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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鷹摯狼食

    地下室的情況極為危急。

    在降谷零的視角中,最前方的烏丸蓮耶大約是覺得單純的加厚、加強的防彈玻璃墻不夠,又在某處按了一下,地上無聲裂開,現出一道超厚鋼板,緩緩從裂開的位置向上升起。

    因為厚重,鋼板墻升起的速度并不快,但從它冒頭的部分,可以看出它若是完全升起,正好與內部原先的房間契合,形成一個全新的、更加穩固的安全屋,將烏丸蓮耶完全保護在內。

    烏丸蓮耶是真的謹(怕)慎)(死)。

    但不得不說,這么做的效果卻極佳。

    一旦這面鋼板“墻壁”真的完全豎起來,哪怕他們帶著槍|榴|彈,想要破開這面防護墻仍需要不少的時間。而這段空白的時間,烏丸蓮耶必定會好好利用起來,在離開他們視線的情況下,逃之夭夭。

    以他現在這么謹慎的手段,他懷疑就算他們用了兩架直升機、無數重機|槍在旁邊巡視,恐怕烏丸蓮耶也還有其他手段逃離。

    ……比如地下。

    很顯然,他們絕對不能跟著他們的步調走!

    但問題在于,在他們面前,琴酒正舉著機|槍在掃射,旁邊有幾個握著炸|彈,仿佛完全沒有自我意識的人偶,隨時可能引爆炸|彈;

    身后,是各種不知怎么培養出來的異變生物在逼近。

    他們的臨時隊友們已經開始投擲催眠彈,但無濟于事。

    這些生物似乎對這些有極強的免疫。

    “Holy shit!”

    “這些都是什么玩意兒啊?!”隨著這幾聲叫罵,槍聲接連響起。

    有了第一個開槍的人,就會有第二個開槍的人,很快槍聲大作。

    但情況并沒有好轉,甚至變得更糟糕了。

    赤井秀一的注意力分了一部分在那張與自己父親長相完全一樣的男人身上,大部分注意力則放在了琴酒以及他旁邊的男人身上。他一邊躲避著琴酒掃射過來的子彈,一邊進行著反擊。

    他沉著臉,小心謹慎地讓子彈避開了那邊的幾個人形炸|彈。

    光是看著這里的情況,以及與自己父親長相完全一致,甚至體型也完全一樣的兩個人,赤井秀一心里就猜到了他們的實驗項目,這讓他心里越發的憤怒和不安。

    無論是生物造人,還是人體克隆,都要有目標的各項數據。

    這些數據從哪里來的,這還需要問嗎?!

    唯一讓他不確定的是,這里到底有沒有一個,是他真正的父親?

    ……即使只是遺體。

    他的情緒隱藏的很好,射出的子彈也很穩。

    降谷零余光瞥了他一眼,見他發揮正常,就沒有再過多關注。

    有身后的隊友們拖住了那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們,他們的主要目標仍是活捉烏丸蓮耶……和琴酒。

    要不怎么說,摯友之間的默契是無敵的呢?

    他剛做出要攻擊琴酒的動作,完全不需要他做出什么暗示或動作,身側同樣躲避過子彈的松田和萩原也同時調轉了槍口,扣下扳機,三枚子彈同時朝著琴酒激射而出。

    赤井秀一也瞅準時機,跟著射了一發。

    在如此狹小的空間內,除非琴酒會飛檐走壁,否則即使他身手再敏捷,面對近距離射來的4枚子彈,他也只有遵從本能的反應,下撲、翻滾進行躲避。

    他這一躲避,立刻將他身后隔著防彈玻璃墻的烏丸蓮耶暴露了出來。

    而這,正是降谷零他們要的效果!

    有了降谷零和赤井秀一這兩個重點吸引琴酒火力的人在,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兩個人遭遇的攻擊相對來說就少了許多,這也意味著,他們有了更多的機會和空隙!

    早有預料的松田陣平立刻在槍上裝上之前降谷零偷偷遞給他的榴彈發射器,在烏丸蓮耶被迫露出來的這一刻,果斷朝著防彈玻璃扣下發射器。

    嘩啦!

    防彈玻璃防得了普通子彈,卻防不了榴彈,在榴彈的攻擊下,玻璃面上破開了一個大洞,但也沒有像普通玻璃那樣碎成一片片。

    榴彈去勢不止!

    原本躲在琴酒身后的烏丸蓮耶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寄予厚望的防彈玻璃直接被突破,而自己為了保險起見而啟動的第二層厚化鋼板墻才堪堪升至他的胸|前,差那么一點,厚重的鋼板就能幫他將這枚榴彈攔住!

    然而,只差那么一點!

    那枚擊穿了防彈玻璃后被略微改變了一些方向的榴彈,在擦過鋼板后,方向再次發生了細微的改變,最終彈射著,沖向了烏丸蓮耶。

    危!

    強烈的死亡預感在腦海、神經末梢不停地提示著烏丸蓮耶,他也立刻做出了躲避的動作。

    烏丸蓮耶長壽,老而成精,他狡猾、善于茍道,這么多年在他的授意下,組織還搞出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可以用來收買或要挾人的東西。

    但不幸的也正是他太長壽,他已經150多歲了。

    哪怕曾經的他身手再敏捷,他也終究是老了。

    面對即使是琴酒也不敢用肉|體去硬扛的槍|榴|彈,即使他做出了躲避的行為,也根本無濟于事!

    速度略微有所下降的榴彈在被鋼板墻的阻攔、反彈后,速度再次短時提升,以極快、極猛的姿態,眨眼間沖入烏丸蓮耶的體內,讓他的步伐接連向后倒退了一米多。

    在再次擊中目標,第三次遭遇了阻力的榴彈在沖破烏丸蓮耶的身軀,又往前沖了一段后,終于失去了那股沖勁,墜|落在了地面上。

    這一槍聲勢浩大,即使他們身后的眾人都在與生物、非生物的敵人開火戰斗,也都被這一聲給吸引了片刻的目光。

    烏丸蓮耶噗通一聲,捂著胸口,向下栽倒,隨后被鋼板墻擋住了畫面。

    即使如此,有幾個人也看得眼中異彩連連,手下開槍都似乎更準了幾分,槍槍爆頭,格外利落。

    而特意為自己創造了封閉空間的烏丸蓮耶此刻倒在地上,大張著眼睛,難以置信地盯著天花板,四肢因為疼痛和神經受損而不受控制地抽動了起來。

    他的胸口破了個大洞,鮮血直往外飆。

    難道他叱咤一生,竟然要死在這里了嗎?

    他……不甘心!

    “啊……”

    玻璃墻外,松田陣平有點心虛。

    他不會把人打死了吧?

    但這也不能怪他,只能說烏丸老賊可能命中注定有這一劫吧?

    再說,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烏丸蓮耶這個禍害應該沒這么容易死……對吧?

    降谷零避讓子彈之余,給他豎起了一根拇指。

    干得漂亮!松田!

    與他們這邊的氣氛不同,琴酒和中野則表現得極為緊張。

    “Boss!”*2

    玻璃墻和那道仍在徐徐上升的厚重鋼板墻擋住了包括琴酒在內所有人的步伐,也擋住了他們的視線。

    看不清boss真實情況的現狀讓琴酒的情緒變得不爽,周身的氣息更冷,殺氣更甚。

    他冷冷地盯著造成這一切的四個人,手指扣著扳機,子彈發射的頻率甚至突破了輕機|槍本身的限制了。

    子彈唰唰射出,降谷零幾人即使躲避再快,身上也難免掛了彩。

    他們在心里默默計算著琴酒子彈發射的數量,估算著彈夾清空的時間,準備趁著那個機會再給琴酒致命一擊。

    他們沒等多久,連綿的槍聲就一頓,再聽那咔噠的空彈聲,赤井秀一和降谷零幾人立刻意識到,機會到了!

    赤井秀一和降谷零對視一眼,又各自移開視線。

    下一秒,他們各自從掩體后方微微探頭,瞄準琴酒就準備射擊。

    “砰!”子彈射入降谷零的胸口,他悶哼一聲,向后退了半步。防彈衣的好處在這個時候顯示了出來,他沒有中彈,但子彈沖擊的力量同樣讓他的胸口悶痛不已。

    不需要抬頭,他也知道那是琴酒。

    他右手單手抓著機|槍,左手握著伯|萊|塔,槍口仍在冒著煙。

    Zero!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只來得及匆匆看他一眼,就又將注意力放回了琴酒和那幾名握著炸|彈按鈕的人身上。

    他們很清楚自己的任務,除了時不時放冷槍和干擾琴酒他們的攻擊外,就是處理掉那幾枚炸|彈。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現在貿然沖上去,只會帶著大家一起送死。

    他們克制著,冷靜沉著地,趁著琴酒彈夾未換,手上只有一把手|槍時,這對幼馴染再次放起了冷槍。

    砰砰砰!

    槍聲再次不絕于耳。

    一方有機槍和手槍,一方人多,卻只剩手槍,局勢一時竟平衡了起來,陷入了短暫的膠著。

    琴酒瞥了眼一旁時不時開幾槍掩護自己的中野,中野意會地往后退了退,在雙方刻意的縱容下,竟悄然離開了這片臨時戰場。

    他摸向了烏丸蓮耶。

    而在他們身后,生物/非生物與這支聯合國精英隊伍的戰斗也同樣陷入了膠著中。

    這群人型、類人型的敵人瘋狂地攻擊著他們,手段千篇一律,用著原始的、野蠻的手段,卻又格外難纏。

    他們的軀體仿佛被強化過一樣,就算用槍打了,也很難將這些生物一口氣打死,一旦沒直接打死,而是將他們打殘,他們還會重新站起來,有些甚至還會分裂。

    分裂后,它們會很快回到之前的體型,再次發動攻擊。

    一次又一次,一輪又一輪。

    仿佛殺之不盡。

    大家一開始還因為它們人形而有所顧慮,但在看清自身處境后,都不再有閑心思考這些了。

    「確認目標,抹殺。」

    還有機械人跟著渾水摸魚,對他們下殺手。

    噠噠噠!

    砰砰砰!

    槍聲不絕于耳,耳邊不時響起的,還有屬于自己同伴的慘叫聲。

    “小心!”

    有人低呼一聲,遠遠用子彈護住了降谷零等人。

    一個類人型的生物倒在了他們面前,掙扎了幾下,沒了聲息。

    但除了它之外,還有更多的同類敵人朝他們靠近。

    沒有什么嘶吼,卻因為外形和那股無聲地殺戮之氣而格外滲人。

    “呵呵。”

    琴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他的笑讓幾人升起了濃濃的不安。

    降谷零分神看了一眼,眉頭緊緊皺起。

    不對。

    果然有哪里不對!

    明明大家都是同類,這些生物和非生物卻只盯準了他們,對琴酒幾人卻是熟視無睹。

    為什么?

    是提前在它們體內植入了“指令”,還是在其他時候他們被動了手腳?

    等等,手腳?!

    降谷零原本急轉的思緒頓了下,回憶起進門之前他和松田、萩原始終覺得不對勁的機械攻擊,難道說……

    在他即將理清問題的時候,更加糟糕的情況出現了。

    接二連三的,有人倒下了。

    他們呼吸急促,唇色烏青,儼然中了毒,喪失了戰斗力。

    “什么?!”

    聽到匯報的決策層們驚愕不已。

    這不可能!他們明明都戴著防毒面具!身上的作戰服也都是防水、防腐蝕的!

    「作戰服……被腐蝕了!」匯報這一情況的人,聲音中帶著幾絲痛苦和絕望,「中毒的這些人,他們的作戰服都被門口的黏液腐蝕了!」

    “?!”

    「這些人造生物和機器人根本打不完!它們會分裂!而且自我愈合的能力極強!」他幾乎在嘶吼了。

    他的情緒已經出現了崩潰。

    更糟糕的是,這一消極、崩潰的現象并不僅僅發生在他一個人身上。

    這無疑讓本就惡劣的局勢更加雪上加霜。

    其實最好的方法就是及時止損,讓里面的人盡快撤離。

    然而,出去的通道已經被阻斷了。

    唯一的生路似乎斷了,自己的隊友們又中毒倒下,周圍還有強敵環伺,時刻在對他們發起攻擊,而他們手里的彈藥已經不多了。

    來時的雄心壯志,在面對自己和隊友們的死亡時,也難免有些潰散。

    他們該不會要在這里給烏丸蓮耶陪葬吧?!

    第132章 鷹摯狼食

    情緒是會傳染的,消極和絕望的情緒尤甚。

    在場的都是精英分子,他們有著豐富的對敵經驗,但,以往他們面對的敵人都是人。

    即使窮兇極惡,那也是沒有突破人類極限的人。

    而現在他們面對的,是擁有旺盛到讓人恐怖修復力和分裂能力的人造生物和精準識別、實施精準科技攻擊的機械體。

    他們已經拿出了最快、最專業的手段來應對,也確實真正殺死了很多人造生物。

    然而,這遠遠不夠。

    這些人造生物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仿佛源源不斷一樣涌進來。

    而他們手上的彈藥是有限的,還有一些由于體型太小、又過于靈活,根本瞄不準、擊不中。

    對付這種生物最好方法大概直接用火攻。

    但出去的路已經被堵住了,就算他們知道這里很可能還有別的路,但在沒有確定的情況下,用火攻,大概率是把大家一起送下去。

    更何況,他們的許多隊友已經出現了中毒、昏迷的現象。

    這種時候,必須要將他們送出去及時救治才行!

    通訊員果斷選擇了求援。

    在外面,他們還有自己的隊友,與其找另一個不知道在哪里、到底存不存在都不確定的出口,直接讓他們出手顯然更快、更有效率。

    進行著遠程會議的作戰指揮室內,在聽到通訊員的表述后,經歷了一次短暫的內部討論。

    如果不協助他們,這些精英們不說全軍覆沒至少也要折損大半,這與他們的初衷不符。

    但如果協助他們,強行攻破了,里面那些危險的人造生物和機械體也必將跟著沖出來,一旦這些出現在普通人家里,勢必會造成極大的恐慌與傷亡。

    這正是他們猶豫的地方。

    「先救人!」在短暫的糾結后,他們終于達成了統一,之后后續,人活著,總有辦法的。

    通訊員得到這個消息后頓時松了口氣,再看面前這群人造生物時,也有了更多的底氣。

    “馬上有人來協助了!大家穩住!”他大喊一聲,將將穩住大家的情緒。

    琴酒勾了勾唇。

    他的手指一動,數枚小小的金屬彈順著他的黑色長風衣下擺墜|落。

    “不好!他要跑!”即使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到了身旁的人造生物身上,降谷零和赤井秀一幾人依舊沒有忘記琴酒和那幾個隨時可能爆炸的人體炸|彈。

    電光火石間,降谷零按下腕表上的按鍵,朝琴酒射出了一根針。

    而赤井秀一和松田陣平、萩原研二則連續扣下扳機,手腕接連抖動間,9發子彈各自呈扇形朝他飛出,上中下三路齊發,牢牢封鎖了琴酒的動作,甚至連他可能閃避的路線都精準計算在內。

    琴酒冷哼一聲,頃刻之間已經計算出傷害最低的線路,毫不猶豫朝著那枚子彈的方向撞了過去。

    只是,他沒發現,隨著那枚子彈一起射入他體內的,還有一枚細不可查的銀針。

    銀針入體,藥力立刻發揮作用,銀針頃刻消失。

    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幾秒鐘內,而此刻,琴酒扔下的金屬彈終于墜了地。

    當啷!

    金屬墜地的聲音無比清脆,隨后幾道無比刺目的強光乍現。

    “閃|光|彈!”

    這一招出現時,眾人還很鎮定,這次出來他們的裝備都配備的很齊全,作戰服、作戰靴、防彈衣都是最基本的,除此以外,還有每人一副的戰術手套和戰術護目鏡。

    這款護目鏡不但能防火藥防子彈破片,還能防風沙塵土,對于煙|霧|彈和閃|光|彈的強光也有較大的防護能力。

    可以說是對敵人常規的手段已經提前防范了一波——如果不是組織突然搞出了奇怪的強效防腐蝕黏液和人造生物,他們這次真的有極大的可能在極小的損失下,抓捕最多的人。

    所以,眼下琴酒果然使出了這套常規手段時,他們心里并沒有太驚訝。

    但是同時炸開的煙|霧|彈很快就讓他們頭大了。

    煙霧對他們并不能直接造成傷害,唯一可能受到刺激的雙目也好好的被護目鏡保護著,唯一的問題就是造成了視野上的障礙。

    但他們的護目鏡里還帶有紅外模式,他們立刻切換過去,卻發現什么也沒看到!

    無論是琴酒還是那些人造生物,在這一刻起似乎都隱身了!

    很快有人反應過來,這個陰險的琴酒,絕對偷用了別國的軍用煙|霧|彈!

    因為這該死的煙霧彈不但發煙時間極短,還能躲避紅外線和微波,更可惡的是,這煙霧保持的時間還特別長!

    有了這可怕的效果,琴酒想要離開堪稱輕而易舉。

    最可怕的是,他們要面對的敵人遠遠不止琴酒一個,還有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殺完的人造生物和機械體。

    煙|霧|彈掩藏了琴酒等敵人的行蹤,卻沒有同步隱藏他們的蹤跡。

    他們時不時能聽到自己隊友的慘叫聲響起,部分人心里憤怒之余,之前被穩住的消極情緒又升起了幾分。

    琴酒的悶哼聲夾雜著他們的慘叫中并不顯眼,只有一直關注著他的幾人注意到了。

    淺香冷漠地將插入琴酒要害的匕首狠狠攪了幾下,聽到他沒忍住的悶哼聲,依舊面不改色。

    她特意喬裝成男人早早混在這群精英中,自然是為了報仇。在之前的觀察中,她還確認了一點,除了她之外,還有其他人混進來了,目標似乎也是烏丸蓮耶等人。

    但無論他們是誰派來的人,淺香都不允許他們妨礙自己的計劃。

    她要這些害死了阿曼達和羽田浩司的人統統付出代價!

