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于是黎默言開口,“你喜歡特別的色彩?”
幻妖點點頭:“對。”
黎默言:“是不是越漂亮越罕見稀少越喜歡?”
幻妖歪過頭,不知道這個人類說起這個是為何:“對。”
黎默言神秘開口,“那我這里有種顏色,你絕對沒有看過。”
她手中的金色棉線,是靠發財樹的金花所染成,而發財樹由眾民廟的圖紙建造而成,作為一個千年之前就亡國的古國建筑,即使之前有這樣的金花,也該隨著時間埋葬在歷史的塵埃中,因此她說這話很自信。
“你這?”幻妖的性子直來直往,它的喜怒哀樂全部表現出來,沒有任何遮掩,所以它的懷疑表現得很直接,“我不相信你。”
黎默言便將懷里的金線掏出,她沒有激對方打賭,再用賭約把妖留下來,雖然可以是可以,但意圖太過明顯,如果她是對方,肯定不喜歡這種方式,而且她相信發財樹的金銀花能夠打動對方,那直接開口表達自己的意愿就好。
幻妖并沒在意對面領主的舉動,雖然帝王紫氣確實很少見,可它和鐵妖這樣有圣地的妖怪不同,它四海為家,也沒有族人,不需要博一份日后的機緣,思考著離開這里之后,該去往何處。
不如去更南邊吧,那里全年就如夏日一般,那樣溫暖的地方會有蝶谷,飛舞著漫天彩蝶,它很久沒去過了,想去看看那被各種色彩充填的天空,它也不喜歡這里的陰雨連綿。
幻妖正要離開的時候,感到什么猛地扭過頭,就見那人類領主手中的金色線團,腦海中的彩蝶與天空統統消失,只剩下陰暗光線下那抹金,天地都為之遜色。
幻妖所有的視線被那抹金給占據,它的身體邊緣猶如波浪起伏,不由自主飄到人類領主面前,緊緊盯著那抹金色,然后用充滿渴望的聲音開口,“我想要它。”
成了,黎默言微微一笑,注意到這只妖怪反常的渴望,“你好像很想要這團金線,它對你很重要。”
幻妖點頭:“我是從色彩中誕生的妖怪,特殊的顏色能讓我得到強化。”
居然還有這樣的妖怪,黎默言還以為妖怪修煉都是吸日月精華,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想到發財樹上源源不斷開放的花朵,便對妖怪提議說,“這種金色我還有不少,并且還有同樣漂亮的銀花,如果你愿意留在領地,和我子民一樣上工賺錢,我可以把這金與銀色當工錢發給你。”
說著她拿出一團銀線晃了晃。
幻妖好不容易移開的視線,就又被銀線黏住,這團線晃到左邊,它就看向左邊,晃到右邊,就看向右邊,它沒想到這么單調的鎮子,有那樣的金線已經出乎意外,居然還有同等品質的銀線,想要離開的腳再也邁不懂,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我留下!!!”
黎默言對此毫不意外,對妖招招手,詳細說起自己的想法。
幻妖雖然不知道人類領主要做什么,卻依舊順著這話思索,“如果不將人拉上幻境之中,只讓他們看到影像,一千多個分。身倒是沒有問題,再多我也做得到。”
黎默言聞言一喜,這個妖還挺厲害。
只要幻妖能讓鎮民瞧見影像聽到聲音,這不就是電視機嗎,到時候她就能進行天氣預報,鎮民第一時間就能知道明日的天氣情況,比黃二流一個個人去通知可方便太多,而且傳播范圍更大。
現在天氣只有戶外工作的鎮民能知道,像是成衣鋪的周銀環等人,他們都呆在各自的鋪子里,沒有百夫長和什長進行通知,如果讓黃二流全部通知一遍,感覺他跑一天都無法通知完。
有‘電視機’后,這種情況就得到解決,大家能第一時間知道鎮上重要的事,杜絕有人在通知的過程中被落下,之后再弄些故事讓幻妖播放,她也能搞個黃金臺黃金時刻,從晚上六點放到九點,這樣飯后的休閑娛樂也有了,不用像以前那樣除了睡覺就是睡覺。
黎默言是越想越覺得美好,尤其是電視連續劇,那可太叫人期待了,不然那么早上床根本睡不著,干躺著也是煎熬,她都已經想好了,把自己以前看的電視劇,聊齋志異紅樓夢三國演義統統排出來,尤其是西游記,絕對不能少了我們猴哥!
到時候她包著被子烤著炭火,吃著零食水果,那晚上的休息時間該多有趣啊。
她越想越興奮,恨不得當即放手去大干,結果就聽到幻妖開口,“至于你說的播放故事……”
這氣團突然啪嘰躺在地上,“那就太為難妖了,我讓你們看到的幻境,都是依靠人類自己的恐懼而生,根本不是我自己控制的啊,如果將已有的畫面重現出來還好,讓我自己想出整個故事,妖腦子會爆。炸的。”
黎默言見幻妖在地上滾來滾去,不由想起從前被數學折磨瘋了的同學……
咳,她沒想到幻妖的能力是如此運轉的,按照這個方式來說,倒是個先天恐怖片圣體,甚至以后還能玩劇本殺,不過這些先不展開,把電視劇先弄出來。
將已有畫面復刻出來,這個倒也簡單,她立刻想到樂坊,正好最近一直在下雨,加上天氣又冷,他們也是許久沒有上臺表演,遲遲賺不到錢,該著急了吧。
……
太清樂坊中,戚白薇坐在鏡子前面。
這枚鏡子是黎大人新出的分毫鏡,意思是分毫不差,能夠清楚照出人的體態與樣貌。
戚白薇第一次見時,都被里面清晰的畫面嚇到,真是太清楚了,鏡中的女子一顰一笑都能瞧得清清楚楚,哪怕是畫像,都無法畫得如此清晰,她左右轉頭,認真打量著鏡子,十七年來還是頭次知道自己長什么模樣。
等她看清左側頸那枚黑色的小痣時,不由伸手摸了摸,雖小時的記憶早已模糊,可她還記得娘親頸側,同樣有一枚小痣,和她的這枚一模一樣。
戚白薇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覺,即便連娘的臉她都記不清,卻能在身上發現對方的痕跡,血緣真是神奇的東西,割不走挖不去,非要掏走一塊,只會讓人少掉一塊,就連她這樣被父母賣掉的人,都因此惆悵若失。
好在這里是星光鎮,她還有樂坊的大家,他們一起刻苦鍛煉錘煉技藝,又一同登臺表演,實現自己的抱負,生活是如此充實,填滿心底缺失的部分,滋養出更好的自己。
戚白薇又摸了一會那枚小痣,思緒被窗外的逐漸響起的雨聲打斷。
她側頭就看到透明玻璃外的雨水猶如斷線珠簾,很快將玻璃打濕,外面的景色變得模糊,戚白薇見此干脆打開窗戶,風裹挾著雨絲落在臉上,冷歸冷,卻叫人精神一振。
“又下雨了呀。”
身后傳來黃嫣然清脆的嗓音,很快戚白薇身邊就多出一個人,黃嫣然半彎著腰,雙手撐住面頰望著外面的雨線,“雖然天天下雨很煩人,但偶爾認真一瞧,還蠻好看的。”
戚白薇順著對方的話看去,白霧猶如最柔軟的披紗環繞在山間,雨霧模糊青山的棱角,倒是能瞧見青蔥的樹林中,夾雜著深紅的楓樹,美得婉約又靈動,哪怕她以后老了,也會記得和嫣然看的這場雨,“是挺美的。”
黃嫣然聞言,側頭露出一個得意的笑。
這時身后又傳來一個聲音,“下雨就無法上臺,賺不到今日的工錢,虧你們還高興得起來。”
戚白薇回頭發現是夏紅霜,她們都是歌姬,原本有七個被前家主送給黎大人,后來跑了三個,就只剩下她們四人留在鎮中,都沒曾想到會從身不由己的歌姬,變為獨當一面的樂坊臺柱。
黃嫣然頭都沒回:“賺不到就賺不到唄,大不了我重新去種地,反正有大人在也餓不死。”
夏紅霜為黃嫣然這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生氣,又找不到理由反駁,哪怕一個多月她們就沒上幾次臺,上個月的工錢直線縮水,卻連她自己都不太擔心,因為她知道有黎大人在,就是天大的困難也能解決,確實沒啥好擔心的。
她雙手抱胸,僵持一會在桌邊坐下,“那你就去種田,我可不管你,倒時候要是臉粗了,扮相不好看,我可不管你。”
黃嫣然聽到這話,起身朝著夏紅霜走了兩步,來到對方的身前。
夏紅霜見此,還以為對方被自己說動,面色好看兩分,抬起下巴開口,“離這么近作甚,就算你現在求我,也是沒有錢給你的,就給我種地去。”
黃嫣然大聲道,“紅霜你還想給我錢,你真是太好啦。”
夏紅霜的下巴抬得更高了,正想掏出錢袋,就見黃嫣然拿過一物,那是個小瓶子,黃嫣然倒出一些,沾著拍在臉上慶幸開口,“幸好我有黎大人出的爽膚水,即使皮子粗了,也能滋潤回來,不像紅霜你老是蹙眉,早早生了褶子,這可咋辦呀。”
夏紅霜:“!”
這時候要是看不出黃嫣然在故意逗自己,夏紅霜的名字不如倒過來寫吧,尤其想到自己眉心的確出現一道皺紋,她騰地站起正要發怒,就感到眉心一涼,原來是黃嫣然將爽膚水拍在她的眉心處。
夏紅霜動作一頓,望著黃嫣然認真的表情,感受著眉心清爽滋潤的感覺擴散開,嘴角想要勾起,卻不好意思叫黃嫣然瞧見,故意板著臉轉開。
黃嫣然卻不知道見好就收,“想笑就笑,你這嘴角欲揚不揚的,好嚇人哦。”
夏紅霜:“……”
戚白薇見此,無奈打著圓場,她把分毫鏡拿來過來,“哎呀,真有效果,好像是淡了點。”
她瞧見什么語氣帶著驚訝,“來來,你仔細瞧瞧。”
夏紅霜側臉盯著鏡子中自己的眉心處,那里原本有條深深的折痕,她很不喜歡,平白讓自己老了十歲,又顯得刻板不好接近,扮相上也不好看,都得用花鈿擋住,此刻那條折痕淡去不少,夏紅霜接過鏡子左右看了看,欣喜發現不是自己的錯覺。
她高興朝另外兩人看去,戚白薇點點頭,“是淡了,不細看都注意不到,可你表情大時還能清楚瞧見。”
黃嫣然則喜滋滋摸著瓶子,“沒想到效果這般好,不枉我跑了那么多趟。”
爽膚水的產量遠遠低于治療裂口的藥粉,雖然價格略高,但架不住大家對黎大人的信任,所以往往才擺上,就會立刻被搶空,黃嫣然一天跑了五趟才買到這一瓶。
夏紅霜同樣知道這點,而且爽膚水十元一瓶,就一根手指那么長,根本用不了多久,如果她想要長期使用的話,錢是個問題。
想到最近那陰雨,她不由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停,好上臺賺錢,雖然不擔心生計,可確實是影響到生活了。
戚白薇發覺夏紅霜的低落,“要不要去練功房,那個單花槍我一直練不好。”
夏紅霜又抬起下巴,“這個我在行,走吧,我來教你。”X2
黃嫣然在夏紅霜沒開口前,就知道這人要說什么,所以她的嗓音幾乎是跟著夏紅霜一起響起,夏紅霜發現后就舉起手,黃嫣然卻早已跑出去,三人打打鬧鬧往外走,黃嫣然沒看路,差點撞在一人身上,等看清來人,差點嚇得頭發都豎起來。
“黎、黎大人!”
黎默言扶住差點撞自己懷里的少女,笑著開口,“打擾了,有一件事需要你們幫忙。”
……
徐厚福回來的時候手中還拿著一塊石頭,隨手放在桌子上,進了廚房從柜子中找出裝水的鐵壺。
雖然他們自己不開火,可石屋中的廚房還是一應俱全,灶臺水槽自來水,還有上下兩層柜子,現在他們喝水很方便,用鐵壺接自來水,往炭盆上一放,取暖的同時又能燒出開水。
可這次徐厚福燒水不是用來喝的,他是用來洗腳,忙碌一天后泡在熱水里,舒服得他張開雙臂,往后靠在沙發背上揚起頭。
錢秋義就坐在他身邊,望著丈夫這個模樣,突然懂了黎大人為何設計這個沙發,目的就是為了大,人坐在上面想怎么動就怎么動,這不比椅子坐著舒服穩當。
她把徐厚福的手甩開,自己也靠在沙發背上,指著徐厚福帶回來的那塊彩色石頭,“這是啥?”
徐厚福抓起旁邊的軟巾擦腳,“大人給的,說是找個對著椅子的墻放,會有特別的效果,對了,大人說六點前得擺好。”
本來他們都說十二個時辰,可大人帶來新的二十四小時說法,慢慢的他們也開始說小時。
他一邊說,一邊摟住夫人,結果才摟住對方的腰,就被無情地甩開。
徐厚福:“???”
錢秋義一聽是大人給的,哪里還管得上丈夫,當即起身拿著石頭,徑直走向對面的墻。
這石屋是最近剛買到的,本來他們家運氣不太好,一直沒能搶到,可黎大人最近出了個新規定,那就是石屋按照他們對鎮子的貢獻開放購買名額,一般來說就是到鎮子越早,貢獻越高,越容易買到石屋。
這讓見證過星光村時期的鎮民狠狠感動到了,一直念叨大人想著他們,說著大人的好話,新來的鎮民不會因此生出不好的情緒,反而認為黎大人念舊情,心中也更加安定,知道自己種種作為被大人看在眼里,只要努力就能得到回報,于是比以前更加有干勁。
就是因為是新屋子,雖然住著他們一家四口,可屋里的東西不多,墻上也光禿禿的,啥也沒掛,自然沒有地方放石頭。
錢秋義猶豫再三,將石頭放在墻根處,等了會沒等到啥變化,她也沒放在心上,既然是大人說的,那就一定有對方的道理,繼續等就是。
徐厚福被夫人冷酷甩開,于是決定狠狠幫對方洗腳,要用自己的行動讓對方愧疚,必須得狠狠愧疚,計劃很順利,他幫秋義脫去鞋子,扶起夫人的腳放入熱水中,剛想問一句會不會太燙,就聽到遠處的鐘聲響起。
哦,六點了。
徐厚福并沒太在意,繼續想給夫人洗腳,就被對方按住腦袋,猛地轉了半邊,對準了墻。
徐厚福:“???”
你就是這樣愧疚的?
徐厚福正要抗議,就瞧見自家墻面上蕩起水一樣的漣漪,而漣漪中間正有什么要鉆出來,他驚駭地睜大眼,就聽到外門轉動,隨后徐大福抱著女兒走了進來,那墻就在他們的前方。
“爹啊!!”
徐大福才進屋,就被兒子殺豬般的叫聲嚇了一跳,猛地一哆嗦,就見徐厚福一臉英勇就義撲在墻前,閉著眼大喊大叫,“你們快跑,去找護衛隊——”
雖然還沒弄懂到底發生了啥,徐大福拔腿就要往屋外跑去,跑之前他朝墻看去,想瞧瞧到底是什么危險,然后瞧見他那兒子雙手護頭,而墻上則出現黎大人的身影。
即使依舊不懂發生了什么,這可是黎大人啊!
徐大福勃然*大怒,用力一敲兒子的頭,“混小子,你給我看清楚,到底是小心誰呢?!”
徐厚福睜開眼就瞧見黎大人,他滿臉不可置信,卻不像剛才那么緊張,順從老爹被拉到后面,就聽到黎大人清晰的嗓音響起,“大家不必緊張,你們帶回家的石頭是機頂石,能夠讓墻上出現人影播放戲劇。”
徐厚福一拍大腿:“原來如此啊,對了,大人是說過會出現異狀,叫我們不要害怕。”
錢秋義保持淡然的微笑,哈,男人就是大驚小怪,不像她這么鎮定。
隨后一家人就聚精會神盯著墻壁看,包括才一歲的徐蜜罐,也被墻上的畫面吸引。
而此刻黎默言也在家看‘電視’。
這些畫面都是提前給幻妖錄好的,本來直接讓人播報天氣就行,主要鎮民之前沒接觸過‘電視’,免得被嚇到,以為是妖獸打進來,引發一場騷亂,需要一個他們熟悉的人幫忙弄清楚情況,作為大家的黎大人,她自然是最好的人選。
黎默言望著墻上的自己,感覺十分奇怪,怎么看怎么別扭,之前錄制的時候咋沒人提醒她呀,要不是為確定電視的播放效果,她肯定就要收起機頂石,不行,她的雞皮疙瘩要按不住了。
好在解釋的時間很快過去,之后就是戚白薇這個主持人上場,之前沒發現,此刻看就能發現戚白薇有些緊張,好在她原本就具有豐富的表演經驗,本就不畏懼在眾人面前展示自己,所以很快冷靜下來。
這也是她選對方當主持人的原因。
作為歌姬,戚白薇的咬字發音十分清楚,她聽得很順暢,“觀眾朋友好,這里是星光一臺天氣頻道,我是主持人戚白薇,接下來將由我為大家播報明日的天氣,星光鎮地區陰轉小雨,晚上七點將有大雨,請觀眾朋友注意躲雨帶傘……”
徐厚福雖然在聽,可因為巨大的沖擊,導致他雖然聽到戚白薇的話,卻是過了三秒才反應過來。
出現人了!活的會說話!!而且還在播放他們最需要的天氣,連幾點下大雨都說清楚了!!
這一切把他沖得頭暈腦脹,總覺得十分不真實,大人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徐厚福從未發現自己的腦子如此不靈光,跟塊漿糊似的完全轉不動,就在他眼睛發直盯著前方的時候,播報天氣的戚白薇身影淡去,這讓他感到失望,心想就這么結束了?
徐大福也是一臉意猶未盡,“別說是幾年前,就是一個小時前,你告訴我墻上會冒出個女娃在說話,真是打死我都不信,可惜有趣是有趣,就是時間短了些,內容也不如戲劇吸引人。”
“爹,”徐厚福無奈,“能用這種方式告訴我們天氣就很了不起,這除了大人,還有誰能做得到呢。”
徐大福心想也是,“人在墻上變出,肯定是很難的事,戲劇確實太長……”
結果他的話還沒說完,熟悉的曲子就響起,四道熟悉的影子再次出現在墻壁上,望著那優美的舞姿,徐大福和徐厚福都陷入呆滯,居然還能表演舞蹈啊?
錢秋義饒有興致望著墻上的歌舞,拿了果子邊啃邊看,她平日里要帶女兒,不喜歡去太遠的地方,所以鮮少有去樂坊,平時都是聽別人說,心里十分羨慕,沒想到今日在家就能看到了。
而這一切都要感謝黎大人。
錢秋義手按在心口,珍重為對方祈福,求黎大人長命百歲平安喜樂。
第122章
最近星光鎮最火的就是機頂石。
人們不僅上工時討論,下工之后,那更是早早守在石頭前面。
黎默言見大家如此喜歡,心想著不能厚此薄彼,就在食堂雜貨鋪也放了機頂石,好讓這些工作時間比一般鎮民時間要長的人,同樣能享受到電視的樂趣。
所謂的機頂石,就是一塊普通的石頭,上面附有幻妖的能力,在后者發動幻術的時候,將幻妖播放的幻境播放出來。
以前下工之后,大家無所事事,最多和家人聚在一起聊聊天,說起今日的所見所聞,其實說來說去就是那么點事,往往聊不到幾句就講完了,之后要么去睡覺,要么留著繼續做小手工,像是鎮子上的雞消失許久,突然帶著一群小雞回來都算是大事,值得津津樂道許久。
可今時不同往日,他們有了新的盼頭,趕回家的腳步都快上三分,每個人的腦子里想著同一個問題,林品如到底能不能發現她丈夫與密友的奸情,洪世賢跟艾莉咋這么壞啊。
除此之外還時不時有句話在他們腦海中回蕩,‘你怎么穿著品如的衣服’,‘既然追求刺激就要貫徹到底咯’……
怎么穿著品如的衣服,刺激就要貫徹到底咯……
品如的衣服,貫徹到底……
啊啊啊,快住腦,前方可是永無天日的深淵啊!
如此魔性的話語從昨晚初聽時的震撼,到入睡時的重復上演,到今日上工時反復出現,星光鎮的鎮民恍恍惚惚,從來沒想到一句話居然有如此大的殺傷力,居然能造成這樣的效果。
雖然但是,他們明明因為這兩句話有股靈魂出竅的感覺,卻依舊忍不住想看愛看繼續看,還生怕錯過電視劇的播放時間,因此開始小跑起來,真不愧是這個故事的名字《回家的誘惑》。
劇里的洪世賢被誘惑到沒有,他們不知道,可鎮民是真正被誘惑到,滿心滿腦都是快點回家!
一些不想回家看,或者喜歡大畫面的人,就干脆待在食堂里,他們也沒搶吃飯的座位,自己帶了個小馬扎,吃完飯以后打開,往地上一坐,準時準點等著電視劇開播,而且待在食堂還有一點好處,那就是想吃什么就能買。
宋大口見此就想做些什么增加營收,最后得到黎大人提議,另外開了個小窗口,用來賣麻辣燙。
宋大口之前沒有接觸過這種食物,可做起來并不難,主要是調制湯底,一鍋煮開就好,倒是準備各種食材比較麻煩,油豆腐泡、雞蛋、生菜、冬筍條、美味菇還有羊肉薄片,東西雖然不算太多,卻需要專門的人來準備,于是她又招了兩個幫廚。
原本宋大口只是抱著嘗試的心態,如果沒成,那就老實賣面,沒想到窗口開張的第一天,就收到熱烈歡迎,時間過去才二十分鐘,鍋里的食材就賣光了,這可是口徑八十厘米寬的大鐵鍋啊。
沒買到的人唉聲嘆氣,不斷催著宋大口明日多準備點,坐著看別人吃,饞啊!
而買到的人則眉開眼笑,從竹筒里撈出一枚深棕發亮的大雞蛋,都要吹上一吹,然后才慢悠悠吃入嘴巴里。
旁邊看得人直咽口水,心想裝啥呢,你丫有本事別吃得那么急,跟八百年沒見過食物似的,可想歸這么想,冬日里一鍋煮開的熱湯,里面白嫩的冬筍,翠綠的生菜加上艷紅的羊肉,在熱湯里翻滾沉浮,辣子的香味混著各種食材的香氣,一同鉆進鼻子里,這誰頂得住?
只能不去往那群家伙看,將注意力集中在電視上,好在品如的故事十分吸引人,倒叫他們忘掉麻辣燙惹出的饞意。
等今日一個小時的《回家的誘惑》播完,大家都是意猶未盡,林品如果然發現了丈夫與密友的關系,大家滿腦子都是當時林品如不可置信的表情,以及顫動含淚的睫毛。
“演得真是太好了,沒想到除去戲劇之外,還能這樣演繹故事。”
“品如已經懷孕了,面對這樣的丈夫,她該咋辦啊?”
“還能咋辦,日子總要過去,就把艾莉從側門抬進來,當一房小妾。”
“憑啥呀,大人說了咱們這可沒有小妾,只有一夫一妻,電視劇里也是這樣,明明是洪世賢的錯,是他讓日子過不下去,憑啥讓品如原諒?”
