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左星華勢必要讓穆昔感受到在家一般的溫暖,這份溫暖就靠關心應時安來傳遞。
除了夾菜、倒水,飯后左星華還主動承擔洗碗工作。穆昔和冉興平不好意思不干活,想去廚房幫忙,卻被左星華硬趕了出來。
四人坐在沙發上,看著左星華在廚房忙前忙后。
冉興平評價道:“居家好男人。”
周謹說:“適合結婚。”
穆昔看向應時安。
冉興平和周謹也看向應時安。
應時安:“?”
穆昔叼著棒棒糖挪到應時安身旁,語重心長道:“應隊,其實我是個非常開明的人,我尊重人的一切感情,如果你……別壓抑。”
周謹說:“別壓抑。”
冉興平:“直接在一起好了,我看他把你照顧的挺好。”
應時安:“……”
事實證明,人撒謊,容易遭報應。
應時安道:“走的時候記得把他帶走。”
穆昔說:“不好吧,萬一他想陪你怎么辦?而且你的手受傷了,需要有人照顧。”
看起來穆昔完全不認為應該照顧應時安的人是她。
應時安試圖活動右手向穆昔證明,卻被穆昔按下,“別逞強,左星華照顧得挺好的。”
冉興平都快把自己的下嘴唇咬破了,應時安冷冷地看著他。
穆昔又問:“你明天不能去挨打了,還去現場嗎?”
她還惦記著比賽的事,如果不是這幾人突然要來應家做客,穆昔現在應該已經吃完飯休息了。
應時安算是明白了,穆昔眼中只有比賽,只有在比賽中拿下第一名,把他撂倒。
一個多小時后,左星華幾人才離開,左星華還是關心穆昔的,他叮囑說:“明天盡量跑就好,別太逞強。”
左星華不知道訓練那日穆昔的名次很靠前,他還在擔心穆昔不能完成比賽,或是為了完成比賽受傷。
第一名不會關注第二名,尤其左星華對自己有足夠的自信,他不會回頭看。
穆昔說:“我得努力拿第一。”
左星華笑笑,“好,拿第一。”
但看他的笑容,顯然只是敷衍穆昔。
穆昔不太爽。
將幾人送走,穆昔回到房間,今天應老爺子和阿姨都不在,應時安身上有傷,穆昔不能一走了之,她得留下來照顧他。
至于如何照顧……
穆昔當機立斷道:“我扶你去衛生間,趕緊洗漱好就躺下,今天我也要早睡。對了,你右手不方便,需要我幫你刷牙洗臉嗎?”
應時安眼睛深處的陰霾消散些許,“可能需要你稍微幫個忙。”
“好,”穆昔扶著應時安往衛生間走,“不過好奇怪,你的右手看起來沒有問題,沒上藥嗎?”
應時安動作遲緩了幾秒鐘,鎮定道:“只需要簡單處理,我認為沒必要。”
應時安不聽醫生的話,這個理由很有說服力。
等穆昔把應時安扶回床邊,她終于有時間琢磨明天的比賽。
明天上午就要跑五公里,穆昔得早做好準備。她洗漱好、換好睡衣出來,忽然想起來她還沒幫應時安換睡衣。
應時安的睡衣是要系扣子的,一只手不太方便。
穆昔去書房敲門。
門沒關,穆昔輕輕一碰就開了,書房內,應時安剛好穿上睡衣,兩只手正淡定地系扣子。
兩只手……右手看起來比左手還靈活。
“應!時!安!”
*
黃巖分局的派出所們很重視此次比賽,競賽排名高的派出所能拿到獎品。黃巖分局的獎品就沒差過,去年的總積分第一名拿到的是一臺電腦,第三名也有小霸王游戲機,而且是全所參賽人員都有。
單個項目拿到名次,也能拿到獎勵,只是獎勵不如積分排名的獎勵好。
如果能拿到獎品,相當于給家中節省一大筆開支,家中若急需用錢,還能直接去賣獎品。這是真真切切的獎勵,所有參賽人員都摩拳擦掌準備拿個好名次。
除了參加五公里長跑的人。
跑五公里的一共有五人,只有左星華還能談笑風生,另外三人都是視死如歸的架勢。穆昔早早的便趕到起點處等候,三個人已經吐槽了半個小時。
“我說我不想跑,他們非讓我來,一屋子人都在等著看笑話,呸!”
“我也不想跑,所長說必須報一個人,根本就是騙子嘛,一共才五個人!”
“這你就不明白了,以前總共也就報三四個人,只要堅持跑完全程,就能拿到點東西,今天有五個人,這項目真是火了。”
三人看向穆昔和左星華。
一個摩拳擦掌,一個斗志昂揚。
兩邊形成鮮明的區分,一邊養老湊熱鬧,另一邊勢要拿到名次。
三人繼續討論,“第一名應該是左星華,我記得上次培訓他就是第一名。”
“這個小姑娘有點兒眼熟,你們光是認識嗎?”
“你忘了?她是讓領導們跟著我們一起跑步的人。”
“英雄!!”
五公里跑完他們能不能挺過去先不說,現在他們只想給穆昔敬杯酒,希望她能再接再厲地折騰領導。
有了上次培訓的經驗,這回來的領導們都很以身作則,全部換運動裝在場下給運動員加油打氣。
有幾個年紀稍微大些的領導,光是下來走幾圈就已經大喘氣,有人舉著保溫杯在后面追,勸他們回去休息。
幾個領導內心何嘗不想好好休息?
他們偷偷看向四周,偷偷……
不遠處,五個人聚在一起,是參加了項目在候場的。
其中一臉正色、大義凜然、六親不認的,可不就是那個讓所有領導都跟著一起跑十公里的小姑娘嗎?!
領導們的身姿立刻挺拔了,“我們不累,這點兒小事算是什么!”
五公里是最不被重視的項目,穆昔等了近半個小時,連點到的人都沒來。
觀眾席的注意力更是在一百米賽跑上,穆昔看了一圈,在觀眾席中發現田玉琴和畢淑蘭。兩人今天都特別打扮過,田玉琴穿了一條五顏六色的花裙子,看著奇怪,但穆昔知道,這是田玉琴重視此事的表現,她的審美就是花里胡哨。
畢淑蘭穿得格外端莊,銀發一絲不茍,看著就像是有學問有教養的老太太。
穆昔興奮地朝她們招手。
親媽和親奶奶都來了,她一定要好好跑!
此時此刻的親媽正在努力尋找百米賽道,即便她把眼睛都瞪成銅鈴,畢淑蘭還是不斷催促,“快找找,聽說周謹那小伙子要參加,馬上就要比賽了,咱得快點。”
田玉琴抱怨道:“你也太關心周謹了。”
畢淑蘭美滋滋道:“小昔說了,參加百米賽跑的都是年輕小伙,快找到他們在哪,別錯過!”
田玉琴:“……,您帶著兒媳婦來看小伙子,合適嗎?”
畢淑蘭說:“我又不告訴子明。”
田玉琴:“……”
揮了半天手都沒得到回應的穆昔:“……”
她悲慘的穿越生活就要開始了!!
等候是漫長的,穆昔和其他人都不熟悉,只能去找左星華閑聊。
“你別擔心了,應隊的手沒大礙,昨天他是故意的。”
左星華坐在路邊折草,沒聽明白穆昔的話,“為什么故意裝受傷?”
穆昔不知道原因,但從結果上來看……
她露出曖昧的目光。
左星華:“?”
“別裝了,”穆昔朝他擠擠眼睛,“我是開明的人。”
“?”
“你昨天對應隊那么殷勤,難道不是有其他想法?應隊人挺好的,我理解你,他的確招人喜歡。”
左星華的天,和穆昔的天一起塌了。
他可是為了穆昔才……
穆昔正義凜然地顧禮他,“不要害怕世俗的目光!喜歡就勇敢去追!雖然應隊看起來是直男,但萬一他被你打動了呢!”
左星華的暗戀宣告失敗。
穆昔不太明白為什么她的鼓舞讓左星華備受打擊,難道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心思,穆昔卻將此事戳破?
在性別問題上,現在的環境可比后世保守得多,雖然他們大漢的皇帝早就開始玩花活,但普通老百姓可沒太多機會。
穆昔想,左星華一定是想有所隱瞞。
穆昔真誠地道歉,“對不起,是我想的太簡單,以后我不會提這件事,但你要相信我,我永遠支持你!”
左星華抱著膝蓋默默流淚。
穆昔:感動的。
鼓勵完左星華,穆昔還想找其他事情去做。
昨晚得知應時安不會參賽后,穆昔的興致就少了一大半。想一想,在所有人面前把號稱最強的應時安打敗,該是一個多么爽的畫面。
現在好了,應時安不來,就算她贏了,等人家提到最厲害的人時,還得說應時安。
穆昔跑到一百米比賽的等候區找周謹。
參加一百米的人數是最多的,每個派出所必有一個參加,光預賽就得跑幾輪。跑一百米的全部都是年輕人,換好運動裝后幾乎都是高個長腿。
周謹見穆昔過來,感動道:“我都快緊張死了,還好有你陪我。”
穆昔的目光一直往大長腿們身上瞟,“陪你陪你,我就是專門來陪你的。”
周謹感動得想哭,“穆昔!還是你對我好!!”
哭聲持續到穆昔的頭強行被扭向周謹。
冉興平站在穆昔身后,笑盈盈道:“你是來陪周謹,還是來看帥哥的?”
周謹:“?,穆昔,你不是來陪我的?”
穆昔嚴肅道:“我當然是在看他們,但我……是在都幫你刺探敵情!我看看他們誰比較有實力,好提醒你注意!”
冉興平翻白眼,“真能扯。”
周謹:“你對我真好!!”
冉興平:“……”
有人敢扯淡,有人敢信。
冉興平低聲對穆昔說:“你這樣,我是要告狀的。”
穆昔問:“又想拿照片威脅我?”
冉興平露出諱莫如深的笑容,穆昔看了他一會兒,揚起眉,“你都知道了?”
“放心,我會保守秘密,應時安告訴我的目的,就是想讓我閉嘴。”
穆昔很放心冉興平,倒不是有多信任他,穆昔是信任應時安,如果沒有把握,他肯定隨便找理由搪塞,不會說實話。
冉興平和穆昔、周謹坐在一起。
秘密都被冉興平發現了,穆昔更沒有藏著掖著的必要,光明正大看起大長腿們來,“那個長得還不錯,可是太瘦了,腰比我的腰還細,真能跑步?”
“哎,這個身材好!但是五官有點兒內斂……可惜。”
“這個這個,我喜歡!周謹,一會兒你和他聊幾句,拉近關系!”
周謹:“……”
他現在明白,穆昔絕對不是來給他加油打氣的了。
冉興平哭笑不得道:“你怎么比色狼還色狼?還挨個評價?”
“還好吧,”穆昔說,“你們男生不經常坐在一起點評女生嗎?”
冉興平:“……”
雖然他沒點評過,但仔細想想,還真是這樣。
冉興平試圖和穆昔講道理,“這些人其實都不如應時安,你好好看看應時安,他比他們長得帥多了,而且他的身材也很好。”
穆昔對應時安的身材很感興趣,倆人湊在一起蛐蛐,“有肌肉嗎?肌肉多嗎?結實不?”
“光聽有什么用,你得親眼看。”
“不合適吧?”
“我幫你找個機會,咱倆一起騙他,咱們哄他,咱……”
周謹:“……”
如果不是還有領導穿警服,他都要以為自己是在監獄了,還是被關起來的人。
穆昔和冉興平興致勃勃地商量“哄騙應時安”的計劃。
不遠處,鄭局長和幾位領導入場。
幾位領導穿上警服,負手而立,頗有氣場。
應時安在鄭局長身后,漫不經心地看向場地內的人群。
局長們在討論這次比賽可能的結果,以及比賽后勢必要寫的新聞稿。
鄭局長先發表了幾句大義凜然的感言,然后言歸正傳,“今年不少新人的表現都很優秀,遠遠超出預期,我特意查了,那位姓穆的民警就很不錯,幾個大案都是她發現關鍵證據。”
領導們:“姓穆的民警是?”
有人小聲說:“讓您跑步的那位。”
所有人都知道了。
“她叫什么?穆……穆昔?年紀輕輕,頭腦靈活,好好培養,以后肯定有前途。”
跟在最后的唐英武捏了一把汗。
上次培訓他沒去,后來才聽說此事,能讓全體領導們跟著一起跑步的,穆昔是頭一個。
現在幾位領導露出似是而非的笑容,唐英武都不知道他們是真笑還是假笑。
就在這時,應時安平靜的聲音穿插進來,“您確實該鍛煉了,嫂子上次來還念叨您最近查出來三高。”
鄭局長氣哼哼的不敢說話。
其他領導們:“鍛煉,咱都得鍛煉!以后結伴鍛煉!”
唐英武:“……”
現在仇恨都是應時安的了。
鄭局長現在對穆昔很感興趣。
沒查過時,穆昔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派出所民警,但仔細一查才發現,她提供過很多重要線索。
鄭局長主動緩和氛圍,“其實小同志說的有道理,咱們得以身作者,不能只站著說漂亮話,該做的都得做。”
領導們:“是是是……”
“姓穆的小同志就很努力,我記得她那天跑步的名次不是很靠后,一個小女生,跑得比大部分男人都快,實力不容小覷。”
唐英武:“?”
說的是跑幾步路就撞了頭然后在家休息好幾個月還鬧出失憶的穆昔?
領導們動容:“她平時一定很努力。”
鄭局長:“走,去看看她,她現在應該還在準備比賽,多勤奮的孩子,她在哪?”
唐英武顫顫巍巍伸出手,指向場內。
場內的某一處,穆昔、冉興平和幾個長相頗為俊俏的民警正在玩丟手絹。
鄭局長:“……”
領導們:“……”
“松弛!這就是松弛!”
*
與周謹一起參加一百米的還有謝漣,謝漣誰都不認識,一個人孤孤零零站了好久,都快要開始分組,才看到穆昔幾人。
他穿過人群擠進來,眼睛通紅,“你們居然背著我一起玩?你們是不是孤立我!”
冉興平面無表情道:“我們不和傻子玩。”
謝漣沒搭理冉興平,他可憐兮兮地看向穆昔。
穆昔問:“我要說什么你才能相信,我對你毫無興趣?”
謝漣:“沒興趣為什么總來刑偵隊?”
穆昔:“刑偵隊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
“可是帥的只有我一個!”
三人集體沉默。
穆昔果決道:“我就直接和你說了,我對你一點兒興趣都沒有,毫無興趣,你去找別人,別再來找我。”
謝漣張嘴就要哭,被周謹及時捂住。
謝漣在看到周謹后,火速恢復精神,“你也跑一百?小垃圾,就憑你,今天看我把你甩在后面五十米!”
周謹看到謝漣也很有精神,“就你的速度,龜兔賽跑你都跑不贏睡覺的兔子!”
“周謹,你別太囂張,你們派出所上次是倒數第一,這次還得是倒數第一!”
冉興平無奈的對穆昔說道:“咱去勸勸他們?這么多都在,多丟人。”
穆昔擼起袖子就往上沖,“你說誰是倒數第一??!”
冉興平:“……”
在穆昔親切的問候下,謝漣總算相信,穆昔的確對他毫無心思,甚至還想把他殺掉。
他可憐兮兮地蹲在角落,拿著竹竿在地上畫圈圈,“你們都不帶我玩,你們孤立我,你們……”
“閉嘴!”穆昔沒好氣道,“我們是在幫周謹消耗他們的體力!”
謝漣萬分震驚。
穆昔真是個……綠茶婊!
還好他沒真的喜歡上她!
一百米的預賽很快開始,周謹抽到第三組,每組八個人,謝漣在第六組。接下來要按組戰隊,謝漣走之前向周謹挑釁,“我在決賽等你,你可別預賽就被打趴下!”
穆昔好奇道:“他跑步很快?”
冉興平:“他是比較自信。”
“還真算快的,”周謹慚愧道,“上學的時候我跑不過他,他每次都參加運動會,短跑都能拿第一名。”
可算讓穆昔找到謝漣的一個優點。
但短跑快好像不耽誤他之前追不上嫌疑犯?
一百米的預賽進行了一個多小時,周謹順利通過預賽進入決賽。一百米參賽人多,只要進入決賽都有積分能拿,唐英武的嘴已經笑得合不攏了。
所有人都在期待決賽時,廣播通知,接下來要跑五公里。
十多秒就能結束的事,現在要拖到幾十分鐘之后,觀眾席都亂了。
還好這些觀眾都是警察家屬,不然他們真得喊“退票”。
在比賽章程的助力下,五公里成為所有人最討厭的項目,觀眾席上的人都趁著這個時間段去洗手間。眼看著周圍稀稀拉拉的人都沒了,左星華有些挫敗。
他長跑的成績比短跑好,但短跑放在派出所也能看,當時是沒有人愿意去跑五公里,他才毛遂自薦,可現在連愿意看五公里比賽的人都沒幾個。
左星華敷衍地做準備活動。
與左星華相比,穆昔格外認真。
左星華笑道:“一會兒我最開始會跑慢一些,帶帶你。”
現在穆昔和左星華已經是對手,穆昔堅決和對手保持距離,她神情嚴峻,“不要放水,正常比賽。”
穆昔的確想贏,但她天天努力,是想要光明正大的贏,不是要左星華故意等她。
穆昔的態度很認真,左星華卻以為穆昔是在假正經,沒放在心上。
冉興平純粹是工作做完來看熱鬧的,他一直跟著穆昔亂逛。穆昔就要上場,冉興平給她加油打氣,“快點兒跑,跑完請你吃飯!”
穆昔不為所動。
冉興平:“拿到名次送你禮物!”
穆昔嗤之以鼻。
冉興平:“……拿第一名帶你去看帥哥!”
穆昔終于活力四射。
冉興平興奮的還想再舉幾個帥哥的例子,命運的喉嚨終于被遏制住,應時安不知何時過來的,他將冉興平揪到后面,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冉興平:“……那個帥哥就是你。”
*
五公里比賽是漫長的,對參賽的人來說也是如此。
穆昔已經將跑五公里的要訣吃透,完全按照平時訓練的節奏來,不急于到第一梯隊。
但總共只有五個人參賽,就算穆昔不想快,她的速度也比另外三人快很多,不知不覺間就跑到了前面。
沖在最前面的人是左星華。
穆昔一直在觀察左星華的步調,他上次跑步時,最開始跑得并不快,不知是保留實力,還是改變了節奏。
穆昔保持自己的節奏向前跑。
跑了一公里后,后面三個人已經開始并排聊天了。
“如果我跑完了,你們請我吃牛排怎么樣?”
“吃什么洋東西,我請你吃涮羊肉!”
“一起去,咱們現在是難兄難弟!”
三人激烈地討論完晚餐,然后齊刷刷看向穆昔和左星華。他們二人已將他們套圈了,現在他們都分不清左星華領先他們多少。
最讓他們驚訝的還是穆昔,她和左星華的差距看起來并不多。
“我看她準備得挺認真,還以為是鬧著玩,沒想到是真有本事。”
“人家可是讓鄭局長跟著一起跑步的女人,你們以為她很簡單??”
“她的體力看著比男人還牛……”
豈止是牛,還是牛爆了。
最開始無人關注的五公里賽跑,在有人發現穆昔可以一圈圈的跟住左星華后,看比賽的就越來越多了。
派出所女民警的數量本就少,競賽又要挑體能好的,來參賽的大部分都是男人,女生的數量很少。
穆昔作為女性,在五公里的賽場上和剛轉業的左星華跑步,毫不遜色,這是在為她們女生爭光!
讓他們提到女人就說體力不行不如男人,什么叫不如男人?!
女民警們都不管自家的派出所,開始圍著場地為穆昔加油。
只加油不過癮,她們還自發地分段帶跑,穆昔沒一段都能看到不同的女民警在旁邊給她加油助威,還會找準時機遞水遞毛巾。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注比賽。
所長們躲在角落里默默流淚——穆昔不是他們派出所的啊,不是!怎么都跑去加油了……
四公里跑完,場上已經完全亂了,尤其是另外三人,每個人都在苦哈哈的往前跑,但都不知道彼此已經跑了多少圈。
就連左星華的速度也大不如前,和上次訓練一樣,左星華的步伐又亂了。
只有穆昔一直勻速前進,保持呼吸節奏,除了多流了一些汗外,沒有任何反應。
女民警們只敢給穆昔加油,不敢和她說話,她們擔心影響她的節奏。
穆昔的表現足以驚艷所有人,包括此刻還不敢坐下的領導們。
“那是小穆?讓咱們跑步的那個?”
“對,就是她,讓咱們跑步的。”
“人家讓咱跑步,是有道理的,一個女生比幾個男的跑的都快。”
“呵,我就記住她讓咱們跑步了……”
有關跑步的怨念還能讓他們再念叨幾天。
鄭局長平時喜歡開玩笑,在穆昔領先后,他卻一直都沒開口說話。其他人還以為鄭局長是看到穆昔出風頭不爽,只有唐英武觀察到,鄭局長眼底的笑意愈來愈深。
以前提到穆昔是打趣,現在卻是真正的贊賞。
不論是腦力還是體力,甚至是心態,都是其他人比不上的。
鄭局長確信,就連剛畢業的應時安都比不上現在的穆昔,穆昔才多大?她比應時安小了好幾歲,未來誰更厲害,誰都不敢下定論。
鄭局長看向應時安。
應時安也在看穆昔,唇畔微揚,沒在笑,但有笑意。
整個局里都找不到比應時安更正經的人,鄭局長低聲問道:“你跟人家不會有情況吧?”
應時安收回目光,不想搭理他。
鄭局長急切地想聽到八卦,“一直都說你是已婚,你到底和誰結婚了?”
此刻他只恨公安局和民政局不是一家,不能直接去查。
雖然真想查肯定是能查到的,但人家應時安比他更熟悉流程,到時候發現他偷偷去查這些東西,他這個局長的臉就丟盡了。
應時安不理他。
鄭局長心里像被貓抓了,“你總盯著人家看干嘛,你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
應時安穩如泰山。
鄭局長上躥下跳,“你偷偷告訴我,我替你保密,絕對不告訴別人。”
應時安紋絲不動。
鄭局長:“你不告訴我,我就和徐涇說你對那個小姑娘不一般!!”
應時安幽幽看過來,“他知道。”
鄭局長:“……,你不說實話,我就去欺負她!”
應時安露出笑容,“你去吧。”
鄭局長:“?”
說去欺負穆昔,應時安都不害怕?不應該啊,他可是堂堂局長。
不對,應時安是個思慮周全的人,他一定是有后手才不害怕,他的后手會是什么?鄭局長看向穆昔。
穆昔,一個當著所有人的面質疑領導不只動嘴不動手的人。
一個多次找到關鍵證據,讓分局不至于被追責的人。
一個跑五公里時能跟得上退伍軍人的人。
鄭局長:“……”
珍愛生命,遠離穆昔。
*
五公里比賽即將接近尾聲。
左星華最開始一直在默數自己跑了多少圈,但他身邊始終沒人,一個人當第一有點兒孤獨,注意力慢慢渙散。
這段時間他沒怎么訓練,加上以前訓練任務重,飯量一直很大,最近不訓練又吃得多,體重稍有增加,跑五公里已經不如以往那么輕松。
五個人在場上各有特色。
就在左星華考慮要不要加速沖刺時,觀眾席上忽然傳來轟動聲。
警察們的家屬其實不是很多,但所有人一起吶喊,效果非同凡響。
左星華看向兩旁,已經有觀眾跑到賽場周圍,因為彼此都認識,也沒人攔他們。
所有人的關注點都只有一個——穆昔。
她開始加速沖刺了。
左星華回頭看去,穆昔的速度逐步加快,幾乎快到殘影,
陪跑的女民警們已經跟不上穆昔,幾個人互相攙扶彼此,累得癱在地上。
她們只是陪跑而已,還是分段接力陪跑,現在都沒什么力氣,穆昔還是沖刺,可見她體能的可怕。
左星華緊張起來。
其實他和穆昔還有一定距離,就算穆昔用百米沖刺的速度堅持到終點,也沒法超過他。
但穆昔都在沖刺了,他再拖泥帶水不太好,左星華終于加速。
歡呼聲更加熱烈。
田玉琴女士是最激動的,雖然十幾分鐘之前她還一心關注百米賽跑,但她現在心里只有女兒!唯一的女兒!
花枝招展的田玉琴女士沖到穆昔旁邊給她加油打氣。
穆昔瞥見親媽丑陋的衣服,嚇得跑得更快了。
田玉琴:母愛的力量果然是偉大的,只有她能鼓勵穆昔繼續前行!
片刻,左星華抵達終點,但讓人意外的是,終點沒拉繩。
他不太在意的停下,可能是參加比賽的人太少,他們懶得拉繩,如果是一百米,肯定是要拉紅繩的。
左星華在裁判驚愕的目光中坐下。
裁判想走過去和他談談,但穆昔已經快到終點,他慌慌張張地指揮拉繩子。
左星華:“?”
在十幾人的陪跑下,穆昔跑到終點,抓住紅繩。
全場歡呼!
左星華:“??”
女民警們圍在一起給穆昔送鮮花,比自己拿到名次還激動。
女民警們的所長們哭得更兇了。
他們可是輸了,輸了!
掌聲雷動、持續,過了近一分鐘,仍然沒有消散。
穆昔扶著腿,調整呼吸。
這次跑五公里,她用盡全力,現在是真的想直接倒在地上。
但大家的反應實在太熱烈,圍著她的人都數不過來,穆昔堅定的認為,這會兒絕對不能露怯。
要持續的裝下去!
還要裝作云淡風輕,裝作跑五公里只是小事!