    烏丸蓮耶作為組織的boss,正是他下達了命令,讓朗姆前往美國,如果不是他們,阿曼達和羽田浩司就不會死!

    至于琴酒,雖然他并沒有參與那次的事,但誰讓他是這個組織boss的得力下屬呢?

    只要是組織的重要人物,她都不打算放過!

    琴酒和烏丸蓮耶的一舉一動她一刻都不錯眼地盯著,并且一直在借著躲避和攻擊人造生物的機會,不動聲色地朝他們所在的位置靠近。

    那幾個警察與琴酒的對峙她也看在眼里,她毫無波動,甚至希望他們多打一些消耗戰,最好把琴酒身上的彈藥、武器都消耗得七七八八,如果彼此兩敗俱傷就更好了。

    因為一直在認真盯著,所以一發現琴酒準備要跑,淺香立刻閃身出現在了琴酒旁邊,趁他躲避子彈,又似因某種不知名原因而有些搖晃之際,毫不猶豫將手里藏著的匕首朝他的胸口捅了過去。

    琴酒察覺到有人靠近,他當即就想閃避,按照他的能耐,即使剛剛受了槍傷,這個時候想閃開也不是什么難事,但是,在這一刻,他卻莫名一陣暈眩,同時涌上的是一股無比濃郁的困意。

    琴酒:“?!”

    這群臭警察不講武德,居然在子彈里放麻醉藥?!

    琴酒的意志力不可謂不強,他竟然暫時抗住了那股強烈的睡意,神智還能保持一絲清醒。

    只是,他的行動多少受到了些影響,讓他閃避的動作出現了些許的遲緩。

    也正是這一絲的遲緩,讓淺香的這一匕首刺入了他的胸膛。

    淺香又360度攪了一下匕刃,直到聽到他悶哼聲,才用力抵著匕首,任其更刺入了幾分,才壓低聲音威脅道:“帶我去里面。”

    她沒有直接下死手,只是在匕首上涂了點毒藥而已,這毒藥并不會立刻要了他的命,還能讓他茍延殘喘一段時間。因為她還要知道怎么到達烏丸蓮耶旁邊。

    烏丸老賊中了槍|榴|彈是她親眼看到的,榴彈會造成什么效果,她雖然有數,但沒有親眼看到他死在她眼前,淺香就不會放心。

    琴酒額頭難得的出現了一絲冷汗,卻不是被威脅的,而是痛出來的。

    他聽到這聲音,卻只是冷笑一聲,壓根不搭理她。

    他甚至還要“感謝”她,因為這一手,原本已經快要抵抗不住的暈眩和睡意,終于因為疼痛而驅散了。

    甚至因為這過分的清醒,他還敏銳地聽到了旁邊有其他人的腳步聲在靠近,極其細微。

    他不動聲色,實則手指已經準備發力,隨時準備后撤。

    至于匕首被強行拔出后傷口會不會血流不止,現在他根本不在意。

    靠近的人摸出了腰際的匕首,不謀而合的,他與淺香選擇了相同的工具。

    只是,他的目標更明確,他要致琴酒于死地!

    盡管此刻煙霧早已彌漫,肉眼和設備都無法辨別出琴酒的位置,但身為一名受到羽田家族雇傭潛入的雇傭兵,他的路子可比這些聯合警察們野得多,加上他有一對敏銳的耳朵,讓他即使在煙霧中也不會輕易丟失自己的目標。

    而且,從始至終,他就一直在有意保存實力,只待關鍵時刻的最后一擊。

    與淺香相同的,他也從頭到尾都在注意著組織這些人的動靜,更是早早就察覺到了淺香的動作。淺香移動的時候,他也悄無聲息地靠了過來,一邊在旁邊劃水,一邊試圖搞清楚淺香的目的。

    淺香刺中琴酒胸膛的動靜和琴酒的悶哼聲被他輕易捕捉到了,他眸光一閃,立刻意識到這是個好機會!

    他無聲地拔出匕首,借著煙霧的遮掩,悄然靠近了之前琴酒聲音發出的位置。

    “唰!”匕首在空中劃過,帶起一道細微的破空聲。

    “鐺!”是金屬與金屬碰撞的聲音。

    兩把匕首在半空中短暫交鋒了一輪,兩個交手之人很快意識到不對,低聲喝問:“什么人?!”

    糟糕!

    他們立刻停手,側耳再聽時,卻再也沒有發現琴酒的動靜。

    嘖!被他逃了!

    都怪這個人!

    他們不約而同的在心里暗罵一句,眼見煙霧逐漸淡去,立刻循著血跡追了過去。

    他們這里的動靜除了個別人外并沒有被其他人注意到。

    伴隨著“轟隆!轟隆!”的強攻聲,外面的隊友終于強行破開了堵著的地面,清新的空氣從上方灌入,讓大多數已經因為戰斗而疲乏的聯合警察們精神一震。

    而原本的煙霧也隨著空氣的流通而變得稀薄,再也不能阻擋眾人的視線。

    “撤離!先撤離!”

    上方的人疾呼。

    下面的人開始有序撤離。

    降谷零等人卻沒有立刻撤退,眼見有人來接應了,他們果斷順著地上殘留的血跡追了過去。

    之前那出打斗他們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聲音還是聽到了的,既然知道有人混進來了,他們當然不會視而不見。

    哪怕是琴酒,他們也不允許他莫名其妙死在別的地方,他們一定要讓他接受應有的制裁!

    “轟隆!”

    在眾人正不斷從地下室中撤離時,地下室突然再次發生了爆炸。

    巨大的火焰和爆|炸|物沖天而起,向一旁來不及躲避的人席卷而去。

    “轟隆!”

    第二波爆炸壓根不等眾人反應已經再次襲來,那兇猛的姿態,赫然比天上炸開的煙花還要刺目,還要凄厲。

    “什……?!”

    遠處、不遠處賞景、賞煙花的普通人,終于在這聲勢浩蕩的爆炸聲中察覺了這里發生的異常情況,齊齊轉頭,朝這邊看了過來。

    他們的眼中透著迷茫和驚恐,卻遠遠不及現場親眼見到前一秒還在和自己說話的隊友,在下一秒被火光吞沒、被炸得四分五裂的聯合警察們的茫然和無力。

    夜空中,絢爛的煙花仍在綻放。

    而下方,凄厲的殷紅也在這片土地上悄然綻放。

    第133章 鷹摯狼食

    巨大的轟隆聲來得過于突然,根本來不及反應,地下室已經在爆炸下開始打量坍塌,大塊大塊的落石不單單從頭頂上方墜|落,還從旁邊倒塌,將不及逃離的人都壓在了下面。

    諸伏景光在直升機上看到這一幕時驚駭不已。

    Zero!松田!萩原!

    他是親眼看著他們進去的,也極力在出來的人搜尋了一番……沒有,沒有他們!

    是追蹤琴酒他們走了另一條路,還是說,他們也都被埋在下面了?

    諸伏景光不敢多想,他深吸一口氣,繼續極力在人群中搜尋,一方面是找他們,另一方面也是在搜尋可能混在其中潛逃的敵人。

    “……啟動探查系統,清點人數。”黑田兵衛的聲音無比沉重,在進行這次的行動時,他們預想過會有人員傷亡,卻沒料到僅僅在烏丸蓮耶這里,就折損了這么多人。

    他很難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本以為他們已經對烏丸蓮耶的行動和實力了如指掌,這次的行動也絕對準備齊全,沒想到現實狠狠打了他們一巴掌。

    這么多人造生物,這么多機械體,如果不是這次的行動,他們根本一無所知!

    甚至可能還要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多久!

    黑田兵衛的心里是惱怒的、郁悶的,也是悲傷的。

    這么劇烈的爆炸,連在地面的這些人都傷成了這樣,那那些在地下室來不及逃脫的、正面面對這些炸彈的人,就算他們穿著精良的裝備,真的還能活嗎?

    他有些不敢想。

    但他又不得不確認。

    他們啟動了探查系統,這個系統可以進行人臉、生物紋識別,本來也是幾個聯合國為了這次的任務特意研發出來的,也錄入了這次執行任務者的基本信息,本是為了以防萬一和防止敵人偷跑的,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用在了這里。

    有了這個系統,確認現場之人的身份變得容易且全面了許多,哪怕只剩下了一部分肢體的,也……能識別出個七七八八。

    “本次任務……損失近五成。”這是初步的結論。

    還有一部分的人埋在下方,等待他們將他們挖出來。

    “另外,未識別到我方的松田、萩原及降谷長官和FBI的赤井探員……”

    “什么?!”

    *

    爆炸前夕。

    在煙霧徹底消散之前,降谷零已經一路循著血跡追了過去。

    臨走之前,他側頭看了眼赤井秀一,不等他有所回應,他已經沖了出去。

    萩原和松田當然不放心他一個人過去,只是面前又還有炸|彈沒處理,于是兩人對了個眼神后,萩原也跟了上去,留下松田處理后續。

    赤井秀一在看到降谷零的那個視線后猶豫了一秒,沒有跟上去,而是朝著那個與他父親長相一模一樣的人走了過去。

    他要親自確認下這兩個與他父親長相一模一樣的人的身份。

    至于烏丸蓮耶和琴酒,他們當然也很重要,但是,波……不,降谷已經追上去了。

    盡管波、降谷這個人有很多毛病,尤其喜歡針對他們FBI,但他這個人的能力毋庸置疑。何況,對方都已經那么挑釁了,還帶了幫手,烏丸蓮耶和琴酒又都已經受傷……他選擇相信他。

    而他,也有自己必須要確認的東西,不然,他恐怕會后悔一生。

    松田陣平注意到他的動作,施舍了他一個目光,便又將注意力放到了那幾枚炸|彈上。

    他之前就已經評估過了,這幾枚炸|彈的結構不是很難,但威力極強,一旦爆炸,整個地下室都將被炸平。對爆處組而言,棘手的是這幾枚炸|彈已經被手動觸發,他們手中按的按鈕,正是引爆器。

    只要他們松手,炸|彈立刻爆炸。

    但這對于松田陣平來說,壓根算不上是什么難題,難倒他的反而是那些不斷騷擾他的人造生物和機械體。

    他有些煩不勝煩,又瞥了眼赤井秀一,喊道:“喂,FBI那個針織帽!”

    “……?”頭一回被喊這個稱呼的赤井秀一因為FBI這個名字在百忙之中回了個頭,多少帶了幾分不確定,“針織帽,是在叫我……?”

    “當然!”松田一臉的理所當然,其中甚至還夾雜了點迷惑,“除了你還有誰?”

    赤井秀一:“……”

    沒有給他更多無語的時間,松田陣平繼續道:“Zero說你槍法不錯,幫我擋一下,我需要處理下這些不定時炸彈。”

    他又補了一句:“3分鐘。”

    赤井秀一原本還有些猶豫,不過在聽到他篤定無比的3分鐘承諾后,毫不猶豫扛起了槍,開始了沉默的掃射。

    松田陣平一秒也不浪費,用隨身攜帶的工具輕巧又穩穩地將被那幾個人按壓著的引爆器取出放在旁邊,期間沒有引起傳感器的絲毫波動,光是這一手就讓分神注意著松田陣平的赤井秀一為之驚嘆,之后就徹底放下心來,全副精神對付那些殘留的生物和機械體。

    為了讓松田陣平可以更好的拆彈不受干擾,他甚至動用了火焰槍,極好地控制著范圍,既將周圍的敵人清理地干干凈凈,又不會影響到拆彈。

    3分鐘,松田陣平說到做到,在火焰槍、槍聲和機械體的警告聲中,他全神貫注地將精力都投注到了面前的幾枚炸|彈上,對于外界的騷動堪稱無動于衷。

    可以說是將安全和后背都交付給了僅有一面之緣的赤井秀一。

    這份信任饒是赤井秀一都有些震驚。

    “喲!不錯嘛!”在終于搞定炸|彈后,松田終于有空抬頭看下周圍的情況了。在看清周圍一地燒焦的尸體和殘骸后,他挑了挑眉。

    不愧是被Zero(不情不愿)夸獎過的人,實力果然不錯,明明是第一次配合,竟也很到位。

    “吶,”松田陣平將他一直關注的男人往他旁邊帶了帶,他的動作沒有引起對方的絲毫反抗,仿佛是一個提線木偶,別人怎么讓他動,他就怎么動,全然沒有了自己的意識,“還有那邊吧?走吧。”

    既然炸|彈問題已經解決了,對方又幫自己擋了3分鐘的敵人,松田陣平當然不會就這么離開。

    反而是赤井秀一有些詫異:“你不去追波……降谷?”

    松田有些莫名:“為什么要?”Zero那么厲害,還有萩原跟著,外面又有景光埋伏著,對付一個受傷的組織成員,如果這都不行,他可是會狠狠嘲笑他們的。

    “……”赤井秀一有些恍悟,又有些驚訝。沒想到那個波本,竟然還有這么幾個信任他的可靠摯友,以前看他對他老是那么陰陽怪氣的,他還懷疑過他是不是沒朋友呢。

    得虧松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然肯定得損兩句。

    兩人一路清理著敵人,一路朝著之前培養罐的方向走去。

    而另一邊。

    降谷零和萩原研二已經追著來到了最后一處血跡殘留的地方,在那里他們看到了兩個和他們同款裝扮的人。

    “你們是誰?”降谷零警覺地握著手里的槍,完全沒有因為他們的穿著而放松警惕。

    在之前的煙霧中時,他們雖然看不清情形,卻都聽到了隱約的動靜,知道有人突然出現,對琴酒動了手。雖然理論上,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但在這種時刻冒出來、來歷不詳的,他們可不敢信任。

    尤其這兩人的目的似乎是要直接將人殺了,這就更不行了!

    無論是琴酒還是烏丸蓮耶,在他們交代清楚自己的罪行、收買了多少人前,降谷零絕不允許有任何人殺了他們!

    那邊剛剛還在互相纏斗的兩人在看到他們出現時又默契地停下了動作,各自后退了一步,似乎意識到今天是不可能再完成任務了,竟干脆利落地向兩個方向撤退了,并很快融入了人群中。

    降谷零瞇了瞇眼,沒有繼續追著他們不放,就地研究了起來,果然發現地面有塊磚上殘留的血跡有些被摩擦過得痕跡。

    他們大喜過望,意識到這里必然有機關!

    兩人仔細研究了一番后,成功打開了機關,不等萩原反對,降谷零已經一馬當先,進入了闖開著的隧道中。

    萩原瞪了他一眼,緊隨其后。

    之后,又陸陸續續有人跟了進去。

    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地下室下還有地下隧道,而且通往好幾個方向,哪怕降谷零打開電筒,也沒在地面上看到一滴血,顯然琴酒進入這里后就處理過傷口了。

    失去了血跡,就失去了追蹤的方向。

    正常情況下,辨別方向怎么也得一些時間,但降谷零并沒有猶豫,直接朝著一個方向就過去了。

    腳步聲在這里很難掩蓋,噠噠的帶著回響。

    很快到了盡頭,卻依舊沒有看到琴酒,只有被帶出來的、茍延殘喘的烏丸蓮耶以及早早離開的中野。

    中野蹲在似乎已經陷入昏迷的烏丸蓮耶旁邊,聽到動靜回了個頭。

    “不許動!”萩原舉著槍。

    雖然在之前因為Zero的態度,他對面前這個代號成員的身份有了些許的猜測,但那畢竟只是他的猜測而已。如果他猜對了,烏丸蓮耶還在旁邊,他的舉動不會讓人直接暴露;如果他猜錯了,他也能隨時開槍……反正他們沒有損失。

    中野緩緩舉起手,作投降狀。

    萩原一邊舉著槍,一邊警惕地靠近,掏出手銬給他銬上也沒見他有什么反抗的行為時,萩原立刻懂了,這八成是個自己人。

    降谷零則走了過去,準備小心確認烏丸蓮耶的狀態。

    他摸了摸呼吸,呼吸雖然急促,但好歹仍在。

    這就足夠了。

    他掏出手機,準備聯系人和救護車。

    不過在即將撥通時,他的余光看到烏丸蓮耶的手指動了動。

    “……死……”

    烏丸蓮耶的聲音因為重傷而極其低弱,但降谷零在看到他動作的那一刻,本能地扣下了扳機,接連射中了他的手心、手腕和肩胛骨,讓他的手臂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

    “呃……”烏丸蓮耶發出呻|吟,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瞪著降谷零,充滿了惡意。

    “波、波本……呵、呵!”

    他呢喃著這個他親自取的代號,嘴角漸漸勾出一個滲人的弧度。

    以為你們把我抓住就贏了嗎?哈哈!太天真了……

    “小心!”降谷零瞳孔一震,毫不遲疑朝著萩原撲了過去,死死將他護在身下。

    “轟隆!”

    身前身后同時傳來震天的爆炸聲。

    前者將烏丸蓮耶炸成粉碎,血肉濺射到降谷零幾人身上,分不清到底是誰的血。

    后者,地動山搖,引來欣然觀看煙花群眾的目光。

    第134章 鷹摯狼食

    “Zero!”

    巨大的爆炸聲將萩原研二擔憂的驚呼聲徹底掩蓋,巨大的熱浪和沖擊波又將他們徹底淹沒。

    松田陣平心頭陡然一跳,他驀地回頭,又被從烏丸蓮耶所在的房間突然發生的劇烈爆炸熱浪沖擊著朝前撲。

    失去意識前,他腦海中仍舊在思考著幾個問題:

    為什么還有他沒發現的炸|彈?

    Hagi、Zero他們怎么樣了?

    又是誰?引爆了它們?

    這個問題也是降谷零他們在徹底失去意識前浮現的最后一個疑問。

    烏丸蓮耶的雙手已經被他用子彈打廢了,他絕對不可能控制炸藥,那又會是誰?

    是誰?是誰……?

    *

    銀色長發的男人輕飄飄地將手里已經沒有了作用的控制器拋到地上,隨意地碾過。

    “啊啦,真是狼狽啊。”慵懶的女聲在一旁響起。

    他用指尖掐滅了燃著的煙頭,轉身,黑色的風衣衣角翻飛,饒是身上沾滿了血污、形容狼狽,也沒有折損他的容貌和氣場:“你終于來了。”

    他壓下喉間的癢意,維持著冷面。

    淺金色長發的女人挑了挑嘴角,遠遠看了眼他身后狼狽倒地的幾人,意思意思詢問了一句:“需要幫你處理嗎?”

