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掉到一個帶著體溫的環抱里,對于向來跟人保持距離的寧芙而言簡直是驚嚇。
特別這還是位神明,簡直是大不敬!
寧芙飛快的爬起來,之后才意識到,她剛好落在創世神懷里是因為祂在修剪花草。
本來就是意念一動的事,卻要親手來做嗎?
看來是在搞園藝打發時間。
畢竟是中老年三大愛好之一,可以理解。
不過,這愛好的效率屬實是有些高。
她中午隨口提議要裝修個花園,才過去半天,這兒已經有一片似模似樣的綠蔭。
總不會是創世神在委婉的提醒她,她這個下屬只畫餅不干活吧?
不不不,祂那么仁慈寬宏的神,不會的。
畢竟她又不是故意的,她最近真的是麻煩纏身。
一想起這兩日的麻煩事,寧芙又擔心起火烈雞那倒霉孩子,既然直接將他帶進圣所避難的嘗試失敗了,她心內又冒出一個主意,試探著問道:“我能向您求一個恩賜嗎?”
得到了創世神的默許,她急忙道:“我想……能不能帶個其他人進入您的圣所,他雖然現在還不是您的信徒,但以后會是的!”
畢竟玩家嘛,還是有那么點兒紙糊金手指的,想信奉哪個神,去對應的神廟接任務就行,火烈雞不至于沒有成為信徒的資格。
然而,創世神卻道:“我的居所,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出入的!
聲音仍舊溫潤好聽,底色卻已經帶了冷意。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哪怕信仰已經衰落,排面還是要有的。
但為了救人,寧芙還是硬著頭皮爭取機會:“您真的不考慮見一見他再決定嗎……只要能得到您的庇護,他一定會無比虔誠的信奉您,以傳頌您的神名為己任。哪怕他并不夠格成為您的祭司,但他也……”
他也有什么優點嗎?寧芙其實對火烈雞一點都不了解,思來想去找到一個絕不會錯的:“他也很好看!”
長得漂亮,就比較容易被接受和親近,也算是一種方便傳教的先天優勢。
但見創世神分明表情未變,可周身縈繞著越來越強的壓迫感,這讓寧芙確定祂生氣了。
果然還是不行嗎……
寧芙沮喪的想低頭認錯,可帶著新葉芬芳的手指卻抵住了她的下顎,迫使她繼續與神明對視。
寧芙心道壞了,她一心想讓同為穿越玩家的火烈雞能被納入創世神的羽翼之下,實在是太急躁,不知不覺就得意忘形了。
不該這么貪心的,如果只祈求一點神恩,來化解這一次困境,也不至于觸怒創世神。
她正絞盡腦汁的試圖編點說辭來請求諒解,卻聽創世神問道:“你后悔了嗎?”
寧芙:“?”
后悔剛才說過的話么?那確實是的,但這是當面說又不是發消息,沒得撤銷。
“你后悔成為我的……祭司嗎?”
所以才試圖找人來做代替品。
介于種種原因,作為神妻的寧芙尚且有名無實。創世神雖然憤怒,但用的仍舊是她常掛在嘴邊的,傳統而含蓄的說法。
寧芙自然有她的理解。
原來創世神生氣,并非是因為她沒規矩,要把狐朋狗友帶進來,而是誤以為她想撂挑子不干了,離職之前招個新人過來頂班?
這可真是誤會大了!
“沒有沒有,我發誓絕對沒有這種想法!就是我那個朋友,他確實挺不錯的……我這才希望他也成為您的信徒。這樣一來,他能得到庇護,又能為了宣揚您的名而發揮作用,不是一舉兩得嘛!
同是穿越人,本身就挺值錢的,不然也不會被窮追不舍,所以吹就完事兒了。
吹到最后就算泡沫被吹破,那也是她識人不明的疏忽,而不是故意消極怠工。
這兩者之間,可是天差地別!
眼見著創世神的眼神逐漸和緩下來,寧芙總結道:“是我太沖動,思慮不周了,在奇遇之中覲見您的殊榮不是誰都可以輕易得到的。”
她的語速很快,下顎蹭過修長的手指而渾然不覺,眼睛亮閃閃的,仿佛其中燃燒著永遠不會熄滅的熱情。
創世神想,沖動的或許是祂才對。
祂不該懷疑祂的祭司。
她只是看多了其他神明放蕩雜亂的故事,誤以為祂也是如此。
“不用道歉,也無需自責,你只要記住,絕不會有旁人能分享你的地位。”
寧芙反應了一下子,就是說她作為神明親封的神眷者,是與眾不同的。就算之后信仰傳播開來,信仰發揚光大,有其他緩慢升級,攢夠了資歷晉升的祭司,也不會越過她這個喚醒神明的首席。
被這般偏愛,在寧芙兩個世界加起來的人生中,還是第一次。
她感覺整顆心都熱乎乎的,恨不得就此留下來,陪創世神聊天種樹,但現在實在不是時候。
又不能將火烈雞丟下不管。
大活人就在面前消失,好久沒有音信,那小子肯定很慌。
于是她與創世神道別,又匆忙回到了那條隱蔽的窄巷。
周圍卻不見火烈雞的蹤影。
墻角的積灰里,倒是有這么一段話——gotoshenmiao。
是同為玩家的火烈雞寫的無誤了,某種意義上,這比任何密碼暗文都好使。
大概是巡邏圈收縮,火烈雞沒法繼續藏身于此處,不得不先行離開。
寧芙立刻動身折返。
同時心里想著,她也不該將同類想的太沒用,畢竟也是在異世界成功存活一個多月的人……
結果剛一回到樹溪區,寧芙就傻眼了。
火烈雞又被捆成了她初見時的模樣,在女弩手莉奇的肩上瘋狂扭動。
都告訴過他,那兩只鬣狗都就住這兒,他就不能小心點嗎!