“那就和離吧,咱們星光鎮的女人都有工作,即使不靠男人養家也有飯吃。”
“對,是該和離。”
孫月牙跟著憤憤不平說了兩句,隨后想起自己不是來看電視劇,是跑來食堂偵查情況的。
她之前是在樂坊那兜售各種零嘴,之前日子不冷的時候,東西太好賣,往往兩個小時不到,她就賣完箱子里的所有小食,可冬季到來又開始下雨,日子就難過起來,樂坊都沒幾次開張,更何況是他們這些依附樂坊的小販呢。
小食賣得少了,她能賺到的錢自然跟著縮水。
前幾天孫月牙就想要不要轉行去當農戶,前幾日大人放出口風,說是以后可以自己租田,自己種自己賺,她阿爺年紀大了,其他事做不了,可對種了一輩子的地,那是相當了解,有阿爺的指導,想來她能種出不錯的麥子。
只是不等她行動,黎大人突然搗鼓出機頂石,投影出人影來播放連續劇,這讓她看到新的商機,果然在幾個大食堂轉了轉,都是人滿為患,那她完全可以來這,繼續叫賣小食啊。
孫月牙只覺柳暗花明又一村,細細考察后,決定選人最多的西南食堂,這里可有兩層,就連中午短暫的休息時間,也是人山人海,雖然晚上電視劇的播放時間只有兩個半小時,但也足以完成她的兜售。
之后黎大人還找到她,詢問自己愿不愿意經營一間零食鋪子,專門賣果干糖葫蘆之類的小食。
孫月牙這才知道,原來大人幫他們另外想了一條出路,她內心十分感激,也不想錯過這個機會,便一口答應下來,經營起零食鋪子,位置就在西南食堂的附近,不少去看電視的鎮民會先來鋪子里賣些零嘴,再一手夾著馬扎去往食堂。
后來孫月牙根據鋪子的零食售賣情況,以及之前她自己當小販的經歷,招來幫手在附近其他的小食堂中穿售,成功將零食鋪子的銷售翻了一番,拿到更多的獎金,鎮民也能吃到更多美味的零嘴。
以前鎮上的小孩白日都是接些臨時的活做,下午或者晚上的時間,就在鎮子里瞎跑,自從機頂石出來之后,他們也不玩抓蟲子單腳斗馬,聊的都是電視的劇情。
杜正明從這些孩子旁邊經過時,就聽到他們聊《回家的誘惑》。
“洪世賢讓自己的娘子傷心落淚,才不是大丈夫所為。”
“對,咱們以后可不能像他這樣,叫娘子流眼淚。”
杜正明雖然高興他們知對錯辨是非,可瞅著這些八、九歲的懵懂小孩,內心還是不由感到心疼,放在以前這些孩子都是讀書的好時候,就算不考功名利祿,至少也能識字明理,而不是白白荒廢著。
“哎。”
杜正明晃晃腦袋,現在不是以前,他已經不是教書先生,何必再想以前的事,而且就算是從前,能讀得起書的人家又有多少,也不是每個小孩都能上私塾。
自己現在的生活就不錯,當賬房先生,坐在錢莊里,不用風吹雨淋,也不用做沉重的活計,鎮上有幾個人能像自己如此輕松。
可生活越是輕松愜意,他心底就越是受之有愧。
杜正明知道讀書的重要性,一個領地內如果沒有讀書人,那絕對是走不長遠,現在星光鎮該有的基本上都有了,唯獨是教育這一塊完全空缺,短時間內還好,可等下一代人成長起來,等他們擔上重要的職位,難道要不識大字地處理公務,這要如何領導鎮子走下去?
“不行,”杜正明越想,越覺得這個問題十分嚴重,“我要找到大人,將此事告訴她。”
可該如何和大人說上話?
杜正明頭疼起來,或許他可以先和趙氏開趙大人說起此事,請求對方聯系黎大人說明情況,就在他思索的時候,忽然有個龐然大物停在他面前,杜正明抬頭,就見一人從狼獸背上跳下。
“黃大人。”
杜正明認出來人是黃二流,對方曾多次來到錢莊,傳達黎大人的指令,或許他能通過這位黃大人,更快將消息傳遞給黎大人,這個念頭閃過,他后知后覺想到,黃二流怎么會出現在這里,瞧著還像是專門來找到他的?
黃二流問:“杜正明?”
杜正明急忙應是。
黃二流便笑道,“找到你可真不容易,快跟我走吧,黎大人正在等你,別讓她久等。”
杜正明想了那么多人,沒想到最后最先見到黎大人的,居然會是他自己,等來到黎大人面前時,他都暈乎乎的,要不是這個名字跟了他三十多年,怕不是連名諱都能報錯。
黎默言不解望著面前的中年男人,這人怎么是飄進來的,不過交談并沒有問題,她便沒有深思,轉而說起自己找他來的原因,“聽聞先生以前教書育人,可否有重操舊業的想法?”
杜正明:“!”
黎大人的話就如一聲驚雷,在杜正明的心頭炸開,剛才因為事態發展超乎預料所帶來的不真切感徹底散去。
黎大人居然讓他重操舊業,豈不是說他們想到一塊去了,虧他為黎大人擔心,大人深謀遠慮,哪需要他來擔憂。
杜正明很是羞愧,感覺自己班門弄斧,居然還為此沾沾自喜,以為給鎮子避去一個大禍。
黎默言見杜正明遲遲沒開口,而且面色越來越紅,以為是對方不愿意,又不好拒絕,便開口說,“如果你不愿,那便繼續留在錢莊賬房,不用為此有負擔。”
杜正明聽到這話,急忙開口,“我愿意。”
隨后發現自己的話太過急切,沒有讀書人該有的氣度,趕忙收斂平心靜氣,整理好衣衫后,他緩緩開口,“大人我愿意。”
黎默言笑著點點頭,“愿意就好,你來鎮子已有不短的時間,說說對于星光鎮教育的看法。”
她心底其實已經有了一份草稿,但畢竟沒從事過教育行業,對此并不熟悉,外人行指導內行人做事,無論放在哪里都是大忌,所以她想聽聽對方的看法。
杜正明略一沉吟,“師與師間亦有不同,最初的負責啟蒙,教學生讀書識字,初讀四書五經,等考取功名后,就能前往更厲害的老師那學取知識。”
說完他看向黎大人,就見后者邊聽邊點頭,說得愈發流暢,“我認為鎮子現在的情況,只能教學生讀書識字,更加高深的知識,不如先放在一邊,而且以前學生讀書是為學得文武藝,賣于帝王家,星光鎮未開科舉,想要讀書的人恐怕會少上許多。”
這還是好聽的說法,怕是根本就沒有。
人做事總要有理由,要么有好處,要么是因為興趣想做,讀書可不是容易的事,要是讀成后不能當官,估計只有喜愛學習的人愿意讀書,但這樣的人肯定不多,至于獲得知識開闊眼界之類的道理,鎮民要是知道,也不用去讀書了。
所以黎默言面對的問題,反而和場地成本人力沒有關系,這些她都能輕松解決,主要的問題是該如何吸引鎮民來讀書。
即使她想開科舉,星光鎮的體量也太小了,根本沒有那么多朝廷部門需要招人,即使有,等小孩書讀出來,崗位也早就被別人占了,實在是投入時間長,又沒什么前景。
這點黎默言已經想到,而且她把杜正明叫來也不是為辦私塾,而是……
“教全民識字?!”杜正明即使再三告知自己要鎮定,不能一驚一乍,依舊被黎大人的話,驚得站起來。
他緊盯著黎大人的臉,觀察對方的表情,判斷這句話是真是假,全民識字啊,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從古至今從未有哪一國做過,哪怕是統一列國的先祖都沒有,他的第一反應是這怎么做得到呢。
“這么多人的花銷,紙張怕是……”
杜正明說到一半,自己先收了聲,因為在天河國珍貴無比的紙張,在星光鎮只是擦手如廁用的消耗品,雖然紙張的質量不如天河國,可用來寫字毫無問題,至于墨水的話,他知道大人新開了染布坊,隨便弄些顏料出來充當墨水十分簡單。
所以他略過這個問題,轉而想到其他方面,“既然要教全民識字,那時間該如何安排?白日大家忙著上工,定是不愿來學習,如果放在休息日或者晚上休息時候,來到是能來,但強硬要求鎮民前來,恐怕會激起民怨。”
畢竟累了一天,好不容易能躺下來休息,卻被占用去識字,沒人能高興。
黎默言一笑,“沒擔心,我早就想好了。”
她之所以放在現在才教人識字,也是因為最近才達成條件。
……
最近,鎮民發現鎮子上的一些變化。
食堂門口經常會有告示,上面會有些小消息,比如哪個食堂在做活動,那兒的面半價,又或者是木匠鋪出售五套瑕疵品,價格只是原本的三分之一等等。
起初鎮民并沒注意,畢竟他們大多不認識字,可次數一多,尤其是黎大人專門弄了個告示欄,發布這些消息,鎮民有些坐不住了,這樣的優惠他們也想要啊,于是下次再瞧見告示牌,都會第一時間詢問旁人寫了什么。
可惜識字的人實在太少,他們的朋友親人大多也不認識,即使難得碰到一個認識的,時間也已經晚了,東西早就被搶光了,只能眼睜睜瞧著識字的人笑得合不攏嘴,一樣物件一樣物件往家里搬。
這種情況他們真是羨慕死了。
于是鎮子上刮起一陣風潮,各家各戶恨不得把自家識字的人供起來,有一家考了十年都沒考中秀才的童生頓時嘚瑟起來,以往耗費大量家財,卻毫無建樹的他吃飯不敢多夾菜,說話不敢太大聲,此時此刻眾星捧月,就是走路都帶風。
原本聽聞他沒考上秀才,其他人都是一臉惋惜,表示行行出狀元,人生不是只有讀書一條出路,而現在則是——
“哎呀,你家的見山認字啊,真是有出息!”
“這把椅子就是見山買來的,才花了三十文這么便宜,真好,真好。”
“見山啊,下次有這樣的好事,把你王姨叫上,到時候我幫你說個漂亮媳婦。”
“我頭次見這后生,就說他濃眉大眼,定有一番成就。”
呂見山風頭正盛,原本一些比他強的人見此,心中很是復雜,會失落不甘是必然的,不就是識字嗎,大不了他們也去學,這樣想的人不是少數。
在這股風潮越來越烈的時候,機頂石出了第二個頻道,星光二臺教育頻道。
起初錢秋義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發現說天氣的戚白薇身側,多出一個箭頭,一閃一爍引得人好奇,后來徐大福等人也發現了箭頭,一群人圍著議論的時候,只有一歲的徐蜜罐伸手拍在那箭頭上,隨即墻上的畫面一變,變成個不認識的中年男人。
這人就是杜正明,他沒想到黎大人所說的辦法,是叫他出現在電視上,教大家識字啊,雖然面前瞧不見看電視的人,可一想到自己會在那么多人地注視教書,杜正明還是忍不住緊張。
好在他教學經驗豐富,幫助他順利地說了下去。
錢秋義聽了兩句,驚喜開口,“這位杜老師好像在教人識字。”
徐厚福也聽出來的,可他最怕讀書了,以前他家也算富裕,他爹就送他去學堂讀書,雖然只讀了兩天,可那些難懂的橫豎撇那,卻給他留下深刻的陰影。
徐大福也想到這事,不由哼了聲,“你小時候要是堅持,我就不用看老孫炫耀他的煙斗,真是爛泥扶不上墻,人家想讀書還沒得讀,你小子學個兩天,就能哭著抱住床腿,死活不肯去上學。”
徐厚福瞄見錢秋義好奇望過來的眼神,趕緊大聲開口,“那是爹記錯了,誰說我不愛讀書的,我可最愛讀書了!”
徐大福呵呵一笑,指著墻上的人開口,“既然如此,那學吧。”
徐厚福:“……”
“學就學。”徐厚福認真看起來,他這倒不是死鴨子嘴硬,好吧是有點,其實確實想要識字,告示上的好物太多,幫他夫人買點好吃的,幫他老爹搶個煙斗,都是大好事。
最近就連他上工的伐木點,一些樹上都被記了文字,后來被告知是那些樹上疑似有妖獸,讓他們以后看到同樣的文字不要靠近,可如果他能識字,不用別人說,第一個就知道要跑了。
徐厚福吃夠不識字的虧,知道認字的重要性,所以他是真心在學。
這樣的感覺不光是他有,徐大福也有,甚至是錢秋義這個平時不怎么出門的人,同樣深有感覺,所以一共盯著電視畫面,聚精會神學習起來。
于是星光鎮刮起一股濃烈的學習風。
大家見面第一句不再是‘吃了嗎’,‘今日好冷’,而是‘讓我考考你,一多一橫是什么’,‘口加一筆讀作啥’等等生草又詭異的對話。
詭異歸詭異,但大家的學習熱情來自便宜雞蛋,來自打折家具,更來自于成為別人家的孩子。
小孩間的比拼更加刀光劍影,昨晚寫了三個小時字的灰哥兒揉揉眼,旁邊的周翠丫立刻問,“你好困的樣子,難道昨晚學字了?”
灰哥兒心中一緊,面上卻分毫沒露,“怎么可能,我最討厭學字了,是我隔壁的阿哥教我刻木頭人,我玩得有些晚了。”
接著他話鋒一轉,“你怎么這么想,你昨晚認字了?”
周翠丫手中一緊,嘴上卻滿不在乎,“我認什么字啊,我哥有錢,想要什么,就叫他買給我,何必那么辛苦地認字?”
“對對,小孩才不去學字。”他們相視一笑,沒玩多久就告別回家。
灰哥兒和周翠丫都決定,今晚要多認十個字,到時候在對方面前一鳴驚人,讓對方的娘好好夸獎自己,然后在不同的食堂前面,看到同樣碧根果降價的消息。
于是才告別沒多久,表示自己要去玩樂的兩人,拉著各自的親人,在水果鋪子前面再一次相聚,聽著父母夸起自己的孩子。
灰哥兒:“!”
周翠丫:“!”
原來你丫得識字啊。
黎默言瞅著鎮民能認出簡單的文字連連點頭,以后大家識字就方便多了,很多消息就能紙面傳播,無需再專門安排個人來通知。
就在這時,外面獵殺怪物的護衛隊傳回消息,表示他們找到一種像是牛的猛獸。
第123章
牛?
黎默言對此十分感興趣,星光鎮現在大牲口里有豬和羊,就差個牛了,也不知道這是什么品種的牛,主要是產奶還是產肉,無論哪種都非常不錯。
比起羊奶,她還是感覺牛奶更加好喝,除此之外羊奶產量稀少,就注定它很難大量產出,無法供應整個鎮子,所以即使是與包族建立通商,鎮上仍舊有許多人沒喝上過羊奶。
這樣想來奶牛更好一些,既能產奶,又能產肉,大不了是肉少些,肉牛的話,等一頭牛長大要不少時間,不像是牛奶那樣能更快喝上。
當然更有可能官差找到的是妖怪,自從邊城叛亂之后,妖怪出現得越來越多,她都遇上三種,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就連天上飛的都干脆是團氣,種類豐富,哪像之前那么久都見不到一種,最多是遇上含有妖怪血脈的妖獸。
正好現在沒什么事,黎默言決定去發現牛的地方看看,便騎上十二號,壓低身體貼在十二號背上,跟隨官差沖出去。
作為一條底盤低的蜥獸,十二號奔跑起來不似獵犬那么顛簸,可它沒有毛啊,渾身都是冰冷光滑的鱗片,即使是想把臉埋入對方的毛里,都沒地方埋,冷風毫無顧忌拍在臉上,就更冷了。
好在她的體質增加許多,冷歸冷,但很微妙得沒冷得那么難以忍受,加上對十二號生出感情,所以沒打算換掉它。
就這么全力沖刺跑了兩個多小時,她來到一處山谷,利索從十二號身上滑下,她一個打滾搓搓面頰,身體就暖和起來。
引路的官差小聲道,“牛群就在下方。”
黎默言找到一塊凸起的石塊,躲在后面往下張望,就瞧見一群像是犀牛般厚重的生物,它們有著厚厚的鱗片,從額頭到鼻尖都生有尖角,且角從大到小,額頭最大的那個角瞧著似有半米,這樣是撞在人身上,足以將人頂個對穿。
此刻因為騷亂,這群大家伙不安挪動著,一陣陣震動隨著它們堅硬的蹄子傳來,饒是在它們頭頂高處的黎默言,都能清晰感受到那股力量。
她默默看向官差,你跟我說這是牛?
犀牛也是牛,好像沒毛病……個鬼啊!
這種牛之后怎么派人來養啊,撞在一起指不定是放誰呢。
算了,黎默言的目光從犀牛那身敦實的肉上掃過,先弄到手再說,至于怎么養之后肯定有辦法的。
雖然已經圍住犀牛群,可官差們并沒有動手,只是靜靜埋伏在四周,哪怕她占據地利優勢,居高臨下竟也找不到官差們的位置,藏得實在是隱秘。
等過去一段時間,犀牛群漸漸放松下來,有逐漸散開的趨勢,這時有一根箭矢射出,射中最里面一頭體型較小的幼年犀牛身上,放松的犀牛群立刻警惕起來,收攏隊形將小犀牛護在最中間。
而靠近箭矢射出方向的大犀牛如裝甲車似得,轟轟沖了出去,撞倒那棵大樹,令人牙酸的破裂聲響過,人粗的大樹倒在地上,那里卻沒官差的身影。
犀牛沒能發現敵人,憤怒地刨著地面,發出高昂的叫聲,“哞——”
還真是牛啊,不愧是種田游戲,牛都格外有肉。
黎默言算是看出來了,官差就是用弓箭不斷騷擾犀牛群,好讓它們狀態下降變得疲憊,至于為什么不直接使用弓箭,那當然是因為弓箭難以破開犀牛那身硬甲啊,感覺這樣的牛不光能產肉,這身硬甲也能用來做成鱗甲,或者用于其他方面。
在她到來之前,官差就如此騷擾了不短的時間,一直保持警惕的犀牛群明顯露出疲態,就在外圍那圈負責抵擋危險的犀牛躺下時,官差動了。
他們就如一片飄然落下的樹葉,從各處藏身之地躍出,之后身影詭異扭曲淡去,等重新變得清晰,人就出現在犀牛上方,直接躍過外圍的犀牛,朝內里需要被保護的犀牛丟出鐵鏈。
黎默言認出他們的動作和胡月兒很像,只是胡月兒閃動時,她根本看不清對方的前搖,而官差來做會有一瞬間的停頓,可這點停頓并不算什么,犀牛根本沒能反應過來,等內里的犀牛被捆了個正著,外面的犀牛才反應過來,朝官差沖撞而去。
而被捆住的犀牛不斷掙扎,可它們越是掙扎,鐵鏈纏得就越緊,最后連站都站不穩,只能倒在地上。
這個鐵鏈是她加入黑金制作的,異常堅固,饒是犀牛力大無窮,也無法掙開,就是制作來對付這些大東西的。
面對沖擊而來的龐大生物,官差不慌不忙地翻躍起,將手中的鐵鏈丟出,就精準纏上犀牛的蹄子,一個眨眼間,剩下的鐵鏈也纏上另外的腳,犀牛重重砸在地上,還有些則撞在一起,現在兵荒馬亂,被控制住的犀牛則越來越多。
黎默言看到這,就知道官差贏定了,他們的實力本就比犀牛要強,又消耗犀牛的精力,根本不可能翻車,而有了人作為參照物,她才發現犀牛比她想象的要大很多,總體型怕超過三米。
大好啊,大就肉多,唯一的問題就是這該怎么養??
她陷入沉思。
明顯官差是能壓制犀牛,但這也是在人數多的時候,如果只有一人,想要放這么多犀牛根本不可能,除非是胡月兒那樣等級的戰神,可把戰力浪費在這里,感覺又太奢侈了。
哪個好領主讓戰神放牧啊。
可既然養了,那自然是要擴大犀牛數量,將利益最大化,如何解決想想就叫人頭疼。
“大人。”
黎默言抬頭,就發現是帶隊的孫紅艷過來,走得英姿颯爽,身上的鎧甲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打得開心嗎?”
孫紅艷燦爛一笑:“開心。”
她原本是在鎮子內負責訓練新兵,時間一長覺得無聊,就向大人請命去帶隊掃蕩鎮子四周的妖獸,以免它們聚集成群,沖擊鎮子帶來危險,黎大人聽了后不光同意她的請求,還給他們這些官差定了個輪班表,隔一段時間鎮子內外的人就交換工作,既不怕神經繃得太久出問題,也不擔心悠閑太久荒廢了。
孫紅艷是真喜歡現在的生活,感覺自己這樣才是活著,以前在縣城的日子也不是說不好,就是毫無變化沒有激情,不像在大人手底下,她能清楚知道自己這么做是在保護鎮子,讓所有人過上更好的生活。
在這樣的信念下,她感到自己修行也變為更為順利,遲遲沒變化的境界松動,順利升到更高的級別,而這不是她一個人的感覺,其他官差同樣有這樣的感覺。
“開心就好,”黎默言一直認為開心是最重要的,畢竟人的一生就這么短,最后全是變為黃土,而在其中的時間不能做讓自己開心的事,那活著多沒意思啊,“走,把牛抗回家。”
“好!”
孫紅艷應了一聲,將犀牛搬上感到的蜥車,由蜥獸拉回去。
這玩意瞧著肯定超過一噸,具體多重不好說,放進木質車廂里,都壓得車子嘎吱作響,仿佛下一刻就要壓破車廂,好在這種事情沒有發生,蜥獸也是先走了幾步,才拉著車子跑起來。
要不是蜥獸本身就力氣大,恐怕還拉不動這犀牛。
算了,一輛車就放一頭犀牛吧,多叫些蜥車過來,省得把車壓壞,之后可以用鋼筋和鐵做更牢固的車廂,就用來拉重物。
等將這些犀牛拉回鎮子時,天已經黑了,路上她了解犀牛的習性。
這個就叫犀角牛,別看長得兇悍,是純粹的食草動物,而*且它們的消化能力特別強悍,即使是冬日自然干枯的草也能從中吸取營養,據年紀最大的王年華說,三十多年前他曾經見過一次,之后就再未見過。
黎默言對此十分驚訝,像是樹葉和草這樣干枯的植物,都會先把營養回收,和割下來曬干的草不同,一般沒什么營養,犀角牛這么大的塊頭,竟然能靠自然的干草活下去,想來食量肯定異常驚人。
這種情況下要把它們關在圈子里,靠人力割草來投喂,工作量得翻好幾翻,不如將犀角牛放出去,讓它們自己覓食來得實在,如此一來問題又回到最初,這樣的牛普通人根本沒命牧。
難道只能都殺掉了?
黎默言舍不得,以前玩游戲的時候,都有什么牛角帽或馬鞍之類,可以控制動物的道具,不知道這個游戲里有沒有。
她立刻想到首飾鋪的陳美玉,這位大師隨手制作出的首飾都有特別的用處,也許能制作出類似于牛角帽的東西。
黎默言翻身騎上十二號,同時帶上從犀角牛額頭切下來的犀角,她記得上輩子就有用犀角做的首飾,不過在現在是犯法的,所以后來就沒見過了。
來到首飾鋪子后,她發現里面竟有幾人,有的慢悠悠轉的,有的干脆趴在玻璃櫥窗上細看,自從上次意外造出黑曜石后,鎮子里大家佩戴的黑曜石飾品就逐漸增多,畢竟這個能自己燒便宜,晶透純黑的色澤也十分美麗。
鎮民見到她很激動,但應該是猜到她有事前來,所以并沒湊過來,就是不時望向她。
陳美玉雖然驚訝她的到來,卻沒從躺椅上站起,只是維持半躺的姿勢和她打了招呼,“大人。”
跟著黎默言的官差十分不忿正要開口,被黎默言給制止,她其實不太在意這些,讓官差幫忙將那根半米長的犀角取下,這東西還挺重的。
陳美玉在看到犀角的瞬間,目光便不動了,就這么盯了兩秒,視線又重新看到黎默言。
黎默言就知道這人會被犀角所吸引,畢竟三十多年沒出現過,怎么可能不技癢,恐怕剛才盯著看的時候,已經想出好幾套雕琢的方案了,“這種犀角我還有很多,你想要就都給你。”
陳美玉點點頭,“然后呢。”
黎默言說出自己的想法:“然后嘛,我想請你幫我做個能夠控制,或者與犀角牛維持和平的首飾,帽子也行。”
陳美玉若有所思:“帽子?”