    琴酒冷冷看她一眼:“不用,走了。”

    “啊啦,真遺憾呢。”貝爾摩德假作遺憾地攤了攤手,“好吧,聽你的,走吧,boss還在等著我們呢。”

    “啊。”

    Boss。

    琴酒跟著她上了車,想到這次聯合警察們的損失,他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翹了翹。

    在“boss”自爆后,他們恐怕以為組織已經被他們徹底剿滅了吧?誰又能想到,這一切只是boss的金蟬脫殼呢?

    因為boss已經假死過一次,所以他們一定猜不到,Boss會當著他們的面,再次假死一次。

    誰又會懷疑,在自己面前被炸成肉塊的“人”還會活著呢?

    只是可惜了,經營了這么久的人脈和產業,都在這次的圍剿中付諸一炬,盡管還有部分保存了下來,但到底大不如前了。

    波·本!

    諸伏景光!

    赤井秀一!

    好!

    很好!

    這三個蛇鼠一窩、狼狽為奸的,果然如boss所言,是貫穿了黑暗的銀色子彈!

    果然給他們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如果不是boss之前讓人研究的成果頗有成效,這次他大概真的要陷在里面了。

    琴酒閉目沉思。

    而開著車的貝爾摩德同樣眸色沉沉。

    可惜了……

    她晃去那一絲遺憾,專心開車前往他們最新的基地。

    另一頭,真正的烏丸蓮耶松開了手里的鼠標,看著面前的屏幕因為劇烈的爆炸而出現的雪花,陷入了新的思考。

    自己的面容已經徹底暴露在這些警察面前了,而且之前已經假死過一次了,如果以后還想繼續活動,看來要使用那個方案了。

    他站起身,朝著早已建造好,但前不久剛有專家入駐的地下實驗室,里面有個年紀不算很大卻格外不修邊幅的人穿著白大褂在里面盯著一個透明的培養罐認真記錄著什么。

    烏丸蓮耶站在門口看了許久,最終卻沒有進去詢問。

    在他轉身離開時,里面的人終于若有所覺地抬頭看了眼門口,又很快低下頭,繼續記錄著最新的數據。

    幸虧之前的轉移并沒有對B1412造成什么影響,甚至因禍得福,在轉移到這里后竟然出現了他一直想要的數據和效果!

    這讓他徹底癲狂了,如癡如醉地沉迷在數據和實驗中沒日沒夜,哪里還記得什么雇主啊!

    “好好!有腦電波了!克隆后置換大腦的方案可行!”

    沒想到啊!當初被那個“讓死者復生”的狂妄和癲狂騙進來的計劃,竟然真的將在自己手上實現,哈哈哈哈!

    他!一定會在這世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哈哈哈哈哈!

    他暢想著未來,眼底滿是癲狂。

    *

    時光匆匆,已是半年。

    這半年對于普通人來說并沒有什么不一樣,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搬磚的搬磚,一如往常。

    跨國組織與他們似乎離得很遠,又似乎離得很近。他們唯一能感受到的,在那場慘烈的大火之后,這半年的治安似乎比以往好多了,槍殺案和爆炸案減少了,毒殺案似乎也降低了,尤其是東京。

    其他的就沒什么了。

    但對于參與了之前行動的公安和警察們來說,是那么的不同。

    他們的很多同伴永遠的離開了他們。

    少了很多歡聲笑語。

    他們的音容笑貌猶在眼前,卻與他們隔了一個世界。

    他們還記得在那次的行動后,徹底清點了人員,又放火將那座山燒了一遍又一遍,唯恐那些機械體和人造生物流出去,威脅到普通人。

    火熊熊燃燒了許久,讓那片山頭至今仍舊殘留著焚燒過的痕跡,也讓他們的同胞……的骨灰永遠留在了那里。

    半年,生活仍要繼續,工作仍要忙碌。

    他們將帶著那些同胞的份繼續努力。

    同樣感覺到差異的,還有已經升入二年級的步美和元太他們。

    ——他們偵探團在短短半年內竟然減了2個重要成員!

    哪怕是世人眼中最容易健忘的孩子,也有著自己珍貴的情感。

    “唉!”步美支著下巴,即使此刻正進行著熱鬧的運動會,她也提不起太多的興致。

    透醬和柯南不在第N天,想他們。

    她微微嘟著嘴,心里又不滿,又怨念,還有幾分委屈。

    先是透醬,接著是柯南!這兩個混蛋,竟然一聲不吭就離開了!不知道她、他們會想他們嗎?!

    可惡!

    幸好艾醬沒有跟他們一樣。

    說什么家里有事,不得不轉學,哼!就算、就算如此,跟他們好好道別一下很難嗎?!

    步美想著想著,眼里再次含了淚。

    “步美醬。”溫柔的女聲將她的思緒喚回,她轉頭,看見銀色長發、異色瞳的大姐姐正站在門口,“要去給大家加油咯!”

    “是!”步美站起身,不經意地擦了擦眼睛,“我來了,庫拉索姐……山口老師。”

    山口靜翔,是庫拉索離開組織后重新取的名字,代表著她與過去的訣別,以及新生。

    她來到了學校,見到了自己喜愛的孩子們,體驗著與以往截然不同的生活。

    她很歡喜。

    她無比喜歡現在的生活。

    “艾醬?”

    “來了。”正舉著一本書,試圖讓他們忽略自己的灰原艾無奈地放下書,跟著他們一起走了出去。

    解藥在半年前就研制出來了,降谷君是第一個吃下的,也是唯一一個到現在也沒有回來的。

    江戶川已經回歸了正常的高中生涯。

    而她,選擇繼續做一個小學生,體驗難得的悠閑生涯。

    現在她遺憾的是還沒有降谷君的消息。

    她任由前任組織成員牽著自己的手,走向看臺。

    山口靜翔牽著孩子們柔軟的小手,將她們送到看臺上,滿心愉悅地瞇著眼看著面前的一切。

    真好呢!

    “還真是悠閑呢,庫拉索。”

    庫拉索身體一僵。

    這個熟悉的語氣,這個無法忘懷的聲音……她漠然回首,語氣陰沉:“貝爾摩德。”

    “呵呵。”

    “你竟然還敢出現?你把小林老師怎么了?”

    “你都敢這么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學校里,我又有什么不敢的呢?”千面魔女用著小林老師的面容,姿態自然地與她說笑,除了右手握著袖珍手|槍,危險地頂著庫拉索,“你應該知道,背叛組織是什么下場吧?”

    庫拉索抿了抿唇,妥協道:“不要在這里,我跟你離開。不要傷害這些無辜的孩子們。”

    貝爾摩德的笑容更燦爛了幾分:“許久不見,你變了很多呢……既然你如此識趣,那就走吧,可別被那些可愛的孩子們看到了,嚇到他們我可不負責喲!”

    庫拉索看了她一眼,深刻意識到了她性格中的惡劣。

    她無言地跟著她走。

    步美若有所覺地回頭,看著離得極近的兩人,歪了歪頭:“老師?”

    “……小林老師找我有事,我們先離開下,你們乖乖的,好嗎?”

    “哦。”步美眨巴眨巴眼睛,乖巧應下。

    唔,總覺得今天的兩位老師怪怪的呢?

    “真是可愛呢,難怪你這么舍不得。”貝爾摩德性|感地聲音帶著幾分興味和輕佻,挑動著庫拉索的神經。

    “我絕對不允許你傷害他們!”庫拉索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啊啦~”貝爾摩德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口頭禪。

    這可真是,對她的誤會可真深呢……她也只是說了句實話呀,從頭到尾她都沒說過要傷害這些小朋友啊~

    不過她也沒解釋的意圖,反正她的任務只是將人帶走,解決掉這個叛徒罷了。

    其他的,多說無益。

    將人帶到偏僻的位置,她維持著頂著她的動作,冷淡道:“既然你已經知道我的目的了,那就抱歉了,請你……赴死吧。”

    她準備扣動扳機,但在扣下前又頓住了動作,細長的眉毛微挑,卻沒敢有其他動作:“哦?”

    “抱歉呢,還請你跟我們走一趟。”淡淡的,帶著一股清涼之意的熟悉男音在她身側響起。

    “bourbon,”被人用同樣的動作、同樣的武器頂著的魔女臉上沒有詫異和驚愕,只有清淺的、似乎還帶了一絲真實的笑意,“你果然沒死。”

    “是呢,所以,我可以誠摯地邀請你走一趟了嗎?”

    淺金發的青年狀似溫文爾雅地含笑詢問著,抵著她腰際的槍口卻又往前探了幾分。

    第135章 黎明

    “嗨~嗨~”貝爾摩德聽著他如此“和煦”的邀請,原本置于庫拉索腰際的右手收了回來,任由袖珍手|槍跌落到地上,雙手緩緩舉到頭頂,半點沒有要耍花招的跡象,模樣看起來堪稱乖巧。

    但乖巧?

    這個形容詞庫拉索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將其與這位千面魔女聯系起來的,她只覺對方此刻一定藏著什么算計。

    她這么想著,也不忘好心提醒降谷零:“小心她耍詐!”

    惹來魔女似笑非笑的目光和意味不明的一聲“噢?”

    但她并沒有多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更精準一點來說,在降谷零出現后,貝爾摩德的視線總共只在庫拉索身上停留了2、3秒時間,那雙湖綠色的眸子盈盈轉向他,語氣刻意帶了幾分曖|昧:“都這么熟了,不用這么緊張吧,你頂得我有點痛呢,Bourbon~”

    庫拉索斜她一眼,面帶無語。

    降谷零聽著她吐氣如蘭的曖|昧言語同樣無動于衷,無情地給她扣上一對玫瑰金手鐲,核善無比地微笑:“都這么熟了,走吧。”

    魔女看看他,又看看手上的手銬,無奈搖頭:“真是過分呢。”

    降谷零看了眼庫拉索,語氣轉為溫和:“這里就交給你了,山口老師。”

    庫拉索聽著他的稱呼,神色一動,眼底帶上了幾分感激:“應該的。”以及,謝謝!

    她很感激他。

    現在這個老師的身份其實是公安為了抓捕組織殘黨而設下的陷阱。

    她是自愿的,在被抓捕后,她和愛爾蘭一樣,都自愿配合了他們的行動,他們都很清楚,如果琴酒一心想殺他們,他們恐怕很難存活,即便如此,他們也還是做出了這個選擇。

    如今貝爾摩德果然來了,她也幸運地毫發無傷,按理她的任務已經結束了,她應該找個時間找個理由辭去這份工作,回到那個公安的小黑屋里……

    她其實很不舍得,她當真很喜歡這份工作,能夠跟喜歡的孩子們在一起,她真的覺得非常開心、非常滿足……她想,她往后的時光中,都會懷念這段經歷的。

    但她也知足的,她每天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珍惜著美好的時光,所以,她本已做好準備……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意外驚喜!

    降谷先生與那個聰明乖巧的小孩“降谷透”之間的身份她是有所猜測的,不過無論他以前是誰,她知道如今他是零組組長,他剛剛這話,已經表明她的身份已經過了明路,可以當個普普通通的小學老師了!

    只要她老老實實的,公安就不會對她的生活加以干涉。

    如此夢寐以求的日子,她當然無比感激!

    “噫~真是區別對待呢。”僅僅從他們的對話就猜出他們之間“交易”的貝爾摩德表現得無比悵然,即使被銬了手銬也不耽誤她飆演技。

    降谷零睨了她一眼,沒有搭理她,只冷酷地將她帶上了自己的車,不忘通過耳麥讓其他人繼續留守,以防萬一。

    貝爾摩德卻沒有死心,嘴巴不停巴巴:“你就不怕我將這里的部署告訴別人嗎?就這么信任我嗎?”

    “貝爾摩德。”降谷零突然一本正經地叫了她的名字。

    “……嗯?”

    “烏丸蓮耶……你們Boss,真的死了嗎?”他問出了這半年來始終盤旋在心底的疑問。

    這半年,他和萩原、松田他們都在養傷,松田他們因為烏丸蓮耶開啟的那道加固鋼板墻、加上他們的位置距離爆炸的幾個點都比較遠,反而是受傷最輕的。

    而他和萩原,得虧烏丸蓮耶自爆的那股爆炸力基本都集中在他自己身上了,作用到他們身上時發揮的威力遠遠比不上正常的炸|彈,再加上他們當時所穿的作戰服,讓他們成功活了下來,只是之后他們各自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年。

    不能動彈的時候,只要清醒著,就不能阻止降谷零的腦袋瓜子繼續思考。

    他總覺得那次的行動有很多的不對勁。

    那兩個突然出現、對琴酒他們下殺手的人暫且不論。單看那些人造生物和機械體,以及前期用來監視他們的那么密密麻麻的機械動物,他就懷疑烏丸蓮耶應該早有準備。

    當然,這也可以解釋為他們的行動過于突然,就算烏丸蓮耶提前做了一部分準備,也仍舊令他措手不及,最終不得不自爆。

    然而,降谷零就是覺得奇怪,最奇怪的地方應該就在于,烏丸蓮耶都自爆了,他們這些離他最近的人,竟然沒死?

    但看烏丸蓮耶當時的表情,又分明是準備拉著他們一起死的。

    是足夠幸運嗎?

    不,根本原因在于他自爆時的炸|彈威力。

    那威力仿佛是準備不足,只夠銷毀這具軀體,順便“帶走”其周圍沒有任何防備的人。

    也許這一切只是他想多了,不過,降谷零向來不吝于用最大的惡意揣測烏丸蓮耶。

    既然他都能“生產”出這么多的生物體和機械體,甚至地下實驗室那里疑似還有克隆體的存在,那么,有沒有可能,在他們面前自爆的,就是一具克隆體或類似的存在呢?

    假死這件事,烏丸蓮耶也不是第一次做了,駕輕就熟。

    他也將這個懷疑告知了黑田兵衛,里理事官本人思索一番后,也不否認有這個可能性,但在與上面進行了初步的交流和試探后,黑田兵衛就讓他先將這個猜測壓下來了。

    僅僅只是試探,就能看出上面的人有多害怕。他們堅決不認為,或者說,他們堅決不承認有這個可能性,甚至不允許降谷零他們想,一絲半點都不允許。

    這次的行動是多國聯合行動,參與者更是有諸多他們所崇拜的大國,他們提供了精良的裝備和武器,饒是如此,依舊損失了大量的精英和人才。

    他們本來就已經很懊惱與火大了,只是礙于彼此的顏面,基本的目的又達成了,這才維持住了表面的和諧,至于私下里受到的責難……不提也罷!

    他們都已經受了這么多委屈了,現在跟他們說,烏丸蓮耶可能沒死?他們當然不可能、也不愿意接受!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也絕對不允許!

    “在地下室殘留的痕跡中,我們已經檢測出那具自爆的殘骸來自烏丸蓮耶……你應該知道這是什么意思。”黑田兵衛離開前,他們意味深長道。

    黑田兵衛確實明白。

    他們只有一條路:無論烏丸蓮耶是生是死,他都只能“死”了。

    遺憾的是,這一次不會有聯合國行動,也不會有明面上的支援。

    頂多只能用圍剿國內黑手黨、犯罪組織的名義。

    黑田兵衛無奈,卻對他們毫無辦法。

    只能希望,那只是他們的一個猜測而不是現實。

    很可惜,這個寄望在貝爾摩德真的出現時破滅了一半。

    貝爾摩德不是多么忠于組織的人,也不會直接聽從琴酒的命令。她既然如今出現在這里,那幾乎可以斷定,組織的那名boss還活著,所以才要她這個易容高手出面,不動聲色地將人帶走后滅口。

    至于剩下的一半,在降谷零看到貝爾摩德的反應后,也破滅了。

    貝爾摩德的反應其實并不明顯,她只是停頓了短短一秒,甚至瞳孔都沒有收縮,態度還無比自然:“你在說笑嗎?boss不是已經被你們殺了嗎?”

    她聰明地沒有提及自爆,只含糊地一帶而過。

    說得越多,越容易出錯。

    降谷零勾了勾嘴角,眼底毫無笑意:“我看起來這么好糊弄?”他偏頭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貝爾摩德,你確定要跟我浪費時間彼此試探嗎?”

    他可不信她真的只是為了執行殺人這個目的。

    如果是伏特加還有可能這么耿直,至于貝爾摩德……呵,她的小心思、心眼和她掌握的情報一樣多。

    貝爾摩德拉平了嘴角,隔了會兒,忽然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這個微笑與之前的笑容都不同,帶上了幾分真實:“不愧是你,Bourbon.”

    “錯了。”降谷零淡淡道。

    “嗯?”

    “不是bourbon,是公安警察降谷零。”

    貝爾摩德頓了頓,看著面前這個面容堅毅、擲地有聲、童顏又帥氣的青年,突然欣然大笑了起來。

    不是組織代號成員,而是公安警察……么。

    “你還真是……”她好一會兒才收住笑容,只是心情依舊歡暢——是這半年來難得的舒暢。

    她本來想調侃兩句的,比如“你可真信任我啊”、“你就真不怕我泄密嗎”……這些話明明之前張口就來,此刻卻奇異的說不出口了,她滯了滯,干脆保持了沉默。

    降谷零等了等,沒等來她的下文,也不以為意,只繼續詢問道:“怎么樣?要不要繼續第二次合作?”

    貝爾摩德臉上重新掛起慣常的笑容,讓人辨不清她的真實情緒,語氣也變回了原先的意味不明,仿佛一層偽裝:“你確定嗎?”

    我這樣的人,你真的還敢信任嗎?

    降谷零挑了挑眉,又睨了她一眼:“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貝爾摩德臉上的笑容再次滯了一下,她難得失態地瞪大了眼:“……啊?”

    這么直接,這么不假思索的嗎?!

