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嚴惜聞走過來時, 見江之嶼正在神色專注的看手機。
“國內還有事沒處理完?”
他本無意湊上來看,只是亮起的屏幕在他眼前滑過一瞬,他看見那是微信的聊天頁面。
不是看工作, 居然在回消息?
嚴惜聞覺得出奇, 得是什么人發來的消息值得江大總裁在拍賣會的休息空檔都要出來回。
江之嶼轉了下指尖, 熄滅屏幕。
嚴惜聞:“……”
他根本沒打算偷看好嗎?!
商燁緊跟著過來,他剛回國不久, 早年間他和江之嶼曾一起在歐洲留學,一群富二代有個上層圈子,商燁和江之嶼都算是圈層中的核心人物。
當時江之臣腿還沒受傷,跟幾人關系亦不錯。
只是畢業后江之嶼就回了國, 商燁在歐洲一家頂級律所入了職, 這兩年家里催得急, 他才放棄了律所合伙人的身份辭職回國,繼承家業。兩人有段時間沒見了, 這次拍賣會商氏不僅受到了邀約, 官方更是把拍賣會舉辦的選址定在了湄南香榭會館, 商氏的產業。
商燁算是作為承辦方之一出席, 便先飛到了海市再同江之嶼一起過來。
嚴惜聞也是后來才知道兩人原來早就相熟,他自來熟的很, 又慣會花言巧語左右逢迎,蹭了江之嶼的私人飛機不說, 這兩天也一直緊緊黏在兩人身后,倒還幫上了些小忙。
商燁在一旁坐下, 隨意瞄了眼江之嶼, 便忽然開口問道:“偷偷結婚了?”
這眼神蕩漾的樣,只能是在給老婆發消息。
嚴惜聞手中的香檳差點飛出去, 壓著咳嗽看向江之嶼。
“沒。”
商燁又問道:“你二房那個侄子是不是要結了?”
嚴惜聞立即幫忙解釋:“不結了,退婚了。”
商燁聞言,像是也沒什么驚訝情緒,沉靜了片刻,看向江之嶼:“被你攪黃了?”
嚴惜聞:“?!”
他剛才的話語間有表達出來這個意思嗎?
江之嶼隨手將領帶放進了褲子口袋,領口的扣子也松開兩顆,隱隱露出鋒刀雕刻的鎖骨來。
他沒回答商燁的話,無聲流動的空氣中在彌漫著淡淡的香檳酒味。
商燁不用多問,看他這傲慢得不可一世的態度就能明白個七七八八。
“二房的不跟你拼命?”
婚約被攪黃,費盡心血的合作案也被搶走,商燁前幾年跟江之松打過交道,知道這絕不是什么善茬。
江之嶼神色間有了些倦怠:“看他們有幾條命。”
當事人都不在意,看來是情況都在掌控之中。
商燁斂了斂眸色,三人不再糾纏在私事上,聊了會即將要和嚴惜聞合作的新能源研發項目,一來二去的商燁也有了興趣,準備跟兩人合作一筆。
得了兩大集團的投資,嚴惜聞高興得合不攏嘴,又給江之嶼透露了點湯氏最近的動向。
“湯北自從拿下西港灣的合作案之后已經開始在外面大肆宣揚,那片地旁邊就是海市官方選定的搬遷新址,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要公示了吧,”嚴惜聞抿了口香檳,“湯北放出風聲,這次的項目投資巨大,湯氏在拉攏其他公司一起入股,他本人現在的持比應該被稀釋了不少,看來他這次野心確實不小。”
商燁道:“藍利亞港他也轉出去了?”
嚴惜聞點頭:“股份轉了一半左右吧,被劉向恒買走了。”
劉向恒很久之前就跟江之嶼表達過想要合作西港灣項目的意向,現在能借湯北的方便參上一股,他當然求之不得。
西港灣確實是塊肥地,被江氏拍下之后,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看著眼熱,湯北貪心不足蛇吞象,現在已經籠絡了大批量的資金,就等著到時候傾家之力撲到這個項目上。
江之嶼道:“是下了血本。”
嚴惜聞覺得好奇:“那塊地江氏到底打算拿來做什么?既然選擇跟湯氏合作,那是不是還是準備開發旅游?跟藍利亞港灣似的,打造海洋上的第二顆藍寶石?”
商燁也想知道答案,不過江之嶼做事向來深不可測出其不意,所有人都猜測的想法并不一定是對的,況且西港灣跟藍利亞不一樣,離著內陸更近,并且有座長達一百多公里的跨海大橋可以直通西港島。
“商業機密。”
江之嶼明擺著不想多透露,恰好有禮儀小姐出來示意大家休息結束,拍賣會可以繼續開始了。
幾人站起身,一起回到會場。
偌大的會場內坐滿來自世界各地的巨鱷豪商和政界大佬,曼谷獨特的熱烈奔放極為妥帖地歡迎著所有人,本次拍賣會名義上為慈善事業,但其實曼谷最近新發布了一大批利好政策,吸引著全世界商客來此投資淘金,拍賣會不過是場進入游戲的敲門磚。
想要加入,總要付些入場券。
拍賣會其實已經進行到了第三天,多數人都象征性地拍了點東西,但真正壓軸的拍賣品在今天晚上最后關頭才會正式亮相。
禮儀小姐推著透明展示柜進場,一道熾熱的燈光頓時追隨著打過去,那是一顆流光溢彩的稀有艷彩純紫鉆。
世界上現有的紫鉆大多產自西澳大利亞的阿蓋爾鉆石礦,而這顆經過打磨后足有2克拉的紫羅蘭鉆石出產于寒冷的西伯利亞,是迄今為止發掘出來最大顏色最清透的純紫色鉆石。
此鉆先前歸英國王室所有,后被一位私人珍藏家收購,并進行了為時6個月的切割和拋光,最后形成了這樣一滴驚艷四座的紫色眼淚。
在燈光的照射下,那顆紫鉆通體散發著深邃魅惑的紫色光芒,像是來自古老神秘宇宙的一顆恒星,又像是盛夏時節一顆懸墜在藤蔓上冒著誘人香氣的小葡萄。
商燁見身旁人剛才還一直在看手機,紫鉆被擺在了臺上后,才終于吝嗇地抬眼。
商燁問道:“感興趣?”
臺上在用英文宣讀競拍規則,2億2千萬起拍,每舉一次牌子是抬價一千萬。
江之嶼兩指在桌上的號碼牌上輕輕敲了敲:“有點。”
趙欽先前提議要給Omega送禮物,他沒讓人買。
拍賣會的競拍選品在前段時間就已經在網絡上進行公布,他當時就看見了這顆紫鉆。
拿來當禮物挺合適。
*
凌然把手機攤在桌子上不敢碰,跑去冰箱里拿了瓶冰水灌了小半瓶,用冰涼涼的瓶子冰著臉頰,一只手伸到頸后在自己的阻隔貼上按了按。
腺體沒有腫脹也沒有疼痛,可是他為什么覺得后頸處在微微發麻,連帶著一股細細密密的難耐一起擠進胸腔,叫他心臟跳得像是在不停冒泡泡。
江先生在問他怎么辦。
怎么辦,怎么辦。
凌然臉頰像火燒,腦袋里總是閃著些異樣怪異的畫面。
密閉潮濕,酒氣彌漫,他快要被擠榨成一灘綿密甜軟的葡萄汁。
【小葡萄】:可以,當作沒看見嗎?
凌然又點開那張照片看了看,鬼使神差的點擊保存。
【江先生】:不可以
凌然手指僵住:“:<”
嗚……
【小葡萄】:那您說要怎么辦呢
對面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沒看手機了,凌然等了好一會都沒再等到回復。
秦誠月正好回到家,見凌然還沒睡,以為他今天還要再加班忙工作。
“你臉怎么這么紅?”秦誠月走過來摸摸他額頭,“不會是累得發燒了吧?”
凌然臉頰確實還有點熱,秦誠月非要帶著他去醫院看看,被他好說歹說阻止了。
“我沒事,真的沒事,不是發燒,”凌然又拿冰水貼上臉頰,“剛洗完澡,可能有點熱。”
秦誠月立即又問:“那是發情了?”
凌然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跳開:“沒,沒有。”
秦誠月看見過凌然的腿環抑制器,也知道他信息素有些紊亂,發情期自然也不穩定,所以對于凌然的任何一點變化他都很是小心謹慎,生怕凌然工作起來太拼命連身體都不顧了。
“那就好,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訴我,不準自己一個人撐著,我必須押著你去醫院仔細檢查。”
凌然推著他去浴室洗漱:“知道了知道了,你趕緊洗澡準備睡覺吧,明早還要上班呢。”
把秦誠月趕走之后,凌然抱著手機回到臥室,鉆進被窩之后,手機屏幕總算又亮了起來。
【江先生】:回去再說
【江先生】:太晚了別熬夜,早點睡
凌然看著對面的回復,心道這話的意思是等江先生出差回來之后就會立即見自己嗎。
他不知怎得心中開始隱隱期待起來,舌尖在唇瓣上舔了舔,想到照片上那條被輕輕纏繞在有力手腕上的領帶。
被堵住唇舌的感覺像是個虛無縹緲的夢境,他嘴巴中只有淡淡的薄荷牙膏味,沒有龍舌蘭信息素。
只是被塞滿了一整個口腔的充實感和緊密襲來的壓迫感不像是假的,凌然不自覺地在仔細回想那種被盈滿快要溢出來的感覺,兩腿有點緊,在慢慢蜷縮成一團。
領帶可以一半塞在他嘴巴里,一半綁在他手腕上……
意識到自己腦袋里在想什么之后,凌然驚慌失措。
他覺得自己腦子一定是壞掉了,不然為什么開始肖像其他地方也一樣能被強硬卻溫柔的對待。
但是不回復消息很不禮貌。
【小葡萄】:好的,您也早點休息,江先生
【小葡萄】:晚安
那邊這次幾乎秒回。
【江先生】:晚安
凌然一整夜沒怎么睡著,他能感覺到身體里有點虛空,不知道跟這幾天加班太狠有沒有關系,原本沉靜的腺體也不知道為何在后半夜開始微微發熱。
這不是個好預兆,明天就要錄制節目了,凌然不想自己的第一次出鏡會有任何差池。
早上出門之前他猶豫了好久,最終從抽屜里翻出來一支抑制劑,慢慢推進了手臂中。
他在心里默默祈禱,千萬不要在節目錄制完成之前發情。
拜托了。
第32章
來到公司之后, 同組的人看見里凌然忽然開始眼神躲閃,并且狀似無意的偷偷嘀咕起來。
兩人不明所以,剛準備落座, 寧新橋讓人把他們叫進了辦公室。
“坐。”
寧新橋倒了兩杯咖啡過來, 凌然心里有點惴惴不安,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明天的節目錄制可能出了岔子。
“老大,是不是節目還有什么問題?”凌然開口問, 這段時間他們已經跟寧新橋混得挺熟,私下里都會直接這么叫他。
寧新橋眼神頗為復雜的看他一眼:“是有點。”
秦誠月這下也急了,他是眼睜睜看著凌然這幾天忙成了什么樣子,雖然他也跟著干了不少活, 但凌然付出的心力絕對比他多了十倍不止。
“明天都要錄制了還能有什么亂子?”秦誠月不解問道, “好解決嗎?”
“好, 也不好,”寧新橋不知道打的什么啞謎, 目光落在凌然身上, “今早剛來的通知, 焦點視線第一期節目的主播要從隔壁新聞獨播組里出, 怕第一期會出差錯,所以需要找有經驗的主播開開局面。”
此話一出, 秦誠月看起來比凌然情緒還要激動,一拍桌子猛地站起來:“讓尹楚組里出人?憑什么?!所有準備工作都是我們做的, 憑什么讓給他們的人播?”
寧新橋喝了口咖啡,像是并沒有什么焦急神色:“你先坐下, 換主播這事是盛譯總親自提的, 經理立馬就答應下來了,我都沒說得上話, 你這么激動也沒什么用。”
秦誠月還是憤懣不平:“選題是凌然挖掘的,他這段時間又是跑線索又是寫新聞稿,天天忙活到后半夜,都是為了第一期節目錄制做準備,現在上面說換人就換人,難道不是看準了新人好欺負?”
寧新橋看了眼異常冷靜的凌然,說道:“我當然也知道他的功勞最大,但是他跟盛譯總之間有什么過節,不用我說,你們也都懂。”
凌然猝然抬起頭來,跟秦誠月對視了一眼。
寧新橋問道:“你們不會還以為自己隱瞞的很好吧,面試之前公司就已經做了背調,你們的家世根本不用費勁,隨便一挖就挖的出來,只不過上面有要求,不準任何人私下里討論,所以就算有人知道也不敢提。”
凌然指尖在衣角邊緣輕輕攪了攪:“我現在跟江家沒有任何關系。”
他還以為公司里沒人知道他跟江盛譯的事,因為曾經跟江盛譯訂過婚這件事讓他感到十分羞恥難堪,他并不想讓人以為自己是靠著什么不知名的關系才進了江舟。
寧新橋放下杯子,對面前的兩個Omega道:“你們倆放輕松,叫你們進來就是商量這事怎么辦,也不是沒有回旋的余地了,你們兩個擺出這副赴死的表情干嘛?”
秦誠月急得在辦公桌前坐不下來:“老大,有什么辦法您倒是趕緊說啊。”
寧新橋這才開口道:“尹楚今天來公司了,現在應該還在跟經理商量著明天怎么錄制的事,他提出想跟我重新搭檔一次,我們也很久沒合體出鏡了,希望能給焦點視線帶來開門紅。”
凌然忽得站起身來,望向寧新橋的眼神中帶著情不自禁的緊張:“那,您答應了?”
在等待寧新橋開口的那段時間,凌然心中七上八下萬分忐忑,他生怕寧新橋也只是嘴上說得好聽,其實背地里也只會以自己的利益為上,誰不知道他和尹楚多年未合體,若是兩人能作為搭檔肯定是會比和凌然更有保障。
秦誠月也屏住呼吸,兩雙眼睛目不轉睛地緊緊盯著寧新橋。
“當然沒有,”寧新橋上前一人的腦袋給了一下,“我是你們老大還是尹楚老大,我不帶你們上節目難道會帶他?就他那口齒不清的樣子,能播什么新聞?”
可凌然還是隱隱擔憂:“那節目錄制該怎么辦?難道真的要讓隔壁組把我們的第一期錄制都搶走嗎?觀眾們會不會先入為主,覺得我們的節目就是新聞獨播捆綁的附贈品?”
寧新橋二話不說,把桌子上的文件丟給凌然:“這是你昨晚發我的最后一版,我只是稍微幫你改了幾句,其他都寫的很好,你自己寫的稿子,當然還是你自己播出來順口。我已經跟經理說了,等會就在演播廳先進行一場預播演練,不是有很多人不服氣你作為第一期的主播嗎?那好,就讓有意者都來試播一次,部門所有人投票,誰得的票數最高,誰當選。”
秦誠月聽了,還是覺得不服氣:“不是,憑啥啊到底?這個機會已經給了凌然,怎么忽然又要所有人一起試播?那萬一尹楚真的得票比凌然高,還真的讓尹楚上?”
寧新橋問:“你是不相信我的眼光,還是不相信凌然?”
說著,他的目光轉向凌然,眼神中滿是贊許鼓勵的意味,問道:“打敗所有人,包括尹楚,有問題嗎?”
凌然捏緊了那幾張薄薄的紙張,這上面每一個字,甚至每一個標點符號,都是他深夜趴在電腦面前一點點敲出來的,為著一句話,一個字,他甚至能來來回回改上十幾遍,這是屬于他的勞動成果,現在要讓他拱手讓人。
他不愿意。
Omega眉目凜了凜,柔美的眼尾都顯得有了幾分決然。
“沒問題的。”
整個新聞部都趕來湊這場熱鬧,連21層的娛樂部都驚動了,好些下午沒有急活的聽說有大熱鬧看,把偌大的演播廳里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
節目錄制前進行試播原本是很正常的流程,但是通過試播選出來正式主播,而且要通過不記名投票的形式比拼,這樣的形式聞所未聞,有趣的很。
凌然和七八個想要試播的主播們同在一個化妝間化妝,尹楚并不在這里,他作為總監,當然可以享用單獨的化妝間。
化妝師給凌然化妝時半天都沒下得了手,她有點不知道該怎么化下去才好,Omega本就生得唇紅齒白明艷迤邐,稍微上些淡妝,遮掩一下他清純的學生氣,就會顯得眉眼間更具魅惑風情。
這樣一張臉出現在鏡頭前,很難讓人聽得清他在說什么吧。
化好妝后,凌然進到演播廳內,被滿滿當當的圍觀群眾嚇得以為自己進錯地方了。
寧新橋站在屏幕后面招呼他過去,凌然禮貌的跟眾人打招呼,穿越人群走到他身旁去。
周圍掀起不少暗暗驚呼聲。
“這是新人?太漂亮了臥槽!”
“不是,這種人才為什么不挖到我們娛樂部來?播新聞這不是浪費了天才臉蛋?!他叫什么啊,回去趕緊跟總監說挖人!”
“都知道新欄目受總部重視,這些人都想來摻和一腳,等會都得投咱組里的凌然哈,誰敢不投頭給他錘掉!”
“尹總監居然要下場跟新人比,比過了還好,要是比不過,那豈不是丟大人了?以后還怎么在新聞部混啊,就算是有后臺也會抬不起頭來做人吧。”
“別說了別說了,尹總監來了!”
凌然正在聽著寧新橋跟他講注意事項,就看見人群讓開了條道,尹楚儀態優雅的緩緩踱步進來,他走路姿勢看起來已經無礙,想必是腳傷已經好了。
看了一眼,凌然收回視線。
尹楚正在笑著跟在場的其他人打著招呼,他在人前一向是微笑從容溫柔和煦的,況且今天這場比試本來就是為了堵住幽幽之口而已,他難道還能比不過這幾個人。
他只不過是在家里休息了一個多月,回到部門才知道發生了大變化,凌然去了新欄目組不說,寧新橋居然還親自帶他,并且讓他擔任第一期的主播。
若說這其中沒有江之嶼的授意,尹楚心里八百個不相信,就憑凌然這么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屁孩,不管是經驗還是能力各方面跟他相比,究竟哪一點能比得上他,總是能讓江之嶼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他特殊照顧。
對于今天的比試結果,尹楚早就做好了盤算,憑他在部里這些年的人脈關系,他的得票數也不可能低。
他今天就是要當著所有人的面,好好教教凌然怎么做人。
試播正式開始,所有人都已經提前拿到了凌然寫的講稿,當然每個人都可以根據自己對于這次事件的理解再進行修改,表達自己的觀點。
前幾個主播坐到臺上進行試播時,凌然一直在下面看稿件,時不時拿筆在上面修改幾下。
有個人上前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凌然回頭,認出是獨播欄目組的一個新人主播,應該也是入職不久的。
“你好,我叫楊嘉,是隔壁組里的,”楊嘉長得很漂亮,皮膚白皙,笑起來時眼睛瞇瞇的,“我在你后面一個,別緊張,我相信你可以表現很好的。”
凌然也對他笑了笑:“謝謝。”
楊嘉看見他紙上又密密麻麻寫了一大段,便在他耳邊悄悄說道:“偷偷告訴你,其實我是被我們尹總監拉過來參加的,我原本就沒想參與你們組里的事。”
凌然有些訝異,他為什么會告訴自己這些,他們并不熟,以前甚至沒說過話。
楊嘉眼神純澈看著他:“總之你好好加油,希望我們以后也能在同一個組里共事呀。”
前面的人恰好播完了,下一個該輪到了凌然上場。
他邁上臺階,坐在了高腳椅上,將手中的稿件擺放在面前的玻璃桌。
演播廳頂上是幾十盞明燈,此刻齊刷刷匯聚到了凌然身上,顯示屏上是一張放大的美麗臉頰。
白膩無暇的皮膚上仿佛沒有絲毫缺陷,濃密卷翹的睫毛下是一雙明媚耀目的桃花眼,走形流暢的眼皮到了眼尾處分叉,微挑,勾勒成魅惑誘人的弧度。
臺下不時傳來幾聲嘶嘶吸氣聲,還有手快的已經舉起手機來拍了照。
導播把控制提詞器的控制器遞給凌然,誰知道凌然微微彎了彎唇角,禮貌說道:“謝謝,我不用提詞器。”
看過太多遍,他已經背下來了。
導播驚訝了一瞬,但隨即極具專業性的問道:“準備好了嗎?”
