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換了一家咖啡店,聞與燦的鼻子和額頭已經止血了,問他要喝什么,就要了杯檸檬水。
溫嶺把手里的創可貼塞給他。
聞與燦的眸子顫了顫,手背上還留著幾道深深的抓痕。
一時間也找不到話頭,他只能看著這位少年的側臉微微嘆了口氣。
方初笠是完全不愿意說話,抱著手臂坐在一邊聞咖啡味,臉色難看,眼神審視。
那個女人是個房地產老板的老婆,溫嶺和方初笠也沒聽過名兒,聽女人的哭訴,是好幾個月前,察覺自己老公下班時間不對勁,請私家偵探跟了幾天才發現啊,天天在咖啡店鬼混。
每次聞與燦上班準得晚回家,她甚至拍到了自己老公送禮物,還試圖去牽聞與燦的手。
她把照片摔桌上,爭吵、咒罵、狠話,還涉及對聞與燦的處理。
男人嘴上答應不再找聞與燦,身體卻出爾反爾,一會抓住機會就往咖啡店鉆。
聞與燦揉著手里的一團衛生紙,聲音里還是帶著怯懦:“我和她老公,什么事都沒有。”
方初笠本就對他印象不好,現在又看見這種事,更是心里不舒坦,冷冷的一雙眼里全是漠然,哼了一聲:“什么事都沒有,人家找你干什么?咖啡店里服務員這么多,指著你打。”
“是我和他老公沒什么,”聞與燦眼里倒是沒有怯懦,直視方初笠,“像他那樣的老板想找一個人出軌,不可能嗎?”
溫嶺蹙眉,聞與燦看上去膽子小,但內心有股怨氣,顯得整個人十分硬氣,也形成一種描摹不清的分裂感。
“我有種病,”他輕輕笑了一下,垂下眸子看自己的手背,那塊地方還紅得詭異,“叫,劃痕癥。”
溫嶺:“......”
方初笠:“......”
“這不是什么大病,但有人新鮮啊。”聞與燦扯了一下嘴角,笑得難看且輕蔑。
溫嶺又看見他脖子上的痕跡,爭執都過去半小時了,抓扯的劃痕在他皮膚上都清晰,沿著痕跡泛著紅,卻又和周圍遠處白凈的皮膚形成明顯的色差。
沖擊力很大,像激烈的曖昧。
說實話,方初笠和溫嶺之間,親密之舉其實總帶著狠,相互親吻甚至相互撕咬都正常,原始的谷欠望讓神經不可控制,要留痕跡,要有標記才痛快才罷休。
只要不太過火,都是正常的。
但有些人的癖好,不是因為愛,僅僅是上不來臺面的惡癖。
聞與燦的眼眶有點發紅,但很倔強,微微仰著頭的模樣甚至帶著對面前兩人的輕視。
“你們這個圈子里的人都一樣。”
“我知道池總為什么會錄取我,也知道那天,”他看向溫嶺,“你看我資料的時候在想什么。”
方初笠皺著的眉頭更深了,十分不善:“你注意一下說話的態度。”
溫嶺倒不是很在意,點頭,語氣也有點不近人情:“我的確對你和池總的關系有想法,但也沒想到還有這一檔子事在里面。”
聞與燦點頭:“池總也是發現我有這個病癥才找我的,他很好奇,是要脫我衣服的那種好奇,每個找上我的人都是這樣,我只是在這些主動找我的人身上索要一點需要的東西而已。”
溫嶺感覺不適,問:“這么強烈,你需要什么?”