大家果然更激動了。
穆昔很滿意,總算把他們都帥到了!
左星華撐著地面想站起來,卻是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他的兩個同事走過來扶住他,都很尷尬,“星華,你怎么……”
左星華:“什么情況?”
裁判這會兒才有時間走過來,“你怎么停下了?第二名不要了?繼續跑,你還有一圈。”
左星華:“?!”
他們五個人的速度差距太大,跑得亂七八糟,左星華都不知套過多少人的圈了。跑得圈數太多,身邊偶爾會經過同樣參加比賽的人,左星華以為他們都是被自己套了圈的。
現在回想,穆昔的確曾超過他,當時周圍還有歡呼聲,左星華以為他是套了穆昔的圈,又被重新超回去。
原來當時穆昔是超過了他?!
左星華被同事推著往前跑,“第二名!現在還能拿第二名!”
他已經完全懵了,聽不到任何聲音。
穆昔被簇擁著回到休息區,尤其是周謹和冉興平,就差直接把她舉起來慶賀。
這是分局搞競賽以來,第一次有人把五公里跑得如此熱血,全場轟動!
左星華的實力有目共睹,穆昔超過他這么多,她的實力簡直無法想象!
歡呼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圍著穆昔的人才慢慢退開。
穆昔總算有時間回顧整個賽程。
周謹激動道:“竟然連左星華都比不過你,怎么做到的?!天天訓練的結果?”
穆昔的確是在認真刻苦的訓練,每天雷打不動的去跑步,不斷調整自己的動作、呼吸和節奏。但左星華也是天天練的,對于為何會輕松跑過她這個問題,穆昔只能想到是左星華不夠認真。
“感覺他沒盡全力,”穆昔說,“我超過他的時候,他一點兒追的意思都沒有,我當時想了很久才決定超過去的。”
如果左星華不同意她超,開始追,兩人就要你追我趕,很耗費體力。
穆昔怕打亂自己的節奏。
但出乎意料的是,左星華竟然毫無反應。
冉興平笑道:“還不明白?他以為他把你套圈了,不知道你是在超他,我估摸著,他是太大意,沒把你當做對手。”
穆昔這才露出笑容,“我就說嘛,我還以為他是在讓我,看來這次是我光明正大贏的!”
至于左星華比賽不認真這事,屬于心態問題,頂尖運動員參加國際賽事時,一是比實力,二是比心態,心態極為重要。
左星華自己不重視,那就怪不得她了。
冉興平認真問道:“你真的拿了冠軍,我得兌現我的承諾,帶你去看帥哥。要不我今天把應時安騙到澡堂,看看有沒有雙人間,你進去?”
周謹:“……”
穆昔拒絕,“太奸詐了,不行。”
周謹:“就是,冉哥你說的也太過分了。”
冉興平:“你戴著面具進去?別人認不出來。”
周謹:“有區別嗎?!”
穆昔:“可以考慮。”
周謹:“……”
終究還是他太純真。
穆昔終于替派出所拿下一大筆積分。
唐英武連比賽都不想看了,現在只想沖回派出所慶祝!
廣播很快宣布百米決賽即將開始。
穆昔已經調整過來,第一時間陪周謹去起點,百米決賽速度很快,她得幫周謹加油打氣。
謝漣現在看見穆昔就想跑,他終于真真切切明白穆昔的恐怖了。
雖然他跑一百米很快,但他耐力可不行,穆昔可是能快跑五公里的人,這說明什么?說明穆昔不僅能追上他,追上之后甚至還有力氣再打他一頓!
謝漣對穆昔恭恭敬敬,“以前都是我的錯,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們一筆勾銷。”
穆昔笑笑,“不想和我談戀愛了?”
謝漣的頭險些搖掉。
周謹把他推走,“別總打擾穆昔休息!”
謝漣很尊敬穆昔,但對周謹依然不服,“手下敗將!你好意思?!你都跑不過我你還說說說,你等會兒,別走!一會兒我讓你只能看到我的后腦勺!”
兩人互相謾罵著走到起點。
不遠處關注百米競賽的領導們:“……”
“這屆的新人,都很有朝氣哈?”
很快,信號槍響,八個人同時沖了出去。
這把人是在黃巖區所有派出所中挑選的短跑高手,看他們比賽,十分有觀賞性。
觀眾區再一次沸騰,家屬們也跟著體驗了一把高中運動會的激情。
謝漣的速度果然是最快的,從起步開始,他就遙遙領先,周謹緊隨其后,然后是其他人。
看樣子周謹是沒法超過謝漣了,不過得第二名也不錯,穆昔拿第一,周謹拿第二,積分加在一起,這次棋山派出所肯定不是倒數第一。
然而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不知是誰帶了孩子來,兩個小男孩在場外打打鬧鬧,家長沒攔住,兩人竟往跑道上跑去。
好巧不好的,謝漣和隔壁賽道的人就要撞上孩子,兩人及時剎車,但還是被絆倒。
不過因為減速及時,幾個人都沒受嚴重的傷,周謹第一個沖到終點。
附近的人沖過去檢查幾人的身體。
謝漣沒事,另外一個參賽者也沒事,就是兩個小男孩被嚇到,一直在哇哇大哭。
他們二人都是被爺爺奶奶帶來的,從小被放養長大,不聽話,老人也不管。
發生這種意外,他們的父親二話不說,先揪過來“啪啪”打了一頓,誰攔著都沒用。
最后還是鄭局長出面,這場“家暴行動”才叫停。
兩個人都氣得夠嗆。
這也就是他們及時剎車,如果真撞上了,就百米沖刺的速度,后果不堪設想!
現在雖然沒受傷,但他們兩個人的成績也毀了!
謝漣回過神來時,都想指著孩子破口大罵,但人家親爹動作太快,直接揪過去打,以至于他連發泄的機會都沒有。
太氣人了!!他的第一名!!
其余幾名參賽者從終點折回來,鄭局長為難地看著他們。
發生這種事,對謝漣二人來說顯然是不公平的,但比賽已經結束,名次都出來了。
這時周謹忽然說道:“我們還是重新比吧,反正咱們幾個都有名次,他們是被外界干擾,不是他們的問題,能拿到積分就行唄。”
百米決賽第一名能拿到十積分,第二名7分,重新跑對周謹的影響最大。
謝漣感動得沖到周謹面前,張開手臂就擁抱道:“我以后再也不罵你蠢了!”
周謹:“??,你憑什么罵我蠢?!”
誰都能說他蠢,就這個二百五不能!
“周謹,我是給你面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哦。”
“我用得著你給面子?!你個倒霉鬼,你跑個步都有孩子撞你!”
“你&%¥#!”
兩人的友好沒超過十秒鐘。
在周謹的提議下,鄭局長決定還是重新比一百米,其他參賽者也都同意。
周謹沒能跑過一腔怒火的謝漣,拿了第二名,謝漣是第一。
拿到名次,謝漣剛要吹噓自己,就見穆昔和周謹說說笑笑準備走了。
謝漣:“……,我是第一名,你聽到了嗎?我是第一名!”
二人沒理他。
謝漣:“我是第一!”
穆昔回過頭,“你們刑偵隊才幾個積分?我們派出所現在才是積分第一名。”
五公里第一,百米第二,今晚唐英武都得站著睡覺,就怕躺下會對老天爺不尊敬。
百米比賽結束是吃飯加中午休息時間,分局為所有人定了盒飯,還有的家屬直接帶著午飯過來。
所有人都在食堂吃飯,穆昔和周謹走路時都是雄赳赳氣昂昂的,好像身上背著導彈,誰都不敢惹。
誰說他們棋山派出所只能拿倒數第一的?看看,從今以后他們就是第一名!
田玉琴直接帶了九個飯盒,八菜一湯。
她把穆昔叫過來,讓她把其他朋友都招呼過來。
穆昔終于發現問題所在。
田玉琴來了!畢淑蘭也來了!問題是,應時安也在!!
她們可不會和爺爺一樣避開,田玉琴勢必會叫應時安!甚至可能直接說應時安是她的女婿!!
他們的事不就瞞不住了?!
穆昔嚇得魂飛魄散,和周謹說話時都是結巴的,“我媽讓你,讓你過去吃飯,我……我想起來我還有其他事,我先走!我媽和你說什么,你都別信!”
穆昔拔腿就跑,她現在只有一個任務,攔住應時安,不能讓田玉琴看到應時安!!
*
應時安不太好找,他一般都和領導一起出沒。
但穆昔不知道這一點,她今天只看到應時安露面了,至于后來去了哪里,她沒時間關注。
她比賽的時候,應時安可都沒來給她加油,想到這一點,穆昔都有點兒想和應時安鬧脾氣。
不過穆昔知道鬧脾氣是不對的,不會發火。
……
只會暗搓搓地鬧。
穆昔的腦子亂成一鍋粥,急火火的在食堂奔波,應時安總歸是要來食堂吃飯的。
快走到食堂門口時,穆昔終于看到應時安,應時安腿受傷,但沒拄拐,走路不太方便,很顯眼。
穆昔沖了過去,“應時安!我媽她……”
經過轉角,穆昔不僅看到應時安。
鄭局長出現了。
一眾部長出現了。
派出所所長們也出現了。
唐英武好奇地看著穆昔。
穆昔:“……”
穆昔看向應時安,低聲問:“這些是……”
鄭局長笑呵呵道:“你就是穆昔吧?總算近距離見面了,剛剛五公里跑的很不錯,以后分局還要靠你們這些年輕人才行。”
應時安看向穆昔的手。
穆昔為了剎車,手還搭在應時安的胳膊上。
穆昔默默收回手,應時安才說:“這位是鄭局長。”
穆昔:“……”
她的丑態,連局長都知道了。
鄭局長笑道:“看你平時膽子挺大的,現在怎么扭扭捏捏的?別把領導不領導的放在心上,我們都是些老家伙,能活幾天都不一定。”
部長們紛紛看向鄭局長:他們也想!
穆昔強行擠出笑容。
她現在膽小的理由,鄭局長可能都想不到呢……
有部長想拿穆昔打趣,“這位小同志是來找時安的,兩個人看起來很熟悉嘛,時安,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記得你的婚姻欄里可是已婚,這位就是你的妻子?”
穆昔頭皮發麻,腳趾扣地。
這個秘密好像瞞不住了?
應時安依然淡定,“局長,有人打探私生活。”
鄭局長立刻投出警告光線,“不許亂說話!別耽誤他倆……咳,我的意思是,不要干涉年輕人的事情。”
應時安道:“謝謝局長,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示意穆昔和他一起離開。
穆昔人都麻了。
真的能在這么多領導面前大搖大擺地走??
她以前是跪舔領導類型的,沒嘗試過啊?
穆昔灰溜溜跟上應時安。
應時安走路不方便,穆昔做了半天思想斗爭,還是去扶了應時安,兩人盡量走人少的地方,但還是有不少人看到他們。
穆昔現在可是相當出名的,一個五公里,能讓她在黃巖分局名垂青史。
即便是幾十年后,也會有人拿著五公里的歷史記錄告訴新人,瞧瞧,這就是把退伍軍人跑懵的前輩。
一傳十十傳百,所有人都看到穆昔和應時安走在一起。
應時安現在的人氣是比不過穆昔了,但他是常青樹,大家也都認得。
八卦立刻傳出來——
“我看見應隊和穆昔走在一起。”
“聽說沒,應隊和穆昔在一起了!”
“震驚!應隊和穆昔都有孩子了!!”
*
穆昔把應時安帶到食堂外,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和他商量,“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你今天中午不要出現在食堂,出去吃?哦,這邊比較偏僻,外面沒有賣飯的……你今天中午有沒有可能不吃飯了?”
應時安默不作聲看著穆昔,大概是想讓她聽聽自己說的是人話么。
穆昔苦惱道:“我也不想的,但是我媽肯定會亂說話,到時候大家都會知道。”
應時安問:“你現在仍然很在意?”
“恩?”
“在意其他人知道我們的關系?”
穆昔忽然覺得有點兒難以回答。
她其實不在意。
不僅不在意,在冉興平交代自己知道他們的秘密時,穆昔的心跳還加速了,完全沒有秘密被發現的煩惱。
以前她是擔心和應時安的關系結束后,二人同在一個單位,將來不好相處,怕有人說閑話。
現在……穆昔不知道她怕什么。
應時安說:“其實說了也沒關系。”
穆昔的頭嗡嗡響了兩聲,“真的沒關系?”
“恩。”
“你不介意?”
“不介意,”應時安說,“可以告訴大家,我們是因為爺爺的身體才結婚,直接承認,也沒什么大不了。只不過對你來說不太方便,如果你和其他人在一起,他們可能對你有想法。”
穆昔:“……”
原來應時安說的不介意,是把這些交代出來。
穆昔生氣,但又知道自己不該生氣,所以……
穆昔的聲音都比剛才大了,“你是故意的吧?”
應時安:“?”
“你……”穆昔憤憤道,“你就是想進去吃午飯!”
應時安:“……”
穆昔的腦回路就是最棒的!
*
周謹最喜歡田玉琴的手藝,冉興平也跟著一起蹭飯,在冉興平心里,他就是棋山派出所的娘家人,都是一起的。
田玉琴還想把林書琰叫過來,問了之后才知道他在家里休息,沒過來。
今天早上周謹出門時,林書琰也沒露面,應該是心情不好。
田玉琴道:“小林沒來,小應應該來了?”
穆家和應家是朋友,周謹記得這一點。
“應隊應該和領導們一起吃飯,一會兒我看到他問問。”
田玉琴笑道:“你們和小應都很熟?”
冉興平搶著說:“我和時安是一起調過來的,阿姨,您做飯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我這都是練出來的,”田玉琴看起來只對應時安感興趣,又問道,“小昔和小應最近怎么樣了?”
她總擔心他們兩個相處不好,就算穆昔已經搬到應時安家,她也不能放心。
冉興平默默低頭吃飯,他已經救不了應時安和穆昔了。
周謹說:“他們兩個一直挺好的,穆昔以應隊為目標,很想揍他。”
田玉琴:“?”
周金說:“您別誤會,穆昔是想打敗應隊,不過太可惜了,應隊這次不參賽。”
“這孩子!”田玉琴罵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打,什么時候變成這樣了?她和小應先把孩子生出來再說啊!”
冉興平:“噗——”
食堂一下子靜了。
先是有兩三個人捕捉到敏感信息看過來,接著是更多的人看過來。
田玉琴這句話說得太清楚了——先把孩子生了。
什么關系的人才能生孩子,這還用說嗎?!
周謹:“?”
田玉琴神色坦然。
冉興平按住周謹的胳膊,低聲說:“等他們回來再處理。”
周謹說:“不是啊,我就是想問問,穆昔和應隊怎么生孩子,他倆……”
冉興平拼命給周謹使眼色。
周謹問:“他倆一起領養孩子啊?”
冉興平:“……”
*
穆昔成功阻止了應時安進食堂,她不好意思真讓應時安餓肚子,便偷偷去食堂打了飯給應時安送出來。
出來后又覺得把應時安一個病人丟在外面不太好,索性一起在外面吃了。
等她回到場內去抽簽就發現,所有人看她的表情都怪怪的。
甚至還有人盯著她的肚子,然后緊張地問道:“這樣真的行嗎?對他不好吧?”
穆昔:“?”
跑步對她的小肚子的確不太友好,這段時間練得馬甲線都出來了。
下午的格斗對抗,穆昔抽到的對手是程遠江。
程遠江是派出所的,不知道能不能打,但體型強壯,是重量級選手。
刑偵隊報名此項比賽的人是徐涇,他是替補應時安上來的,從前都是他來參賽,應時安調過來后變成應時安參加,他一直不服氣。
現在應時安受傷不能參賽,徐涇稱之為天意。
參賽選手聚到一起。
徐涇看到穆昔的簽,冷哼一聲。
謝漣跟在徐涇身邊不敢作聲。
就算是以前,謝漣也不敢在打架斗毆這方面招惹穆昔,在武館被揍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他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也不知道應隊都教給她什么了。
女人抽到男人,的確不太友好,然而穆昔還沒說不樂意,程遠江先一步反對。
“我和穆昔打,連該不該下手都不知道,我不欺負女人,給我換個男人當對手。”
這種比賽按理說應該男女分開,但派出所的女民警實在太少。
整個比賽算上穆昔只有三個女民警參賽,再單獨列一個項目不太現實。
出現這種情況,一般稱之為是女民警在歷劫,只能忍過去。
穆昔很不滿這個說法,她以前經常去健身,認識許多厲害的小姐姐,肌肉練得比男人都好。
她堅持道:“我只要求公平,抽到什么就是什么,我不想挑對手。”
程遠江抗議道:“這不行,我把你打壞了算誰的?我把你打壞了……應隊來揍我怎么辦?”
穆昔:“?”
程遠江說:“我把你肚子里的孩子打壞了,你們一家三口都來揍我怎么辦?!誰愛打誰就打,我可不打!”
穆昔:“??!”
原來她……已經懷孕了?!
第92章
穆昔吃個午飯的功夫,發現天塌了。
有關她和應時安的傳言已經飛遍場內每一個角落,從她與應時安有孩子到孩子已經打醬油,只經過了不到十分鐘。
如果午休時間再長一些,穆昔的孩子很可能已經上學,說不定明年就能參加高考。
程遠江的抗議被駁回,公平起見,一切起抽簽結果為準。
程遠江再三向穆昔申明,“我真的不想和女生動手,我是沒辦法哦。”
“真的真的不能和應隊告狀,我想調去刑偵隊!”
剛抽完簽的左星華傷心欲絕地看著穆昔。
他從前不知道穆昔為何會去照顧應時安,現在明白了。
小丑,他就是跳梁小丑!
但仔細回憶他和穆昔相處的過程,穆昔除了培訓那天對他熱情外,其他時間好像不怎么回應他,而且她主動提起的話題只有五公里……
他今天剛剛輸了的那個五公里!
這一刻左星華明白了美人計的可怕之處,從今以后他將封心鎖愛,一心撲在工作上!
裁判是一個快退休的老警察,聽說年輕時是局里最能打的人,方圓三百公里的小偷聽到他的名字便聞風喪膽。
老警察叫康泰和,如今管后勤,拿捏著所有人的命脈。
康泰和懶洋洋地介紹規則,“規則……規則還用我多說?”
參賽的警察們:“……,您還是說說。”
康泰和打了個響指,“不死就行。”
眾警察十分驚悚。
這四個字可大有玄機,何為不死就行?這不是要他們下死手?很容易受重傷!
康泰和惋惜道:“這是我的意思,領導不同意。”
警察們:“……”
活到現在,第一次覺得領導是好人。
“領導說了,點到為止,不能傷人,”康泰和罵罵咧咧道,“真遇到危險情況,誰和你點到為止?這才是對你們不負責!”
關注時局的鄭局長正帶著幾個領導往抽簽場地走,應時安亦在其中。
康泰和情緒激動,慷慨激昂,“你們中大部分人不會遇到十分危險的角色,但這種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難道你們沒聽說過身邊的朋友犧牲的情況?有的時候人就是點背,遇到那種不要命的,拿著刀和你同歸于盡怎么辦?咱局里就愛搞比賽這種花花架子!這種事,平時就得督促!搞這種比賽,只能給上級看!”
鄭局長逐漸靠近。
警察們敬佩不已。
看看人家老警察,不懼強權,昌言無忌,道骨仙風,是他們的榜樣!他們應該向前輩學習!
鄭局長悄悄探出頭,“老康,我來的不是時候?”
康泰和收起情緒,面不改色道:“剛剛有小警察抗議,說你們總搞花里胡哨沒用的東西,局長放心,我已經替你教育過他們了。”
警察們:“……”
好一個老奸巨猾的前輩。
康泰和一個快要退休的人,鄭局長當然不會和他計較,計較也沒用。在局里工作有這么一個好處,只要沒有晉升的心思,那就是局里的“大爺”。
更何況康泰和年輕時是為局里做過很多貢獻的,他現在是給鄭局長面子,以免他沒臺階下,會摔個狗吃屎。
康泰和把規則詳細介紹了一遍。
格斗允許使用多種技術,采取回合制,一共三回合,每回合三分鐘。
正規的比賽還要劃分重量級,礙于局里的比賽連男女都不分,就不能指望再按體重分了。
所有人一輪輪上場,贏的一方可進入下一輪,一直到明天下午進行最后的決賽。比賽結束的可以自由活動,可以繼續看比賽,也可以回家休息。
穆昔一直是坐著的。
程遠江愁眉苦臉,實在不想和穆昔比。
先不說穆昔是女的,男女之間就不是一個重量級。就說穆昔上午剛剛參加完五公里長跑,體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剛休息兩個小時又來比賽,對她可是很不利的。
他們其他人都只報一個項目,棋山派出所是因為林書琰受傷,才讓穆昔來頂兩個項目。
跑一百米的人現在都在好好休息,穆昔跑完五公里還出來比賽,程遠江贏了都不好意思和別人說,這明擺著是欺負人。
程遠江和穆昔的順序在中間,還需要等一個多小時。程遠江舉起手,好心提議道:“康哥,穆昔上午參加過五公里的比賽,能不能把我們調到最后,讓她多休息休息?不然不太公平。”
穆昔:“……”
她想早點兒下班回家的……
程遠江為了讓她多休息,寧愿自己多花時間,真是個好人。
穆昔咬牙切齒:好!人!
康泰和不悅地看向穆昔,“事情這么多?讓我看看哪個派出所的,呦,棋山的?你們所里的宗井還活著?”
穆昔問:“您認識宗哥?”
“他都成哥了?”康泰和輕笑,“他在我身后追著叫哥的時候,你還吃奶呢。他活得好好的?”
康泰和的問法有些奇怪。
鄭局長道:“趕緊開始,聊什么天。”
“這不是看見宗井的同事,給個面子,就把他們調到最后得了,其他人都沒有意見吧?”
沒人吭聲。
康泰和壞笑著看向左星華,“上午輸的那位也沒意見吧?”
左星華:“……”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康泰和說:“你們兩組,最后比,你倆都休息。”
第一組上場,兩個人都不是厲害角色,有點兒小打小鬧,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他們身上。
有康泰和起頭,大家伙兒小聲議論,“左星華上午為什么會輸?還輸得挺慘,完全沒想到?”
當事人·左星華:“……”
他們可以小聲點討論。
有人說:“意外吧,我看左星華沒意識到他還少一圈,他可能一直認為自己是領先的,所以一直沒盡全力。”
“有點兒倒霉,五公里確實太多圈了,不好數,要怪就怪咱局里摳門,場地不行。”
鄭局長:“……”
康泰和轉頭說道:“意外?賽場上有意外?和歹徒搏斗的時候有意外?你快被宰了,你和對方說只是意外?不重視就是不重視,心態不行,怎么都不行,別忘了自己的職業!問問烈士陵園的人,能有意外發生嗎?!”
康泰和雖然兇,但說得話聚聚在理。
左星華:“……”
有沒有人在意他的感受?!
穆昔對這些討論不太在意,她的注意力在應時安身上。
現在好了,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應時安的關系,還以為他們兩個已經有孩子,以后該怎么辦?先不說別的,就說她回到派出所之后怎么辦?她會被周謹幾個人生吞活剝了吧!
只是想到自己即將面對的慘狀,穆昔就覺得世界暗了,再也不相信光了。
偏偏這會兒鄭局長還回頭看她。
穆昔盡量乖巧,“局長好。”
鄭局長說:“按照你的指使,這次我們都是站著看比賽的,我監督了,絕對沒人坐著。”
鄭局長一副求表揚的口吻。
穆昔:“……”
“所以啊,我跟你商量商量,”鄭局長壓低聲音,“以后讓應時安給我留點兒面子行不行,他應該聽你的話。”
應時安順著鄭局長的視線看向穆昔。
穆昔:“……”
其余領導們都在偷笑。
應時安坦然自若,好像被發現“隱婚”的人只有尷尬的穆昔。
穆昔很納悶,都這種時候了,他是怎么做到保持冷靜的?!
大概是……不愛就會冷靜?
他果然只是在利用她,渣男。
被應時安和穆昔關系擊碎的還有謝漣。
如果穆昔以前都是去找應時安的,那他、那他……那他就不是靠帥氣吸引穆昔的?他不是刑偵隊最帥氣的人了!傷心!
謝漣看向旁邊的徐涇。
徐涇好像一直沒聽其他人說話,而是在緊張地翻看一本書。
謝漣仔細一看,書名叫做《天龍八部》,徐涇正默念里面的招式。
謝漣:“……”
還是應隊看起來聰明些,以后他要跟著應隊混,不然只會越來越傻。
前幾場比賽在無人關注的狀態下結束了。
輪到徐涇,場面總算有些轉變,徐涇的攻擊很生猛,對方從一開始就招架不住,兩回合結束,徐涇完勝,贏得大面積的掌聲。
周謹這會兒才從后面擠進來,說是來給穆昔加油,其實……
“你小子,和應隊的關系居然瞞著我們?!”
鄭局長一副看戲的表情。
穆昔低聲說:“這事我們回去再說。”
“不行!”周謹說,“有應隊這么好的關系,你居然不用?!你快讓應隊和鄭局商量商量,以后年終總結少寫點兒,要求那么多!又要回顧過去,還要展望未來!周報月報天天寫,回執單要寫,重要案子還要寫報告,鉛筆都要磨平了……呀,鄭局長你在啊。”
鄭局長十分無奈。
不遠處的唐英武咳了一聲,“鄭局,這是我們所的,挺能干的,是個好孩子。”
好孩子周謹說:“對,剛剛這些話是穆昔教我說的。”
穆昔:“……”
現在怎么都喜歡把鍋往她身上甩??