凌然抬眸掃視了一圈四周,臺上的這方天地忽然變得小小的,他往下面看去,黑洞洞的一片什么都瞧不清,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站在這聚光燈下,被人注視,審判,從里到外地扒開來探究剖析。
過于刺目的燈光像是快要把他烤熟了,烤化了,他知道現在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看,其中還有不少是為了看他怎么出丑的,他心臟從剛才起就一直在砰砰砰狂跳,渾身的血液也像是在奔騰著倒流。
他覺得自己可能要暈倒在這個臺子上了。
他又在下意識想逃避。
可他低下頭,狠狠咬了下唇瓣。
腦海中有道嗓音低沉地在耳邊告訴過他,深呼吸可以讓自己放松下來。
他閉上眼睛,深深吸氣,緩緩吐氣,盡量讓自己不要在乎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和視線。
他應該要學會再勇敢一點,也再自私一點,只要努力做自己想做的,就好了。
這是他的人生,不應由任何人掌控。
控制器從來都只在他一個人手上。
再睜開眼睛,凌然說道:“準備好了。”
數十臺攝像機對準他,同時打開了機器。
“錄制準備。”
“三——”
“二——”
“一——”
“action!”
“聚焦社會熱點,洞察百態民生,”凌然對攝像機綻開個明媚的笑臉,“歡迎來到焦點視線,我是凌然……”
即使沒有提詞器,凌然依舊順利精彩的完成了整場演播,途中甚至沒有一絲卡殼,并且他在真正全情投入時,還又蹦出來幾句臨場發揮,句句點題,針針見血。
他用平常的嗓音說話時輕緩溫柔,但是上了臺之后整個人都像是沉了下來,嗓音也用圓潤的播音腔壓下來許多,顯得專業又沉穩,完全不像是個新人。
從臺上下來,人群中有人在小聲的給他鼓掌,凌然聽見了,尋著掌聲看過去,沖著那邊微微笑了笑。
好幾個人頓時捂著臉開始無聲尖叫。
受不了了,好他媽可愛!
下一個輪到了楊嘉上場,接在凌然后面顯得他有點吃虧。
從凌然開始說出第一個字開始,臺下的尹楚表情就一直沒晴過。
終于等到所有人都試播完畢,開始準備無記名投票。
兩組各派了一個人分發選票,然后再一一回收,計票的時候秦誠月親自在旁邊盯著,唯恐尹楚會亂動手腳。
期間經理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趕過來湊了熱鬧。
票數統計好后,直接給了經理來公布。
“尹楚,17票。”
“凌然,15票。”
“楊嘉,2票。”
“……”
經理宣布完后,尹楚組里的人已經開始了慶賀。
“總監厲害!這么一來焦點視線的第一期節目就相當于咱們組來播了吧?”
“那這樣兩個組還有什么區別?還不如直接合并了得了,反正連第一期節目都要我們總監去救場,以后沒了我們,他們節目不就錄都錄不成了?”
“還得是咱們尹總監,這總監也不是什么人都當得了的!”
秦誠月脾氣“蹭”一下就上來了,指著對面幾個人張口就道:“你們蹬鼻子上臉了是不是?信不信我這就回去把所有素材都刪了,就算節目開天窗都不讓你們錄,一群小人,你們組里本來人就比我們多,有本事你們自己組里的別投啊!”
對面不甘示弱:“我們憑什么不投?要是我們幾個不能投,那你們也別投,咱們讓其他組重新投一次看看,看到底哪邊票數多,敢不敢?!”
秦誠月長這么大就沒怕過事,更不怕惹事:“敢,怎么不敢!只要經理同意,咱們馬上重新投!”
同組的人本來也憤懣不平,這會兒都站在秦誠月身后一起嚷嚷:“就是,我們有什么不敢的,重新投唄,誰怕誰啊!經理,我們都要求重新投票!”
所有人目光看向經理,眼看著屋頂快要被這兩伙人掀翻,現在演播廳外面的玻璃上都趴了好多來瞧熱鬧的人,恐怕今天新聞部在整座大廈是出了名了。
經理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同意這些人能直接干起來,只能說道:“那好,你們兩個組的人不能參與投票,其余人重新投一次,幾個參賽者也都同意嗎?”
尹楚溫和地笑道:“當然同意,這樣一來也更加公平了,只是到時候結果出來了,希望其他人也不要氣餒,只是一次小小的比賽,算不得什么的。”
他像是勝券在握,已經有了高高在上的勝利者姿態。
經理著重看向了凌然,畢竟凌然跟江家關系復雜,經理雖然也沒搞清楚他到底是跟哪位江總交情匪淺,好像兩位都有,又好像兩位都沒有,但總歸是不敢怠慢的。
眾人也一起看向凌然,像是所有人都在等他開口。
凌然想了想,才說道:“新聞是面向所有群眾的,每個人都可以看新聞,都可以聽新聞,也都有了解事情本來真相的權利。”
秦誠月根本沒懂他什么意思,只是捧場道:“說得對!”
凌然補充道:“所以,我認為所有人都應該參與投票。”
桃花眼中似乎瀲滟著薄薄一層水光,看向圍在外圈的眾人。
“是在場的所有人。”
此話一出,娛樂部的幾個人率先帶頭開始鼓掌叫好:“對對對!我們也要投票!”
“就算不是新聞部的也能看新聞吧,難道不應該聽聽大眾的意見嗎?”
“我也要票!我也要投!”
就連站在玻璃外面看熱鬧的都跟著舉手示意:“還有我,還有我!我也要!”
經理看了眼尹楚,尹楚唇邊的笑都僵硬住了,他倒是沒料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局面。
秦誠月眼疾手快,不等經理答應,就已經開始拉著組里的其他人給在場所有人發票了,邊發還邊小聲跟人家嘀咕:“投凌然哈,謝謝,都投凌然哈,我請大家喝咖啡……”
發著發著票沒了,組里其他人還提前跑回去印出來了,現場兩三百個人,人手一張。
經理也只能說只要有票的就可以投,投了就算數。
等所有人都投了票之后,票數匯總到經理手中,他先是愣了半晌,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轉過身去,根本不敢看背后的尹楚。
“凌然,178票。”
“楊嘉,37票。”
“尹楚,……32票。”
“……”
沒等宣布完,凌然就忽然被組里的其他人齊齊擁住了,大家把他包圍在中間,無數雙手搭在他肩膀上,在輕輕拍他后背,在緩緩揉他腦袋,在笑著對他說真棒,恭喜。
娛樂部的圍觀群眾樂不可支,他們就愛看些超級爆炸性八卦。
新聞部曾經的王牌主播不僅年老色衰,現在連業務能力也退化的不敵新人,更何況新人鮮艷嫩生,像日出下的朝露水似的,外形靚麗,嗓音能力卓越。
真好看的一場戲。
凌然被包圍的呼吸有些不暢,他覺得腦袋里有點眩暈,他不僅贏了尹楚,贏了所有人,還以極其壓倒性的大比分獲勝。
尹楚臉上的笑早已經掛不住,就連一向溫柔的面色竟然在此刻都變得有些扭曲,他抓著經理揚聲質問道:“難道就這樣定了?難道第一期節目真的讓一個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來播?!”
寧新橋站在人群外,聞言抱著手臂輕蔑地看過來:“連什么都不懂的新人都不如了,尹主播以后還能上得了臺嗎?”
經理也不敢再觸犯眾怒,甩開尹楚的手,著急忙慌說道:“那個,我還有個會要開,差點忘了。”
獨播欄目組的人也覺丟臉,不敢吭聲,早已經灰溜溜的先跑了。
尹楚狠狠掐緊了掌心,他本意是想看凌然是如何在眾人面前下不來臺的,沒想到當中出丑的人竟成了他自己,他什么時候受過這樣的屈辱,扭頭徑直走出了演播廳。
寧新橋把高興過頭的一群人及時拉了回來,這還只是試播而已,既然節目的所有權都拿回了手中,第一期節目他們必須贏個滿堂彩才行。
經此一役,組里眾人的凝聚力明顯提升了不少,原本對凌然和秦誠月私下里還頗有微詞的人也啞了火,開始全身心投入節目錄制準備當中。
到了正式開始錄制節目的時候,身旁坐著寧新橋,凌然反而沒有那么緊張了。
有了試播的經驗,正式錄制凌然發揮的還更好了些,跟寧新橋有來有往地互動不說,在與徐觀意視頻連線的時候,他還能夠有意識地引導著徐觀意發言。
節目是直播,特意開通了實時評價專欄,能夠看得到觀眾對節目的實時反饋。
剛開播時節目收視率還并不高,但是隨著一個個小短片被播放,一件件觸目驚心的真實案例被挖掘,節目的收視率開始節節攀升。
實時反饋欄目里被頂到了最高的一條是【一定要對這些不良醫生和非法藥店進行嚴懲!(另外想問問左邊那個嫩嫩的小主播是新人嗎?好漂亮,以后能每期都看到他嗎?)】(7.3W贊)
江舟官方很快就@出來了凌然的微博,歡迎大家來關注江舟的新人主播。
凌然才剛從臺上下來,還不知道第一期節目的反饋如何,他從剛剛開始錄制的時候就覺得不太舒服,臉頰上不是涂出來的腮紅,而是因為起熱映出來的粉嫩紅暈。
昨天打了針抑制劑,他今天沒敢再打,只是把抑制器開到了最大,并且貼了兩張阻隔貼才敢出門。
錄制到中途的時候,他開始明顯感覺到后頸處在隱隱發脹發熱,酸酸麻麻的觸感正在從脖子朝著全身各處散布。
可他面帶微笑,表情自然,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異樣,放在桌子上的兩只手攥得指節都在微微發青。
錄制順利結束,寧新橋知道了節目收視很好,口碑各方面甚至都遠超新聞獨播當年的成績,他準備帶著全組人出去好好放松放松,一起喝頓慶功酒。
可凌然下了臺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頭腦暈脹的厲害,兩腿也在不易察覺的細細發顫。
或許是因為這段時間身體維持的太過正常,讓他差點忘記了自己還有病在身,太久沒發情了,驟然被這股洶涌熱潮淹沒的時候,他難受的直想哭。
幸而秦誠月一直在臺下看著,立即瞧出來他有點不對勁,三兩步就上前把他扶住了。
“小然,你怎么了?身子怎么這么燙?”秦誠月摸摸他的額頭,“你發燒了!”
凌然靠在他身上,呼吸正在漸漸變得急促沉重:“我,好像……”
秦誠月登時明白過來。
這次才是真的發情了!
第33章
“你還能自己走嗎?”秦誠月先攙扶著他走到演播廳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用臺本給他扇了扇風。
凌然身子一陣陣發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那只抑制劑的緣故,他本來是早就該去醫院再復查身體的, 但是工作太忙耽擱了好長時間, 再加上為了確保今天的錄制萬無一失, 即使他的身體不應該再注射抑制劑強行壓制發情,他還是那么做了。
現在亂打抑制劑的副作用來了, 他從沒感受過這樣可怖的力量,在他身體里像是聚積起了濃郁密布的洶涌情、潮,能夠從頭皮開始,正在用極度可怕的速度蠶食著他的身體。
后頸處孱弱的腺體像是憑空伸出來無數只觸手, 在拼命汲取掠奪著空氣中能夠安撫他的信息素。
他極度渴求的不再是什么命定之番的雪淞信息素, 而是強悍濃烈的龍舌蘭酒。
皮膚四處都像是被烈火灼燒一般疼痛, 這次不知為何,凌然感覺到自己小腹竟然也開始隱隱作痛, 并不是難以忍耐的刺痛, 而是有什么東西在他身體里生根發芽, 破土而出的撕扯感。
凌然一直低低垂著頭, 搭在膝蓋上的手指根根雪白瑩潤,蒼白指背卻在泛著淡淡青色。
他忍得很辛苦。
組里已經有人等不及來演播廳找他們, 看見兩人還在這邊磨磨蹭蹭,立即跑過來拽他們。
“你們倆還等什么呢, 老大說了今天請客,讓咱們使勁吃, 還不快點走啊!”
“都是托小然的福, 老大什么時候這么慷慨過,今天必須給小然慶功, 然后咱們再狠狠宰老大一波!”
“剛才娛樂部的人還來了,非得把小然叫去他們21樓坐坐,我立馬就給拒了,他們就是想把小然搶走,想得美,小然可是我們組的!”
過來拉凌然的是個寸頭alpha,也是組里的攝像,手指剛搭上凌然的肩膀,凌然就忽然后背猛地一僵,差點坐不住從椅子上滑下去。
他躲開那只手,強撐著抬起頭來,薄白的眼皮已經被水漬暈染的一片濕意淋漓,快哭了似的。
寸頭alpha當即被震在原地,伸出去的手不敢再落在他身上,可是怎么也不舍得就這么收回來。
臺里也不是沒有其他的Omega主播,更遑論樓上就是藝人云集的娛樂部,他們整天看著那些漂亮臉蛋也該看夠了,但凌然跟他們都不一樣。
像枝頭沾了露珠在輕輕震顫的果子,咬一口,便能輕松榨出些甜美汁液。
“不好意思……”凌然聲音跟剛才在直播臺上聽起來完全不同,柔柔的,軟軟的,染了些鼻音,“我,我有點不舒服,今天就不跟大家去了……”
秦誠月注意到了寸頭alpha差點落在凌然身上的手,立即上前把幾個人不著痕跡的擠開了,賠著笑臉說道:“實在抱歉哥哥姐姐們,今天你們先去玩吧,小然這幾天應該是累著了,身體不舒服,我現在帶他去趟醫院,不耽誤大家去慶功。”
幾人聽了怎么會愿意走,知道凌然身體不舒服他們還出去慶祝,那成什么人了,他們還非要陪著兩人一起去醫院,要親眼看見凌然身體沒問題了才肯放心。
凌然不愿這么興師動眾,也不想因為自己壞了大家的好心情,他輕輕拉了下秦誠月的衣角,秦誠月就好說歹說把一群人哄走了,還答應了大家等到凌然身體好了之后再補辦慶功宴。
等到眾人離去,秦誠月扶著凌然從演播廳出來,公司里還有其他人沒下班,他便先把凌然送進了化妝室。
“外面人太多了,你這樣根本堅持不到醫院,我先去給你找抑制劑來,你等我一下。”
秦誠月說完就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凌然在沙發上坐著,強烈的熱潮像洪水猛獸一般,在無情摧殘著這具纖細單薄的身子,他想要自己保持理智,可手指已經摸到手機,解鎖,點開了一個聊天對話框。
他眼中的霧氣更甚,指尖發著顫,控制不住的想給對面的人發消息。
想要他回來,要他立馬用充滿enigma信息素的懷抱擁緊自己。
想要被攫取,被掠奪,被猛烈灌注。
“叮”一聲響,那邊的對話框像是知道了他的心中所想,竟然發來一條新消息。
凌然以為自己被躁動不安的情熱沖昏了腦袋,不然他怎么會看見手機屏幕下面多了行字。
【江先生】:錄完了?
凌然本就劇烈狂跳的心臟這會兒像是驟然停止了一瞬,被只手緩緩揉捏了兩下心尖之后,又開始更加急促地悅動。
他曲起手指,很擔心自己會打錯字,湊近了屏幕緩緩回復。
【小葡萄】:是的,您看了節目嗎?
【江先生】:看了
凌然咬住下唇,在想什么時候世界上才可以生產一部能聞得到味道的手機。
那樣他是不是就能透過屏幕聞到他渴望的龍舌蘭信息素了。
【小葡萄】:那您覺得,節目好看嗎?
凌然呼吸重的厲害,快要拿不穩手機。
【江先生】:作為第一期節目來說,已經做得很不錯
江之嶼很少夸贊人,他要求素來高,平日里對手下人也標準嚴格,能入得了他的眼,并能得到一句不錯的評價,已經算得上很好的稱贊。
凌然原本就紅潤的臉頰頓時更艷了幾分,他心頭涌上股松泛的甜意,像是這段時間以來的辛苦努力總算沒有白費。
緊接著,他心中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在反應過來之前,手指已經快于大腦一步將消息發送了出去。
【小葡萄】:那……可以有獎勵嗎
凌然在看清楚了自己發送了什么話過去之后,濕紅的雙眸瞪圓了些,指尖顫抖著便想將消息撤回。
這是他在心底里偷偷的想法,怎么會腦子不清醒的直接發出去了?
完蛋了。
手指沒戳準撤回兩個字,屏幕上便直接蹦出來了語音來電。
凌然指尖一抖,不小心按下了接聽鍵。
再掛斷會更加不禮貌,他咬緊了唇瓣,硬著頭皮放在耳邊接聽。
因為生怕自己一出聲便會泄露目前正在發情的狀態,凌然裝啞巴,呼吸都刻意強行屏住了。
他不知道對面的人有沒有看到自己剛才那條消息,也不知道江先生為什么會忽然給自己打電話,打字不是也能說得清楚嗎?
電話那頭也沒聲音,靜謐的聽筒中只有間或的電流聲在流竄。
凌然隱忍的辛苦,額間都開始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柔軟的下唇也被咬的鮮艷欲滴。
那邊總算開了口:“說話。”
凌然快被逼哭了,緊緊攥著手機,身子在沙發上蜷縮成了一團。
他聲音小的可憐,也委屈的可憐:“說,說什么……”
簡短的幾個字,透過冷冰冰的電話傳遞過來,江之嶼卻瞬間捕捉到了他情緒的不對。
凌然聽見電話那邊有汽車鳴笛的聲音響起來,低沉的嗓音理智冷靜,透著能讓人也安定下來的強大安撫意味。
“是不是又難受了?”
既然已經被輕易識破,凌然再也偽裝不下去了,悶著嗓音軟軟“嗯”了聲。
電話那邊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在開車,不停的鳴笛聲傳過來,吵得凌然腦袋更迷糊。
“起熱了么?”
“有點……”
“凌然,”江之嶼忽然嚴肅地喊他名字,“你還在公司?身邊還有誰,讓離你最近的人聽電話。”
話音剛落,化妝間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秦誠月抓著針抑制劑火急火燎地跑過來。
“問同事借來的,你先打上一針,這里去醫院最少要半個小時,現在下班的點,可能得一個小時呢。”
秦誠月手腳麻利的撩開了凌然的袖口,拔出抑制劑,準備幫他推進去。
凌然忽然喊了他一聲:“誠月,你先,接一下電話……”
秦誠月見他露出來的鎖骨都已經變成了粉紅一片,忙道:“誰的電話啊,等我幫你打完針再接。”
電話內卻忽然傳出道冷沉的聲音,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壓,說道:“他不能打抑制劑。”
鋒利的針頭在離凌然手臂還有兩寸遠時停住,秦誠月抬起頭,頗為茫然地看了眼凌然,再看看他手中的手機,拿起來接聽。
“你怎么知道他不能打?他現在身體不舒服,不給他打抑制劑能怎么辦?”