    “畢竟,我們目前仍舊有著共同的目的,不是嗎?”在經歷過漫長的臥底后,如今的降谷零已經能夠自然地說出許多漂亮話,也掌握了一手將人哄得開開心心的本事,但此刻面對貝爾摩德他卻只是說了這么一句看起來普普通通、仿佛只有利益羈絆的話語。

    貝爾摩德卻再次笑了起來:“你都不擔心的話,我自然沒問題。我的條件和以前一樣,希望你保護好那兩個孩子。另外,我只提供真實的情報,別的我可什么都不會承諾哦。”

    真是抱歉了呢,Boss,誰讓你知道了cool guy的事情,還準備悄悄對他下手呢。

    “當然,另外,我這邊需要增加新的條件,我不允許你們傷害我的朋友。”他說著,紫灰色的眸子里泛起冷意,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認真。

    他不允許之前隱瞞與摯友相關情報的事再次發生了。

    “Ok!”貝爾摩德應得很痛快。

    這次與之前不同,如果不把boss徹底打下去,cool guy他們就真的危險了。

    畢竟現在的boss……越來越可怕了。

    “合作愉快。”降谷零很干脆。

    以他對貝爾摩德的了解,他能確認對方現在的承諾是認真的。

    貝爾摩德的承諾還是可以信任的,只要不被她鉆到漏洞……

    不過就算有漏洞,也只能這樣了。

    琴酒和伏特加體內的納米定位器無法留存這么久,即使沒有被發現,也早已被代謝干凈了。

    椎名的潛伏任務在上次的決戰后就結束了,與貝爾摩德合作是最后的辦法,不然他們連烏丸蓮耶藏在哪里都不知道。

    能得到“情報是真實的”承諾已經足夠了。

    剩下的,也不需要她來。

    貝爾摩德被放走了。

    為了配合她,改名為山口靜翔的庫拉索將換一個形象出現。

    “組長,直接放她離開真的沒問題嗎?”下屬有些不安。

    貝爾摩德這個女人真的可信嗎?萬一她真的跑了,或者,給人通風報信了怎么辦?

    “沒問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她。”降谷零的語氣里透著肯定。

    他的眉眼放松,只在心里補充道,這不過是一次彼此的豪賭罷了。

    贏了,他們將獲得更多的助力,快狠準地抓住烏丸。

    若是賭輸了……他們也沒什么太大的損失,頂多是讓烏丸老賊知道他們在懷疑他,藏得更深一點罷了。

    之前揪出來的一些渠道,他們還有一些壓根沒透露出去。

    這次烏丸蓮耶損失這么大,他就不信他會不動用那些暗線,只是可能花費更多的時間。

    至于貝爾摩德……別看她表現得如此真情實感,那個女人可不會真的全信了他的鬼話。

    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對此,降谷零無比確信。

    貝爾摩德輕笑著摘下耳畔的耳機,透過后視鏡看了眼后方目送她離開的降谷零,聲音中帶著一絲欣然:“……真是只小狐貍。”

    嘛!反正她的目的達到了。

    不枉費她察覺了公安的動靜還冒險出現在這里。

    相信我……嗎?

    哈!雖然知道這話里多少有些水分,不過,她承認,她很開心。

    果然,波本……不,降谷是只狡猾的小狐貍呢。

    第136章 黎明

    “您該吃藥了。”貝爾摩德端著水杯,斂目溫順地站在烏丸蓮耶的面前,是從未在外展露過的乖巧與順從。

    烏丸蓮耶喘著粗氣,貪婪地在呼吸機中多吸了幾口氧,抖著手從貝爾摩德的手里接過藥,又就著她的手喝了水,重新將氧氣罩罩回,又粗重地喘起了氣。

    他已經老了。

    之前身體還行,還能到處走走,健康得仿佛年輕人,不過最近不行了,尤其是這近一年來的內憂外患,幾乎耗盡了他的精力。

    才去年開始,他的產業和生意就開始受到各國的狙擊,內部的人員也在不斷損失,都讓他心力交瘁。

    3、4月份的那次多國襲擊,他損失極其慘重,他不得不舍棄了許多明面上已經暴露的東西,哪怕他以前未雨綢繆將一部分成果和產業轉移到了暗處,但每次一想到那些已經成熟的產業,他依舊心痛難當。

    這次的損失遠遠不是40年前假死時能比擬的,更何況那次是有計劃、有預謀的舍棄,這次則是被動。

    但為了那個夢想,為了實現那個“讓時光逆轉,讓死者復生”的偉大夢想,他不得不重新站起來,再次支撐起這片天。

    這也加劇了他的衰老。

    夢想好不容易看到了完成的希望,自己的軀體卻變得如此虛弱,簡直成了拖累,這讓他不得不將腦筋動到了自己的那些實驗上。他只需要再撐一段時間,撐到博士將實驗的成功率提高到100%,他就可以為自己更換一具年輕的軀體了。

    當然,作為一個謹慎的人,他不會將所有的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里。

    他還做了兩手準備。

    他將自己的記憶和思維邏輯注入了芯片中,無論他的軀體是否存活,他都將擁有永恒的生命。

    不過后者他并不是太喜歡,雖然數字生命永恒,但只能生存在數字世界中,就算看起來無所不能,他還是更喜歡真實的軀體。

    可能上天都在眷顧他吧,在他以為自己只能二選一時,工藤新一高調的回歸了。

    在修學旅行時,高調向他的青梅竹馬表白,網絡上一片沸沸揚揚,熱熱鬧鬧,連他這個閉關的老年人都聽說了。

    聽說了,自然要注意下,這一注意就發現了他曾經被琴酒親自喂下APTX,系統里還有他的用藥記錄,偏偏他“死而復生”了。

    他很難不被挑起興趣,于是發現了那個藥物的驚人效果。

    “我讓你去抓工藤新一……你什么時候能完成任務?”他又喘了幾口氣才終于覺得自己舒服了點,抬頭看向面前自己得意的“作品”。

    那可是唯一一個明確服下APTX4869后還存活的人,非常有研究價值。說不定還能從他體內提取出一些對他有用的東西。

    ——至于波本……據說他是從琴酒手中搶的藥吞服后跳的河,沒人知道像他這樣的臥底,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瞞過了琴酒,加上他的身份,烏丸蓮耶也就暫時壓下了將他作為備選的心思。

    現在還是要低調一些。

    茍道,烏丸蓮耶再擅長不過。

    貝爾摩德低垂著眉眼,沒有露出分毫的真實情緒:“抱歉,因為他身邊有公安保護,我怕驚動他們,所以沒敢輕舉妄動。”

    烏丸蓮耶閉上眼,倒是沒有對她說的話產生懷疑。

    工藤新一既然高調回歸,以他對bourbon、蘇格蘭和公安那幫人的了解,確實不可能不對他進行任何保護……

    “罷了,你盡量吧。”也許是藥效發揮了作用,也許是他真的累了,他的聲音變低、變緩,維持著倚躺的姿勢逐漸沒了動作。

    貝爾摩德收起了水杯,又幫他掖了掖被子。

    隔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喊了一聲:“先生?”

    烏丸蓮耶似是已經睡死過去,沒有一點反應。

    貝爾摩德又等了會兒,才輕手輕腳地離開,并隨手關上了門。

    烏丸蓮耶等她離開了一陣子才睜開眼,盯著房門方向看了好一會兒才再次閉上眼。

    貝爾摩德沒有輕舉妄動,只是偶爾會用最傳統的方式發送一兩條消息出去。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一段時間,烏丸蓮耶的身體越來越衰弱了,貝爾摩德覺得自己等待的時機即將到來。

    這一日,她接到了烏丸蓮耶的命令,以往一直對她的拖延默不作聲的老人這次下達了死命令,讓她今天務必要將工藤新一帶回來。

    她心里一緊,面上卻沒有露出什么情緒,依舊順從地聽從了他的指令,出了別墅的大門。

    完成任務是不可能完成的。

    既然他今天就要她動手,那她只能動手了。

    貝爾摩德又給降谷零發了條消息。

    然后她帶走了工藤新一和毛利蘭,只是目的地并不是烏丸蓮耶的方向,而是準備將他們藏起來。

    她以往一直不敢反抗烏丸蓮耶,因為他給她的壓迫感實在太強、太可怕了,加上曾經的那段經歷,導致她潛意識里對他的命令始終不敢反抗,只敢在有限的自由內反復試探。

    但工藤新一和毛利蘭是不一樣的。

    烏丸蓮耶可以傷害她,可以拿她的身體做實驗,她也可以出賣自己的靈魂,讓自己在這片黑暗中沉淪,但是,她絕對不允許他們傷害這兩個宛如天使一樣純真善良的孩子,也不允許別人污染了這兩個黑白分明的好孩子,即便那個人是boss。

    在她將昏迷的他們放在房間里,還準備了食物和水,下樓準備離開這里的時候,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她面前,他的聲音低沉,還帶著一絲莫名的情緒:“你竟然真的背叛了那位大人。”

    貝爾摩德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看起來鎮定無比:“Gin?你在說什么?”

    琴酒扯了扯嘴角:“你知道我在說什么。”他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多話,很快住了嘴,“boss讓我帶你回去。”

    不得不說,boss還是偏愛她的,如果是其他人做出了這樣背叛的舉動,他得到的命令都是直接滅口。不過,他也說不出這個結果很好的話來,別人不清楚,他作為如今真正的二把手,對boss的手段和計劃還是很清楚的。

    貝爾摩德輕笑一聲,也不再多做狡辯和反抗,慢條斯理的摸出一包煙,晃了晃:“不介意我現在來一根吧?”

    琴酒不置可否。

    于是貝爾摩德慢悠悠點燃了煙,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徐徐吐出一個煙圈。

    她的眼底一片清明,臉上也沒有了往常刻意表露的嫵媚,那張臉在陽光下竟顯得有些高冷。

    “你知道嗎?”貝爾摩德突然開始自言自語,“在我過去的人生中,我從未見過像他們這樣的人……”

    琴酒看了她一眼,竟意外地沒有打斷她。

    她繼續自言自語:“仿佛他們的世界里,只有對與錯,黑與白,哪怕有人前一刻準備殺他們,下一刻這人要死了,他們也會不顧危險地救對方。是不是很天真?”

    琴酒沒有說話。

    “可我就喜歡他們這樣,就像傳說中的天使一樣。”她說到這里,指尖的煙也將要燃盡,她隨意地彈了彈煙灰,等她再次抬起手時,掌心里竟已握住一把袖珍槍,小小的,一只手掌完全能蓋住。

    琴酒注意到了這一點,眉頭微動:“你……”這是要跟我打?

    他的疑惑還沒落下,手里的槍剛掏出來,還沒對準貝爾摩德,就見她已經舉起了右手,同時調轉槍口,對準了她自己的腦袋。

    與其回去繼續受折磨,不如自我了結。

    琴酒瞳孔微震。

    與此同時,不遠處傳來兩聲驚呼:“不要!”

    琴酒余光撇去,只見被貝爾摩德保護起來的工藤新一和毛利蘭正面色驚惶地朝他們跑來。

    他眸光閃爍,唇角微動。

    *

    在接到貝爾摩德傳來的暗號后,降谷零等人拎著維修專用包,跟在幾名推著幾輛清潔車的清潔人員身后,泰然自若地一起進入了黃昏之館——這棟已經被國家收繳的前烏丸家族的別墅。

    他們進行了變裝,體型和相貌與本人已經截然不同,即便是與他們相熟的人都無法認出他們。

    這里正是烏丸蓮耶如今的藏身之地。

    如果不是貝爾摩德提供了情報,誰能想到他如今竟然就躲在這地下呢?

    也不知道烏丸蓮耶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所用的水電竟然都沒有顯示在這棟別墅中,不然他們早就能從其中的異常前來確認了。

    這棟別墅精致又意義非凡,一直有安排人員來這里定期打掃和維護,唯恐這棟黃金屋出了什么紕漏。

    現在也正好便宜了他們利用這層身份進出。

    這棟別墅裝有監控,以往他們只是感受到了,但并沒有找到監控。不過在上回圍剿組織時,見識了那么多機械體和密密麻麻的機械動物后,他們的思路打開了。

    經過周密的探查,他們倒是找到了不少“眼睛”。

    倒也沒必要特意避開所有的監控,那樣反而顯得可疑,只需要在關鍵的位置麻痹敵人就可以了。

    清潔人員按部就班地推著清潔車一路抵達他們的第一站。

    在暗道的位置,清潔人員按照之前的習慣,將清潔車停在了附近。借著清潔車的遮擋,一個人從清潔車里落了地,又悄無聲息地利用這個距離和位置滾到了暗道邊,用貝爾摩德提供的方式和口令成功進入了地下室。

    地下室,負責查看監控的人打了個哈欠:“又到了這時候了啊。”

    他隨口嘟囔著,心里并沒有當回事,實在是每個月都要來一兩次,一開始他也是很認真很謹慎的,但這都大半年了,上面那群傻子,都這么久了,壓根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他逐漸輕慢,精神也逐漸松懈,每次也就看一眼是不是還是那幾張臉,大差不錯就行了,維持著基本的謹慎。

    在他的不以為意中,或利用清潔車躲藏,或喬裝成維修人員的警校組五人陸續混入了地下室。

    ——由于之前的行動和重傷,另外兩個幾乎沒有參與的人強烈表達了不滿,加上這次的行動主要目的是暗殺,需要的人不多。綜合考慮了公安與他們的實力后,黑田兵衛批準了他們五人的這次行動。

    他們使用的是貝爾摩德提供的高級指令,一路暢通,直入敵方腹地。

    他們的分工很明確,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兩個人是去殺烏丸蓮耶的,至于探查實驗室、實驗資料等事情則交給伊達航三人。

    ——別看他們三人從事的工作都與情報工作無關,但一個是老刑警了,兩個從事的是是拆彈這樣的精細活,加上他們三人洞察力、推理能力以及身手全都很強,探查這種事交給他們,降谷零并不是很擔心。

    “平安歸來!”

    吃一塹長一智,上次的慘狀還是讓他們吸取了教訓的,這次他們出來,身手穿戴的都是外形經過特殊處理的、與貝爾摩德提供的內部人員服飾完全一致的作戰服和作戰靴。

    上次讓他們吃了大虧的黏液和腐蝕劑被他們帶回去研究了一番后,總算找到了應對之法,這次在作戰服和作戰靴上的材質上也都做了相應的升級。

    不過沒人掉以輕心。

    眾人點了點頭,戴上同樣經過特殊外形改造的頭盔:“你們也小心。”

    短暫的道別后,五人分成兩隊暫時分別行動,又用耳機保持著聯系。

    一隊左轉,去尋找烏丸蓮耶的所在地。

    一隊右轉,去探查如今基地的情況,為徹底剿滅組織做準備。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的行動很順利,他們很快就按照貝爾摩德提供的情報找到了烏丸蓮耶的房間——這老賊極為狡猾,將自己真正的房間隱藏在了一眾普通的房間中,生怕別人找到他。

    但他又極為怕死,不放心周圍有其他人居住,所以大多是空著的。

    這也就方便了降谷零他們,只要確認哪個房間有出入的痕跡,就能快速找到了。

    看著其中一扇門,降谷零與諸伏景光對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后,兩人小心翼翼地靠近。

    另一邊,伊達航三人刷開了安全防護門和隔離門后,踏入了實驗區。

    然后他們三人被眼前這個大的離譜、一眼看不到盡頭的實驗區給鎮了一下。

    “哇哦!”萩原研二無聲感慨了一聲。

    這烏丸蓮耶茍著發展的半年,怕不是將整個山頭的下面都打通來建設了吧?

    三人先是謹慎地在周圍觀察了一會兒,雖然他們的外形理論上已經與這里的實驗區人員一致了,但在沒有親眼確認之前,他們是不會這么莽莽撞撞就沖出去的。

    萬一呢?

    不過他們很快就放下心來,就他們入眼看到的幾個偶爾行色匆匆的人員來說,貝爾摩德確實沒有欺騙他們。

    他們又觀察了一番,這次觀察的是這些人的行為舉止。

    在看到他們每進入一片區域,就要刷一次卡后,幾個人的唇角不約而同浮現出了一絲壞笑。

    *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沒有貿然打開房門,用小鏡子透過房門的縫隙仔細觀察了一番里面的情況。

    里面確實有人生活過的痕跡,但是遺憾的是,他們并沒有看到烏丸蓮耶的身影,床上也是空空蕩蕩,被單整整齊齊。

    降谷零仔細確認了下門把手和門縫,確認這并不是那種一打開立刻會警報的門之后,小心翼翼地將其撬開。

    兩人閃身進入,屋內果然空空蕩蕩。

    按照貝爾摩德所言,烏丸蓮耶的身體已經不行了,他本身是沒有能力自行離開床鋪了,只能由人攙扶著坐到輪椅上,或者可移動的床鋪上。

    這張床上干干凈凈,半點褶皺也沒有,除此以外,地上也沒有灰塵或頭發絲,顯然是在他離開后,有人專門進行了打掃。

    降谷零輕輕咬下手套,小心地用手輕觸床單,不出所料,上面毫無溫度。

    降谷零又將剛剛碰觸產生的些許褶皺和痕跡拉平復原,快速又利索地按照房內的生活痕跡進行了一輪翻找,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后處理這事的人是個生手,還是因為離開的太倉促,竟然真的被他們發現了一處細小的、嶄新的痕跡!