黎默言看陳美玉這個樣子感覺很有戲,“對,你有什么需要,材料這邊我會想辦法。”
“這個不急,”陳美玉從躺椅上坐起,對著黎默言伸手,“拉我一把。”
黎默言將人拉起。
陳美玉站起后,用手捶了捶腰,瞧著像是腰不好,“先去看看那個犀角牛。”
黎默言想了想說,“還是我把牛拉過來吧。”
反正這附近也很空曠。
陳美玉也沒有堅持,她重新回到躺椅上,“那也行。”
等犀角牛被運過來,陳美玉圍著這大東西左右打量,伸手撩起一把犀角牛脖間的鬃毛,它其他地方都是無毛的鱗片,唯獨這里生有長鬃毛,顏色還是亮眼的白色。
陳美玉手掌一轉,手指間就夾有一把刻刀,將那些鬃毛切下來,又對黎默言說,“讓他們送一塊犀角牛皮過來,你等明日再來。”
黎默言就喊人去做,自己則去忙別的事。
鎮子升級的條件中,民生這一項也完成了,自從電視出來后,只是上升了百分之八的滿意度,距離百分之五十只差百分之五。
仔細想想也對,星光鎮各個方面都不差,就是娛樂方向匱乏些,所以電視出來后能有如此多的提升很合理。
之前道路方面滿足條件,給她一條增加百分之十的移動速度,這次民生合格后,倒是獎勵給她一顆蛋。
蛋出現時的場景還很唯美,從四面八方涌來的光點匯聚在一起,融合出這枚蛋,系統顯示還在孵化中,她很好奇孵化成功后,會冒出個什么東西。
次日,她吃完早飯后就來到首飾鋪,因為不知道陳美玉吃沒吃,還給對方帶了一份,后來證明帶對了,來開門的陳美玉面色疲倦,瞧著明顯是一夜沒睡,開門后就往屋里走。
黎默言跟著走入,將早餐放在陳美玉面前,“還熱乎的,先吃。”
陳美玉拿起來就吃,邊吃邊把一頂帽子推到身前。
黎默言看到那帽子,差點以為陳美玉能看到她腦子里對牛角帽的想象了,就是一頂毛茸茸的帽子,中間有一圈白色的鬃毛,和牛角帽不同的是,帽子兩邊并沒有角,只有中間有根獨角。
她拿起帽子,感覺手感十分堅韌,應該就是牛皮做的。
陳美玉大大吃了幾口,狀態瞧著好上不少,邊小口咀嚼,一邊出聲說,“戴上這頂帽子,就能讓犀角牛認為你是他們的一員,下達一些簡單的命令。”
她再次強調,“是簡單的命令,像是停在原地等待殺死這種是不可能成功。”
黎默言翻看著帽子,又嘗試戴在頭頂,發現這牛皮雖然厚,但剝去外面的鱗后,內里十分柔軟,還能折疊成任意的形狀,戴著居然意外舒服,并且非常保暖。
她又發現犀角牛的一項用處,這牛皮無論是做成帽子,還是以后做成牛皮靴都非常不錯,正好牛皮很堅韌,應該能穿較長的時間,適合上山或伐木的鎮民,穿著要比膠皮鞋輕便靈活。
隨后她又想到一個問題,雖然戴上帽子可以避免被犀角牛攻擊,可沒戴帽子的人就不行了,這樣一來就不能把犀角牛養在鎮子附近,以免發生襲人事件,要是養在離鎮子稍遠的地方,她又擔心犀角牛受到其他妖獸攻擊。
最近的妖獸是越來越多,感覺比她初到星光鎮要翻了兩倍。
近了不行,遠了又不行,那她費這個力氣搞牛角帽做什么?
黎默言看向陳美玉,后者一晚才做出一頂牛角帽,想要大批量制作帽子是不可能了,難道要派官差去保護犀角牛?
就在她思索利弊的時候,她聽到一聲綿長的號角聲,這是用牛角吹出來的動靜,立刻反應過來,是吳崇明回來了,自從和草原建立商路以來,都是他充當商使往返在兩者之間,源源不斷為星光鎮送來羊肉羊毛,以及其他制品。
果然等她來到鎮口,就瞧見長長的車隊,吳崇明滿載而歸,正在卸車上的貨物,一群人圍著忙碌,伴隨著羊咩咩叫聲,好一副豐收的景象。
黎默言腦海中飛快閃過什么,但沒能抓住,而且此刻也不是細想的時候。
吳崇明瞧見她立刻過來,開始匯報這次的收獲,“我們共換來九十七頭羊,七百斤羊毛,二十斤沙果,以及兩百張羊皮,這次又有一個部族加入我們的商盟,加上巴族,一共有三個部族。”
說完收貨,他又講起商隊遇襲的事,“這次我們受到三十七次攻擊,平均一天三次多,其中最危險的一次,是被草原狼群包圍,索性有鎧甲盾牌保護,沒有人受傷,只有蜥車有些損壞。”
黎默言注意到蜥車上或多或少的抓痕,受損最嚴重的一輛,一個角被抓破,能通過破洞瞧見車廂內部,足以讓人想象到當時危急的場景。
妖獸增加的弊端顯現出來,以后跑商恐怕沒那么容易輕松了,可她不想放棄這條能夠穩定獲得羊毛羊肉的交易線。
“幸好沒事,這些天就在鎮子好好休息,不著急出發,”黎默言沉思,“我再多調集護衛隊,保證你們的安全。”
“要是覺得不舒服,就去醫館看看,這錢由鎮子報銷。”
吳崇明滿是感激地點頭,越是在外面跑,就越是能感到鎮子的好,也愈發想念鎮子,終于回來一趟,他不光要休息,還要將幾個食堂全吃一遍。
黎默言盯著商隊看了會,瞧著跟著的人被他們的家人接走,不敢想如果有人沒能回來,他們的家人該多么難過,場面漸漸安靜下來,剛才的靈感再次冒出來,她可以把犀角牛養在草原啊。
那個地方大,根本不怕犀角牛撞上人發生意外,加上干草又多,食物完全不是問題,大概是沒有樹的緣故,草原上的妖獸并不多,官差加上犀角牛本身,應該足夠自保。
她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她還有巴族這樣的當地人幫助,想在草原上立穩腳跟并不難,唯一的缺點就是星光鎮離草原太遠,即使全力奔跑也要五日才能趕到,難道以后想吃牛,也要叫吳崇明運回來?
不太行,行商的風險太大,她暫時不會再派吳崇明前往草原,羊肉的事……
黎默言余光瞄到一群人,他們衣衫破舊,臉上帶著好奇惶恐打量四周,時不時發出驚呼,明顯是第一次來到星光鎮。
是柳城送來的人,很快就被趕來的師爺領走,他們會進行登記安排住所,然后進入農田班種植小麥。
對了,地心之葵!
黎默言之前問過孔一笑,他那枚地心之葵的種子怎么來的,孔一笑說是地心之葵開花后所結的果,至于為什么開花,孔一笑個人猜測是營養積蓄足夠。
雖然妖獸增多帶來諸多問題,但有一點好處,那就是殺死后的肉皮骨等等資源同樣增多。
妖獸的肉星光鎮的鎮民是不吃了,各種海鮮羊肉豬肉還有雞鴨,資源十分豐富,當然不用再吃含有瘋毒的獸肉,可用來喂植物非常不錯,比如地心之葵,又比如是碧根樹,這種食肉的植物,能將含有瘋毒的肉,轉化為干凈無害的果子,是鎮子重要的水果來源。
之前她就聽人說地心之葵長出花苞,不知道這么多天過去,有沒有結出果來。
結果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黎默言到地心之葵的時候,就瞧見它渾身冒著微光,明明沒有人走入,卻自動合攏,等重新張開時,就有一枚果子浮在正中,和孔一笑給她的那枚一樣。
還真結果了。
黎默言取走這枚果實,準備去一趟草原,找個合適的地方種下,之后再去草原就不用趕路,能直接傳送過去。
她叫上黃曉蝶,胡月兒去荒澤和瞿平青換班,此刻不在鎮子內,而瞿平青剛回來,她想讓對方好好休息。
因為要拉上妖獸肉,所以還是需要蜥車,她沒帶太多,路上再殺一部分,就能湊過份量,讓地心之葵長出來。
等來到上次那條官道時,路邊居然有人,她望著有過一面之緣的巴爾很是驚訝,“今天不是交易日,你怎么在這?”
上次見面時,巴爾愁容滿面,人雖然高大,卻十分削瘦,只剩下一把骨架子,頭發也跟干草似得枯黃枯黃,此刻再見到他,就見他頭發梳得整整齊齊,身上的衣服也干凈,身板硬朗,尤其是精氣神完全不同,簡直是判若兩人。
第124章
不知道是心態上發生變化,還是身體素質變強,亦或者是兩者都有,包爾的動作語態都比之前更加從容,那種畏縮從他身上褪去。
他先是緩慢站起,然后右手按在心口,對著黎默言行禮,“許久不見,我的朋友。”
從時間上嚴格來說,其實過去并沒多久,才兩個多月,可由于包爾的巨大變化,倒確實叫人有種物是人非的巨變感。
“好久不見。”
包爾微微一笑,他笑的幅度并不大,可那明亮彎起的雙眼,臉上風霜雕刻出的細紋,隨著笑意而舒展或凹陷,任誰都能看出他這個笑發自內心,充滿對現在生活的滿足,接著包爾回答黎默言上一個問題。
“我們族長擔心錯過遠道而來的朋友,都會派一名族人在此等候,幫助朋友前往現在的族地。”
黎默言沒想到包族居然會這樣的細心,只是為一個可能,就派人守著。
她原本是想好了,因為不是交易日,巴族人肯定不在附近,她就先在草原轉轉,尋找合適的放牧地點,等一切探查得差不多后,就該到交易日的時間,屆時再前往巴族,告知對方自己接下來的行動。
而巴族的做法,倒是讓她省去不少事,有當地人的幫助,探查自然能少走很多彎路,節省寶貴的時間。
黎默言學著巴爾的樣子,右手按心微微鞠躬,“我非常感激。”
包爾搖頭:“朋友!”
黎默言同樣高聲開口:“朋友!”
包爾笑容加大,他轉身進了帳篷,從里面拿出兩個陶碗,回到火堆前面,拿起火上的壺,從里面倒了兩碗遞給她和黃曉蝶。
黎默言原本以為里面煮得是羊奶,可倒出來的湯卻是黑色的,上面有點油脂,但不顯油膩,湯本身非常清亮,里面還有幾塊肉塊。
她捧著碗喝了一口,那個味道非常怪,像是油和茶混合的味道,又有些辛辣,說不上來是好喝還是難喝,而且這個顏色,總叫她想到草藥,心里怪怪的,反正她是喝不慣,不過喝了湯之后,人身上就熱起來,像是燃起一把火。
黃曉蝶倒是喝得起勁,像是很喜歡這個味道。
包爾見她沒多喝也不強求,就給黃曉蝶倒湯,等這一鍋黑湯喝完,包爾進帳篷隨便收拾了下,就要領她們前往巴族所在地,倒是沒把帳篷帶走,他摸出兩個散發著臭味的小布包,要分給黎默言她們。
“這是巴巴荷魯的糞便,可以嚇退游蕩的野獸。”
黎默言立刻想到之前蜥獸拉出來的夢之石,它具有同樣的效果,最初發現時她得承認,自己對夢之石是有些抵觸,可漂亮沒有異味的晶石,和這包糞便相比,那真是勝過太多,所以她沒有接,并向對方推薦夢之石。
雖然現在它的作用,比最初要小上許多,可和那個糞便一起使用,應該能有增強的效果。
包爾拿過夢之石翻看兩眼,珍重收進自己的口袋。
黎默言叫他上蜥車,由包爾辨認方向,朝著包族的駐扎地跑去。
起初她對包爾能在一沉不變的草原中認出方向很好奇,后來發現對方手中有枚特殊的骨笛,每當他吹響的時候,骨笛就會微微顫動,包爾能從這顫動中分辨出方向,這樣又跑了兩日,中間還拐來拐去,繞了好幾個大彎,他們才終于找到巴族。
沒想到巴族平時都是草原這么的深的地方,那之前能夠遇上他們真是運氣。
遠遠看到那些帳篷時,她立刻感到不一樣了。
上一次見帳篷歪歪斜斜,分布雜亂,瞧著就讓人感覺又亂又差,可這次還是那些帳篷,卻立得筆直平整,帳篷前的雜物也碼放得整整齊齊,一看就知這家的主人勤快又能干,在這樣的精氣神下,就連那些帳篷似乎都亮堂不少。
包族人發現他們這隊快速接近的車隊,有人來到帳篷前張望,等車隊靠近認出是誰后,黎默言聽到那邊人中發出歡呼,雖然因為距離遠聽不清,但正面的感情還是能夠感覺到。
人群中有個小小的身影跑出,車隊更近后,果然瞧見包爾的小女兒,她一個勁地大喊,“阿爸,阿爸——”
包爾不等蜥車停穩,就從車上跳下去,打了滾抱起自己的女兒,用臉使勁蹭小孩,“玉布,我的公主,阿爸回來了。”
小女孩就發出咯咯的笑聲。
黃曉蝶望著這幕,其實有點羨慕,她的爹娘早就死了,沒有爹能這樣舉著她玩,不過沒關系,她還有世界上最好的爺爺,雖然爺爺老了,不好再舉起她,可她完全有力氣舉起爺爺呀,讓爺爺和玉布一樣張開手玩。
就在包爾和女兒說話的時候,包族其他人圍過來,爭先恐后對著黎默言表達歡迎和感激。
他們的日子要比上次見面時好上太多太多,朋友不僅帶來了糧食,還帶來藥和膠皮,膝蓋痛到睡不著覺的春花婆婆能睡上好覺,家中男人受傷的那家人,不光填飽肚子,在豐富食物地滋養下,男人養好了傷,一家人順利度過難關。
瘸了腳的扎格不用冒險進入陌生草原尋找食物,他靠自己的羊群就能安然度過這個寒冷又潮濕的冬季,失去父母的昂泰,要養活七個兒女的包呼,以及老母癱瘓在床的塔克,他們都靠自己的羊獲得更好的生活。
曾經眾人黯淡無光的眼中煥發出滾燙的光,做起事情來干勁十足,就連上了年紀的春花婆婆,都一點點收集羊毛,努力多搓幾個毛線團,想從南邊來的朋友那多換點東西,好將自己的日子過得更好。
包爾喜歡現在這種生活,他們每個人都能瞧見活下去的希望,依靠自己的手腳像個人那樣活著。
而這一切都是黎默言帶來的,他非常非常感激這位朋友。
很快族長也趕過來,是個異常強壯的中年人,身邊還跟著陌生女人,長相十分艷麗,麥色的皮膚有著少數名族的風情,黎默言忍不住欣賞地多看了兩眼,之后便沒再關注,寒暄兩句之后,她說起自己來到草原的正事。
“想找個安全隱蔽適合放牧的地方?”
族長沉思,他一聽就知道這位大人想要在草原上進行放牧,但他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草原十分廣闊,有著數不清的部族,饒是如此一年當中,他們也幾乎見不到外族,再多出一位黎大人又何妨。
他甚至認為這是好事,這位大人手下能人眾多,如果能和對方一起放牧,自己部族自然能更加安全。
族長想到這,一連報出好幾個地方的名字,這都是他們包族平時活動的地方,順帶說了附近兇獸游蕩之地。
黎默言一邊聽一邊點頭,其實和她想的差不多,一望無際的草原要說隱蔽,深處隨便哪里都算是隱蔽,別的都差不多,她的目標是在兇獸較少的地方建立據點,投入物資與人,保護地心之葵,確保星光鎮能與草原正常往來,而不是剛從星光鎮傳送過來,就見一張巨嘴迎頭咬來。
“有沒有勇士,愿意帶我去這三處看看?”
之前族長說位置的時候,她就詢問出具體的方位,在腦海中勾畫出大概的位置,從中選取接壤兇獸較少的地方,等實地考察后,再確認地心之葵的種植地點。
包爾自告奮勇,“我來。”
他們都是老熟人,沒什么好了解的,自我介紹都省了,坐上蜥車就直接出發,那三個地方離得遠,還比較分散,光是考察又花了三天,雖然最后看下來都差不多,可考察過后心中才更安心。
尤其是看到最后一處時,黎默言隱隱發覺不同,她下意識環顧四周,入眼是一片又一片枯草,和之前看到的環境沒有任何不同,唯一不同的是遠處有條河流過,反射著晶瑩的水光。
這其實是減分項目,因為雨帶來的怪病,黎默言并不打算用外面的水,反正地心之葵穿梭方便,就從鎮子送水過去不難,而對于草原上的其他生物則不同,它們離不開水源,因此河流附近活物也多,就代表著危險同樣多。
如果放在平時,她肯定會排除這處,可此刻因為心底那絲閃過的不同感,她最終決定將基地設在這里,總覺得這么做會有好事發生。
確定好位置,黎默言立刻將蜥車隊開過來,準備著手種植地心之葵。
黃曉蝶率先從車廂里跳出來,后面還跟著五名包族人,他們是過來幫忙的,聽說是來搬肉,他們還以為會瞧見一頭了不得的妖獸,沒想到草原空空蕩蕩,正在疑惑的時候,黃曉蝶高高躍起,在他們震撼的目光中,擰身一拳重重砸在地面之上。
伴隨一聲重響,霎那間泥土飛濺,雖然拉開上百米的距離,可震蕩而來的力量,撞得他們難以站穩在地上,就連拉車的蜥獸都不安地甩動尾巴。
他們睜大眼望著這幕,對于朋友的厲害有了更加清晰的認知。
黎默言走到這個直徑超過十米的大坑邊緣,將手中的石頭朝高空拋出,與此同時雨師蝶跟著扇動翅膀,一道粗大的水流憑空出現,傾倒進坑里,仿佛天空破了個口,水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升高,當石頭落下時,水位正好漲滿大坑,噗通一聲沉入水里。
就在這個瞬間,包族人就感到一股寒陰之氣擴散開,天氣似乎更冷了,可仔細感覺,又仿佛是自己的錯覺。
在黎默言看不到的地方,飄著的彈幕也跟著一頓。
【臥槽,這是最弱無用的雨師蝶?】
【你是不是對最弱有什么誤解,小心蝶蝶一翅膀淹死你哦。】
【現在真能給敵人搓澡了,搓掉一層皮的那種。】
【看著雨師蝶從只能噴細水的噴壺,到現在這樣瞬間能填滿十米寬的坑,我的心情好復雜啊……】
【是啊,仔細想想從妹妹最初選擇雨師蝶被嘲諷,到現在妹妹成為游戲區公認的游戲潛力最強者,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那么長的時間,也足夠我從懵懂無知的少男,成為兩個孩子的媽了。】
【?】
黎默言不知道彈幕里的風起云涌,將地心之葵的種子掏出,放在水面之上,它自己就朝水中心陰氣最重的地方游去,隨后一道碎裂聲響起,一點綠色長出。
成了。
幸好從湖心處挖來的石頭陰氣夠,否則還真不知道草原上哪有陰氣之地。
黃曉蝶已經扛起一堆肉丟入水中,她的舉動喚醒驚住的包族人,他們跟著蜥車來到水邊,機械將車上的肉丟入清水中,然后水中有某種東西竄起,狠狠絞住肉塊將其吃掉。
包族人看不清水中的場景,只能看到不停攪動的水面,光看動靜就知道水底的東西不小,只覺有寒氣從腳底升起,投肉的動作更快,伴隨大量的肉入水,水中央那點幼苗開始飛速抽莖發芽,起初它光溜溜的,與其說是植物,更像是某種沒有眼睛的怪蛇。
這讓包族人更加害怕,要不是對朋友的信任,以及天生彪悍,他們恐怕早就轉身逃跑,即使克制住,他們擴大的瞳孔,略顯沉重的呼吸,也足以說他們心中的恐懼。
相比之下,黎默言的表現十分平靜,畢竟她早就見過一次。
等那條‘綠蛇’升到人這么高的時候,它的‘頭’左右轉動,這一幕實在是太過妖異,有一名包族人沒忍住發出吸氣聲,而這個動靜像是吸引綠蛇的注意力,猛地轉向他們。
而這時游牧民族的彪悍發揮作用,情況比剛才更加詭異,這次卻沒有任何一人出聲,可能是這個舉動起了效果,綠蛇沒再轉動頭部,就在他們屏息的時候,它突然猛地仰起頭部裂開。
眾人為此景象一驚,就見蛇頭中爆發出的卻不是劇毒,或其他恐怖的東西,反而是一朵美麗的蓮花,它仿佛沒有重量那般輕盈散開,蕩起細細的漣漪。
其中一片蓮瓣就落在眾人不遠處,包族人愣愣盯著那淺粉漸變的花瓣回不過神,黎默言卻被黃曉蝶帶著躍上蓮心,這一瞬間她腦海中就出現另外兩個地心之葵,排序并不是按照位置,反而是按照種植先后順序,柳城那個排第一,星光鎮的則在第二。
她猜測地心之葵只能傳送到母體與子體的位置,其他不同的個體并不在傳送名單上,可草原種出的這棵又能傳送柳城,這讓她有了另外一個猜測,也許這些種子都算一棵地心之葵,所以才能進行傳送。
至于柳城那棵為什么不能傳送到上一棵,她暫時不清楚,可這是個潛在危險,所以她一直派人盯著地心之葵,既算是保護,又算是監視。
她選擇第二個地心之葵,景色變化就出現在星光鎮中,黃曉蝶沒有跟過來,小孩還留在草原保護包族人。
黎默言從候客廳出來,守在外面的人見到她,立刻吹響牛角,于是之前就準備好的物資,被陸續送入地心之葵中,其中包括大量的石磚還有水泥,魯澹月等人會先前往草原搭建基地,完成后駐扎的人員才會動身。
這次她就沒回去,這些事其他人會做好,她只用驗收成果就好。
在外面跑了十來天,黎默言十分疲倦,尤其想念鎮子的澡堂,外面沒有自來水和熱水,想要洗澡發出不方便,洗冷水就算她現在體質好也受不了,所以這十來天內,她都沒洗過澡,感覺自己臟得要死。
來到澡堂后,她先找到自己的柜子,從中拿出干凈的衣服和毛巾,之后才前往隔間洗澡,熱水淋下來的瞬間,她感覺自己活過來,痛痛快快洗干凈出來,她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將臟衣服裝進袋子里放進柜子,再放下足夠的錢,最后找到瞿平青,讓對方幫忙將頭發弄干后,就直接去洗澡了。
外面一切都不比鎮子,睡覺也睡不好,她總覺被窩濕冷,窩進自己溫暖的被窩,果然還是星光鎮好啊,這個念頭才升起,就立刻睡了過去。
……
包爾知道黎默言要做的事,畢竟對方從來沒有隱瞞過,后來對方找人幫忙,他立刻答應下來,過來之前黃曉蝶還提醒過他們,過程可能會比較嚇人,但不會有危險,讓他們放心。
包爾望著小姑娘才到自己胸口的個子,即使口吻再嚴肅,也很難讓人重視,尤其這次除去他,還有蒙族的人參與,他斜瞄了一眼對面的女人。
蒙族得知他們與星光鎮通商,想要加入又擔心這是騙局,所以派人過來接觸,正好撞上黎默言,便拜托他們隱瞞身份,自己則跟著觀察。
包爾沒有提醒黎默言,因為他知道蒙族一定會被黎默言表現出來的能力震撼,想要加入他們的商盟,只是沒想到轉機這么快,無論是黃曉蝶的那一拳,還是地心之葵生長過程,在他們看來都是難以想象的。
可他更想不到黎默言走上蓮心就消失,黃曉蝶說是回到星光鎮。
星光鎮啊,雖然包爾沒有去過,可他知道它在奇山縣,往來需要十日時間,有這朵巨蓮在,十天就壓縮成一瞬?