一聽到“穆昔”的名字,鄭局長驚恐地看向應時安,不斷在心里祈禱著:別說別說別說。
應時安緩緩開口,“確實很麻煩,我一般不寫。”
鄭局長:“!”
完了!從此以后,他估計再也看不到周報月報了!
*
穆昔四人被排到最后,輪到他們時,人已經走了一大半,家屬們也陸陸續續離開。
幾個領導倒是沒走,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留下的。
目前來看,左星華的身手最好,他的對手程度也不淺,兩人打得很漂亮。
周謹一直在仔細觀察,試圖找到每個人的弱點告訴穆昔,這樣她明天比賽時更容易取勝,但穆昔一直心不在焉。
周謹拍她,“你好好看著,別走神。”
穆昔打了個哈欠,“有什么好看的?”
“找他們的弱點啊!擊敗他們!”
穆昔面無表情,“沒必要。”
周謹:“?”
穆昔不是想拿第一嗎?現在怎么又沒必要了?
左星華毫不意外地贏了比賽,最后上場的是程遠江和穆昔。
自從應時安出現,程遠江的手都是抖的,上場前他還特意和應時安握手致歉,“應隊,我和康哥提過了,真不是故意欺負你老婆,真出了什么事,我包醫藥費哈。”
這老婆老婆的,穆昔已經沒法直視應時安。
應時安對這個稱呼接受良好,他客氣道:“不必手下留情,醫藥費自付。”
程遠江說:“這怎么行,真受傷了,我讓我老婆去照顧她,保證養得白白胖胖的。”
應時安淡笑。
穆昔撇嘴。
看到應時安和穆昔的狀態,周謹背后全是呼嘯的冷風。
總覺得這句“醫藥費自付”的含義,好像不太簡單?
第93章
程遠江是真的不想抽到任何一個女同志。
他的身手還算是不錯的,女同志一共就這么幾個,動手輕重都不合適,程遠江也怕贏了人家女同志,回去以后會被所里的人嘲笑,說他對女人動手。
如果對手是男警察,事情就簡單多了,注意著分寸就行。
面對穆昔,這分寸十分不好拿捏。
康泰和示意二人可以開始比賽。
穆昔說:“全力以赴就好,太輕敵,我擔心你會受傷。”
程遠江:“好好好,不讓你受傷……”
等等,她擔心誰會受傷?
左星華比賽結束后沒有走,他回到場地坐下看穆昔的比賽。以前的左星華相信,在整個分局的派出所,沒幾個人是他的對手,但現在卻不敢肯定。左星華其實不知穆昔到底有何本事,只是一想到她跑五公里的狀態,心中就會生出對她的恐懼和敬佩。
對于穆昔的提醒,程遠江沒放在心上。
這是今天最后一場比賽,對贏比賽和下班的渴望讓程遠江選擇在第一時間進攻。
雖然在進攻,但因在意穆昔是女生,程遠江特意收著力氣,揮出來的拳頭在穆昔看來有氣無力,與應時安和教練的力道完全沒法比。
穆昔知道對方仍在輕敵,她迎面而上,左手抵擋程遠江的攻擊,右手從下方揮拳,直接擊中程遠江的下顎。
程遠江好像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現場安靜了好幾秒鐘,領導們低聲討論,“這一拳看起來倒是很標準,穆昔練過?”
“沒聽說,以前好像是個病秧子,身體一般,不過她上午剛拿了第一名,看來是最近有鍛煉。”
“就算有鍛煉,頂多也就是跑跑步,這拳的力道應該不重,程遠江能應付。”
在骨頭碎裂聲之后,程遠江聽到自己急劇加速的心跳,在一瞬間,他渾身上下都在冒冷汗,好像一股力量注入他的身體之中,痛感在剎那間迸開。
誰說力道不重??!誰說能應付!讓他來!!
程遠江捂著下巴連連后退,完全回不過神。
穆昔同情地看著他。
雖然她的確沒有用全力,但程遠江對她基本不設防,這一拳打得實實在在,他應該不太好受。這可怪不得穆昔,總是把女人放在弱者的位置上,將來遇到一個女罪犯,可是會吃苦頭的。
第一輪就這樣結束。
領導們大為不解。
程遠江好歹正值壯年,怎么被女生打了一下就毫無還手之力?
左星華下意識摸下巴,穆昔的力氣他是了解的,上次和穆昔一起演示,他回家痛了好幾天。程遠江挨的這一下可是實實在在的,左星華都不敢想象這會有多疼。
程遠江又休息了三分鐘,才勉強逼退生理性的淚水,強忍著痛說:“繼續。”
這一回穆昔合上次一樣,剛開賽就擺好架勢。
她不會和他們犯同樣的輕敵錯誤,會嚴陣以待。
程遠江的態度終于認真起來,如果再輸一次,他就會在第一輪被淘汰,說出去都丟人。
先發動攻擊的依然是程遠江,但這一次他謹慎很多,不再亂出拳,而是與穆昔周旋試探。方才那一下雖然疼,但程遠江相信只要他用心,接下來兩局還能贏。
其他人也想看穆昔會如何對付程遠江,這兩個人看起來勢均力敵,打一打還是蠻有趣的。
然而很快,讓所有人都傻眼的一幕出現了。
穆昔放棄守勢,轉而采取攻勢,動作迅速一氣呵成,不論是出拳還是踢腿都十分漂亮。程遠江的步伐完全亂了,他左躲右閃,但就算是外行人也能看得出,程遠江毫無節奏可言,兩個人根本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穆昔進攻的五次,有四次擊中程遠江,在穆昔面前,程遠江似乎連防守都做不到。
方才還笑著談話的領導們表情逐漸嚴肅,所有人都意識到,穆昔的水平遠超他們的想象。
鄭局長看了好一會兒,看向應時安,“眼熟啊。”
應時安淡定看著。
鄭局長問:“都不去教教你們隊里的人?就一點兒都不想拿名次?”
應時安似乎正義凜然,“她有天賦。”
“哦?從零開始教,你是怎么發現她的天賦的?”
應時安:“……”
他輕咳一聲,說:“別耽誤我看比賽。”
鄭局長:“嘁。”
局里人人都說他應時安最注重公平公正,結果天天給自己老婆開小灶,不害臊的!
穆昔“解決”程遠江不費吹灰之力,康泰和掀了掀眼皮,邊打哈欠邊宣布結果,“穆昔晉級。”
程遠江傻在場地內。
剛剛……發生了什么??他怎么就被痛揍一頓,然后直接出局了??
周謹歡呼著將穆昔迎走。
領導們紛紛整理著裝,意猶未盡地討論道:“派出所里臥虎藏龍,尤其是老唐,藏了不少能人,聽說林書琰也是棋山派出所的。”
“他這是輸了太多次,就等這回憋個大的。”
“對了,他們派出所本來是林書琰上場,說是林書琰受傷了,才讓穆昔上。現在看來,讓女生上場也有一定迷惑對手的作用,出其不意。”
穆昔并沒有因為贏得比賽而開心,她心里清楚程遠江不是她的對手。
比起輕松贏得比賽,穆昔更想驗證自己這段時間的訓練成果,和更厲害的人打。
打輸了就偷師學技能,打贏了能出名。
她下場時,滿心想著終于能下班了,趕緊回家吃飯。
穆昔無意間聽到領導們的討論。
林書琰今天不用上班,可以在家休息,穆昔以為他會來現場,但是他沒來。周謹也說,林書琰的心情看起來不太好。
穆昔找到周謹,二人剛騎上自行車,就遇到剛趕過來的付葉生。
“結束了?蒼天,我白來了!”
穆昔說:“比賽不重要,你看到林書琰了嗎?”
“他不是在家?”
“他可能想參加比賽,”穆昔說出自己的猜測,“他的父母一直不支持他當警察,他應該很想做出一些成績證明自己。”
付葉生和周謹看著彼此,不知該怎么辦。
周謹說:“……林書琰一個大男人,應該不會在意這種事?更不可能記恨你,你放心好了。”
付葉生道:“對,不用管他,過兩天就好了,這都是小事。”
男人就是不靠譜,心大。
穆昔放棄和他們討論,自己琢磨著該怎么逗林書琰開心。
這時,有人叫住穆昔,穆昔轉身一看,竟是幾個領導。
鄭局長指著應時安,無辜道:“小穆啊,你不把他帶回去?畢竟腿腳不好,多照顧照顧。”
應時安輕輕蹙眉。
其他領導們也跟著起哄,“你看你們,這種好事都瞞著,咱局里有多少夫妻搭檔,又不是不讓你們談戀愛。”
“以前我還擔心咱時安會打一輩子光棍,現在好了,有一個又聰明又好看,身手還好的老婆,將來不用擔心了。”
“局長說得對,時安走路不方便,我看你得抱著他走。”
領導們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以前光看應時安拒絕干沒用的活兒,現在終于逮住機會好好揶揄他一次,可不得多說幾句?再晚一會兒,人家反應過來,指不定又把他們挨個笑一遍。
穆昔認真聽了一會兒,然后用最誠摯的目光問出最真誠的話,“既然他腿受傷了,各位領導為什么還要他今天跟著?”
領導們:“……”
應時安不好對付,他找的老婆更不好對付。
剎那間,被穆昔支配去跑十公里的恐懼又出現了。
應時安走到穆昔旁邊,“能走,只是走得慢,今天有工作,必須來。”
應時安說的工作,一定不是應付上級的工作,領導們松口氣,感慨道:“小應結婚還真不錯,知道幫咱們解圍了。”
應時安說:“開車來的,你來開?”
倆人轉身離開。
領導們:“……”
不,并不是在幫他們解圍。
*
穆昔贏得比賽一事,整條胡同的人逗知道了。
從前的穆昔學習成績雖然好,但在體力方面一向是弱的,偶爾學校跑八百米測驗,都是和其他女生一起走完全程。
現在女兒跑五公里竟然贏了,田玉琴很是揚眉吐氣,回家第一時間就把此事“宣揚”出去,糾集一大幫最能說閑話的鄰居,繪聲繪色地講穆昔是如何贏得比賽、比賽結束后又有多受歡迎。
有人酸道:“你閨女又聽話學習又好,你就知足吧,還吹。”
“這是吹?這是事實!你是沒看到當時的情況,全場歡呼!哦,你不是警察家屬,你看不到。”
田玉琴女士的尾巴已經完全翹到天上。
“唉,看看老田這閨女是怎么養的,干什么都行,不像我家那個,讓她去學習,課本都能畫成花兒,但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是嘍,要說小昔唯一可惜的……就是她結的這個婚了吧?連婚禮都沒辦,份子錢都收不回來。”
田玉琴的尾巴收起來不少,這也是田玉琴的心病。
她總覺得穆昔和應時安的關系奇奇怪怪的,比起比賽成績,她更關心穆昔將來能不能過得好。
鄰居們正討論穆昔那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老公,胡同口傳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響了十幾秒鐘便停了。
穆昔從后備箱中把自行車搬下來,與應時安一起往胡同里走。
以前穆昔擔心她和應時安的關心被周謹他們發現,回家時總是躲躲閃閃,現在好了,什么都不用藏著,反倒挺省心。
穆昔看到田玉琴,主動和她招手。
鄰居們問道:“穆昔旁邊那個是不是最近搬過來的那家,好像姓應,看著挺有錢了,聽說他是刑警,是小昔的同事?”
“這小伙兒長得可秀氣,我家親戚上次來我家看到他了,還打聽他有沒有結婚。”
田玉琴說:“結了。”
“太可惜了,看著還挺年輕,如果沒結婚,我還能把他介紹給我親戚家的孩子。”
田玉琴輕哼道:“想得美,他是我家小昔的男人。”
鄰居們集體震驚。
穆昔的條件在胡同里其實也是公認的好,但她偷偷摸摸就結婚了,連喜酒都沒辦,這讓他們一直有些不好的猜測,譬如男方見不得人。
而且應家已經搬來一段時間,他們可沒聽田玉琴提到過這事。
田玉琴也很委屈,應時安合穆昔一個比一個忙,幾乎都沒同時出現過,她想炫耀都沒機會。
田玉琴說:“他倆早就結婚了,這不是都忙嗎,一直沒辦酒,我讓他們辦,但人家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我能怎么說?”
說話間穆昔和應時安已經走了過來。
田玉琴招呼道:“小昔,你給介紹介紹小秋,你結婚之后,大家都沒見過小秋。”
穆昔:“……”
一個秘密一旦泄露給一個人,就像開閘的洪水,收不住了。
事已至此,穆昔只能硬著頭皮說:“應時安,刑警,目前是刑偵隊長。”
應時安牽牽唇,客氣地打招呼。
鄰居們七嘴八舌道:“看你倆長得都好看,生出來的孩子肯定不差。”
“都結婚多久了,怎么還不要孩子?是誰不想要?還是誰……我有認識的醫生!你們要不要去看看?!”
穆昔拉著應時安落荒而逃,再等下去,她和應時安都要沒生育能力了。
穆昔今晚要去找林書琰,晚飯不在家吃。
應時安微笑著送走穆昔。
他的腿傷不算嚴重,起碼沒到必須有人照顧的地步。
應老爺子躲在客廳偷看二人,他撇嘴罵道:“瞧瞧這兔崽子,故意裝得有多嚴重,其實就是想讓小昔多關心他!我怎么會有這種心計孫子?”
阿姨看了應老爺子一眼。
應老爺子繼續罵:“看他這嘴角都快壓不下去了,他也不想想,如果沒有我去死一回,他能有今天?兔崽子一點兒都不知道感恩!”
阿姨開始翻白眼。
天天看他們爺孫倆斗智斗勇,她心臟都快不好了!
第94章
林書琰的傷勢恢復得不錯,已經能照顧自己。醫院的意思是讓他再住幾天院,但林書琰在醫院待得每一分鐘都是煎熬的。
從林清芬出現在醫院開始,林書琰總是在擔心推開病房門的人會是林清芬。
他知道父母的本事,只要他們想,就沒有他們辦不到的事情。
這次他受傷根本就沒告訴他們,可他們還是知道了。
這讓林書琰打心眼里恐懼。
許多人羨慕林書琰經濟優越的家庭,他們將林書琰的想法稱之為“矯情”。林書琰念初中時曾和朋友吐露過自己的煩心事,沒人能理解他。
這是正常的,當時雖然已經開放,家家戶戶的經濟狀況都有所好轉,但仍然達不到太高的水平,只不過是不再擔心溫飽問題。
林書琰便不再和任何人提起這些事,他試圖告訴自己,能吃好穿好就足夠幸福,不要再想太多。
直到上大學后,林書琰發現所謂奢侈的生活對他來說實在微不足道,他不喜歡穿名牌,也不追求吃的有多好,在派出所值班時他經常和其他人一起煮泡面,多加一個雞蛋都是美味的。
林書琰用了一整天的時間整理房間,他盡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還是會想到今天的比賽。
其實林書琰心里清楚,比賽只是形式,對一個警察的前途來說沒有多少幫助,但他還是想去參加,想拿到優勝。
冬天日落早,余暉卻是燦爛的,小院的燈光早早亮起,周謹和付葉生推開小木門有說有笑地走進來。
林書琰見狀想下樓,走到房間門口時卻又開始猶豫。
付葉生從小到大沒遇到過困難,即便有,他的父母也會用金錢的力量幫他解決。
周謹的生活環境雖然不好,但他是不會藏心事的人,可以將任何事都大大方方展示給所有人。
只有林書琰自己活得擰巴。
林書琰回到書桌前,拿起剛去圖書館借的書。
是穆昔推薦給他的,上面認認真真寫了筆記,據說是穆昔讀書時太過投入,忘記這是在圖書館借來的書。
瞧瞧,穆昔學習時多用功。
林書琰覺得自己還是該在房間里多看會兒書。
沒一會兒,林書琰聽到樓下廚房傳來打鬧聲,周謹的廚藝好,付葉生不會做飯,但會去廚房幫忙洗菜摘菜。
林書琰從前沒做過飯,搬過來之后跟著周謹學了學,現在做得有模有樣的。
林書琰想下樓幫忙。
他今天沒去看周謹和穆昔比賽,心里過意不去,磨磨蹭蹭不敢往前走。
付葉生看見他,立刻吩咐道:“快來洗生菜,周謹今晚要做烤肉,我們剛去菜市場買了烤肉料,穆昔介紹的牌子,說是特別好吃。”
穆昔說的做烤肉的方法和余水市吃烤肉的方法不太一樣。
余水市有燒烤,烤爐可以自己在車間里焊,吃燒烤的串子是用自行車輪的鋼條磨成的,灑孜然調料,兩毛錢一串,簽子回收。
穆昔嘮叨過的烤肉是自己在家里用平底鍋來做,烤五花肉,用生菜來卷,還要放切好的蒜片。也可以烤調好的牛肉和蔬菜,穆昔特意點了烤蘑菇和烤辣椒。
這種吃法周謹聽都沒聽過,但穆昔邊說邊流口水,聽起來應該味道不錯,所以禪城二人決定試一試。
林書琰也沒聽說過,他完全按照周謹的指示做事。
十分鐘后,穆昔拎著水果趕過來,進門便抱怨,“大家對別人的婚事也太上心了,怎么總關心我嫁給誰,嫁的好不好?”
周謹大眼睛滴溜溜轉了兩圈,想到付葉生和林書琰現在還什么都不知道。
他熱情道:“叫應隊一起過來吃,讓他嘗嘗我們的手藝。”
穆昔覺得周謹的話很有道理,反正他們的關系已經公開,無所謂了。
她打電話給應時安。
付葉生小聲說:“穆昔還有應隊的電話?”
林書琰說:“關鍵是能背的過。”
周謹憋笑裝傻,“穆昔記性好唄。”
“我打賭她背不過我們的號碼。”
二人面色沉重的點頭。
應時安接到穆昔的電話時,正在和應老爺子一起吃晚餐。應時安沒什么胃口,吃的不多,應老爺子一直在給他夾菜,碗里堆了滿滿的肉。
聽到穆昔的邀請,應時安唇畔揚起,“我現在過去。”
應老爺子放下筷子,“不是沒胃口?我看你就是騙我,吃完再去!”
應時安道:“是穆昔的電話。”
“小昔也不行!”應老爺子板起老臉,“我看你現在是翅膀硬了,你忘了小時候我是怎么照顧你的?吃,吃完再走!”
應時安充耳不聞,應老爺子罵罵咧咧。
等應時安頭也不回的離開,應老爺子更是氣憤,“你看看他,越來越不像樣了!”
阿姨安慰道:“他和小昔感情好是好事,你不是盼著他們好?”
應老爺子拿起應時安的碗,扒翻里面的肉,“可惜了,今天的肉炒的不太好吃,他也不吃,這不浪費了?孩子大了,騙不著了。”
阿姨:“……”
她就多余擔心他們。
*
應時安加入,林書琰有些拘謹,他對應時安總有敬畏的心。林書琰一直很羨慕穆昔的膽量,她敢和任何人談笑風生、稱兄道弟,應時安看起來也很照顧她。
林書琰想,應時安對穆昔的縱容,肯定不止是因為認識穆昔。
林書琰默默拿生菜卷烤肉。
新奇的吃法贏得所有人的贊嘆。
“一串羊肉串兩毛錢,肉還不沒有小手指頭大,一斤五花肉能烤這么多,省錢了。”
周謹說:“以后你還有什么點子,就告訴我,我給你們做。”
穆昔開始后悔。
早知會穿越,她就該提前背一背菜譜。
烤過三輪,幾人吃得差不多了,周謹的眼睛又開始偷偷轉。他故意看著穆昔說道:“以后找對象,得挑會做飯的。”
付葉生便問:“穆昔,你的丑老公會做飯嗎?”
穆昔剛放進嘴里的肉差點兒噎住。
林書琰說:“不能用外貌來判斷一個人的好壞。”
穆昔剛想感謝林書琰救場,就聽林書琰繼續說道:“他最大的問題不是外貌,是人品。”
穆昔:“……”
應時安看著穆昔問:“人品有什么問題?”
付葉生搶著說道:“人品問題可大了,我記得穆昔說過,他各方各面都不行,好像還挺花心,雖然和穆昔是假結婚吧,但好歹是領了證受法律保護的,但他在外面還有其他女人。”
林書琰說:“工作能力也一般。”
“最最重要的是,說是腎不好。”付葉生說,“我記得不能說男人腎不好,不過忘了原因了。”
這下穆昔是真的被烤肉噎住,她驚恐地看向應時安,試圖解釋,“我說的腎,不是你想象的……”
應時安道:“原來你這么討厭我。”
穆昔拼命搖頭。
付葉生道:“我們說她的假老公呢,不是說你。”
林書琰補充,“這些都是穆昔告訴我們的。”
穆昔:“!!”
林書琰這張嘴,平時老實,怎么一到關鍵時刻這么有用!
周謹忍笑忍得腹部隱隱作痛。
穆昔拼命給兩人使眼色,然后對應時安說:“其實這里面是有些誤會的,當時是有特殊情況,我說這些話是權宜之計,和實際無關。”
林書琰疑惑道:“你當時不是這樣說的,我記得你一邊喝酒一邊罵。”
穆昔:“……”
付葉生問:“穆昔,你眼睛疼嗎?為什么一直眨眼,我這有眼藥水,你用嗎?”
穆昔:“……”
平時都挺聰明的人,現在是都把腦子藏起來了嗎?!
應時安說:“如果你對我有意見,其實可以直接告訴。”
穆昔伸出手指發誓,“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話,但是你好好想想,不管我怎么罵你,都不會罵你丑的,在長相這方面,我絕對看好你。”
付葉生作勢要吐,這個穆昔,天天對著應隊流口水,雖然應隊確實長得帥,但是……等等,他倆的對話是什么意思?!
林書琰的反應比付葉生稍微快一些,“我們剛剛說的是……”
穆昔朝他倆捏起拳頭,咬牙切齒,“這就是我假結婚的對象!”
世界再度安靜。
這是穆昔第N次感受到全世界寂靜無聲的場面,只要秘密公開一次,她就能見識到一次。
付葉生看看應時安,又看看穆昔。
林書琰看起來更是費解。
十秒鐘后,付葉生小聲問道:“還真讓你得手了?”
穆昔:“……”
她紅著老臉問:“什么叫得手?!都是假的!”
周謹搶著說:“成了成了,冉哥答應穆昔,只要她拿到第一名,就帶她去偷看應隊,全都成了!”
應時安睨向穆昔。
穆昔剛離開椅子,正躡手躡腳想走。
應時安道:“坐下。”
穆昔:“……”
穆昔乖乖坐好。
付葉生低聲問:“穆昔現在這么聽話了?”
“你不懂,”周謹說,“對自己喜歡的,總是得多上點兒心,穆昔覬覦應隊這張臉肯定很久了。”
聯想起過去種種,付葉生深以為然。
穆昔提起應時安時,說得最多的就是他長得帥。
只要去刑偵隊,就往應時安跟前湊。
現在說是假結婚,說不定以后……
這時,林書琰認真說道:“這件事不能告訴穆昔的父母和應隊的爺爺吧?放心,我們會保密,不會亂說。”
周謹&付葉生:“……”
他們老林好像斷了情根。
*
廚房的善后工作一般是付葉生和林書琰來做,付葉生纏著穆昔追問她和應時安的事,刷碗的就只剩下林書琰。
林書琰是不知道這件事有什么好問的,他能想到的問題就是該如何繼續瞞下去,畢竟一切都要為應爺爺的身體考慮。
林書琰干活兒仔細,刷過碗還要一個個擦好再擺起來,以免會滴水。
周謹推開廚房的門,左看看右看看,貓腰鉆進來。
他從懷里神神秘秘掏出一根棒棒糖,“老林,特別甜,你嘗嘗。”
林書琰:“?”
“你不是心情不好嘛,我從小就喜歡吃糖,可惜吃不上幾次,現在我只要心情不好,就去買棒棒糖,上次買棒棒糖遇到一個小男孩,棒棒糖就剩倆,我全買走了嘿嘿嘿。”
林書琰哭笑不得,但還是接過棒棒糖。
“你咋還不開心?我就知道一個棒棒糖哄不了你,”周謹靠近林書琰,低聲道,“我給你的這個,你別和他倆說,我就買了一個。”
林書琰:“?”
在林書琰略有期待的目光中,周謹掏出了一個更巨大的棒棒糖。
林書琰:“……”
周謹得意道:“百貨商店剛上的新品,就上了五個,我去的時候只剩最后一個,超級大,有你拳頭那么大,你一天舔幾口,能吃一個星期。”
周謹一副不需要林書琰感激的模樣,大義凜然道:“偷偷開心去吧!”
林書琰:“……”
周謹離開,兩分鐘后,付葉生走了進來。
他磨磨蹭蹭溜到林書琰身邊,第一句話便是祈求,“今天的事,你可別告訴他倆。”
林書琰:“?,你給我買棒棒糖了?”
“那是小孩兒才吃的!”付葉生說,“我今天和我爸媽聯系了,把你的情況說了說,我媽說了要幫你打聽,你不是想去刑偵隊嗎?我媽可能真的能辦到,你要是想去,就說一聲,我現在就給我媽打電話。不能告訴周謹和穆昔是我把你弄走的啊。”
林書琰意識到付葉生也是看他心情不好。
他笑道:“一開始我是想去刑偵隊,現在我覺得留在派出所挺好的。”
“是嗎?你不想走了?”付葉生冥思苦想,“完了,那我還能做什么?送你點兒錢,你又不喜歡……送你個美女?”
林書琰把付葉生踹了出去。
又過兩分鐘,穆昔走進來。
林書琰說:“你放心,我不告訴他倆。”
穆昔一怔,說:“哦,好。”
穆昔沉默,林書琰也沉默。
穆昔足足沉默了十秒鐘,然后問:“不對啊,你憑啥不告訴?我這是做好事,你不給我宣揚宣揚??”