    他們仔細研究了一會兒,竟是找到了一個暗格,打開暗格,露出里面的一張金屬卡。

    兩人對視一眼,隔著手套將其拿了出來,雖然還不知道用在哪里,但必然有用。

    “咚!”松田陣平干脆利落地一記手刀將第三個被盯上的倒霉蛋砍暈,又被伊達航伸手接住,防止人體落在地上發出聲音被人察覺,萩原研二則極其順手地將他身上的那張磁卡摸走了。

    三人配合無間,又將人堵住了嘴,綁了手腳,塞進了一旁的雜物間里,這才滿意地帶著戰利品離開。

    “滴。”磁卡在上方刷了一下,很快亮起了綠燈。

    這是他們正式進入的第一個實驗區,沒想到進入的卻并不是實驗室,而是“實驗體存放區”。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還好一些,好歹之前也在烏丸蓮耶老宅的地下室見識過一些,不過比起那里,這里顯然更加可怕、駭人,這里擺放的一部分是人形實驗體,還有一部分長著奇怪的肢體,除此以外,還放著十幾顆大腦——它們都被統一放在透明的培養罐中,靜靜地閉著眼,漂浮在淺綠色的液體中,外面的玻璃罐上還清晰地標著編號。

    三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第一次見到這一切的伊達航受到的沖擊更大一些。他們面無表情地,將這一切都用微型攝像機錄了下來。

    越往里面走,他們受到的沖擊越大。

    只是,這卻只是一個開始。

    *

    “嘀——嘀——嘀。”

    手術室內,烏丸蓮耶躺在病床上,一旁的監護儀顯示著他的血壓、心跳等信息。

    “哇哦,有人闖進來了呢。”黑醫隨口提醒了一句。

    “沒關系,開始吧。”烏丸蓮耶聲音低緩,中氣不足,一看就極為虛弱,“他們不會這么快找到我們的。”

    而等他們找到時,他將獲得重生。

    “那么,如你所愿。”黑醫戴著口罩,手里拿著鋒利的手術刀,眼含笑意道,“我們開始了。”

    他看著閉上眼睛,逐漸在麻醉劑的作用下失去意識的烏丸蓮耶,眼底滿是熱切,又仿佛在看著什么絕世珍寶。

    ……可不就是大寶貝嗎!

    他的成果!他研究了大半輩子的成果,終于要要這個人身上徹底現世了!

    嘻嘻!

    他調整好情緒,又看了眼一旁與烏丸蓮耶大腦相連的電腦屏幕,在看到某個參數現實后,他握著手術刀的手又快又穩地在烏丸蓮耶已經被剃得光溜溜的腦袋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

    刺啦。

    這場在黑醫眼中無比鄭重的手術,就這么平平無奇的開始了。

    第137章 黎明

    嘀嗒,嘀嗒。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在接連看過一整排的“實驗體”,又悄悄看過幾個實驗室后,松田陣平他們終于意識到了不對。

    這與貝爾摩德提供的情報有所不符。

    這里的實驗室和實驗體他們大致都看了一遍,雖然確實很讓人憤怒,但與貝爾摩德所描述的“可怕”又似乎不完全沾邊。

    在他們準備聯系降谷零兩人時,耳麥里正好傳來了他們的聲音。

    「班長,這里不對!我們剛剛找到了一個新的入口,你們先回來看看。」是諸伏景光。

    三人對視一眼,快步往回撤退,因為以前觀察了一段時間,掌握了人員和機器人巡邏的時間,返回時間遠比來時更快。

    等三人抵達時,就見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兩人搗鼓出了一臺電梯,里面極其寬大,似乎是貨梯,只是也不知道通往哪里。

    他們也沒有多問,戴上頭盔就跟著兩人一起進了電梯。

    電梯里沒有按鍵,甚至沒有刷卡的位置,只等他們進入后,電梯合上后就自動開始了下行。

    等電梯門再次自動打開時,眼前與進電梯前完全一模一樣的場景又讓他們恍惚產生了自己是不是仍在原地,從未離開的錯覺。

    如果不是剛剛強烈的重力感讓他們冷靜下來,終于發現了幾處極其細微的差別,恐怕他們已經中了計了。

    “呵……”降谷零已經開始冷笑。

    上下兩層完全一樣的布局,足以說明他們剛剛所在的位置就是專門用來迷惑他們的。

    如果他們剛剛真的以為上面就是老巢,怕是要無功而返了!

    盡管不知道貝爾摩德到底有沒有參與這次的陷阱,但從這個結果來說,他們的這次行動多半已經被察覺了。

    但對方既然只使用了這樣的障眼法,而沒有用更激進的方法,多半是人手不足,或者……是想拖延時間。

    雖然不知道烏丸蓮耶拖延他們時間的真正目的,是想逃跑,或者是想設計更多的陷阱來坑害他們,有一條原則總歸是通用的——敵人越想干什么,越不能讓他干什么。

    他越是想拖住他們,他們越是要盡快抓緊時間找到他!

    從他們進來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他們已經沒有時間浪費了!

    五人調整了下自己身上的裝備,維持著警惕,走出電梯。安全起見,這次他們沒有再分開行動,而是直奔烏丸蓮耶的住所。

    ——這是貝爾摩德提供的情報,無論她是否聯合了烏丸蓮耶,既然有這個線索,哪怕知道可能是陷阱,他們也不可能不去確認。

    電梯的位置位于住宅和休息區,此刻倒是方便了他們的動作。

    五人呈23隊形,伊達航和松田陣平分別站在左右兩側外圍,伊達航身材魁梧,在這個位置既可以起到震懾作用,還能用他自身強悍的攻擊力和防御力同時起到攻擊、防御作用。

    而松田陣平的體格極有迷惑性,他強悍的格斗術可以起到關鍵效果。

    而降谷零機動性強,他和洞察力同樣驚人的萩原研二站在前面,負責探路。

    擅長槍法的諸伏景光則站在中間,隨時準備偷襲/突襲。

    他們保持著基礎的隊形,保持著警覺,一旦有異動,又能及時調整彼此的位置,進行更機動的防御或攻擊。

    一路小心翼翼,終于抵達了疑似烏丸蓮耶的房間,他們又用相同的方法在外部對屋內進行了初步探查。

    只是很遺憾,這次的結果和在上層時一樣,屋內同樣沒有看到烏丸蓮耶。

    不過這里的生活痕跡卻更明顯一些。

    再次確認了開關門不會突然報警,降谷零再次干脆地撬了門鎖。

    床鋪上有著明顯的褶皺,顯然這次走時更匆忙,更沒有來得及安排人員進行灑掃。上面同樣沒有了熱度,只能看出已經離開了有一段時間了。

    這里應該就是貝爾摩德所說的,目前烏丸蓮耶真正的住所了!

    他們精神一震。

    *

    嘀——嘀——嘀——

    因為血液流逝而有些起伏的心跳監護聲在不大的手術室內回蕩。

    一旁的助手給黑醫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又小心地往后退了退。

    他看了看自己右手邊,那里還有一具年輕的、與烏丸蓮耶有那么幾分相像的軀體,穿著薄薄的手術服,靜靜地躺在那里。

    他又調轉視線,眼神無比狂熱地看著黑醫手里的動作,他知道,現在已經進行到了關鍵時刻——他開始給烏丸蓮耶的大腦進行完整剝離。

    他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然后按照過往不下20次的經歷,開始輔助老師進行這一步的操作。

    這是這場至關重要的手術最重要的一步。

    只要這次在這位boss身上也成功了,老師將會獲得更多的實驗經費,更廣闊的實驗空間,而他,也將跟著雞犬升天!

    “把軀體移過來。”黑醫的指令簡短無比,不浪費絲毫的口水,動著刀子的手無比的穩,眼神也極其銳利。

    助手的動作也很利落,他快速將一旁躺著的那具軀體推近了幾分,看著老師開始了置換,一旁的電腦屏幕上也逐漸顯示出更多的波動。

    “滴滴!”

    因為波動過于激烈,與烏丸蓮耶腦部相連的電腦屏幕也開始出現提示音,黑醫百忙之中瞥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默默搖了搖頭,暗道,他們的這位一貫以謹慎出名的boss原來本性是這么調皮的人嗎?

    算了,希望在Boss這段全憑大腦本能行動的無意識期間,外面不會太亂吧。

    *

    烏丸蓮耶覺得自己在做夢。

    但這個夢境無比的美好,他仿佛掙脫了某種束縛,變得全知全能起來。

    似乎只要他一個念頭,他就能到達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只要他想,就能知道世界上大多數地方發生的事。

    這是從前從未體驗過的自由與快樂。

    除了來自各地的聲音有些雜亂無章外,沒有別的毛病。

    他在這世界中暢游了一番后,感覺能夠更好的掌握自己如今的軀體后,順著心意,降落在了某些地方。

    “這是本月的案件匯總,以下是接下來各組需要著重關注、必須盡快破案的案件……”警視廳內,眾人正在進行著每月例會。

    高木涉等人正認真聽著,一邊做著筆記,再次抬頭時,卻發現上方的投影在閃爍了幾下后,忽然出現了一連串的亂碼。

    背對著投影的長官對此毫無所覺:“……這是一起惡劣的案件,是對我們警方的挑釁!我們必須……”

    下方注意到這一點的人越來越多,大家有些面面相覷,正在猶豫間,主持會議的助理已經帶著技術員小跑著過來進行調試。

    長官瞥了屏幕一眼,索性站起身,將場地讓給了技術人員進行救場,自己則脫稿繼續發言。

    他的身后,正在逐一排查ppt和電腦的技術員眉頭卻是越皺越緊,額頭也逐漸滲出了冷汗。

    經過一系列的排查,他已經發現,這并不是ppt或者電腦自身的問題,更像是被其他人操縱了,使得這電腦完全不受他們控制,在跳轉了一系列的亂碼后,它突然開始了自行播放起某些極具煽動性的奇怪內容。

    技術員只瞥了一眼,當機立斷,立刻停止了屏幕共享。

    “抱歉,”他小聲致歉,“我需要先將電腦帶下去處理一番。”

    幾位長官凌厲的目光看了他幾眼,最后點了點頭。

    技術員面色凝重,抱著電腦就從側門離開,出門后才后知后覺地擦了擦冷汗。

    不愧是長官們……他們的壓迫感可真強。

    得虧不是他干的。

    他抱著電腦回到技術課,剛想呼叫專業水平更好一些的同事來幫忙,卻見他們三三兩兩的聚集著,又各個面色凝重地盯著面前的屏幕。

    “我這邊情況也不妙。”

    “我也是。”

    “完全找不到侵入的源頭!”

    “我這邊也一樣……”

    技術員聽到這里,又看看懷里抱著的電腦,電光火石間覺察到,現在問題真的大了。

    無獨有偶,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城市,正在上班、行走在路上,或者在家用著電腦或玩著手機的人,也都先后發出了一聲驚呼。

    “可惡!我的電腦/手機好像中病毒了!好奇怪!”

    “咦,你也……”聽到驚呼的其他人急忙抬頭。

    “你們也……???”

    與此同時,東京的道路上,因為忙著執行公務而沒有察覺到這一異常事件的宮本由美仍在追擊一輛超速行駛的車子。

    這輛車超級囂張,當著她的面竟然敢開到120!

    身為一名交警,宮本由美當然堅決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在自己面前!

    她一怒之下,飆著自己的巡邏車,一邊追趕,一邊喊話:“前面那輛新宿6386車牌的車子,給我停下來!”

    前面那輛車的車主對此置若罔聞,不但如此,還越開越快。

    更讓她憤怒的是,除了這輛車外,竟然還有人膽敢明明看到了她,還敢跟著犯事的。

    “好啊!膽敢挑釁我!”宮本由美都被氣笑了。

    她對著那幾輛車狂追不止。

    坐在她旁邊的三池苗子如今已經適應了她的節奏,牢牢握著車把手,同時不忘輔助她疏通周圍的交通。

    幸運的是,他們此刻所在道路的路況很簡單,只有一條路筆直通行,并沒有其他的岔路可以轉向,倒是方便了宮本由美的追擊。

    她露出獰笑,腳下油門狂踩,眼看著已經追上了那些膽敢無視交規的車輛,正要強行攔下他們,卻發現最初那名司機的臉上竟露出了惶恐、不安的表情,看到她來,不但沒有害怕,還露出了“得救了”的神色。

    三池苗子首先察覺到了不對:“由美前輩,情況好像有點……”

    “救救我!救救我!我控制不了車子了!”

    他用力拍打著車窗,奮力朝她求救。

    “哈?!”宮本由美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是這個情況。

    她一個分神,車速就降了下去。

    在她猶在將信將疑之際,又看到了第二名、第三名司機相似的表情和求救。

    她眉頭一皺,立刻意識到了問題:“呼叫本部,呼叫本部,xx街道發生數輛車輛駕駛失控的意外情況,請求增援!”

    無線電里傳來電流刺啦刺啦的聲音,本部卻遲遲沒有回應。

    “呼叫本……”宮本由美有些疑惑,又呼叫了一遍,旁邊忽然傳來三池苗子驚恐的驚呼:“由美前輩!”

    宮本由美看到的最后景象,正是幾輛車子朝著她們狂沖而來,她甚至還能清楚地看到對方眼底的恐懼。

    “砰!”

    車身劇烈撞擊,饒是她們已經系好了安全帶,在這樣快速又強烈的旋轉中,她們的腦袋還是不受控制地撞上了方向盤、玻璃和座椅靠背上,鮮血從受到重擊的位置滑落,漸漸模糊了她們的視線。

    她們腿部的骨骼受到外力的碾壓,發出脆弱又刺耳的咯吱聲,不等她們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便已失去了意識。

    除了曾經發生過重大交通安全事故導致大量車主暫時棄用了具有智能駕駛功能車輛的鳥取縣外,日本不少城市都遭遇了相同的情況。

    而更讓警方手忙腳亂的是,除了這些情況外,他們還接到了各種報警求助電話。

    ——妃律師事務所和所有擁有智能設備的家庭,原本沒有在使用的智能設備忽然自啟動。

    音響、電視唰啦一下開啟,自動播放起被禁的神秘死神音樂,怪異又恐怖的氛圍中,電燈開始忽明忽暗,掃地機器人四處轉悠,并且無視了防撞系統,專門朝著老人、大人、小孩的方向沖撞過去。

    正在使用的智能廚具、電器自行調節了溫度,突破了設定的安全值和安全時間,沒有被及時發現的電器開始冒起濃煙、明火,甚至自爆。

    不少人在猝不及防間被這些設備驚嚇、撞擊而導致了受傷。

    各地警局的電話就沒有停止過,往往他們前一個問題還沒處理,下一個問題已經出現。

    原本正在時刻準備給降谷組長他們增援的公安也被驚動。

    “烏·丸·蓮·耶!”黑田兵衛拍案而起。

    除了他,他想不出還有誰會在這個時候搞出這樣的事。

    好!好得很!

    黑田兵衛不得不承認,這個方法確實死死壓制住了他們,徹底拖住了他們增援的腳步。

    “降谷……”

    看來,這一仗,真的只能靠你們自己了……

    而被他深深擔憂著的降谷零等人,此刻滿身狼狽地強行闖入了手術室。

    在看清他們的舉動后,降谷零毫不猶豫開槍射向了他們上方的無影燈。

    黑醫卻任由他動作,即使眼前乍然黑暗,他也依舊無動于衷地繼續著自己手里的動作,直到完成最后一步,才慢條斯理地抬頭,輕笑一聲:“竟然真的找來了?可惜……”

    可惜,他的手術已經完成了,而且……

    黑醫微笑著,看著在黑暗中終于睜開的某雙眼睛,在對上那對閃爍著微光的雙目時,笑意更深了。

    看起來很成功呢。

    同一時刻,沉睡在網絡時間中的某道意識也在紛亂的數據流清醒過來。

    第138章 黎明

    手術室原本除了無影燈之外,還有一直亮著、不斷跳轉著莫名符碼的電腦屏幕,但不知何時起,電腦屏幕也熄滅了。

    因此,在無影燈被降谷零一槍爆掉之后,整個手術室中就只有儀器上的幾盞紅色顯示燈,在黑暗中幽幽的閃爍著。

    一般而言,由明到暗,正常人都需要適應幾秒才能看清,但此刻沖進來的五人都是接受過特訓的,這片黑暗對他們并不會造成什么影響,也正是知道這一點,進門察覺到不對時,降谷零才能那么當機立斷地打爆光源。

    他本意是想借此出其不意,打亂對方的計劃和行動。

    但出于意料的是,本該因為黑暗而至少暫停幾秒的黑醫不但完全不為所動,竟然還能正常手術收尾。

    這無疑提高了他們對他的危險評價。

    更讓他們警覺的是,之前一瞥間看到的那具陌生的年輕軀殼隨著黑醫的最后一個動作結束而睜開了雙眼,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們只覺他睜眼時,眼中閃過了一絲幽光。

    盡管降谷零他們一開始并不完全清楚這場手術意味著什么,不過,只要看到其中一臺手術床上躺著的是烏丸蓮耶年邁蒼老的身體,另一端還連著一臺電腦和另一具年輕的軀殼,他們的直覺就開始了瘋狂的預警。

    無論如何,必須要阻止這一切繼續發展下去!

    就算從那個穿白大褂的黑醫的反應來看,他們似乎已經晚了一步,但……那又如何?

    他們這次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來把烏丸蓮耶鏟除,至于生死……呵,來之前,他們每個人都簽署了生死協議。

    生,最好;死,不過就是一抔黃土。

    槍聲大作。

    砰砰!

    伊達航毫不遲疑,槍身一抖,已經射出兩槍,分別射向兩個白大褂。

    彈殼在地上發出當啷當啷的清脆聲響。

    無論這兩個人是什么身份,就看他們敢對烏丸蓮耶動手術,就能判斷出這兩個人的身份絕對不簡單。

    既然如此……那就都留下吧。

    “啊!”助手很快倒下。

    伊達航的一精準命中他的大腿,上來就卸掉了他的逃生能力。

    他本來就只是一個科研人員,雖然做著傷天害理的事,但確實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類,面對槍械,他毫無反抗躲閃之力。

    反倒是黑醫,他的身手竟有幾分敏捷,只是那也是在普通人類的范疇內,他雖然看到了槍,也做出了躲避的動作,卻依舊沒能躲開那急速射來的子彈,只是因為他的動作,原本命中他小腿腿骨的子彈偏離了幾分,變成了擦過他的肌理,留下一陣灼痛,洇出一團紅色的血跡。

    “呵……哈哈!”黑醫看著自己腿上的傷痕,突然笑了起來。

    幾人瞥了他一眼,除了伊達航又飛快給他補射了一槍,讓他也跟著失去了逃離能力外,沒有人給他更多的矚目。

    這也是他們五人的默契,有一個人關注已經足夠。

    其他四人將目光和槍口對準了依舊躺在手術臺上的烏丸蓮耶,以及在黑暗中默不作聲坐起身的陌生青年。

    降谷零等人默契地一步步逼近。

    剛剛在外面,他們已經經歷了一輪戰斗,不過他們始終記得自己的目的,并沒有造成太大的騷亂。經過剛剛的戰斗,幾人的默契又增加了幾分。

    躺著的烏丸蓮耶依舊毫無反應,仿佛死了一樣。

    諸伏景光刻意接觸他肢體的手指只感覺到他的軀體溫度偏低。

    在降谷零的掩護下,他的手指拂過他的鼻端和頸部動脈,卻驚愕地發現他已經感受不到他的任何呼吸和脈搏。

    諸伏景光瞳孔微震。

    他的動作沒有瞞過一直留著幾分注意力注意他的其他四人,幾人也從他的反應中意識到了什么,雙眼不禁睜大了幾分。

    烏丸蓮耶……死了?!