哪怕知道黃曉蝶不會在這樣的事上騙他,事實就發生在眼前,他還是無法相信,太匪夷所思了,這樣的力量超過他過往人生中經歷的一切。
但之后從蓮花中陸續走出上百人,他們行動井然有序,帶來大量物資,讓包爾不得不相信這些都是真實的,黎默言就是擁有這樣的能力。
他目光發直,不僅是他,蒙族人同樣目瞪口呆,就在他們愣立的時候,黎默言的人已經用尺繩規劃出基地的輪廓,接著迅速忙活起來,那些精細的工具,是他們從來沒有見識過的,而期間吸引來的妖獸,全被黃曉蝶一一解決。
包爾想到之前和他一起喝辣湯的黎默言,當時的她平和好接近,完全沒想到她會有擁有如此眾多的族人,光是在此忙碌的,就已經超過包族整個族的人數,他后知后覺發現,自己好像做了件不得了的事,可第一反應卻是惋惜以后恐怕沒有機會一塊喝湯了。
蒙族的女人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包族的兄弟,我、我們愿意加入!”
包爾笑著點頭,他就知道。
等魯澹月順利建造好基地,黎默言就帶著牛角帽,將犀角牛趕往地心之葵。
由于這牛的脾氣還挺暴躁,所以是在夜深人靜時行動,在牛角帽幫助下,她騎在領頭的犀角牛身上,對著身后的牛吹響牛角,它們就聽話跟過來,跟著她分批走上地心之葵,被傳送到草原。
有村民聽到號聲,不過提前被叮囑過,所以沒人開門查看,或者靠近窗戶,他們連火把都沒點燃,以免刺激到牛群,最多好奇往窗戶張望,注視著這一幕記在心中,當做明天的談資。
而孫紅艷和方鳴早就等在草原,她最近無聊,聽大人要找放牧人,自告奮勇來到草原,想要體驗之前沒經歷過的人生,黎大人怕她沒經驗出事,又配了個方鳴,兩個人好有個照應。
等犀角牛全部轉移好,黎默言才將一隊人派往草原的那個基地,之后這里就是和草原交易的樞紐,就不再跑那條逐漸危險的官道了。
結果次日她就見到草原的漢子,之后沒過多久,她就發現有草原部落的人,跑到星光鎮擺攤,其中一些商品她都沒見過,那個風之石是什么,瞧著像是被風侵蝕的石頭,上面有著孔洞,會發出奇怪的聲音。
不知道能不能做出什么與聲音有關的首飾,想到陳美玉的能力,她干脆將所有的風之石買下來,對方感恩戴德地走了。
黎默言對這些奇怪的東西還挺感興趣,干脆在地心之葵附近找到一個暫時不用的晾曬場,劃為集市區域,派了人專門管理設置攤位,于是跑來擺攤的部族人更多了,還有人專門組團來星光鎮進購商品,拿到草原上出售,甚至將錢存在錢莊。
系統居然把部族的攤子也算入商鋪,讓商鋪數量大幅度提升,用不了多久就能完成升級條件。
黎默言見此決定加把勁,先把這個條件完成,就只剩下人口和房屋,這兩個本身任務進度也快達成,等柳城再送兩批人過來,也就差不多了。
她心中動力滿滿,正好和草原通商便捷不少,羊是源源不斷送過來,鎮子并不缺肉,倒是能進一步加工,準備做成大肉腸,之前答應司命做火腿腸,可以把淀粉制作出來,順帶做個淀粉腸。
兩種口味,肯定能讓司命意念通達。
第125章
香腸如何制作并不需要她來操心,自己只需要選好香腸鋪子的位置,告訴老師爺進行人員調動即可。
這里面有一個問題。
就是制作香腸需要碎肉,而一個全天都在制作的鋪子,所需要碎肉的數量能讓人瞬間禿頭,尤其是現在沒有絞肉機,全靠人自己的雙手剁。
不過*黎默言很快想出一個辦法,她雖然沒有電動絞肉機,可她有人力小旋風啊,要知道這個世界的人可是有超凡能力的,新兵營那些新兵蛋子,反正平時都要鍛煉自身,劈砍木樁還要浪費木頭,不如統統拉過來給她剁肉。
要把肉給剁碎剁成肉糜,還不傷到底下的砧板,這應該是非常不錯的鍛煉項目,就這么決定了。
很快一個穿著緊身鍛煉服的人來到香腸鋪子,名字叫做趙捱,他瞧見黎默言有些緊張,不過來之前已經有人告訴過他要做什么,行了禮后就拿起廚房里的厚背菜刀,在手中耍了兩個刀花。
黎默言注視著趙捱的動作,這人才加入新兵營一個月,訓練的時間并不算長,揮舞菜刀的動作已帶著呼呼風聲,雖然起初不太適應,等揮了兩下后,菜刀在他手中就變得靈巧不少,瞧著竟有兩分專業廚子的意思。
可惜村民的人物面板還是太簡單了,她連這個趙捱幾級都看不到,只能通過對方的表現,猜測趙捱有刀劍上的天賦,所以學習一個月就能有這樣的成果。
趙捱稍稍適應比練習大刀更短更輕的菜刀后,拖過來一塊大肉,便一菜刀砍在肉上。
他的力量加上鋒利的菜刀,很輕易將肉切成兩半,而同樣輕易被切開的還有底下的砧板,要不是他發現不對及時收力,恐怕最底下的灶臺都要留下劃痕。
趙捱:“!”
他頓時額冒冷汗,不安朝黎大人看去。
黎默言:“無礙,只是一塊砧板而已。”
趙捱見黎大人面色沒有變化,頓時放心許多,也對,只是一塊砧板,他練習時砍壞的木頭,都不知道有多少,想到這里他頓時大膽許多,就用半塊砧板繼續剁肉,這次他做得好上許多,菜刀只切入一半的砧板,并沒將它砍斷。
趙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第三次菜刀雖然依舊砍破砧板,可比起前面兩次,要好上太多,只是留下淺淺一道痕跡,趙捱面露喜色,這樣明顯的進步讓他十分欣喜,之后下刀如有神助,剁肉剁得快穩好。
黎默言見此同樣愉悅,剁肉果然能練習新兵蛋子對力道的掌控能力,同時還能剁餡料,真是一舉雙得,之后就讓新兵營將這項鍛煉加入訓練中,剁肉的人每日一換,好讓更多的新兵得到鍛煉。
確認剁肉一事沒有問題,她就來到烘烤各種食物的地方。
制作香腸不是她今日才冒出的想法,而是有一段時間,所以準備工作早就做好,比如作為腸衣的小腸,早早就已經開始洗凈烘干備用,不過今日剛剛送過來的一批,還在制作中。
黎默言側身讓過一名差點撞在她身上的幫廚,后者頭也沒抬,只是急匆匆說了句抱歉,就腳步不停地沖了出去,根本沒看清她的臉,而這里的其他人同樣忙碌,就連說話能短就短,根本沒時間說長句。
這么忙的嗎?
她有些詫異,隨后想到由于雨災,原本可以自然晾干的食物,全部需要靠烘,也就是說小到零食小果干,大到獵殺得到的妖獸肉全部需要烘干保鮮,加上廚房所要烘烤的菜品,甚至是整個星光鎮人的冬衣,還包括被套等等雜物,也是在這里專門的土窯中烘干。
黎默言:“……”
和師爺說一聲,這里需要更多的人幫忙。
她此刻望著那些腸衣,再看到的就不是美味香腸,而是壓倒烘干班最后的那根稻草。
糟糕,不存在的良心居然有點疼。
算了,還是把新兵蛋子叫過來吧,他們運轉功夫是能釋放出熱度,之前她找瞿平青烘干頭發就是這個遠離,只是新兵的掌控遠遠不如瞿平青,但烘個衣服啊肉啊之類還是沒有問題,最多是速度慢了些,正好鍛煉他們對功夫的運用。
她默默喊來一伍五名新兵,先進行嘗試。
這次領隊的是位年輕女人,她到后先帶人對黎大人行禮,然后安排起人員的任務,剩下四人井然有序分散到一件衣服四周,將手按在衣服上方,但沒有按實,開始努力運轉功法,想辦法將這件衣服烘干。
黎默言看了會,發現這五人的位置不是亂站的,能力較弱的兩人就負責兩只衣袖,稍強的兩人則一頭一尾,而那個最厲害的女人按胸口,負責烘干最多的部分,在他們全力配合下,衣服漸漸干燥,到最后一共用了半個小時。
雖然比起土窯烘干要慢上許多,卻也是個可行的辦法。
黎默言見五人冒出熱汗,短暫休息一會后,重新拿過衣服繼續開始烘干,這一次可能是掌握了技巧,速度要比之前更快。
先前剁肉的時候派過來趙捱,她認為新兵營會把最有天賦的人派遣過來,現在一看,這位叫做倩楠的女子不比趙捱差。
看來她的新兵中人才濟濟啊,這可是個好消息。
而且剁肉烘干衣服,這些古怪的鍛煉項目,意外能訓練新兵的能力,黎默言陷入思考,或許能和教導新兵的官差聊聊,開發出更多幫助鎮民,又能提高新兵實力的項目來,讓新兵分批鍛煉。
這樣一來,留在營地讓官差教導的新兵也會少上許多,變為‘一對一’更加深入地教育,能更好提高新兵的能力,倒是好處多多。
黎默言越想越覺得這個注意好,等會她還要去查看淀粉的制作情況,看看里面有什么環節,能讓新兵來代替制作的。
她準備做的是土豆淀粉,其實沒有多大的難度,只要把土豆打成泥,加入水后再用紗布過濾,濾出來的水沉淀后就能得到淀粉,就是比較繁瑣費時。
既然都要做,她干脆建個淀粉作坊,用來專門生產淀粉,這樣食堂的食物能更豐富,尤其是炸雞腿肉排魚排,裹上一層淀粉炸出來的面衣,她很喜歡吃,跟番茄醬或者撒點孜然味道都非常不錯。
雖然做淀粉不要剩下來的土豆渣,但這個并不會浪費,可以投喂給各種家禽家畜吃,唯一的問題就是現在不是土豆生長的季節,需要制作溫室,用來種植土豆。
不過鎮子現在人多,資源也豐富,整個環節最多是從柳城進購雪蠶絲比較麻煩,剩下的問題不大,正好她打算多建些大棚出來,好種植在其他季節生長的作物。
黎默言心中已經有了規劃,雖然系統地圖上面的領地面積,只有六千乘以六千米,其實柳城還有草原,也可以算是她領地的衍生,這兩個地方的人,都需要靠她來提供糧食,就相當于是被她掌握了命脈,為滿足她的需求而行動,說是她的領地也沒有錯。
之后她打算將星光鎮打造成糧食基地,專門出產食物,畢竟她有黃老五這么好的天賦,不擴大農業種植太浪費了,而柳城就專門出產石料,水泥等等需要很多人力才能進行的工作。
至于草原當然是她的養殖基地。
現在的犀角牛群只是一個開始,等她在草原上的影響輻射擴大,她就會統一各個部族,大規模開始飼養羊群,以及之后會有的戰馬或其他食草生物。
她其實還能接觸到更多的城池,比如喬文月的楊城,只是她不準備步子邁得太大,以免出現不可控的問題,拖垮此刻欣欣向榮的好局面,初入游戲時,她領地的人口膨脹太快,導致出現缺糧危機,這個坑已經踩過一次,她可不要踩第二次。
淀粉作坊飛速被建起,土豆也源源不斷送來,將土豆砸成泥比剁肉輕松,完全可以讓水車磨坊來代替,她就沒找新兵來幫忙,就讓作坊的人自己做,見他們操作沒有問題,就不再管這個,轉而朝農田走去。
以前星光鎮的三大工作是伐木,采石和種地,現在她打算把前面兩種取消,由自己的鎮子專門進行種植,雇傭柳城干活,尤其是鎮子附近的密林都清理得差不多,不會再影響鎮子發展,那就可以放一放了。
因此,她先和兩個場主通了氣,之后會逐漸收攏這兩項工作的口子,讓場主提出帶人去種地,到時候山叔他們作為二號農場和三號農場的場主。
起初為了方便統計,她決定這樣,由鎮子發布收購消息,由三個農場接取,至于個人具體種什么,就由農場內部商議,她大概的想法是,一號和二號農場種植主食,三號農場種植其他作物。
一號農田出產的食物,是直接提供給鎮子,如此一來即使其他兩個農場出現問題,也不會影響到星光鎮主體。
二號農場種出來的主食用來出售給柳城這些地方,三號農場就種各種蔬菜瓜果,包括這次她所需要的土豆,都由這個農場種植,至于藥田那是另外的部分,這樣各個農田的功能就清楚許多,不會互相干擾。
今天是自己租賃農田開放的第一天,雖然已經做過很多計劃,可她還是打算過去看看,以免出現意外。
……
黃大牛最近明顯感到采石場的風氣不對,作為場主的山叔,被黎大人叫出去好多次,回來后的表情都很嚴肅,像是在沉思什么,而在伐木場的黃三牛說,他那的場主同樣如此,可在搬運班的黃二牛的班主,可沒有收到大人的召喚,這叫黃大牛愈發感到異樣。
其實之前他就發覺不對了。
本來黎大人對采石場的需求很大,不斷往他們這填充人手,可不知從哪天開始,就不再往他們這里送人,而且對采石場的石料出產數量,不再特別關心,起初還以為是沒有新人加入鎮子。
可很快他發現就不是如此,鎮上不斷有大批人加入,而這些人全被大人編入農田班,不管來多少批都是如此。
雖然他們是石料產出沒有提升,甚至因為采石的地方越來越遠,導致產出有所減少,可鎮上的石磚路卻越來越多,大人甚至全鎮開始鋪設石磚地面,絲毫沒受他們影響。
這一切的一切都告訴黃大牛,黎大人有另外一處石料來源,而且數量巨大,完全可以替代他們這些人。
說實話發現這點之后,他的感覺很糟糕,沒有人喜歡會被替代的感覺,因為這說明他可有可無,會帶來強烈的不安。
但在這樣的感覺過后,理智重新恢復,黃大牛就鎮定下來,他們的領主可是黎大人啊,最初這份活計就是大人給他們的,為了大家的安全,甚至還做出安全帽,這頂小小的帽子,不知救過多少人的生命,
即使以后不再需要他們采石,大人也會給他們安排新的活計,該吃吃,該喝喝,沒啥好擔心的。
黃大牛作為什長,會更加關注自己的組員,心想如果誰因此驚慌失措,自己就操著成熟穩重的口吻勸解,將黎大人從建立村子以來,到現在升級為鎮的種種事跡說一遍,想來對方就能安心了。
想到那時對方受到觸動,感激他排解憂慮而佩服的眼神,真是越想越美妙,他都已經挺起胸膛,就等著其他人沮喪開解,來佩服自己了,結果觀察來觀察去,還是沒能看出有誰情緒不對。
相反他們吃飯比自己還香,笑得比自己更多,可看樣子也不是沒發現采石場的變化啊。
黃大牛:“?”
最終他忍不住問出聲,“你們知不知道采石恐怕很快就會被代替了?”
其他人手中的動作都沒頓,看都沒看他一眼,“知道啊。”
如此平淡的反應,讓黃大牛差點以為自己說的不是采石場關閉,這種影響所有人生活的大事,而是下工后多吃兩個雞蛋。
黃大牛再次提高聲音,“知道,知道你們怎么不擔心?”
聽到這句話,其他人的動作終于停下,紛紛朝他看過來。
黃大牛心中一喜,來了來了,他們該憂慮啦,接下來就是他發揮的時候。
可想象的哀嚎沮喪并沒有出現,一個個相反關心地湊到他面前,認真盯著他的眼開口,“大牛,你是不是因此倍感壓力?心里難受就說出來,我們都聽著。”
黃大牛覺得非常荒謬:“我難受?”
其他人見他如此表現,面上的神色愈發凝重,就連向來大大咧咧的大老粗,都不由放柔了嗓音,輕輕按在他的肩膀,“那個,難受……很正常,誰好好做著事,突然啪地一下事沒了,這誰能不難受,我們能理解,都理解。”
事情怎么發展到這的,黃大牛想不通,他本能提高嗓音,“我不難受!”
那大老粗卻是看了一會他后突然嘆氣,搖著頭讓開位置,黃大牛還沒問出你為啥嘆氣,就有另外一人頂上來,“大牛啊,我知道你年輕,經歷的事不多,看待問題不夠全面,只看到采石場可能要沒咯,卻沒想到這事是黎大人做的,既然大人這么做,肯定會想好徹底解決的辦法,相信黎大人吧。”
他什么時候不相信黎大人了,黃大牛正想大喊,其他人立刻嘰里呱啦地開口。
“是啊是啊,黎大人做了這么多事,不可能不管咱們的,你就放寬了心。”
“說到這個,我還比較好奇咱們之后去要干啥,做慣了采石,真怕做不來其他的事。”
“這還真是,我年紀大了,學東西沒你們快,要是太難真怕學不會哦。”
他們說得火熱,還有附近聽到的人加入進來,黃大牛就沒機會為自己開口,偏偏這個時候還有人一拍他肩膀,“急啥,要我說就該吃吃,該喝喝,日子之前怎么過,之后還是怎么過。”
黃大牛望著對方一副‘聽我的準沒錯’的得意表情,又聽著那更加熟悉的話語,心中只覺有股氣堵在喉嚨口,被最后一句不知是誰說的,“哎呀,大牛這樣的小年輕就是沉不住氣,幸好有我們開解,否則指不定要躲在被窩里哭呢。”
大家善意大笑,臉上表情輕松得意,都感覺自己拯救了他人,將黃大牛從絕望中拉出,干了一件天大的大好事,啊,今天的鎮子又是美好溫柔的一天。
他們都很開心,只有黃大牛。
黃大牛不敢置信:“???”
到底是誰在不安誰啊恐慌啊,他沒有!
不管黃大牛怎么想,事情還要在繼續,沒過多久,山叔就召集走百夫長,隨后他們這些什長就得到消息,農田開放租賃,眾多農田會被劃分成三個農場,山叔準備直接承包一個,問他們這些人要不要繼續跟著他干。
黃大牛的傾向是。
因為他們已經熟悉山叔,換個人恐怕沒有山叔如此管理有方,他們還熟悉這個百夫長的制度,換個地方還能和平時的人一起干活,內心也確實更加安心,他喜歡現在的生活,不想要改變,他猜別人也是如此。
果然黃大牛一問,大家紛紛答應下來,表示愿意一起去。
等這些消息統計出來,山叔那邊就說他租下了二號農場,讓他們跟過去租地,今天算是特殊時候,并不會扣除大家工錢。
果然是黎大人首肯的。
于是黃大牛放下手中的事,跟著去了二號農場,它的位置就在鎮子北面,在之前他們挖空的那些山附近,他們每日上工時都會經過,但離鎮子更近,或者說是附近就有食堂,吃飯能去食堂內部熱乎乎地吃,肯定要比送過來,在寒風里吃舒服。
這個位置好啊。
黃大牛眼睛一亮,腳步不由快上兩分,排在隊伍后面,前面的人走得很快,他在旁邊聽著,是在紀錄他們要租多少畝地,一畝地的租金是一千塊。
這個價格要比黃大牛想的要高,快趕上他們一半的工錢了,后面聽到第一個月的租金可以后付,而且如果沒能賺錢,還能免去租金,這才膽大不少。
雖然黃家三兄弟都沒在農田工作過,可最初只有他們十個村民時,自己也是種過地的,知道作物躥得快,一個人種一畝有些累,但能忙得過來,所以就租了一畝地,別的人也像是他一樣,大多租了一畝,還有租半畝的,租好幾畝的少之又少。
黃大牛還瞧見隔壁伐木場的人,不過沒有看到黃三牛,不知道他租地了沒有,沒有的話他可以多租一畝,到時候他們兩兄弟連著還能互相幫助,這倒是非常不錯,又能像以前那樣一起忙農活。
黃大牛扭頭和紀錄的人商量,又給他加了一畝,這次扭頭就對上在尋找他的黃三牛,兩人對視一眼,黃三牛朝他跑來,“大哥。”
這聲大哥喊得他心都柔軟了一聲,對著弟弟招手,“你就跟著我,咱像以前那樣開墾農地,我松土你挑揀石塊。”
土地租好之后,對方就把他的農田序號發來,和鎮子的街道差不多,是按照東西南北排序,他的兩畝地就在東三十二和三十三號,需要他們自己進行開墾,之后再去山叔那邊買種子。
黃大牛問弟弟:“你喜歡吃啥?”
黃三牛疑惑:“玉米,問這做啥?”
黃大牛一笑,“當然是你想吃啥種啥啦,也許廚房那邊收到我們種的玉米,還真烤了玉米棒子呢。”
黃三牛沒想到大哥是因為這個問的,他心中吹過一陣柔風,拉著人跑得更快了,“地都沒開墾出來,就想著吃了,咱還是快點回家拿農具吧。”
旁人聽到這張揚的少年聲音,扭過頭就見兩后生笑著沖上公交,“果然是年輕。”
可說完,自己的腳步也輕快不少,忍不住在雨中跑上兩步。
黎默言望著新出爐的報告,采石場和伐木場的鎮民幾乎都租了農田,是好事,不過他們是為了生計,還需等地種出來看看產量,這才能知道這項措施如何。
五天后,她早早收到統計出來的作物產量。
總體小麥產量翻倍,不過這是由于農田數目增多,她更關心個人種出的產量。
比之前提高了百分之八十!