對面人仿佛對凌然的身體比他自己還要熟悉,毫不遮掩地問道:“他是不是發情了?”
“是,所以才要打抑制劑啊!”
“他患有信息素紊亂癥,抑制劑只會讓他病情加重。”
秦誠月一聽,連忙扔了手中的針劑,擔憂的看著凌然道:“小然,你知道自己不能打抑制劑嗎?那你昨天還給自己打了一針,是不是就因為這個你今天才這么難受的?”
聽筒內的人沉默了片刻,說道:“大概十分鐘,你現在帶他下樓,走專用電梯去大廈門口等我。”
秦誠月已經在不自覺聽從指揮了,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把凌然從沙發上扶起來。
“好好好,我們這就下去。”
掛斷電話前,對面囑咐道:“外面風大,給他披件外套。”
秦誠月不疑有他,跑去凌然位置上給他拿衣服,披好之后,趕緊帶著他去乘總裁專用電梯。
原先這電梯在他們這層是不停的,沒想到這會兒竟然直接開了門。
秦誠月趁著周圍沒人,扶著凌然趕緊進去。
電梯在快速下降,門開之后,凌然全憑一點意志力跟著秦誠月的腳步在走。
直到出了大廈,站在車水馬龍的冷山路上,雖然天色還沒盡黑,可浦玉江兩岸已經亮起綿延百里的路燈。
微風漸起,凌然臉頰縮進衣領里,身子輕輕晃了兩下,像是快要忍耐到極限。
秦誠月焦急地四處張望,沒看見那輛黑色勞斯萊斯的影子。
他不是傻子,剛才接電話的時候他就看見了上面的備注——江先生。
凌然自然不會再跟江盛譯那狗東西聯系,再聯想到之前在電梯間碰見江之嶼時候凌然的反常,他可以斷定剛才電話里那有點熟悉的聲音就是江之嶼的。
凌然是腦袋熱暈了,不然也不會這么快露餡讓他知道。
要不是現在凌然確實情況緊急,而江之嶼看起來又對凌然身體狀況異常了解,不然他是絕對不會答應江之嶼把凌然送下來的。
他剛才找抑制劑之前就給他哥也發了個消息,這會兒他倒是更愿意出現在凌然面前的會是他哥。
秦誠月一邊想著,一邊準備給秦實星打電話。
電話還沒接通,秦誠月卻忽然看見大廈內他們組里的幾個同事正在結伴走出來。
“完了完了,被他們看見更解釋不清了,”秦誠月讓凌然在路旁的圓石墩上坐下來,“小然,你還能再堅持一下嗎?”
凌然眼神迷茫,卻乖乖坐在石墩上,沖他點點頭。
秦誠月道:“我把他們引開,你不要到處亂走,我在里面能一直看見你的,我馬上就回來。”
說完秦誠月立即往大廈門內跑,一步三回頭,確認凌然還好端端坐在那里。
他纏著那幾個同事從側門走,眼神還一直緊緊盯著外面的馬路。
凌然一直蔫噠噠的垂著頭,他能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燙的厲害,連呼氣都覺得喉嚨口灼燒的難受,被阻隔貼壓抑住的腺體不停在脹痛,他覺得自己可能快要就這么痛死了。
“刺啦”一聲,輪胎擦過地面的尖銳響聲襲來。
一輛線條流暢犀利的酷黑色布加迪Divo穩穩當當停在石墩面前,低低趴伏的姿態仿佛一只蓄勢待發的獵豹,強大的發動機沒有熄滅,引擎轟鳴,極為惹眼。
凌然雙目失神,抬起眼眸來看,便見超跑的副駕駛門在他面前自動打開,里面的人沉聲喚了句:“凌然。”
一直頭腦昏昏脹脹的Omega像是短暫恢復了片刻的清明意識,瑩潤的水眸立即變得更加潮濕,毫無阻隔的撞進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中。
江之嶼在看他:“上來。”
腦海中最后一根緊緊繃住的細弦也在此刻轟然斷裂,凌然眼神中涌出來難以克制的委屈之意,自己從石墩上慢慢悠悠的起身。
兩條筆直纖細的腿在褲管中顯得空空蕩蕩,太過羸弱。
不過是幾步的距離,小Omega卻像是走了很久,很久。
他身上已經開始抑制不住的冒著甜蜜香味,混雜著玫瑰花香葡萄味道的信息素在掙扎著沖破阻隔貼,迎著微風擴散開來。
他抖著腿,沒有絲毫抗拒地,顫顫巍巍地爬上了那輛車。
車門關上后,江之嶼便朝著凌然俯身靠近過來。
溫熱干燥地氣息撲面而來,凌然猛然深深吸了口氣,可是小臉卻頓時呆住了似的,被淚意洇透了的濕潤眼眸中充滿無措,望向幾乎快要貼到他身上來的人。
江之嶼似乎是輕笑了下,伸手將安全帶拉過來,替他系好,卻沒有直起身子。
他低垂著眼眸,與茫然無辜的小Omega無聲對視,知道他剛才在努力嗅什么,江之嶼的手順勢繞到了他頸后,指尖隔著阻隔貼,在腫脹的腺體上輕輕點了下。
“想要什么獎勵,嗯?”
本就水汪汪的一雙眸子聽了此話,長睫顫了顫,像是要落淚。
凌然用力抿嫣紅的唇珠,在強忍。
他就知道那條消息江先生肯定看見了,嗚……
“不想要?”江之嶼道,“那就算了。”
enigma正欲坐直身子,一道輕柔的力道卻忽然扯住了他胸口的衣襟。
那兩片紅紅的唇瓣在眼前一開一合,嗓音柔緩,卻又帶了不易察覺的嗔怪和怨懟似的:“要……”
凌然怕他真的吝嗇到一點也不給了,慌忙地補充道:“要,要的……”
江之嶼用指腹在他那顆礙眼的唇珠上按,先輕揉緩弄,揉得小Omega忍不住輕聲哼唧,再引誘似的加重了些力氣。
“要什么,說清楚些。”
凌然想張口,可唇瓣剛微微動了動,enigma的指尖就被他含進了口中一小部分。
薄薄的氣息在吞吐。
“要,獎勵……”
他臉頰紅得快能滴出血,如果不是被熱潮擠占了大部分理智,恐怕還是沒法從他口中聽到他心中真正所想。
“好,”江之嶼把他后頸處的兩片阻隔貼都揭了下來,“先獎勵一點。”
原本空氣清新的車廂內開始泛起濃郁熱烈的酒味,微冷苦澀又強悍燥熱的龍舌蘭信息素形成一張細細密密的羅網,將靠在椅背上面色潮紅的小Omega盡數籠罩在其中。
凌然像是在沙漠中饑渴徒步了數千公里的人,驟然遇到天降甘霖,渾身的燥熱疲乏和極度渴望都瞬間被平復緩和下來。
他把烈酒當雨露,用全身去拼命感受著,汲取著。
江之嶼撫了撫他燒燙的臉頰,低頭,正欲在他腺體上給他個臨時標記。
布加迪車身后忽然傳來幾聲尖銳刺耳的鳴笛,車廂內的靜謐纏綿被生生打斷。
江之嶼讓小Omega靠在椅背上,從后視鏡往外看了眼。
晚高峰的冷山路已經開始堵車,就在離布加迪幾個車身之外的是輛賓利,因為動不了所以只能靠著瘋狂鳴笛示意。
兩車之間的幾輛車已經開始不滿,但是看看這兩車的價位,再多不滿也只敢憋回肚子里。
有膽大的也鳴笛反擊,不遠處的綠燈剛亮,車流開始動起來,賓利車像瘋了似的企圖變道插隊,就為了能盡快趕到超跑旁邊來。
江之嶼眸色沉斂,那輛賓利他再熟悉不過。
是江盛譯。
*
在江舟新聞臺上看到凌然的時候,江盛譯正在醫院VIP病房看望江奶奶,尹楚坐在他身旁。
江奶奶在跟他嘮叨著一些事,江盛譯沒太聽進去。
他所有的注意力幾乎都被四四方方的電視屏幕吸引走了。
焦點視線是江舟在黃金檔新推出的節目,他最近忙著東南亞的案子,還有一堆焦頭爛額的事情,說實話沒怎么管過。
尹楚一開始說想做這個節目第一期的主播,他覺得沒什么,就直接同意了,可沒想到最后上了節目的卻是凌然。
又是許久未見,凌然為什么看起來跟以前好像變了大樣?
明明在臺上正襟危坐,滿口圓潤播音腔,可是那張清純魅惑的臉蛋好像變得更加明艷動人了。
唇紅齒白,又純又媚。
像是整個人在散發著一種被人嬌養出來的媚態,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江盛譯目不轉睛地看著,新聞播了什么他沒聽清。
節目接近尾聲,電視卻忽然被人“啪嗒”一聲關了。
尹楚把遙控器扔到一旁,對他道:“別看了,還是多陪奶奶說會話吧。”
江盛譯第一次對尹楚的舉動感到有點煩躁,奶奶說得那些道理他都懂,還有什么好聽的?
“我再看會。”
他說著又想去拿遙控器,尹楚卻忽然發了火,直接把遙控器猛地扔在地上摔了個四分五裂。
他顧不得這是在江奶奶面前,大喊著質問道:“江盛譯!你是想看新聞,還是想看人?!”
江盛譯沉默的看著他,面前向來溫柔秀美的Omega此刻竟然變得面目有些猙獰,憤怒嫉妒的烈火把他表面偽裝的脆殼燒出了裂紋。
“尹楚,你在鬧什么?我只不過是想看會電視,你至于把遙控器都砸了嗎?奶奶還在這里。”
“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剛才就是在看凌然,你是不是后悔跟他退婚了?江盛譯,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后悔了!”
江盛譯站起身:“你今天累了,先回去吧。”
尹楚瞪大了眼睛,江盛譯不僅沒回答他剛才地問題,而且還在趕他走。
他以為自己能假裝無事,在公司他已經丟盡了臉面,沒想到現在就連江盛譯都變得開始高看那個小Omega一眼。
憑什么?!
憑什么他的工作,他喜歡的enigma,都要一一被凌然搶走?
現在就連滿心滿眼都是他的江盛譯,居然也為了凌然跟他翻臉,還趕他走。
“你是不是忘了凌然到底是什么樣的人?他能害得我從臺階上摔下來,他根本不是你們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無辜,長成那樣一副狐媚樣子,他只不過是想攀附高枝罷了!你們看到的純善都是他裝出來的!”尹楚像是情緒有點崩潰,聲音都顯得有些凄厲。
江奶奶聽言,表情冷漠的看著尹楚:“小然是什么樣的人我很清楚,還用不著你在這里說三道四,尹楚,你走吧,以后也不用再來看我。”
過去兩年凌然對江奶奶如何,老人家心里跟明鏡兒似的,她本來就不太喜歡裝腔作勢的尹楚,現在讓孫兒能看清楚一直以來偽裝的人到底是誰,也是件好事。
江盛譯心煩意亂:“奶奶說得不是沒有道理,凌然確實不太會做害人的事。”
尹楚眼眶一熱,凄婉地看著他:“盛譯,你難道覺得我之前在騙你嗎?”
江盛譯拿起外套,開始往病房外走:“我沒這么說,你先回去吧,我們都冷靜冷靜再說。”
從醫院出來,江盛譯漫無目的在馬路上開著車。
他鬼使神差地又點開了焦點視線,恰好兩位主播已經在進行收尾。
屏幕內的小Omega笑意盈盈,一雙桃花眼中水光搖曳,嫩白的臉頰浮著層粉粉的紅暈,看起來當真像是能魅惑人心的狐媚。
偏偏這狐媚還儀態端莊,恭謙有禮,舉手投足都得體大方,紅潤唇邊也一直噙著淺淡笑意,在跟觀眾朋友們說下期再會。
直到屏幕熄滅,江盛譯像是忽然緩過神來。
凌然這樣一副春色滿面的樣子,不像是僅僅依靠化妝就能化出來的。
倒像是,干枯的藤蔓被豐潤的營養液浸泡著,生出了掛在枝頭飽滿欲滴的葡萄,散發著誘人香氣。!
他是不是已經被別的alpha標記了?!
江盛譯立即驅車掉頭,朝江氏大廈的方向駛去。
他開始后悔自己當初怎么遲遲不肯標記凌然,只在退婚前給了他一個淺淺的臨時標記,可能都沒怎么發揮作用。
那兩年的時間他為何沒有早點行使伴侶的權利,若是把小Omega徹底標記成自己的Omega,那么即使退婚之后,是不是他也會離不開自己,還會像以前那樣追著自己跑?
一邊想著,賓利一邊迫切加速。
可惜晚高峰的冷山路堵得很,再急迫的心也只能慢慢順從著車流行駛。
等到江盛譯終于趕到大廈樓下不遠處,恰好看見石墩上孤零零坐了個人。
他一眼便認出來那是凌然,心中正隱約歡欣著他還沒走,下一瞬卻看見石墩上的人影站了起來。
單薄的身影看起來有幾分可憐,顫顫巍巍地往前走,然后,當著他的面,爬上了那輛黑色布加迪Divo的副駕。
江盛譯坐在車內雙眸瞪大,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動車門緩緩合上。
那輛超跑是盛典特級設計,全球限量5臺,不是有錢就能定的到,他還從沒聽說過海市有誰買到了這車。
難道,那個小Omega背著他早已經偷偷攀上了別的高枝?!
*
江之嶼沒有刻意控制信息素的釋放,凌然還帶著抑制器,本身就能阻隔掉絕大部分的信息素,只是enigma信息素強悍,所以一小部分能被Omega吸取到。
小Omega像是極容易滿足的,一點點的信息素便可以讓他乖巧下來。
或許是他本身就乖得很,難受的都快哭了,在電話中也不肯讓他知道。
綠燈亮了,賓利在試圖闖過來。
江之嶼輕輕揉了把副駕上Omega毛茸茸的腦袋:“抓好。”
凌然眼神迷蒙的看他,兩只細細白白的手伸出來,輕輕抓住了他衣角。
“抓好了……”
第34章
江之嶼動作頓住。
omega眨了眨眼, 眼神中一片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此刻他對于enigma有著絕對的信任和依賴, 兩手也攥得更緊了些。
江之嶼沒糾正他該抓好的是扶手, 便將右手順勢搭在兩人之間的中控臺, 讓那股輕輕柔柔的力道抓得更方便些。
賓利萬分急切,正在變道超車, 妄圖擠至布加迪后方位置。
江盛譯雙眸通紅,怒視著不遠處的黑色超跑,眼睛幾乎噴出火來。
他不僅沒打算熄火,反而咬牙踩下油門, 偏轉方向, 想將超跑直接堵在路邊。
是他來晚了一步, 不能怎么會眼睜睜看著凌然當著他的面爬上別的男人的車,難怪退婚之后凌然一次都沒有主動找過自己, 原來是上趕著去給別人投懷送抱去了。
誰知他還沒來得及再次變轉車道, 一聲巨大的轟鳴聲在側面乍然響起。
盛典布加迪擁有最卓越的強大心臟, 加速極其迅猛, 漆黑的車身瞬間便沖破空氣阻隔,像只勇猛的獵豹般疾馳而去。
江盛譯也立即做出反應, 驅車徑直跟上。
兩輛車飛速駛過紅綠燈,對面的車隊還在大排長龍擁堵著, 布加迪沒打算直行,在即將駛進前方路段時方向盤猛轉, 超低地盤使得車身反應速度極快, 輪胎在地上劃出幾聲漂移銳響,便猝不及防拐上了一旁的高架。
賓利不是適合比拼速度的跑車, 但江盛譯也不甘示弱,拐彎反應慢了些,險些擦上一旁路邊的防護欄,隨后直奔著高架而去。
若說原本他還有些遲疑,但此刻他幾乎可以肯定,那輛車在試圖甩開他,車主一定認識他!
他今天還就必須要追上前面那囂張超跑看一看,在海市究竟是誰敢沾惹跟江家退了婚的Omega!