    他就這么死了?

    他們怎么就這么不信呢?

    降谷零給伊達航使了個眼色,伊達航會意地上前,將不知為何在那里發癲的黑醫和他受傷無法逃離的助手一起銬上手銬,摸走他們身上的所有物品,想了想,他一邊道歉,一邊順手卸了他們的手腳,又將他們綁起來,丟到了一旁,防止他們礙事。

    ——他們的經驗以及所有的電視/電影都告訴他們,這種時候千萬不要留手,不然很可能在關鍵時刻遭到反噬。

    伊達航表示他們都很乖,會吸取前人的教訓。

    處理完這兩人,整個手術室內只剩他們五個站著的,還有一個一直沒有出聲的陌生青年。

    在看到疑似死亡的烏丸蓮耶,以及旁邊這個剛醒的青年時,降谷零心里快速閃過了幾個猜測。

    一個,旁邊的烏丸蓮耶和之前那個自爆的一樣,是假的。這么做的目的無非是想再次迷惑他們。

    第二個可能性,他們試圖利用旁邊這個陌生青年的身體做些什么,但結果失敗了——這個可能性只在降谷零的腦中閃過一秒,就被他抹掉了。如果是失敗了,那這個黑醫,不太可能露出這副志得意滿的神色。

    第三、第四……更多種可能性在他腦中一一劃過,最終,他又看向了黑醫和那個陌生青年的。

    黑醫哪怕被他們綁了,臉上也沒有多少恐懼,似乎他很篤定他不會有事。

    是什么讓他這么有恃無恐?

    是因為他知道很多,篤定他們不會拿他怎么樣?

    還是說……

    降谷零又看向那個陌生青年。

    陌生青年已經徹底清醒,他的目光幽幽的,盯著他們五個人,嘴角輕輕揚著笑。

    ——笑。

    降谷零瞇了瞇眼。

    將其他的可能性都暫時拋開,重點注意起面前這個奇怪的人。

    青年活動了下身體,似乎是在適應,又似乎是舒展自己僵硬的軀體。

    他明明還沒有更多的動作,降谷零卻已經感知到了危險:“小心!”

    他的尾音還未完全落下,之前還坐著的那個陌生青年已經動了!

    “唰”!

    明明是寂靜半密閉的手術室,這一刻卻忽然有了風,撩動了幾人的發絲。

    青年的動作極快,轉瞬已經朝著降谷零的位置沖了過來!

    降谷零本能抬胳膊格擋,堪堪擋住了對方的攻擊,腳下不得不向后滑出了一小段距離。

    別人不知道,對降谷零的體能和力量都極為了解的同期摯友們對這個陌生人的力量都有了初步的了解——別看Zero好像瘦,實際上人家方方面面強得可怕呢,那可是被同屆生稱之為大猩猩的存在啊!

    這人能一拳將Zero壓得不得不往后退,看來他們所有人都要提高警惕了。

    其余四人可沒有干看著,現在又不是什么需要公平1V1的比賽場合,只有憨子才會在這里傻看著,他們有機會當然是直接放冷槍啊!

    幾人表情嚴肅,松田和伊達航已經跟著出拳攻了過去,同已經調整好反擊的降谷零一起形成合圍,分成三路同時朝青年砸過去。

    見狀,萩原研二又瞥了眼一旁舉著槍伺機開槍的諸伏景光,自己往側面移了一步,既給景光挪了空間,又聰明地卡住了陌生青年可能會后退的方位,只要他真的被小陣平和班長逼迫地往這個方向退了,他梆硬的拳頭可就在這里等著了。

    青年的反應也很快,在暫時旁觀的萩原角度,他就像是在一開始就做好了會被合圍的準備,沒等降谷他們的攻擊落下,他已經先一步做出了防御的姿勢。

    等三人的攻擊落下,就似是故意配合他一般,完全擊打在他擺出的防御位置上。

    但萩原卻清楚,事實不是這樣的!

    在察覺到他的動作后,小陣平他們都進行了變招,將原來的攻擊部位調變作假動作,真正攻擊位置都變為他防守薄弱的位置。

    只是,他們變招之后,這個陌生人也跟著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了防御切換,導致他們的動作仿佛是自己撞上去的一樣。

    再次變招已經來不及!

    “咚!”

    明明拳頭擊中的是對方用來抵擋攻擊的胳膊,手下的觸感卻讓他們生出了自己不是擊在人體上,而是擊中了什么硬物上,竟還傳出沉悶的聲響。

    降谷零三人飛快對視一眼,同時后撤,沒有繼續纏斗。

    隨著他們的后撤,諸伏景光也找到了極佳的攻擊機會,他扣下扳機,一發子彈極速射向陌生青年。

    然而,再一次的,他們的行為似乎被預判了!

    萩原研二清清楚楚地看到,青年再一次如同早已預測到攻擊時間和攻擊部位一樣,在扳機剛扣下的剎那,已經輕輕松松原地彈射而起,輕巧地避開了那枚射向他腿部的子彈。

    萩原研二向來笑嘻嘻、被不少人評價為情場浪子般的表情此刻被他盡數斂起,只余一片認真。

    若是被他的迷妹們看到,非要惹來一片尖叫不可。

    可惜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欣賞的心思。

    這個人……不太對勁!

    降谷零五人都已經察覺到了這一點。

    他們五人站位略微分散,但又在隨時可以彼此支援的位置,齊齊看著上方騰空的人。

    他的動作無比輕盈,對常人來說頗有些難度的滯空對他而言似乎輕描淡寫,仿佛重力根本對他沒有造成太多的影響一樣。

    隨著動作而在青年體內徹底重新清醒過來的烏丸蓮耶雙眼越發明亮。

    他捏了捏自己的拳頭,又感受了下自己此刻充盈澎湃的力量以及良好的狀態,如果不是面前幾個人正做出要攻擊自己的架勢,他幾乎想暢笑一番。

    切換身體后的效果這么好,也不枉費他特意等待這么久。

    等事后將這群小蟲子清理出去,他就可以按照自己的計劃將那些人,一一復活。

    讓亡者歸來,他,終將做到!

    一旁被綁著無法動彈的黑醫看著他的舉動,雙眼也越來越炙熱,仿佛看著自己成功的作品一樣,如果不是嘴巴被堵了,他怕是要發出瘋狂的贊美。

    啊啊~看哪!多么完美的軀殼啊!

    他還特意在其中多加了一些“成分”,想必等會兒一定能給這群無知的俗人帶來更多的震撼吧!嘻嘻!

    來吧!盡情的攻擊吧!讓他們看看偉大的科學家——他!古沢智明!是多么的厲害!

    努力感受這具完美的軀體、非人所能及的強大思維力所帶來的壓迫感吧!

    只要想想,今日之后,還有那么多具軀殼將被注入“靈魂”,他就興奮得渾身發顫!

    他的反應沒有被五人錯過,就算他們在攻擊和反擊時,也沒有完全放過他們的舉動——他們目前對這個人的了解太少,少不得要從其他人的反應獲得更多的情報。面前這兩個給人做手術的人就是重點關注對象。

    關注歸關注,不影響五人再次聯手攻擊。

    在察覺這人不太對勁后,這一次的聯攻他們當然也做了一些準備,硬碰硬是連傻子都不會干的事,他們當然選擇攻彼之弱。

    既然對方剛剛躺在手術臺上,就算他現在看起來狀態無比強悍,但總不可能傷勢瞬間就愈合了吧?既然如此,他們的攻擊也就有了方向。

    第二次的攻擊,他們選擇了遠程,一來是再次試探對方的實力,二來也是想搞清楚,之前的那些“巧合”到底還會不會發生。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這對臥底時期的搭檔兼幼馴染,默契地同時射出兩槍,目標直擊對方的心臟和頭顱。

    而伊達航、松田三人動作刻意遲了一秒,卻是分別朝著三個不同的方向開出了三槍。

    無論他是等會兒是向上翻滾,還是向左向右向下避讓,總有那么一枚子彈可以堵住他的去路!

    烏丸蓮耶此刻仍舊維持著滯空狀態,看著他們可笑的試探,只覺自己現在前所未有的強大。

    他的視野內似乎聯通了另一個維度的世界,別人在第三維度,而他,在第四維度。

    所有人的動作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哪怕是在黑暗中。

    他仿佛站在上帝視角,脫離了這個世界,能清晰地在上方看到他們所有人的掩飾和前進路線,他甚至能夠根據他們下意識的小動作,分析、推斷出他們的真實的進攻路線。

    他們在他面前展現的動作越多,他收集到的數據越全,他的分析和預判就越正確。

    而得益于現在這具軀體的強化狀態,他如今還能在攻擊到來前輕而易舉地避開——這也是他之前完美避開降谷零等人第一輪攻擊的原因,他甚至發現,即使是令常人恐懼的子彈,如今也奈何不了他。

    不但如此,在他的腦內,仿佛還有一個能同時多線程運行的超強大腦,一邊幫他進行著分析,一邊還能透過網絡和攝像頭確認外界發生的事。

    包括他之前因為藥物而陷入昏睡時無意識間對外所做過的一切,都隨著他的蘇醒而出現在腦海中,不但如此,他甚至現在還能進行有意識的操控,而不耽誤他此刻的動作。

    他如今的思維力和能力前所未有的強悍,強悍到令他自己都驚訝。

    曾經,身為一個普通人,他更傾向于保守謹慎,不愿引起這些警察們的注意,唯恐他們對自己的“事業”造成影響。

    哪怕是這樣,他用半個多世紀打下的“江山”,也在這短短的一年內,被摧毀到只剩以前的1/10不到!

    饒是150來歲高齡的烏丸蓮耶,心里也很難平靜看待這個結果。

    但是現在,他認為,這一切是時候該發生一些改變了。

    正如他之前所言,他覺得如今的自己強得可怕,因為他只要在腦海中生出某種想法——比如賺錢,瞬息之間就能產生無數個與之關聯的方案,無論合法的,還是不合法的,都在其中一一羅列,只要他想,還能立刻生成更加詳細的計劃書。

    就連曾經令他為之煩惱的實驗方案,他也有了很多的想法。

    雖然需要一一驗證。

    他的大腦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的身體前所未有的強大。

    以前的謹慎,在這一刻顯得格外可笑。

    謹慎?不需要了。

    有了現在的能耐,就算他躺著,都能輕而易舉的犯罪。

    那群警察還拿不出半點證據。

    真好啊……

    他想著。

    心底充滿了愉悅。

    他漫不經心地瞥過面前同時射來的五枚子彈……眼底充滿了輕蔑。

    在剛剛的一番熱身運動中,他已經逐漸適應了自己全新的軀體,也逐漸了解了自己如今的能耐。

    普通手|槍的射速一般在300多米到400多米每秒間,有效射程一般在50米左右。他與他們之間的平均距離在5米以內,按照理論來說,從他們扣下扳機的那一瞬間,他就該被射成篩子。

    很遺憾,那是在之前。

    至于現在……

    呵。

    他從滯空的狀態快速下落。

    他的動作太快,如同有了瞬間移動能力一樣,眨眼間就從五人看似牢不可破的子彈合圍中地以強硬的姿態避開了絕大多數的攻擊,只堪堪被其中一枚子彈擦過了皮膚,卻也沒有留下多少痕跡。

    不僅如此,他還能借著這個恐怖的時間差,帶著讓人恐怖的力量,攻向了離他最近的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看到了,也及時做出了反應,只是烏丸蓮耶的動作真的太快太快,他只來得及做出防護的動作,下一刻就迎來了那恐怖的拳頭。

    他終于真實體驗到了能將降谷零也砸得向后退的拳頭到底有多大的威力,在遭遇攻擊的一瞬間,他同樣不受控制地向后滑出了一大段距離。

    Hagi!

    其他四人轉頭去確認他的情況,見他并沒有受到什么傷害,他們當即做出了調整。

    萩原研二借著后退的姿勢將攻擊的力道卸除了大半,同時左手成拳,狠狠朝著對方的下肋攻去。

    烏丸蓮耶輕笑一聲,鎮定自若地向旁閃避開。

    這一避讓,總算讓萩原有了些許的緩沖時間。

    他微微轉動了下手腕,放松了下自己剛剛用來抵擋而隱隱作痛的腕骨。

    幾人迅速聚集在一起,以防衛的姿態認真盯著面前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根據剛剛短暫又快速的交鋒收集到的信息,開始分析起他的情報,以及應對方式。

    他是誰?

    為什么在過去,他們從未見過他?甚至沒有半點關于他的情報?

    洞察力更加敏銳一點的萩原和降谷兩人更是在這個期間發現了一件令他們驚愕的事——

    這個陌生人身上剛剛被子彈擦傷的位置,竟然愈合了!

    曾經在地下室看到過的場景再次浮現在他們的腦海中,某種可怕的猜測出現了。

    這個人……可能是人吧?他該不會擁有那些人造生物所具備的自愈能力吧?!

    這恐怖的猜測讓他們后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似乎知道他們意識到了這一點,黑醫的嘴角哪怕被堵著,也咧了起來。

    他笑瞇了眼,欣賞了一番他們驚訝的表情,又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自己最偉大的杰作上。

    這才哪里到哪里啊……哈哈!

    等會兒要是讓他們知道他們這位boss身上更厲害的能力,他們豈不是要驚掉下巴了?

    哈哈哈哈!

    別說,他還挺期待!

    這一頭,由于五人暫停了攻擊,以及某人不知為何沒有趁機下手的緣故,手術室也臨時進入了風平浪靜期——盡管這只是風暴來臨前的短暫祥和。

    而外界卻沒有因為烏丸蓮耶的清醒而結束混亂。

    “嗚嗚……媽媽……”孩子茫然失措的哭喊聲,成年人痛苦的呻|吟聲,替代了原本街頭熱鬧的喧囂聲。

    突如其來的智能設備、網絡設備的失控,讓很多毫無防備的男女老少受了傷,離這些設備稍微有些距離,或者察覺到異常后冷靜切斷網絡的人還算幸運,并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但那些離爆炸的設備太近、身手和反應相對沒那么敏銳的人,就沒那么好運了。

    但最慘烈的無疑是那些駕駛著智能系統的車主。

    車子失控是一切的開始。

    不受控制的方向盤,踩下也毫無用處的剎車,想要按下卻毫無反應的車窗按鍵,理論上應該自行啟動的自動剎停系統……都成為了他們此刻以及未來的噩夢。

    因為最近在升級,而陷入了短暫“沉睡”的“弘樹”透過監控看到了發生在不同地方、卻同樣慘烈的一切,明明只是一串數據,他的心頭卻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憤怒。

    這股怒意與看著弘樹死去時相似,又不同,相同的是同樣讓他的數據產生了些許的紊亂;不同的是,他當初才剛誕生,并不清楚要如何表達、宣泄這股情緒。

    但現在不一樣了。

    即使他依舊是一串數據,但通過這段時間的見聞,他“長大”了,手段也在那幾人的耳濡目染下,成熟了很多。

    網絡世界是他的家,他,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他“閉”上眼睛,只是幾毫秒間,就已經抓住了那個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他原先有一瞬間的遲疑,思考起面前這團略微凌亂的數據是不是自己的“同類”,因為在此之前,他從未見過這樣擁有智慧的數據流。不過很快,他就放棄了思考。

    就算真的是同類,他們顯然也是三觀不和的。

    這是弘樹一直想要改變的世界,好不容易稍微變好了一些,他絕對不允許有人破壞這一切!

    “弘樹”悄無聲息地開始圍剿起這團怪異的數據。

    既然三觀不和,那就徹底絞殺和吞噬。

    他的動作無聲無息,在這一片高端到連技術人員都摸不到邊的無形戰場上,這場單方面的廝殺開始了。

    *

    毛利蘭、工藤新一以及貝爾摩德三人被迫舉著雙手,穿過有些熟悉的樹林,從野外進入了一片空曠的基地中。

    空空蕩蕩,占地極大。

    他們的后面,是舉著槍的琴酒。

    “對不起……”工藤新一和毛利蘭小聲道著歉。

    如果不是他們兩個突然出現,貝爾摩德也不會被琴酒要挾了。

    被道歉的對象即使被槍舉著,也露出了自信又張揚的笑:“不需要道歉,我還應該謝謝你們。”

    不然的話,她現在已經死了,雖然死了也沒什么不好。

    “你們還有閑情逸致聊天?可真是輕松。”琴酒的聲音淡淡的,瞬間讓毛利蘭抖了一下。

    她記得這個男人,雖然不清楚他的身份,但也知道他就是讓新一變小的罪魁禍首。

    她也記得當時隔著一段距離的隔空對視,那冰冷和充滿殺氣的氣息,那周身讓人恐怖的壓迫感,以及那種仿佛對殺人已經司空見慣了的淡漠眼神,都讓她不自覺感到恐懼和顫抖。

    貝爾摩德斜睨了他一眼。

    琴酒哼笑一聲:“真搞不懂你……”

    不過是兩個乳臭未干的小鬼頭而已,竟也這么寵著,還對他們這么好。嘖,明明……

    他壓下后面的想法,按下口袋里的遙控器,余光瞥見之前一直半開的大門終于合上,勾起一絲冷笑:“既然都來了,就不用這么鬼鬼祟祟的。”

    琴酒轉身,調轉槍口。

    隨著他的話音,門口露出了他此刻的目標——一個看到工藤新一和貝爾摩德后,一路尾隨而來的男人。

    “赤井秀一。”

    *

    正在與降谷零等人對峙的烏丸蓮耶很快意識到了不對,他的“視野”開始出現極小部分的空白。

    他分出了一部分腦力,用來計算和盤查這能力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畢竟他其實也是剛獲得這種類似“全知全能”的能力,還不能完全確認到底是他本身出了問題,還是“外掛”鏈接到他身上時出了問題。

    然而,他越是自查,“視野”越是出現空白,這詭異的情況讓他的動作都出現了些許的遲鈍。

    在明顯的破綻,始終觀察著他的五人當即就察覺到了。

    機會!