林書琰:“……”
他忘了,穆昔從來不按照套路出牌。
穆昔說:“我和所長說了,明天的比賽還是你去。”
林書琰沒反應過來,“什么比賽?”
“格斗啊,反正我已經拿了一個第一名,已經揚眉吐氣了,你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崇拜我,”穆昔露出自豪臉,“今天的場面你沒看到太可惜了。”
林書琰可以想象。
雖然穆昔的臉皮厚了些,但不至于厚到這個份上,看來今天的比賽結果確實不錯。
穆昔說:“我去咨詢過醫生,只要你自己注意些,沒什么問題,所以我就和所長說了,所長同意了。”
林書琰放下手里的活兒,將手擦干凈。他心跳加速,有些無措,“還能隨便換人?”
“規則上又沒說不能中途換人,你放心,我研究過了。”
穆昔極其擅長鉆空子。
林書琰:“……我怕領導不同意。”
“你盡管放心,我和所長說了,是應時安不同意我參賽,如果領導有疑問,直接去找應時安談。”
林書琰:“……”
眾所周知,沒有領導愿意和應時安談話。
許多事情只要和應時安一談,就變成領導的錯,最后一頓整改,應時安博得好名氣,領導挨一頓罵。
以至于在發生各種命案時,應時安需要與上級商量,上級都在努力躲他,希望他一切都自己做主。
看來和應隊長結婚還是有好處的。
林書琰還是猶豫,“可是你本來就想參加比賽,是安哥報錯了,你不得已才去跑五公里。”
“就算我想報名,有你在,所長不會讓我去的,”穆昔平靜道,“更何況我想抽到的人不在,不參加也無所謂。”
穆昔的話讓林書琰怔住,林書琰忽然理解為何穆昔平時總是爭強好勝。
對大部分人來說,有些想法已經根深蒂固,就好比所長認為在格斗方面男性一定比女性強。
穆昔強調道:“但你不能不顧及身體,如果打不過,就立刻認輸,比賽結束我會拉著你去醫院做檢查,如果你受傷了,我要拉攏整個派出所孤立你!”
小小的廚房里人來人往。
林書琰懷里揣著棒棒糖,周謹說不能告訴付葉生和穆昔,他只能把棒棒糖塞進懷里。
因為他情緒不好,他們都在想方設法幫他的忙。
林書琰想,他從前的運氣其實挺好的,現在更好。
*
林書琰去參賽,穆昔便要回所里繼續上班。
周謹的比賽已經結束,今天去現場的只有唐英武和其他參賽的人。從昨天的比賽結果來看,棋山派出所的積分是領先的,只有穆昔和周謹都拿到好名次。
唐英武不在,所里最激動的是杭立群和嚴紹,嚴紹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盼著今天也能有名次拿。
最在乎紀律問題的杭立群直接跑去商店買了點心回來分,也不嚷嚷著餅干掉渣會影響衛生評分了。
穆昔一邊吃桃酥,一邊處理手頭的工作。
昨天下午林書琰出警了,一個小伙子要跳河,林書琰把人救了下來。林書琰的筆記上寫著,小伙子的情緒仍然不穩定,可能會再次自盡,需要注意。
周謹把杭立群分給他的點心遞給穆昔一部分,問:“今早你和應隊一起來的?”
“自行車,沒自行車晚上下班不方便。”穆昔說,“能不能別總提他?”
周謹說:“這不是為你感到高興嘛,以后終于不用覬覦他的臉了。”
穆昔很想義正言辭地說自己從不被顏值折服,但一開口心口就痛,大概是心虛。
“他的確長得好看,但我可一點兒不好的想法都沒有!”
周謹笑容神秘。
穆昔:“……,的確有一點兒不好的想法,但我只是想想,不會做!”
周謹的笑容更加神秘。
穆昔想到自己上次喝醉:“……”
她老老實實繼續啃桃酥。
周謹說:“其實這是好事,應隊條件多好,你又喜歡他。”
穆昔強調道:“是喜歡他的臉。”
“好好好,喜歡他的臉,有什么區別……反正你喜歡他,干脆你倆就假戲真做,然后趕緊辦個酒,讓田阿姨高高興興收份子錢。”
穆昔遲疑了。
最近田玉琴天天在家里哭,哭她送給老張家的份子錢,哭她送給老王家的份子錢,哭她送給親朋好友的大額份子錢。
在和應時安的關系曝光時,穆昔心中是有很多疑問的,她覺得有很多事情都理不清楚。
但如果……好像就清楚了。
只為了這張臉,穆昔覺得她可以努力努力。
穆昔低聲問:“我該怎么做?”
“你想通了?”
“當然想通了,”穆昔說,“反正不管是真是假,以后離婚我都是二婚。”
當然是要物盡其用啦。
周謹:“……”
他們結婚的時候不考慮離婚的事啊??
周謹說:“你去追他唄,安哥不是挺會追女孩的,他都追得上你師娘。”
穆昔想起安良軍追馮敏雨的方法,堅定道:“我還是換個人問。”
追人這種事,穆昔沒太有經驗,她從前的生活只有一個重心:賺錢。
現在不必為錢奔波,穆昔一心投在工作上,快樂地實現人生價值。
至于對異性,好看就看看,不好看趕緊閉上眼。
穆昔真不知道該怎么追人。
林書琰的比賽要進行一天,下午結束后他可以直接回家,不用回所里。
第三輪,林書琰抽到的對手是徐涇。
抽簽時標注的都是派出所的名字,徐涇看到“棋山派出所”幾個字,興奮得發抖。
報仇的機會,報仇的機會!他要一雪前恥!
穆昔天天跟著應時安晃悠,打敗穆昔就是打敗應時安!他參加比賽,就是為了這一刻!
然后林書琰出現在徐涇面前。
徐涇:“……”
林書琰:“?”
*
下午三點鐘,付葉生跟著宗井一起出警,臨走前,他愁眉苦臉地看著穆昔。
付葉生雖然經常和宗井在一起,但他們師徒二人的關系不如其他人親密,付葉生總覺得宗井很討厭他。
他努力改掉曾經作為公子哥的壞習慣,譬如不再大手大腳地花錢,但宗井還是毫無反應。
平時出警,在前面處理問題的一般都是付葉生,宗井只有在關鍵時刻才會說幾句話。
不過大多數付葉生處理不了的情況,都會因為宗井這幾句話變得簡單起來,所以付葉生還是很佩服他的。
因為佩服,就更想討他歡心,但屢屢失敗。
穆昔朝付葉生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付葉生再次嘆氣。
宗井停下來,打量他,“身體不舒服?”
付葉生緊張地站好,搖頭,磕巴道:“只是有點、有點煩心事。”
“哦,”宗井說,“反正不會因為我煩心,我管不了,走吧。”
付葉生:“……”
穆昔:“……”
穆昔還在感慨時,安良軍走到她后面用報紙敲她的頭,“傻樂什么,走了,有人要跳樓。”
*
要跳樓的正是昨日被林書琰救下來的小伙。
小伙獨自一人來余水市打拼,生活很不容易。
穆昔和安良軍趕到現場,看到小伙坐在四樓的窗戶上,沖著樓下崩潰大哭。樓下的鄰居們沒有說風涼話的,都在努力勸他。
“福貴啊,想想你爸媽,你走了,你爸媽怎么辦?”
王富貴“哇”的一聲哭出來,“我媽去世了,我爸不要我了!!”
鄰居們:“想想你的工作,你不是才來余水找到工作?”
王富貴哭得更兇了,“上周剛被老板辭退!!”
鄰居們:“哎呀,你還年輕,還能談戀愛,你不想和漂亮的小姑娘談戀愛?”
沒有女朋友的王富貴撒手就想往下跳,被窗臺的邊緣擋了一下。
穆昔把樓下勸人的攆走,“別勸了別勸了!都不要亂說話!”
再勸下去,人家本來不想跳樓的都得跳。
安良軍爬到四樓和王富貴了解情況。
穆昔看過林書琰的筆記,他的筆記里大概說明了一些情況。
王富貴的母親走得早,父親不愿意帶一個累贅,也跑了。他小時候在爺爺奶奶家住過一段時間,后來爺爺奶奶嫌多一張嘴吃得多,把他趕到姥姥家。
姥姥一家人最開始還是樂意養他的,畢竟女兒已經走了,養著外孫能留個念想,可是后來姥姥家的人發現爺爺家不樂意把王富貴的戶口遷過去。
他們村里以戶口為標準分糧食,他們家人想要王富貴這個人頭,但不想要他本人。
姥姥家的人很生氣,兩家人掰扯起來,關系越鬧越僵。
后來姥爺生病去世,姥姥要去孩子家養老,就沒人再管王富貴了。
他從小缺愛,來到余水市后,在棋牌店找了一份工作,平時打掃打掃衛生,給人家端茶倒水。
偶爾會去有錢人,他服務好了,人家會給小費,王富貴還挺喜歡這份工作。
直到一個月前,王富貴遇到一個中年女人。
女人比王富貴大二十多歲,已經抱孫子的年紀。但她不知道怎么的,一直在猛烈追求王富貴,后來還被老公發現,老公叫人來狠狠揍了王富貴一頓。
上周王富貴還因為此事被辭退。
女人直到現在都在糾纏王富貴,前天還堵在他家門口。
穆昔喊道:“你先下來,你工作上的事情我去談,情感上的事情,我幫你去找她,和她說清楚,讓她不要再來騷擾你,怎么樣?”
王富貴可憐兮兮地扒著窗戶不說話。
就在這時,隔壁樓道忽然鬧起來。
同樣是兩個穿警服的警察出現在十米之外,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拽著警察發瘋,“我要找我媽,你們為什么不讓我去?你不讓我去,你對我負責?!我看你長得蠻不錯的,你做我男朋友我就不去找我媽!”
所有人關注王富貴的人都默默向更鬧騰的隔壁靠攏。
突然失去關注度,穆昔擔心王富貴的心態會更加失衡。
穆昔擔憂地抬起頭。
只見王富貴羞赧地朝她笑笑,“警官,你能不能讓那個阿姨讓一讓?她把小女孩擋住,我看不到了。”
穆昔:“……”
看不到……熱鬧了??
第95章
雖然已經下定決心去死,但王富貴還是伸長脖子看熱鬧,并對阻止他看熱鬧的人表示不滿。
他伸長脖子看時,穆昔都擔心他會掉下來。
安良軍悄悄挪到王富貴身后。
穆昔見安良軍正接近王富貴,便主動對他說起隔壁的事情吸引他的注意力,“是一個年紀不太大的小姑娘,說是要找媽媽,不太清楚情況,現在拉著的人……拉著的人是我同事,你等一等,我去問問我同事是什么情況。”
后半句話不是安撫,小姑娘拽住的人是付葉生,付葉生和宗井出警的地方與穆昔相同,但他們是提前走的,應該還去過其他地方。
王富貴抱著窗戶,眼巴巴地瞧。
隔壁的劇情已經發展到另一階段。
“要么給我媽,要么給我男朋友,警官,你要不要當我男朋友?!”
小姑娘年紀不大,五官清秀,一心想要付葉生做她的男朋友。
安良軍找準時機靠近王富貴,從他身后攬住他的腰,抱緊后便往后拽,王富貴對這一套流程顯然很熟悉,沒多掙扎便被安良軍抱走了。
穆昔趕緊往樓上跑。
王富貴要跳樓的地方是租來的房子,說是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實在活不下去了。
安良軍給穆昔使了個眼色,然后兇道:“走,回所里。”
王富貴害怕地往窗簾后躲。
穆昔:“?,窗簾遮住你,我們就不知道你在了??”
王富貴抓著窗簾,扭捏地探出頭,“你們別抓我。”
安良軍最見不得這副小女人姿態,他吼道:“先帶你去吃完面,去嗎?!”
王富貴立馬從窗簾后走了出來。
*
光從長相來說,王富貴杏眼薄唇,長得一副嬌氣樣,稍微打扮打扮就和海報上的明星似的,就連吃飯都有四五個人圍觀。
兩個七十多歲的老人更是慈祥地看著他,那神態就和看自家惹人愛的孫子沒兩樣。
還有人替王富貴說好話,“富貴就是太年輕,一時想不開,能不能別把他帶走?”
“對嘛對嘛,自殺不犯法。”
穆昔還沒見過這么受歡迎的小伙子。
相比之下,王富貴的吃相不太雅觀,捧著一晚熱騰騰的米線狼吞虎咽,吃完還悄咪咪看安良軍。但老人們總是喜歡孩子多吃一些的,多吃就能長高,吃得飽是人生的頭等大事。
于是在王富貴的帶領下,所有人都在看安良軍。
每個人的目光都可憐兮兮的,像被王富貴附身。
安良軍:“……”
安良軍對老板喊道:“再來兩碗!”
王富貴眉開眼笑。
大家伙兒也眉開眼笑。
王富貴不像是想尋死的,這種行為雖然讓人生氣,但安良軍和穆昔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他們哆出幾次警無所謂,總比真丟了一條命強。
等王富貴吃得差不多了,穆昔問:“折騰兩天了,是因為工作還是感情?”
王富貴吃完面就不作聲。
安良軍沖老板喊道:“他自己付錢。”
王富貴:“!,都有吧!”
“先說說工作,為什么被辭退?”
“她來棋牌室鬧,我也不想做了,”
“不是對工作很滿意嗎?”
王富貴小聲說:“有兩個同事總是擠兌我,說我被人包養,是小白臉。我說不過他們,不想去了。”
“和那個女人是怎么回事?”
“是在棋牌室認識的,我對她一點兒那方面的心思都沒有,真沒有,她非得說和我在談戀愛,他老公都鬧到棋牌室去了,我真冤枉!”
安良軍說:“把她叫到派出所一起談談,可以吧?”
王富貴驚恐道:“我真不能娶她!”
“是讓她別再騷擾你!”
*
與王富貴糾纏不清的女人叫齊佳麗,戶籍上顯示,齊佳麗今年已經五十三歲,與王富貴的年齡的確差得大一些。
安良軍照例詢問齊佳麗的基本信息。
齊佳麗嘟嘟囔囔地回答完,說:“警官,我們個人談戀愛的事情你們也管?”
“是談戀愛嗎?”安良軍問,“我怎么聽人家小伙子說,拒絕過你很多次了,你非要和人家談戀愛,你老公還去他工作的地方鬧了?”
齊佳麗的年紀足以做王富貴的母親,說起愛情來卻是一臉向往,“他害羞他不好意思說,我知道他在乎的是我的年齡,所以一直推脫,其實他是愛我的。愛情不能被年齡打敗,我能堅持到現在,我相信他也能。”
“人家說了,不喜歡你。”
“他害羞。”
“他還說不想和你聯系,你非得去他家里找他,鬧得鄰居們都知道了。”
“愛情是無畏的,不應該懼怕年齡之間的差距。”
“他說……”
“不管他說什么,我永遠愛他。”
安良軍起身去找穆昔。
穆昔進來時,齊佳麗依然是大無畏的表情,好像隨時要為國捐軀。
“你也想告訴我,我們之間不是愛情?”
穆昔鋪好筆記本,笑笑,“講講你們之間的愛情吧。”
“不管你們怎么說,我在相信我們的愛情,我們……額,你相信我?”
穆昔示意齊佳麗可以講了。
齊佳麗愣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們在棋牌室認識。”
“誰主動和誰搭話的。”
“我,我找他買煙。”
“他和你說其他話了?”
“那倒也沒有。”
“恩……你繼續說。”
齊佳麗滔滔不絕道:“我過去的時候,一直是他來為我服務,慢慢我就動心了,我相信他是一樣的。后來我為了他,天天都去棋牌室,每天都給他留小費,我做的還不夠?雖然我沒有太多錢,但只要是他想要的,我都會努力為他爭取。”
從齊佳麗的打扮來看,她其實不太像富婆,只是個普通的中年婦女,打扮得甚至有些邋遢。
穆昔問:“這就是你們之間全部的故事?”
“我們談過很多次心,每一次談話,都是心靈上的升華。”
“談心的過程中,他明確表達過他喜歡你?”
“這倒沒有。”
穆昔:“……”
如果她擁有和齊佳麗一樣的思維方式,現在她一定夫夫成群。
從齊佳麗的話中穆昔聽得出來,王富貴的確沒有和齊佳麗談戀愛的意思。
確認這一點后,穆昔開導道:“王富貴從來沒說過喜歡你,他的年紀和你女兒的年紀差不多大,你們不合適。”
齊佳麗說:“我最開始是幫我女兒找對象的,我帶我女兒去看他了,我女兒不喜歡。”
穆昔:“……”
齊佳麗:“我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我是挺喜歡他的。”
穆昔:“……”
穆昔試探問道:“你還記得你已婚嗎?”
“其實我老公都同意了,”齊佳麗得意道,“我已經把他安撫好了,只要富貴同意,他現在就可以搬到我家,省一筆房租!”
穆昔:“……”
好好的中文,越聽越像英語聽力考試。
門外傳來付葉生的哭嚎聲,“所長!我太苦了!今天有一個小姑娘非要我當她男朋友!!”
付葉生路過調解室,見只有穆昔在,便可憐巴巴道:“我不能繼續跟了,要不咱倆換換?”
穆昔做了請的手勢。
付葉生坐下來,認認真真聽齊佳麗發言。
一分鐘后,付葉生看向穆昔,“我覺得那個小姑娘也蠻可愛,我先走了!”
齊佳麗呵呵笑道:“看,被我的愛情折服了!”
穆昔:“……”
穆昔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和齊佳麗講解有關王富貴真的不喜歡她的問題。
齊佳麗似懂非懂,糾結為難了半天才說:“要不我回家問問我閨女,看看她還能不能對他產生感情?”
穆昔:“……”
看得出齊佳麗是真的喜歡王富貴。
“您看啊,您喜歡過的人,再去找您女兒,這是不是不太合適……”
齊佳麗說:“我和我老公都不介意,沒事。”
穆昔:“……”
她放棄和齊佳麗說教,抬高聲音吼道:“你還不明白?人家不喜歡你,也不喜歡你的女兒,他需要你遠離他!”
齊佳麗尷尬道:“你看你不直接說,早說我不就明白了。”
穆昔:“……”
她需要急救。
齊佳麗最終答應不再去找王富貴,簽過字后,齊佳麗含情脈脈地看著王富貴,“富貴,什么時候想姐了就……”
穆昔把齊佳麗拎走。
為保證齊佳麗不再犯糊涂,安良軍還給齊佳麗的丈夫打去電話,一問才知道,人家根本沒同意她和王富貴的事,現在正在鬧離婚。
齊佳麗被丈夫領走。
這邊的事解決,還要去處理王富貴的工作問題。
王富貴工作的棋牌室很正規,老板已經在余水市開了好幾家店,賺的盆滿缽滿。
棋牌室的工作人員一共十五人,像王富貴這樣的純服務人員有七個,都是年輕小伙。
王富貴已經被辭退一周,但仍然是小伙們討論的對象。
現在還沒到下班時間,棋牌室清閑得很,幾個穿白襯衫戴黑色蝴蝶結的年輕男人一邊打掃衛生一邊討論昨天聽說的大新聞。
“王富貴想自殺,被攔下來了,你們聽說了嗎?”
“他?他想自殺?沒被人家包養成功?”
“那個女人我看一眼都會吐,不知道他怎么睡的下去。”
立刻有人嘻嘻哈哈地接話道:“為了錢,怎么都行,那女的每次來都給他小費。”
“呵呵,上次該我去接待,被王富貴搶了,他才來幾個月?玩死他!”
幾個人一起大笑。
笑聲剛落下沒多久,兩個穿警服的警察推開店門走進來。
棋牌室對警察會格外敏感些,有兩人主動走過來,“警察同志,今天是要查什么?”
余水市嚴禁賭/博,棋牌室一樓大廳擺放的全是麻將機。
穆昔亮出證件,問:“老板在哪兒?”
年輕男人緊張道:“老板今天不過來,您有事?”
“有關王富貴的情況,需要來了解了解。”
一聽到王富貴的名字,緊張的氛圍消失,幾個年輕人先是冷笑,接著輕佻地打量穆昔,“他找你來給他撐腰?”
安良軍呵斥道:“說話放尊重點兒!”
安良軍一吼,他們的態度明顯好轉,“我們是煩他這個人,警察同志,可別因為他假惺惺的要自殺就相信他,他做的臟事可多了去了!”
*
和棋牌室的溝通不太友好,店內所有人都對王富貴都是敵視的態度。
就連老板也表示,是所有人都不喜歡王富貴,他才把人辭退。
在他們的交談中,穆昔聽不出王富貴錯在哪里,總結一下大概就是他們看有人總給王富貴小費,心里不平衡。
穆昔找到王富貴,詢問齊佳麗究竟給了王富貴多少錢。
王富貴磕磕巴巴道:“是違法嗎?”
“說個總數。”
“一共……得有十幾塊吧。”
穆昔:“?”
多少?
王富貴說:“可能有二十,她每次都給我幾分錢,多的時候有一毛。”
穆昔:“……”
雖然現在的人民幣還沒貶值太多,但二十塊錢實在算不得大錢。
因為二十塊錢被人擠兌,穆昔不知該不該說王富貴冤枉。
這事穆昔得處理好,不然王富貴還有得鬧。
下班之后,穆昔帶王富貴再次來到棋牌室。
這一回穆昔沒穿警服,又是在客人來的高峰期,其中兩人很不客氣,“警察同志,他自盡和我們有什么關系?再說了,他人現在不是好好的,身上連個傷口都沒有,我們也要為他負責?”
王富貴低下頭不敢說話。
穆昔問王富貴,“就是他說你被包養的?”
王富貴點點頭,“是暢哥。”
穆昔:“?”
人家罵他,還叫哥?
穆昔說:“既然你說他被包養,一定有證據,把證據拿出來看看。”
孫暢嫌棄道:“他和那個老女人的事情誰不知道?還用我拿證據?你去問問經常來棋牌室的人,沒有不知道的。警察同志,我看你倒是年輕漂亮,你該不會是被他這張臉騙了吧?他就是喜歡裝無辜,其實比誰都狠毒,可別上當。”
王富貴快哭出來了。
穆昔雖然不是很喜歡他軟弱的性格,但這會兒她也不能叫他被人欺負了。她嚴肅道:“有證據就好,你和我去所里走一趟,把事情調查清楚,王富貴這邊準備起訴你們造謠。”
聽到起訴,孫暢才有點兒慌了,“憑什么起訴我?大家都在說。”
穆昔朝躲在柜臺后的幾個人說道:“你們暢哥說了,你們這幾個,全部都得起訴,都過來登記信息!”
孫暢:“?!”
仇恨瞬間集中在他一個人身上。
孫暢慌了神,“我可沒這么說,你是誣陷我。”
“還知道誣陷?”穆昔說,“王富貴一共從齊佳麗手里拿了二十塊小費,就成了被包養,這是誰造的謠?是誰誣陷誰?”
孫暢不相信,“她天天給錢,怎么可能只有二十?”
“她穿的衣服有名牌嗎?”
“好像沒有。”
“你們看過她的錢包?看到里面有很多錢?”
“……沒有。”
“你們親眼看到她給王富貴很多錢?”
“……”
穆昔說:“你們造謠,都過來吧。”
一樓的動靜終于驚動在二樓的老板。
老板今天本不會來這家店,是安良軍和穆昔下午過來,他才不得不來的。老板對穆昔很客氣,“您看啊,這事已經過去很久了,而且我和你們所長是老相識,咱就別折騰自家人了,您有什么需要您說話。”
穆昔問:“我們所長叫什么?”
老板:“……”
“看起來不認識嘛。”
老板第一次遇到這么不上道的警察,有點兒惱,“就為了一個王富貴,至于嗎?我已經很給你面子了!就算你們局長來了,也得對我客客氣氣的,你領導是哪個,把電話給我!”
王富貴害怕地躲到穆昔身后,勸道:“算了算了,我不死了,你別和他們爭了。我們老板挺有錢的,可能真的認識你領導。”
比起囂張的對手,穆昔更討厭豬隊友。
她把王富貴推到老板跟前,“你沒長嘴?他們欺負你不會罵回去?他們打你不會打回去?一個大男人,磨磨唧唧的,我帶個小狗過來它還能汪汪叫兩聲,你就會往后躲。”
王富貴快被穆昔罵哭了。
老板冷冷看著二人。
穆昔調轉槍頭指向老板,“你這么牛,你連我領導的號碼都沒有?我正常辦案,你以為你找我領導有用?”
老板這些年靠棋牌室賺了不少錢,各方面的關系都有打點,生意越來越紅火。遇到他的人都是客客氣氣的,什么時候被小警察羞辱過?
老板轉身去柜臺打電話。
“對對對,是我,就上次您給我的電話,我現在有事要找他處理,方便聯系他嗎?您幫我聯系是吧?好嘞好嘞,我等著。”
店員小聲詢問老板,“您認識警察?”
“我這些年的錢不是白花的。”
“職位很高嗎?”
“聽說是個隊長,在局長面前很有面子,比我以前的關系有用。”
店員放心了。
跟著他們老板,就是爽!
第96章
老板其實是最近才聯系到分局的,他一直沒機會找到很硬的關系。
但這幾年的確花了不少錢,小事都能擺平是真的。
今天穆昔和安良軍已經來過兩次,考慮到對棋牌室的影響,老板怕出大事,所以想盡快解決。警察時常過來總是令人不安的。
穆昔不太清楚老板是在給誰打電話,她確認道:“是在給黃巖分局的領導打電話嗎?”