高架上車流不息,超跑還在不斷加速,敏捷矯健的在車道之間穿梭向前。
凌然早已經由攥著enigma的袖口改為抱住enigma的手臂,他身子也在隨著車身不住左右搖晃,便更加收緊懷抱,安安靜靜一聲不吭。
enigma視線專注,目視前方,時不時會朝后視鏡中看一眼。
路上車多,沒辦法開得太快,賓利像條惡心的毒蛇,跟在后面沒法甩開。
江之嶼看了身側的人一眼,凌然垂著眼睫,乖得不可思議。
他當機立斷打了轉向燈,從高架一個出口下去。
車后的賓利果然沒有絲毫猶豫,也踩下油門急速跟上。
下來之后車流量明顯減少,曲折開闊的濱海大道最適宜用來檢測一下這輛超跑的性能。
儀表盤上的數字不停在攀升,巨大的轟鳴和急速的快感會讓人忍不住腎上腺素激烈分泌,江之嶼一手扶穩方向盤,車廂內的龍舌蘭信息素都開始逐漸變得更加熱切濃郁。
凌然能感覺到周甚被更強烈的enigma信息素包裹起來,他愜意的眉頭都舒展開來,臉頰不自覺的胡亂蹭了蹭,口中無意識的小聲哼了下。
好舒服好舒服。
像喝了杯龍舌蘭酒一般,微醺上頭。
但是擁有的更多,也就想索取的更多,這些好像還不夠,頸后的腺體也在隱隱渴望著。
道路兩旁的樹叢像連環畫般急速掠過,后方的賓利已經被越甩越遠,遠到幾乎快要看不見。
蔚藍海水在樹叢間隙中傾瀉,遠處是延綿千里的火燒云。
從天際,一直燒到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濱海大道上只剩下一輛車在高速疾馳,海風略過漂亮流利的車身,金紅色夕陽宛若天邊灑下的虔誠圣光。
火熱的,妖嬈的,嫵媚動人的,落在Omega濃艷甜美的臉龐上。
仿佛從深海而來,惑人心智的海妖。
再往前開,快要接近入海口處,一架長達百余里的跨海大橋橫穿海面,通往一座美麗神秘的海島。
這里便是即將進行開發的西港灣,大橋連通著距離內陸最近的海島,西港島。
這片區域自從被江氏拍下之后,島上便不再通車,原先住在島上的居民也得了賠償款盡數搬遷出島,大橋入口處設置了路障和安全崗,每日有人在此值守。
布加迪到了近處才開始減速,看守的保安遲疑著想過來阻攔,車窗降下來半扇,保安看清楚上面坐著的人后立即傻了眼,江總先前不是沒有來過西港灣視察,但哪次不是一幫人前前后后簇擁著,這次怎么自己開車就過來了。
保安連忙打開路障,超跑朝著跨海大橋駛去,似追逐著海面上正在消逝的落日。
車子最終在距離大海最近的一處平臺邊停下。
車前便是一望無際的海面,這里沒有任何遮擋,能將火燒連云的壯美景象盡收眼底。
凌然感覺到車身好像沒在搖晃了,可他腦袋里卻仿似天旋地轉,晃得更厲害了。
“咔噠”一聲,他身側的安全帶被人解開,束縛在胸口處的壓抑感覺終于沒有了,凌然便也好更加緊密的貼到enigma的手臂上去。
柔軟的胸前在強健有力的肌肉上輕緩擠壓,明明沒有什么力氣,卻讓人甩不開。
江之嶼伸手過去,在他臉頰上撫了把,掌心沾上一片潮濕。
Omega額間覆了薄薄一層細汗,身子也燙的厲害,他這一路上其實在無聲忍耐,卻全程一聲不吭。
江之嶼壓低眸色,試圖將手抽出來,Omega卻像患得患失般用臉頰再在上面蹭一蹭,摟著不肯松手。
“凌然,”江之嶼低聲喚他,“抬頭看我。”
Omega恍惚間聽見他在叫自己,反應有點遲鈍似的緩緩抬頭,眼角一片濕潤淚意,望進那雙沉靜幽深的眸中。
火燒般的光亮映在深刻俊美的臉龐上,enigma嗓音中帶著誘哄和溫柔,對他道:“手松開。”
凌然雖然內心中是極其不愿的,江之嶼的觸碰讓他感到舒適。
如果可以的話,他不僅想貼到enigma的手臂上,更想把自己深深埋進他懷中。
可enigma的語氣不容抗拒,不像商量,更像一種難以違抗的命令。
凌然有些委屈,但還是慢慢的,慢慢的松開了。
身體的強度依賴是信息素決定的,這不是他想要控制就能控制的了。
凌然不好意思再抬頭看enigma,垂下眼眸,手指開始絞弄自己的衣角邊緣。
他也不是很喜歡這樣的自己,太柔弱,太無能為力,總是被該死的信息素病干擾折磨。
這樣的自己一定很惹人煩,也很討人厭。
凌然還沉浸在低落痛苦的情緒中,卻忽然感覺到腰間多了雙手。
不等他反應過來,那雙手臂就輕松將他從副駕往懷中一撈。
凌然身子驟然一輕,再好生坐穩時,卻是面朝著擋風玻璃被抱到了駕駛座上來,坐在了enigma腿上。
從前面往車內看,嬌小的Omega即使坐在enigma腿上也還是要稍稍矮上一些,寬闊強大的懷抱能將他盡數籠罩在懷中。
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江之嶼貼近他后背,一條手臂箍緊懷里纖軟的細腰。
“不松手的話,”他在靠近那處紅脹弱小的腺體,“怎么抱你。”
凌然能感受到噴灑在腺體處的滾燙氣息,似乎比他身子還要灼上三分,而那股龍舌蘭信息素卻在距離他腺體幾寸處停了下來。
他有些急切地想把后頸往身后人的唇邊遞送,可他往后靠一分,江之嶼也往后退一分,就是遲遲不肯咬下去。
凌然眼淚快掉下來,才聽見沉靜的嗓音在他耳邊低聲道:“還忘了件事。”
凌然頭腦迷迷糊糊,根本記不起來到底還有什么事情沒做。
他是因為發情燒暈了頭,可江之嶼卻還保持著冷靜理智,記著他抑制器沒摘,不能這樣直接標記。
為了轉移他注意力,江之嶼把他的手放在方向盤上,讓他方便借力。
“看過海上落日么。”
江之嶼在摘他的腿環抑制器。
凌然掉出顆眼淚,聽不清他在問什么。
江之嶼用另只手臂從他身側穿過,扶著他的下巴讓他抬起頭來正視前方。
面前是一覽無余的遼闊大海,凌然眨了下眼,含著淚眼望向盡頭的海平面。
仿佛是從半空中降下的一場大火,映紅了整片斑斕的海面。
像妖冶鬼魅的海妖降臨,又似深邃圣潔的神明出世。
煙云彩筆勾勒出的羞赧酡紅,灑在凌然臉頰上。
他被眼前的美景震撼到說不出話來,唇瓣微微輕啟,耳邊卻傳來“啪嗒”一聲極輕的響聲。
圈在大腿間的抑制器被人解開來,車廂內那股濃郁強悍的龍舌蘭酒信息素幾乎是瞬間便朝著Omega的體內洶涌奔騰著淹沒而來。
凌然眼眸瞬間瞪大,兩手緊緊攥住了面前的方向盤,肌膚上像是生出無數感官,爭先恐后汲取著,吸納著,妥帖承受著來自enigma鋪天蓋地的信息素侵襲。
江之嶼把那個抑制器拿出來,在指尖繞了圈,然后隨手扔到一旁的副駕上。
凌然身上的玫瑰花香和葡萄香味也在逐漸變得濃郁芬芳,是受了他的信息素影響,Omega也在做出相應的回饋。
這具身體現在不僅對他的信息素接受程度越來越高,并且也在enigma信息素催化下慢慢產生著發育反應,光是從這處小小的腺體上就能看得出來,嫣紅柔膩的光澤看起來比先前更熟了些。
想來除了腺體,Omega的生殖腔應該也會被enigma信息素催化進行二次發育。
如果能定期臨時標記,生殖腔的發育會更加穩定。
終身標記就更好了,那樣能最大程度的刺激生殖腔快速發育成熟,從而成為能孕育生命的搖籃。
懷中的Omega雖然后背顫抖的厲害,卻沒有被這股信息素刺激到暈厥過去,這已經比第一次發情的時候進步了許多。
但是想要完全承受住enigma,還差得遠。
凌然在深深淺淺的呼吸,被昨天那針抑制劑強行壓下去的熱潮比前幾次都要猛烈激切,雖然已經吸入了大量的enigma信息素,但是體內的躁動不安還是沒有被完全安撫下來。
為什么他還是這樣難受呢……
凌然在哭,眼淚接二連三滾落下來,“啪嗒”“啪嗒”兩聲,滴在黑色西裝褲上。
江之嶼察覺到腿上染了些溫熱的液體,稍微撤開些距離,垂眸盯著Omega后頸處的腺體。
看來他的身體準備好了,甚至已經開始急不可耐了。
江之嶼摸到凌然的兩只手腕,先用一只手攥住,接著按著他的腰塌下去。
“趴好。”
Omega乖軟得任人擺布,手臂折在胸前,大半邊身子都趴在了方向盤上。
江之嶼眸色暗下來,柔軟垂落的上衣勾勒出單薄纖弱的后背。
沉默地看了會,他才終于仁慈地俯身靠近。
獻上一個纏綿但深刻的臨時標記。
凌然趴在方向盤上不住顫抖,眼淚流的到處都是,口中也嗚嗚嗯嗯哭個不停。
可憐又可愛。
江之嶼在他承受不住之前就收了勢,口腔內彌漫著馥郁的甜味。
這味道像是罌粟開出的花,在唇齒間慢慢綻開,嘗過幾次之后,讓人生癮。
腺體處還是洇紅腫脹著,被狠狠撫慰過后,會再慢慢消退下去。
修長指尖將阻隔貼慢慢按回Omega孱弱的后頸處,凌然已經再受不了任何刺激,稍微碰一碰就會顫著身子哭。
江之嶼把他抱著轉過身,將他兩條細弱的腿折在身子兩側。
見小Omega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傷心,江之嶼眼神不自覺柔下來,嗓音也放得極低:“哭什么。”
凌然這會兒腦袋里已經暈成了一片漿糊,整個人也像是被丟進了龍舌蘭酒窖中浸泡過了似的,渾身上下遍布著enigma的信息素味,連自己本身的葡萄味都被沖淡了。
他哭得委屈又可憐,像是潛意識里也在借著這種由頭在宣泄壓抑的情緒。
前段時間他把自己逼得太狠太緊,像總是吊著一口氣似的,不敢有絲毫松懈,或許身體早已經敲響了警鐘,只是被他忽略掉了而已。
有只手在替他輕柔擦掉眼淚,他仍停不住淚意,便用霧氣朦朧的桃花眼看著面前的人。
兩人之間的距離又靠的很近,近到他能從江之嶼的眼中看見自己的身影。
滿滿當當,好像全部都是他
他迷糊間好像回到了在藍利亞海島的那個夜晚,也是這樣近的距離。
他脆弱難堪,擁有了一個懷抱,卻在渴望一個吻。
可是沒得到。
凌然難過極了,他有些分不清楚今夕是何夕。
他好像才剛剛被退了婚,也剛剛被家族拋棄。
沒有人要他,也沒有人愛他。
只有一人,在溫柔的抱他,在跟他說做的不錯,可以得到一個獎勵。
他很開心,原來認真努力做好一件事,是可以得到獎勵的。
原來他也是有人認可,有人在意的。
凌然輕聲抽泣了兩下,手指輕輕攥住了面前人名貴的西裝。
他鼻音濃重,眼神迷離:“要……要,獎勵……”
明明說好了的,怎么能反悔。
江之嶼淡笑了下,這小Omega是被情熱沖暈了頭腦,忘記了獎勵剛才就已經給過了。
那片火燒云已經落進了海中,暮色四合,周圍只剩一片朦朧夢幻的藍調。
江之嶼極有耐心,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指在他單薄的脊柱骨上來回輕掃,引導似的問:“想要什么獎勵?”
小Omega想要認真想一想,但是意識模糊,無法思考,是什么都想不出來的。
只能往前趴進enigma懷中,潮紅濕熱的小臉仰著,用殷紅濕潤的唇瓣去夠他。
但是夠不到那兩片薄薄的唇,明明是近在咫尺的,卻總是像還差著些距離。
被淚水濡濕的長睫微微顫抖兩下,凌然又要哭出來。
“要,要親……”
江之嶼眼眸一直垂著,望那顆紅得快要爛熟的唇珠,又望他可憐兮兮的淚眼。
“凌然。”
他捏住小Omega尖尖細細的下巴,沉寂的眸中像是藏匿著一片幽靜的深海。
他問:“認得清我是誰么。”
不是第一次了,把他認成江盛譯。
可凌然眼尾滾下淚珠來,用隱忍的哭腔道:“江先生……”
江之嶼指尖頓住,在滑膩的肌膚上用了點力氣。
“什么?”
凌然又委屈地說:“江,江先生……”
他當然知道面前的人是誰。
“江之嶼……”
“你,你不親我……”
“嗚……”
“上,上次不親……這次……也不親……”
壞蛋。
大壞蛋。
總是騙人,簡直壞透了。
凌然還沒哭訴完,然而下一瞬,有股力道卻忽然按住了他后腦勺,不給他任何反應余地,在他唇瓣還在微微張著的時候,貼上來,含住了那顆令人垂涎欲滴了很久的唇珠。
先用熱意淺淺的軟化下來,再慢條斯理,不急不徐地吃。
柔嫩,軟和,熱切,小巧可憐的唇珠快要被吮吸化了。
凌然呼吸有點困難,飽滿濕潤的唇瓣被人廝磨得難耐,像是快要被舔得流血了。
他咬緊牙關,肺部的空氣都變得稀薄緊缺,想要大口吸氣,卻只會吸進更多的龍舌蘭酒味,腦袋便會被熏脹得更暈。
這不是吻,像是在吃掉他的雙唇。
被吮吸舔舐了好一會,唇瓣終于被人微微松開。
凌然以為這樣就是結束了,他兩片嘴唇好像已經麻麻地腫掉了。
誰知剛睜開眼睛,便撞進了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
車外光線變得昏暗,但那雙眼中泄露出的洶涌貪欲卻鋪天蓋地,坦蕩張狂。
“寶寶,”灼熱的氣息不依不饒貼過來,凌然耳廓被燒得滾燙,“嘴巴怎么這么小。”
“再張大點。”
第35章
凌然耳際在轟鳴作響, 他只看得見對面人張了張唇,卻什么都沒有聽到。
胸腔中有顆上下作亂的心臟,被牽引著, 揉捏著, 丟進了咕嚕咕嚕冒著氣泡的酒瓶中封藏起來, 升騰翻攪,不見天日。
不等他反應過來, 唇瓣又被人貼住,不似方才只停留在表面的廝磨,有什么東西鉆了進來,他口中像著了火, 舌頭被纏著不輕不重地吮吸, 上下每一寸都被占有欲十足地攪弄舔吮。
入侵者在他嘴里嘗到了甜頭, 狂風驟雨般壓迫性的侵襲過來,按著他的后腦勺不允許他逃避, 輕微側頭尋找到契合的姿勢, 方便更加深入探尋索取, 加深這個吻。
兩股信息素在唇齒泄露的縫隙中過渡交換, 車廂內氣息漸漸變得潮熱。
體、液中含有的信息素濃度極高,鼻息間, 嘴巴里,喉嚨口, 一直被吞咽進肚子里。
他從里到外全都是濃郁龍舌蘭的味道。
凌然被吸得舌根發麻,從小腿一直顫抖到了頭發絲, 肺部的空氣像是被人狠狠掠奪殆盡, 他雙眸闔著,長睫止不住亂顫。
靈魂好像快被攝取, 震碎,散進深海。
他喘息不得,覺得自己可能就快要徹底暈厥過去,唇瓣終于被人放開。
江之嶼扶著他后腦勺,盯著他閉合不攏的唇瓣,啞聲:“換氣。”
凌然呆愣愣的,雙眸渙散迷離,兩手扶在enigma胸前,細白的指尖無力,只是時不時抓一下,抓得名貴的西裝外套上滿是褶皺。
Omega終于知道紅著臉喘氣,水汪汪的眸中有嗔怪,有抱怨,也有忽如其來的巨大委屈。
不是說好了只是親親嗎,為什么快要把他吃掉了……
江之嶼見他呆呆傻掉了的模樣,伸手在他唇上輕輕揉了揉。
分明是他主動提出來要親,沒親一會就只會吐氣不會進氣了,身子也軟的化成了灘葡萄水。
乖的讓人想凌虐的不只是這兩片可憐的紅唇,還有其他的什么地方。
凌然不知道面前人在想什么,他緩了好一會,呼吸好不容易順暢,唇上卻忽然又被舔了下。
凌然:“嗚……”
江之嶼輕輕撫他后背替他順氣:“休息好了么?”
凌然:“嗚……”
江之嶼靠近:“獎勵還沒給完。”
凌然搖頭:“太,太多了,嗚……”
不要了,他不想要獎勵了。
“這次輕一點,”江之嶼低頭上前,動作柔緩下來,“好不好?”
凌然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蒙著霧氣的眼眸看他,沒說話。
不拒絕,那就是可以。
一股比方才柔和了許多的力道重新貼上來,已經吃飽饜足的野獸,開始慢慢舔吮掌中乖巧誘人的獵物。
enigma確實沒騙人,這次跟剛才那個激烈的深吻不同,凌然覺得自己像口中含了塊軟和溫熱的棉花糖,甜滋滋的,很舒服。
他忍不住發出幾聲軟膩的悶哼,身子已經徹底趴到了enigma胸前,只是仰著臉,承受著能融化他的力量。
仰得累了,江之嶼會把他往上抱一抱,讓他趴著休息一會,然后再抬起來他的下巴吻下來。
來回往復,不知道親了多久,外面已經徹底黑下來。
四周一片靜謐,只有車廂內不時傳來親吻攪弄的水聲。
凌然被松開后,無力趴在enigma肩頭,眼眸闔著,累得沉沉昏睡過去。
他身子還有點熱,恐怕還要再安撫一會體熱才能褪下去。
江之嶼單手摟住他,摸到他口袋里的手機看了眼。
已經快晚上十點鐘了,手機中攢了十幾個未接來電。
秦誠月的電話正好再次打進來。
懷里人睡得沉,江之嶼按下了接聽鍵。
對面的秦誠月快擔心瘋了,電話終于接通,他著急忙慌問道:“小然你在哪里,你怎么樣了?怎么一直不接電話啊,再不接我都差點要報警了。”
“他沒事。”江之嶼道。
秦誠月愣了愣,像是沒想到會是江之嶼接的電話。
他想到了在大廈門口接走凌然的豪車肯定是江之嶼的,但是沒想到這么晚了他們居然還在一起。
“那個,江總,”秦誠月聲音不自覺夾起來,帶了幾分天然的尊敬,“能不能讓小然接下電話?我有點事想跟他說。”
江之嶼摸了摸Omega毛茸茸的后腦勺:“他睡了。”
秦誠月了然:“哦,睡了。”
秦誠月炸開:“什么?睡了?!”
在哪睡的?怎么睡的?
你們兩個睡了?!
他一肚子疑問,但是卻不敢問江之嶼。
對面的人接著道:“他這幾天還有沒有身體不舒服?”
秦誠月暗自琢磨江之嶼話中的意思,怎么聽起來像是比自己還要了解小然的病情似的。
也對,自己都不知道小然身體不能打抑制劑,江之嶼卻知道。
秦誠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忽然瞪大了些。
難不成,小然跟江盛譯退婚,是因為早就偷偷跟他小叔在一起了?!
秦誠月猛烈咳嗽了兩聲,故作深沉地說道:“發熱是沒有,但是別的不舒服倒是很多。”
“哪方面?”
“就比如江舟某些不知名主播總是嫉妒小然,看他擔任了新節目主播就明里暗里使絆子,要不是小然有實力跟別人比也不怕輸,恐怕早就在公司里被那些人欺負死了。”
“嗯,”江之嶼嗓音沉靜,“這事我會處理。”
趙欽跟他匯報過新聞部鬧出來的動靜,向來膽小退縮的小Omega這次能勇敢挺身而出接受挑戰,卻出乎他意料。
凌然愛討好別人,喜歡委屈壓抑自己,凡事悶在心里不愿表達,也鮮少在人前宣泄自己的情緒,甚至不會正確排泄負面情緒,總是一個人躲著慢慢消化。
或許是長久以來的家庭環境造成的內斂性格,想讓凌然敞開心扉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寧新橋是他給凌然安排的代教,資歷能力都足夠,焦點視線本來就是他為了捧凌然才批給江舟的欄目。
總部重視,意思是他重視。
秦誠月聽見江之嶼這么說,心里有了點數。
不管江之嶼跟小然到底是什么關系,起碼看起來比江盛譯要強得多。
但秦誠月還是有點私心,他本來覺得凌然跟江盛譯退了婚,他哥秦實星就有了機會,他再從中撮合撮合的話,說不定以后凌然嫁給他哥就成了他嫂子,這豈不是皆大歡喜。
現在誰知怎么憑空又殺出個江之嶼來,還是江家的掌權人,秦誠月不得不為他哥捏把汗。
“江總,要么您現在給我個地址,我去把小然接回家吧。”秦誠月道。
江之嶼降了些車窗,絲絲縷縷的海風貫徹進來,吹散了些糾纏縈繞的龍舌蘭和葡萄信息素。
“明天我會送他回去,再給他兩天假。”
“但是……”
“我們的事,”江之嶼沉聲,“麻煩暫時保密。”
雖然是請求,但卻是不容抗拒的陳述句。
秦誠月:“……”
懷中的小Omega動了動腿,江之嶼伸手在他小腿上輕輕揉捏兩下,為他舒緩。
“他不想公開。”
秦誠月:“……好。”
何止不想公開,竟然連自己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等他回來必須得“嚴刑拷打”讓他如實招供才行。
電話掛斷,車廂內的信息素味道被吹淡了許多。
海上月色朦朧,能隱約看清車內景象。
江之嶼將座椅放倒,長腿還是有些伸不開,可趴在他身上的小Omega倒是能舒展開了,縮在他懷里仿佛筑了個窩,渾身都被enigma信息素包裹著,睡得沉穩又香甜。
enigma卻辛苦了些,低頭就是冒著軟糯甜味的小葡萄,明明能一口吃了,卻只能在沾滿甜蜜汁水果肉上舔舔。
止渴,生津。
江之嶼把他往上托了托,在黑暗中低頭尋到他唇瓣,慢條斯理,細細吻住。
睡夢中的人迷迷糊糊被吻著,想睜開眼睛也無法,頭腦昏沉的像在做場美夢,半張著唇,呼吸潮濕,予取予求。
被扔在副駕上的手機屏幕又亮起來,江之嶼吻著他,撈過手機看了眼——江盛譯。
掛斷,那邊緊接著又打。
再掛斷,再打。
來回幾次,江盛譯的微信消息在上面蹦出來。
【江盛譯】:凌然,接電話
【江盛譯】:我知道你把我電話掛了,你快點給我接電話!!
【江盛譯】:我剛才看見你了,你上了誰的車?
【江盛譯】:你這么快就找了新的alpha?!
