永遠排在第一位，哪怕是陌生人也會毫不猶豫地向對方伸出援手, 獻出自己的所有。
完全是不可理喻的觀念。
這樣的人一生可能都不會遇到第二個。
太宰治對神渡見流其實是非常好奇的，他也想過接近對方, 就像結識織田作和安吾那樣……
但是太宰治放棄了。
因為他被當成了需要伸出手幫助的人之一。
不用太宰治去接近, 那個少年自己就會毫無底線地主動纏到他的身邊。
從遇見神渡見流的那一刻起, 太宰治死水一樣毫無波瀾的生活里出現了不少變化。
想要自殺的時候, 對方會像粘在身上的影子一樣出現，把他從死亡的邊界里強硬又不容拒絕地拉回來。
一個人躺在漆黑孤寂的床鋪上、為著明天是否要離開這個世界深思的時候，對方會像他肚子里的蛔蟲一樣來刷存在感, 語氣平靜地發些問候的消息。
就連從來沒人踏訪過的住處, 也出現了神渡見流的痕跡。
集裝箱的柜子里多了一袋小麥粉, 桌子上多了一份蘑菇山巧克力, 還有那組放在門口的燈泡裝置。
太宰治每個寧靜的夜晚都會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靜靜地盯著它。
明明擁有可以照明的工具, 他卻從來都不去觸碰，也不敢點亮對方留下的那束光芒。
太宰治只是靜靜凝視著, 什么話都不說。
起初，被淺淺吸引從而產生的好奇早就被其他的一些情緒代替了。
他孤獨的內心猶如一個巨大的黑洞, 需要人全心全意地去對待，去填滿, 對方必須給予自己最大的安心感，付出比他自己還要多的情感和精力……
只有這樣, 太宰治才敢坦露出那顆被堅硬冰層包裹住的脆弱真心。
然而, 當真的冒出來這么一個人時，他的第一個想法不是欣喜——
反而想要退縮。
對方真的能給予自己安全感嗎？
他真的能信任這個少年毫無保留的善意, 認為他能接受自己的所有懷疑、試探，包容他的一切行為嗎？
也許對方總有一天會厭棄自己，畢竟他本來就是一個無可救藥的爛人。
之前在Lupin和織田作之助兩個人喝酒，對方曾在聊到神渡見流時對太宰治說過：“太宰，感覺神渡其實和你很像。”
“你可以試著和他好好相處。”
“不要總去推開對方。”
“……”
太宰治當時很沉默。
像嗎。
確實是這樣，他對這個無聊的世界沒有任何歸屬感。
無論是港口，還是其他什么組織，甚至是這個城市、國家……太宰治在哪里都能很好的活下去，組織對他來說只是一個生存的工具。
神渡見流恐怕也是這樣的。
那個少年看似關心著整個世界，其實真正在意的只有那些需要被救贖的絕望之徒。
固執、我行我素、時刻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一旦沒有了這根拉扯住對方的弦，他將成為這個世上最冷漠的人，比太宰治還要不在意生死，沒有東西可以留得住對方。
“啊……”
太宰治在這一刻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酒杯。
“原來如此。”
所以，這才是他感到不安的源頭嗎。
太宰治知道神渡見流是“圣人”，廣泛式救援，意味著所有被救贖者都是平等的、不分前后順序。
就算不是自己，對方也會對處于自己這種處境的人伸出援手。
他不是唯一的，也不是那個特別的存在。
同時，當一個被救贖者得到了對方給予的救贖，從而走向光明的另一邊……那么已經不再絕望的人還會分到那個少年的關注嗎？
不好說。
太宰治承認，神渡見流對自己來說是特別的存在。
他是唯一敢死皮賴臉地越過自己那條極為隱私且不想讓人踏足的界線，對他伸出手的人。
太宰治也曾想過不少辦法刺傷對方，惡語相向、以死試探、主動繞路遠離，時刻都在想辦法拒絕那個少年。
最后，他得出了一個結論——根本推不開。
但是讓自己放棄心中遲疑的去接納對方……他也做不到。
因為在這樣看似全心全意的關心攻擊下，太宰治的動容只能停留在表面，內心深處更多的是掩藏在硬殼之下濃濃的不安。
他決定再做一次試探。
如果神渡見流能夠解除他無端的猜測和懷疑，給予自己最大的安心感和肯定……
那么太宰治愿意接納對方的所有善意，這一次，將會是自己最后一次推開對方。
所謂的試探非常簡單。