老板沖著穆昔的職業,給她留三分薄面。脫了這身警服,她就是個剛畢業乳臭未干的臭丫頭,老板理都不會理她。
“該我們配合的,我們都配合,你還是等領導來了再說吧。”
穆昔雙手合十,祈求道:“你確認一下,一定要是黃巖分局的領導哦。”
老板:“?”
這好像不是害怕的意思?
老板迷惑不解。
穆昔說:“我是黃巖分局的,你得叫黃巖分局的領導過來……”
老板:“?”
叫過來好好管教管教她?
穆昔叉腰,“他才能知道我下班后還在認真工作,叫別的區的領導沒用的哦。”
老板:“……”
智商有被侮辱到。
王富貴的腦回路轉了一圈又一圈,都沒想到穆昔是想表現自己。
老板忍無可忍,“你搞清楚,現在都是你們妨礙我營業。”
穆昔還在自我感動,“為了挽救人民群眾的性命,即使已經下班,還是來工作單位了解詳細情況,試圖開解當事人……要不要再叫個記者過來,上次記者寫我的時候只寫了穆姓警察,我家鄰居都不知道寫的是我。”
老板:“……”
他們店里招來一個神經病啊!!
穆昔是真的不怕領導,她的目標只有一個,解開王富貴的心結,讓他別再繼續折騰。棋牌室的工作人員看似無辜,但實際上這確確實實是一種在造謠基礎上的霸凌行為。
老板的精神已經快支撐不住了,他再和穆昔聊會兒天,可能真會心臟病突發進醫院。
好在店里的座機及時響了起來。
老板背對穆昔和電話中的人交談。
穆昔好奇對方是誰,悄悄走到老板身后。
看老板的意思,對方和他似乎有特殊的利益關系,這種關系絕對是不被允許的。
電話話筒漏音,穆昔聽到了蠻熟悉的男聲。
她從老板手中搶過話筒,劈頭蓋臉問道:“應時安,你受賄案?”
十分鐘后,老板的“靠山”趕到現場。
老板眼睜睜看著穆昔將他的“靠山”一頓臭罵。
“我還以為你是正人君子,沒想到也搞這一套!你收人家錢了?真收了?收了多少錢?!”
“靠山”金相玉質、玉樹臨風,但現在規規矩矩站著,任穆昔說教。
老板手足無措站在一旁。
工作人員全都躲在老板身后。
人太多擠不開,便不斷有人被推出來。
穆昔橫掃一眼,幾人維持著詭異的姿勢不敢再動。
十幾秒后,紛紛倒地。
等穆昔說夠了,應時安才把謝漣從自己身后提溜出來,“是他給我的號碼,我第一次和這家店的老板通話,以前絕對沒見過。”
謝漣的脖子都快縮進衣服里了,他張牙舞爪地反抗,試圖用楚楚可憐的目光向應時安求救。但應時安熟視無睹,把他送到穆昔跟前。
謝漣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對上穆昔陰鷙的目光。
“穆昔!我發誓,我真的沒有收錢!是之前偶然認識的,大家都是兄弟嘛,我說有事可以找我幫忙,我還以為是哪家收保護費的來找麻煩,我絕對不知道是你!你可以去查,我但凡收一毛錢,我……我就變成丑八怪!”
穆昔面無表情道:“發誓要根據實際情況。”
謝漣:“……,我就一窮二白!”
穆昔:“?”
謝漣:“我這輩子都討不到老婆!!下輩子也是!!”
穆昔勉強相信。
老板生無可戀地閉上眼睛。
警察的事情說完,就該說棋牌室的事了。
謝漣和應時安格外積極,“查一查棋牌室的資質,消防做得如何,還有……”
老板撲到穆昔面前,“警察同志,有事好商量!”
穆昔板著臉問:“你知道錯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重新雇王富貴,是我對他有誤會,我不該辭退他。”
穆昔說:“看來你還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
老板態度積極,“還有造謠的這幾個員工,一定嚴懲!”
幾個年輕男人魂不守舍,“老板,都是暢哥起的頭!”
劉暢:“……”
就這樣被出賣了。
穆昔嘆氣,“說來說去,你還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
老板:“?”
他都快給王富貴跪下了,還不知錯?
王富貴茫然但堅定地跟著穆昔。
雖然他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但他現在明白,只要跟著穆昔就有肉吃!
穆昔嚴肅道:“我剛剛問過你,是不是找的黃巖分局的領導,對嗎?”
“是問過……”
穆昔指著應時安和謝漣問:“倆刑偵隊的,一個和我平級,另一個充其量比我強一點,哪個是領導?!”
她主動加班的優秀事跡不能被領導知道了,遺憾!
老板:“……”
謝漣對坑了他的老板咬牙切齒,天地良心,他們只是偶然認識,他覺得老板人不錯,才交個朋友,結果這才幾天,就惹出這種事。
他把老板揪過去,“你惹誰不好,偏偏惹她?”
老板現在也很想哭,如果不是還有這么多員工看著,他就真的哭出來了。
謝漣說:“她都不用叫人,一個拳頭就能把你打趴下!”
老板:“……”
原來現在的穆昔還是不可怕的版本。
在強大的壓力下,幾個店員乖乖向王富貴道歉。
穆昔問:“以后再犯怎么辦?”
店員們:“……”
哪里還有以后,他們老板都滑跪了!
老板說:“警察同志,你別生氣,我肯定是會重新雇富貴的,我讓他當經理,給他升職。”
“這就算了。”穆昔格外嫌棄,“你們這工作環境不行,員工搞小團體,背后蛐蛐人,老板不分是非,在這種環境下工作是懲罰不是獎勵。”
王富貴聽老板說要再雇傭他,本來挺高興的,但穆昔說完后,他又連連點頭。
雖然沒聽懂,但穆昔說的就是對的!他堅決擁護穆昔的每一句話!
處理好這邊的事,穆昔帶著王富貴離開棋牌室,“你的工作我會幫你留意,你年輕,現在找工作也好找,不要因為一點兒小事就要死要活的。”
“知道知道,”王富貴努力乖巧,“都聽你的。”
“如果齊佳麗還來找你麻煩,就來找我。”
“不會的!”王富貴說,“以后我自己拒絕她,她再來,我就罵她!我跟你學罵人!”
王富貴一臉爭強好勝的表情。
穆昔:“……”
她哪有罵人……
交代完王富貴這邊的事,穆昔看向謝漣。
謝漣雙手合十,哀求道:“今天這事,能不能別告訴別人?”
穆昔輕輕勾唇。
謝漣:“以后你說什么我都聽你的!”
穆昔說:“你以前也是聽我的。”
謝漣:“……,以后我兒子也聽你的!”
穆昔道:“下次見了周謹,叫一聲大哥聽聽。”
謝漣:“……”
他徹底折在棋山派出所手里了。
謝漣主動送王富貴回家,只剩下應時安和穆昔。
應時安今天屬于無端被謝漣牽連,他與棋牌室老板的確不認識,而且就穆昔說的行為,他也不可能有。如果他有這方面的傾向,別說是穆昔,就是現在的應老爺子,他拼著老命都得爬起來揍他。
應老爺子總和應時安講過去打仗的事情,在他的觀念里,他多拿一點兒,底下的士兵就少吃一點兒,戰場無情,不能讓士兵餓著肚子去打仗。
應時安討好地請穆昔上車。
他的傷害沒好利索,開車的仍然是穆昔。
穆昔想到她和周謹的對話,考慮到自己仍然覬覦應時安這張臉,穆昔的態度有所緩和。她不會追人,只能憑借從前在網絡上學到的“知識”摸索。
穆昔關切地問應時安,“餓不餓?要不要先買些吃的墊墊肚子?哎呀,安全帶的長度正好嗎,要不要我替你調一調?”
應時安:“……”
糟了,穆昔還在生氣。
*
接下來幾天,穆昔對應時安格外溫柔。
吃飯會幫他夾菜,睡覺會幫他蓋被子,還主動提出幫他洗衣服。應時安抱著自己換下來的衣服往后退,努力露出最乖巧的笑容,然后奪路而出。
應時安愛干凈,不喜歡麻煩別人,家里的阿姨是專門照顧應老爺子的,應時安的衣服一向是自己洗。
穆昔覺得自己的提議沒什么不妥,追人不都是這樣的嗎?先裝貼心,把人騙過來,等塵埃落定,再恢復原本的面貌。
等等,這好像是渣男的方式?
在穆昔又一次主動替應時安端來煎雞蛋后,應老爺子終于忍不住在穆昔去上班后把應時安留下來,嚴肅的和他談話,“你知道錯了嗎?”
應時安:“?”
應老爺子說:“你一定是惹小昔生氣了,這都好幾天了,你到底想明白沒,到底錯在哪了?想通了趕緊去認錯!”
應時安:“……”
阿姨對爺爺的想法很無語,人家小昔的狀態明顯就是在對小秋示好嘛,他們怎么會認為小昔是生氣了?
阿姨剛想和應時安吐槽爺爺幾句,就聽應時安苦惱道:“我想不明白。”
爺孫倆坐在一起,苦大仇深地望著彼此,然后討論自己過去一個月究竟做錯了什么事。
阿姨:“……”
應老爺子當年竟然還能找到對象,真是稀奇。
至于他的親孫子小秋,活該結婚這么久,還和人家是假的!
*
第二日,競賽的獎狀下發到各個派出所。
林書琰僅憑一只手奪得第一名,鄒念文也獲得了第二名。每一場比賽,棋山派出所的人都在前三名,總分當之無愧的第一。
至于刑偵隊,應時安一項比賽都沒有參加,相當于放棄了一個項目的名次。徐涇一心證明自己,卻在半決賽抽到林書琰。
林書琰平時不爭不搶,為人低調,他的實力卻不容小覷,三局里,林書琰贏得兩局,徐涇贏了一局。贏了的那一局還是因為林書琰不小心用了傷手,想到穆昔的話,他自己認輸了。
徐涇將此視為挑釁,在家氣了一晚上,第二天都沒去上班。
下周末分局會再開會,頒發獎品和獎狀。
穆昔幾人商量著當天該怎么展示自己是棋山派出所的人。
“寫個牌子,貼在胸前。”
“太高調了,人家一看就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們要不動聲色地炫耀,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很牛,但又很謙虛。”
“咱們的銘牌上也不寫上派出所的名字,唉。”
“對,都怪唐所,他發的銘牌不行。”
安良軍幾人看得嘴角抽搐。
他們幾個人和謙虛扯得上關系嗎?!
*
穆昔認認真真“追”了應時安幾天,發現自己的舉動完全沒有打動應時安,她的耐心極速消減。
雖然應時安的臉依然吸引她,但男人嘛,追求的時間不能太長,她拒絕當一只舔狗。按照她的性子,太久追不上,就該換下一個。
周謹聽到穆昔遇到的困難,很奇怪。
按理說男生都喜歡溫柔可愛的女生,穆昔都表現得如此積極了,應隊還沒反應?難道他真的對穆昔一點兒意思都沒有?
不能吧,應隊平時看穆昔的目光都不太一樣,穆昔說什么就是什么,從來不反駁。
安良軍把報紙卷起來,挨個敲他們的頭,“蠢貨,誰教你這樣追人的?你是女生,要矜持!就算追人,也要讓他圍著你轉!”
這句話深得穆昔的心。
安良軍雖然追人的經歷不佳,但這句話很有道理!
穆昔真誠問道:“師父,你有什么高見?”
“你要吊他的胃口,要讓他對你感興趣。”
“怎么吊?”
付葉生加入討論,“買根魚竿?”
宗井打了個哈欠,斜了付葉生一眼,付葉生不敢說話了。
安良軍說:“這還不容易?簡簡單單,你要盡情地展現自己的魅力,把你的優點全部展現給他看。”
展現魅力……
這種事男生比較擅長。
他們胡同的葉辭天天耍帥,身邊的女朋友換了好幾個,每個都是大美女。找到大美女當女朋友不奇怪,但憑葉辭的姿色,就有些奇怪了。
穆昔深以為然,“師父,我明白了,我照你說的做。”
安良軍欣慰地點頭。
唐英武舉起手,“幾位的人生大事討論完了嗎,可以出警了嗎?”
穆昔積極道:“所長,我閑著。”
“小付去吧,”唐英武說,“上次小付去過那戶人家,而且那家人也姓付。”
付葉生:“……”
上周他和穆昔同時出警,穆昔遇到一個嬌氣男,他遇到的是神經病小孩。
小孩姓付,叫付蝶,今年高三,明年要參加高考,是最關鍵的一年。付蝶十三歲時,父親出軌,父母離異,她跟父親付華。
付華沒和第三者結婚,他們很快分手,付華無縫銜接了下一任譚媛媛,兩人結婚,譚媛媛成為付蝶的后媽。
“我上次出警,就是這個付蝶去找后媽,要死要活的想進別人家里,不同意就纏著我,要做我女朋友。唐所,能不能換個人,我怕身上的警服被扒了。”
那天穆昔忙著照顧王富貴,沒來得及把熱鬧看完,她好奇道:“她為什么要進別人家?”
“她說她后媽和別人偷情,要我們幫忙去捉奸。但這種事……你說是吧?后來我實在沒辦法了,就去敲門,被大罵一通,才知道找錯地方了。后來把她送回家,又折騰了一個多小時。”
“偷情,姓付……”穆昔好像聽過一些八卦。
付葉生說:“就是他們家,付蝶的父親出軌鄰居家的女主人,被人家的丈夫發現,光著身子躲在陽臺,然后被底下的人圍觀了。付蝶說,她懷疑后媽也出軌。”
“這一家人可真有意思,”安良軍道,“夫妻倆人都玩得花。”
唐英武道:“這次付蝶應該不會纏著你了。”
付葉生問:“她找到男朋友了?”
“她失蹤了,而且已經失蹤三天。”
付蝶失蹤一案,報案人是付蝶的班主任蔣晴,蔣晴是直接來派出所報案的,因為宗井還有其他工作,唐英武讓穆昔去協助付葉生處理。
穆昔和付葉生一起去接待室見蔣晴。
蔣晴已經四十多歲,工作認真負責,在發現孩子長時間沒來上學后,選擇報案。
穆昔負責記錄情況,“您是說,付蝶已經三天沒去上學,但她的家長沒有任何反應?”
“是的,”蔣晴說,“我也覺得很奇怪,她第一天沒來上學,我就聯系她的家長了,她家里沒安座機,我是上門拜訪的,她父母說她是去親戚家了。”
付葉生道:“如果是父母的說辭,應該不會有錯。”
“但我問他們,付蝶什么時候能回去上課,他們卻含糊其辭。而且如果是去親戚家,怎么也該提前和我說一聲,可他們等我去找人才告訴我,太奇怪了。”
穆昔說:“的確很奇怪。”
蔣晴看起來有些焦急,“還有,她現在住在后媽家里,他們家的關系一直不好,都說有了后媽就有后爸,她爸是一點兒都不管她。”
付華再婚后,倆人沒過一年就生了孩子,是個男孩。
譚媛媛本來就不愿意撫養付蝶,有了自己的孩子后,更是看繼女不順眼。付華的心思也全在小兒子身上,譚媛媛說什么就聽什么,有段時間蔣晴發現付蝶的精神變得很差,去家訪才知道,付蝶原本的房間被付華改成了嬰兒房,付蝶現在只能在家門口搭一個小床。
小嬰兒離不開母親,平時都是和譚媛媛兩口子一起睡的,根本用不到嬰兒房,但譚媛媛就是不肯讓付蝶暫住,說是會把房間弄臟。
“有一段時間學校想抓學生們的成績,就讓他們中午帶飯,留在學校,吃完飯休息一會兒,我們老師給他們補補課。付蝶不回家,連飯都吃不著,兩口子都不愿意單獨給她準備飯盒,一直餓肚子。后來我看她和幾個女同學一起吃飯,才知道,那段時間她就靠其他同學給她分飯吃。”
所以蔣晴連續三天沒見到付蝶,付華兩口子又一直敷衍她,蔣晴才決定報警。
蔣晴祈求道:“報警這件事,能瞞著學校嗎?學校不同意我報警,一般這種情況,家長都說沒事了,的確是不該報警的,我是瞞著學校偷偷過來的。我真害怕,害怕付蝶這孩子出什么意外呀!”
第97章
了解到情況后,付葉生答應可以替蔣晴去付蝶家看看情況,就當是上次出警的回訪。如果付蝶真遇到危險,就必須有一個報案人才能立案偵查。
與蔣晴商量好后,穆昔和付葉生趕往付蝶家。
付華是下崗工人,現在在一家公司做保安,是個小組長,工資能勉強養活家里。譚媛媛是傳統的家庭婦女,家里的經濟雖然緊張,但她一只沒有出去工作的意思,平時主要負責帶孩子。
付華還在工作,家中只有譚媛媛和付家的小兒子,看到警察上門,譚媛媛抱著兒子用身體擋住門,“上次就嚷嚷著要捉奸,這次又來?是有人看到野男人進我家了?!”
譚媛媛脾氣火爆,兇巴巴地盯著付葉生,不許他們進去。
付葉生上次出警時就見識過了,因為沒能“捉奸”成功,譚媛媛說自己名譽受損,直接上手去撓付葉生。
穆昔臉皮厚,不怕人家冷眼嘲諷,主動擺出笑臉迎上去,“你好,請問你是譚女士嗎?”
譚媛媛說:“換個女的來也沒用!你們讓我丟盡了臉,我要去報社曝光你們!”
穆昔笑容多少帶了諂媚,“理解理解,都理解,您看您還這么年輕漂亮,肯定受不了這樣的誤會的。”
譚媛媛臉色有所緩和。
穆昔說:“這是你兒子?已經這么大了?一點兒都看不出來嘛!”
付葉生:“……”
就穆昔夸獎的這幾句,他這輩子都學不會。
穆昔總算把譚媛媛哄開心,她進入正題,“上次吃付蝶報警,您應該知道,我們是必須出警了解情況的,這次過來,主要是擔心孩子心里還有芥蒂,來回訪。這幾天和付蝶相處還愉快嗎?”
譚媛媛捂住兒子的耳朵,轉身回屋,邊走邊說:“我和那孩子氣場不合,她去親戚家了。”
穆昔趁機走進去。
付華的工資不高,一家人的生活條件并不好,現在住的房子還是以前分的家屬房,只有三十多平米。客廳兼具多種功能,既是一家人的娛樂場所,也是吃飯、看電視、聽收音機的地方,現在付蝶還要住在客廳,剛進門就能看到她的單人床。
單人床大概只有八十厘米,付蝶已經是大孩子,睡八十厘米的床有些小,而且床尾還堆了一些弟弟的玩具。
穆昔看著付蝶使用的破舊的被罩,問:“她一直住在這里?”
譚媛媛一點兒都不認為這是見不得人的,她抱著兒子坐在椅子上,冷漠道:“家里沒有其他地方給她住。”
“她住在這里怎么學習?”
譚媛媛踢過來一個方形凳子,“她學習成績又不好,一天天的自己不樂意學,換張好桌子就能學好了?”
付葉生心里很不是滋味,付蝶在這個家里,和寄人籬下沒有區別。
可這一切付華都看不到,付蝶的母親已經再婚,也不愿收留她。
穆昔看著長寬只有30厘米*20厘米的椅子,再看角落里已經落灰的嬰兒車,兩者對比,頗為滑稽。付蝶已經成了父母離異的犧牲品。
穆昔當作沒看到這一切,她熱情道:“理解理解,照顧孩子不容易。不過付蝶這孩子的情況我們還得了解,這都是正常程序。”
譚媛媛不懂什么是正常程序,沒對穆昔的話起疑心。
她不情愿道:“就是去親戚家了,能有什么情況?”
“哪個親戚?在余水市嗎?”
“……不在,挺遠的。”
“付華送她去的?”
“……,她自己走的。”
“這么大的孩子,不太方便吧?”
譚媛媛低下頭輕輕捏兒子的臉,“這么大的孩子,認路了。”
“去的哪個城市?”
譚媛媛停頓片刻,才答了一個小縣城的名字,坐火車過去要十個小時。
穆昔笑道:“是您的娘家?”
譚媛媛擰了好半天眉頭,說:“這很重要嗎?我們知道不就行了?”
“都是為了您考慮,”穆昔說,“孩子的心理狀態不改變,以后肯定還會給您添麻煩。”
付葉生實在沒法像穆昔一樣擠出笑容,他只能盡量保持端莊,不給穆昔拖后腿。
他現在明白,難怪宗井總是說他腦子不會轉彎、太直,都是真的。
全所人加一起都不如穆昔能屈能伸!
譚媛媛不太情愿地回答道:“是我的大伯家,付蝶以前去過,挺喜歡那邊的,就讓她過去了。”
“是待幾天,還是留下?”
譚媛媛:“不回來了。”
“以后跟著你大伯一起生活?”
“她是付華和他前妻的女兒,”譚媛媛煩躁道,“我不想養沒問題吧?憑什么要我出錢養他們的女兒?那個女人怎么不把孩子接走?我當時就是被付華騙了,他說沒孩子我才嫁給他!”
譚媛媛情緒激動,一口咬定自己沒錯。
穆昔安撫了幾句,付葉生問道:“家里還有兩個房間,可以看看嗎?”
“這是什么意思,你們不是來回訪的嗎,還要檢查我家里?”
穆昔忙說:“例行公事,例行公事,我們就站在門口隨便看一眼,有不方便的地方嗎?”
譚媛媛不能說是不方便,只好讓穆昔和付葉生看。
除了一進門的客廳,家里還有一間嬰兒房和他們夫妻倆的臥室。房間里柜子很多,但沒有冰箱或者冰柜。
確認完畢后,穆昔和付葉生才離開。
付葉生對付蝶的遭遇很同情,“她才多大,還沒念完書,就被送到縣城。說是縣城,其實是鄉下吧?以前都千方百計不想讓孩子下鄉,現在倒好,主動把孩子送過去。不高考了嗎?”
穆昔把付葉生拉進一家飯館坐下。
付葉生:“不回去?偷偷吃飯?不太好吧。”
小飯館就在譚媛媛家附近的巷子里,做的菜大概很正宗,現在不是吃飯的時間,生意依舊火爆。飯館沒有過多裝修,狹小的店面放了幾張折疊桌,墻面黑沉沉的。
附近幾桌坐著的是在工地上班的工人。
墻上貼著菜單,穆昔去點了一盤魚香肉絲和炒青菜,還點了兩碗米飯。
付葉生捂著咕咕叫的肚子,說:“咱們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這里人多,”穆昔端了兩碗免費的雞蛋湯來,“能打聽到一些消息。”
說是雞蛋湯,老板為了省錢,整鍋湯總共沒打幾個雞蛋,一碗湯只能看到一點兒雞蛋的影子。
不過因為能喝上一口熱乎的,沖著雞蛋湯來的人也很多。
付葉生一邊在心里愧疚,一邊誠實地端起碗。
穆昔說:“咱們先看看情況,一會兒問問鄰居他家的情況。”
付葉生一口氣喝完整完湯,“難道譚媛媛在說假話?”
后媽討厭繼女,把她送到遠離自己的地方,好像說的通。
穆昔卻是一點兒都不相信,“就算要送走,大可以去學校辦完手續再送,從前沒有任何征兆,突然就把孩子送走了?”
“這一點確實很奇怪。”
“就算要送走,也不該是送到后媽的親戚家。一個莫名其妙的大伯?她把孩子養在大伯家里,難道不用還人情?我如果是這個后媽,我肯定是要把孩子趕到親媽那邊的。”
“這倒是。”
“而且她回答問題時都是要想一下再回答,一直在強調她和付蝶關系差,她們無法生活在一起,此地無銀三百兩。”
付葉生緊張道:“他們不會真的對小孩子動手了吧?付蝶雖然能胡鬧,但才十七歲,人生還長著。”
穆昔說:“這就不清楚了,一會兒給所里打個電話,我們留下來查查。”
沒一會兒,飯館老板給穆昔二人上菜,兩人嘗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錯,兩人埋頭苦吃。付葉生從前是不會來這種小店的,在派出所工作后,跟著周謹幾人去了好多家小店,現在越來越迷戀這種地方。
“這么好吃的菜,才花一點點錢,真值得。”
穆昔道:“你好像變摳了。”
付葉生強調道:“我這是勤儉持家,不是摳。”
說完,他去找老板要了袋子,要把吃不完的魚香肉絲打包帶走,還重新點了一份新的打包。
等付葉生回來時,穆昔已經坐到另一桌,和一個帶著孩子的阿姨談笑風生。
穆昔和阿姨看起來熟悉得像是親母女,孩子還一直甜甜的叫姐姐,付葉生愣了好一會兒,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和穆昔一起來的。
也許穆昔是人家的朋友??
付葉生坐下,聽到穆昔在和阿姨聊八卦。
“真的都被人家看光了?沒穿衣服?”
“別不信!你是警察,應該見識過很多呀,當時我就在樓下,全都看到了!”
“他們家到底是什么情況,上周付華的閨女還報案,要我們去幫她后媽捉奸。”
提到家長里短,阿姨可就精神了,“她是付華的親女兒,但媽是后媽,孩子挺孤僻的,平時就不太愛說話。這后媽可不是東西了,衣服都不給孩子洗,她天天自己蹲在樓下的水管附近洗衣服。這孩子的親媽也不靠譜,從來沒看過她,聽她后媽說,親媽是一分錢都不樂意出的,說是也有新家了。”
穆昔努力當好一個捧哏,“這樣啊。”
“捉奸的事,其實我聽說過,不是在這邊捉的,是在她后媽奸夫家里。其實這事我們都知道,她親爸不老實,后媽也不是過日子的人,兩個人在外面都有人。我見過她后媽的男人,長得比她親爸還丑!我就納悶了,都是丑東西,這還得換一個人?找男人就要找長得帥的!”