“錢,”聞與燦笑了一下,耿直得不像話,眉眼都彎了起來,“對于你們這些人來說,一頓飯可能就是我一個月的工資,聽著特俗吧,但我就是需要很多很多的錢。”
溫嶺不知道該說什么,這位少年身上的事應該遠不止一個房地產老板那么簡單。
但他對聞與燦的語氣和話語很不適,不敢茍同其觀點,卻也知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也知道不對別人的選擇妄加評判。
可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他會離這樣的人遠遠的。
“不知道池嵐有沒有給你們說呈泰的規則,”溫嶺看著他的眼睛,那里面依舊澄澈,像兩顆拋了光的玻璃珠子,他把“聞與燦也才剛成年”這句話念了三遍,暫時原諒他的出言不遜,撐著桌子說,“呈泰選人,不單單看能力,還看做人。”
這件事情不小,有人喜歡用爭議大的人,方初笠討厭麻煩精,絕對不會用呈泰的聲譽冒險,他捏著鼻子聯系池嵐,當然其中不乏諷刺挖苦。
池嵐那邊很是吵鬧,不知道在哪里笙歌,聽見聞與燦的名字還反應了好半天,說半小時后到。方初笠不想多說了,叫他來領人就掛電話了。
“關于你要不要進入后續培訓,我得考慮一下。”方總沒有感情地說,并不想在此地再做多留。
溫嶺去結了錢,上車前看了一眼還坐在桌前的人,聞與燦還低著頭看面前的檸檬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這大冷天的,聞與燦就穿了件薄棉衣,看起來就是個單薄少年。
看得出他的生活有點困難,全身沒有一件物件能掛出牌,一雙鞋連標志都沒有,鞋底磨損得嚴重都不換,之前在二選的時候,溫嶺還真沒注意到這點。
好好的一個孩子,也是可惜了,他在心里嘆氣。
方初笠也在看,最后也沒說什么。
原本說是兩點回別墅拿花,這一耽誤直接到了三點。
方初笠在院子里叫他:“快點,她們這都得起來了。”
溫嶺在第一階樓梯口站住腳,抬頭看方初笠:“這么著急?”
方初笠的嘴唇動了動:“……花,放衣柜里,要悶壞。”
“悶壞了再買,”溫嶺忍不住笑起來,“花多的是,等會再給你買幾束。”
少爺不依。
其實溫嶺心里有點費解,發覺從那個平安符開始,方初笠對自己送給他的東西近乎執拗。
為什么呢?以前方初笠好像不這樣的。
他始終覺得,自己和這小少爺的相處模式缺了一段什么。
拿到花的方初笠心情好了不少,聽見隔壁有開門的聲音趕緊要走,抓著溫嶺的手:“我媽醒了,咱們還是回公寓吧。”
溫嶺給自己媽媽發了個消息,說跟這少爺在一塊,今晚就先不回了。結束語不出意外的還是:和小笠不要吵架!
“誒我當時,”溫嶺看著路說話,瞟了一眼正在看花的方小少爺,“以為你要直接說我倆沒矛盾,咱倆已經在一起了呢。”
畢竟這少爺恨不得沿著合作商和朋友一起廣而告之了。
方初笠抱著花,臉上被映得紅紅的,極其認真地搖頭:“現在說,我媽只會覺得我對你進行了不可描述的潛規則,而且還是帶著打擊報復的心態在折磨你。”
“溫姨可能也會亂想,承受不了的,你給溫姨說過你的性向嗎?”
溫嶺搖頭:“沒有,哪有那個機會啊。”
原先少爺不表露,溫嶺就小心翼翼藏著,方初笠出了國更是沒機會,他報了外省的大學,不太回家,回家也有理由不去方家,怕自己太想這少爺而在方媽媽面前說錯話問錯事。
方初笠揪了揪花梗:“我也沒有,早知道以前鬧的時候就說了。”
“少爺,”溫嶺無奈,揉他腦袋,“放過你爸媽,讓他們減少心血管疾病發作的因素好嗎?”
方初笠:“……”
小少爺兇兇地朝溫嶺齜了一下牙。
拐了個彎,溫嶺挑了一下眉:“方姨她,不會這樣想吧?你畢竟是她兒子,能這么惡劣嗎?你有過前科?”
“我沒沒沒有!”方初笠身板一僵,坐直了,聲音也高了,扎花的裝飾紙沙沙響。
“逗你的,”溫嶺笑著捏他手腕,“咋這么激動?”