黎默言睜大眼,真沒想到能有這么大的收獲,她提起的心瞬間落下,夾起一根香腸大口咬下,煎鍋的香腸帶有胡椒香氣,她只覺咬破彈性十足的氣球,無比彈牙,加上腸肉里加入的肉粒很有嚼勁,叫她吃得停不下來。
就在這時一連下了快兩個月的雨終于褪去,露出的金色夕陽灑在她身上,將她整個人籠在光輝里。
黎默言忍不住伸出手,算算日子馬上要過年了啊。
第126章
關于星光鎮第一個新年,黎默言其實想了很多。
她希望能給各個鎮民留下深刻印象,哪怕多年以后,還能清晰想起這個年,就像是一杯歷久彌香的酒,只是稍稍回憶就能回味無窮。
可說實話她想出很多方案,最后全一一否定,感覺好像都差了點,不是她心目中最完美的,可要說什么是最完美的,她又想不出來。
黎默言只能先從最基礎的食物做起,這個倒是好處理很多,菜色也已經想好,其中一些提前準備的,她都早早開始準備,比如黃豆燜豬蹄。
現在的星光鎮有一萬七千五百九十三人,而一只豬只有四只蹄子,要想每個鎮民都有豬蹄吃的話,她得殺將近四千四百頭豬,分散到每一天差不多要殺七十頭。
饒是星光鎮現在的體量,這么多豬還是有些吃力,她想過是拜托孔一笑幫忙收購豬蹄,山林里打野豬回來吃,最后還是請孔一笑幫忙收購,雖然價格高些,但要比沒經馴化的野豬要好吃,沒那么腥氣。
也幸好豬蹄不是什么大肉,一只豬少幾個蹄子不算大事,收購起來還算輕松,就算是再缺糧的時候,也總有人吃喝不愁,還能有大把大把的食物用來換寶物,這時候她的藍光珠就派上用處。
豬蹄夠了,接下來是年糕。
這個是糯米做的,星光鎮沒有糯米,她自然想到柳城,結果孔一笑卻告訴她柳城同樣沒糯米,其他地方也沒有糯米,聽說百年前出現一場變故,從此之后天下便不再有糯米,說得神神叨叨的,可她通過其他渠道,都沒能買到糯米,甚至一些都不知道有糯米這種東西。
黎默言對此十分好奇,問過趙金隅,結果這位見多識廣的探花郎,雖然知道糯米的存在,卻不知其消失的緣由。
她不死心,去問了瞿平青,這位行萬里路的前副將,同樣不知糯米消失的原因。
不問還好,一問她原本三分的好奇心,一下變成十分,偏偏還問不出來變故的經過,這就很難受了,真是撓心撓肺得想要知道。
“呼。”
黎默言強行壓下心中的好奇,轉而思考起年糕的事。
既然沒有糯米,那就制作米糕吧,大米她有很多,倉庫里就專門存著一批,就是這種時候用的,而且米糕米糕,同樣有節節高的好寓頭。
像是魚和蛤蜊對于兩個月前的星光鎮可能還有些麻煩,可現在的鎮子貝類養殖已經非常成熟,每日都有穩定產出,她還有能出海的漁船,與鮫人一族建立聯系,想要抓到魚的法子多種多樣。
生菜已經種上好幾畝,黃豆也用水車磨上,這些食材都已經準備上,她再想想過年當日的活動,之后過完年再給大家放個長假,不過可能需要分批放假,集中在一起農田沒人管可不行。
……
星光鎮的鎮民漸漸發現鎮上的變化。
在水車磨坊這邊工作的趙素梅,發現這幾日送來研磨的小麥數量增多,黎大人還支付加班費,請人夜晚多工作三個小時。
之前由于河水上漲,水流變得湍急,導致有水車被沖毀,他們就找來一些大石綁在水車上,增加它的重量,這樣一來流水沖過,水車不會轉得太快被沖毀。
趙素梅望著隨著石磨不斷研磨,源源不斷的面粉被研磨出,她一般會進行三次過篩,將面粉倒入篩網里輕輕拍動,細細的面粉就落入麻袋里,一點一點將袋子裝滿,她最喜歡這樣的場景,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剩下的部分繼續研磨,等到第三次時,就只剩下麥麩,這會被裝入另外的麻袋。
趙素梅最后把袋口系緊放到一旁,每隔一個小時,就會有蜥車駛來,將裝滿面粉的麻袋運走,她目送蜥車駛向倉庫,望著金燦燦的陽光灑在路面上喃喃,“今日真是個好天氣。”
很快她重新投入忙碌,還有好幾車的麥子沒有磨,她要加把勁,多賺點錢給她爹娘買兩套新衣服。
另一邊的大海上,陳海駕駛著大船行駛在碧濤之間,船只四周的海面猶如沸騰的開水滾動,但仔細一看,就看到海面底下的長條陰影,能發現這并不是海水沸騰,而是底下有著大量活魚游動,才帶起的水花。
而在這片‘開水’之外的海水中,偶爾會閃過更加巨大的黑影,它們猶如利箭般快速射過,肉眼難以捕捉到動靜,只有偶爾反射出的磷光,才能得知它們的存在。
隨著這些巨大的黑影靠近,魚群愈發用力甩動尾巴,海面之上翻滾的水花變得激烈,達到某個臨界點時,一條修長的魚躍出水面,這仿佛是某種訊號,越來越多的魚從水面躍出,啪啪拍擊著大海。
陳海見此,取出一枚比手掌還大的魚鱗,抿住邊緣吹響,一種無形的音浪響起,他聽不到,可海中那追趕魚群的巨大黑影聽到,它們沒再繼續逼迫魚群收攏,而是維持現在的局勢,在四周游動,防止魚群逃跑。
而就在這個時候,有兩個海員從水底鉆出,將手中的繩索,綁在船只上伸出的兩根鋼管上,隨著鋼管升高,露出底下繩索所連接的漁網。
“起。”
陳海大聲喊,隨著他的聲音,海員開始回拉鋼管,繩索跟著被拉起,底下的漁網隨之被提起,伴隨嘩啦一聲巨大的破水聲,漁網被逐漸拉回船上,網里的魚劇烈跳動掙扎,那噼里啪啦的動靜帶來豐收的喜悅。
聽到這樣的聲音,水中的鮫人紛紛鉆出,輕盈躍到船上,坐在船沿梳理著自己的頭發。
陳海對此見怪不怪,隨著多日來互利互惠,他們之間的合作已經不單是捕撈帝王蟹,還有抓魚抓蝦,作為活在陸地上的人,天生沒水里長尾巴的有優勢,現在陳海抓魚抓蝦已經不再是自己尋找,而是跟鮫人合作,由它們進行尋找,之后配合抓捕。
如此做來抓魚的效率是大幅度提升。
前不久黎大人希望他能抓更多的美味魚,單從名字上來看就能知道這魚是以美味而聞名,是這片海域公認最好吃的魚,可惜不愛聚群,生性又狡猾,即使是陳海有鮫人作為幫手,平日都很難捕捉到。
為把美味魚聚集成群花了他三日的時間,他跟海員干脆沒上岸,都是在漁船中休息,總算在今日有了豐厚的回報。
陳海望著旭日下那片鋪滿夾板的白魚,露出輕松的笑容,他成功完成黎大人的任務,自豪的同時夾雜著期待,黎大人說會給他發一筆大獎金,馬上就要年關,陳海想要用這筆錢,給自己的孩子買一條小船。
他以前做不到,叫小孩失望,現在終于不會了。
鎮子里畜牧場的場主李冬忍近來也很忙。
黎大人告訴她在為年夜飯準備,到時候需要大量的豬蹄和豬肉。
豬蹄她左算由算湊不夠,好在黎大人從外面買回來一批,解決掉缺口問題,至于豬肉,那畜牧場是要多少有多少,連日來場里的人都在幫忙殺豬。
一頭豬的勁可不小,尤其他們這好吃好喝養的豬,那力氣就更大了,不多來些人根本摁不住。
可畜牧場一共就那么多人,突然要殺這么多豬,有點人手不足,這就導致……
“讓開,讓開,快讓開!”
黃大牛走在路上聽到這樣的喊聲下意識回頭,然后就看到一頭超過五百斤,四蹄著地都沒比他矮多少的肥豬,正朝他狂奔而來,那種感覺就像是蜥車迎面撞來,帶著驚天的氣勢。
“我去!”
黃大牛被嚇了一跳,急忙朝旁邊跳開,那頭狂豬擦著他沖過去,黃大牛都能感到呼嘯而來的風,他拍著胸口慶幸,還好還好跳開了,否則被這豬撞到,肯定要受重傷被抬進醫館里。
之前黃阿磊因為后門流血被送去醫館的事,到現在還不時有人拿出來打趣,估計這輩子都過不去了,他還年輕,想活到老長命百歲,不太想被人調侃一輩子,等老了后,因此得個諢名,被人叫做豬撞公。
隨著豬跑過,后面一群人呼啦啦跟著沖過,看到這黃大牛還有啥不明白的,肯定是殺豬時,豬跑了啊!
他當即邁開腳追上去,這么有趣的事怎么能不看到底,讓他看看誰那么倒霉被豬撞……咳咳,是誰那么英勇,最后攔下大豬。
思緒轉動間,下一個倒霉蛋居然就出現了,肥豬沖鋒的道路上,赫然走著兩個人,他們步伐不急不躁,顯然是沒發現身后可怕到這輩子都能提前結束的危險正在接近。
黃大牛用一種很難說的興奮心態大喊,“前面的快讓開——”
“不讓開的話這輩子都會抬不起頭的!”
黎默言聽到身后鬧哄哄的,還有人在大喊大叫,說些什么‘抬不起頭’,朝后一看驚了,只見一堵肉墻往自己快速沖來,同時還伴隨著震天動地的凄厲殺豬聲。
黎默言:“……?”
追在肥豬后面的眾人也驚了,萬萬沒想到前面那人會是黎大人啊,難怪剛才覺得背影有些眼熟,啊啊啊大人啊!
黎默言本來就覺得走在路上被豬撞這件事,已經非常有意思,等那些鎮民看清她后,或扭曲或空白或升天的顏藝,讓這件事的好笑程度再次上升,她干脆抱胸停在原地,逗得那些鎮民愈發顏藝,忍不住笑出聲。
當然她不躲,不是因為喜歡自己嚇自己,而是有其他原因。
身側的官差刷地出現在她面前,一掌按在豬腦袋上,原本沖鋒的豬一頓,又因巨大的沖力摔倒在地,后面追上來的人當即飛撲而上,將這只豬死死壓住不讓它站起,等扁擔來了綁住抬走,迅速消失在黎大人面前。
只剩下李冬忍站在原地,偷偷瞄著黎默言。
黎默言見這人大概是真坐立不安,卻沒有開口安慰,畢竟豬沖出來真不是小事,這么大一頭撞在人身上,撞斷骨頭事小,運氣差點真會被送走,實在是很危險。
李冬忍已經冷靜下來,她很利索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會接受任何懲罰,并且保證之后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
既然沒有人受傷,那這事就不嚴重,她只扣了對方的獎金,而且提醒說,“如果處理不過來,可以去新兵營借調人手。”
等李冬忍走了,黎默言想到剛才的事,危險是危險,不過確實蠻有趣,等到以后回憶起來,也會叫人笑出來吧。
時間一天天過去,星光鎮上的大家都已經察覺到大人在好好準備這個年,尤其是除夕這一天,宋大口更是領著廚房一群人,來到鎮子貫穿南北的主干道露天準備年夜飯。
而其他人則幫忙搬出大圓桌,擺在這條寬敞平整的道路上,雖然四周沒有遮擋,擋不住寒風,可陽光毫不吝嗇地曬下,人一點都不冷,反而叫他們全身熱乎著,一路熱到心里,每個人都笑出一口白牙。
這一日所有人見面都會說著吉祥話,小孩笑著鬧著穿梭在大人之間,他們全換上新衣服,頭發被娘親梳得干干凈凈,兜里手上都有好吃的小食,吃完了還能去找大人要,爹娘不僅不會罵他們,還要擔心他們吃太飽,會錯過接下來的大餐。
這一切都叫他們像是掉入蜜罐,就如呼嘯的寒風都變得甜蜜,灰哥兒從來沒有這樣高興過,感覺自己快樂得幾乎要飛起來。
灰哥兒望著不遠處忙活的嬸子,她們打開大鐵鍋的蓋子,一股熱氣就嘩得涌出,裹挾著濃烈香*味,一群小孩深深吸著氣,灰哥兒忍不住點起腳尖朝里面張望,就見里頭是大塊大塊的豬蹄,上面肥嫩大塊的蹄肉,隨著咕嚕咕嚕冒泡的水滾動。
他感覺自己的口水要兜不住了,趕緊抿了抿唇,期待看向其他大鍋。
這么多吃的,這么多,灰哥兒都不敢想象會有多好吃,而在來到星光鎮之前,他這一輩子沒有任何好事發生過,也不對,在他很小的時候,還是吃過一次糖的,雖然之后再也沒嘗到過了。
而現在光是望著那些鐵鍋,他就像是吃了一百顆糖。
“灰哥兒。”
他轉頭跑到娘的身邊,后者抱著他坐在椅子上,桌上有三個盤子,里面裝著蝦干米糕,還有烤鴨和烤雞。
娘給他夾來一塊鴨肉,它的表皮很是酥脆,甜滋滋的,像是抹了蜂蜜,吃得他不停舔著手指,娘見此就又給他夾了一塊。
真好吃啊。
以前這么好吃的東西,別說是肉,就連骨頭他都嘬不到,現在他卻能隨便吃,而且不光是烤鴨,還有后面一鍋鍋好東西,紅燒肉,黃豆悶豬蹄,米糕、蛋蒸蛤蜊等等,以前聽都沒聽到過的,他現在都能吃啊。
而其中最好吃的是豬蹄,被燉得軟爛,一口下去吃得滿嘴是膠,哪怕是來星光鎮后,他都是第一次吃,抱在手里啃個不停。
桌上的其他人見此,哈哈大笑起來,有叔伯故意打趣他,灰哥兒雖然知道他們沒有惡意,可被說得不好意思,就往娘親懷里縮,然后就瞧見娘高高翹起的嘴角。
真好啊,這樣的日子真好啊,灰哥兒軟軟靠在娘親的肩頭,眼中倒映著一張張各不相同卻含笑的臉,灰哥兒望著眾人,他想一直這樣下去,他要娘親能永遠開心。
……
黎默言想了很久,都沒想出好辦法,最后決定順其自然,今天就是完全放松的一天,那自然是鎮民想做什么做什么,她不用安排。
所以她沒有站起來‘說兩句’,就是和大家一起吃飯,和她這桌有趙家兄弟,瞿平青、黃曉蝶胡月兒兩個丫頭,外加那幾個場主班主。
原本她擔心在,其他人放不開,可他們倒是很放松,趙家兄弟在斗嘴,黃曉蝶和胡月兒在搶蝦,瞿平青邊吃邊默念著這一年的得失,班主和場主們則在吹牛,就在這個時候忽然當的一聲響。
黎默言順著看去,發現黃二流跳到凳子上,手里拿著鐵鑼,情緒十分高漲,“各位哥哥姐姐,妹妹弟弟好啊,我是黃二流——”
他剛一說完,就有人喝彩,這助長黃二流的興致,明明沒喝酒,臉上卻出現醉酒的紅暈,“你們認識我,因為我是傳令使,可你們不知道,我是最初跟著黎大人的十個村民。”
眾人面面相覷,這還真不知道。
黃二流面露回憶:“當時正在鬧旱災,我們已經山窮水盡,這個時候黎大人到來,她帶來了水,帶著我們開墾農田種出土豆,當晚是半年來我們第一次填飽肚子,對了,還有烤田鼠,還是我打來的。”
這場旱災在場的人全經歷過,最清楚其中的艱辛,黃二流一說,眼前就出現畫面,仿佛他們就是黃二流在,親眼見到遇到當時青澀的黎大人,跟著她開墾農田,烤土豆蛋子,聽到打田鼠時,還有人發出笑聲。
黃大牛不由提高嗓音,“打個田鼠,瞧把你得意的!”
黃二流一手叉腰,“我就得意,后面的狼群還是我發現的,也是我跟著我大人去縣城賣土豆,引來官差駐在村里,從而避開危險。”
雷安虎聽到這話,不禁想起最初見到黎大人,當時他還呵斥過對方,誰能想到此刻不光自己成為大人的下屬,就連師爺和老縣令都一同投入黎大人的麾下,為星光鎮盡自己那份力。
“之后啊……”
黃二流還沒說完,就被盛水煙打斷,“之后好景不長,我們遇到了疫病。”
這話讓在場所有人心中一緊,疫病,這兩個字光是聽到,他們的心都抖了抖,即使這場疫病他們并不算親身經歷,只是配合大人做過防護,可那一日三次洗澡,當真是印象深刻,能夠得知對付疫病的艱辛,幸好他們挺過去,否則死絕的奇山縣就是他們的下場。
盛水煙眼中閃爍著追憶,“當時我還和大人一起上京,雖然沒瞧見天子,卻得了一樣寶貝。”
胡月兒想起這個就生氣,“當時那個小販真是氣人!”
盛水煙不以為然,“咋還想著這些老黃歷,咱們上次去柳城,黎大人不是被人追著喊活菩薩?”
胡月兒一想還真是如此,更加夸張的人都有,還有跪下要給大人磕頭的,她頓時不氣了,是啊,還想那個老黃歷做啥。
說著說著盛水煙露出淺笑,“之后村子升到鎮子,人也越來越多,大人得到藍光貝,開設海場養貝,又集來萬山土,造出眾民廟,樂坊錢莊自來水。”
眾人的記憶跟隨她的話,想到這一路上大人造出的建造,起初沒有感覺,被一樣樣說出后,他們才發現原來大人做了這么多。
盛水煙的嗓音忽然低沉下去,“可寒潮來了……”
這件事就是鎮上絕大多數經歷的,當時被凍得瑟瑟發抖的記憶涌出,身體跟著哆嗦兩下,老鰥夫毫不避諱,“嗨,當時我還以為熬不過,要被凍死啦。”
孫月牙想到那時冷得,她和錢秋義擠一個被窩,雖然現在不住在一起,可那時的情誼歷歷在目,不由朝錢秋義的方向看去,發現對方竟然也在看自己,心中不由一暖。
“但大人先是找人燒炭。”
“還催生了玉棉樹,找咱們新兵摘玉棉。”
“對對,當時我還彈過棉花呢。”
“我縫過被套,你們很多人的被子,都是我縫的!”
“哈哈,那時我還睡過稻草垛,別說除去扎了點,其實特別暖和。”
“原來一路上,我們靠大人幫了那么多回。”
“是啊,要是沒有大人,就沒有我們現在的日子。”
大家越說,越是能品味出那時的滋味來,除去寒潮最初挨過凍,等黎大人弄出棉被棉衣就再也沒冷過,他們想到這里,下意識朝著黎默言看去,就見大人咬著筷子,似乎同樣在回憶往昔,發覺他們的目光后,大人回神開口。
“我還是那句話,做到這一切的,是你們自己。”
“大人!”
有鎮民忍不住喊出聲,就在這時一堆人抱著酒缸而來,帶著喜氣高聲大喊,“酒來了——”
這酒是之前黎默言花了不少心思做出來的,今天是第一次開壇,頓時濃郁的酒香彌漫開,可惜酒的數量不夠多,每人只能分到一小杯,但已經足夠了。
不等黎默言舉杯,鎮民已經齊齊站起身,對著她舉起手中的小杯,“大人,讓我們敬您一杯。”
這句話飽含感情,黎默言望著那一雙雙真摯的眼,心中情緒波動,感覺能玩這個游戲真好,能遇到大家真好。
她將酒一飲而盡,之后的氣氛更加高漲,從下午開始的年夜飯一直吃到黑夜才散去,黎默言被人扶著回到家,等所有人離開后,她感覺酒氣散去不少,揉著太陽穴睜開眼。
沒想到游戲里醉酒也這么真實,叫人十分難受,那……不如下線?
正好之前她也決定在除夕這日下線看看,結果卻驚出一身冷汗,她沒能找到下線按鈕。
第127章
黎默言不信邪,又嘗試用意念傳達退出游戲的意思,可那股意識被傳送的感覺始終沒有傳來。
她手指微抖,但還穩得住,打開系統那寒酸的面板,將邊邊角角每個縫隙全部檢查一遍,不得不承認一件事,她沒在任何地方找到退出鍵。
黎默言原地坐了兩分鐘,還能聽到外面鎮民傳來的歡聲笑語,隱約聽見的對話內容,大多是關于豐盛的年夜飯,表達著滿足和贊美,這說明她的意識沒有問題,對外界的感官也沒出現毛病。
等內心的數字數到一百八十時,她劇烈起伏的心態冷靜下來,再次檢查面板,并又一次用意念登出游戲,可依舊沒能成功。
到這個時候,黎默言糟糕的心情再也壓抑不住,她發出急促的鼻息,像是困獸似得在房間里轉圈。
原本再熟悉不過的屋子,在這一刻忽然變得陌生,她望著那些桌椅板凳,還有床頭墻上貼著的折紙,有鳥有獸,有的還非常細致勾勒出羽毛,和細長的獸眼,雖然并不精致,卻有著別樣的靈動。
這些都是鎮民送給她的,以前入睡之前,望著火光下正面墻的折紙,她心中只有安定,可此時此刻獸眼反射的火光,只叫她感到詭譎,就連那細長的獸面上,都慢慢裂開充滿惡意的笑。
黎默言用冰冷的手按在眼睛上,這股冷意喚回理智,她再朝獸面看去,還是原來的樣子,根本沒有什么惡意的笑容。
她的狀態不對,不能再這么下去了。
黎默言深吸一口氣,居然很快鎮定下來,這超出她的預計,本來以為需要做更多的心理建設,可轉念想想進入游戲以來所經歷的事,以常人的標準而言,算得上是波瀾壯闊,心性得到增長也正常,想到這里她心中最后一絲慌張散去。
大不了就一直待在游戲世界。
反正自己不是未來的人,未來和游戲對于她的區別不大。
黎默言回到床上躺下,望著被火光照亮的折紙,想到送來這些的鎮民,她心中涌出一股勇氣,自己不是一個人。
既然下線這個功能消失,也許玩家其他能力同樣得到限制,這點也許最初她就該發覺的,那么簡潔的面板,極少的游戲人物信息,號稱絕對真實的世界,種種蛛絲馬跡,可在游戲介紹先入為主的情況下,她都沒有察覺到。
現在想來這個游戲還是最初那個游戲嗎?
畢竟萌寵種田主打的是輕松和陪伴,而這里各種災難頻發,顯然與輕松不搭邊,更何況還進行著殘酷的戰爭。
這顯然是不合理的。
黎默言只覺自己的頭腦從來沒有這般清晰過,從進游戲到現在各種違和之處,全被她串聯起來。
一個休閑種田游戲,顯然不需要這么大的地圖,加上游戲不斷強調真實,也許這里就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她腦海中閃過一張張熟悉的臉,全是星光鎮的鎮民,深深慶幸自己不是混邪玩家,因為同理心強,游戲最出格的事就是打打npc的雞,不然她就真殺人了。
黎默言抿緊唇,雖然不能離開游戲是給她帶來壓力,可得知鎮民都是有血有肉的活人,將近一萬七多人的生死全系在她身上,就有山岳般的壓力沉沉壓下。
這份責任太沉重了。
以后她做事需要更加謹慎,她想到什么,在腦內呼喚存檔,果然沒有任何回應,以前那種大不了就重來的心思也要轉變,她更得保護好自己,很大的可能一旦死亡,她會真的死去。
黎默言想到之前她仗著玩家不死各種作死……用力搓搓面頰,這真是在鬼門關上反復橫跳,算了不想了,睡覺睡覺,所有的事等睡醒之后再說。
原本她以為有如此顛覆的發現,自己肯定睡不好,沒想到一夜睡到天亮,生物鐘都沒亂,剛一睜開眼就聽到六點的鐘聲。
她都為自己的韌性感到佩服,不過穿越這件事,或許也能一回生兩回熟,穿著穿著就習慣了,反正改變不了,日子總要繼續過下去。
黎默言今早的狀態要比昨晚好,無法離開游戲的恐慌徹底散去,日子該怎么過怎么過,不過發展重心可以轉移到兵營上,以前不知道還好,知道后一定要有足夠保護自己的手段。
今日是新年第一天,不想糟心的事,她還學著歷史中的國家那樣,給今年定為星光一年,之后就按照她自己的日歷開始走,不喊天河國的年號。
鎮民輪休也開始了,說是輪休,其實鎮子里的食物儲量還有很多,年夜飯還有很多菜剩下來,能再吃兩天,所以她干脆將三個農場一起放了,鎮子上除去像雞豬這樣必須要有人進行投喂的,剩下的大家就統統放掉休息。
本來她是想放七天的,可時間真有點久,而且突然得知游戲是真實的,確實有帶來緊迫感,最終決定放五天,但對于得知這個消息的鎮民而言,已經是不可多得的好消息。
她上輩子放假,人們大多會選擇旅游,或者出門娛樂。
旅游的話,倒是可以去柳城或者草原看看,出門娛樂倒是沒有多少方式,最多只有觀花這一個選擇,她再安排些賣小食的商販,就有廟會的感覺了,正好淀粉腸制作出來,得讓這些沒被炸物支配過的古人,感受淀粉腸的震撼。
……
黃大牛得知有五日的假期,激動得連翻兩個跟頭,可等高興完就犯起愁來,平日里他都是上工,現在這個工不用上了,還真不知道該做啥。
“不如去柳城看看?”