就在這時,兩人的視線對上,火烈雞愣了一瞬,隨后高聲叫道:“快跑!”
可是她又能跑到哪兒去呢?
女弩手順著火烈雞的目光,立刻就鎖定了目標。
正當寧芙轉頭想要遁入蛛網般錯綜復雜的小路時,卻聽到文森的聲音自不遠處陰惻惻的響起:“如果你再原地消失,你的朋友就會被剁掉四肢。”
隨著他的話,遠處很多穿著破爛衣衫的,乍一看像是樹溪區隨處可見居民的人,都迅速聚攏過來。
哪怕這里閑漢確實多,但也沒多到在深夜仍舊能里三層外三層圍觀別人打架的程度。
這都是埋伏在遠處的幫手,知道獵物異常警覺,所以特意拉開了距離。
“沒有人雇傭你,你就是他的同伴,也是我們的第二個獵物。”
文森的語氣很篤定。
寧芙已經習慣對方的未卜先知了,她不答話,只飛快的思考對策。
埋伏四周的幫手圍上來后,女弩手將火烈雞丟給他們,也迎了上來。
她跟文森都因為精神汲取的后遺癥而神色懨懨,可大約是喝過了恢復藥劑,仍舊是抓捕棘手獵物的主力軍。
寧芙瞥了身上懸著數把利刃的火烈雞一眼。
真打起來,她能不能贏是一回事,這家伙還能否全須全尾就是另一回事了。
投鼠忌器的滋味真是難受。
要不然,還是盡量談判吧?寧芙這樣想。
對方要捉活的玩家,一定是圖點什么,或許可以合作,不是非要你死我活。
但她心內同樣清楚,處于弱勢是沒資格提條件的。想談判,就要掌握主動權。
寧芙決定賭一把。
她回想著創世神的姿態和神情,露出一個很淺的,包容萬物卻又輕蔑萬物的笑容。
“你們,當真要與神明為敵嗎?”
隨著她的話語,銀色光輝驟然炸開,盡數落在她身上。
今夜是個多云的朔月之夜,并沒有月光,而且真正的月光也不會這樣流光斑斕。
不遠處,神廟的尖頂高塔不似往日般沉寂,此時此刻,仿佛那輪沒出現在天穹上的月亮是被安置在了尖塔之中,光芒透過圓形花窗,落在寧芙身上,給她披上了神圣的流光外衣。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火烈雞都愣住了。
寧芙心內一喜。
看來這一招好用!
神話故事果然不是白看的,里頭有提到過,上古時期,神明在祂的眷者身上降臨時,容器并不會毫無體現,一般來說,身上都會浮現出圣痕。
方才,她在袖子里頭偷偷將觸媒指向神廟高塔,在那里定時釋放了一個改良加強了一百倍的微光術,雖然瞬間幾乎耗空了精神力,但如果能成功偽造圣痕,讓別人相信她處于神降狀態,那這把就穩了。
哪怕是再邊緣弱小,甚至不被人所喜愛的邪神,在其本尊降臨于世時,也不是尋常人敢于頂撞的。
更別說是創世神,縱然信仰斷絕,祂的位格仍舊高不可攀。
而寧芙也剛好是有成為神降容器資質的,就算對方神乎其神的預知能力,能連她的天賦都摸透,她也不會露出破綻。
反正這個年代的人,就沒誰目睹過真正的圣痕什么樣,成功率還是蠻高的……
正這樣想著,就見面前的敵人們都瞪大了雙目,甚至有人激動的兵器都握不住了。
寧芙先是納悶,這偽裝的效果也太好了吧?
但隨即,她感受到,有熟悉的力量由內而外噴涌而出
仿佛在配合她的期待一般,無形的力量變為有形的光輝,游走在她皮膚表面,勾勒出極富神圣又變幻莫測的紋路。
這是屬于創世神的力量。
并非會產生不可磨滅后果的神降,而是祂將一部分權柄借給了她,讓寧芙短暫的成為了祂在地上的代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