【江盛譯】:凌然,你是不是忘了誰才是你的命定之番?你覺得你找別的alpha匹配度能比跟我的還高?
【江盛譯】:你到底在干什么?!
江之嶼眼底沒什么情緒。
在干什么。
趴在他身上,在跟他接吻。
小Omega被親得閉著眼軟聲哼哼,不知發生何事。
江之嶼把他手機扔到了副駕座位底下,眼不見為凈。
一晚上不知道親了幾次,持續多久。
江之嶼在天際微亮時醒了,懷里人還在睡著,肩上搭著他的西裝外套。
他摸了摸Omega臉頰,不熱了,本想把人放回副駕,開車帶他離開。
但不遠處的海面上已經在逐漸化開濃霧,亮金色的霞光滿天。
要日出了。
他從口袋里掏出個黑色絲絨方盒,打開,里面靜靜躺著一顆艷彩純紫鉆,光芒耀眼。
他記得凌然的簡歷,生日是在10月9日。
牽起小Omega的手,五指插、進纖瘦指縫間,細細丈量。
等到一輪火紅圓日從海平面緩緩升上來后,他將方盒放回去,拍了拍小Omega的腦袋。
“凌然。”
懷里人不安分的蹭了蹭,困極了不愿睜眼。
江之嶼開了車門,托著他屁股下車。
冷沉陰郁的藍調被霞光驅散,擺脫黑夜,掙扎著升上高空。
幽藍海水被柔緩的金紗籠罩,映照岸邊的兩人身上,像鍍上一層溫柔繾綣的金光。
一起在海邊看過月色,追過落日,怎么能不同看一場日出。
“寶寶,”江之嶼放低了嗓音哄他,“就看一眼,好不好?”
鴉羽長睫震顫,總算吝嗇地掀開條縫,迷迷瞪瞪在他懷里扭頭朝著遠處海面上望。
望了一眼,再望一眼。
看完之后,瞇著眼睛趴在他肩上又睡了過去。
江之嶼沒再抱他回車上,里面氣味太重。
沒一會趙欽開車趕了過來,兩人上了車。
趙欽道:“我安排了人一會過來開車,另外江總,盛譯總在托人打聽盛典布加迪Divo的買主,不過您放心,他什么都查不到。”
勞斯萊斯后座足夠寬敞,但Omega在懷里睡得舒適,江之嶼便沒把人放下。
仍舊抱在腿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在纖細后背上撫弄。
第36章
昨晚本不該在島上過夜, 只是Omega情熱來的兇猛。
江之嶼鮮少失控,但是把人箍在懷里深吻的時候,潮熱濕氣將唇瓣黏連在了一起, 分不開。
親來親去鬧到半夜, 干脆抱著他在車上瞇了會。
這會兒車內充滿了信息素阻隔劑的清香, 理智和冷靜也徹底回籠。
車已經駛上跨海大橋,朝著西港灣對面大陸行駛。
在下橋口處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今天是對這片區域進行第三次地況評估的日子。
原本江之嶼要親自在現場查看勘探結果,但此刻他有了更重要的事。
眾人看見勞斯萊斯從橋上駛來,以為江之嶼是已經提前上島看過一圈了,都在兩側畢恭畢敬地站好, 給車讓出來了停靠的位置。
湯北也在人群之列, 早早揚起個笑臉等著。
誰知道黑車像陣疾風似的從眾人身側略過, 沒有絲毫減速,竟然直接奔著濱海大道的方向遠去了。
湯北臉上掛不住, 過了會才有人通知他今天江總來不了了, 讓其他人高標準嚴要求進行現場勘探。
按照秦誠月昨晚發來的地址, 趙欽把車停在了公寓樓下。
江之嶼把人用西裝外套牢牢裹住, 才抱著凌然下了車。
秦誠月正準備出門上班,聽見門鈴響以為是凌然回來了, 跑過來開門。
“小然,你……”
門外站著個高大俊美的男人, 氣勢冷冽,威壓迫人。
懷中抱著個身材嬌小的Omega, 上半身和臉蛋被西裝遮住了看不見, 只能看到露出來的兩條小細腿,被勾著腿彎穩穩托著。
秦誠月幾乎是立即倒吸了口冷氣, 立即往屋內讓了讓。
江之嶼對他輕輕點頭示意,抱人邁步走進客廳。
“哪個是他的房間?”
秦誠月關了門回來指路:“那,那個。”
江之嶼沉聲道:“謝謝。”
隨后抱著人走進房間。
秦誠月還沒從方才的震驚中抽回神來,江之嶼出現在他家里也就算了,為什么凌然看起來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
跟被吸干了精氣似的。
秦誠月還是擔心,悄悄跑到凌然房間門口來看,便見江之嶼在床邊俯身把Omega輕輕放上去后,脖子上被一雙白嫩細長的手臂勾住了。
秦誠月大驚失色。!
原來凌然才是那個吸人精氣的妖精。
他不敢再看,趕緊回到客廳,擦擦桌子收拾收拾沙發,一副很忙亂的樣子。
江之嶼把Omega纏在后頸上的手臂扯下,見他在睡夢中嘴角都不滿的抿起來,俯身靠過去在他唇上親了親,然后才從房間走出來。
這公寓面積不大,家居裝飾是歐式奶油風,布置得很溫馨宜居。
客廳里有個人在忙忙碌碌,卻不知道在忙什么。
江之嶼走到沙發前,秦誠月立刻像火箭發射似的彈跳起來。
“江總好!”
“嗯,”江之嶼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嚴肅,“不用緊張。”
秦誠月用力點頭:“不緊張,我一點都不緊張!”
其實心里緊張害怕得要死。
他從沒跟江之嶼近距離接觸過,只是以前偶爾聽說過江總的威名。
這樣強大壓迫的氣場,讓人不敢直視,忍不住想卑躬屈膝。
他現在默默對凌然又多了層敬佩,居然能膽子大到跟江之嶼偷偷在一起,簡直是Omega中的Omega。
“這段時間還要麻煩你多照顧他,”江之嶼道,“他在這里應該也住不了多久。”
秦誠月立即警覺:“小然要搬走嗎?”
“不是現在,”江之嶼道,“也先不要跟他提。”
“我肯定會照顧好他,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是他最好的朋友,”秦誠月說道,“只是他生病的事情我也是后來才知道,小然不想讓我擔心,很多事他都自己偷偷悶著,不告訴我。”
江之嶼:“以后他的事情,你也可以都跟我說。”
秦誠月心思轉了轉,問道:“跟您說了能有用嗎?”
江之嶼眸色很沉,望向他:“有用。”
秦誠月直覺感受到江之嶼說的是實話,卻道:“但我還是想先尊重小然的想法。”
至少他要等到凌然醒了之后問清楚,江家的事情太復雜,他內心深處是不想讓凌然再卷進去了。
江之嶼:“應該的。”
秦誠月看了眼時間,再不出門他今天鐵定要遲到。
“江總,我還急著去上班,麻煩您走的時候幫忙把門帶上,另外我給小然留了早飯,要是他醒了請提醒他記得吃。”
秦誠月說完便急匆匆出了門。
他對江之嶼很放心,就他家里那三瓜兩棗的東西江之嶼看不上眼。
餐桌上確實擺著份早餐,一屜還冒著熱氣的小籠包,和一碗養胃的小米粥。
江之嶼倒了杯溫水,回到凌然房間。
Omega深陷在柔軟的被褥間,不知道什么時候把西裝外套揉吧揉吧窩進了懷里,腦袋枕在上面,睡得香甜。
江之嶼把水杯放在床頭柜上,將外套從他臉頰下抽出來些,手指伸到口袋里摸出黑色絲絨方盒。
小Omega昨晚睡得少,現在被人怎么摸都乖乖巧巧不反抗。
江之嶼幫他把褲子脫了,又摟著他腰把他從被子間抱起來。
拿過那杯溫水,輕輕抵在紅腫糜艷的雙唇上。
“張嘴。”
玻璃杯擠開他唇瓣,微微潤濕了瑰色表面后,猩紅小舌才終于知道探出來舔一舔,然后順從的將嘴巴張開條縫喝水。
江之嶼垂眸,盯著那一小段若隱若現的紅舌,眼神漸漸暗淡下去。
等他喝夠之后,低頭,舔掉周圍不慎溢出的水漬。
舔來舔去又把冒著香軟甜味的小舌吸進口中,含著,攪著,香噴噴吃著。
Omega身子軟爛,慢慢,慢慢,滑進被子里。
*
江之嶼從他房中出來,關了屋門,襯衫胸口一片褶皺凌亂,沾了點葡萄汁。
他給徐觀意發消息。
【江之嶼】:腺體照片.jpg
【江之嶼】:前天自己偷偷打了針抑制劑
【徐觀意】:看起來除了有點紅,別的倒是沒什么問題,而且好像比之前發育得好了點,不過上面的標記,你咬的?
【江之嶼】:嗯
【徐觀意】:覆蓋標記完成之后他還同意你咬他?你的信息素確實對治好他的信息素紊亂癥有好處,也能進一步刺激他生殖腔發育,但是也會導致他對你的信息素產生強烈依賴,可能他現在跟江盛譯的信息素匹配度都會不如跟你的高了
【江之嶼】:Omega跟enigma可以進行信息素匹配度測試?
【徐觀意】:當然不行,enigma的最佳伴侶本來就不包括Omega,測出來的結果也沒有什么意義。
沒意義?
江之嶼斂眸。
【徐觀意】:你要是不放心,等他過兩天精神好了再來醫院做次詳細檢查吧
江之嶼鎖了屏。
敲門聲極輕地響了下,他過去開門,趙欽帶著宋義站在門口,兩人手中還大包小包提著不少東西。
進門之后,宋義便進了廚房開始忙碌,趙欽把買來的溫補食材填充進空蕩蕩的冰箱。
江之嶼站在那扇落地窗前接電話,面前是橫穿了整座海市的浦玉江,對面聳立著數座摩天大樓,被簇擁在最中心最高的那座便是江氏大廈。
秘書在跟他匯報今早西港灣片區勘探的結果,其中有幾項指標是單獨檢測的,結果被直接報到江之嶼這來。
作為距離內陸最近的海島,西港島外臨深水區,足以支撐任何郵輪貨輪在此停靠。
西港灣片區并不宜發展旅游,而最適宜用來建碼頭,跟湯北合作,也不過是個幌子,讓外界以為他想打造第二個藍利亞。
“半小時后開會。”說完他便掛斷了電話。
走之前他又進房看了眼,床上的人抱著他的外套,睡得香甜。
沒再進去打擾,江之嶼對宋義道:“醒了告訴我一聲。”
宋義點頭:“江總放心,我會照顧好凌先生的。”
*
凌然一覺渾渾噩噩,睡得昏天暗地。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經朦朧黑了。
他強撐著身體坐起來,上半身還好端端穿著衣服,光滑的雙腿卻直接跟被褥親密接觸。
他腦袋宕機似的呆住了,緩緩掀開被子看了眼,被子底下光溜溜的,他只穿了條純白內褲,屁股底下還墊著件觸感滑膩的黑色西裝外套。
一白一黑的對比感太過鮮明,無數洶涌的混亂記憶像洪水猛獸在朝著凌然腦海中侵襲,他頭痛的厲害,抱著腦袋晃了晃。
后頸處傳來些異樣,他伸手繞到脖子后面摸了摸,腺體上雖然貼著阻隔貼,但是有密密麻麻的酸脹感從底下不斷傳來。
有點疼,有點爽。
他眼眸頓時瞪得圓圓的,這種感覺他并不陌生。
腺體被咬過,還被注入了大量的enigma信息素。
他能模糊記起些碎片,濱海大道,跑車,海邊,火燒云,親吻……
凌然:“!”
親吻?!
他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唇瓣,誰知道掌心一碰上柔嫩雙唇,兩片紅艷艷的軟肉上就傳來嘶嘶痛感。
尤其是那顆點綴在中央搖搖欲墜的唇珠,像被人嘗過了千遍萬遍,一會寶貝似的含在口中怕化了,一會又兇惡的想直接咬下來一口吞掉。
結果就是他現在整個嘴巴都覺得火辣辣的灼痛,舌根也在隱隱發酸發麻,口腔中還能感受到被侵略掃蕩的溢滿和充斥感。
凌然眼眶一熱,捂著嘴巴差點要哭出來。
他好像,好像被親壞掉了……
外面秦誠月不知道在跟誰說話,凌然自己默默從床上爬起來穿上褲子,聞到身上濃烈嗆鼻的酒味,他噴了許多阻隔劑,才拉開房門走出來。
秦誠月嘴里塞著塊紅燒肉,聽見動靜跑過來看他。
“小然,你總算是醒了,是不是餓醒的?宋義做飯可好吃了!你快來嘗嘗!”
凌然看著正在餐桌前忙忙活活的人,驚訝得呆住:“宋義?”
宋義沖他笑笑:“好久不見,凌先生。”
“可是,你怎么會在這里?”
秦誠月推著他往餐桌旁走:“是江總送來照顧我們的,公司對我們多好,看員工吃不飽穿不暖,還貼心的給新員工福利呢。”
凌然被他按著在椅子上坐下,桌上滿滿當當擺了八個菜,香味撲鼻而來,凌然肚子終于忍不住的叫了兩聲。
宋義把餐具遞給他,凌然禮貌道:“謝謝。”
可他還是沒明白為什么宋義會出現在這里。
秦誠月給他夾菜:“這些都是趙欽送來的,連青菜都是新鮮進口的,宋義說以后每天都會給我們做好吃的,快吃快吃,比外面的餐廳做得都棒。”
凌然嘴里也塞了塊肉,不解問道:“可是……為什么?”
為什么趙欽要送好吃的來,為什么宋義要來照顧他們。
秦誠月目光在他紅腫的唇上看了眼,立即干咳了聲別開視線:“你都不記得了?”
凌然耳根在發燙。
記得一些,記得有人在他耳邊哄,讓他把嘴張大點,但是到底說了什么他沒聽清,只知道像低沉醇厚的蠱惑。
還記得他被雙腿叉開像小孩子似的抱著,他在哭著抖,可還是沒被放開。
……
他記得的事情都不能說,能說的他都不記得。
秦誠月見他臉頰緋紅的模樣,小聲靠過來問他:“你跟江之嶼到底是什么時候的事,我居然一直都不知道。”
凌然仔細想了想:“也沒多久的。”
他也是前不久才知道自己生病的事。
“你瞞得倒是挺好的,連我都沒發現,我還以為你真把江之嶼當小叔了,誰知道你是當老公了啊。”
凌然驚訝:“啊?”
秦誠月拍著他肩膀:“還不快點招,你們進行到哪一步了?抱了嗎?親了嗎?難道,已經睡了?”
凌然更加疑惑:“你在說什么啊。”
秦誠月伸手捏著他臉頰:“你還想繼續瞞著我,哼,我已經全都知道了!你跟江之嶼早就在一起了對不對?”
凌然趕緊捂住他嘴巴,生怕會被宋義聽見:“你,你跟我來。”
他拉著秦誠月進屋,房門關上,一雙水亮的眸子才望向秦誠月,說道:“誠月,你誤會了,我和江先生不是那種關系,我們沒有在一起的。”
秦誠月抱著手臂靠門站著,目光狐疑的看他:“真的?”
“真的呀,”凌然用力點頭,“我不是生病了嘛,一開始是江先生送我去醫院做的檢查,那時候我和江盛譯還沒退婚,江先生覺得我是小輩,所以一直很照顧我的。”
秦誠月指著他紅脹的雙唇:“照顧小輩需要跟小輩親嘴嗎?”
凌然臉頰紅透,擋著嘴唇說道:“應該也是為了幫我治病吧。”
“幫你治病?江之嶼怎么幫你治病?”
凌然耐心的向他解釋,將自己的病是怎么患上的,以及江之嶼是如何幫他覆蓋掉了標記,如何幫他緩解發情期,一一如實告訴了秦誠月。
只是他描述簡單,省略了很多中間過程。
秦誠月還是不太相信:“他會有那么好心,居然幫你治病?”
凌然點點頭:“江先生人很好的,還送了我抑制器,只是太貴重了,我還在想辦法還錢給他,他可能也是怕我病情加重,那樣我就不能上班,更加沒辦法快點還錢了。”
秦誠月嘴角抽了抽,摸摸凌然的腦袋。
凌然學習是很好,但是在人情世故方面還是沒開竅。
“江氏家大業大,他會在乎你這點小錢?”秦誠月擺擺手,大款似的說道,“你那個什么抑制器多少錢,我幫你還了得了。”
凌然:“好像要兩三百萬吧。”
秦誠月:“……”
秦誠月抱了抱凌然,眼神鼓舞地看著他:“愛莫能助了,我哥讓人時時監控我的卡里余額來著,他從不允許我手上同時擁有這么多錢。”
凌然明白秦實星對秦誠月管的嚴,所以一開始也沒想讓他跟著一起操心。
兩人在房中又嘀嘀咕咕了會,秦誠月提醒道:“對了,下個月學校要開新生入學典禮,李老師說找了幾個已經工作了的學長學姐回去給新生們講講經驗,也邀請咱倆了,你想不想回去看看?”
凌然應和:“可以呀。”
秦誠月:“行,那我跟老師說你也答應了,到時候咱們一起回去。”
兩人出來吃了晚飯,秦誠月說江之嶼給了他兩天假期,所以明天他還可以在家里休息休息。
凌然想找自己手機跟寧新橋說一聲,誰知道摸遍了全身也沒找到手機。
他去床上又摸了摸那件西裝的外套,也沒有他的手機。
秦誠月忽然想到:“會不會是在江總那?我昨晚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他幫你接了。”
凌然對此沒有一點印象,但是他可以確信手機沒在自己這里。
他先找了個備用機用著,思來想去,給江之嶼發了條短信。
【江先生,我是凌然。】
【請問我的手機在你那里嗎?】
沒有回信,反倒是一個電話直接打了過來。
凌然心臟差點被嚇飛,趁著秦誠月和宋義不注意,偷偷摸摸回了自己房間里,這才敢點了接聽。
“喂,”凌然聲音輕輕的,“江先生嗎?”
那邊傳來道沉沉的嗓音,像是染了些疲憊,四周還有點人聲的嘈雜,伴隨著電流聲酥酥麻麻飄進耳朵里。
“什么時候醒的。”江之嶼問。
其實宋義已經在凌然醒來的第一時間給他來了消息,但是又等了好一會,才有兩條短信進來。
恢復清醒意識的Omega仍舊規矩禮貌,像昨天趴在他懷里哼哼唧唧跟他接吻的人不是他一樣。
翻臉倒是比誰都快。
凌然回答:“是剛剛才醒的,吃了飯,才發現我的手機不見了。”
江之嶼問:“有沒有覺得身體哪里不適?”
凌然想說有的,嘴巴疼。
但是這話說出來太過怪異,像嗔怪,像撒嬌,他說不出口。
而且他記得之前看過的文檔中提過,也可以通過接吻時候的唾液交換進行信息素互通,江先生肯定給了他很多信息素吧,所以他嘴巴才這么疼。
“腺體,有點難受。”
江之嶼聲音中多了分冷靜:“怎么難受,疼么?”
凌然摸了摸自己后頸,又說道:“好像也不是疼,就是,有點酸酸的,漲漲的,我也說不好。”
“自己用手指按一下,”是有點命令式的語氣,“輕一點。”
凌然聽話的照做了,一股難以言喻的酸麻感覺從后頸處傳來,順著纖直的脊椎骨蔓延下去,他差點兩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喉間不自覺地發出聲短促的輕哼,被電話對面的人敏銳捕捉到。
江之嶼問:“什么感覺?”
凌然眼眶有點發熱:“很麻。”
“只有麻?”江之嶼像在認真跟他探討病情,“沒有疼?”
