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媽媽也點頭,作放棄態度:“我們倆就是操這種心,都忘了他倆這么大了,什么交際圈子都不一樣了,都錯過了。”
方媽媽努力平復情緒:“等小笠爸爸回來了我就跟他說……”
“說什么啊……”方初笠的聲音抬高了不少,但聲線抖了好幾下,滿眼也是慌張,“你們當初把人家叫來,現在又要把人辭了?”
方媽媽這時候像個撒嬌的小姑娘:“小笠,那你要媽媽怎么辦呢?是你說的,你倆已經不是一個圈子的人了……”
“我說的是高中的時候,”溫嶺看見方初笠快要炸毛了,“那時候溫嶺不喜歡和我的朋友玩,我沒辦法,年紀小不知道怎么辦啊,現在長大了,理解了,各自有不一樣的朋友很正常啊,不影響我和溫嶺兩個人的關系!”
“……”
“那你在公司……”
方初笠抓了抓頭發:“我故意的行了吧?”
溫嶺一愣。
“我故意的,從溫嶺到我身邊做助理,他就不理我,”方初笠看向溫嶺,尷尬上臉,“我就想找點……找點茬……”
溫媽媽和方媽媽都詫異:“啊?”
溫嶺倒是捏著拳頭清了一下嗓子,輕笑了一下:“他跟我鬧著玩呢。”
“有摩擦的都是些小問題,由不由著都問題不大。”溫嶺一直勾著嘴角。
方媽媽卻震驚了:“小嶺!你對他就是太好了知道嗎?這明顯是在刁難你,我給你說,你方叔叔都不能這么刁難人!”
大概在方媽媽從小接受的教育里,雞蛋里面挑骨頭的行為就是很過分的,她從不抱怨哪家太太不襯人意的行為,也不會因為閑言在生意場上多言什么,更不會公報私仇。
所以在她眼里,方初笠這回不是皮了。
但當溫嶺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好像有點晚了,方媽媽拽起了方初笠:“小笠,這是不可以的!”
說著拉起自己兒子的手:“兩年啊,七百多天,這不是個小數目,你得給小嶺道歉!“
方初笠的嘴角抖了抖。
“沒事方姨,鬧著玩很正常的,沒有耽誤任何一場商業合作。”溫嶺趕緊要把人按住。
“不可以這么寵他了,”方姨搖手,“不然以后他一有什么,就找你撒氣,這是不好的習慣!”
溫媽媽也勸:“素婉,沒關系的,小笠這樣,恰恰是想和小嶺和好的啊,小嶺也是,小笠都主動了,他自己不理人!”
溫嶺冤枉,一開始真沒反應過來,但也跟著點頭:“是我起先沒發現。”
“那也不行芩芩,小時候你就由著他,今天我必須要治治他這個脾氣!”
很堅定,不容改變。
方初笠被突然變了調子的局面打亂了,本來要暴躁的人突然要像小朋友一樣出來認錯,頓時話都說不出。
“你就是,小時候遇到什么事情,鬧了脾氣也沒人敢說你,”方媽媽一臉愁苦,“才慣成這樣,既然你想和小嶺拉近關系,就要用對的方法!”
溫嶺都不忍心了:“方姨,這些事我也有錯的。”
“小嶺你也不能慣著他!”
“……”
愛莫能助,溫嶺看著小少爺。
不過方初笠現在的性格脾性、行事作風,在座的幾個人都有責任。
方媽媽當時有倆孩子還要跟著方董到處談合作,根本沒時間處理方初笠的事,溫媽媽對這位少爺比對自家孩子還要好,溫嶺也是,特別是自己年紀大點,老是把“哥哥心”完全掏給方初笠。
熱了買水、冷了幫忙多拿一件衣服、餓了還包小零食、要疼了傷了,方初笠聲還沒吼開,藥就在手邊了。
那時候是哥哥心,慢慢地就變了質。
這時候要方初笠道歉,還真有點為難了,簡直比方家別墅前那兩頭漢白玉獅子開口都難。
但少爺向他投來了求救的眼神。
大概也了解自己的兒子,沒有遇到什么挫折,都二十幾歲了,硬扭也難,要真的來嚴肅道歉,完全不可能。
溫媽媽于心不忍,連連勸著,安慰方媽媽,照顧方初笠的感受,又把溫嶺的不對說出來,還不傷自己兒子。
方媽媽嘆氣:“的確,讓你道歉比什么都難。”
“那小嶺你過來。”
溫嶺疑惑地挑了一下眉。
“如果你們真的沒有別的大矛盾,那就在今天,”方媽媽抓住方初笠的手,“那就握一下手,這要是都不愿意,那就是,你倆就還有事還瞞著我們。”
溫嶺和方初笠:“……”
方媽媽看他倆遲遲不動,放下方初笠的手:“芩芩,你看吧,他倆就是一點都不說實話。”
“沒有!”溫嶺看方初笠否定完,耳朵都紅了,微微蜷著手。
兩人赤誠相見不在少數,要怎么捏著扣著手拉手都沒問題,但這在家長面前……
很局促,特別是在此之前,他倆還在心懷不軌。
溫嶺坐直了身子,看方初笠的耳朵越來越紅。
“沒事的,”溫媽媽對溫嶺主動要伸手很滿意,看著方初笠,“小笠,你和小嶺相處不用這么見外的,就像小時候一樣也沒問題。”
窗外透了光進來,沒有多少溫度,但溫嶺覺得自己身上熱了起來。
方初笠的指尖帶著點涼,但手心是熱的,還有一層薄薄的汗,同時也感覺到自己手心里有一絲緊張的顫抖。
之前他倆兩手交握,都是在緊繃的狀態,幾乎摸不到什么肉,骨節分明之下的肌肉也有力。
而現在,他感覺小少爺的手上挺有肉感的,十指不沾陽春水,皮膚極好,忍不住悄悄捏了捏。
方初笠直接身上一凜,看著溫嶺。
溫助理坐得更直,好巧不巧,陽光熨燙在他的臉上,沒穿西裝,整個人比在工位上陽光了不少,方初笠的臉上更燙了。
*
兩人幾乎是逃一樣出的方家別墅,在飯桌上說“不出門,誰愛出誰出”的小少爺,打算到外面透口氣,也打算回自己的窩。
“我操……那花還在衣柜里。”方初笠系安全帶的手一緊。
下次回別墅可能會有點長了,花準得壞,溫嶺在車上倒吸了口涼氣:“那咋辦?”