從剛才起就盯著手里紙張的黃二牛開口提議,“從老廚房那的地心之葵過去,每人只用十元,就能去城里看看。”
黃大牛湊過去,就發現黃二牛手中拿著的是張宣傳單,上面的字他居然都在電視上學過,興奮開始認字,“啥城啊不認識,便宜……”
黃二牛無語,那么多字就認出個便宜,該說不愧是他親大哥嗎。
黃三牛已經放好錢袋,“走走走,我長這么大,還沒進過城呢。”
黃二牛和黃大牛聞言同樣來了興致,是啊,他們一直生活在奇山縣,最多去過縣城,更高一級的府城從來沒有去過,不知道會是什么樣子,腦海中不由浮現出高宅大院,必定是富麗堂皇,街上行走的人也該穿著綾羅綢緞。
三兄弟想到這里,不自在扯扯自己的衣裳,黃三牛小聲開口,“咱們穿得會不會太寒酸,被人瞧不起啊。”
他到底才十五歲,臉上帶著稚氣,就連眼中都透著天真的傻氣,對有未知陌生的城池有著天生畏懼,那可是一座城啊,光是提起心中都會有敬畏感,感覺世上所有美好的詞,都能用在城池上。
黃二牛察覺到三弟的不安,拍拍對方的肩膀,“莫怕,二哥在。”
黃大牛從旁鉆出腦袋,“大哥也在。”
黃三牛原本忐忑的心,被大哥一打岔頓時散去,他安慰著自己,“也對,咱穿得整齊,衣服也干凈,又不是衣不蔽體,憑啥被瞧不起。”
他們閑聊的時候,不遠處的地心之葵打開,輪到他們走上去,黃三牛好奇左右張望,試圖找出先前那些人去了哪,就在環顧時蓮瓣合攏,等再度張開后,他就來到一座陌生的大山。
黃三牛:“!”
真能傳送啊,他一把攥住二哥的手,一個勁指著外面。
黃二牛雖然自己也在震驚,在弟弟面前卻很冷靜,他拍拍三弟,領著人走上旁邊的馬車,經過一陣顛簸的路途后,他們終于來到柳城主城區。
雖然剛才害怕的是黃三牛,可率先下車的也是黃三牛,他用充滿期待的目光看向四周,想要感受府城的繁華,可看清四周后,期待的表情慢慢僵住。
附近是有很多建筑,可這些還沒有星光鎮的石樓高,可能是之前下過很長一段時間雨水的緣故,這些木質的屋子很是潮濕,顏色也陳黯,配著瓦檐上的青苔,以及屋前雜亂的物件,有種暮氣沉沉的死氣。
黃三牛難以置信地睜大眼,快速轉動身體,入眼皆是如此,怎、怎會這樣?!
黃二牛扶著車廂從馬車中下來,他剛才被顛得泛酸水,人十分不適,心想這柳城不是府城嗎,怎么道路如此差勁,不說平整了,就是拉車的馬就不夠機敏,如果是他們星光鎮的蜥獸,定然不會往坑里跑,帶得整個車廂都上下跳動。
不對,他們星光鎮就沒如此凹凸不平的道路。
他想到這里,立刻用手捂住嘴,等最難受的勁過去,這才發覺四周太過安靜,他緩了幾分鐘,大哥三弟居然一句話都沒說,他趕緊睜開眼,然后就被路過的行人吸引住視線。
這位明顯是柳城本地的居民,穿著一身……嗯,打滿補丁的衣裳,那花花綠綠的補丁看得他一愣,下意識朝不遠處的人看去,發現對方衣上雖沒有補丁,卻明顯穿了多年,已經洗得微微發白。
這……
就在他發愣的時候,和一人對上視線,即使只有一瞬間,他卻從對方的眼中感受到羨慕。
羨慕?我嗎?
黃二牛下意識摸上自己的衣裳,那柔軟平整的觸感,讓他回過神來,那個認知倒是越來越清晰,柳城的人在羨慕他。
起初他感覺怎么可能,但為什么不可能,他的衣服干凈完整,而且保暖又舒適,最重要的還是新的,他們為什么不能羨慕自己?
黃二牛意識到這點后,迅速地興奮起來,來到柳城前他擔心會被人瞧不見,來到柳城后,他發現自己才是那個可以瞧不起別人的人……
黃家三兄弟對視一眼,真正認識到黎大人給他們帶來了什么。
另外一邊鎮子上,不打算去柳城和草原的蘇阿曼,就打算在鎮子上走走,她以前在醫館和大山兩頭跑,現在整日待在藥田,其實沒咋好好看到星光鎮,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轉轉。
這一轉啊,就轉出了不得的事。
鎮上除去他們這些鎮民,居然還有從草原來的外族人,他們大多斜披一塊彩布,額發編成多條小辮,十分彪悍很好辨認,她前面就走著兩個,一個鷹鉤鼻的小老頭,拉著不到七歲的娃娃。
蘇阿曼盯著小孩看,草原的孩子比他們這的黑了些,五官倒是非常深邃,注意到她的視線,小孩扭頭對她一笑,很招人喜歡。
她此刻走著的路是鎮子主干道,道路很寬,兩旁擺著各種攤子,各種食物的香氣飄出,饒是她昨日才吃過豐盛的年夜飯,也是被勾得受不了,更何況是本來就嘴饞的小孩呢。
所以蘇阿曼就見那小孩對著路邊的攤子不斷張望,只是她看一家,那滿臉倔強的小老頭就貶低一家,“這個薄餅我也會做,還要花錢?”
“那個肉沒我們的羊好吃。”
“咋紅了吧唧,吃了肯定肚子疼。”
蘇阿曼本來是不想管的,可越聽越不高興,不買就不買,貶低他們鎮子的小食做什么,還肚子疼,他們這的東西都是經過黎大人首肯,是天下最好吃的小食!
她正想找人理論,就聽到那喋喋不休的煩人聲音停止,轉過頭一看,差點笑出聲來,那小孩跟釘子似的,直勾勾扎在一個攤子前,眼神也直勾勾的,而那個煩人小老頭滿臉饞勁,和他孫女一樣呢。
蘇阿曼樂了。
他們面前是個新小食攤子,她知道這是大人新做出的香腸,攤主在兩面劃刀口,放在鐵板上,頓時發出煎炸聲,同時一股濃郁的香氣飄起,引得附近的人全部往這看來,只見粉嫩的腸身隨著油溫色澤加深,冒出微焦的硬皮,隨后小販拿著刷子往艷紅的番茄醬一按,將番茄醬刷在腸身,最后又撒上料粉。
咕嚕,蘇阿曼重重咽著口水,一直忍著沒開口的小孩指著烤腸說,“阿爺,我想吃這個。”
蘇阿曼本以為小老頭還要挑刺,那她就請小孩吃,到時候一起饞死這個家伙。
沒想到對方抿著唇,一臉肅穆盯著小攤,把小販臉上的笑容都給盯沒了,這次走過去,很是不情愿地開口,可他說的話卻是,“買兩根。”
蘇阿曼:“噗嗤。”
到最后不還是買了嗎。
與此同時孫月牙也準備出去玩。
她爺爺年紀大了,不好使用地心之葵,最后她決定帶爺爺去賞梅,難得日頭這般好,出去走走曬曬多舒服啊。
原本她以為梅林就在附近,結果是離鎮子有段距離的山坳間,好在能坐蜥車去,雖然是土路,比不上石磚路平整,但大人進行過基礎處理,蜥車從上面跑過時,也不會有太大的顛簸感。
孫月牙見此放心不少,坐在車上還能透過玻璃窗看外面,瞧見一棵有著橘紅樹葉的樹,她不由露出驚喜的表情。
一旁的阿爺見此,忽然笑著開口,“你小時候撿了一片這樣的紅葉,寶貝得喲,睡覺醒來都要帶在身上,還記得不?”
孫月牙搖頭,她真不記得有這樣的事,阿爺卻比她上心,“等會到了地,咱們在附近瞧瞧,如果有這樣的樹,就摘些葉子回去。”
“嗯!”孫月牙抱著阿爺的手一個勁點頭,等到了地方,她暫時把這事給忘記,呆呆望著眼前的一幕。
這塊山坳在三座大山之間,面積并不大,卻生滿梅樹,開著一片又一片的白梅,組成一片神仙之地,似乎下秒就有仙子從層層疊疊的梅花中飄然而出,他們來得不算早,已經有不少人穿梭在梅樹之中,沿著開辟出的小道散步,她帶著阿爺趕緊走入其中,嗅著陣陣梅花香,感受曬在皮膚上的陽光,心里別提多痛快。
孫月牙和阿爺都沒有說話,專心享受這等好時光,只是走著走著,就走到梅海深處,她發覺四周的人逐漸減少,正想往回走,就瞧見有彩蝶飛舞,目光被吸引而去,蝶翅與日光交匯閃爍,她突然眼前一花,就來到陌生之地。
雖然依舊在梅海中,面前卻多出一座古怪破敗的廟。
孫月牙:“!”
……
黎默言得知鎮民在梅園散步時,散出一座廟來,內心的感情十分復雜。
因是作為鎮民觀景放松之地,所以對于安全方便她很重視,還派出瞿平青和黃曉蝶一共去清掃,就附近妖獸全部殺干凈,之后也讓其中一人守在附近,防止發生意外,結果這么大一座廟哪來的啊?
這座廟肯定有古怪,否則清理梅林時也能發現這座廟。
她來到孫月牙找到廟宇的地方,左右環顧并沒發現,就朝孫月牙看去。
孫月牙表現十分激動,“真的有廟宇,就在這個方向,廟宇通體銀白,散發著瑩瑩月華!”
黎默言開口,“不急,我相信你的話。”
她之前經歷過陰樹,也許這次的廟同樣不可見,要滿足特殊的條件才能發現它。
孫月牙聽黎大人相信自己,表情緩和不少,就在這時瞿平青突然開口,“見到廟宇前,發生了什么?”
“我……”孫月牙本能想到那只漂亮的蝴蝶,“看到一只閃爍著流光的銀蝶。”
隨后把過程詳細說了一遍。
蝴蝶啊,黎默言掃視四周,本來只是下意識的舉動,并沒抱希望,結果還真瞧見一只飛舞的銀蝶,雖然數量不多,梅林中遠遠近近倒是都有,她盯了好一會,卻并未瞧見突然出現的廟宇。
是蝴蝶不對,必須是孫月牙遇見的那只?還是因為其他原因?
就在這時她腦海中閃過被孫月牙提及的,蝶翼與陽光交匯閃爍,難道是那點光的緣故?
瞿平青再次開口,“你瞧見的銀蝶在何處?”
孫月牙對此記得很清楚,她跑到那個地方,在腰腹處比劃,“就在這里。”
話音剛落下,遠處那只蝴蝶突兀朝這邊飛來,黎默言察覺到它飛行的姿態不太連貫,應是受到瞿平青強行控制,晃晃悠悠的銀蝶飛到孫月牙所說位置,黎默言明顯感到它某次扇動翅膀的動作不對,好像慢了半拍,之后雙翅閃爍過的光點拉長,將她整個人吞入其中。
黎默言猛地后退,腳就踩到枯枝發出細小的咔嚓聲。
她前面的一切已經發生變化,從晴空下的梅林,來到黑夜之中,夜空十分澄澈,可只掛有一彎明月,見不到任何星辰,而在月光之下,靜靜立著一座殘廟,卻不像孫月牙所說散發著瑩瑩月華,只有密不透風的黑寂。
她沒有行動,剛才孫月牙被傳入此處不到五秒,就又被傳回梅林,她現在只有一人不好莽撞,不管是等人傳過來,還是自己傳回去,都是更好的選擇。
五秒時間很快過去,黎默言卻沒被傳回去,她心下發沉,就在這時旁邊變動,扭頭就見瞿平青憑空跨出,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看到熟人,尤其對方武力超群,真是讓她十分安心。
她湊到瞿平青身邊,并沒有開口,眼眸依舊打量四周,余光發現瞿平青注視著自己的手掌,那個開合的動作讓她有些熟悉,之前自己身體素質增強,力量得到增強,對新身體不適應,她也是這樣感受的。
黎默言預感不好,果然聽到瞿平青說,“這處秘境能夠壓制武者境界,小心。”
也就是說瞿平青現在無法使用功法,與普通人無異。
那可真是個壞消息。
黎默言頭皮發麻,說出口的話卻是,“進去看看。”
他們兩人異口同聲,對視一眼后,就朝破廟走出,只是踩進廟宇,就一左一右竄出兩道黑影,竟是兩只豹子,這一刻頭頂的月光發生偏斜,仿佛匯聚成一束照在豹子身上,它們那身銀白的皮毛頓時閃過月華,眨眼間就出現他們面前。
好快!黎默言瞳孔收縮。
瞿平青抽出武器和那只豹子搏斗,他雖然無法使用功法,可身法眼力都還在,和豹子纏斗在一起。
可現在這樣的局面對于他實在太不利,每次月光閃爍時,豹子都會消失再出現,不光能偷襲瞿平青,還可以避開瞿平青的砍擊,而瞿平青卻因受限無法追擊,簡直就是作弊,漸漸的瞿平青身上逐漸出現血痕。
黎默言目不轉睛盯著這幕,她知道一旦瞿平青倒下,接下來就會是她。
昨晚的發現不斷刺激著她的神經,如果自己在這里死去,那就是真正死亡,絕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真正的生死危機,就像是一枚尖刺扎入她的大腦,帶來如有實質的刺痛感,可黎默言卻愈發冷靜,她發現每次月光閃爍時,廟宇深處那座神像上,同樣會有細小的月華閃爍。
她舔著干澀的唇,悄悄靠近廟宇深處的神像,隨著距離縮短,神像變得越來越清晰,相比起這座破損嚴重的廟宇,神像保存完好栩栩如生,她注意到有一點米粒大小的月光,始終落在神像捧在胸前的雙手上,不歪不斜正正好好。
神像手上有什么東西,而就是這樣東西引導來的月光。
黎默言這么想的時候,忽感到身后傳來的風聲,是豹子,她來不及多想,只能撲身向前,一把抓住神像手中東西,指尖傳來的硬物感讓她露出笑容,答對了,后腦的風聲近在咫尺,她都能嗅到野獸口中的腥臭味,很快這股味道就散去。
她感受劇烈跳動的心臟,以及心中流露出的成功喜悅,忽然明白一件事——
對于留在游戲無法下線,她之所以接受如此良好,不光是因為心境上的成熟,還因為這樣的刺激,原來她很喜歡啊。
第128章
黎默言清楚感覺到她喜歡這個神秘而充滿變數的世界。
它要比一切都被設定好的未來虛擬世界強上太多太多,想想看吧,你的出生成長以及未來都提前被設定好,這甚至不是為你單獨設置,而是一套流程很多人跟著走,她所有的軌跡都受高位者安排猶如提線木偶,他們這些普通人存在的意義,就是為高位者提供價值,滿足那群人的欲。望,光是這樣想一想,她就由衷感到惡心。
哪怕她活得卑微如草芥,最后死在游戲里,什么都無法留下,這也是她自己的選擇,遠遠勝過被人安排活著,成為別人口中的養分。
這些思緒很快閃過,面前的事還在繼續,當黎默言抓住神像手中的物品時,天上的皎月發出清脆碎裂聲,刺眼的陽光從裂口處撒入,夜空就如鏡面碎片般剝落,這個速度極快,眨眼間她和瞿平青就回到梅林。
“黎大人!”
“您沒事吧?”
“瞿大人,您的手……”
黎默言朝瞿平青看去,就發現他的小臂處有著非常嚴重的貫穿傷口,周圍的布料都被打濕,如果不是黑色,恐怕會是刺眼的鮮紅。
這個模樣立刻讓她想到剛才神廟里那兩頭豹子,朝自己撲來時一前一后,她的時候不夠,原本以為會被前面的豹子所傷,結果卻沒能感到痛苦,當時沒能細想,只以為是自己預估錯誤,現在看來是瞿平青用身體替她擋下攻擊。
她從口袋中摸出蛤蜊,里面裝的大薊王藥粉具有愈合傷口能力,只是這么大的口子,這點藥粉恐怕不夠用,只是用來止血,再趕去醫館,只是她撩起瞿平青的袖口,發現其中的手臂早已愈合,要不是手臂上殘留著血跡,好似并未受過傷。
這樣非人的愈合能力,叫她嘆為觀止,要不是之前那個神奇空間會壓制境界,瞿平青根本不會受傷,即便如此,再給瞿平青一些時間,想來他也能解決那兩頭豹子。
“多謝。”
瞿平青:“分內之事。”
黎默言望了瞿平青一眼,感覺人機果然還是人機,哪怕是這個時候不說話,都比這個分內之事要好,不過……她居然覺得這樣有點可愛。
她原本想再牽引銀蝶來確定那處秘境狀態,卻發現梅林中的銀蝶全部消失,看來那處地方確實如最后見崩毀,就研究起從神像手部得到的東西。
這是一枚月形物體,形狀就如初一的新月彎鉤如鐮,質地看著猶如璞玉,可摸在手中卻有果皮般柔韌的觸感,哪怕在烈陽之下,也散發著瑩瑩月華。
她拇指揉搓著這枚東西,心想著難道是枚果實,就瞧見趙金隅快步趕來,見她后那急匆的步伐放緩,又持起世家貴公子的姿態,就這么雙目緊盯著她,走到面前正要開口。
黎默言將手中的月牙朝前一*送,“瞧瞧這是什么?”
無論是夸贊之詞,還是關懷之語,她都不想聽趙金隅說,這人大抵確實有那么一點嘮叨。
趙金隅不是第一次被打斷,很熟練朝那枚月牙看去,呀了一聲,食指拇指捏起放在眼前仔細打量,“這是月華樹的種子。”
不是果實啊,黎默言卻沒有失望,既然是種子自然能種出果實來,“會結果不,好吃嗎?”
趙金隅笑著點頭:“會,好吃。”
他細細介紹其月華樹,“月之灼灼,其光如妖,鉆入樹內便為月華,這種月華樹可以吸收月光,結出月華果,人吃之會使皮肉變得靈動,如鳥雀如走獸。”
皮肉變得靈動是什么邪性的形容,不過月華果的作用倒是非常不錯,能讓食用的人手腳變得輕靈,提供不小的提升,用在新兵培育上也非常不錯。
就在黎默言準備找個風水寶地,將這枚月華樹種子種下時,忽然聽到趙金隅說,“不急。”
他看向瞿平青不用開口,瞿平青就說起秘境內部的景象,尤其著重描述那神像的姿態,聽到神像只有雙手完好,其余部分就如一團糾纏向上延伸的爛肉時,黎默言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她看到的景象不是這樣的!
黎默言當即將自己的發現說出,以免造成信息缺失,導致錯誤的推測,趙金隅點頭,看表情并不意外,他拿扇子一敲月牙,“那團肉是不是向這枚種子撲去?”
瞿平青糾正:“與其說是撲,不說是獻祭。”
確實啊,黎默言想到當時月華種子被神像捧于心口的動作,這樣珍視的舉止,確實是獻祭的說法更為合適。
趙金隅像是聽到自己想要聽到的內容,笑著看向黎默言,“大人,這不是普通的月華樹種,該是月華樹精氣匯聚而成,又受到廟宇供奉影響,如果我們能重新建起廟宇,供奉這枚月種,恐怕會有不小的收獲。”
黎默言眼前一亮,可隨即想到一件事情,領地內已經有座廟宇,眾民廟的圖紙生成時間,就是看鎮民的信仰,雖然最近圖紙生成速度,不如廟宇剛建成時,卻也十分強效,她還期待下一份圖紙生成。
可是這枚月種表現神異,那個秘境居然能壓制瞿平青的境界,能力如此霸道,將廟宇建造出來,估計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兩座廟宇如何取舍,真是個大問題。
有沒有可能兩座廟都存在,但不讓鎮民知道月華廟的村子,這樣就不會分走眾民廟的信仰了?
趙金隅像是看出她的想法,“不可,既然是廟,那自是要有信徒,沒有信仰的死廟結果,您已經看到了。”
黎默言想到自己最初看到的那座破廟,這就是失去信徒的下場吧,只能放棄之前那個叫廟宇建造出來,但不讓鎮民得知的想法。
算了,不想廟宇的事,能把月華樹種出來得到月華果也非常不錯。
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冒出一個想法,“非得是廟宇嗎?”
趙金隅立刻明白大人的想法,她想要用其他建筑代替廟宇特性,從而得到相似的效果,順著這點深思,“信仰之力十分特殊,來自民眾心間,想要獲得同位替代的力量很難。”
黎默言面露失望,果然還是不行嗎。
這時瞿平青忽然開口,“雖然力量各不相同,但力量就是力量,不同的力量本源只是吸納后,所變現出的結果與形式不同,可對于力量的吸納本身是注定的。”
趙金隅撫掌:“你說得對,對于力量上的見解,我不如你。”
這番話有些繞,加上黎默言并沒有進行修行,所以對于武道一竅不通,她反復回味這段話,明白瞿平青所表達的意思,就是月華樹種吸納信仰之力,和吸納其他力量最后表現的結果不同,但能吸納力量這件事是確定的,那就說明可行,最多是結果上有所差異,有其他力量加入,自然要比直接種植要強。
這一番話猶如醍醐灌頂,叫黎默言心中隱約的靈感徹底清晰,“你們說做成祭壇如何?”
祭壇和廟宇不同,只需要祭品,對信徒并無要求。
趙金隅和瞿平青同時沉思,前者持扇敲著手掌,后者略一蹙眉,最后異口同聲開口,“好主意。”
趙金隅滿臉贊嘆,“祭壇作為獻祭場所,本身就與信仰有一定關系,還和月華樹種殘留的氣息契合,而這里的力量來源又不是信仰之力,而是通過祭壇獻祭的祭品,只要祭品足夠,就能一直召喚。”
“這樣吧,”趙金隅挽起袖子,“我知道好幾種祭壇樣式,大人您來挑一個。”
說著,他拾起一根枯枝,就在地上畫起來,道道優美的線條隨著他的動作出現。
黎默言一邊盯著那圖案,一邊問,“不同的祭壇間有什么區別嗎?”
趙金隅:“有是有,但差別不大,畢竟都是祭壇,您挑個自己喜歡的就好。”
于是黎默言不再開口,專心瞧著趙金隅畫完,這些祭壇有圓形有方形,還有塔型結構,大多是以圓形為主,她也喜歡圓的,再從里面細挑,最后看中一個套著層層圓圈的。
趙金隅見此面露驚訝,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之后驚色就完全收起。
黎默言敏銳察覺,“怎么了?”
趙金隅用樹枝將地上的祭壇擦去,“這個可以增加獻祭效果,倒是非常適合月華樹種,我沒想到大人正巧選中它。”
黎默言聞言也覺得巧,就是直覺這個合適,她才選擇的,沒想到自己的直覺這么準。
祭壇的規模不大,建造起來兩個小時就能完成,就是材料特殊,需要蘊含信仰之力的石塊才行,她還在想去哪搞這樣的石塊,瞿平青再次開口,“眾民廟旁的那堆石頭。”
她被提醒倒是想起來了,這廟最初建造的時候,當時鎮子的條件簡陋,用到石料的地方也比較多,加上廟宇遠離木屋,她先是鋪上石塊充當山路,鎮民都是踩著山石去拜神,后面再替換成石磚路,想著以后擴建能用到,那些山石她暫時堆在廟旁。
居然沾染上信仰之力,擁有特殊作用,這倒是意外之喜了。
祭壇的位置她放在西邊,靠近官道的地方,現在鎮子最大的妖獸肉來源,就是從荒澤送回來的觸手肉,本來保存就是個問題,正好可以用在祭壇,不怕肉變質壞掉。
很快祭壇就建造完畢,等水泥干透還要時間,她先在四周走了一圈,很期待建成后的效果。
過年期間老天很給面子放晴三天,之后就繼續開始下雨,好在時間已經足夠,祭壇已經完全干燥,她走到一圈圈的祭壇中心,將月華樹種按入圓心的凹陷出,伴隨細微的咔噠聲,樹種發芽,抽出的枝藤沿著祭壇上的紋路,一圈一圈填滿凹陷。
這一刻她明顯察覺到祭壇的氣息發生變化,一邊揮手一邊快速撤離祭壇,立刻有鎮民抬著大桶的肉,傾斜倒在祭壇上。
明明是由石頭建造的祭壇,肉接觸時,石面卻如液體,肉塊毫無阻礙沉入祭壇當中,隨后她面前出現一塊類似于系統面板的屏幕。
[名稱:月華祭壇]
[等級:初級]
[當前擁有祭點數:12]
[可召喚月華產物:2]
[1.月華樹種(5/100)]
[2.月華花(8/100)]
成了!