凌然又仔細感受了一下,確實說不上是疼,不然他眼淚早掉下來了。
就是,像里面被灌滿了似的,漲得發麻。
第37章
凌然乖乖回答:“不疼的。”
電話那端的人似乎在走動, 聽筒中能聽到有其他人在喊江總。
凌然知道他肯定是還在忙著,便有了想掛斷電話的念頭,他的手機等到江先生空閑的時候再去要吧。
誰知沒等他張口, 那邊道:“稍等。”
江之嶼不知道在跟誰打招呼, 說了沒兩句便道了聲抱歉, 然后又是一片喧嘩的聲音,像是在場觥籌交錯的應酬上。
凌然一直安安靜靜聽著, 腦海中能自動冒出來對面的情形,高大英俊的enigma西裝革履,氣勢凜然,天生一副冷傲矜貴的上位者姿態, 同身邊恭維奉承的人們談笑風生。
隨后嘈雜的鬧聲忽然安靜下來, 像是專程找了處僻靜地, 只有道嗓音沉且緩地傳遞過來。
“凌然。”
他連忙出聲回應:“我在的。”
“嘴還腫么。”
凌然:“……!”
Omega瞬間啞然,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紅暈又開始漸漸自白皙的脖頸間蔓延, 緩緩染上臉頰。
他在默默伸出舌尖舔自己唇瓣, 還是腫得, 唇珠也酸麻腫脹著, 剛才吃飯的時候覺得舌頭也酸得厲害,所以他一頓飯都吃的細嚼慢咽。
但是他剛才故意不提, 誰知道enigma毫無顧忌,竟然就這么明晃晃的問出來了。
“不準自己舔。”聽筒里的聲音里像是裹了些潮濕的海風。
凌然:“:<”
他們是打的電話, 不是視頻,怎么江先生知道他在做什么呢。
凌然低聲辯解:“我不是舔, 我就是, 就是……”
就是試試腫不腫。
況且他嘴巴到底怎么會搞成這個樣子的,他腦袋里只能記得些支離破碎的畫面。
“昨天是你哭著來親我, ”江之嶼仿佛發了善心的菩薩,在好心幫他回憶,“把你推開又會哭著貼上來,給了你臨時標記不太頂用,你說想接吻,問我在沙灘上的那天晚上為什么不親你,把我衣服都哭濕了。”
凌然越聽臉頰越紅,最后他視線落在了床上的那件西裝外套上,上面確實潮乎乎的帶著濕氣,難道是他的眼淚。
他沒想到自己發情的時候會那樣蠻不講理,聽起來這一切好像是他逼迫的江先生,而江先生心善的看不下去他痛苦才會幫他。
至于沙灘那晚落空的期待,明明是他偷偷藏在心里的想法,怎么會在意識不清的時候說出口呢。
凌然羞憤欲死,軟著腿趴到床上,臉頰埋進被子里導致聲音都悶悶的軟下去。
“真的很不好意思,江先生……”他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江之嶼仍舊心善,“接吻好像對你的發情也能有所緩解,下次還可以再嘗試。”
凌然連忙把臉從被子中抬起來:“不用了不用了,已經給您添了很多麻煩,很感謝您幫我,我會盡快再去醫院看看的,總不能,總不能每次發情都找您……”
那樣下去他也擔心自己會對江先生的信息素越來越依賴,萬一到最后離不開了怎么辦。
對面的人沒說話,靜默了好一會后,凌然聽見了一聲打火機的“啪嗒”聲,然后是道極輕緩的嘆息。
“凌然,”江之嶼吐出些朦朧煙霧,聲音模糊的聽不出喜怒,“你覺得我幫你是為了什么?”
直到那通電話掛斷,凌然也沒想明白江先生的意思。
他為什么要這么幫自己?
凌然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他和江盛譯還沒退婚的時候,要叫江先生一聲小叔,那么彼時的他把自己當成小輩來照顧無可厚非。
但是他跟江盛譯已經退婚了,跟江家也再無瓜葛,而且他現在還和凌家斷絕關系,只是個無依無靠,只能自己賺錢養活自己的Omega罷了。
他跟秦誠月說得都是心里話,他覺得江之嶼幫他只是為了給他治病,好讓他能盡快還清債務。
除此之外,他沒有多想,也不敢多想。
*
江之嶼收了手機,指尖燃著支霧氣繚繞的香煙,只是淺淺抽了幾口,任由海風吹散渾身煙味。
商燁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一直站在黑暗中沒出聲,手中拿著杯香檳淡然抿了口,才問道:“這是還沒好上?”
“年紀小,”江之嶼笑了笑,“不開竅。”
商燁:“知道年紀小你還下手,人家本來跟你差了一輩。”
“嗯,”細長煙灰被風散在夜空,江之嶼隨手掐了,才慢悠悠說道,“忍不住。”
本來是沒想真的下手,讓凌家跟二房退了婚也就了事。
但是后來慢慢放不下手,每次看到他通紅的眼眶和隱忍的淚水,就想幫他一把,給個標記而已,對enigma來說算不得什么。
一來二去,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對小Omega上了心,不想讓他嫁給江盛譯,更沒法忍受他以后會成為別人的Omega。
所以在想辦法把他攥在手里。
可小Omega不久前才被命定之番的alpha傷透了心,現在只能靠誘惑,靠哄騙,讓他再把心敞開,最好是能主動貼到自己懷里來。
既然不想放手,那就不放了。
還沒有什么是他用盡手段得不到的。
商燁看他這副算計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經勝券在握,更別提對方是個小十歲的Omega,才剛邁進社會,就要深入體驗資本家的陰險奸詐。
商燁問道:“要是真成了,以后家里那邊你怎么解釋?原本的侄媳婦成了老婆,且不說二房,你家那個因循守舊的老爺子能愿意?”
江之嶼表情冷淡:“他巴不得快點抱孫子,生個孩子就能堵住他的嘴。”
商燁:“?”
商燁:“現在說這個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江之嶼看他一眼,“快了。”
商燁:“……”
商燁:“你先把鉆石送的出去再說。”
曼谷拍賣會上5個億成交的艷彩純紫鉆,像顆晶瑩剔透的紫葡萄。
這么貴重的物品要是敢收下,就得做好把自己賠進去的打算。
兩人身后的玻璃門再次被推開,嚴惜聞笑著走上來:“剛才就沒看見你們,原來在這里躲清靜呢。”
商燁道:“凌溯走了?”
嚴惜聞點頭:“走了,拉著我談了半天想入股新能源項目,我本來是真不想同意,最后答應了讓他參一小股,他就立馬高興的走了。”
江之嶼靠在圍欄邊,風吹皺襯衫,寬闊的背影落拓。
他下了定義:“太急功近利。”
嚴惜聞嘴角扯了扯:“江總,他這么著急搞錢是為了還你錢吧,凌氏最近生意越來越不景氣,我怎么聽說凌然他爸最近跟秦家走得很近,難不成是看跟江家的婚約沒戲了,這么快就要給凌然談下一個結婚對象了?”
商燁聞言,不聲不響的看了江之嶼一眼。
enigma表情淡然:“秦家?”
嚴惜聞應聲:“別小看秦家,秦家有個大兒子叫秦實星,最近勢頭挺猛,前幾天也在寶珠海灣那邊拿了塊地,聽說是跟上面合作的,他們家有點官方背景,倒也是個好靠山,秦家還有個小的,沒去家里產業,我記得是跟凌然同一個學校畢業的。”
“秦誠月。”江之嶼道。
嚴惜聞忙點頭:“對對,是這個名,一個星一個月,倒挺好記,你回頭問問凌然,認不認識秦誠月和秦實星,以后還真說不定兩家能成……”
商燁打斷他:“寶珠海灣比不上西海灣。”
秦家當然也比不上江家。
嚴惜聞不明所以:“但是寶珠海那邊也挺不錯的,這兩塊地發展不同,也沒什么好比較的吧,寶珠海灣那塊地這次好像是要開發個葡萄酒莊園,應該到時候會種一大片葡萄,我跟秦實星關系還可以,等他莊園開起來了,我叫他邀請咱們去采采風。”
江之嶼默不作聲,濃睫在鼻梁上映出墨黑暈影,一雙眼眸在黑夜中叫人看不分明。
“葡萄莊園,”他輕笑了聲,“是挺不錯。”
*
凌然在家里又休息了一日才去上班,他把那件西裝外套拿去干洗了,準備今天去找江先生拿手機的時候順便還給他。
凌然剛坐到工位上,幾個組里的同事就跑過來把他圍起來噓寒問暖了一番。
那個寸頭alpha攝像看著他,眼神像是有點躲閃,聲音也跟外形極其不符,溫溫柔柔地問道:“小然,你確定沒事了?其實你可以再好好休息一下的,咱們第一期節目反響很好,臺里已經定了以后每周五晚八點黃金檔播出了,這里面大部分都是你的功勞。”
“是啊是啊小然,老大說了,我們的慶功宴還是得補上,等你回來咱們就出去好好搓一頓。”
“你身體真的沒事了嗎?前兩天你是怎么了啊,誠月說你有點感冒發燒,是不是累得啊?”
被這么多人圍著關心,凌然有些受寵若驚,對于這種溫暖善意他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別人問什么,他便乖乖巧巧答什么。
接連說了好多遍“沒事”之后,同事們才真的相信他是沒事了。
寧新橋見他回來,把他叫進了辦公室里單獨談話。
“以后工作也不能那么拼,要不是有誠月照顧你,公司真得找人去你家看看,可別剛上班就累暈在家了,適當的時候要勞逸結合。”寧新橋語重心長地囑咐道。
凌然也不辯駁,聽話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老大。”
“焦點視線第一期收視率很好,上面領導們都對你的工作很滿意,決定提前給你轉正,還有,”寧新橋從抽屜中拿出張銀行卡,放在了凌然面前,“這是給你的獎金,選題被采納之后就能得到一筆豐厚的獎金,擔任一次節目主播也能得到一筆,所以這里面是兩筆錢,你收好,出去也別跟人亂說。”
凌然顯然沒想到還會有額外獎金拿,他看了眼銀行卡上面貼著的小標簽,雙眼隨即震驚瞪大。
“這,這么多?”
寧新橋道:“不算多,你要是能成為常駐主播,獎金會再翻倍,工資相應也能大幅提升。”
說完之后寧新橋又補充:“千萬不要跟其他人提起,公司有薪酬保密制度,每個人的薪資和該得的獎金也都是有等級劃分的,你做的好,自然得到的多,做的不好,自然獎金也沒有你的份。”
凌然還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他第一期節目確實做得不錯,這兩筆獎金的數額還是有點超出他的想象。
差不多能還清他的四分之一債務,他還沒拿到過工資,不過肯定也是比他一年工資還要高的。
寧新橋在觀察凌然的反應,趙助理專門跟他囑咐過,不能一次性給太多,擔心凌然會覺得異常,但是又不能給太少,擔心凌然會不夠花,所以差不多給一些。
但是這個一些的程度很難把控。
寧新橋試探性地問道:“這些錢夠不夠你的日常花銷?這只是第一期節目,下期節目如果你還能保持水準,獎金還可以再高點?”
凌然捏著銀行卡猛點頭:“夠的夠的,當然夠的,我花不了那么多。”
他節省慣了,以前家里說是培養他的好習慣,從來不會給他太多零花錢,有時候生活費不夠,他還會自己偷偷出去打工賺點,也不敢讓家里知道。
現在他可以靠自己努力賺工資,賺獎金,還能贏得尊重和成就感。
他更喜歡現在的自己。
“只是……”凌然好像察覺出些什么,小聲問道,“這真的是公司發下來的獎金嗎?不是,別的什么?”
寧新橋咳嗽了聲,喝口水壓了壓心虛:“當然,當然是公司發的,還能是誰發的。”
獎金其實沒有這么多,后面多出來的兩個0是趙欽打過來的,趙欽肯定又是為江總辦事,江總的意思不就是江氏的意思。
所以說是公司給的也沒毛病。
凌然放心下來,或許是他見識短淺,不知道原來江氏這么財大氣粗。
從寧新橋辦公室出來,凌然就看見自己組里的人竟然全都不在工位上坐著,反而跑到了隔壁組的辦公區域在湊熱鬧。
秦誠月回頭看見了凌然,跑過來拽著他手臂把他也拉了過去。
“你們都在這看什么呢?發生什么事情了?”
凌然把銀行卡穩妥塞進口袋,這才跟著其他人一起踮著腳往不遠處的會議室內張望。
秦誠月在他耳邊小聲道:“你前兩天沒來不知道,尹楚組要倒大霉了,新聞獨播在直播的時候播報了不實新聞,導致有無辜的受害者被網爆,正巧那個受害者先前就有抑郁病史,被刺激的病情發作吞了整整一瓶安眠藥,今天進了ICU了,剛才這事被另家媒體海市見聞給曝光了,現在外面罵新聞獨播的網友們特別激憤,他們組里的人也都在里面挨罵呢。”
凌然側耳聽了聽,經理怒不可遏的嗓門從會議室中高調地傳出來。
“這件事要處理不好,你們幾個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都給我滾蛋!”
尹楚也坐在里面,臉上向來溫和的笑容不在,跟經理據理力爭道:“這事說不定就是他們海市見聞搞出來的陰謀,他們聯合那個抑郁癥的瘋子,就是故意引誘我們朝著錯誤的方向報道,想把新聞獨播搞垮。”
經理看著他的眼神極度愕然,像是沒想到會從他口中聽到這樣的辯駁。
“尹楚,那是一條人命!”經理也顧不得許多,憤然說道,“選題是不是你定的?攝像是不是按照你的意思拍攝的?稿件是不是你親自寫的?這件事在播報之前我有沒有提醒過你,不要說那種誘導性和攻擊性的語言,大眾會被這種視角誤導,但你還是臨時改了表述,說出了那種誘發群體網爆的話語,這件事情,你必須負總責!”
尹楚臉色有些發白,這些年他平素里仗著身份背景和資歷,在臺里總是被人高高在上追捧著的,連經理也會事事關照他的面子,整個江舟臺他除了是曾經的臺柱子,更是明里暗里把自己當成了半個副總來自居。
這次他知道自己捅了簍子,他心里也慌,但是他絕不能讓其他人平白看了他的笑話。
“好,我自己做的事,我會負責,但是這跟我組里的其他人無關,他們不應該受牽連,公司要處置的話,處置我一個人就好。”
其他人沒有一個出來為他說話的,本來大家就是被他捆綁受了委屈,當然都不想再受到公司的處罰。
經理聽了此話,揚聲道:“從今天開始,新聞獨播無限期停播整改,另外我等會把這件事情上報總部,等等總部那邊的處理意見,這段時間其他人要是沒事干的,要么自己停職留薪回家反思,要么收拾收拾東西,先去焦點視線和娛樂部幫忙。”
“散會!”
在會議室的人出來前,外面看熱鬧的人群一哄而散。
秦誠月拉著凌然又快速跑回自己位置坐下,凌然扭頭看了眼會議室的方向,尹楚恰好從門內出來,兩人的目光不偏不倚撞上,尹楚陰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凌然縮了縮脖子,問秦誠月道:“尹楚不是已經退居幕后了嗎,他怎么也親自上節目了?”
秦誠月撇了撇嘴:“還不是看見咱們老大帶你上了次節目結果火了,就眼紅病犯了唄。”
凌然道:“這有什么好眼紅的呢,他們的新聞獨播還是臺里的王牌節目啊。”
秦誠月劃拉了兩下手機,把他微博頁面擺在他面前。
“你這兩天是不是沒上網?節目播出之后的口碑和反饋你也沒看吧。”
凌然無辜:“我沒有手機啊。”
秦誠月:“哦對,忘了這茬,你先用我賬號看看,你可是火了,微博都快漲了20w粉了,這才兩天啊。”
凌然驚訝地在自己微博首頁翻看了下,他還是剛來公司的那天才注冊的賬號,當時只有大眼贈送的幾個僵尸粉,首頁上也只有一條新人報道的微博,還是轉發了江舟的。
現在那條微博底下竟然有了一萬多條評論——
【老婆老婆老婆】
【天殺的,我一眼就認出這是我老婆,江舟你好福氣,能找到我老婆這么漂亮的新主播,以后新聞臺我只看你們的】
【這個好,這個播音腔挺好聽的,而且吐字夠清晰,觀點也夠深刻,有點當年尹楚的影子了】
【別在這cue尹楚,我們寶寶叫凌然,比那個什么口齒不清的某位主播強多了哈】
【正經科班出身的小主播一枚呀,大家多多關注江舟的焦點視線,每周五晚八點檔播出哦】
【剛看完直播過來的,根本沒聽見主播說了什么,只想跟主播親嘴】
【樓上的只想親嘴,我想跟老婆睡覺嘿嘿】
秦誠月見凌然越翻手機臉越紅,他好奇死了,湊過來一起看,看了沒兩眼就把手機從凌然手里收了回來。
“小孩別看這些臟東西,互聯網上哪有好人。”
凌然用水杯冰了冰臉蛋,確保自己臉色正常無虞,這才拿了手機發短信。
【江先生,您現在有空嗎?我現在可以去找您拿手機嗎?】
昨天江之嶼說了手機在他辦公室里,要凌然提前聯系他再去拿。
凌然托著臉頰在位子上等了會,對面回復過來。
【稍等,在開會】
凌然打字,【好的^^】
他拿了杯子去熱水房接水,誰知尹楚正好從里面出來。
凌然下意識便想躲開,但是腳步在原地定了幾秒,他攥緊水杯,沒有讓步。
尹楚此刻對凌然也裝不出什么好臉色,冷眼看著他,問道:“你滿意了?”
凌然眸色清亮的回視,他不想再躲,他沒有做錯什么。
尹楚見他不說話,情緒更加難忍:“是不是看見我遭難,你心里痛快的很?我告訴你,別以為這一件小事就能把我壓垮,只要有我在,你在江舟還翻不了天。”
凌然表情淡然,反問道:“你覺得把一個抑郁癥患者逼得進了ICU,這是小事嗎?你覺得讓公眾對新聞工作者失去信任,這是小事嗎?”
尹楚被他輕描淡寫的幾句話直擊要害,臉色快要垮到地上:“你什么意思!”
凌然歪著腦袋看他:“你不是從業快十年了嗎,這些道理,還需要我教你嗎?”
“你,你諷刺我?”尹楚表情扭曲,不敢置信的看著凌然,“你也敢對我冷嘲熱諷?!”
凌然不想再搭理他:“隨你怎么想。”
說完凌然便從尹楚身旁走過,進了熱水房。
等他出來時,外面已經沒了尹楚的影子。
凌然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這才看見自己手機上多了條短信,來自江之嶼——
【上來】
第38章
偷偷摸摸拿上那件包裝好的西裝外套, 凌然跟做賊似的,剛按下電梯,肩膀就忽然被人從后面輕輕拍了下。
凌然嚇了一大跳, 回頭便看見楊嘉沖他笑瞇瞇的:“凌然, 我剛才申請調去你們組里了, 上次我說的沒錯吧,我們果然很快就能一起共事了。”
凌然把手里的西裝往身后藏了藏:“你要來我們組里?”
“對啊, 我們組發生的事你今早應該也聽見了,總部對尹總監的處罰結果馬上就能下來,估計他的總監位置會直接被撤了吧,到時候新聞獨播還能不能復播都不好說呢, 所以我就跟經理申請調去焦點視線了。”
凌然了然的點點頭:“寧總監人也很好的, 你來我們組里大家都會很歡迎你的。”
楊嘉神色專注的看他:“那你呢, 你也歡迎我嗎?”