方初笠想回去拿:“她們一點半睡午覺。”
“那在這等到一點半吧,她們睡了再上去?”
現在剛過一點,再等等好像也沒什么問題,方初笠卻搖頭:“先開出去,等會過了兩點再回來!”
溫嶺:“???”
誰讓人是小少爺呢,再不理解也寵著吧!
他把車往外開,方初笠又說話了:“你看后面,我媽在樓上看。”
溫嶺往后視鏡一瞧,果然,倆媽媽都在樓上的陽臺看呢,見了車很開心的樣子,還揮手,算終于放下了心。
“要剛才,我倆就在車里待著不出來,她倆得直接沖車庫再讓我倆牽個手。”
溫嶺開出大門,沒抓住重點,伸手抓住方初笠的手:“怎么?這么不愿意牽手?”
方初笠看著路,如逃出生死一般嘆氣,嘆完氣又笑了一下,回握住溫嶺。
兩人先找了家咖啡店,趁著太陽出來了,就坐在外面,一杯維也納一杯愛爾蘭,再看來來去去的人,就算是獨自出行的,也有光輝與之相伴。
既然有些話被挑開了,溫嶺就想問問了。
“小笠啊,咱倆的關系,不是像你說的那樣改變的吧?”
方初笠在玩著手心里的光,聽見問話的時候沒抬頭,點了一下腦袋:“但我知道一開始的你,是因為我的圈子選擇改變的。”
溫嶺笑了一下。
“我知道像胡振宇他們,如果不是我的話,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和他們說話,”方初笠抬了頭,眼眶有點紅,“小時候想的東西很簡單,你不和我玩了,那就是不和我玩了。”
溫嶺眼神變得認真:“你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你交什么朋友,都不會改變我和你。”
“我知道,”方初笠笑,“現在知道了。”
陽光抖落亮粉,方少爺眉眼彎彎,帶著栗色的發叢折出通透的光,小獅子終于不炸毛了,溫嶺想揉他的腦袋,順便安慰安慰他。
“那方姨說的那個,”但現在還不能安慰,溫嶺打住想法,把在房間里的疑惑問出來,“去博物館那一周,你不高興,為什么不告訴我,你在不高興什么?”
他不相信僅僅是因為那份沒吃的燒烤。
方初笠偏開頭看馬路,視線落到馬路對面的站牌上,像是在努力回憶,又擰了眉毛:“因為……”
咖啡廳里的人突然混亂起來,玻璃碎掉的聲音也響了好幾下,溫嶺最先看見方初笠身邊有玻璃突然炸開。
幾乎是神經還沒跟上肌肉的反應,溫嶺拉過方初笠,用衣服包住他的腦袋往后拖。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當有人喊著“血”,也有人吁氣說“再這么下去要死人的”的時候,溫嶺腦子里都有點發懵,看懷里的人:“沒事吧?”
方初笠還沒反應過來,機械搖頭。
沒感覺到痛楚,也沒有人群圍觀的壓力感,他倆才意識到人群討論的對象另有其人,同時有咒罵聲逐漸清晰。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尖聲厲氣:“你怎么有臉的啊!你還是個男生!搞什么不好當小三!”
“他也是男的你不知道嗎!啊!你們真的是變態嗎!”
聽這幾句話,溫嶺就猜到是一場愛與出軌、原配找上小三的戲碼。
咖啡店里的人越來越多,層層疊疊的議論聲也很吵鬧。
“年紀輕輕干什么不好?勾引別人的老公!你們老板呢!還要這樣的員工嗎!”
收銀臺里的小哥也是懵的,聲音不高還亂:“今天……他就是來辦離職的……”
女人穿得漂亮,看起來是個家境不錯的貴婦人,但此時帶著人,氣勢洶洶,揪著一個小男生在罵,男生被打過,垂著腦袋,腳邊的地板上還沾了血點子。
溫嶺最先看到男生露出的一小截脖子,皮膚白得近乎病態。
“這個人……”方初笠偏頭想了想,他覺得眼熟。
溫嶺記性極好,深吸了一口氣:“他叫聞與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