穆昔點頭。
付葉生覺得穆昔這個頭點得十分真誠。
阿姨說:“可惜這孩子估計是搞錯地址了,沒抓成。她是故意報案的,鬧得大一點兒,讓她爸知道后媽是什么樣的人,估計是想贏得親爸的關注,可惜了,她親爸不是好東西。”
“他們在家吵架嗎?”
“吵,經常吵,主要是付蝶和后媽吵,后媽和親爸吵。他們吵得嚴重的幾次,都有鄰居打算報警了。”
“最近幾天有吵架嗎?”
“最近……”阿姨頓了一下,奇怪道,“這幾天真沒聽到他們家有動靜。”
穆昔問:“付蝶不在家?”
“哎?我好幾天沒看到她了,真是怪了,她每天上學放學都會路過我家的。”
“是不是去親戚家了啊。”
“不可能!”阿姨語氣十分肯定,“付華那鬼樣子,愿意和他來往的親戚都沒幾個,平時都不和親戚走動的。而且他家在大山里,聽說過去還要坐牛車,現在咱市里的,有幾個坐牛車的?”
穆昔試探地問道:“不是還有譚媛媛嗎?”
“她?”阿姨撇嘴,“她家就是余水市的,她回娘家,都是直接把孩子一個人丟在家里,我看孩子可憐,還帶她去我家吃過兩次飯,她能把孩子送到親戚家?不可能。”
現在基本可以確定,譚媛媛在說謊。
說謊的理由只有一個,她現在沒法讓其他人見到付蝶,所以干脆說她不會回來。至于為何見不到人,也就只有那么幾種可能。
阿姨似乎想到了什么,囑咐穆昔,“要是找付蝶的話,可以去老范家看看,我看她和老范家的小平關系還不錯。經常一起上下學。”
老范家是付家的鄰居,不久前十分轟動的“付華裸體事件”的女主人,就是老范家范奇偉的老婆。兩家住對門,這些年關系一直不錯,范家沒人的時候,偶爾會讓孩子去付家,直到出軌的事曝光,兩家大吵一架,現在是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態。
穆昔和阿姨聊天時,飯館老板頻頻看向穆昔。
付葉生留意到這一點,主動走到老板面前問道:“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老板將用完的抹布搭在肩膀上,連連搖頭。
付葉生問:“你也認識付蝶?”
老板道:“我沒說過。”
“我穿的是警服,瞞著我沒好處。”
老板猶豫片刻,說:“她是來過我店里幾次,我請她吃過飯。”
在附近,付蝶是出了名的吃不上飯。
譚媛媛會給付華做飯,會給兒子做飯,但只要付華不在家,譚媛媛就會出去下館子,她下館子是不會帶著付蝶的。最開始付蝶會自己去廚房做飯,她年紀雖然小,但該會的都會,可后來譚媛媛嫌棄她淘米用的水多,說什么都不讓她用廚房,兩人為此吵過很多次架。
付華家的情況大家都知道,附近誰家多做了些飯菜,就會讓付蝶過去吃。
“她家里有情況?”
“我……沒有,真沒有,就是聽你們說到她,多看了幾眼嘛,小姑娘可憐,我知道。”
老板揮揮手,怎么都不愿再多說。
付葉生心中的疑慮越來越多。
穆昔和付葉生離開飯館,回到譚媛媛家樓下,現在天氣冷,樹底下沒有下棋的大爺,但還有幾個穿棉衣的阿姨提著剛買的菜在樓下說話。
穆昔火速沖到阿姨跟前,“姐姐,范奇偉家怎么走?”
付葉生:“……”
這幾個阿姨都能當穆昔的奶奶了。
難怪林書琰和穆昔在一起時會隨時記筆記,他也該記上!
平時經常躲警察的阿姨們今天格外熱心,“你找范奇偉啊,就在樓上。”
穆昔說:“我找他的妻子,在家嗎。”
“他老婆回娘家了!出軌被抓了,現在正鬧離婚!”
“是和付家吧?”
“就是他們家,誰能想到住鄰居還有這好處?”
穆昔順勢把話題引到付華和譚媛媛身上。
幾個阿姨都住在這棟樓里,比在飯館遇到的阿姨了解的情況更多。
“付蝶是有幾天沒回家了,不可能去親戚家,聽她鬼扯。我這幾天晚上倒是看到付華總是神神秘秘的出門,一出去就是好幾個小時,前天晚上走的時候,還背著一個大包裹,挺嚇人。”
付葉生緊張道:“多大的包裹,能裝的下人嗎?”
他問得太急躁,把幾人都嚇了一跳,開始往不好的方向聯想。
“是能裝下,但是……付蝶可他親閨女。”
和新娶的老婆一起害自己的親閨女?虎毒不食子,這付華就比老虎還毒?
不管怎么說,從幾個鄰居的證詞里可以知道,付蝶現在是失蹤狀態,是不正常的狀態。如果付華和譚媛媛真的殺人滅口,把線索聯系在一起,殺人的地點應該就是付蝶家中,可惜他們現在無法去檢查付蝶家。
穆昔打算先回所里查清楚付家的詳細情況,然后考慮報告給唐英武,看看需不需要請刑偵隊那邊協助。
這時,一個一米七多的男孩背著書包走過來,男孩個子不高,但很瘦,這年代胖的人少。他臉上有傷,嘴角有明顯的淤青,阿姨拽了拽穆昔,說:“他是范奇偉的兒子范子平,你想找師英,可以問問他。”
師英是范子平的母親,也是緋聞事件的女主角。
穆昔對范子平臉上的傷感到奇怪,“弟弟,你和人打架了?”
弟弟的脾氣不太友好,他看向穆昔的目光有些兇狠,而且不愿意搭理她。
范子平直接上了樓。
阿姨說:“這孩子平時話比較少,應該是因為他姑姑的事。”
“他姑姑怎么了?”
“丟了,他姑姑是個傻子,腦殼不好,一直跟著親哥哥,師英人還算是不錯的,愿意照顧。不過他姑姑挺好養活的,平時還能幫忙干干活,嫂子和小姑子關系不錯,可惜了,前幾年跑出去,沒再回來,指不定是死在外面了。”
穆昔問:“范子平和姑姑的感情很好?”
“他姑姑看著他長大的,說是她的心理年齡也就七八歲,這倆人小時候都能算是朋友,關系能不好嗎?他現在還沒放棄找他姑姑,經常出門找,他爸都放棄了。”
第98章
回到所里后,穆昔向唐英武匯報了此事。雖然付蝶的父母不愿承認,蔣晴也不想以自己的名義報警,但唐英武還是允許穆昔和付葉生調查此事。
穆昔聯系了付華老家的派出所,在戶籍科找到付蝶一家人的檔案,付蝶的生母已經再婚,再婚后與付蝶來往極少,說是后爸不同意他們見面。付華的父親已經離世,母親在幾個孩子中輪流住,付華有兩個哥哥一個妹妹,都在老家山里,譚媛媛和付華的家人關系僵硬,付華的母親不常過來。
表面上看,這只是個普通的重組家庭,付蝶是兩方的棄子。
穆昔把找來的檔案攤在桌子上。
付葉生努力轉動腦子,“你看,其實付華和他父母家已經不怎么聯系了,應該不可能把孩子送過去。”
“不聯系是他們的說辭,按照鄰居的說法,他們這些年還是回過兩次老家的。”
“會把付蝶送到付華的老家嗎?畢竟是親奶奶。”
“如果是送回付華的老家,譚媛媛沒必要撒謊。”
“我現在預感不太好,”付葉生苦著臉說,“我感覺付蝶可能出事了。”
鄰居說層看到付華在夜里背著大包裹偷偷離開,付葉生能想到的就是付華殺了女兒,然后移尸。
宗井拿著保溫杯路過。
他剛去暖壺里倒的熱水,保溫杯騰騰的冒熱氣。
付葉生看到宗井就緊張,起身立正打招呼,聲音又大又突然,宗井往后一躲,熱水撒了一半。
付葉生:“……”
他手忙腳亂地去搶宗井的保溫杯,“師父師父,我去幫你接水。”
兩人搶一個保溫杯,保溫杯扣在地上,水和茶葉全撒了。
宗井:“……”
付葉生:“……”
“師父,我去給你買新的茶葉!!”
宗井剛低落的心情瞬間平復,他叮囑付葉生,“買好的。”
付葉生抓起錢包沖了出去。
穆昔:“……”
宗井美滋滋地去拿拖布,嘴里還哼著小調。
付葉生是土豪,他買來的茶葉肯定不會差的,宗井又有口福了,還不用花錢。
二人的相處模式實在讓穆昔奇怪,穆昔從抽屜里翻出點心孝敬給宗井,然后小心翼翼詢問道:“宗哥,問你點兒事,你不回答也沒關系。”
宗井心情大好,爽快道:“你說。”
“你是不是不太喜歡付葉生?”
宗井嚴肅地看向穆昔。
穆昔有點兒緊張。
宗井問:“難道他不想給我買茶葉?”
穆昔:“……”
“這怎么可能,就是感覺他有點兒害怕你,所以我才……”
“那是他的問題,”宗井繼續拖地,“我這么和藹可親,他還害怕,難道是我的問題?”
穆昔:“……”
和藹可親……
安良軍沖著宗井翻白眼,他與和藹可親有個屁關系。
穆昔偷偷溜向安良軍,小聲問:“師父,宗哥是不是和你一樣,有什么心理創傷,所以脾氣都不好。”
安良軍:“?,我脾氣不好?我可比他和藹可親。”
穆昔:“……”
年紀大了就可以不說實話嗎??
安良軍把穆昔叫到內院,周謹正在車棚里修自行車,看到穆昔和安良軍出來,周謹放下扳手走過來,“要出警?”
“不是對你們宗哥好奇嗎?”安良軍說,“你們幾個,還有那個付葉生,告訴他,都別亂想,宗井性格就這樣,和他沒關系。”
周謹和付葉生最親密,對付葉生心里糾結的事情很了解。
宗井對付葉生不冷不熱,和其他師父們差距極大,付葉生一直認為是他做的不夠好。他本身就不是上進的人,來派出所是找個穩定的工作讓他爸媽放心,他的愿望很純樸,希望爸媽一直有財運,安安心心當一個啃老族。
穆昔三人和付葉生相反,三個人有使不完的牛勁,都是下班后還要搶著加班學習的。付葉生多少被帶動了,現在比以前積極得多,可一想到宗井對他的態度,又開始自我懷疑。
周謹說:“我看宗哥對誰都一個樣,就是對工作不太上心,是付葉生想多了。”
“那你可說錯了,”安良軍撇向周謹,“宗井對工作不上心?他什么時候耽誤過事?”
周謹撓撓頭,“好像沒有。”
“他沒反應,就是認為事情處理起來比較簡單,看起來確實是懶了點兒,前天輪到他值日,還推給我!”安良軍對宗井的贊美轉為罵罵咧咧。
穆昔催著問道:“宗哥的性格一直這樣?”
安良軍這才回到正題,“以前也是熱血青年。”
“現在怎么……”
“歲數大了就看開了,”安良軍說,“我們還能干多少年?他四十多歲,再有十幾年怎么也得退休了。宗井的事,所里的人知道得很少,老警察一般都聽說過,嚴紹都不知道。”
穆昔和周謹擺出專心致志聽講的模樣。
安良軍道:“宗井最開始去的是緝毒大隊,你們應該知道,那些年余水市沒現在太平,雖然從地理位置來看,沒有靠近金三角地區的城市亂,但余水畢竟是個大城市,販毒的很多。宗井剛畢業就去當臥底了。”
穆昔的眼睛開始冒光。
《無間道》看的次數太多,她最崇拜做臥底的警察!
“當時他提供了很多情報,余水最大的攤子被我們端了,從此太平。”
“宗哥這么厲害!!”
安良軍的語氣卻很沉重,“是,他得過一等功。”
一等功三個字加在死氣沉沉的宗井身上,讓宗井看起來容光煥發。
周謹的下巴都快撐不住了,“一等功?!二等功都難如登天!”
“也是為了慰問他,”安良軍道,“他后來被報復了,幾個逃跑的混蛋,把他抓走折磨,折騰了三十個小時,警察找到他的時候,就剩一口氣,膝蓋髕骨都被挖走了,還好警察到的及時,撿回一條命,但也住了小半年的院,后來局里出錢把他送到國外做手術,現在勉強能走。”
當時宗井還年輕,還能大展宏圖,可惜從此以后身體就不好了,最初幾年都是坐輪椅的。后來醫學不斷發展,宗井一直在接受治療,才能達到現在勉強能走路的程度。
穆昔現在才回憶起,宗井大多數時間的確都是不動彈的,唐英武讓宗井出警的次數都比其他人少。
周謹唏噓道:“宗哥這么牛,現在怎么還在所里?”
“他不樂意去別的地方,”安良軍笑道,“你不用為他不平,他要是想往高里走,現在給省公安廳打個電話,立刻升職。就是年輕的時候經歷這些事,看開了,他不想做后勤,就來派出所,現在每年過節你們見不到的領導都排著隊往他家送東西。”
宗井忽然光芒萬丈。
穆昔問:“宗哥一個人住?”
“他不愿意結婚,怕連累人家,其實過去這么多年了,應該沒什么問題,那個團伙也就跑了幾個人人物。我記得他當年是有女朋友的,后來分手了,我估計他一想到落到那幫人手里會被折磨,就不想再考慮結婚的事情。他爸媽現在都不在余水市,被送走了。”
周謹聽得眼睛紅撲撲的,“我要去給宗哥泡茶,我去給他打飯,以后他的值日我包了!”
安良軍說:“你還能幫他走路。”
“對,我幫他走……不合適吧?”
安良軍罵道:“讓你去開解小付,你積極什么?平常心最重要,平常心!”
*
雖然穆昔和周謹嘴上答應得好好的,但再次看到宗井時,還是忍不住兩眼冒光。
宗井重新癱在椅子上,有氣無力地捧著保溫杯。
見穆昔二人不斷投來崇拜的目光,宗井說:“有些事不用多說。”
周謹感動得一塌糊涂,瞧瞧人家宗哥,高風亮節!
宗井又說:“尤其不能用目光來表達。”
周謹說:“我們對您……”
“也不必用言語表達。”
周謹:“啥?”
宗井嚴肅道:“最好去買茶葉來表達,現在新鮮的茶葉可少見。”
周謹:“……”
高風亮節……
穆昔立刻表示,“我家有別人送的茶葉,有好的,我回去看看。”
宗井露出欣慰的笑容,兩人的思想境界達成一致。
周謹:“……”
高風亮節??
宗井的心情不錯,雖然今天出警的不是他,但他還是好心提醒穆昔,“剛剛你說,你見到范子平,但范子平沒理你?”
穆昔回到所里后,把在付蝶家遇到的情況都說了一遍,宗井當時也在。
他認真地喝茶看報,沒想到穆昔說的話他全都記住了,就連只聽過一遍的名字都能記得住。
穆昔搬著小板凳坐到宗井身邊,“您有什么高見。”
宗井說:“再去見見。”
“我是打算去,范子平和付蝶關系要好,可能知道一些情況。”
宗井微笑道:“不止如此。”
穆昔回想自己提到范子平時都說了哪些話。
他們在樓下遇到范子平,她主動和范子平交談,范子平不理她。范子平的姑姑走丟了,聽說他一直在找姑姑。
范子平……
穆昔笑道:“我知道了,范家的情況我也去查查。”
宗井懶得轉頭,靠著椅背繼續喝茶。
周謹把穆昔拉到工位上,“是說付蝶的事?范子平是什么意思?”
“范子平可能對警察有敵意,”穆昔解釋道,“范子平的姑姑走丟了,人口失蹤會報警,范子平一定接觸過警察,他看到我的時候沒有好臉色,可能和他姑姑的事有關。范子平的母親和付蝶的父親是地下情人的關系,先查查看吧。”
范子平的姑姑叫范玉蓉,智商一直維持在七八歲的水平。
范玉蓉和范奇偉的父母去世得早,范奇偉雖是哥哥,卻擔起做父母的責任,一直照顧范玉蓉。范奇偉和師英結婚時就知道范玉蓉的情況,范玉蓉乖巧不惹事,師英很快接納了她。
師英婚后沒兩個月便懷孕,四人在一起生活多年,直到五年前范玉蓉失蹤。
范玉蓉的智力不正常,平時只會跟著家里人出門,她失蹤當天,家門是開著的。
范家人隨后報警,接警的一方不算太上心,人沒找到。
穆昔決定去和范子平談談。
在去學校之前,穆昔給應時安打去電話,請他幫忙留意最近有沒有無名女尸。
說完正事,穆昔想到自己正在追應時安,需要散發“魅力”,又問:“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事情?盡管說,我什么都能幫。”
顯得自己很能干的樣子。
本已經要掛斷電話的應時安:“……”
穆昔是要與他分清界限?他幫個小忙,她就要幫回來?穆昔果然在生氣。
應時安說:“我還是過去一趟。”
穆昔不知道應時安為什么要過來,但追人嘛,多制造機會在一起總是好的,穆昔爽快地應下,她騎車到范子平的學校附近等應時安。
學校離穆昔的位置更近些,穆昔到時應時安還沒來。
中學前面是一個Y字型馬路,馬路對面是小學,小學放學早,現在已經有推小車的攤販聚在小學門前,幾毛錢就能買些零嘴,有糖果也有曬干的果干。
穆昔買了些果干,小販用折成口袋的紙給穆昔包起來,穆昔正要走,看到葉辭從前面的胡同拐了過來。
葉辭最近混的不錯,聽說跟著大哥一起找了份工作,依然在混,但混的不如以前多。葉辭旁邊還跟著一個打扮時髦的小美女,穿黑絲和長靴。
好像又換女朋友了。
穆昔一邊吃果干一邊看葉辭。
葉辭的走路姿勢便從昂首挺胸變成萎靡不振。
他瞪了穆昔好幾眼,穆昔還是笑瞇瞇地看著他,他不知怎的心虛起來,撇下小美女來質問穆昔,“我交女朋友也不行?!”
穆昔往嘴里塞了兩個果干,偷偷看小美女,“怎么追的?”
葉辭:“?”
穆昔誠懇地討教,“你是怎么做到長得一般,但經常換女朋友,這么渣,還沒人鬧上門的?”
葉辭:“……”
好像是夸獎,但又好像不是。
葉辭說:“當然是憑我帥氣的臉,我根本不用追,美女們主動來找我。”
穆昔:“在過去,說謊是要挨槍子的。”
葉辭:“……”
“喜歡就追唄!還能怎么追?她要什么我給買什么!”
這倒是一個好的追人方法。
“不要表現的太積極,要維持神秘感,但也不要離得太遠,給人若即若離的感覺。”
穆昔直呼大師。
“最重要的是,要讓他接收到信號,你可能喜歡,又可能不喜歡他,讓他抓耳撓腮。”
穆昔決定最近一段時間不去找葉辭的麻煩。
穆昔揪著葉辭聊了幾分鐘,小美女擔心地跑過來,“警察同志,他是不是犯什么事了?”
葉辭說:“怎么可能,我在教她怎么追人。”
小美女不相信。
穆昔說:“確實是這樣。”
小美女:“你教警察怎么追人?你跑得很快?難道你也是警察?騙子,分手!”
小美女留給葉辭一巴掌,揚長而去。
葉辭:“……”
就是追人啊……
穆昔“嘖”了兩聲,“看來你雖然追的快,但是不長久,人家說跑就跑。”
葉辭的心宛如刀割,“不想學就別學!”
“學,當然要學,我也不在乎長久,不過……”穆昔低聲說,“本來還想和你學學怎么當渣男不挨打,既然你挨打了……那我還是換個人學。”
葉辭:“……”
他遇到穆昔,準沒好事!!
五分鐘后,應時安的車停到路邊,穆昔想了想,決定和應時安保持“若即若離”的感覺,她沒有過去找他,而是冷靜地等他過來。
應時安停好車,看到穆昔的狀態。
果然在生氣。
這段時間應時安已經把最近兩年的事情翻出來想了一遍又一遍,都沒想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他和穆昔熟悉起來是在穆昔頭部受傷以后的事,在此之前他們的交流僅限于一起去民政局領了證。
應時安的每一步都緩慢又沉重。
穆昔已經等不及了,她快走兩步,問:“你們有接到其他派出所的電話嗎,有沒有女尸?十七歲孩子的,高中生。”
應時安搖頭,最近風平浪靜。
穆昔抓著果干看了兩眼,想到葉辭說要給對方送禮物。
她把果干遞給應時安,“吃嗎?酸酸甜甜的,特別好吃。”
應時安接過來。
穆昔的眼睛一直盯著果干,“真的特別好吃,明天我還想來買。”
應時安偏頭看著穆昔,把果干移向遠處,穆昔的眼睛就跟了過去。
應時安:“……”
他把果干還給穆昔,“我不喜歡吃零食。”
穆昔高高興興接回去,大方的她已經送過了,應時安不喜歡,沒辦法!
追人這種事,的確是要花些錢的,誰想一分錢不出追到人,穆昔都看不起他。送的禮物還不能太差,不然會丟人。
但女生給男生單方面送高價的禮物,顯得穆昔有點兒像舔狗,這絕對不行。
穆昔想出一個萬全之策,她說:“你挑時間,去給我挑幾個禮物。”
應時安:“?”
穆昔說:“不能太便宜。”
應時安:“……好。”
穆昔:追人的送禮環節get。
應時安:送完禮物就不生氣了?
和應時安商量好,穆昔又想到若即若離四個字,于是收起笑臉和應時安保持距離,“走吧,直接去找班主任,范子平和付蝶是一個班的。”
應時安:“……”
剛說完送她禮物,又生氣了??
他懷疑他的祖宗做錯了什么,惹穆昔生氣了。
來學校之前,穆昔已經聯系過蔣晴,事情比較奇怪,想瞞學校是瞞不住的,但穆昔對學校其他人只說他們發現幾天前的報案人失蹤,所以來學校查看情況。
蔣晴把正在上課的范子平叫到走廊,向穆昔和應時安介紹,“這位就是范子平,和付蝶是好朋友。我已經問過他有關付蝶的事,他說不知道。”
穆昔道:“我們能單獨和他談談嗎?”
范子平不是小孩兒,蔣晴同意了。
穆昔和應時安把范子平叫到連接兩棟教學樓的走廊,穆昔說:“我查過了,當年范玉蓉失蹤,你們家去派出所報案,但是人沒找到。”
范子平冷漠地看著穆昔。
穆昔說:“你們不是在棋山派出所報案的,具體情況我不太清楚,警方沒有幫你們找人?”
范子平怨恨地移開目光,盯著樓下操場上正在上課的學生。
他永遠記得,在他著急的想要找到姑姑時,那兩個人不緊不慢的樣子。
姑姑的智力只有六七歲,她一個孤零零的待在外面,會有多害怕?
“你們不愿意說,我理解,過去的事情我也不多說了,當時我還沒有工作,確實和我本人沒關系。我來之前已經拜托同事去查余水市內的女流浪者,如果有線索,會再來找你。”
范子平不為所動。
穆昔道:“付蝶家的情況你了解,她已經三天沒有來上學,你不想確認她的安全?”
范子平冷冰冰道:“叔叔阿姨說她去親戚家了。”
“從我們現在掌握的線索來看,付蝶不可能在譚媛媛的親戚家,我們已經請那邊的民警幫忙去查,現在會來找你,就是不喜歡付蝶再重復你姑姑的悲劇,你希望付蝶即使失蹤了,也沒人在意嗎?”
范子平終于抬起頭。
穆昔平靜地看著他。
對失蹤案不上心的人不是她,她沒有負罪感。
穆昔也不想勸范子平,就算說破天,他的姑姑也回不來,倒不如做些實事,她打算找附近幾個城市的同事幫忙,找找女流浪漢。
女流浪漢生存困難,穆昔不敢保證能找到。
范子平說:“我是擔心付蝶出事,不是為了別的。”
小男生很要自尊。
穆昔說:“行,我看到當年接待你的同事,會把你的敵意轉達到,順便罵他幾句。”
范子平:“……”
這個警察好像不太正常。
范子平說:“我沒聽付蝶說要去親戚家,我們還約好這周末一起去剛開的新華書店買輔導資料,老師讓我們買一套卷子做,付蝶沒錢買,她要抄我的卷子。”
“她沒來學校的前一天,發生過什么事嗎?”
“和平常一樣。”
“他們家有沒有傳來爭吵聲。”
“沒有。”
“你能肯定?”
“我肯定沒有,”范子平說,“她每次和她爸還有那個女人吵架,都會下樓敲我家窗戶,那天沒有。而且她家就在我家對面,我什么都沒聽到。”
如果沒有發生爭吵,就不是激情殺人,難道是付華和譚媛媛蓄謀已久?還是另有隱情?
“這幾天付華和譚媛媛有奇怪的地方嗎?”
范子平面露難色,“她爸和我媽……我爸不讓我和他們來往了。不過我感覺他們家這幾天特別安靜。”
“安靜?”
“以前總吵架,這幾天都沒動靜。雖然付蝶不在家,但叔叔阿姨也經常吵架的。其實我昨天見過叔叔一次,他臉色看起來很差,看到我之后好像被嚇了一跳,下樓的時候差點兒摔倒。”
應時安問:“確定是被你嚇到?”
范子平點頭,“我也覺得很奇怪,可能是因為他和我媽的事被我爸發現了?好像也不是,這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之前看到我,沒這樣的反應。”
付蝶失蹤,付華害怕范子平?
還是因為付華真的做了黑心事,因為付蝶和范子平關系好,付華才會害怕范子平?