    他們迅疾地發動了第三輪攻擊。

    這一次,沒有了試探,只有全力以赴!

    哪怕對方可能是故意露出的破綻,他們也沒有后路可退了。

    在烏丸蓮耶后退后,離他最近的降谷零和伊達航兩人直接撲了上去。這次他們沒有選擇攻擊,而是用了最原始的辦法——圍困。

    出于他們意料的,之前一直游刃有余的烏丸蓮耶竟然真的被他們困住了動作。

    哪怕只是一時的,也足夠了。

    “就是現在!”

    三人遲疑了一秒,下一刻,數枚子彈同時從槍管中射出,朝著烏丸蓮耶三人沖去。

    “砰!砰!砰!”

    鮮血終于如愿濺出。

    “再!來!”

    松田、萩原和諸伏三人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手,再次扣下了扳機。

    “噠噠噠!”

    槍聲大作。

    鮮血四溢,一時間卻分辨不清,究竟是誰的血。

    第139章 黎明

    吱嘎!吱嘎!吱嘎!”

    “噠噠噠!”

    警察醫院,急救中心門口。

    “共計5位病人,1個1級瀕危,2個2級危急,還有2個3級危急,可以優先清創和輸血。”

    “1級瀕危病人身中數槍,分別在脾臟、左側第3-5肋骨位置……脾臟位置和胸腔部位傷口雖然已經進行了緊急止血,但傷口太大、根本止不住!目前病人失血過多,血壓急速下降,已經出現休克……”

    “不好!病人的呼吸和心跳驟停,立刻進行心肺復蘇!”

    “立刻進行搶救室!”

    “讓親屬簽署病危通知書,手術同意書,同步確認病人過往過敏史……”

    急促的腳步聲。

    匆匆的匯報。

    移動式搶救床轉輪在地面上快速摩擦產生的刺耳響動。

    面色沉凝的醫護人員,匆匆推著移動病床趕往急救電梯的身形……

    這些,都昭示著剛剛送達的病人情況的緊急程度。

    在將金發青年從移動式搶救床轉移到搶救室的過程中,急救醫生一邊步履匆匆,一邊快速將重要情況向主刀醫生匯報了。

    護士長也簡潔明了地將手術室安排匯報了一遍:“3個手術室、同血型血袋和一應手術器具、人員均已準備完畢!1級瀕危病人安排在1號手術室。”護士長也快速匯報情況。

    “降谷!”工藤新一腳步凌亂地跟著醫護人員,入目的滿是降谷零虛弱的模樣。

    看著那張熟悉的臉,他的眼底滿是擔憂。

    “對不起,請幾位止步!”醫護人員將和毛利蘭攔了下來。

    “Zero!”比降谷零后一步推入醫院的諸伏景光強撐著身體,想從移動搶救床上下來,他的眼中只有自己幼馴染虛弱昏迷的樣子,耳邊還有醫生對Zero身體狀況的診斷。

    他的心臟驟然緊縮。

    不!不會的!

    他知道Zero情況危急,卻沒料到已經到了瀕危的狀態。

    “諸伏警官,你冷靜一點,你身上也有傷,需要盡快處理一下。”護士的聲音被他直接略過,對外向來溫和的他難得任性地強行從搶救床上挪下來,一步步走到手術室前的等候椅上。

    他不敢攔著醫生,生怕因為他的動作耽誤了Zero寶貴的救治時間。他只能坐在這里,盯著那刺眼無比的紅色燈牌等待,片刻不敢離開。

    “……先給他在這里直接處理傷口吧。”旁邊的主治醫生無奈妥協。

    這種情況他也算是見得多了,深知強行勸離是不可能勸離的,至于動用武力……算了吧。對方也不是什么危險人物,又是警察身份,看他們這模樣就知道肯定是去執行了什么危險任務……

    這兩個人關系一定很好。

    在生死關頭,怎么可能勸得動呢?

    “諸伏警官,降谷他……”被醫護人員勸離的工藤新一走過去似乎在跟他說什么,但諸伏景光卻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他茫然地看著金發青年被推進去的方向,難得地陷入了無措中。

    見狀,工藤新一也只能按捺下心里的疑惑和擔憂,和毛利蘭一起焦慮地等待。

    “新一,他們都會沒事的,對吧?”

    毛利蘭捏著自己的手,帶著滿滿的不安,尋求著青梅竹馬的慰籍。

    “會的……一定會沒事的……”工藤新一安慰著她,也安慰著自己。

    他們坐在外面的等候椅上,眼前不自覺又晃過了之前見到的那凄慘的一幕。

    借助著赤井秀一在前方吸引琴酒的火力,他和貝爾摩德成功偷襲麻醉了琴酒,又暫時交由赤井先生帶走看管。之后又在貝爾摩德的帶領下,找到了降谷他們。

    只是……想到當時的那片狼藉、那幾乎要從手術室里溢出去的滿地鮮血,饒是自認見識頗廣的工藤新一也控制不住地顫抖了下。

    他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只看到地上倒著幾個熟悉的人,其中有一張臉,哪怕如今遍布血痕,也是讓他心驚的熟悉。

    唯一清醒著的諸伏警官在看到他后雖然有幾分詫異,在奇怪的確認了一番他的身份后,脫了力,昏迷前拜托他撥打了急救電話。

    工藤新一當時習慣性就觀察了下周圍。

    ——離他們最遠的地方,有兩個被綁住又昏迷的人,他們手上的手銬已經說明了他們的身份,他直接無視了他們。

    而在離幾人最近的是兩張手術臺,一張空著,另一張上躺著一具蒼老的身體……或者應該說是尸身?一眼就能看到,他的大腦已經被人摘除了。

    一旁有一條儀器,之前似乎是連接在某個人的身上,但此刻已經被子彈射穿了纜線。

    這些都只是在他的視野中一晃而過,接著就是讓他印象無比深刻的……那具被射程篩子、又被□□狠狠炸過幾輪,支離破碎的殘破軀體……肉塊。

    工藤新一臉色蒼白。

    他不禁思考起來,諸伏警官他們到底在跟什么東西戰斗,怎么會……這樣?

    諸伏景光對他們的對話和疑惑漠不關心,他全部的心神都在那盞紅色的“手術中”。

    他只記得自己簽署了不下5份病危通知書,每一份都讓他的手在不停顫抖。

    每簽一份他的心里就多一分害怕。

    一定會沒事的……

    Zero!你一定會沒事的!

    他捏著拳頭,手臂上好不容易包扎好的傷口在他的用力之下,再次迸出了血跡,他卻毫無所覺。

    他的眼前不斷晃過降谷零渾身是血的模樣。

    是自己開出的槍,以及為了防止烏丸蓮耶的不斷再生而不得不采用的終極手段,才讓他的幾名摯友,尤其是Zero,如今毫無知覺地躺在里面。

    諸伏景光盯著自己的手,正是這只手,讓Zero重傷瀕死。

    如果Zero真的有什么……那就是他害的,是他……

    手術室內。

    “止血鉗。”

    “紗布!”

    “不夠!大塊紗布!”

    “來兩個人,專門給我堵住這些傷口!”

    “輸血!”

    “除顫儀!”

    “心跳?”

    “沒有恢復!”

    “呼吸?”

    “……沒有恢復。”

    “瞳孔擴大!對光反應遲鈍!”

    “上ECMO!”

    連接著病患的監護儀上從始至終都顯示著一條筆直的直線,只有在使用儀器的時候,才會出現些許輕微的波動,又很快下降,再次變成一條直線。

    “滴——”長長的機器鳴叫聲如同一條生命最后不甘的哀鳴。

    “不行,還是沒有反應!”

    “再來一次!”

    “可是,他的肋骨……”再按下去,可能肋骨就徹底斷了。

    “繼續!”

    肋骨斷了可以之后再慢慢恢復,心跳和呼吸沒了,人就真的沒了!

    面前這個人還那么年輕!他有30歲嗎?

    他甚至可能還沒有30歲,怎么可能就這么放任他死去啊!

    “是!”

    拜托了!再堅持一下!再掙扎一下!

    你的朋友、你的親人還在外面等著你呢,再努力一下啊!

    等待,無比漫長的等待。

    在焦急中,時間總是顯得更為漫長。

    誰也不知道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已經從黑轉明,所有人的眼眶都無比干澀,他們卻沒有人離開,也不敢離開半步。

    在手術的過程中,一旁的座椅上又多了幾個人。

    是已經處理好傷勢的萩原,是接到通知后匆匆趕來,同樣在無聲等待的娜塔莉·來間。

    手術室上方的紅色燈光無聲無息地熄滅了,工藤新一精神一震,還來不及跑過去詢問,旁邊的幾名傷員已經跳了起來,緊張又期待地等著醫生宣告結果。

    醫生看著他們期盼的目光,有一瞬回避了他們灼灼的眼神,他摘下口罩,語氣里充滿了歉意和悵然:“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抱歉。

    已經盡力了……

    這幾個字明明那么簡單,那么短小,偏偏在這一刻,連在一起所代表的含義讓旁聽的幾人都有些無法理解。

    這是……什么意思……

    諸伏景光還在消化。

    萩原的目光有些呆滯。

    工藤新一和毛利蘭僵在了原地。

    作為與對方接觸最少的人,毛利蘭是最冷靜的人,也是第一個真正接受了這個信息的人。

    她愕然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醫生:“怎么會……”

    其他呆滯住的人還是在她的這聲驚呼中才紛紛回過了神。

    但即便如此,他們也依舊不能無法消化這個事實。

    那是……那可是降谷零啊!

    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會死?

    怎么可能?!

    “不,不可能!”諸伏景光跳了起來,卻因為身體虛弱和打擊過大而踉蹌了下,險些栽倒,被一旁的萩原研二一把扶住。

    “Hiro!”萩原研二同樣不敢相信,但比起諸伏景光,他又更加理智一些。

    他一直是他們幾個人中最理智的那一個,就算他是他們幾個中最吊兒郎當的那個,但在情感方面,他確實是那個最理智、最冷靜的人。

    但即便是他,也根本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這要他怎么接受?如何接受?

    根本不可能接受啊!

    “Hiro……”他喃喃念著諸伏景光的名字,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什么心情。

    “這是假的吧……”諸伏景光喃喃。

    他一把抓住萩原研二的手,手勁大到驚人,萩原卻根本感受不到自己手臂的疼痛。

    “對,一定是假的……”他低語,“我們進去,一定是Zero那家伙在騙我們。”

    他的表情是如此的冷靜,行為卻透著截然相反的瘋狂。

    “諸伏警官、萩原警官……”毛利蘭想喊住他們,但最后又默默住了嘴。

    她又有什么資格去阻止他們?

    未經他人事,莫論他人非。

    她不是他們本人,甚至未必能體會他們痛苦的萬分之一,又有什么資格指手畫腳、假裝理智?

    工藤新一也攔住了她的動作。

    他看著手術室,青澀的面容上透出一絲迷惑與憂慮。

    到現在為止,他其實都不確定,這個與降谷透長相一模一樣的人,到底是不是那個他認識的人。

    他只知道,降谷也不在帝丹小學了。

    有著相同經歷的他很難不多想。

    他本來還準備好好問一問,降谷是不是瞞著自己什么……可是,可是……

    他還沒來得及問。

    這個與降谷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就已經……

    別說看起來就與他感情無比深厚的諸伏警官他們了,就連他,都飽受沖擊。

    萩原研二扶著諸伏景光走了進去。

    主刀醫生和護士們都沒有阻攔他們。

    但他們的腳步在邁入大門時,還是不由自主地停頓了一下,然后又變得更加堅定,更加決絕。

    無論如何,他們都要親眼看一看。

    金發的青年安靜地躺在床上,身上蓋著白色的床單,也許是照顧他們的心情,白色的床單并沒有蒙住他的臉,讓他們得以看清他如同沉睡的面容。

    兩人的目光掠過周圍的血,滑過他胸膛的傷口……最后,再次停留在他安靜的面容上。

    “Zero……”

    諸伏景光輕聲喊著他的名字。

    跟著走到門口的工藤新一停下了腳步。

    Zero。

    原來,他的名字叫Zero。

    他本來也想進去的,與這個陌生又熟悉的人好好告別一下。

    但里面的氛圍讓他止住了腳步。

    他又緩緩退了出去。

    萩原研二和諸伏景光卻是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們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人身上。

    “Zero,快別鬧了。”

    諸伏景光的手有些顫抖,卻還是不信邪地去觸碰他的鼻翼。

    沒有呼吸。

    他不相信地又去觸碰他的頸動脈……安安靜靜。

    如此可怕,這是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生平第一次這么痛恨這份安靜。

    眼淚懸在眼眶中,卻固執地不愿意掉落,仿佛掉落了,就好像承認了什么。

    他抓著降谷零猶帶溫熱的手,腦中紛紛雜雜,全是與他的回憶。

    從他們幼年時相遇,人生中有超過2/3的時光是與對方在一起的度過的,就算是畢業后,曾經下定決心要為這個國家、為人民做出一番犧牲,背著他去培訓、去學習做一個合格的臥底,做好了一輩子可能再也見不到面的心理準備……偏偏命運憐惜他,他們終究又在組織里重逢,成為了搭檔。

    他們是最親密的搭檔,是最信任的摯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幼馴染。

    20多年……人生中又有幾個20多年?

    這個在不知不覺中占據了他大半時光的人,他一直以為會跟他們一直一直走下去,直到白發蒼蒼,還能彼此笑話對方牙齒掉落的人,卻這么突然的、倉促又決絕的,抽身離開了。

    他要怎么接受?

    要怎么接受自己在往后的余生中,再也沒有這個人的陪伴?

    諸伏景光茫然無措。

    “Zero……”你好狠的心。

    你怎么能就這么留下我,留下我們幾個人,獨自一個人離開?

    明明是大家一起寫的遺書,我們幾個都好好的,偏偏只有你……只有你!

    萩原研二居高臨下地盯著沉睡著的降谷零,紫色的瞳孔微微閃著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他一把抓住了諸伏景光的手。

    “Hiro。”

    “……”諸伏景光茫然抬頭,眼中卻毫無焦距,仿佛只留了一具軀體在這里。

    “藥呢?”萩原研二緊緊抓著諸伏景光的手,甚至因為某個念頭,手里的力氣變得越發大,“那個藥呢?!”

    ……藥?這個詞在諸伏景光的腦海中轉悠了一圈又一圈,也許是事關幼馴染,原本有些迷離的思緒在某一個忽然就清醒了。

    他猝然驚醒,雙目發亮:“對!藥!”

    他盯著渾然沒有了氣息的降谷零,在某一瞬間,眼前的這一幕仿佛與記憶中的某一個畫面重疊在了一起。

    是了,是了。

    他怎么忘了,還有那個藥……

    事已至此,不如賭一把。

    難道還會有比現在更壞的結果嗎?

    他看了一眼萩原研二,萩原研二也看著他。這一刻,兩人的目光中透著相同的執著與瘋狂。

    “我去關門。”萩原研二聲音輕輕的。

    “好。”諸伏景光的聲音也是輕輕的,似乎生怕驚動了什么似的,他目送萩原背過身,自己則從口袋中掏出了不知為何,始終帶在身上的那款藥物——APTX4869,塞進了降谷零的口中,又用手法幫他吞咽了下去。

    做完這一切后,他死死地盯著降谷零。

    萩原研二不知道什么時候也回來了,兩個人蹲在了旁邊,期盼又渴求地看著降谷零,如同在等待一個奇跡。

    諸伏景光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他的腦海中不斷地回憶,回憶當初的情況。

    他下意識回避了那藥物是Zero還活著的時候吞下的這個事實。

    也許是1分鐘。

    也許是10分鐘。

    兩個人等到眼睛干澀、酸痛,也沒有等來絲毫的動靜。

    原本眼底微弱的光,也逐漸熄滅。

    他們知道,也許,他們等不到那個奇跡了。

    不,還是有可能的!

    如果用烏丸蓮耶復活的那個方式的話……

    這個危險又恐怖的念頭在諸伏景光的心頭浮現了一瞬,又逐漸生根,發芽,扭曲……

    他面無表情地站起身,準備現在立刻驅車趕回基地。

    如果現在過去,一定來得及。那里的一切一定還沒有完全被銷毀。

    只要還有一絲線索,那Zero就一定還能回來!

    至于Zero會不會不愿意,會不會怪他,甚至恨他……

    那就讓他怪吧,恨吧。

    無所謂,他只要他活著。

    活著!

    “Hiro?”萩原研二有些不解地看著他的動作,“你……”

    他突然就猜到了他的想法,不自覺瞪大了眼:“不,等等……”

    “等不了了。”

    再等下去,就來不及了。

    “可是……”萩原研二陷入遲疑。

    他真的要阻止嗎?阻止的話,就真的再也見不到Zero了……

    可是不阻止的話,Hiro不就等于變成第二個烏丸蓮耶嗎?

    而且,Zero真的會高興嗎?

    種種念頭在心里一一閃過,又無法理清,眼看著就要變成一團亂麻。

    “唔……”

    在他們陷入短暫的沉默和僵持中時,原本死寂的手術臺上突然有了細微的響動。

    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兩人愣在了原地。

    下一秒,甚至可能沒有到一秒的時間,兩人就快速、齊刷刷地扭過了頭,盯向那臺充滿希望又充滿絕望的手術臺。

    生怕晚了一秒,動靜就會再次消失。

    會是希望嗎,會有奇跡嗎?!