“你可以覺得我脾氣不好!但不能質疑我人品!”方初笠撇嘴,不開心了。
好好好,溫嶺笑了笑。
等綠燈,方初笠揪了一片被悶壞的花瓣下來,嘟囔:“不是我說假話,我媽真的會這么想,你看看你說我和你鬧著玩,我媽那反應。”
溫嶺想了想,倒也是,畢竟方媽媽在生意場上不是沒見過不光彩的事,溫嶺自己都見過幾遭呢,方初笠之前的種種做法就是在危險的邊緣徘徊,他理解了。
少爺又猶豫了一下,再開口:“我媽不是喜歡看書嗎?我以前偶然,看到過一本。”
溫嶺“嗯”了一聲,表示在聽。
“很早之前,我記得她看的都很正常,”方初笠像是回憶起了一件巨可怕的事,“就是霸道總裁那種,她平時酒會上穿的,都是看著書上、還有有些人畫的畫,跟著配的。”
“那挺好的啊,你這表情是咋了?”溫嶺還挺喜歡方媽媽穿衣的品味的。
方初笠的表情難看了幾分。
“有一次暑假?不,我記不清是不是暑假了,反正我沒上課,我媽打電話回來說她有個耳環掉了,半個不好看,叫我幫她找一對送去,在化妝桌里。”
“結果我一進去,就看見他們臥室里多了倆書柜。”
溫嶺皺了一下眉,樓下有個大書房,是方董偶爾辦公的地方,里面也有書,還有各種資料,但書架一直也沒填滿過。
小時候為了增加閱讀量,書架里還有學校要求看的名著,不少絕版呢,他記得方初笠說那是自己媽媽看的書啊。
這干嘛在臥室里還弄倆書架?什么書得放臥室不放書房?
方初笠回憶漸深,一臉扭曲:“那兩個書架里的書可厲害了。”
溫嶺真沒忍住笑了:“怎么個厲害法?”
“強制愛、制服控、顏色交易……”方初笠吸涼氣,“錢權威脅……”
綠燈亮起,大g卻沒有啟動,溫嶺眼里的驚異和方初笠眼里的一般無二。
“我擦……是我想象中的類型嗎?”他伸出手指來回指了指自己和方初笠。
方初笠也來回指了指自己和他,點頭:“嗯。”又搖頭:“也有其他的。”
后面的喇叭聲響了起來,溫嶺開后半段路都滿是惶恐。
說不震驚是假的。
方初笠也靠著椅背,仿佛堅守多年的秘密終得吐露:“還有更……那什么的,我查過書號,不是國內出版的……”
溫嶺:“!!!”
為了轉換一下腦子,讓自己身心都被叫“浪漫”的東西填一填,溫嶺又買了好幾束花放后座,車里一片馥郁玫瑰花香。
到了車庫,溫嶺要下車,卻看少爺還抱著玫瑰花愣神,敲了敲副駕駛的車窗:“少爺,是不是太感動了,邁不開腿了,溫助理是不是可浪漫了?”
方初笠的眼神卻很復雜,開了一縫車門,有點欲言又止。
“怎么了?不喜歡?”溫嶺在心里琢磨,不應該啊,少爺是喜歡自己送的東西的啊。
方初笠卻不出來,支支吾吾:“我以前看過一點我媽的書……”
溫嶺一怔:“啊?”
少爺臉上的紅像是火在燎,懷抱里包裝紙的響聲更是讓人心麻,一抬眼黑眸如深夜深海,只有溫嶺是指路的燈塔。
“就……就書上說的。”
“在這里做,感覺……會,”方初笠的喉頭滑動來一下,吐詞有點艱難,“那樣會……更刺激。”
不得不承認,燎原真的只需要星星之火。
烈火燒山真的不是開玩笑的。
溫嶺進了副駕駛,這里對兩個成年男性來說簡直擁擠,把座位調到最遠都能互相緊貼擠壓。
這是個比往日更加激烈的口勿,溫嶺甚至難得一見地展示了自己略帶兇狠的一面,唇舌都是刀槍劍戟,要把方初笠完完全全劈開,再把自己融進這具年輕的身體里。
方初笠可能是有點疼了,臉上和嘴比后座的花還紅還艷。
把椅子往后放,溫嶺捏著方初笠的下巴:“疼了?”