每一種答案似乎都有可能。
臨走前,穆昔想到范子平臉上的傷,“你是和人家打架了,還是被欺負了?如果有人欺負你,可以告訴我。”
范子平反問:“你去幫我打回來。”
“當然,”穆昔說,“你等晚上的時候來找我,趁我不上班的時候,不穿警服人家看不見,我就……”
應時安捂住穆昔的嘴,說:“有人欺負你,我們來處理。”
范子平別扭道:“我去找姑姑,遇到一個要錢的女乞丐,想去確認,結果沖出來兩個人打我。”
“女乞丐是你姑姑嗎?”
“不是。”
這種情況,大約是專門出來乞討的團伙。
穆昔說:“我會去確認她是不是自愿的,放心、”
離開學校,穆昔指出幾個付華有可能會去的地方。
“我們想過,如果付華被目擊鬼鬼祟祟離開的那晚是去拋尸,拋尸的地點可能是河里或者山里。河的下游目前還沒發現尸體,暫時排除,城市內也沒發現尸體,也可以排除,我們想去山里找。但是付華家是沒有車輛的,他會大著膽子租車去拋尸嗎?”
雖說人剛遇害不會有尸臭,但付華使用的不是箱子,而是袋子,是能看到一定的形狀的。萬一被司機發現異常,不就糟了?
應時安說:“還不可能肯定是拋尸,你們去付蝶家附近問過了,沒人見到她?”
“問過所有鄰居,沒人看到她自己主動離開。”
“這樣吧,你們派出所可能人手不夠,付華和譚媛媛那邊需要監視兩天,我抽人過去。要摸清他們二人每日的動向,知道他們的活動范圍,才能推測出付華那晚去了哪里。”
穆昔期待地看著他,“監視嗎?我能行嗎?”
應時安道:“很累。”
穆昔更期待了。
應時安只好說:“你們所長同意的話,沒問題。”
在工作方面,唐英武一向開明。
正好也快到下班時間,穆昔和唐英武打了個招呼,直接回家換衣服,然后去付華工作的地方。她目前為止還沒見過付華。
應時安一直穿便裝,他先一步來等穆昔。
譚媛媛親戚家那邊的派出所也打來電話,證實沒有在所謂的大伯家看到十七歲左右的女生,派出所旁敲側擊問了大伯,大伯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譚媛媛在說謊。
付華五點半下班,他是騎自行車回家,應時安開車太明顯,穆昔下車去跟蹤。
付華倒是老老實實回家了,到家時六點鐘左右,剛好碰到放學回來的范子平。
今天被警察找過后,范子平一直在琢磨付蝶的事。
他和付蝶是青梅竹馬,兩家人在這里一起居住多年,在他親媽和付蝶親爸的奸情曝光以前,兩家的關系非常要好,付蝶和他無話不談。
不管出什么事,付蝶都該和他說一聲,哪怕是被后媽嫌棄,被趕到親戚家。
付蝶去親戚家這件事很奇怪。
而且……
范子平隱約記得,前幾天付蝶似乎和他說了句讓他很奇怪的話,現在卻想不起那句話到底是什么。
范子平看到付華,故意加快腳步跟在他身后。
付華沒注意到身后多了一個人,他緊緊鎖著眉頭,想往樓上走。
范子平出其不意地開口,“付蝶在嗎?”
付華腳下踩空,向前摔去。
第99章
付華回家后一直未出門,應時安停車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單元門和付華家的廚房。他們家沒有單獨的廚房,在陽臺上做飯,付家和范家都在一樓,在車里能看得一清二楚。
付華和譚媛媛既沒有出門,也沒有在廚房準備晚飯。
穆昔去小區附近的店里買了兩碗面,還找人家借了兩個碗,兩人坐在車里吃晚飯。穆昔把面放好,拿出去商店買的零食。
零食很便宜,辣片幾分錢一片,散裝的。
她想起自己還是需要在應時安面前保持形象的階段,默默把筷子放下,看向應時安。
正常監視,應時安不會吃東西,他必須減少去洗手間的次數,以免被犯罪嫌疑人發現。
但付華和譚媛媛二人的反偵察能力極低,稍微吃一些也沒關系。
而且現在還無法確定真的發生刑事案件。
穆昔盡量讓自己的動作看起來帥氣些,她師父說了,追人的時候要展現自己的魅力。
怎么吃東西最帥?
在穆昔看來,一口氣全吃完看起來最棒。
但應時安顯然不會這樣想,于是穆昔盡量優雅一些。
一優雅,她就不得不放慢動作,香噴噴的面就在面前,卻沒法盡情地吃。
穆昔看應時安的目光逐漸幽怨。
應時安:“……”
他放下筷子,“談談?”
穆昔很想直接端起大碗來喝湯,但在應時安面前要保持形象,不行。想做的事情沒法做,又聽到“罪魁禍首”在說話,穆昔的語氣很是兇狠,“談什么?”
兇完,穆昔察覺到不妥,又刻意捏著嗓子說話,“怎么啦?”
應時安:“……,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可以自己守。”
“怎么會,”穆昔決定和應時安拉進關系,“和你在一起工作多開心。”
應時安:“……”
他淡定且禮貌,“我下車打個電話。”
應時安站在車頭前,穆昔把耳朵湊過去,試圖知道這通需要避開她的電話是打給誰的。可惜汽車隔音效果不錯,穆昔又不能光明正大打開車窗,她什么都聽不到。
車外的應時安說:“唐所,你確定她真的沒遇到困難,也沒被欺負?”
剛剛下班的唐英武的內心:誰對生活失去希望了,敢去欺負她??
……
晚上九點鐘,付華家陽臺的燈一直沒亮。陽臺與客廳相連,看不到一點兒燈光,說明客廳的燈也是關著的。
付華和譚媛媛都在家,這絕對不是正常的狀態。
九點半,北風夾雜著寒意,在幾棟居民樓間回轉盤旋,夜空黑黝黝的,與銀白色的月光成鮮明的對比。安靜的居民樓突然傳出騷動聲。
付華家樓上的鄰居已經關燈休息,現在燈光重新打開,應時安打開車窗,隱隱能聽到吵架聲。
有住戶往付家附近聚集。
穆昔低聲道:“今晚是付葉生值班,我打電話讓他過來。”
十分鐘后,付葉生和宗井開車停在應時安車后,付家的動靜越來越大,還沒消停。
付葉生走過來敲穆昔的車窗,“去問問?”
穆昔說:“你過去找報警人。”
付葉生:“?,沒人報警,你讓我們來的。”
“我知道,你過去喊幾句,沒人搭理就算了。”
“肯定沒人理啊,”付葉生說,“不是你們叫我們來的?”
宗井慢吞吞跟在后面,聽到二人的對話,嘴角愉悅地彎起來。
穆昔嘆口氣,趁機和她的新偶像套近乎,“宗哥,你幫我解釋解釋。”
宗井說:“這點兒小事,應該能想明白。”
付葉生可憐兮兮看向宗井,“師父……”
“我相信你能明白。”
付葉生已經從周謹口中聽說宗井的過去。
不敬佩是不可能的,付葉生小小的心靈受到了火山爆發般的沖擊。他從不知在他瀟瀟灑灑的過日子時,還有人會經歷這些磨難。
被毒販折磨三十個小時,從此不能劇烈運動,眼睛差一點兒就沒保住,身上還有數處舊傷,陰天下雨傷口奇癢難忍。
這些都是付葉生無法想象的。
宗井做這些事時,和付葉生差不多大。
付葉生現在滿眼都是師父,師父說他能明白,他無比激動。
這說明什么?說明師父相信他!說明他還有救,他還是聰明的!
付葉生淚眼婆娑。
宗井掐著手指算道:“最多兩天,總能想明白。”
付葉生:“……”
穆昔怕他耽誤時間,快速解釋道:“現在不好讓付華和譚媛媛知道我們在監視他們,你過去就假裝真有人報警,喊幾句,沒人搭理就算了,就當有人報完警又走了。然后去看看他們是什么情況,如果發現問題,就給我們打電話,我們也好能光明正大過去。”
穆昔這么一說,付葉生就明白了,同時發現這其實是個很簡單的道理。
這么簡單,他都沒想明白,真不知道上學的時候都在干什么!
從現在開始他也要努力!要發奮!要讀書!
付葉生和宗井先去付家看情況。
人群被驅散,爭吵的聲音小了許多,五分鐘后,付葉生給穆昔打來電話,叫他們過去。穆昔和應時安又等了一會兒才去付家。
付華開門時還是吃了一驚,“這么快。”
穆昔面不改色道:“我們剛好在附近。”
譚媛媛還有疑慮,“不是說讓刑警來,你不是派出所的嗎?”
付葉生替穆昔捏了一把汗。
穆昔挽住應時安的胳膊,“我和我老公下班之后出來逛逛,怎么啦?”
態度十分囂張。
應時安低頭瞥了一眼穆昔的挽住他的手。
譚媛媛:“……你老公是刑警?”
穆昔說:“是刑偵支隊的隊長呢,怎么啦?”
譚媛媛:“……”
付葉生低聲道:“師父,以前我怎么沒覺得穆昔這么欠揍?”
宗井道:“她以前比現在更欠揍。”
付葉生深以為然。
譚媛媛沒話好說。
應時安出場,充當剛露面不知情的新角色,“聽付警官說這邊的情況有些棘手?”
“他們把付蝶殺了!”被宗井按住的范子平發瘋似的吼道,“他們殺人了!你們把付蝶交出來!”
剛剛的動靜就是范子平鬧出來的。
付葉生低聲對穆昔二人解釋道:“是范子平過來找人,付華和譚媛媛說人不在,范子平不相信,鬧著要進家門,付華和譚媛媛不同意,范子平就說是他們把人殺了。剛剛有幾個鄰居在,有人說付華兩口子最近兩天的確不太正常,譚媛媛每天都下樓和他們聊天,這兩天都沒下樓。”
宗井按著范子平,又有意無意地收了力氣。
范子平趁機掙脫,沖到穆昔面前,“一定是他們把人殺了,他們關系不好,這個死女人天天欺負付蝶!還有這個男的,根本不管付蝶的死活,只會在外面勾三搭四!”
動靜鬧得太大,范子平家的門被推開。
睡眼惺忪的范奇偉聽到兒子的聲音從對面傳來,穿著秋衣秋褲,披著軍大衣走過來,正好聽到兒子的話,臉色頃刻間白了。
范奇偉抓住范子平的胳膊,惱火道:“不是和你說了不要和他們家人來往,你怎么又跑過來了?!”
范子平說:“爸,你就先別管他和我媽的事了,付蝶失蹤了,不見了,已經好幾天沒去上學了。”
付華看見范奇偉,立刻說:“警官,他們是故意的,他們打擊報復,我們把女兒送到親戚家而已,法律不允許嗎?”
范奇偉原本因為范子平的話起了疑心,一看到囂張的付華又惱火起來,拽著范子平就要走。
付葉生被幾人復雜的關系搞得頭大,他看向付華,“你剛剛可不是這樣說的,你說你女兒的確失蹤了,我才把人家刑偵隊長叫來幫你們找人。”
付華:“……我剛剛被這小兔崽子吵得頭大。”
范奇偉突然停了下來,神色陰沉地看向付葉生,“哪位是刑偵隊長?”
付葉生指了指應時安。
范奇偉對應時安說:“我也懷疑付蝶出事了,前幾天的晚上我一直聽到對面有聲音,大概是凌晨兩三點,有流水聲。”
付葉生的小心臟撲通撲通加速。
凌晨聽到流水聲是什么概念,經常分尸的都知道。
付華臉色慘白,“范奇偉你少胡說!沒有的事!我看你就是不高興我和師英在一起,我告訴你,我就是比你強!師英說了,說你是沒用的貨!”
桃色新聞總是引人注意的,范奇偉和付華對罵,被趕回家的鄰居們又打開了窗戶。
前些日子付華光著身子躲在窗戶上的樣子他們還歷歷在目,就說身材……嘖,真不理解師英看上他什么了。
如果不是付蝶失蹤,穆昔可能會安心地看一看八卦,但現在付華都承認付蝶是失蹤了,案子的性質已經改變。
穆昔對范奇偉說道:“麻煩你把知道的情況和我同事詳細說一說,付蝶是范子平的好朋友,孩子是無辜誒。”
范奇偉雖然看不慣付華,但對付蝶還是有些感情的,畢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而且付蝶和父母的關系并不好。
付葉生跟著范奇偉和范子平去范家問情況,穆昔幾人留在付華家。
范家人離開,付華老實不少,穆昔向宗井確認,“宗哥,他剛剛的確說付蝶失蹤了,是嗎?”
宗井漫不經心地看著付華,說:“只要我沒聾。”
應時安道:“付華,說說吧,在這里不想說,就和我回隊里說。”
大約是對刑警和派出所民警的印象不同,付華和譚媛媛見到應時安,竟都老實不少。
付華說:“付蝶……確實是失蹤了,不能說是失蹤,應該是她離家出走,跑出去玩了。”
“什么時候的事情。”
“就是三天前,沒上學的前一晚。”
“說說經過,怎么發現的。”
“真不太清楚,我就和平時一樣回家,當時付蝶還在家,就睡在小床上,那天晚上我喝多了,直接回房間睡了。醒過來就是第二天早上,我沒看見付蝶,以為她去上學了,后來聽老師說,她一直沒去。”
付華看向譚媛媛,譚媛媛承認道:“是這樣的,前一晚晚上還在,第二天早上就沒了。”
“你們的意思是她自己走的?”
“那肯定不能是被綁架,如果被綁架了,我們又不是死人,肯定能聽到動靜。”
穆昔重復道:“你們的意思是,付蝶前一天晚上還在家里好好的睡覺,第二天早上就失蹤了?你們兩個人沒一個人在意?孩子不在家吃完早飯就去上學,正常?”
譚媛媛不以為意,“多大的人了,有幾個十七八歲的孩子能失蹤的?”
就連付華都說:“她平時就一聲不響的,經常不和我們打招呼,都是正常情況。”
“只生不養,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穆昔道,“做人家父母的,臉皮是要厚一些。”
譚媛媛不高興道:“你罵誰?”
穆昔說:“闡述事實而已,我勸二位還是冷靜冷靜,付蝶失蹤,你們非但沒有報警,反而撒謊阻攔警察調查,我現在有理由懷疑你們兩位就是導致付蝶失蹤的罪魁禍首,如果你們要到局里才能老實,現在就可以跟我們走。”
付華推了譚媛媛一下,“老實點兒。”
譚媛媛氣沖沖地瞪著付華,但到底沒有爆發。
“為什么沒報警?”
“我們……我們就是心大,”付華討好道,“警察同志,我們家里的情況比較復雜,我承認我對付蝶確實不夠關心,但我可是她親爸,再怎么樣也不至于害她。”
“為什么不報警。”
“……”
付華和譚媛媛低下頭不吭聲。
穆昔道:“不報警,還謊稱孩子是去親戚家了,二位不解釋解釋?”
付華和譚媛媛偷偷看了對方一眼,付華小聲說道:“她離家出走,有點兒丟人,不想鬧大。”
穆昔問:“出軌不丟人?”
付華:“?”
“光著身子站在窗臺上不丟人?”
付華:“……”
“被十幾號人看光了不丟人,出軌的事都傳遍了也不丟人,就連對苛責自己的親女兒都不丟人,女兒離家出走卻丟人?”
譚媛媛羞惱地捶了付華一拳,怒不可遏地回了臥室,宗井跟過去。
付華:“……,警察同志,說這話是不是有點兒過分?”
穆昔坦然道:“你做都不覺得過分,我說幾句過分什么?”
付華:“……”
好好的小姑娘,偏偏長了一張嘴。
付華老老實實地承認錯誤,“對不起,我錯了。”
“付蝶在哪?”
“我真不知道。”
“范奇偉說的流水聲是怎么回事。”
“……沒聽到。”
“有鄰居說,曾經看到你背著大包在晚上離開,包里裝的是什么。”
付華不吭聲了。
應時安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付蝶,不管是人或者尸體,都要找到。”
付華偷偷看向應時安,應時安的年紀比他小得多,可付華卻不太敢看他。
“我就是丟了點兒垃圾。”
“丟哪里了。”
“……垃圾場。”
應時安拿出紙筆,“寫下具體位置。”
付華看著紙筆晃神。
穆昔敲了敲桌子,付華只好在紙上寫下位置,是一個路邊普通的垃圾桶。
穆昔冷笑道:“樓下就有垃圾車,跑到三公里之外去扔?”
付華別開頭。
兩口子雖然承認付蝶失蹤,但證詞依然是矛盾的,無法解釋他們為何三天都不報案。
穆昔把情況報告給唐英武,警方正式組織人力去找人,對付華和譚媛媛的調查也可以光明正大地進行。
付蝶的失蹤案比較特殊,如果她是單純的離家出走,就是民事范疇,理應是派出所去找人。但因付蝶的失蹤原因存疑,應時安便叫了幾個刑警來一起找人。
在車上,應時安簡單總結道:“付華和譚媛媛還有事情瞞著沒說,對他們來說,這件事比付蝶失蹤一事的影響更惡劣。”
“他們在涉嫌殺人了,還有比這種事更嚴重的?”
穆昔道:“現在還沒法說付蝶已經死了,而且就是被他們害死的。”
在付華和譚媛媛承認以前,穆昔一直是往這個方向思考的,但今天與他們談過后,穆昔倒覺得他們想隱瞞的事,好像不是付蝶失蹤一事。
“他們是在找借口,你們別被他們騙了。”付葉生現在完全共情付蝶,心疼道,“誰家女兒早上不見了,問都不問?如果不是老師負責,可能就沒人管付蝶了。”
穆昔沒與他爭辯,他們現在說的,都沒有證據。
穆昔幾人說了好一會兒,宗井才慢悠悠道:“譚媛媛看起來不太可能殺人。”
付葉生說:“她不該是最可疑的嗎?她和付蝶的關系最差。”
“剛剛我和她進了房間,從頭到尾,她關心的只有付華和師英的事情。”
“您是說他倆偷情的事?”
宗井點頭,“譚媛媛看起來接受不了丈夫出軌。”
“但是他倆現在還好好的,好像沒吵架。”
穆昔說:“我想起來了,今天問鄰居時,有人提到這件事,剛發生的時候他們鬧得挺厲害的師英回娘家誒,譚媛媛這邊也鬧著要離婚,付華好像真對師英動了心思,同意了。”
但是現在他們二人對此事絕口不提,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
雖然夫妻吵架,在氣頭上提到離婚是正常的,但他們二人的表現,好像太過刻意。
應時安說:“我這邊派人監視他們,你們找人。”
“找付蝶?怎么找?”
穆昔說:“可以分兩個方向,一個方向是把她的失蹤看作是離家出走,去找她可能去的地方。另一個方向是,把她的失蹤看作刑事案件,去找她的尸體,也就是付華和譚媛媛可能拋尸的地方。付華提到的垃圾桶,我認為必須去看一看,我去吧。”
*
余水市的垃圾是有垃圾車統一運輸統一處理的,在垃圾車來之前,垃圾桶不會清理。垃圾車一周來兩次,分別是周三和周日,昨天晚上,垃圾車剛剛來過。
穆昔沒去付華提到的地址,而是直接去了垃圾中轉站。
中轉站遠沒有實現現代化,穆昔看到快要溢出的垃圾有些頭大。
應時安面色如常,戴好白手套。
穆昔用衛生紙堵住鼻子,跟上應時安的節奏。
幸好垃圾是昨天回收的,是在最外層最表層,穆昔要來垃圾車工作的時間和順序,大體估算出垃圾可能出現的位置。
“就在這一片,我在付華家里沒看到大的背包,他應該是連背包一起丟了。”
穆昔說完便不再說話,生怕多呼吸到空氣。
兩人在中轉站找了一個多小時。
一個小時后,穆昔在丟掉兩個破損的棉大衣后,翻出一個黑色的大包,足夠裝下一個人。黑包的重量很輕,穆昔打開拉鏈,將里面的東西倒在空地上。
應時安瞟了一眼,道:“果然。”
“他們想隱瞞的就是這件事?”穆昔將衣服鋪在地上。
是女人穿的衣服,很破舊,應該有很多年了,而且款式一般,不太好看,早就被淘汰。
除了衣服,里面還有一張燒了一半的照片,照片是黑白的,三分之二的臉已經燒毀,只能看到額頭的部分,從發型來看,這是個女人。
穆昔無法理解,“譚媛媛和付華想一起隱瞞一個女人的存在?”
“應該是。”
“為什么?這個女人是誰?付華的前妻?付華的情人?付華好像還有一個妹妹。這個女人和付蝶有什么關系?”
應時安道:“拿著這些東西,直接去問付華。”
從中轉站出來已經很晚,負責監視付華和譚媛媛的是謝漣,謝漣稱他們已經睡下了。
付葉生去找了付蝶常去的地方,例如公園、要好的同學家,還有少年宮。
少年宮是最近幾年流行起來的,里面有各種各樣的興趣班,價格相對來說比較便宜,有的課程是政府開設的,完全免費,付蝶喜歡報名免費的課。
這些地方都沒有付蝶的蹤跡。
蔣晴那邊也在幫忙聯系學生家長,學生可能出于義氣欺騙老師,但家長一般不會,沒人見過付蝶。
時間已經很晚,只能等到第二天再去找人。
穆昔和應時安回到家,躡手躡腳上樓。
兩個人都在垃圾場待了一個多小時,現在渾身上下都是“香”氣。
二人剛上樓,應老爺子的房間門便被關緊,“下次洗完澡再回來!!”
二樓只有一個淋浴間。
穆昔擔心熏到應老爺子,不敢去一樓洗,應時安已經在脫衣服,穆昔的小心思又冒出來了。都說她只敢說不敢做,那會兒她不是還沒有非分之想嗎?現在都打算追人家了,臉皮就得厚。
應時安脫到只剩下襯衫便不脫了,扭頭對穆昔說道:“你去洗,我去一樓。”
穆昔直勾勾地盯著應時安的腹部,“剛剛爺爺已經被我們吵醒了,不太好。”
她在心里給自己打氣,追人嘛,是要確認有沒有腹肌的,如果應時安連腹肌都沒有,她還追什么?一切都毫無意義!沒意義!
她這不是耍流氓,是正常的確認環節!
應時安:“……”
他忽然覺得自己現在就是擺在餐桌上的魚肉,只等人家動筷子動刀,就可以被大卸八塊了。
應時安往后退。
穆昔往前走。
應時安再往后退。
樓下突然傳來阿姨的喊聲,“你倆快點兒洗,再不洗明早沒飯吃了!”
穆昔和應時安對視五秒鐘,一起向洗手間跑去,穆昔邊跑邊伸腳,再輕輕一推,“再見吧你!”
什么腹肌,還是早飯最重要!
*
第二天一早,穆昔搭應時安的車直接去了付華家。
付華還沒來得及去上班,兩人都在家里,整對付著吃早飯。
穆昔在廚房里轉來轉去。
付葉生跟在她身后,把她的一舉一動都記錄下來,他要向林書琰一樣向穆昔學習,他將代替穆昔,成為整個所里臉皮最厚的人!
“你現在一定是有什么發現吧?廚房是不是有秘密,他們把付蝶藏在廚房了?不會真的分尸,然后再……呀,光是說說我就害怕了,穆昔穆昔,你快告訴我。”
穆昔放下鍋蓋,“好餓啊。”
付葉生:“?”
穆昔抱怨道:“昨天洗澡洗了一個小時,味道還是蓋不住,晚上沒睡好,早上沒力氣吃飯,只吃了三個包子一個雞蛋一根火腿腸,好餓啊。”
付葉生:“……”
好陌生的語言。
“你確定……吃得少?”
宗井走到廚房門口問:“你確定是洗了一個小時?”
穆昔:“?”
應時安輕咳一聲,“宗哥,昨晚有點兒情況。”
宗井笑瞇瞇地看著應時安,“一個小時不算短。”
應時安:“……”
穆昔奇怪道:“宗哥在說什么。”
付葉生也沒聽明白,“好像是在說洗澡的時間,應該是在說應隊?”
“應時安?”穆昔說,“他一般只有四五分鐘。”
宗井和應時安一起看向穆昔。
穆昔道:“快的時候一兩分鐘也行。”
應時安:“……”
宗井拍拍應時安的肩膀,“年輕人,多鍛煉。”
穆昔說:“這和鍛煉有關系嗎?噢,確實是鍛煉多了就需要久一點……”
應時安拽了下穆昔,低聲道:“別說了。”
穆昔:“?”
宗井攤手,“看,現在都不避著人了!”
應時安:“……”
付華和譚媛媛還在沙發上啃冷饅頭。
應時安調出昨晚謝漣的監視記錄,低聲說:“凌晨三點鐘,付華家的燈前前后后開了三次,每次開燈的時間大約在五分鐘,四點鐘,燈再次打開,沒再關燈。”
宗井說:“確實奇怪。”
應時安還想靠跟蹤付華得到新的線索,沒直說。
穆昔直接走到臥室里去檢查,幾秒鐘后又走出來,“沒有要跑路的跡象。”
付華:“我怎么會跑路!”
應時安說:“有鄰居看到你家的燈從早上四點一直開著,你們在做什么。”
付華反問:“我開自己家的燈,不行嗎?現在不限制用電的時間,我想開就開。”
宗井笑道:“隨你們,不過你們要考慮清楚,付蝶到底是離家出走還是被人害了,如果真的是被人害了,就你們兩個現在的態度,有些事可就說不清了。”
付葉生亮出筆記本,“你們的一言一行我都有記錄。”
宗井看了一眼,說:“丑。”
付葉生道:“我懂,他們的嘴臉十分丑惡。”
宗井說:“字太丑。”
付葉生:“……”
師父果然不喜歡他!!