佐佐木死亡的那天晚上，太宰治調查了所有相關的資料，立即察覺到那個叫江口茂的人是臥底。
被對方引薦加入PortMafia的神渡見流，恐怕也是異能特務科的臥底之一。
就算不是，至少清楚那個叫江口茂的三重臥底是什么身份。
佐佐木拓郎的死亡實在太蹊蹺了。
他還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
江口茂的資料上顯示有一個兒子，妻子不明。
通過一系列的后續偵查，太宰治可以確定對方的兒子也潛入了PortMafia，也許是為父報仇，也許是做些其他的事情。
經常待在神渡見流身邊的那個小島春樹嫌疑最大。
對方不僅和神渡關系不錯，剛培訓完就順利加入佐佐木干部的部門，認識引薦人方式也非常有戲劇性，是通過一起爆炸事件認識的。
小島剛好救了他的引薦人，成為對方的救命恩人，所以才順利通過那個引薦人加入了佐佐木的部門。
真的只是剛好嗎？不見得。
當然，這些只是他的猜測而已，也許三個事情加起來真的是巧合。
既然能潛伏進來做臥底，簡歷恐怕洗的很干凈，太宰治不會輕易下定論，所以他打算利用對方布一個局。
第一次前往11號武器庫、和神渡見流一起去交易貨物的那天，太宰治特意讓對方帶上了小島春樹。
PortMafia在龍頭戰爭之后名聲大噪，在橫濱的里世界里無人不曉，沒有人敢來襲擊他們是真的。
所以太宰治偷偷放出了消息，想要吸引一些不知死活的人前來襲擊他們。
他當時坐在車子里頻繁去看車窗外的景色，也是在確認敵人過來的時間點。
果不其然，敵人上鉤了。
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內。
太宰治當時故意在巷子里留下了錯誤的信息，看似是在蒙騙通訊器的另一頭……
其實是對現場的小島春樹說的。
就算小島春樹不是江口茂的兒子也沒關系，今天的通話一定會傳出去，那么務必會吸引對方真正的兒子主動去了解這件事。
江口茂去GSS臥底的原因是機密，但只要用心去查，不難知道答案。
了解真正的經過之后，就會發現他在故意混淆是非，而且當初把那個臥底當成了棄子。
在自己的有心引導之下，對方有70%的可能性出手。
事實證明……
太宰治猜對了。
PortMafia的武器庫沒過幾天便開始接連遭受攻擊，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做的。
他主動向森鷗外接手這次的調查任務，并且提出去神渡見流的武器庫看看，就是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
小島春樹不在，太宰治簡單觀察了一遍便發現了這個事實。
計劃太過順利，反而有些無聊了。
果然……
除了神渡見流，這些人都好猜的很，隨便丟個餌就會上鉤。
這個輕松就能看透的世界根本無法引起自己的留戀，人性在任何時候都經不起考驗。
還好，他很快就要知道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了。
太宰治故意被小島春樹抓住，裝作被催眠瓦斯迷暈，任由他把自己綁到教堂的二樓，一個人待在寂靜空蕩的房間里。
安靜地等待著神渡見流過來。
他提前說過自己要去5號武器庫，以對方的能力很輕松就能看出痕跡不對勁。
對方一定會來教堂這邊救自己。
這件事看似是小島春樹主導，實際是太宰治反過來利用了對方。
他想看看神渡見流在這種二選一的情況下，到底是帶著江口茂的兒子逃離，殺了他這個港口黑手黨的人……
還是選擇救他，繼續留在港黑。
這也意味著，對方的廣泛式救贖受到了沖突，與此同時，也是在試探神渡見流到底會不會在意已經救贖過的人。
在二者之間，對方到底會選擇什么，決定了他今后對那個白發少年的看法和態度。
當然，太宰治也沒設計什么大事件，真正設計的其實是自己。
他本來就渴求著死亡，如果神渡真的選擇殺了自己，那么剛好，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任何留戀的他可以直接得到自己想要的死亡。
……
太宰治唯獨算漏了一步。