“你咬我,怎么不疼?”方少爺呼吸重,語氣兇,但渾身都被親車欠了。
溫嶺把他拽起來,讓他坐著,再一次深口勿:“那換你咬我。”
方初笠的襯衣還是沒逃過最終的凌亂,不可掙扎地和毛衣一起被揉得皺巴巴的。
車頂太低,促使方少爺只能偏著頭看溫嶺,有點別扭,他用膝蓋丁頁了一下溫嶺的月夸:“去后面吧。”
“等等。”
溫嶺覺得這樣挺好,握住他的月要,心思在他的皮帶之下。
方少爺可難熬了,溫暖的感覺讓他大腦皮層一陣歡騰,能感覺到月土子上的手圖謀不軌,一彎腰直接被揪住了關鍵點。
有點疼,要躲卻牽一發動全身,沒忍住丁頁了一下。
溫嶺的呼吸重了好幾分,手上的力道更是大了起來。
方初笠忍不住用額頭頂著車頂,手按著溫嶺動著的腦袋,五指緊繃,指腹泛了白,還在發抖,沒忍住聲音。
“少爺!我要禿了!”溫嶺放過他,拽著方初笠的手腕。
方初笠眼睛里好像有了淚,委屈得耷拉眼睛,撐到了極限了一樣,攀著溫嶺的肩膀哽咽了一下。
溫嶺趕緊摟住他,這少爺還真沒在這么前的戲里哭出來過,他摸著他的脊背安慰,哄著:“怎么了?我讓你不舒服了?咱們先上樓?”
方初笠的哽咽被哽在脖子里,忍不住蹬了蹬月退:“你就沒想讓我上樓,你還動!”
小獅子現在很躁動,溫嶺在他脖子上親了一下,道歉:“抱歉,開車習慣了,老想著掛檔。”
方初笠:“……”
終于得償所愿,溫嶺把人按后座,每一簇玫瑰花都發出顫抖,朵朵在包裝紙后企圖露出小腦袋窺探的模樣。
溫嶺跪下來,讓方初笠先單腳踩著自己肩膀,把未完成的事完成了。
方小獅子的躁動更甚:“你就不能進來?”
溫嶺比想象中惡劣多了,抬起頭來笑得邪氣:“少爺不是要刺激嗎?溫助理也要,試試讓你先解決一次,再……”
溫嶺動嘴,無聲地說了三個字,方初笠努力分辨,知道他在說什么之后瞪大了眼睛。
一個腦袋在花叢里差點熟了,他在又溫暖又炙熱里捂住嘴,但還是壓不住聲音。
剛喘兩下,方初笠的手機就響了,兩人先是沒理會,結果就一直在響,仿佛不接就會一直響到地老天荒。
“誰啊!”方初笠拿著手機咆哮。
那邊的人被吼得懵了懵,最后只能道歉:“方總對不起對不起,我們也不想打擾你的。”
咆哮的確掩蓋了目前的現狀,不至于讓這位少爺的人設在員工面前崩壞。
“說正事。”
溫嶺忍不住笑了一下,等著他把電話接完。
這里安靜,電話里的聲音聽得清晰,那邊的人也怕觸怒了方初笠,甚至有了顫音:“是池總,他他他他說找你有事,你和溫助理都不在……”
方初笠立馬掛了電話,溫嶺有點詫異,就這么一會,池嵐就想好要怎么和方初笠周旋了?
方少爺把手機往前座扔,好在是前面也鋪了墊子,手機只是發出一聲悶響。
溫嶺又聽見少爺說話:“去他媽的池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