一直沉默的譚媛媛忽然放下冷饅頭,“昨天晚上有人在唱歌。”
付葉生:“?”
付華試圖拉住譚媛媛,譚媛媛氣憤地推開付華,“就是有!就是有!有人在唱歌,有人在敲地面,這個房子鬧鬼!”
付葉生沒明白事情的走向,現在已經往玄學方向靠攏了?
穆昔道:“是敲你們家的地面?”
“是從上面傳來的,”譚媛媛暴躁道,“好幾次了,可能是樓上的故意折騰我們!”
應時安打電話給謝漣,“查一查樓上這戶。”
穆昔坐到譚媛媛旁邊,“你說聽到歌聲,能說說是什么歌嗎?”
“聽不清,很模糊,聲音很小,有時候我覺得好像就在我耳邊,有時候又很遠,我也分不清,你們去把敲地面的抓住!”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們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譚媛媛的氣勢弱了幾分,“我們能做什么?我們都是老實本分的人。”
穆昔道:“我們昨天在垃圾場找到付華丟的背包,付華,袋子里裝的是什么,還記得嗎?”
付華震驚道:“垃圾應該已經收走了。”
“原來你知道垃圾車去的時間,”穆昔笑笑,“看來是特意挑準時間去丟的,托你的福,我在中轉站待了很久,如果你想不起來,我可以把東西給你看看。”
付華道:“不用不用,舊衣服而已,都是媛媛的。”
“扔譚媛媛的舊衣服,需要跑到三公里外?需要計算垃圾車來收垃圾的時間?付華,你把我們都當成傻子?”
“哪敢哪敢,”付華賠笑道,“要不咱單獨說?”
譚媛媛警惕道:“為什么單獨說?”
付華瞪了她一眼,譚媛媛便不說話了。
付華道:“有些話,我只能單獨和你們說。”
付葉生把譚媛媛帶到臥室。
“其實吧,這是我以前的女人的衣服,里面還有一張照片,燒了的,是我以前女人的照片,這要是讓她知道了可不得了,我才偷偷去丟的。”
“姓名。”
“什么?”
“你以前女人的姓名電話聯系方式,我們要去找她核實。”
“核實?!”付華擺手,“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是偶然發現還有衣服的,咱現在去找人家,多打擾?反正我就一句話,丟個衣服不犯法,出軌也不犯法,就算你們說我被看光了丟人,但就是不犯法。”
*
女人的衣物現在是關鍵線索。
付華明顯不想透露女人的身份,不論穆昔幾人如何威逼利誘,他連名字都不肯透露。
“他不是不想說,是沒法說,說了我們會去核實,如果核實,可能就會確認他說的是假話。他想隱瞞的就是女人的身份。”
付葉生問:“咱去把和付華有關的女人都找出來?”
“這可難嘍,”宗井還在悠閑地喝茶,“昨天你去找人的時候,我稍微走了走,他的男女關系可不是一般混亂,只不過被發現的只有師英而已。”
除了師英,光是鄰居們知道的就有八九個。
這八九個只是帶到家附近的,還有沒回來的,甚至還有只有金錢交易不常聯系的,不計其數。
付葉生心中驚訝。
宗井身體不好,為了照顧宗井,昨天找人時他是留在車里休息的,可他竟然趁這段時間查到這么多線索。
付葉生哈巴狗一樣地湊過去,“師父師父,以后你查案帶著我行不行,我想學。”
宗井指向穆昔,“你學她就行,只要夠不要臉,什么線索問不到?”
穆昔:“……”
應時安勾唇。
穆昔強調道:“我這是大無畏的犧牲精神,為了破案,不惜放棄自己的臉面。”
宗井問:“不破案的時候撿起來了嗎?”
付葉生道:“天天盯著人家應隊的腹肌看。”
穆昔:“……”
應時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又看向穆昔。
穆昔臉頰有些燙,但仍然振振有詞,“腹肌誰都喜歡,好東西就該分享,要不你直接亮出來給我們看!”
省得她總想偷偷確認了。
宗井:“瞧,最后一點兒臉皮都不要了,你和她學。”
付葉生鄭重點頭,然后拍拍應時安的肩膀,身體往前湊,“快,給我看!”
宗井:“……”
第100章
譚媛媛婚后一直做家庭主婦,社交圈基本限于附近鄰居,警方把調查重點放在付華身上。上午,穆昔被派去付華的公司,付華今天沒上班,說是要出去找付蝶。
同事們對付華的評價褒貶不一,但有一點不會錯,付華對女兒不上心,上班時提的最多的是他小兒子。這幾天付華的心情一直不好,在公司時沉默寡言,但閉口不提究竟發生何事。
付華丟棄的背包里的東西都拍了照片,緊急洗了出來,穆昔把照片給同事們看,同事們都沒見過類似的衣服。
至于人,燒得只剩下腦門,更不知道是誰。
穆昔和付葉生在外跑了一天,沒有任何線索,幾人回到付家的小區。
謝漣的工作依然是監視,穆昔幾人上了謝漣的車,應時安不在。
付葉生很憂心,“應隊是不是被我嚇走了,我不是真想看他腹肌。”
“我懂我懂,”穆昔真誠道,“愛情是自由的。”
付葉生:“……”
謝漣嘀咕道:“應隊是我們的隊長,又不是你們的,叫得這么親熱。”
付葉生說:“應隊還是她老公,又不是你老公。”
穆昔接著說:“謝漣還吵著讓我做他女朋友,真沒想到有的人喜歡綠自己隊長。”
謝漣:“別說了!別說了!!”
這是他一輩子都無法抹去的黑歷史了!救命!!
付葉生忽然指著馬路對面說道:“那個人是不是付華?”
一個穿著黑色長款大棉襖,頭花發白的人站在對面。他的裝扮乍一看倒是沒有問題,但是輸在神態太過詭異,就差把“不正常”三個字印在臉上。
不僅如此,他走路時還會特意左右看,總是忍不住踮起腳尖,將此地無銀三百兩演繹得淋漓盡致。
付葉生越看他的動作越眼熟,小聲問穆昔,“咱們以前從所里偷偷往外溜的時候……是不是和他很像?”
“不可能,”穆昔斬釘截鐵,“我們的反偵察能力可比他強多了,一定沒人注意我們!”
付葉生:“我相信你!”
謝漣偷偷翻起白眼——兩個傻子。
不對,棋山派出所的都是傻子!
付葉生說:“走,跟著他看看。”
他們剛要下車,就見譚媛媛也走了出來。
譚媛媛顯然已經留意到舉止異常的付華,而且并不知道付華的意圖,她跟在他身后。
她沒有躲的意識,很容易被付華發現,穆昔沖下車,把譚媛媛拽了上來。
付華一路往東走。
穆昔和付葉生都穿便裝,謝漣開著車慢悠悠跟在他后面,他的反偵察能力能力有限,一直沒發現。
經過熱鬧的商業街,付華走進一個開放式廣場,是去年新建的,廣場上還有小噴泉,現在是孩子們玩耍的地方。
謝漣把車停在廣場外圍,四人下車。
付葉生想把譚媛媛留在車里,他擔心譚媛媛會提醒付華被跟蹤。
穆昔提醒道:“你老公看起來有其他女人了,如果你提醒她,就捉不到奸了。”
付葉生:“?”
這種威脅好用?現在譚媛媛和付華才是一條戰線的。
譚媛媛點頭,“我肯定不喊,我要知道他是去見哪個野女人了!”
付葉生:“……”
四人悄悄跟上付華。
付華依舊是小心翼翼的狀態,但任憑他如何回頭,硬是沒看到有四個大活人在跟蹤自己。
付葉生小聲吐槽道:“這視力,近視八百度吧。”
視力王者付華已經找到接頭人。
譚媛媛愣了一秒鐘就要沖過去,穆昔將她拉住。
“這是誰?”
譚媛媛撕心裂肺地哭喊道:“付華!你就是個混蛋,你們果然沒斷!”
聽到聲音的付華不敢回頭,撒腿就要跑,謝漣和付葉生立刻去追。
女人茫然地站在原地,看清是譚媛媛后才緊張地往后退。
“別攔著我,她是師英!!”
師英也想跑,可她穿的事高跟鞋,跑不快。
穆昔趕在譚媛媛爆發之前控制住師英,同時攔著譚媛媛不讓她動手打人,“聽我說聽我說,現在我在場,你動手打人對你不利,她是第三者,你動了手,有理也成沒理,要打人都得挑晚上看不見臉的時候打……”
把付華追回來的付葉生順帶踢了穆昔一腳。
穆昔誠懇道:“不能打人,打人不好,我反對任何暴力。”
譚媛媛:“……”
她已經被穆昔折騰得沒力氣和師英計較了,她目光麻木,對付華說:“我要和你離婚,我要把一切都說出來,我……”
付華面目猙獰,他試圖沖到譚媛媛面前,卻被付葉生拉走。
付葉生直接把幾人帶回所里。
譚媛媛幾人被分開,宗井和她聊的不錯,今天還是宗井繼續去聊。付華那邊由付葉生負責,穆昔去見的人是師英。
師英的名字雖然一直貫穿整個事件,但這是穆昔第一次見到師英。
她的長相頗為秀氣,但因上了年紀,臉部稍有松垮,身材也略有變形。這些改變掩蓋不了她目光中的溫婉,就連說話都輕聲細語,“警察同志,可以不告訴我老公嗎?”
“既然害怕他知道,為什么還要見面?”
“我……”師英無奈道,“是付華說有事一定要見我一面。”
“什么事?”
“還沒說,你們就過來了。”
“你們這段時間還有聯系?”
“被抓住以后就沒聯系了,”回憶起那日發生的事,師英看起來心神不寧,“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會鬧到這個地步,如果早知道如此,還不如直接報警。”
穆昔問:“報警是什么意思?”
師英道:“你可能不相信,但第一次真的是他強迫我。后來他威脅我會將此事說出去,逼我和他在一起,我害怕別人異樣的目光,答應了。沒想到還是人盡皆知,我已經沒臉見人了。”
“范奇偉知道嗎?”
“我告訴他了,他不相信,”師英眼眶泛紅,“他說我是樂在其中,我……我也搞不清楚我的想法,后來和付華相處,好像真的沒最開始那么排斥。”
即便師英所說為真,事情已經過去幾個月,沒法再去找證據。
穆昔說:“這是心理上的毛病,有條件可以去看看心理醫生。”
師英不太理解。
穆昔又問:“今天是付華主動約你?”
“恩,說要見面。”
“公共電話?”
“恩。”
“他在電話里都說了什么?”
“就說有事情一定要見我,我本來是拒絕的,但他說人命關天,說的很嚴重,我想著現在是白天,他應該不敢做什么,就答應了。”
“他想說的事情,在電話里一點兒在沒提到?”
“他讓我拿著相冊。”
穆昔警覺起來,“誰的相冊?”
“我家的,”師英從黑色皮包吃拿出一個軟皮相冊,只有普通的筆記本那么大,“就是這個,他讓我帶著。”
相冊很薄,里面可放照片的位置其實不多,總共只有十幾張照片。
但奇怪的是,照片的主人公是師英一家三口。
有師英,有范奇偉,還有范子平。
付華為什么冒險要照片?
穆昔一張張往后翻。
翻到中間時,照片中多了一個主人公,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打扮很老氣,但目光確實純真的。即便是黑白照片,即便照片已經拍了很多年,表面有折損,但還是能看出女人眼中的純真,像在山澗中緩緩流淌的溪水。
“這是我小姑子,”師英說,“她的智力不正常,我公公婆婆走的早,小姑子一直和我們一起過。前幾年丟了,一直沒找到。”
穆昔的視線停在范玉蓉的臉上無法移開。
她問:“為什么會在家里丟了?”
“我也不太理解,小姑子平時很乖,從來沒有單獨出過門,那邊不知道為什么會走。當時我和奇偉都在上班,子平去上學了,回來就發現門開著,人不見了。”
“她有鑰匙?”
“有的,但她絕對不會亂走,”師英著急地解釋,“她真的很乖,很懂事,我是她嫂子,和她沒有血緣關系,但讓我和她生活在一起,我是愿意的。我說的話還不可信嗎?報警的時候警察說是她自己走的,我們都不信的。”
難怪范子平會對警察有敵意。
范家人認為范玉蓉的失蹤不簡單,而警方以為,是范玉蓉智力不佳,自己出門后找不到回家的路。
雙方在認知上有矛盾,范家人便會認為是警察沒有盡心盡力的去找人。
穆昔問:“這些照片和付華有關嗎?”
“我不清楚,他以前和奇偉的關系還不錯,兩人會一起約著去釣魚,其他就不知道了。至于子平,他和付蝶的關系還不錯,但我實在不明白付華為什么要我家里人的照片。”
付華自然不會說實話,他給付葉生的解釋是,想看看里面有沒有付蝶的照片,付蝶曾與范子平合照,他是想找到付蝶的近照,找人的時候方便。
穆昔把照片拿到工位上擺成一排。
安良軍沒出警,但對此案很好奇,湊過來一起看。
“付華為什么要照片,還是得看他想隱瞞什么,他干什么缺德事了?”
穆昔說:“目前最過分誒就是對付蝶,再就是男女關系混亂,可我看他對這兩點都不太在意,反倒很關注范家人。”
在路上偶遇范子平時,付華會被嚇到,現在還特意去要范家人的照片。
他是心虛?
可就算付華找范家人做了什么,這又與付蝶有什么關系?為何在付蝶失蹤后,付華要做這些事情?
穆昔拿起一張張照片,挨個放在陽光下比對,就這么看了兩個小時。
安良軍擔心她會坐成活化石,便出門買了老式蛋糕,想讓她吃了補充體能,她到現在連午飯還沒吃。
回來時,穆昔卻突兀地站了起來,嘴里碎碎念了一會兒,然后沖出辦公室。
安良軍叫了好幾聲在沒叫住她。
幾分鐘后,應時安開車到派出所,和唐英武商量后續的工作。
他一進辦公室便下意識掃向穆昔的工位,只看到她桌子上的照片。
應時安怔了一下,問:“聽說付華和譚媛媛都在所里,穆昔去哪了?”
安良軍道:“看完照片就跑了,攔都攔不住。”
應時安走到穆昔的工位前,拿起放在最上面的照片,他盯著看了一會兒,沒看出名堂,便把照片收進口袋里,“我帶走了。”
安良軍說:“你把她一起帶走都行。”
*
付華什么都沒交代。
譚媛媛看起來很焦躁,有幾次想和宗井說些什么,最終都忍住了。
他們不能一直扣著付華和譚媛媛,問了兩個小時,他們什么都不交代,只能把人放走。
但監視還是要繼續的,付葉生和宗井一起把二人送到家里,由刑警繼續監視。
付華一言不發,譚媛媛也異常沉默,二人坐在家中的沙發上,目光甚至沒有交集。
付葉生道:“我必須提醒你們,現在是沒找到付蝶,等真找到她了,你們現在的沉默,會給你們帶來很大的麻煩。”
付華微微笑道:“警察同志,慢走不送。”
他起身準備關門,付葉生看了他一眼,只好先離開。
往樓下走時,付葉生問宗井,“付華的行為已經這么奇怪了,還不能抓他?”
“有尸體嗎?”
“……沒。”
“有人受到傷害嗎?”
“付蝶她……”
“我們現在連付蝶是離家出走還是被綁架都不能確定,什么都沒有發生,憑什么抓人?”宗井說,“不過他的狐貍尾巴藏不了多久,盯緊點兒。”
付葉生追在宗井身后問:“為什么藏不住了?”
宗井笑道:“我看到穆昔在研究照片。”
“照片有問題?有什么問題您知道嗎?”
“不清楚,”宗井說,“穆昔應該能找到答案。”
他說完便往前走去。
付葉生聽了,心里有些失落。
穆昔、林書琰就不用說了,穆昔來所里后,不知道找到多少關鍵證據。林書琰也是老師、領導們的寶貝,工作能力很強。周謹雖然大大咧咧,但工作也是認真地,這次競賽,還拿到了第二名。
第一名到手,卻還愿意為了公平重新比一次,現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夸周謹。
只有他,進所里時什么樣,現在還是什么樣,宗井看著也不是很喜歡他。
以前不知道宗井的故事,付葉生充其量是有點兒郁悶,現在卻是迫切的想得到宗井的認可。
付葉生追上宗井。
上警車前,他回頭看了一眼付華家的窗戶,動作忽然停住,他在車外站了好一會兒。
宗井敲了敲車窗,“等什么?”
付葉生彎腰看向宗井,“師父,付華是不是有點兒奇怪。”
“怎么了?”
“眼神,眼神很奇怪。”
宗井:“?”
“我感覺要出事,”付葉生道,“我得回去看看,師父你先走。”
他關上車門往回跑。
宗井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愣了愣。
宗井從沒和別人提過,其實他的運氣挺好的。
臥底這種事,靠一個人沒法完成,需要很多人的配合,當年去臥底的也不止宗井一人。他們的任務順利完成,但身份也暴露,當時他們都不知道暴露一事,與宗井一同臥底的警察和宗井一樣,都是剛畢業的學生,生面孔。
他們在回隊里的路上,小警察想起還有一份重要文件沒有帶走,他提出回去拿。
他關上車門去打車,背影是輕松自在的,他以為自己終于要回到正常的生活,但從那以后,宗井再也沒見過他,連尸體都沒看到。
所以說,他是運氣好的。
*
送走警察后,付華看向譚媛媛。
這幾日發生的事讓他們的神經高度緊張,幾乎已經到崩潰邊緣。
許多事付華不知該如何更好的處理,留下很多線索,他自己也發現了,但他更在意的是,一旦東窗事發他會面對什么。
付華不想坐牢。
付華的目光越來越怪異。
譚媛媛低頭鎖眉好一會兒,無意見抬起頭,看到付華的目光,心中生出惡寒。她下意識往沙發最里面挪去,“你看我做什么?”
付華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溫柔,“你今天想對警察說實話了,是嗎?”
譚媛媛用力搖頭否認,“我沒有。”
然而她說話時,指甲卻不自覺地掐住了沙發罩。
付華笑笑,“你扛不住了,你想害死我,想害得你兒子沒爹。譚媛媛你以為你能跑得掉?錢沒給你花嗎?你沒參與?”
譚媛媛敏銳地察覺到危險,付華整個人散發出的氣息都與從前大不相同,她如驚弓之鳥,神色倉皇,膽戰心驚。
“我,我不考慮你,也得考慮兒子,我不會說。”
譚媛媛的聲音在顫抖。
付華逼近譚媛媛,“可你今天就是想說了,你今天不說,以后也會說,有可能是明天,也有可能是后天。”
付華的眼睛空洞得像是會吃人。
譚媛媛驚恐地尖叫,她撲向茶幾,拿起果盤中的水果刀,刀尖對著付華自衛。
付華卻只是笑笑,譚媛媛哪里是他的對手?她拿起武器,省了付華的力氣。
付華按住譚媛媛的手腕,譚媛媛的手指都失去血色,她使出全身的力氣抗爭,付華卻還是輕松掰開她的手指,將水果刀奪走。
兩行淚順著譚媛媛的太陽穴滑下去,她開始哭喊。
付華的手移向譚媛媛的脖子。
現在動手不是好時機,會被抓到,但付華的腦子空空如也,他只知道譚媛媛是一顆定時炸彈,她什么都知道,她會害了他。
千鈞一發之際,敲門聲響起,付葉生的聲音傳來,“開門,警察。”
譚媛媛將果盤從茶幾上踹了下去。
聽到異響,付葉生立刻踹門,防盜門也沒那么結實,沒過幾秒鐘付葉生便闖了進來。付華的水果刀對準付葉生,撲向他。
付葉生的身手不如穆昔幾人,平時鍛煉不多,付華的爆發力極強,一時竟將他壓制住。
好在譚媛媛不是傻子,她抓起煙灰缸就往付華的頭上砸,雖然砸的不準,但付葉生趁機翻身和付華扭打起來。
付華原本沒想用刀子,現在顧不得這么多,拿著水果刀亂揮,付葉生鍛煉少,現在力氣用了一大半,付華的眼睛卻還是紅色的
付葉生踹走付華,起身想跑。
付華抓住他的胳膊,水果刀刺向付葉生。
付葉生的腦子很亂,完全想不起在學校學過的招式。
混亂之際,付葉生似乎看到有人走進來,有人撞上了付華。
*
穆昔離開派出所在,直接去了范子平的學校。
蔣晴一直關注此事,得知付蝶真的失蹤很慌張,她全力配合穆昔的工作,允許穆昔將范子平帶走。
穆昔是開車過來的,她要帶范子平去派出所。
路上,穆昔再次和范子平確認,“付蝶失蹤之前都和你說過什么,她知道你姑姑的事嗎?”
“和我姑姑有什么關系?”范子平說,“她認識我姑姑,以前我們三個經常在一起玩。”
穆昔說:“你好好想想,有沒有提過?”
范子平碰了碰臉上的淤青,“她問過我臉上的傷,我說是找姑姑時和人打架了,沒了。”
“她有和你一起上找范玉蓉嗎?”
“以前有,這次我是自己是的。”
“除了學校里的同學,她還有沒有其他朋友?”
“我們幾個玩的最好,如果只是普通朋友的話,應該挺多的,她性格挺好,朋友多,對了,她在少年宮免費學畫畫,在那邊也有朋友。”
穆昔踩下剎車,“我們先去少年宮。”
小靈通忽然響起來。
穆昔開車不方便,范子平幫穆昔接起電話,他聽了一會兒,看向穆昔,“說是一個警察受傷了,付蝶的爸爸傷的,問你去醫院還是去派出所。”
醫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格外重。
手術室上方亮著紅燈,門上貼著三個紅色的大字,付葉生坐在手術室前哭天搶地。
穆昔剛跑進醫院,就聽到付葉生極具穿透力的哭聲,她跑向手術室前,付葉生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
“宗哥的情況怎么樣了?”
付葉生抱著穆昔痛哭,“都怪我,師父才會受傷,他被刀子捅了,都怪我……”
穆昔焦急地看向手術室。
看付葉生的狀態,宗井應該傷的很重。
他本就一身病痛,如今再次受傷,不知身體能不能挺得住,難怪付葉生如此擔心。
穆昔安慰道:“宗哥肯定沒事,你放心吧,一會兒手術結束,我們就去看他。”
付葉生還是止不住哭聲,穆昔也跟著傷感。
就在這時,一個小護士沖著二人叫道:“那邊的警察,你跑手術室門前干什么?跟你一起來的警察傷口已經縫好了!”
穆昔:“……”
付葉生:“……”
穆昔問:“她應該不是在和我們說話?”
付葉生用衣袖擦去眼淚,在他對面還有懵逼的三個人。
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走向付葉生,問:“小伙子,你認識我哥?哭得這么傷心,你別害怕,我哥只是做個痔瘡手術,很快。”
穆昔:“……”
她甩開付葉生,轉身就走。
宗井傷得不重,只是胳膊被水果刀劃了道口子。
他去的是急診,醫生已經幫他縫合好傷口,正在急診室給付葉生過去,好一起回所里,結果干等等不到,才拜托小護士出來找找。
回派出所的車上,付葉生縮在后排不敢吭聲。
他去繳費的功夫,看到一個穿制服的人被推了過去,還以為手術室里的是宗井。
哭的太過專心,都沒注意到對面還有人。
宗井說:“幸好我傷在胳膊,如果傷在肚子上,現在傷口都要笑裂了。”
雖然他的表情沒多少笑意。
付葉生:“……”
他用帽子蓋住臉,已經不想見人。
穆昔只能慶幸她剛剛沒跟著付葉生一起哭。
到派出所后,付葉生第一個跳下車,落荒而逃。宗井沒有立刻進去,而是等穆昔停好車后問她,“你和付葉生關系怎么樣?”
“挺好的,”穆昔說,“宗哥,你別怪他,他是真的擔心你受傷,他說你是因為救他受傷的,他特別內疚。”
“這不重要。”
穆昔:“?”
宗井嚴肅道:“付葉生的性格有點兒奇怪。”
穆昔問:“哪方面?”
“膽子太小,總是唯唯諾諾的,每次看見他,他都跟犯錯誤似的,都不敢和我對視。”宗井說,“我是沒有問題的,所以只可能是他的性格有問題。”
穆昔:“……,您確定您真的沒問題嗎?”
宗井微笑,“我一向是和藹可親的人。”
穆昔:“……”
她來的路上好像把腦子掉了,不會思考了。
“你勸勸他,一個大小伙子,膽子還不如老鼠,”宗井嘆氣,“連我這么好相處的人,他都不敢面對,以后怎么辦?”
穆昔:“……”
這對師徒也挺配。
*
付華、譚媛媛、范奇偉一家人現在都在派出所。
付華故意傷人、襲警,宗井的傷由法醫鑒定為輕傷,付華是逃不掉坐牢了。
譚媛媛終于認清現實,愿意配合,穆昔和付葉生先去審譚媛媛,唐英武不放心他們兩個小的,在后面旁聽。
穆昔打開筆記本,問道:“先說付蝶還是先說范玉蓉?”
付葉生還不知發生什么,不解地看著穆昔
譚媛媛眼中同樣都是驚訝,“你都知道了?”
“你現在說,算你自首,”穆昔道,“不要等我來說。”
譚媛媛最后一點兒掙扎都沒有了。
“五年前的事了……”
付葉生低聲問穆昔,“付蝶失蹤五年了?”
唐英武:“……”
穆昔說:“你聽她說。”
付葉生乖乖坐好。
“當時我兒子每個月都要生兩三次病,家里太窮,沒錢,所以我們就想了個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