手上的槍支被神渡見流打掉的時候，他轉速飛快的腦子便瞬間意識到對方想做什么。
“等等……見流君。”
他試圖阻止對方，盡量讓自己的聲線聽上去十分冷靜。
可是時間不等人，神渡見流的一切舉動都太快了。
“佐佐木是我殺的，對不起。”
白發少年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站在他旁邊的小島春樹無疑露出了空白的表情。
他似乎想要明白什么，卻沒辦法短暫地轉通腦袋。
這也致使對方沒有反應過來神渡見流接下來的動作。
“砰——”
被消了音的槍聲響起來的那一刻，太宰治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卸掉手腕上的鐵銬，把看似牢牢綁在身上、實際輕松就能靠聰明的腦袋卸下的東西甩到一邊。
他單手撐住不遠處的護欄，直接翻身從二樓跳了下來。
然而——
映入眼底的是一片紅色。
那個皮膚本就蒼白的少年，此時已經失去了生機，只剩下最后幾秒殘余的心跳。
太宰治無法感受到自己的呼吸。
剛才還回蕩著聲音的教堂里此時寂靜得有些詭異。
纏著繃帶的黑發少年有些茫然地走過去，他想要觸碰對方，扶著神渡見流的肩膀從冰冷的地面上坐起身……
但是手臂似乎在發顫，有些使不上力氣。
有什么東西在這一刻永久的失去了。
他終于扶起對方，半跪在地上，低頭看著那個皮膚蒼白的少年閉著眼睛，一句話也不說。
太宰治很想表達些什么，卻根本張不開口，只能靜靜地保持著這樣的動作……
任由對方在自己懷里漸漸沒有了溫度。
從此以后，再也不會有人來一次一次地拯救他。
***
這一天，太宰治永遠失去了自己的朋友。
是為數不多的，除織田作之助、坂口安吾之外的第三個。
也是唯一個向他跨出那一步，不斷嘗試著將他從黑暗中拉出來的……最特殊的朋友。
他親手殺死了對方。
第51章
神渡見流恢復感知的時候, 整個人躺在荒無人煙的林子里。
身體內部的臟器仿佛全部攪在一起，所有器官發出近乎崩潰的叫囂，與平時的感知沒什么區別。
……有區別的只是頭部。
他有些疑惑地支撐著地面坐起身, 抬手摸了摸自己完好無損的太陽穴——
上面平坦光滑，沒有一絲被打穿的跡象。
[系統：主播, 你醒啦？]
“我為什么活著。”
神渡見流瞟了一眼直播間的狀態, 依舊是關閉的。
[系統：真虧你還敢問嘞……我們是正規的直播間好嗎！鬧出主播死亡的人命事件可是大問題, 萬一被叫去整改就壞了, 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坐視不理。]
[系統：咳，雖然當時的情況很緊急，確實不好做出選擇。]
[系統：總之……為了保住主播的性命, 我們復制了你自殺前一秒的身體。]
“復制？”
[系統：對, 你可以理解為我們克隆出了一個與你相同的生命體緊急投放到其他世界, 并且及時抽出了你的意識體塞到了這具空殼里。]
神渡見流：“……”
他垂眸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和五指, 的確是自己用槍打中太陽穴前幾秒的狀態。
差不多在關閉彈幕的那個時候。
[系統：順便一提, 這些功能花光了你所有的打賞積蓄, 以及至今以來將近90%的瀏覽量變現。]
[系統：主播，你現在的賬戶幾乎變成了窮光蛋哦。]
[系統：我們可是正常按照合同來的, 當宿主出現生命危機的時候，公司有權利動用宿主的直播間存款保全性命。]
“隨你。”
神渡見流無所謂地站起了身。
由于從來沒用過打賞, 也根本不在意這種東西，他的表情和之前一樣平淡。
“太宰先生怎么樣了？”
他現在最關注的是自己“離開”后的情況。
[系統：還活著……而且因為宿主的話語提前叛逃了港口黑手黨。]
[系統：不過你死亡的時間點很巧, Mimic事件本來就會在1-2周后發生，太宰在準備叛逃期間剛好撞上, 所以時間線上大差不離。]
“織田先生呢？”
[系統：活下來了哦, Mimic也沒死，他們堅信你能回來, 還在繼續贖罪。]
“嗯。”
只要太宰先生還活著，沒有因為織田先生的死亡產生絕望就好。