    不自覺的,他們的雙眼再次盈滿了希冀。

    如同回應他們的期待一般,躺在手術臺上的青年緩緩地、虛弱地睜開了他那雙璀璨的、紫灰色的眼眸。

    “Zero!”

    在那雙帶著些許水色的雙眸睜開時,原先在諸伏景光心里短暫存在過的那些灰暗的、扭曲的、恐怖的念頭,仿佛被烈日炙烤過、又仿佛遇到了什么絕對強大的克星般,剎那灰飛煙滅。

    而萩原研二的心里也松了口氣。

    太好了,不需要面對選擇,也不需要擔心摯友是否會走入歧途……真的,太好了!

    贊美神,贊美世界!贊美所有美好的一切!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奇跡!

    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不自覺蹲了下來,一人一邊,緊緊握住了那雙終于再次溫熱起來的手:“Zero……”

    他們的聲音低低的,喑啞的,帶著一絲哽咽和顫抖。

    是喜悅,是驚喜,是恐懼,也是后怕。

    “Hiro、Hagi……”降谷零看了他們一眼后,雙手猛地用力抓緊,熟悉的、劇烈的痛苦與熱度再次席卷而來。

    心臟仿佛要爆炸一樣,血液仿佛要沸騰一樣……

    “呃啊——!”

    里面隱忍又痛處的嘶吼,讓守在外面生怕他們悲痛過度的幾名醫護人員匆匆靠了過來,但推了推門,卻發現推不開:“您好,請問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怕刺激到他們的情緒,醫護人員的口吻很委婉。

    “不需要!”*2

    “……?”

    大概十分鐘后,醫護人員就見兩人匆匆離開了手術室,其中一個手里抱著白色的床單,下面鼓鼓的,顯然是一個人形。

    他們沒有阻止,推開門,安靜又沉默地整理著手術室。

    看著空蕩蕩的手術臺,鼻端嗅著尚未散去的血腥味,他們的心里充滿了唏噓和惋惜。

    人已經被他們帶走了,估計還不愿意接受這個現實吧。

    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對方還那么年輕。

    ……不過話說回來,剛剛他們抱著的人形尺寸,是不是有些不太對?

    第140章 再見

    掩護著諸伏景光將人帶走后,萩原研二又回到了樓上。

    為了方便他這個同樣是傷員的人確認那兩位摯友,術后仍在昏睡的松田和伊達航的兩個病房間隔得不算太遠。

    他在過去等待降谷的情況前,已經先一步確認過小陣平和班長的情況了。

    他們傷得同樣很重,但幸運的是,沒有性命危險。

    可能是因為同樣記掛著自己的幾個同期摯友,哪怕麻醉效果尚未過去,這兩個人還是掙扎著清醒了。

    原本本能搜尋的目光在看到萩原研二身形的一剎那,明亮又渴求。

    萩原笑了笑,用手比了個OK,看到這個意味著安全的符號,兩人放下心來,眼皮逐漸沉重,終于再次被麻藥帶走了意識。

    萩原又站在原處,看著他們放松下來的睡臉,又想著被Hiro帶走的Zero,一直緊繃著的神經和身軀也在這一刻得以放松下來。

    他倚靠在墻上,看著外面大量的天光,嘴角淺淺地勾起了一抹笑。

    天,終于亮了。

    *

    諸伏景光看著病床上再次昏睡過去的小小孩童,想著之前從灰原艾口中得到的確認結果。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問,不過我可以直接告訴你,APTX的解藥擁有很強的抗藥性,服用過一次后,之后就算再次服用,可能也不會有什么效果了,所以……」成熟冷靜的女孩沒有多問,只是點到為止。

    他心里有些虛,不知道Zero知道這個結果后,會不會把他痛揍一頓……?

    他托著下巴思考著,思考著……終于熬不過疲憊,趴在床邊睡了過去。

    這一覺諸伏景光睡得并不踏實。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可能是潛意識里在擔憂著什么,讓他即使在夢里,也沒有放松下來。

    他的眼前又再次出現了與烏丸蓮耶的對決,他可怕的戰斗力,讓人驚悚的恢復能力……體現在他的夢里時,變得更加恐怖。

    子彈砰砰地不斷射出,更多的卻是射中了Zero和班長兩人,即使對方明顯露出了破綻,強悍的身體本能還是讓他們頻頻吃虧。

    滿地的鮮血。

    虛弱的摯友們。

    以及最后不得不動用的秘密武器。

    轟隆!

    烏丸蓮耶被成功炸成了碎塊,旁邊是同樣重傷、氣息微弱的Zero,以及在最后關頭被Zero推出去,避開了最危險時刻、但依舊重傷的班長。

    不,不只他們,還有萩原和松田……他們同樣傷的不輕,尤其是中途被偷襲的松田。

    他們的身下,是不斷洇出的血跡。

    那是他們不斷流逝的生命。

    “Hiro,抱歉……”

    “再見了,Hiro……”

    “景……”

    “景光……”

    四人叫著他的名字,臉上一會兒是釋然的表情,一會兒又是歉意的眼神,又都在說著相同的道別。

    不要……

    不要!

    不要走!

    不要留我一個……

    他努力伸手,試圖抓住他們,拼命挽留他們。

    只是他們的身形忽然變得飄忽起來,讓他根本抓不住。

    倏忽間,他們原本帶著幾分歉然的表情驟然變得陰沉。

    “為什么你沒事……是你、是你……”

    對,是他……

    是他按下了那個武器,是那個武器帶走了他們……

    是他……

    “……ro……”

    “Hiro!咳咳!”

    逐漸變得劇烈的咳嗽和手上驟然被緊抓的力道讓諸伏景光從夢中驚醒,清醒后就見再次變小的降谷零抖著身體在劇烈咳嗽。他一慌,立刻拋開了之前的夢境。

    降谷零的身體在使用了APTX4869后,除了斷裂的骨頭一時不能修復外,整個身體都在細胞的不斷死亡和新生中被動重塑,原本大出血不止的臟器也得到了修復,雖然不能說完全修復如初,至少那殘留的最后一口氣是被他們強行搶回來了。

    在拿到解藥后特意從灰原那里了解的藥物原理,在那一刻成為了萩原研二和諸伏景光進行這場豪賭的依據。

    所幸,他們賭贏了。

    他們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著降谷零在這里繼續停留,只能先帶著他離開,并聯系黑田理事官,讓他緊急聯絡了一名醫生,為再次痛暈過去的降谷零確認情況并治療。

    從頭到尾,諸伏景光都沒有離開警察醫院,只是用了些手法迷惑住了別人罷了。

    就Zero之前的狀況,他也不敢帶著他直接離開。

    好不容易把人搶回來,他不能再承受半點意外。

    “Zero!你怎么樣?”他一邊詢問,一邊按下呼叫鈴。

    降谷零捂著自己悶痛的胸口,放慢呼吸,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沒事,班長和松田怎么樣?”

    “他們手術后還在昏迷,不過目前并沒有生命危險。”

    聞言降谷零也是暫松了口氣,因為傷勢他的眼皮有些沉重,但他并沒有就此睡去,而是強撐著精神,用紫灰色的眸子認真地盯著諸伏景光,晶瑩剔透的瞳孔里倒映著被他盯得略微心虛的諸伏景光的身影。

    他干脆地打了記直球:“Hiro,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亂想了。”

    諸伏景光的心思向來細膩,又喜歡把心事往心里藏。

    雖然在警校后期有了大家的陪伴后好了一點,不過也只是相對而言。在遇到一些大事時,因為怕他們會擔憂,他的第一反應還是隱瞞,若是遇到可能威脅到他們生命安全的,第一決斷也是寧可傷害他自己,也不愿意傷害到他們。

    這一本性,在臥底期間迫于絕大多數時候不得不隱藏情緒的因素,而再次變得嚴重起來。

    為了防止這家伙又自我內耗,降谷零這次決定當機立斷,堅決要把這個問題掐死在幼苗期。

    “我……”

    諸伏景光了解降谷零,降谷零同樣了解諸伏景光。

    他們是幼馴染,是經歷過無數生死的搭檔。

    無論誰說謊,都無法隱瞞對方。

    深知這一點的諸伏景光將話又咽了回去。

    “對不起……”

    他垂下眼睛,藍色的眼瞳中在降谷零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絲痛苦。

    “說什么傻話呢,”降谷零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溫柔,他抬起手,“狠狠”在諸伏景光黑色的頭發上呼嚕了一下,“那只是因為東西在你手上,你方便操作而已。難道東西如果在我或者其他人手上引爆,你就會怪我們了嗎?”

    當然不會。

    諸伏景光也知道他們不會怪他。

    他們就是這么溫柔,這么理解彼此。

    可是,相對自己受到的傷,再對比他們受傷的嚴重程度,他還是不能釋懷。

    他可以重傷,但他們不行。

    “Hiro真是個溫柔的傻子……”降谷零看透了他的想法,又用力地壓了壓他的腦袋,惡狠狠地威脅,“我回頭就告訴松田他們,讓他們好好罵你一頓。”

    諸伏景光難得有些哭笑不得。

    “總之,不許多想!愧疚的話,這段時間我們就交給你好好照顧了……好久沒有吃到你親手做的菜了,這次可算有機會了。”他的聲音漸低,“現在,先去處理下傷口,再回來好好休息一下,Hiro明明自己也傷得不輕……”

    “……好。”

    就算他不說,他也會好好照顧他們的。

    不過有了這句話后,諸伏景光確實發現自己心里輕松了一些。

    說別人溫柔的Zero才是真的溫柔吧。

    他抓著再次睡過去的降谷零的手,將它小心地塞回被窩。

    又坐在原地確認了下他的呼吸和心跳,確認沒有異常,才站起身。

    看了看時間,他一一去別的病房查看了下另外幾人的情況,包括萩原研二的。

    見他們都好好的躺著,才安心地折回。

    “欸?這位病人……啊!原來是諸伏警官!你身上還有傷沒處理呢!”

    現在的護士小姐不是昨天的護士小姐,并不清楚這個清晨到底發生了什么,只知道面前的人需要處理傷勢,也不等他多說話,就一把拽著他,帶去了清創室處理傷口。

    諸伏景光這次沒有拒絕。

    他不能放任自己身上的傷勢惡化,不然要怎么照顧他們?

    *

    警校組五人躺平在醫院,靠呼吸機和藥物度過漫長的養傷時光時,他們的同事們卻仍在努力工作。

    在找尋到烏丸蓮耶的過程中,降谷零他們曾在地下基地發現了一些足以讓這個國家都震動的發現。

    在真正的地下基地的“實驗品”區,他們發現了大量的人造人、克隆人。之所以說能震動這個國家,是因為這些克隆人的容貌,與當代執政者、商界的中流砥柱們一模一樣,就連下一代們也都已經準備好了克隆體們。

    若是加上那可以讓烏丸蓮耶轉移到其他軀體上的技術……別說這個國家,假以時日,恐怕連這個世界都能被他掌控。

    這個讓人毛骨悚然的發現,讓公安忙碌了起來,偏偏他們還不能將這個事情公之于眾,只能悄悄的處理。

    除此以外,他們還要處理琴酒、伏特加等代號成員,以及在相關技術上了解甚深的那兩名黑醫的后續工作,一時間,整個公安系統忙到天昏地暗。

    萬幸的是,烏丸蓮耶死了。

    所有可能的肉|體都被銷毀了,那具疑似被強化過、擁有強悍自我修復能力的軀體,已經被秘密武器炸毀了,事后為了防止他死而復蘇,公安還用高達幾千度的火焰在周圍進行了焚燒,連同他那具原始的軀體。

    就連他上傳的那些記憶、已經初步生成了超級智腦的意識,都被悄無聲息地清理得一干二凈。

    烏丸蓮耶真真正正死了。

    這一點,得到了貝爾摩德、黑醫古沢以及諾亞方舟的三重確認。

    前者確認的時候,表情輕松。

    至于黑醫,他只有滿滿的不甘不愿和怨恨。

    怨恨他們將自己最得意、最成功的作品毀了。

    不過他的不滿和怨念公安才不管呢,在榨干了他的情報信息后,就干脆地將他扔到了關押重要犯人的公安秘密監獄中,在那里總有他的前輩們會“教導”他好好聽話的。

    至于貝爾摩德……她的危險性和重要性也是毋庸置疑的,但她的態度極好,甚至在這次的剿滅中做出了卓越的貢獻,經過再三的衡量后,他們還是給了她污點證人的待遇。

    她將在不久的將來重獲自由——真正的自由。

    這個存在了半個多世紀之久的神秘組織,隨著重要成員的落網而徹底落下帷幕。但那些因為他們的“任務”而死亡的人,卻再也回不來。

    造成的傷害并不能消弭,等待琴酒他們的,將是永久的監禁,以及不知何時可能到來的死亡裁決。

    在法庭作出此裁決后,特意趕到現場的羽田和淺香坐在原位上,直勾勾地盯著琴酒等人的背影,目光是相似的幽深。

    不過這些都暫時與警校五人組無關,他們仍在被動休假中。

    原本刻意被隱瞞的親屬們還是得知了他們受傷住院的事,紛紛趕來探(怒罵)望(順便嘲笑)他們。

    降谷零的家人是第一個出現的,畢竟老爺子是前外務大臣,他想知道什么事,還是相對比較簡單的。

    他出現在他們住院的第二天下午。

    降谷正晃一頭白發,哪怕已經年邁,身姿依舊挺拔。

    他拄著裝飾用的拐杖,靜靜地站在病床前看著消瘦的孫子,眼底閃過一絲心疼。

    聽到開門聲時他微微轉過頭,看向進來的黑發青年。向來嚴肅的臉上勾勒出一絲略微僵硬的微笑。

    諸伏景光一愣:“您來了……”

    他認識他。

    在幼年時,Zero也曾帶他回家見過他的家人,他知道面前這位老人是Zero如今的唯一僅存的親人。

    “Rei……透君這段時間托你照顧了。”老爺子的聲音很平和,眼神很慈愛。

    諸伏景光卻有些無措:“不……”

    明明是他……

    “事情我大致已經清楚了,”老爺子目光移向睡著的孫子,面露慈愛,“現在這樣……也很好。”

    “我走了。他就繼續拜托你們照顧了。別告訴他我來過,也別告訴他我知道了這件事。”他話音未落,人已經拄著拐杖健步如飛地離開了,速度快到根本不像這個年紀的人,也根本不給諸伏景光反應的時間。

    “Hiro?”降谷零有些含糊的聲音在此時響起,但諸伏景光看他清明的眼神,就知道他其實早就醒了,只是配合地沒有睜眼而已。

    可能,這就是人家祖孫二人的默契吧。

    “你醒了,今天想吃些什么?對了,班長他們醒了……”

    降谷零雙眼一亮:“太好了!”

    “他們讓我轉告你,回頭再算總賬。”

    “……啊。”

    降谷零眨巴眨巴眼睛,將自己的臉往白色的被單里埋了埋,只露出一雙狗狗般無辜的眼睛,配上天然的下垂眼,無辜值直線up!up!up!

    他現在只是個孩子,而且以后都可能變不回去了欸,算賬什么的,他們一定不會忍心的吧?

    他那無辜的小眼神成功將他幼馴染看得心頭發軟。

    不過諸伏景光如今已經學會了應對——他默默移開了視線。

    只要他不看,就不會心軟了!

    松田good job!出的主意竟然難得靠譜!

    “……??”被幼馴染無視的降谷零傻眼了。

    透過玻璃窗的反射看到幼馴染難得吃癟的表情,諸伏警官的心情難得舒暢,而透過他發送的照片同樣看到他表情的其他三人心情也很愉快。

    可惜,他們的舒暢并沒能保持多久,在他們家人聞訊趕來后,一個個變得蔫頭耷腦。

    “哥……”這是面對自家大哥時,心虛又乖巧的成熟諸伏警官。

    “姐!輕點!別擰了!耳朵要壞掉了姐!”這是在外風|流倜儻,對內毫無辦法的帥氣研二醬。

    “老頭?你怎么來了?我很快就能出院了……嗷!好痛!你到底是不是親爹嗷!哎!還來啊啊啊?死老頭等我好了我們好好切磋切磋!”這是被傷勢封印只能暫時在床上逞口舌之能的松田。

    “休息會兒吧,娜塔莉,我好多了……”這是險些生離死別后格外黏糊糊的、到處散發著酸臭味的某對長跑老情侶。

    降谷零聽著隔壁熱鬧的對(慘)話(叫),瞇著眼睛感受著陽光照在身上時的暖融融,愉悅地彎起了嘴角。

    “咔嚓!”

    透過手機鏡頭看著這一幕的諾亞方舟默默將這幾副畫面長久的保存了下來,在現實世界中無形的意識在網絡中化為弘樹的模樣,嘴角彎起了與降谷零相似的弧度。

    ——今天的天氣真好啊!(*2)

    *

    半年后。

    帝丹小學,二年(B)班。

    元太他們正聽同學聊著最新的消息。

    “聽說了嗎?我們班上又要來轉學生了呢!”

    “咦?真的假的?”元太驚訝不已。

    “說起來,上回的轉學生還是……”步美說到這里,情緒再次低落下來。

    可惡,又想起那兩個沒良心的家伙了……嗚!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里,又在干什么……嗚嗚!壞蛋!竟然消息都沒有!

    “那個……”灰原艾欲言又止。

    “沒事,艾醬。”誤以為她是想安慰自己的步美將腦袋趴在了桌子上,她已經是成熟的步美了,可以自己消化情緒了。

    灰原艾張了張嘴,又閉上。

    算了,反正他們很快就知道了,她就先不多嘴,免得破壞他們之后的驚喜了。

    她惡趣味的想,嘴角勾起隱秘又愉快的弧度。

    上課音樂響。

    “各位小朋友們,今天向大家介紹下新同學——”

    淺金發的男孩帶著標準的微笑走了進來,腰板筆直,姿態帶著一股常人所沒有的自信和從容:“大家好,我是降谷透。”

    ……唯獨語氣中透著一股只有少數人才能察覺到的“一回生二回熟”的生無可戀。

    “欸——?!”步美、元太和光彥齊齊瞪大眼,發出了震驚又驚喜地歡呼,“透醬?!”

    “很高興再次見到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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