凌然友好道:“當然啦。”
楊嘉在這屆新人里能力也非常出色,就算來了焦點視線肯定也不會被埋沒, 但凌然從沒有把他當成什么假想敵, 大家都是同事, 和平共處就好。
電梯很快跳到了20層, 凌然見楊嘉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站在原地猶豫著不想上去。
楊嘉先走上了電梯, 見凌然還站著不動,幫他按著開門鍵, 疑惑問道:“你不走嗎?”
凌然扯了扯唇角,尷尬笑道:“我按錯了, 我是想下樓的, 你先上去吧。”
楊嘉不疑有他:“好吧,我先走了。”
等到電梯門重新合上, 凌然才趕緊又按了上樓鍵。
這次趁著沒人,凌然上電梯后趕緊按了頂層。
總裁辦公室在101層,位于摩天大樓的頂端,直插云霄。
電梯停下后,凌然小心翼翼走出來。
平日里沒人敢上一百層來打擾,所以四周異常安靜,周圍是環繞頂層的360度透明落地巨型玻璃窗,站在任意一個角度都看得到外面云霧繚繞的風景,宛若身居仙境。
凌然才剛走到辦公室門前,秘書就站起身直接迎了上來。
“凌先生您好,江總的會議預計還有十分鐘就結束了,您可以先進里面稍作等候。”
秘書笑得溫柔,過來接過了凌然手里的衣服,引著他往辦公室內走。
凌然忙道:“那個,其實我就是來拿我的手機而已,您直接告訴我手機在哪里,我拿了就下去了,就不用打擾江總了。”
秘書道:“抱歉凌先生,江總沒把您的手機交給我,只說了讓您進去等,可能是想親自給您吧,您不用客氣的,江總等會大概有一個小時的時間留給您,應該夠了吧?”
秘書已經推開了辦公室的門,看著身后的凌然,在詢問他的意見。
凌然有點茫然:“一個小時嗎?應該,夠了的吧……”
只是進行一個歸還的動作,又不做什么,一個小時還不夠?
秘書沒再說什么,進了辦公室后,又推開了一扇隱蔽門,拿著西裝外套走進去收好,然后便離開了,臨走之前還給凌然倒了杯熱可可。
凌然坐在柔軟寬松的沙發上等。
總裁辦公室的裝飾簡單,卻處處彰顯奢華,一張平坦寬大的辦公桌像張床似的,沙發前便是一整塊落地窗,遠遠望出去,能看得見蜿蜒曲折的浦玉江在腳下盤旋。
凌然站在窗戶前看了會,找了好半天終于找到了秦誠月小區的所在位置,他打量了一番,發覺他先前站在家里的窗戶前看的位置果然是不對的,那樣根本看不到這間辦公室。
他默默記下了能看得見這里的角度,也不知道記住這個有什么用處,可能只是因為等的無聊了。
只是等十分鐘而已,怎么會覺得這樣漫長。
凌然喝了半杯熱可可,剛放下杯子,就聽見外面傳來秘書小姐姐說話的聲音。
他以為是江之嶼回來了,立即跑回到沙發邊乖寶寶似的站好,扭頭看向門口處。
但是門外的人越走越近,他卻聽出些不對勁。
秘書好像在揚聲提醒:“盛譯總,盛譯總您不能進去,江總還沒回來,沒有他的允許外人絕對不能隨便進出他的辦公室,您要是現在闖進去了,一會江總回來看見了肯定要生氣的。”
“我也姓江,我進自己小叔的辦公室還要被人阻攔,沒有這樣的道理!再說了我找他有急事,他開完會之后肯定也會第一個見我,你再攔我,小心我讓人先把你開了!”
秘書小姐姐不卑不亢地解釋:“不好意思盛譯總,您可能還沒有開除我的權限,如果您今天非要闖進去,那我也會如實稟報江總。”
“好啊,你愛怎么稟報怎么稟報。”
說著,辦公室的門已經被人從外猛然推開。
江盛譯朝著偌大的辦公室內打量了眼,隨后斜睨著背后神色緊張的秘書:“里面又沒有人,到底為什么不能讓我進?”
秘書東張西望,確信沒看見凌然的身影,總算是松了口氣,才說道:“因為江總辦公室里有些秘密文件,是不能讓外人看見的,盛譯總如果想竊取商業機密也要注意了,這里是有八個監控攝像的。”
秘書指給江盛譯看完,然后不失禮節地笑了下:“我現在就稟報江總,說您在辦公室里等他。”
江盛譯窩了一肚子火,本來東南亞案子被他搞砸了,家里老頭子就已經把他訓斥了一頓,現在江舟的欄目又鬧出來那么大爛攤子,二房底下的幾個公司最近項目進展都不怎么順利,再加上他又剛剛得知凌然有了新的alpha,并且那個該死的alpha好像家世不錯,他竟然查不到他的任何底細。
二房這邊搞得一團糟,江之嶼卻順利拿下了東南亞合作案,西港灣的項目也在評估準備階段,而且聽說他還和商氏合作搞了個新能源車研發項目,可謂順風順水,更上一層樓。
叫江盛譯看了怎么能不眼熱。
他走到沙發前大爺似的坐下,兩條長腿往前面的桌子上一搭,今天來主要是為處理尹楚的事情,自從上次在醫院跟尹楚鬧了不愉快,這段時間他也狠下心沒有再理尹楚,結果竟然發現內心中壓根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難以接受。
反而是想到那天下午看見凌然當著他的面爬上了別的男人的車,更加讓他煩躁難安。
江盛譯轉了下視線,這才發現桌子上竟然有一杯被人喝了一半的熱可可。
他看著杯口上被印下的一個略顯濕潤的唇痕,剛才里面的人應該才離開沒多久。
不知道腦子里怎么忽然抽了一下,江盛譯瞇了瞇眼睛,盯著桌子上的杯子。
他隱約記得,凌然好像很喜歡喝這種東西。
凌然躲在門后大氣也不敢出。
這里看起來像是間隱秘的休息室,但是空間很大,一張鋪滿了天鵝絨的雙人大床,床邊的地板上還放了層厚實的絨毯,旁邊有個延伸出去的飄窗,上面也是天鵝絨毯,晚上趴在上面看夜景,一定很美吧。
凌然不敢碰里面的任何東西,因為這里一看就是江先生的私人休息室,秘書剛才是把西裝外套收進了衣柜中,想來江先生應該也不時會在這里睡覺。
凌然慶幸自己反應快,要是被江盛譯看見,肯定又會不依不饒找麻煩。
好在旁人并不知道這辦公室里的秘門,他躲在里面倒是清靜。
沒過兩分鐘,外面好像又有人進來了,隱隱約約能聽見有人在說話。
但是休息室隱蔽性好,聽不太清。
江之嶼一進門便看見坐在沙發上的人,他望了眼辦公桌后的實木墻板,沒說話,提步走進來。
江盛譯沒起身,開口便問道:“小叔,你知不知道海市有誰新買了輛布加迪Divo?”
江之嶼不動聲色走到沙發邊來,俯身,把那杯熱可可拿起來。
“一輛跑車而已,查什么。”
江盛譯猛地坐直身子:“什么叫跑車而已,那是為了百年慶賀才發布的盛典布加迪,全球也就5輛,你覺得海市還有誰能定的到?”
江之嶼已經在辦公桌后坐下,杯身被修長指尖輕輕捏住,陶瓷外層傳遞出隱秘溫度。
他看向江盛譯,表情似笑非笑:“你想問什么。”
江盛譯起身走到桌前:“我就想問問你知不知道買主是誰,我跟買主有點過節,倒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我就算是掘地三尺也非得把人查出來不可!”
說完后,江盛譯忽然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目光緊緊盯著神色倦懶的人:“小叔,那車該不會是你買的吧?”
江之嶼拿起那杯熱可可,沿著杯身緩緩抿了口。
香醇濃厚的味道瞬間充斥了整個口腔,還帶著點甜滋滋的奶味。
enigma眉頭微微蹙了蹙,那個小Omega是怎么喝下去大半杯的。
江盛譯見他不說話,心中那股惴惴不安的急切更甚。
好像不管遇到天大的事,江之嶼總是一副泰然自若處變不驚的姿態,就算他現在急得能去殺人了,江之嶼不想說的事情,誰也從他嘴里問不出半個字。
江盛譯又喊了句:“小叔?”
江之嶼放下杯子,沉聲評價:“太甜。”
江盛譯騰一下站起來:“你不敢回答了?!究竟是不是你!”
對面人撩起來眼皮,濃黑的眼眸有點發冷,明明是自下而上睨著他,卻像是高高在上的俯視。
“好好跟我說話。”
江盛譯莫名其妙有點啞火,對于江之嶼模棱兩可的態度,他心中有太多不確定性,但是仔細回想一下,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幼稚的可笑。
怎么可能呢。
肯定也是因為覺得剛才的問題太過荒謬,所以江之嶼連回答都懶得回答,沒直接把他轟出去已經算是給了他面子。
江盛譯很快想通,便又坐了回去。
“算了,當我沒問,”江盛譯道,“我來是想跟你商量尹楚的事,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現在也只能想辦法把對江舟和江氏的影響降到最低,等會直接讓公關部對外發公告,就說會對欄目組的負責人進行嚴肅處理,到時候再把尹楚總監的位置先免了,欄目要不要復播,等過段時間看看反響再說。”
這確實已經是最好的處理辦法,現在群眾還算是理智,只是攻擊新聞獨播欄目組和當天的兩位主播,江舟別的欄目暫時還沒有受到大的波動,但是若是再拖下去不進行處理,等到事態繼續擴大將變得不好收場。
面對這樣的輿論,很多公司可能會直接推新員工或者合同工出來擋災,但是群眾們這次已經預判了江舟的操作,點名了必須要讓節目負責人受到嚴懲,所以受處罰的必須得是尹楚才能服眾。
江盛譯已經想到了尹楚又會怎樣來找自己哭訴,所以他干脆來找江之嶼直接商量,最好能由總部的公關部直接公示。
江之嶼對此沒什么異議,只說除此之外還要江舟立即出面去醫院安撫慰問受害者,并且后續所有的醫藥費包括精神損失費,全部由江舟雙倍賠償。
江盛譯離開后,江之嶼看了眼時間,居然已經浪費了半個鐘。
他把秘書叫進來,安排了點事。
秘書臉色驚訝:“江總,您確定沒有說錯,不是降職,是,開除?”
尹家跟江家不是交情匪淺嗎,就這么不打招呼把人開了,懲罰是不是有點過重。
江之嶼反問:“有問題?”
秘書大驚失色:“當然,當然沒問題,我這就去安排。”
等到辦公室內重新恢復安靜,江之嶼才起身,打開了那扇隱蔽房門。
凌然正坐在飄窗上貼著腦袋往下看,他怕弄臟那張雪白的天鵝絨毯,把毯子的邊角掀起來,是坐在冷硬石磚板上的。
聽見門打開的動靜,他還沒來得及起身,兩手趴在玻璃上的姿勢頓時僵住。
江之嶼目光落在那道柔軟彎曲的后背上,愣怔一瞬,隨后很輕的動了下眉峰。
“下來。”
凌然有些不好意思,顯得他好像很沒有見識一樣,但是他剛才實在好奇從這里看下去會是什么樣的風景,所以就偷偷趴在上面看一眼。
匆匆一眼,只看清了繚繞的云霧,和被層層遮掩住的低矮群樓,像密密麻麻的螞蟻一樣遍布在細長的江線兩旁。
然后就被制止了。
凌然急忙下來,有點慌亂的俯身去整理那片昂貴的天鵝絨。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沒有坐這個毯子,沒有弄臟的。”
身后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走近的,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讓他轉過身來,恰好坐在了那張剛剛鋪好的絨毯上。
“可以弄臟。”頗為縱容。
凌然眼眸睜大了些,視線平移過去,只能看得到他腰間泛著金屬冷感的皮帶。
再往下,是兩條被西裝褲包裹住的長腿,凌然坐在上面過,知道里面蘊藏著怎樣噴薄可怖的雄性enigma力量。
他不敢再看,低著頭,白皙耳根微紅。
“我,我是來拿手機的……”
江之嶼居高臨下垂眸望,那截纖細的后頸處乖乖貼著阻隔貼,也沒在他身上嗅到任何信息素味。
“腺體還疼么?”
凌然聲音從下面傳來:“早就不疼了。”
一只手把他下巴托起,江之嶼微微俯身,眼神從他眼睛上一路往下看,最后落在那兩片嫣紅濕潤的嫩唇上。
“這里,”帶著薄繭的指腹沒有任何阻隔,終于再次觸上了念念不忘的柔軟唇瓣,“疼么。”
唇上只是被輕輕按了下,凌然眼眸中開始匯聚起瀲滟的水霧。
“不,不疼了……”
休息了兩天,嘴巴的腫脹也消退了下去,不然班都沒法上。
“嗯。”
雖然應了聲,江之嶼按著他的唇瓣卻沒松手,拇指緩緩移到他唇角處,作勢準備擠進那兩片軟和溫吞的唇肉內。
“舌頭呢,”他聲音很沉,“伸出來我看看。”
第39章
凌然唇瓣在收緊, 下意識抵抗異物地入侵。
他像是還能感受到嘴巴被灼燙氣息牢牢堵住的觸感,還有潮熱的呼吸在他口中掠奪,吮吸, 舔舐, 想要把他的舌頭都吃下去。
不行。
不能吃掉他的舌頭。
凌然緩緩搖頭:“都沒事了……真的……”
江之嶼眸色認真:“我看過才知道是真的, 如果傷著了得上藥。”
Omega的唇瓣原本就柔軟的不可思議,被手指按下去一點紅潤的凹陷, 像是也在隨著這股侵入的力道慢慢啟開。
江之嶼眼神暗淡下來,在仔細為他檢查。
凌然只是飛速張了一下嘴巴,就趕緊閉起來,說話的時候感覺舌頭都快在嘴里打結。
“里看, 尊嘟沒事。”
泛著濕紅色澤的香軟小舌只是在視線中略過一瞬, 江之嶼確信他可以自如活動, 放心了些。
那天確實親得有點猛,雖然是Omega非要貼上來索吻, 但說到底是他沒控制好分寸。
“吃東西疼么?”江之嶼問。
凌然臉色紅得快要滴血, 往后縮了縮脖子, 脫離開那只按在他唇瓣上的手指, 總算感覺舌頭恢復了正常。
“也不疼的。”他乖乖回答。
江之嶼走到床邊的柜子前,從里面拿出只藥膏來, 回到飄窗前站著,彎腰俯身靠近過來。
凌然看著在面前驟然放大的一張鋒利冷峻的臉, 攻擊性太強,他腦袋朝后晃了下, 卻被只手穩穩扶住了后腦勺。
“別動, ”江之嶼擠了點藥膏出來,借著圓潤頭部涂抹在凌然唇瓣上, “涂點藥。”
不知道是什么膏體,涂在嘴巴上清清涼涼的,冒著點葡萄味的香氣,又濕又潤,很舒服。
凌然屏息凝神,眼睛也不自覺瞪大,只是呆呆仰著臉,雙唇微微啟著,乖巧任人擺弄。
“江先生,”他忽然開口,聲音里有克制不住的喜悅,“我今天收到了獎金。”
江之嶼視線全落在柔軟的唇肉上,但也能感受到那雙桃花眼募地亮起來。
“很厲害。”
凌然聽了,沒忍住彎了下眼眸。
江之嶼對他的夸贊好像比其他人都更能讓他開心些,寧新橋說了得到獎金的事情他不能跟別人說,可這份喜悅他卻迫不及待想跟江先生分享。
“但是你不要告訴別人,”凌然囑咐道,“老大說了,這個獎金不是每個人都有的,表現越好得到的獎金越多,等我再攢攢錢,說不定很快就能湊夠錢還給你了。”
藥膏圓潤的滾頭擦過唇瓣上面顫顫巍巍的幼小唇珠,來回撥弄兩下,抖得像掛在枝頭的花苞。
沉默的目光像濕黏的蛇,在慢慢舔過兩片飽滿漂亮的唇。
江之嶼手指似乎頓了下:“你們都這么稱呼寧新橋?”
凌然沒覺得有什么不對:“是啊,大家都這么叫,我和誠月也就跟著一起叫了,我們組里人都很好的,大家關系很融洽。”
這一點江之嶼倒是不擔心,寧新橋選組員的時候提前跟他匯報過。
凌然覺得涂藥的過程有點漫長,好半天了怎么還沒涂好,他唇上好像已經被抹了厚厚一層膏體。
“好了嗎?”凌然終于忍不住問道,“我覺得好像涂得有點多了。”
“你看不見,”禁錮在他腦后的手終于抽離,“不多。”
凌然聽了,便想伸出舌尖來試試。
誰知江之嶼又預判了他的舉動,看著他道:“不準舔。”
凌然伸到一半的舌尖頓住,吸了口甜甜的冷氣,便又乖乖閉上了嘴巴。
“沒舔……”
他只不過是想嘗嘗。
江之嶼把藥膏順勢放進他口袋里,直起身子:“每天涂,去炎消腫。”
凌然點頭:“知道了。”
房門在此時忽然被人從外面敲響,秘書輕聲細語在外面詢問:“江總,尹總……尹楚來了,說有急事想見您。”
江之嶼過去打開門,眸色有些不悅:“公示發了?”
秘書連忙點頭:“發了,就在十分鐘之前,總部官方發布了開除尹楚的處理決定。”
“那還敢放無關人員進來?”
秘書:“啊?無關人員是指……”
她隨后領悟:“明白了江總,我這就讓人把他帶出去。”
凌然聽清楚了兩人剛才的對話,可里面包含的信息他卻沒能立即反應過來。
他有些愣神,尹楚,居然不是被降職,而是被直接開除了?
其實尹楚犯得錯誤也不是不可彌補,公司大可以找個新人出來頂包,畢竟尹楚曾經是臺里的臺柱子,還跟江家關系密切,若是公司想要保他,一定能有大把的手段能使。
但是發號施令者沒有絲毫憐惜之意,連讓他自白的機會都不給。
房門重新關上,沒人再來打擾。
江之嶼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下:“回神。”
凌然這才重新注視著他:“您,不見見尹楚嗎?”
江之嶼朝他走近,高大的身影像無聲壓迫的山。
“想讓我見別人?”
凌然被自己的聲音哽住:“我……”
不想。
但他說不明白,是因為面前的人是江之嶼,還是因為外面的人是尹楚。
他對尹楚的討厭不必言說,但對江之嶼的……
“想好了再回答,”enigma耐心等待,“不要撒謊。”
凌然看著他的眼睛,恍然間像是看見了一片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靜藍深海,波濤洶涌,深邃得快要把他淹沒進去。
“我,不想……”
凌然聲音很輕,說完之后像是又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一樣,他有什么資格命令江先生呢。
但是有只手在他頭頂輕輕撫了把,像是在安慰鼓勵一只小貓咪,一只小狗勾,總之是個能把人心軟化了的可憐小動物。
“聽你的,”江之嶼聲音里帶著絲輕笑,“只見你。”
說完后,江之嶼這才從口袋里掏出個手機遞給他。
凌然臉頰紅紅的,趕緊接過來,確實是他的,但是屏幕黑著,早就沒電了。
“謝謝您,是那天不小心落在車上了嗎?”
“嗯。”
“您的衣服我也已經送回來了,在您的衣柜里,”凌然攥著手機,輕聲道,“要是沒有別的事情的話,那我就先下去了。”
江之嶼只說了聲好,凌然便走到門邊去開門。
誰知身后的人忽然問:“今天下班有時間么?”
凌然腳步頓住,手還搭在門把手上,回頭,撞進一雙墨黑的眼睛里。
“嗯?”他問道,“是有什么事情嗎?”