瞿平青的推測果然是正確的,雖然吸納的不是信仰之力,而是血肉力量,月華樹種只是最終展現的形式不同,或者說這樣更好,一個樹從開花到結果,再繁。衍成果林需要不少時間,而從祭壇購買就能省下這些時間。
最重要的是現在只是初級祭壇,隨著等級提升,出產的物品自然會越來越好。
她的目光落在括號里的數字上,不知道它們代表著什么意思,嘗試點擊購買,一枚月華樹種出現在她手心,模樣和之前那枚截然不同,更沒有那種瑩瑩的月華感。
購買這棵月華樹種花去她五點祭點數,又隨著鎮民倒入肉塊,祭點數飛速增長,她先大量買入月華樹種,等到一百個時,樹種的名字忽然暗下去,無法繼續購買,后面這個一百大概是每日能夠獲得數量。
這時她還剩五十七點祭點數,想了想全部拿來買月華花,頓時有七朵月白的花出現在她手中。
這花很大,長度超過她的手掌,花瓣猶如百合,顏色從花瓣底到尖端逐漸淡去,她指尖勾著彎曲內扣的花尖,感覺這種淡雅清新的淺藍色十分好看,看久后仿佛有清水沖刷過靈魂,沖走上面的塵土,讓人由內而外感到非常干凈。
想來這樣一朵花種在臥室,或者是路旁都非常不錯。
黎默言跟著鎮民去栽種月華樹,這種果樹的生長倒是非常快速,種子一沾到泥土就立刻生根發芽,長到人腳踝高,看這個生長速度,他們用不了多久,就能吃上月華果。
至于那七朵月華花,她原本是想種在花盆中,不過星光鎮沒這東西,就找了個碗先栽著,找相熟的人分了分,還剩下最后一朵,干脆放到雜貨鋪,由于暫時還不確定具體效果,也不是用來賣,就當做是贈品送給鎮民。
……
“呼——嚕——”
沙一峰猛地睜開眼,原本隱約的呼嚕聲隨著他理智清醒,變得愈發清晰起來,告訴他一個殘酷的事實,同住的人當中有人在打呼。
沙一峰沒輪到石屋的購買資格,暫時還住在木屋里,像他這樣的單身男人,全和同樣的單身漢住一塊,大家都是干重活的,累了一天睡得很死,鼾打得都不知道是進了殺豬場,還是回了家。
就在他頭開始疼的時候,又一道呼聲響起。
而這呼聲和之前那種標準鼾聲不同,一道猶如鋸木頭的尖利聲扎入他耳朵,扎得他難以忍受縮著舌頭,好在這聲音來得快,去得也快,他劫后余生揉著耳朵,還不等慶幸,第三種鼾聲響起,這次就不單單是它自己,還有一左一右伴奏,或是渾厚如豬叫,或咕嚕咕嚕如滾石,交織在一起很有層次襲來,在寂靜的房間里來來回回。
沙一峰:“……”
老天,還是殺了他吧,這到底是什么酷刑。
不不,心靜自然無,沙一峰在心中不斷寬慰自己,好像有些作用,那此起彼伏的鼾聲似乎真就小了,他安詳閉上眼,睡意剛剛彌漫上來,就聽到驚雷般在耳邊炸開的鼾聲,‘吸!哈!’,‘咕嘰咕嘰’,他猛地睜開眼。
小個屁咧。
沙一峰仰面靜靜躺著,一時分不清是沒睡著,還是自己已經死了,這場小型歌唱完全沒有結束的意思,原本七個人的鼾聲中,最后兩人也加入進來,鼾聲是起起伏伏起起起起……根本沒有落下去的時候,這種想睡卻睡不著的感覺,快把他逼瘋了。
“啪。”
他猛地坐起,反正睡是睡不著,干脆套上棉衣往外走去,餓了,去找食吃,也許回來這群家伙就不打鼾了。
沙一峰出門的時候,打更人正好從面前經過,聽鐵鑼動靜現在是晚上九點,他加快腳步,再晚鋪子就都關了,趕到最近的雜貨鋪,鋪子老板正要上鎖,他們這些人和自己不同,一般樓下是鋪子,樓上是住處,上工只需下個樓,坐在鋪里也輕松,叫他十分羨慕。
不過相應的,鋪子老板上工的時間就比他長,晚上還需多上兩個小時的工,而且像現在他們能放假休息,鋪子老板卻不行,他們的假期更零碎,不可能集中在一起放個幾天。
那位老人見到他,停下關門的動作,“后生咋晚還沒睡啊?”
沙一峰聽到睡這個字,就想到那些煩人的鼾聲,感覺自己倒了大霉,忍不住唉聲嘆氣,“睡不著。”
老人趕緊開口:“新年不嘆氣,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快進來,嬸等你買完再關鋪子。”
“謝謝嬸。”
沙一峰走進鋪子,內里很暖和,驅散路上的寒風,他直接去往小食區,大多賣光了,就剩兩塊米糕,他也不挑回到門口付賬。
婆婆見他搓手就說:“后生,我幫你熱熱。”
沙一峰喜出望外:“那感情好。”
婆婆往炭盆上架了鐵網,再把米糕放在上頭,抬起頭時瞧見什么,拍著自己的腦袋,“呀,咋把這給忘了!”
沙一峰就瞧見老人一探一縮,就掏出一朵花來,還種在碗里,他瞧著古怪,就聽老人說,“這是大人給的,說是讓我送給主顧,我給忘了,后生你運氣好,就給你拿走吧。”
沙一峰遲疑,他沒種過花,怕給種死了,婆婆已經將花碗塞他懷里。
行叭,沙一峰單手抱著花,一手拿著米糕吃,有點燙,可被夜風吹著倒是正好,就這么走了一圈,心里再煩都被寒風治好了,哆哆嗦嗦朝家走,準備好好睡覺,可剛一打開門。
“鳴——”
沙一峰整張臉都皺起來,打鼾就打鼾,咋還連鳥叫出來了?
他臉色飛速變化,最后選擇認命,脫掉衣鉆進被窩里,外面清凈是清凈,可再被風吹下去,他這輩子都要清凈了,花就先放在他鋪子邊,等明早起來再說吧,想到漫長的夜晚,他就感到絕望,還有八個多小時要怎么熬啊。
沙一峰嘗試用手堵住耳朵,但沒有用,被子蒙住腦袋,還是沒用,嘗試無果后他疲倦睜著眼,只覺殺心漸起,果然還是把這幫人都給砍了,啊啊啊好煩。
這時除去耳邊的鼾聲,有股淡淡幽香飄來,這是啥味,對了,是他帶回來的那朵花,之前在外面沒嗅到,怪好聞的。
沙一峰扭頭朝花看去,就瞧見神奇的一幕,原本射入屋子的月光,突然奇異偏斜而來,精準落在這朵花上,原本的藍色變得愈發柔和,他一時竟分不清是花在發光,還是月光在發亮。
而在這樣的光芒下,花香味飄揚,他心中的煩躁得到安撫,整個人猶如泡在熱水中,意識漸漸模糊,就要陷入夢鄉時他猛然發現一件事,鼾聲呢?
沙一峰用力睜開眼,就發現那讓他煩躁不已的鼾聲早已停止,其他九人連句夢話都沒有,整個屋子仿佛只有他一人。
太好了,鼾聲確實沒了。
沙一峰卻發現他兩次驚醒,徹底睡不著了。
……
黎默言次日醒來,先去看了月華樹的生長情況,發現比昨日長高二十厘米,等到傍晚估計還能再躥些,對這樣的生長速度十分滿意,看來很快就能吃上月華果了,聽趙金隅說滋味很不錯,水分多還甜,她倒是蠻期待的。
突然她感到有人快速靠近,扭頭就瞧見黃二流,猜他是著急去吃飯還是咋地,就見穩穩停在她面前,很是急迫開口,“大人,您是不是有治鼾聲的花?”
黎默言懵了下,什么治鼻鼾的花,好在最近她只得到一種花,嘗試開口,“月華花,淡藍色的那種?”
黃二流聽到前面還迷惘,而后半句話直接讓他提高兩個度,“對!”
這,倒是完全出乎預料的發展,黎默言聽完整個過程,先是對沙一峰表示同情,隨后發覺室友打鼾還真是個大問題,她小時候隔音不好,隔著兩個房間都能聽見爺奶的鼾聲,吵得睡不著,確實非常煎熬,更何況是十個男人住在一起,那個場景光是想想……都感覺能用來審訊敵人。
所以今天祭壇刷新出的購買名額,她先用祭點數購買月華花,將她的鎮民從鼾山呼海中拯救出來。
掛著黑眼圈的沙一峰瞧見鎮子冒出來的花鋪,狠狠松了口氣,他總算不用擔心自己的花被偷,連如廁都要頂著花碗上啦。
第129章
沒想到小小的月華花還挺受歡迎,路上偶遇的鎮民不時詢問她能不能增加出售數量。
黎默言望著他們急切尋求解脫的表情,還是頭次知道領地內,原來有這么多鎮民受到室友鼾聲影響,雖然并不是大事,可睡不著確實叫人痛不欲生,她以前就有過失眠的經歷,那段時間易怒易躁,看全世界都不順眼,反正白天晚上都難受,十個人一起住確實有點多。
想讓鎮民全部住上石屋,短時間內是無法實現,至少得想個辦法,解決鼾聲擾人清夢的問題。
可月華花是從祭壇換的,上限就是一百,想要換到更多,恐怕需要升級祭壇。
她稍稍沉吟,最近鎮子沒有大量用肉的地方,就把儲存起來的肉,大量投入祭壇,看看能不能提升月華花的購買上限。
于是蜥車的車輪吱吱滾動起來。
現在的蜥車經過多次改良,和最初的蜥車完全不同,車底全由鋼鐵制成,鐵妖的工藝十分精湛,它們制作出來的鐵零件,不僅大小款式完全符合她的需求,而且質量還能得到進一步的提升,有著更好的承受能力。
車輪車軸等等也都換成鋼制結構,再裹上蛇皮打入氣體,效果就和現代的車輪差不多,甚至因為妖獸那絲超凡特性,承重能力上還要超過輪胎。
所以現在裝重物的大車和公交,就不需要制一長排車輪用來分擔壓力,像現代車那樣,有前后四個車輪就足夠,跑起來更加輕盈,抗震性也比木車輪更好。
一車一車的肉被送往祭壇,鎮民對于石磚路上經過的大量車隊早已見怪不怪,只有草原或者柳城過來的人,才會被此景色吸引駐足觀看,對星光鎮的新事物發出陣陣驚呼。
蜥車到達后,就有搬運隊的鎮民從車上跳下,開始搬運起肉塊。
黎默言望著這幕,心中想著如果能像現代那些車一樣,將車廂升起,自動將里面的貨物倒出,那就能省去不少人力和時間,可以讓主管交通這一方面的老縣令好好研究下。
隨著大量的肉塊被吸收,祭點數飛速增長,而祭壇上的月華也愈發清晰,能叫她清楚感受能量充盈的過程,在祭點數達到一千時,祭壇那個頁面名稱旁,出現一個向上箭頭標志。
她一點,一千祭點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祭壇中央,放月華樹種的地方有藤蔓鉆出,明明是白日,卻有一道皎潔的月光落下,藤蔓柔軟的身體在月光中互相交織,眨眼間就形成一個祭臺。
和一般或方或圓的祭臺不同,臺面居然是新月的形狀,除此之外祭壇的變化不大。
[名稱:月華祭壇]
[等級:中級]
[當前擁有祭點數:0]
[可召喚月華產物:5]
[1.月華樹種(5/200)]
[2.月華花(8/200)]
[3.月華鯉(15/150)]
[4.月華石(40/100)]
[5.月華戰士結晶(200/3)]
月華花和月華樹的購買上限確實增加,還另外新增三種可購買的商品,無論是月華鯉還是月華石,瞧著都很不錯。
月華鯉月華鯉,聽名字應該是鯉魚,現在星光鎮的食物里面,家禽家畜海鮮都有了,唯獨河鮮這一塊空缺著,正好鯉魚能夠彌補這一空缺,至于月華石,光看名字比較難看出作用,她讓鎮民繼續倒肉,兌換出一塊。
月華石瞧著像是某種礦石,略比人拳頭稍小,表面泛著淡藍的金屬光澤,握在手中還有陣陣寒意,她拿了兩秒就放下,實在是凍手,如果加入武器中還能有這樣的效果,應該能制作出與冰凍有關的超凡武器。
真是好東西。
五件商品中,還剩下最后的月華戰士結晶,相比其他商品它的價格飆升,而且一日能夠購買的數量也很有限,只有三個,顯得卓爾不凡。
所以等祭點數一夠,她立刻購買,就得到一枚類似于水晶的結晶,只有指甲蓋大小,形狀類似于盾牌,中間還有像是大劍的霜晶結果。
本來黎默言還在發愁這個東西要怎么使用,結晶一落入手心的瞬間,她當即明白過來,只要把結晶吞下,就能成為月華戰士,按照她玩的其他游戲來解釋,就是能轉職成特殊兵種,不光身體各項數值大幅度提升,還可以獲得特殊能力。
她握緊這枚結晶。
它的價值超過另外四樣東西的總和,是自己當前最為需要的。
自從發現這里可能是真實世界后,她就迫切想要提高領地實力,免得‘我囤糧,敵囤槍’的事情發生,無論世界怎么變化,但真理永遠都在射程之內。
黎默言目光閃爍,思考戰士結晶的用法,肯定是要給鎮上的士兵,不過怎么給,如何給是個問題,這樣的好東西,一日才有三枚,直接給指定的人,可能會讓其他人心中不滿,如果作為獎勵那就沒有問題了。
……
周兵兵正在訓練場練習劈砍。
他雖然已經從新兵營畢業,正式成為星光軍,平時做巡邏的護衛隊任務,或清掃鎮子附近妖獸的獵殺隊任務,但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重新回訓練場鍛煉基礎的劈砍挑抖。
都是做慣了的動作,有什么好練的,上次攻擊鎮子的五百名土匪,就連能化霧的大當家都被他砍了,周兵兵自認為本領高強,該學習更加精妙的招式,而不是在這繼續練這些誰都會的基礎招式。
想到這,他手上的動作便慢下來,眼睛朝四周看去,旁邊的白信還在一絲不茍地劈砍,他朝人小聲說,“喂,喂。”
白信眼珠子轉過來,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周兵兵見目的達成便開口,“一直練這些基礎動作很無聊吧,要不咱們一起和王師提議學點別的?”
白信搖頭,接著繼續練習,無論周兵兵怎么喊,都不搭理他了。
周兵兵沒辦法,就這么練到傍晚五點的鐘聲響起,他當即收起刀,感覺自己浪費了一天時間,扭頭就想找白信抱怨,就見這人還在劈砍,表情一如他之前所見那樣認真,不由驚奇。
“虧你練得下去,這有啥用啊。”
白信沒有開口,等最后這組上挑練習完才說,“能變強,我的目標是像黃曉蝶大人那么強。”
周兵兵沒和黃曉蝶一起出過任務,但見過瞿平青出手。
瞿大人手指一點,指尖有光點炸開,就如初升的朝陽,那光瞬間刺破云層照亮大地,那種震撼到現在都記憶猶新,只要見過瞿平青的手段,就能知道瞿大人的強大,別說是追趕,光是想起都有種無力感,想來黃曉蝶和瞿平青差不多。
所以他聽到白信這么說,除去覺得這人勇氣可嘉,又覺得對方不知天高地厚,忍不住嘟囔:“瞿黃曉蝶大人?靠這樣不斷劈砍?猴年……”
下面的話他沒繼續說,“算了,去食堂吃飯。”
白信點頭,收拾好東西一起朝食堂走去,等吃完飯后,他還要回來繼續練習基礎刀術。
此刻正是吃飯時刻,路上人多,他們就像是兩滴水匯入大海,瞬間融入其中,周兵兵見此嘆氣,“為了等你耽擱,現在到食堂怕是要排上不少時間。”
他的話音剛落,忽感到天空有急促的風聲響起,不似正常冷風,他警惕抬起頭,就見昏暗的天空上盤旋著五只怪鳥,那鳥體型很大,在他們對視的霎那,就收起雙翼俯沖而來,速度極快。
周兵兵猛地拔出刀,身后傳來嗖嗖的破空聲,一片箭雨射出,是附近負責警戒的弓箭手出手,這四根箭矢擊中怪鳥,叫它們直接從空中落下,卻有一只漏網之魚,穿過箭矢快速逼近地面,距離最近的那人不到二十米。
這對于怪鳥而言只是眨眼之間,弓箭手來不及再次射擊,而周兵兵就附近,他直接跳起一刀揮下,可揮出的瞬間,他臉色一變,有預感自己這刀速度不夠,恐怕會落空。
而他的預感果然沒錯,刀只砍中怪鳥留下的殘影,糟了!
周兵兵猛地低下頭,就和那個被怪鳥襲擊的女子對上,后者眼中滿是恐懼,見到刀落空后變為絕望,周兵兵的心猛地被捏緊,就在這時一個人閃身在女子面前,對著怪鳥劈下。
這一刀又快又準,將怪鳥籠罩在刀光之中,無論它如何躲閃,最終都被對半劈開,哀鳴才響起就戛然而止。
周兵兵落地后,朝那女子走了兩步,原本他該詢問對方情況,可想到剛才對方那眼神,躊躇著不敢上前,如果沒有白信,這女子就該死了。
“多謝兩位大人!”
女子從恐懼中回過神,對著周兵兵和白信就要拜,周兵兵趕緊側過身,不接受這樣的感謝,他受之有愧,如果自己那刀沒空,對方根本不用受到驚嚇。
白信將人扶起,朝怪鳥走去,路過周兵兵時開口,“愣著干嘛,過來處理妖獸。”
除去那位女子,周兵兵也不敢看白信,他發現白天的自己是何其可笑,瞧不上劈砍這樣的基礎練習,還慫恿白信跟著別學,要是對方真聽了自己的,恐怕也砍不出這樣救命的一刀。
他差點害了一條性命。
周兵兵想到這抬手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叫你自大叫你飄。
白信就像是沒瞧見周兵兵的舉動,被箭擊中的怪鳥還沒斃命,正在撲騰掙扎,被他一刀結果性命,最后扛起兩只怪鳥對周兵兵開口,“剩下三只你抗。”
“我來,我來。”
做錯事的周兵兵搶著干活,將三只怪鳥背到金桔樹附近,黎大人在這設立了屠宰場,牲口的血可以作為養料,滋養金桔樹和桑樹,就無需另外施肥,像是帶回來的妖獸尸體,都是來這里處理,將有用的牙爪皮毛這些材料清洗干凈晾干,再送去倉庫,至于妖獸肉,大多會抹上鹽巴,掛在后山的山洞中慢慢風干。
怪鳥送完,周兵兵本想去洗澡,可白信說吃完飯,還要繼續去練劈砍,不如練完再洗,周兵兵覺得有道理,先去食堂吃飯,跟著和人回到訓練場繼續練習。
這次他學得很投入,不像是白天那樣心浮氣躁,還滿心不情愿,等被晚上九點的打更聲驚醒,才發現已經過去那么久,完全不似白天那樣時間緩慢難熬。
“竟這么晚了?”
白信露出淺笑,“你這才像點樣子,去澡堂。”
周兵兵痛痛快快洗了熱水澡,不知道是沉下心的緣故,還是練痛快的原因,就連這澡都洗得比往日舒服,回到家好好睡一覺,次日早早來到練習場,發現王師聚精會神打量著手中的東西,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周兵兵望了眼,見東西被王師的手擋住,便沒再在意,用心訓練起來,他想砍出更快的刀。
等人全部來齊后,王師突然開口,“今日我有個好消息,大人給了一樣寶貝。”
說著王年華一拋,雖然動作很快,可周兵兵他們都看清那是一枚剔透的結晶,想來就是王年華所說的寶貝。
“吃下就能力量大漲。”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鼻息全重了兩分,周兵兵也是目光火熱盯住王師的手。
王年華感受著他們的渴望點點頭,“白信出列。”
白信當即上前一步,剩下訓練的星光兵朝他看去,心中有了猜測,而周兵兵知道更多,黎大人肯定是知道昨晚殺鳥救人的事。
果然,王年華說出昨晚那件突發事件,表揚了白信的所作所為,“黎大人為你的表現感到驕傲,拿去吧,這就是你的徽章。”
原本認為王師偏心的人,心中的不服散去,白信救下鎮子的百姓,這枚結晶是該分給他。
白信拿到結晶后毫不猶豫吞下,霎時有一道月華落下,將他籠罩在其中,變為一枚光繭,等光絲散開,就露出里面的白信,他看著沒有多大的變化,卻又感覺完全不同。
周兵兵感到白信站在那,身上氣勢就遠超之前,有種說不出的賞心悅目之感,這種感覺他只在官差和那三位大人身上感受過,因為修行高了后,肉。體得到精煉,讓每一條肌肉趨于完美,修為越高的人,越是賞心悅目,白信此刻便是這樣。
難道對方實力已經接近王師了?
一時之間他只覺腦袋發昏,那枚結晶到底是什么東西,居然有如此強大功效?!
不光是周兵兵發現這點,其他人突然是鼻息粗重,有人忍不住問出聲,“王師,剛才那個結晶還有嗎?”
王年華就在等這個問題,“有,想要啊?”
面前眾人大喊,“想要——”
王年華微微一笑,“想要還不給我趕緊錘煉自身,結晶可不給廢物。”
眾人高喊:“是!”
……
黎默言因為將結晶分出,所以最近挺關注的訓練營的。
負責訓練的王年華反應那群新兵訓練比平時更為努力,實力增長也快,以往夜晚鮮少有人留下繼續訓練,現在幾乎整個營地的新兵,都放棄休息繼續鍛煉,這種刻苦程度,比得上她高考那段日子。
效果也很明顯,往出清理妖獸的獵殺隊速度更快,效率也更高,受傷的人直線下降,甚至最近幾天都是無傷回歸。
讓她感慨戰士結晶的誘惑力真是驚人。
其中變化最大的自然是白信,他的力量速度統統得到提高,已達到官差的水準。而且還擁有兩個特殊能力,一是用月華凝聚成盾牌用來抵御敵人的攻擊,而這枚光盾并不會消失,每日都能使用一次技能,不斷進行強化。
第二個技能則是將月華凝聚在刀尖劈砍出去,攻擊距離在二十米,算是一種遠程攻擊手段。
兩個技能可攻可守,而且盾牌存在時間越久,格擋能力就越強,遠程攻擊彌補近戰的缺點,使人在戰斗中變得更加靈活多變,這大大提高白信的戰斗力,都太強力了。
黎默言對這戰士結晶十分非常萬分滿意,唯一不好的就是太少,僅僅只有三個,她想再升級祭壇,可投入大量的肉,都沒能出現升級箭頭,就知道下一等級很難升,還是先多存點肉再說。
祭壇的事告一段落*,眾民廟那邊又出了新的圖紙。
她第一時間趕到,發現神像上的面目居然還是她的臉,一邊覺得很怪,一邊又控制不住多看兩眼。
怎么沒變化,不會定格在她的面目上不變了吧,這種事還是不要了,感覺有些難以承受。
她心中嘀咕,一邊拿下神像手中的圖紙,不知這次會是什么,展開的瞬間她就瞧見中間有個被開膛破肚的人。
黎默言:“……”
這是什么啊!