白發少年回想了一遍自己所遇見的所有絕望之輩，關心地問道：“魏爾倫先生怎么樣了。”
[系統：額……他不知道你死了。]
[系統：目前對方還被瞞著，當然，短時間肯定瞞不住。]
[系統：我的權限不高，只能看到一小部分后續的走向，每個世界流速不同，我剛才說的那些有可能還沒發生，有可能已經過去了很久，這都說不準，只是一個推算的參考。]
聽起來不是很讓人放心。
“我還能回去嗎。”
[系統：可以是可以……但是每個小時空的開啟有時間和次數限制，就像你申請去其他國家旅游也得辦簽證是吧？所以短時間內回不去。]
[系統：比起這些……我建議主播趕快在這邊開啟直播還債。]
[系統：新投放的世界是漫畫人氣不亞于文野的咒回世界哦，你的賬戶存款很快就會回來的。]
神渡見流：“……”
咒回。
他有一些印象，曾經聽彈幕說過這個漫畫。
宿儺、“虎子”、iivv、2.5條悟。
白發少年提取了一下腦海里的關鍵字，然而，在他思考期間，兩百米開外的樹林突然驚起了一大片翅膀大力撲騰的飛鳥。
“七海！！！”
從喉嚨里發出來的嘶喊聲沖破天際，以神渡見流的才能很容易就能聽清。
他斟酌了片刻，提腳趕了過去。
森林里的樹木層疊交錯，越往前走，茂密的叢林越稀疏，這里應該是一處山腳，遠處依稀可見山下道路平坦干凈的村子。
空氣里彌漫著極為濃重的血腥味。
僅僅用了幾秒鐘就來到聲源處，前方是一座狹小的神社，神社上方籠罩著詭異的氣息，血腥味明顯是從這里散發出來的。
神渡見流剛邁上殘破的臺階，一道人影就從自己面前飛了過去。
是的，人影。
對方像被什么東西重重擊飛出去一樣，猛地吐出一大口血，眼看他就要從自己面前擦過，狠狠撞到不遠處的樹墩上，白發少年及時上前接住了對方。
“你……”
那是一名有著淡金色頭發的少年。
對方梳著三七分的發型，身形極為狼狽，大大小小的傷痕布滿皮膚，肋骨至少斷了三根。
突然被完全不認識的白發少年接住，他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少年還想說些什么，然而，他的余光里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東西，瞳孔猛地收縮，忽然竭盡全力地向對面大喊道：“灰原！”
“快跑啊——！！”
那雙收縮的黃綠色眸子里滿是絕望。
……
神渡見流皺起了眉。
他循聲朝著對方大喊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名身體騰在半空中的蘑菇頭少年。
對方似乎被什么東西狠狠掐住了脖子，反抓著空氣試圖在空中反抗，下半身像被擠壓一樣以至于他大口大口吐著鮮血。
很奇怪。
神渡見流看不到對方被什么東西掐著脖子。
但這不影響自己前去救助那個黑發少年。
雖然眼睛看不到，但是耳朵、嗅覺等等感官都是正常的，他能感知到那個看不見的東西的存在和所有行動。
因為其他方面的才能足夠優秀，哪怕消失了視覺，這個世界對神渡見流還是一樣的。
“別擔心。”
用平靜的聲音安撫懷里的金發少年，神渡見流把對方放了下來：“我會去救他。”
他平淡的嗓音猶如山間的清泉，輕易便能撫平湖面洶涌翻騰的波紋。
沒什么表情地俯下身，容貌精致的白發少年閉上眼睛，如同離弦的箭般沖了上去。
沒有收斂任何力氣，一拳打在那個看不見的東西身上，順便卸掉對方胳膊上的力，神渡見流輕松接住了姿態狼狽的蘑菇頭少年。
利風在空氣中打轉升起，吹亂了兩個少年的頭發。
在神渡見流的全力一擊之下，有什么東西好似被轟炸的炮彈一樣飛出去，接連撞到了后方的一大片樹木。
一棵、兩棵、三棵、四棵……
直至滑行了500多米才停下來，最后的撞擊似乎狠狠撞碎了一大塊堅硬的巖石。
空氣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陷入了安靜。
[系統：主播，溫馨提示一下。]
[系統：你剛才打飛的東西叫咒靈，只有擁有咒力和咒術的人才能祓除。]
[系統：每個小世界體系不同，外來者不能融合或者共通。]
[系統：也就是說你剛才的行為沒有對那只咒靈造成任何傷害，只是單純把它打飛出去了哦。]
[系統：當然，為了更好的觀賞體驗，只有直播間里的觀眾看能通過屏幕看到咒靈。]
[系統：主播，你現在要開直播間嗎？]
神渡見流面無表情地把視線從那片毀壞的樹林上收回，身體的感官確實在告訴自己對方正在慢慢爬起來。
他正要示意系統開啟直播，身旁突然傳來了虛弱的聲音。
“你、你……咳咳…！是誰？”
白發少年身旁，被接住并放下來的灰原雄已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他蹭了蹭自己嘴邊的血跡，努力撐著地面半跪在地上，嗓子被掐得沙啞干澀，聽起來像破舊的拉風箱那樣粗糙。
對方的下半身保住了，但是傷勢依舊不容樂觀，疼得忍不住齜牙咧嘴。
“前……咳，前輩，你是督察的‘窗’人員派過來的增員嗎？”
“灰原！”
不遠處的那名金發少年也及時跑了過來。
沒有時間給他們閑聊，500米開外的那只咒靈肆意破壞著森林，它找到這邊的源頭，再次加快速度沖了過來。
對方的步伐瘋狂又憤怒，震得地面開始不斷搖晃，殘敗的樹葉稀稀落落掉了一地。
即使只去聽呼嘯的風聲，也能感受到那東西的體型和速度之快，巨大的壓力和逼仄的殺氣死死籠罩著眾人。
氣氛逐漸染上凝重與絕望之感。
“該死……”
七海建人握緊拳頭，他彎腰撿起掉落在旁邊的刀具，擋在根本站不起來的灰原身前，做出防守的姿勢：“這次的任務根本不是普普通通的二級。”
“產土神，那是由村民信仰誕生的神明……”
“督…咳，督察那邊怎么說？”
灰原雄的嗓子依舊啞得冒煙。
“他們去派增員了，讓我們迅速撤退。”
說是撤退，但是這種情況下明眼人都知道……根本不可能。
那至少是只一級的咒靈。
除非有一個人留下來拖住對方，否則只會全軍覆沒。
站在他們身旁的神渡見流沒有說話。
通過對方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和彈幕以前發過的碎片式信息，他已經大致猜出了二級和所謂的咒靈是怎么誕生的。
“有什么辦法可以殺死它。”
少年表情平靜地在心里詢問系統。
[系統：問得好！主播，這個時候我就要再次給你推一推我們已經完善許多的積分商場了。]
[系統：現在剛好有個套餐適合你：看到咒靈的眼鏡/美瞳＋4級咒具。]
[系統：除此之外還有直接看到咒靈的能力、術式、特級咒具等等……但是主播賬戶里目前所剩的流量買不起啊，除非你愿意貸款賒賬，利息按30%算。]
“咒具？”
[系統：就是注入了咒力的武器，擁有它無咒力也可以祓除咒靈。]
明白了。
暫時不需要。
神渡見流神色淡然地走到七海建人身前，在心里讓系統重新打開空蕩蕩的直播間。
“把直播間打開。”
畢竟他現在的救助行動屬于傳播希望，神渡見流必須確保自己的世界可以看到轉播。
目光掃過金發少年手里纏滿咒符的短砍刀，他語氣平靜地問道：“你的刀是咒具嗎。”
“？”
“是咒具倒是沒錯……”
金發少年不明白神渡見流問這個做什么，他剛要繼續開口，但是強大的狂風席卷而來，咒靈已經瀕臨至面前。
是咒具就沒問題了。
“借我用一下。”
“……？”
“謝謝。”
神渡見流想了想，禮貌地補充了一句。
“……”
七海建人還沒理解白發少年想要做什么，對方便順手奪過自己手中的砍刀，動作極其嫻熟地轉了一圈確認著手感。
那熟練的手法仿佛對方才是砍刀的主人。
下一秒，面色毫無波瀾的白發少年腳踩地面，騰空躍起，地面隨著對方腳掌的用力直接狠狠塌陷下去了一大塊。
“等等……”
在七海建人的眼中，那只飛奔而來的咒靈剛好伸出一只觸手，朝著他們這邊甩了過來。
而神渡見流像是看不到一樣，竟然無所顧忌地躍到半空中，單薄病弱的纖瘦身板恰恰好好與咒靈甩過來的觸手精準無比地撞到了一起。
直播間也在這一瞬間被系統打開，密密麻麻的彈幕立即蓋滿了神渡見流的視線。
“喂，回來！”
“你不要命了！？”
這種情況只能祈禱五條前輩能聽到消息及時趕過來。
七海建人目前可以確定，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打得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