她冷不丁想起以前玩過的黑暗版星露谷,那個叫做守墓人的游戲,就是從尸體上摘取各種器官,仿佛收取農作物一樣,這個建筑該不會是和守墓人一樣吧?
不不不,這就算了,先不說這里可能是真實世界,光是這全息畫風,又不是Q版,這樣解剖摘取,她是絕對做不到的。
黎默言膽戰心驚往下看,還好還好,不是讓她解剖尸體,剛才那個只是一個效果示意圖,這個建筑其實是醫館,名字取得十分響亮,叫做閻王愁,應該是取自‘閻王要人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意思是醫術高超,閻王見了都發愁。
好大的口氣。
她率先去看其他效果示意圖,發現這個醫館的確與眾不同,它居然有一處幻境練習手術室,開啟幻境后,能模擬各種病人,鍛煉操刀醫師的手術能力,還有虛擬老師教學,效果已經不是強悍,而是能用逆天來形容。
有這樣一間醫館,何愁培育不出好醫生,難怪叫做閻王愁。
她立刻回到開頭看所需用料,大多數都是常規的石料、木料和鋼料,特殊材料是形成幻境的夢魔,她還是第一次瞧見需要活物作為材料的,更別說這個夢魔根本不知道去哪抓。
可黎默言慌嗎,她一點都不慌,因為她有同位可替代材料幻妖啊。
不過里面有一點需要注意,夢魔是被整個砌進地板,這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能繼續活著,幻妖可是鎮民的好朋友,狗血電視劇還全靠它,當然是不能砌進地板里的,那只能拜托幻妖多制造點機頂石,等上面的能量用完,就重新弄一塊放上去,這樣應該也行吧。
好像是感應到她的想法,圖紙上的文字蠕動,還真就變成更換‘電池模式’的,致幻力量用光,就更換石頭就好,既然核心的問題得到解決,那就開始建造醫館吧。
她原本是想把醫館建造在原來的地方,后來發現面積不匹配,那只能換個位置,原本的醫館位置靠北,那就建在靠南的地方,這樣一南一北,鎮民無論在哪,前往醫館都方便。
至于這個醫館的醫師,黎默言準備讓盛水煙的學徒來。
蘇阿曼還有個妹妹叫做蘇阿妙,醫術是三個學徒當中最厲害的,學習時間雖短,離獨當一面還有距離,不過治些小問題是手到擒來,而且這樣的天賦,正好適合用來練習幻境手術。
黎默言在閻王愁見到人時,這位姑娘表情非常興奮,還帶著大干一場的豪氣,聽她介紹新醫館的構造,尤其是幻境學習室,和一間真正的手術室,蘇阿妙眼中的期待更盛。
這個狀態不錯,可她不得不潑冷水,“你見過人體內部嗎?”
蘇阿妙因為黎大人的話一愣,隨后老實搖頭,“應該和雞鴨差不多吧。”
不知者果然無畏,黎默言沒有多說:“你去看看吧。”
蘇阿妙走入練習的房間,地板上的花紋亮起,隨后她的雙眼失神,顯然意識被拉入幻境中。
不到一分鐘,蘇阿妙就清醒過來,手撐在地上對著盆嘔吐,她先前還在奇怪這為何有個盆,原來是為她準備的。
黎默言走過去,順著蘇阿妙的背,等人緩過來問,“還要繼續嗎。”
蘇阿妙抬頭看她,原本紅潤的臉此刻微微發白。
黎默言想了想說,“如果你不想繼續也很正常,我可以派遣別人來。”
這次蘇阿妙有了反應,她抿著唇,眼中還有嘔吐刺激出的眼花,就以這么一副被柔弱的模樣,說出最堅定的話,“大人,我要繼續。”
黎大人讓她知道女子同樣能有廣闊的天空,而不是被禁錮在方寸之間,她想和大人一樣。
黎默言一笑,“那就加油。”
鎮子多出一座醫館的事,大家并沒太在意,最多是去這醫館購買常藥方便許多,稱贊一句黎大人細心。
直到,一位左手骨折的鎮民被抬入鎮子。
第130章
這群人大步沖進鎮子,立刻就引起路上行人的注意。
他們身上實在是太過狼狽,身上又是泥又是血,頭發也被雨水打濕,成縷緊緊黏在面上,而那個被他們背著往前跑的人,頭軟軟耷著,臉上充斥著痛苦不停哀嚎,有水珠從下巴滾落,不知道是汗還是雨。
這人蜷縮著護著自己的左手,將它藏在胸口處,人們那看到露出的手指上有什么森白東西。
鎮民定睛看去,只覺心驚肉跳,這居然是刺穿皮肉的骨渣!
這人的中指斷了。
一行四人如風般跑過,他們原本是想去盛水煙所在的醫館,可位置更靠近新建的那座,就背著人跑進去,另外兩人則去路邊攔蜥車,想要攔下一輛好更快前往盛水煙所在的醫館。
蘇阿妙此時正在練習室里,跟隨幻境的老師學習手術知識,越是了解這個幻境,越是能明白這樣的能力有多么厲害,這里的課程是節節晉升,一項學完就能開啟下一項的教學,而教的內容都是她在師父那沒聽過沒看過的,明顯是兩個流派,卻一樣精奧,是救人的大學問。
更讓蘇阿妙心喜的是,在練習室內學習八個小時,出來會發現現實只過去一個小時,也就是說她一日能當成八日來用,一年的努力,就相當于別人學習八年之久!
每每想到這,她心就重重跳動,忍不住生出虛化的感覺,好像自己在做夢,也許這間醫館根本不存在,又像老鼠掉入米缸,好得太過超標以至于生出惶恐,她總覺得下一秒就會有滅頂之災,可即便如此,最后真要付出代價哪怕是性命,她也不想放棄這間練習室,放棄這個大機緣。
蘇阿妙跟著師父學習時,師父就說過,她的天賦雖然比另外兩人強,已經算是出色,但在天下蕓蕓眾生當中,不過是滄海中一滴水,對比掀起的海潮高浪,再渺小不過,而且她學得太晚了,那些天才都是從小就鉆研醫術。
說到這后,師父只嘆息一聲就不再開口,之后就經常有抹愁色出現在師父眼中。
蘇阿妙知道師父是在為星光鎮,為他們的家在發愁,盛水煙年紀大了,眼力早不如前,手也開始抖,本該是頤養天年的時候,卻還要守在醫館中,說到底還是他們這些弟子無能。
她仰望夜空時,望著那輪壓住眾星的明月,胸口涌出濃濃的不甘,如果可以誰不想成為這樣的明月,綻放出自己的光芒,叫眾星仰望,可現實中的她到底是眾多星辰里的一顆,臉最大的那顆都不是,只有細小暗淡的光。
蘇阿妙知道自己的天賦平平,遠遠比不上天才,學習的時間還比他們短,所以每次學習都非常刻苦,起初還抱著勤能補拙的念頭,可越是學習知道的越多,就越是能發覺自身的渺小,這種無力感讓她有段時間意志消沉,不敢看不敢聽任何與醫術相關的消息,連醫館都沒去了。
而自己沒去醫館,師父竟也沒來尋她,最后還是蘇阿曼她的親姐,將她強行扯到醫館面前,讓她做出選擇,如果真要放棄學醫,那么就由蘇阿妙來負責藥田,好讓姐姐空出時間來磨煉醫術,就如之前姐姐負責采藥,讓她能夠專心學習一樣。
蘇阿妙站在夜幕中的醫館門前,心底翻涌的情緒徹底爆發出來,她清晰感受到對醫術的喜愛和不舍,原來她是如此喜歡醫術,所以才會趕不上別人而感到痛苦。
“我要學下去。”她說。
重新回到醫館,師父也沒問什么,繼續教導她,蘇阿妙學得比以前更加認真,她告訴自己不要和別人比,她戰勝自己就好,等黎大人將她引到閻王愁這間學習室前,蘇阿妙發覺那些都是狗屁,什么不要和別人比,那只是沒有辦法的妥協。
如果可以,可以做到,她要像黎大人一樣功成名就,將那些天才都壓在腳下,讓所有人都以星光鎮有她為榮。
所以蘇阿妙沒日沒夜練習,甚至直接住在閻王愁,學累了倒頭就睡,睡醒就繼續學,經常連飯都忘記吃,要不是姐姐經常給她送吃食,說不好她能餓死在醫館里。
在這樣廢寢忘食的學習下,她迅速熟悉人體結構,不會再因那些血腥畫面嘔吐,第一項學習的是骨折手術,她感覺自己早已學會了,可不知為何幻境的老師一直沒判定她出師,明明她已能獨立完成骨折手術,練習室的下一項手術卻遲遲沒有開放。
這讓她感到焦躁。
今日還不到三更便早早睜開眼,隨后飯也不吃,臉也不洗,就泡在練習室,直到精神實在承受不住,這才離開倒地就睡,睡意朦朧間,她聽到傷者痛苦的哼唧,立刻從夢中驚醒,跑出來一看,大廳中果然多出兩人。
其中一人手指骨折,骨頭扎穿皮肉,情況看著不好,骨頭應是碎成兩塊以上,必須要進行手術,又瞧見他的同伴正用在擦斷骨處附近的雨水,那只手又是泥又是血,瞧著黑紅黑紅,她眼前猛然一黑。
這得多少細菌啊!
殊不知那兩人瞧見她,同樣是眼前發黑,這個頭發蓬亂,眼底掛著濃郁黑眼圈,甚至臉都不洗的家伙是這里的醫師?這樣的醫生真能治傷??
別讓方良傷上加傷就謝天謝地了!
蘇阿妙迅速扎起頭發,再快步上前,讓那幫倒忙的人撒手,自己檢查起傷口,一邊燒開熱水,火速洗了個臉,一邊戴上膠皮手套,將手套浸泡入開水中殺菌。
膠皮有一定隔熱的效果,可雙手泡在其中,依舊炙熱難忍,好在除去熱得發痛,倒是沒有其他傷害,蘇阿妙的表情卻沒任何變化,泡到足夠長的時間,這才將手從開水中拿去,一邊指揮其余人去燒水,一邊抓著人領進手術室。
這一套動作十分雷厲風行,受傷的方良沒反應過來,已經被抓了進去,而留在外面的人同樣沒回神,就看著方良被抓走,他下意識追出兩步,想到剛才那位醫師的表現,處理得十分專業,他又停下腳步。
蘇阿妙一進到室內,心立刻冷靜下來,就連這里的空氣都冷冽兩分,有種與眾不同的感覺,知道是手術室抑菌效果被激發,畢竟是第一次救治真實的病人,傷勢還如此嚴重,她確實有兩份緊張,可在熟悉的氣息包裹下,思緒變得清晰起來。
蘇阿妙沒有多說,低頭開始清理傷口,按照練習室教的,膠皮手套本還需進行兩遍殺菌,只是現在沒那個條件,她只能略過這一步,對那病者開口,“你轉頭,不要盯著手看,還有,其他人都不能進來。”
聽到這話在門口想要推開門的三人立刻放下手,在外間忐忑不安地徘徊,時不時看向手術室,可惜被門擋著,什么都瞧不見。
隨他們一起進來的蜥車車夫問,“不去盛醫師那了?”
三人聞言,面色愈發糾結,在他們看來盛水煙作為老醫師,經驗和醫術都要遠勝過這位年輕的新醫師,可后者已經開始救治,而且態度干練冷靜,行事有章法,絲毫不見生疏,瞧著讓人十分信服。
他們怕硬要帶走人,反而是錯誤之舉,叫傷者的情況雪上加霜。
車夫看出他們的思慮,反倒是旁觀者清,“要我說啊,你們就等在這,既然是黎大人讓開的館子,那就說對方有這個醫術。”
“再說以前受這樣的傷勢,那都要流血流死的,就算這館子里的醫師啥也不會,只要用藥把血止住,命先保住,剩下來的都好說。”
另外三人豁然開朗,“對對,你說得對。”
“我們還真急昏了腦袋,不該走,是不該走。”
車夫見他們回過味來,一揮手就走了,他還有活在身,不能在這里久留。
手術室里,蘇阿曼清理干凈傷口,換了一雙干凈的手套,重新用開水殺菌,開始小心觸摸那枚斷指,感受底下的骨頭走勢,一邊小心切開皮肉,透過口子仔細觀察,驗證自己的結論有沒有出錯。
沒有出錯后她抽出一雙細長細長的筷子進行殺菌,隨后就將筷子伸入皮肉中,開始撥弄斷骨,讓它們恢復原位。
黏膩的動靜響起,伴隨著骨頭撞擊的輕微響動,傷者聽著非常緊張,好在他早早吃下麻醉藥,感受不到痛處,也沒什么力氣,否則早就在處理傷口的時候就跳起來,只是偏開的頭,又往旁邊努力偏了偏,不敢去看自己的手上發生了什么。
等這股毛骨悚然的動靜終于消失,傷者就聽到竹子的閉合聲,這時那位醫師說結束了,就開始收拾各種工具,清理手術臺面。
又過了一會方良的力氣漸漸回來,下意識朝自己的手指看去,原本以為會看到終生難忘的恐怖傷口,卻只看到一個竹管套在自己手指上,將那根手指牢牢固定住,上面還一圈一圈捆著麻繩。
他本能想要動,卻被竹管限制根本動不了。
蘇阿妙發覺這點立刻喝止,“這手指還想要,就別動。”
方良聽出這句話的意思,面上猛地亮起,就連軟綿的嗓音都高了兩分,“你、你的意思是我這手指能留住?!”
蘇阿妙點頭,又怕對方太過期待而失望,“愈合后,你這根指頭多多少少會受影響,不過基本活動沒有問題。”
傷者本來以為自己這根手指肯定要割去,就算好運留下來,抬動握緊那是想都別想,結果居然還能進行活動,哪怕是受到影響,不比之前靈活,對于他而言已是天大的好事。
他一個勁地感謝蘇阿妙,外面等著的三人聽到聲音,忍不住開口門,紛紛圍到方良身邊,盯著傷者包著竹管的手嘖嘖稱奇,他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處理方式,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得知手指能保住,皆是一臉喜出望外。
骨頭渣都刺破皮膚露出來,手指竟還能保住,對于他們而言當真是天方夜譚,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真是神乎其技!”
其他人聽聞這句驚嘆連連點頭,他們的喜悅是如此外露,不光是為方良好轉而高興,還為鎮子有這般厲害的醫術而喜悅,要是以后這樣的意外落在他們頭上,同樣無需切掉斷肢,能好好的,誰想身體殘缺?
“方良你以后可要小心,雨天喊我們去游山就算了,走路一定要看清腳下。”
方良想起前不久一腳踏空滾落山坡的事,就是心有余悸,他算是走了大運,手磕在石上,而不是腦袋,否則根本沒命被背回星光鎮。
他不停摸著竹管:“一定一定,以后下雨我哪都不去,就縮在家里。”
其他人見他這幅嚇破膽的模樣,便不再說什么,準備朝醫館外走去,“你娘年紀大了,這事要是被老人家知道,怕是要掉不少眼淚。”
方良同樣一臉為難,還沒等他開口,蘇阿妙卻先攔住他們,“等等,你還不能走,得留下來觀察三天。”
方良心中慌張,“觀、觀察?我為啥不能走啊,不是已經治好了?”
他的友人跟著開口,被這么多人追問,蘇阿妙卻一點不慌,“剛才我只是幫你正骨,這只是最初治療,之后還得檢查位置歪沒歪,而且你這還沒正式開治,得等皮肉消腫,才能進行骨頭固定,那時才算是結束一段治療。”
方良沒想到這治療居然如此麻煩,一邊又深深感覺到自己這手指保住不易,慶幸這位蘇醫師醫術高明,否則自己這次只怕危險了。
他和友人告別,讓他們通知自己老娘,說他去幫黎大人做事要離開一些日子,他家中還有一個弟弟,倒是不用擔心老娘沒人找上。
這里居然還有床鋪,方良找了最外面那張躺下,可沒躺多久,蘇醫師就端來一碗藥要他喝了,味道十分苦澀還酸,之后每日都得喝三碗,這真是世上最難熬的事,但等麻醉藥效過去,斷指處的痛苦襲來,他才知道什么是難熬,翻來覆去沒一個舒服的姿勢,索性能看電視分散注意力,就趁這個機會,將《回家的誘惑》從頭再看一遍。
蘇阿曼處理好傷者的一切,捶著肩膀坐下,只是休息沒多久,她控制不住去看練習室,最終還是打算去幻境學下,剛才處理方良手指的時候,她涌出新感悟,很想去試試,結果一進去就發現骨折這項竟入門了,解鎖更深奧的學習內容,還解開下個學習的手術——割闌尾。
……
黎默言沒想到閻王愁才建起來沒多久,就有鎮民骨折受傷,過來看了一遍,見大致沒有問題,病人的狀態不錯,雖然因為傷口痛有點發蔫,但精神頭還算好,至少喊痛喊得中氣十足,就是偶爾瞄到蘇阿妙用開水殺菌,叫她十分震驚。
“你這不會傷到手?”
蘇阿妙笑著搖頭:“不會的大人,最多有點燙,還能讓我發僵的手變得靈活,反而有好處。”
黎默言卻不這么認為,要是真沒有影響,蘇阿妙泡手的時候,臉上就不會出現忍耐神色,她想說為何不用酒,很快想起鎮上的酒是啤酒,度數不高,根本起不到殺菌的作用。
如果有白酒就好了。
她神色變動,等等,其實白酒就是黃酒這種糧食酒蒸餾出的,麥子釀出的啤酒應該也能行吧。
蒸餾的原理就是將啤酒燒開,酒的沸點比水低會先一步汽化,經過導管時受冷凝聚成酒落入木桶中,就是度數高的白酒了。
小時候她爺爺奶奶會自己釀黃酒,再請專業的師傅過來燒白酒,她作為添柴燒火的那個,看過不知多少遍,知道那個燒酒的容器長什么樣,而且材質還是陶瓷的。
她感覺其實鐵的應該也能行,現在這種天氣,鐵冷冰冰的,酒汽一接觸很快就能受冷液化,變成酒落下來。
不過那些師傅都用陶瓷的,那肯定是有他們的理由,所以她決定也用陶瓷的,大不了自己燒,反正鎮上土窯多的是。
黎默言找上之前燒陶碗的李師傅,這位燒陶的手藝最好,除去碗筷,鎮上其他一些陶瓷制品,比如一些招財進寶的擺件,以及最近花盆都是對方燒的,而且明顯能感到這位李師傅手藝上的進步。
原本的陶碗顏色很接近土,后面掌握技巧,隨著鎮子有染布坊,顏色越燒越白,越燒越花,現在新的一批陶碗上,還能有簡單的花紋,手藝是沒得說。
黎默言將燒酒的蒸餾器具告訴李師傅,原本是想一次性將東西燒出來。
李師傅卻搖頭,“這東西尺寸太大,不好燒。”
黎默言盯著面前的土窯一想,確實是這樣,就在她想解決辦法時,就聽到李師傅開口,“不如將它分成兩部分,主體和導管部分,使用時將導管按上主體即可。”
還能這樣?
黎默言轉念一想為什么不能,導管能夠拆下來還方便,這樣運輸起來更好擺放,存著也不占額外的地方。
李師傅詳細說出自己的法子,“大人您看,只要加幾道螺紋就能擰緊。”
黎默言對這個結構可太熟悉了,喝各種飲料,蓋子處就會用到,也不用怕水滴出來,只是想要做到嚴絲合縫,對于尺寸的精準度要求十分苛刻,大一分套不進去,小一分擰不緊。
李師傅:“大人,信我。”
黎默言見對方神色自信,就相信了李師傅。
等次日李師傅帶著成品來找她,黎默言才發現雖然把蒸餾器具分成兩部分,可主題上還是留出短短一段導管,這才想起陶瓷光滑,即使擰得再緊,也無法做到塑料那樣完全貼合,所以擰緊處做得長些,就不怕酒水滴出。
她上手試了試,導管很輕易就能套入主體部分,擰緊后往外一拉,能感到明顯的阻力,而不是直接被她拉出。
成了。
黎默言夸了一句厲害,旁邊的李師傅頓時露出笑容。
既然燒酒的工具有了,那接下來自然是燒白酒。
這里面就有個問題,就是一斤黃酒出多少白酒才是好,畢竟黃酒中的酒精有限,如果燒得太久,就要有水混入白酒中,影響白酒的度數,當然一點水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之前他們那的說法是,三百斤黃酒,燒出一百二十斤白酒,那這白酒就是最好的白酒。
而她這是麥子釀造的啤酒,和黃酒的情況不同,而且這個酒是用來殺菌的,度數自然是越高越好,反正人不喝。
所以黎默言決定先用三百斤啤酒,燒出十斤白酒出來試試看,這樣的酒精濃度肯定要比一百二十斤要濃郁很多,希望能達到殺菌的作用。
如果不行的話,她也不打算燒白酒給鎮民喝,酒這個東西還挺傷身,偶爾喝個兩杯助助興就行,不需要太高的度數。
她找來木桶,稱量后記下重量,三百斤啤酒已經倒入蒸餾器具的主體中,蓋上蓋子就徹底密封死,等架柴燒開,長長的導管出口還真有一滴透明液體流出,啪地落在木桶中。
黎默言略帶激動看著這幕,心想如果最初她有這個蒸餾器具,旱災的時候就能蒸餾海水,獲得飲用水,不過有雨師蝶更加方便而已。
接下來流出的液體越來越多,逐漸匯聚成小股流入木桶,等數量差不多時,一稱重量是九斤八兩,她干脆撤走柴堆,也不等十斤,將這些酒倒入酒缸中封存好。
至于自己嘗,這么烈的酒她可不敢嘗,還是拿到蘇阿妙那,讓她來判別能不能使用。
這日上午,蘇阿妙正在檢查方良有沒有發炎,以及手指消腫情況,狀態都很好的話,她就要將三片斷骨固定住,之后方良就能離開了。
這人早在醫館待得不耐煩,心里記掛著他的地。
蘇阿妙看他越來越焦慮,寬慰道,“莫急莫急,你這個情況,大人定會酌情給你減免田租,先好好修養,等手養好后干重活。”
方良卻沒能聽進去,不干活就沒錢,怎么可能不著急。
就在這時有人走入醫館,蘇阿妙見來人抱著酒缸,放下時里面還有液體晃動,還真裝有酒啊,走過去打開,就嗅到非常濃郁的酒氣。
這個味道……
她目光閃爍,用裝酒的長柄竹筒打起小杯酒,倒在手心細聞,臉上漸漸出現驚喜。
這個酒濃度高,可以用來殺菌!
這點蘇阿曼不會弄錯的,自從她來到這個醫館,越是進幻境學習,身上越是能出現變化,能察覺到一些醫術相關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天賦。
就在她思考的時候,來人忽然開口,“這是黎大人燒出的白酒,她讓我告訴你,別再用開水殺菌,如果這個酒不行,她會想別的辦法。”
大人突然燒酒,竟是為了她。
蘇阿妙想到上次黎大人來時的那句話,眼中閃過水光,自己是何德何能,她定要做出一番成就,不辜負大人的恩情。
方良看看這酒,又看看蘇阿妙,心中的郁結忽然散了,軟軟躺了回去,反正在鎮子餓不死,該養傷養傷,他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