“一起吃晚飯。”
凌然手指忽得用了些力氣,心臟也猛然漏跳了兩拍。
他只慌張的說了句好的,然后跟被燒著了尾巴似的一溜煙從辦公室里跑了出去。
坐電梯直達20層,凌然一路低著頭,回到自己工位上坐下。
秦誠月興奮的過來摟住他脖子:“小然!天大的好消息,尹楚被開除了你知不知道?!賤人自有天收哈哈哈,你開不開心!”
凌然快被他勒死了,把他手臂扯開:“開心開心,你先松開我,喘不上氣了。”
秦誠月見他表情淡定,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便湊近了疑惑看他:“你剛才干什么去了,臉怎么這么紅?”
凌然趕緊摸了摸自己臉蛋,不僅紅,還熱得發燙。
他忍不住舔了下唇,吃到了滿嘴的葡萄味,這唇膏果然濕濕甜甜的,口感很好。
秦誠月不放心地過來摸他額頭:“不會是又發情了?不是前兩天剛剛發過嗎。”
凌然眨了下眼:“沒有呀。”
秦誠月:“那你老實交代,你剛才到底干什么去了,你是不是知道尹楚被開除的事。”
凌然只好點點頭:“我也就提前知道了一會。”
秦誠月仔細看他表情,覺得他沒撒謊:“那你是去哪了?竟然去了快兩個小時。”
凌然低頭扣扣手指,聲音很小:“就,上去了一趟。”
秦誠月眼睛瞪大:“上去?親了?”
凌然立即伸手過來捂他嘴巴,擔憂的左右看看:“以后你在公司里不準再胡說八道了,被人聽見了怎么辦?”
秦誠月把他手拉下來,抱著手臂:“就你現在這副樣子,我不說,別人也會覺得不對勁好吧,而且你這病我實在把握不好,有點分不清你什么時候是發情,什么時候只是單純害羞而已。”
凌然趕緊拿出鏡子照了照,只是眼睛有點濕,臉頰有點紅,嘴唇有點潤而已。
他辯駁:“我才沒有害羞。”
秦誠月嘴角撇了撇:“現在還是白天。”
凌然:“白天怎么了?”
秦誠月:“禁止白日宣淫。”
凌然:“……”
凌然咬牙:“都說了沒有!”
楊嘉朝兩人走過來:“小然,誠月,剛才寧總監說今天晚上要帶大家一起出去團建,趁著今天小然也來了,人齊了,趕緊把慶功宴補上。”
秦誠月振臂歡呼:“好好好!吃大餐吃大餐吃大餐!”
凌然卻突然頓住,問道:“今晚嗎?”
楊嘉笑著點頭:“是啊,下班了大家直接過去,是提前定了個私人會所,里面很好玩的。”
秦誠月過來勾搭凌然的脖子,在他耳邊小聲問:“你不會是晚上有約了吧?跟哪個野男人?”
凌然下意識否認:“才沒有。”
江先生不是野男人。
楊嘉順勢道:“那好,我就跟總監說今晚大家都去了,等會我把地址發群里,下班了我們一起走。”
“哎,等一下……”
凌然想把楊嘉叫回來,秦誠月卻拱了拱他的手臂:“大家上次就是為了等你才推遲了聚會,這次要是再不去應該不太好,而且這次聚會的主人公肯定會是你,第一次組里聚餐你不能缺席。”
凌然又咬了下唇:“可是,我今晚有點事……”
秦誠月了然:“我就知道你肯定約了人,是江總?”
凌然不說話,低頭去給手機充電,秦誠月把自己的充電器遞給他:“那就讓江總一起來唄,反正都是同個公司的。”
手機充上電之后才終于開機,凌然還沒想好該怎么辦:“那怎么能行呢,被大家發現了怎么辦。”
秦誠月抓住他話語間的漏洞,小聲質問道:“你,你們不會真好上了吧?”
凌然一邊翻看手機,一邊回答:“沒有,你怎么總是誤會。”
秦誠月:“……”
誰知道了他們兩個的相處模式能不誤會。
“江總那么大度的人,肯定不會因為一頓飯就跟你翻臉的,你就好好求求他,跟他說清楚今晚我們是部門聚餐,再順便禮貌性的問問他想不想一起參加,如果不想的話就算了唄。”秦誠月是在認真出主意,他好歹比凌然在為人處世這方面強點。
雖然強的不多。
凌然覺得他說得有道理,準備就按照他的說辭給江之嶼發消息。
誰知道手機剛一開機,劈里啪啦的消息和未接來電就冒了出來。
除了有一些是那晚秦誠月發來的,其余的全都來自江之嶼。
凌然翻了翻消息,眼眸漸漸瞪大。
那天下午江盛譯居然也在大廈門口,而且還看見他上了布加迪,只是幸好江盛譯并不知道帶走他的人是誰,不然現在早已經掀起軒然大波了,不可能會這么平靜。
凌然心有余悸,干脆把江盛譯直接拉黑,他們兩個現在都沒了任何關系,江盛譯還憑什么來過問他的私生活呢,不覺得已經越界了嗎。
以后他也不會再和江盛譯有什么來往,干脆眼不見為凈。
跟江之嶼發消息說明了臨時接到部門聚餐的通知,凌然還在末尾問了句他要不要一起來參加,過了會江之嶼就回復說不去了,還讓凌然晚上跟同事們玩的開心點。
看見消息后凌然總算安心下來,江先生沒有生氣就行。
下午下班后,組里難得沒人加班,大家成群結伴下樓坐車。
凌然當然要坐秦誠月的副駕,楊嘉和那個寸頭alpha攝像也被分到了他們車上。
兩人一上車就開始感嘆:“誠月,這是你家里給你買的車嗎?”
秦誠月笑笑:“對啊,代步用的。”
寸頭道:“帕拉梅拉代步?你家庭條件真好。”
楊嘉:“誠月是秦氏的小公子,家里當然好了。”
寸頭看向副駕上的Omega,套近乎似的問道:“小然,你家里沒給你配臺車嗎?”
秦誠月轉頭看了眼凌然,說道:“我們小然用不著自己開車,這不是有我這個專職司機呢嗎。”
凌然倒是沒什么傷心的表情,只是淡淡笑了下:“等我以后賺了錢自己買。”
楊嘉十分贊許:“靠自己能力買車也會比較有成就感吧,不是每個人都能有家里支持的,再說家里支不支持也不是必須的,有些家庭雖然有錢,但是寧愿斷絕關系也不想再有什么牽扯。”
寸頭覺出自己好像說錯話了,尷尬笑道:“是啊是啊。”
秦誠月見提到這個話題,凌然還是沉默著不愿多說話,便道:“對了,等會聚會我可能還會再帶個人去,老大不是說了可以帶家屬嗎,大家應該不會介意吧。”
后面的兩人都說不介意。
凌然側眸看了眼秦誠月,目光疑惑:“你要帶誰呀?”
“秘密,”秦誠月沖他擠眉弄眼,“待會你就知道了。”
一行人抵達會所門外,凌然看見面前這個頗為熟悉的先鋒式藝術建筑,這才認出來這里就是之前凌溯帶他來過的地方。
前面的幾層臺階他更是熟悉無比。
其他人也都到了,正在往里面走,秦誠月站在路邊打著電話,凌然便也在旁邊陪他等著。
沒一會,一輛卡宴在兩人面前停下,秦誠月沖里面的人興奮揮手。
“哥!”
秦實星從車上下來,服務生拿了他的車鑰匙去泊車。
“快點走,差點就要遲到了,其他人已經都進去了。”
秦誠月一邊拉著秦實星,另一邊拉著凌然,悶頭就往臺階上沖。
凌然沒想到秦實星會來,禮貌的叫了聲:“實星哥哥。”
秦實星有些日子沒見著凌然,只在秦誠月分享過來的鏈接里看過他們的節目。
“小然,誠月那幾次回家吃飯,你怎么沒跟著一起來?”
三人已經進了會所大廳,被服務生指引著來到先前預定好的包廂外。
凌然軟和的笑了笑:“我可能正好在加班,就沒跟誠月回去添麻煩。”
秦實星語氣溫柔,眼神落在他身上:“怎么會是添麻煩,你能多來走動,我們全家都很歡迎。”
秦誠月在背后推著兩人進去:“好了好了,進去再聊。”
里面坐了兩桌,寧新橋身旁還空著幾個位置,一看就是給今天的主角留的。
凌然剛一邁進去,同事們就開始嘻嘻哈哈的起哄:“歡迎凌主播!”
凌然不好意思地笑笑,見寧新橋在朝他們招手,便乖乖走過去坐下了。
“這位是?”
身旁的人跟寧新橋握了下手:“秦實星。”
秦誠月湊過來笑嘻嘻地介紹:“老大,這是我哥,他知道我們今天部門聚餐非要過來一起湊熱鬧,說要認識認識我的領導,我說我們總監長得又高又帥,人還很好,對我和小然都特別照顧,天底下找不出第二個這么好的領導了……”
寧新橋受不了的打斷他:“少拍馬屁。”
凌然沒忍住笑出聲來,剛想讓秦誠月就坐在自己身旁,誰知道秦實星卻忽然在他旁邊落了座。
秦誠月沒覺得有什么不妥,轉頭就在秦實星另一側坐下。
凌然被寧新橋和秦實星兩個alpha夾在中間,雖然他已經在努力挺直脊背了,但Omega還是天生骨架纖細,顯得勢單力薄。
人已經差不多到齊,也有幾個同事帶了自己家屬來,寧新橋先讓服務生準備上菜,然后舉著酒杯簡單說了幾句開場白。
“焦點視線從欄目籌備,組建,到第一期節目的選題,播出,離不開每個人的辛苦付出,雖然今天是為了慶賀我們第一期節目取得的不斐成績,但更是為了慶賀大家在一組共事的緣分。以后我們是同事,是戰友,要以隔壁組里的過錯為戒,絕對不能讓從我們欄目播出的新聞有誤,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大家再提到江舟的王牌節目就不會是新聞獨播,而是焦點視線。”
他站起來,用酒杯碰了碰桌子:“好好工作,好好做新聞。”
所有人也都跟著站了起來,大家一起碰杯,一起歡笑,一起說著“好好做新聞”,然后將杯中酒飲盡。
凌然也被寧新橋的一番話說得心口熱乎乎的,他喝的紅葡萄酒,雖然香醇濃郁,但是一口氣喝得太猛,還是被刺激到了。
秦實星看了眼他空蕩蕩的杯子,側身朝他靠近了些:“慢點喝,這酒喝快了容易上頭。”
凌然點點頭,沒等他說什么,秦誠月就趴過來好奇的問:“你們說什么呢?我也想聽。”
秦實星像是頗為無奈,把親弟的腦袋用力推了回去。
秦誠月無辜的很,揉著頭瞪他哥一眼,后悔剛才跟他換座了。
“你別忘了今晚是誰給你創造的機會,”秦誠月悄聲威脅道,“我可告訴你,你再這么等下去,人就又被別人搶走了,到時候我嫂子沒著落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秦實星沒說話,拿起酒杯慢慢喝了口,視線看似落在桌前,實際上在側耳傾聽一旁兩人的對話。
寧新橋對凌然的期許很高,尤其是尹楚被開除之后,他交代了凌然一些工作方面的事后,又后知后覺今天是來聚會放松的。
“不說了不說了,有什么工作明天上班再商量,總之我覺得你是目前江舟最有潛力的新人,好好加油,努力成為江舟新的臺柱子,說不定還可以進一步成為江氏的形象發言人。”
凌然背負這么大的希冀,也覺得自己肩上的任務重了許多。
“謝謝老大,我會加油的。”
“來,咱們干一杯,也算是為咱們的第一次搭檔直播圓滿成功慶祝了。”
寧新橋說著,親自給凌然倒了一小杯紅酒,凌然咬了咬牙,陪著一起干了。
喝完這一杯,誰知道馬上又來了個同事敬酒,寧新橋喝,凌然也就陪著。
雖然每次只是一小杯,但是一小杯接著一小杯,凌然腦袋慢慢開始變得有點迷糊。
寸頭也端了酒杯過來,給凌然倒了一點點。
“恭喜節目順利播出,我干了,你就喝一點意思意思就行。”
寸頭alpha很為凌然著想,仰頭將紅酒喝盡后,便目光期待的看向凌然。
凌然舔了舔唇,口中滿是濃郁酒香。
他剛拿著玻璃杯站起來,腳下就忽然一個晃悠,險些把杯子飛出去。
幸而秦實星及時抓住了他手腕,將他手中的杯子奪了下來,溫聲:“小然,還好嗎?”
凌然將手腕輕輕抽出來,自己抓著桌子站穩,他只是覺得身上很熱,很燙,腦袋有點暈,但是意識其實還是清醒的。
“我還好,”桃花眼里霧蒙蒙的,“我想先去下洗手間。”
凌然自己朝外走了幾步,想叫秦誠月陪著他去,但秦誠月早就不在自己位置上了,跑到了另一桌正在跟幾個同事咋咋呼呼地劃拳。
凌然晃了晃頭,準備自己去,剛走到包廂門口,秦實星就從身后追了上來。
渾身冒著酒香的Omega實在看起來不能讓人放心,秦實星第一次感覺到坐不住,伸手幫他打開包廂的門。
“我陪你去。”
凌然扭頭看了他一眼,眸中水亮亮的,沖他微笑:“謝謝實星哥哥。”
秦實星耳邊轟然炸開一瞬,跟他隔著若有似無的距離,護送他穿過光潔雅致的大理石長廊,到了洗手間外。
“我在這里等著,去吧。”
凌然點頭,轉身自己進去。
洗手間內不大,吊頂掛著幾束昏暗旖旎燈光,四周幾扇偌大的鏡面,臺子也是某種特殊材質,黑色啞光質地。
凌然伸手接水,然后撲到臉上。
灼燙的肌膚被冷意降下來些許溫度,他總算覺得好受些了。
早知道剛才就不喝那么多酒了,頭好暈,心跳也好快。
又洗了兩把臉,凌然沒找到紙巾,臉上濕漉漉掛著水,便走到門口去開門。
沉重的金屬黑門卻忽然被人從外面一把拉開,凌然躲閃不及,額頭“砰”一聲撞上來人強壯結實的胸膛。
這一下撞得凌然更加頭暈眼花,生理性的眼淚水驟然冒出來,他委屈得不行,抬眸看向來人,卻是瞬間愣怔在了原地。
enigma居高臨下看著懷里的小Omega,為防止他身子仰倒,一只手臂還適時在他后腰處撈了把。
渾身冒著酒香的Omega像是被泡軟了骨頭,嬌軟的身子柔弱無骨,極為貼順的趴伏在男人胸膛。
蒙著濕氣的眼睛眨一下,再眨一下。
更委屈了。
第40章
凌然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江之嶼, 他分明說了不來的,現在怎么又會出現。
還把自己腦袋撞得好痛。
凌然往后撤了半步,從enigma懷中出來, 自己站穩, 抬手揉著額角位置。
懷中的柔軟驟然一空, 江之嶼提步朝他逼近,眼神有點冷。
“喝酒了?”
凌然悶聲回應:“喝了, 一點。”
葡萄酒氣濃郁香醇,不可能只是一點。
江之嶼見他薄白的臉頰上浮著層細膩紅暈,不用想也知道他酒量很差勁,原先光是給他聞自己的信息素就能把他醺醉, 他居然還自己在外面喝這么多酒。
雖然是部門聚餐都是同個公司的人, 應該不會有事。
但是他還生著病, 本來就該多加注意。
“撞哪了,”江之嶼攥住細白腕骨, “我看看。”
凌然手被拉下來, 額角處微紅, 皮膚太細嫩, 撞一下就能紅一片。
江之嶼指尖松松一握,圈著他手腕, “誰讓你喝的?”
溫熱的手指覆蓋在那一小片紅暈上,在緩緩揉捏, 用不輕不重的力道,恰好能夠緩解疼痛感覺。
凌然仰著臉看他, 像是被架在了熱烘烘的烤爐上燒著, 沒被揉兩下他就有點受不了,濕著眼眶想從這種快要把他融化的旖旎溫度中抽離出來。
“就是, 大家都喝了……”
凌然手上沒力,想抽回手也做不到,額頭感覺不到疼了,那只手便順著他臉頰下滑,擦掉了他臉上掛著的水珠,順勢捧住了他半邊臉,抬起來,仔細盯著看了會。
“記不記得我說過什么。”
凌然仰頭直視他的眼睛,意識混亂:“什,什么?”
江之嶼在他冒著醇香酒氣的艷麗唇瓣上摩挲兩下:“你不用跟其他人一樣。”
凌然心中像是被投擲了顆細小的石子,嘰里咕嚕,從岸邊墜落進深海里。
很輕,卻能掀起萬丈漣漪。
“江先生……”他甕聲甕氣地問,“你不是說今晚不來嗎?”
明明自己邀請他被拒絕了,可為什么又會忽然出現。
江之嶼似乎彎了下唇角:“來看小醉鬼。”
“我沒有喝醉,”凌然雙眸清亮,出聲辯駁,“真的沒醉。”
他伸手推開江之嶼,試圖證明給他看,自己朝著洗手間外面走:“你看,我可以走直線的……”
脊背挺得筆直,腳步卻走得亂七八糟,還徑直沖著不遠處的臺子上撞去。
江之嶼伸手把他撈回來,掐著他的腰不準他亂動。
“好,你沒醉。”
“就是,沒醉……”
凌然想從他懷里掙扎著出來,但是窩在寬厚溫暖的懷里實在太舒服,他臉頰貼上去,暈乎乎地說:“我要,自己回去……”
“你自己走不了。”
江之嶼摟著他往洗手間外走,剛才還老老實實由他攬著的小Omega在門打開之前,憑借著殘存的理智抬起臉來,沖他眨巴著眼睛:“你,你不能跟我一起回去。”
江之嶼開門的手頓住,圈在他后腰的手臂猝然收緊。
凌然被勒得呼吸一窒,更加緊密地朝著強勁有力的身軀上貼。
“嗚,你要松開我,松開呀……”
他拍了拍腰間箍緊的手,無辜的眸中純情無比,卻也異常坦然:“如果你也想一起參加的話,那,那我們千萬不能一起進去的……”
江之嶼近乎把他的身子提起來,看著他的眼睛問:“為什么不能?”
凌然雖然腦子暈,但也像是覺得他的問題好笑,彎了彎眼睛:“因為大家都在呀,會被別人誤會的,那樣就不好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像是沒有任何貪戀地從enigma舒適安全的懷中掙脫出來,自己扶著門框站好。
“我先回去,你要等一會再進去,可不可以呢?”
江之嶼無聲站著,斂著眼眸看他,這樣溫聲細語的請求,很想說不可以。
本來今晚推了其他應酬跑來這一個小小的部門聚餐,就已經足夠荒謬了,現在還被拒絕一起露面。
凌然好像很害怕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被人發現,可能因為跟江盛譯的婚約給omega造成了些心理傷害。
所以需要很有耐心,需要慢慢等。
凌然見他不說話,只是深沉的看著自己,便問道:“可以,對不對?那,我先去啦……”
他推門出去,抬眼便看見秦實星還站在走廊不遠處,背對著這邊,似乎在接電話。
聽見了身后的動靜,秦實星回頭,見凌然總算出來了,立即掛斷電話朝他走過來。
“沒事吧,我正準備進去找你,”秦實星看他面色紅潤,走路亂晃,伸手輕輕扶住了他一只手臂,“現在是不是覺得越來越暈了?我剛才就告訴過你,那酒看著不醉人,其實很容易上頭。”
“我沒醉的,”凌然兩腿打著顫,“我,我能自己走呢……”
秦實星不敢松開他,神色擔憂地一直側眸望他:“喝醉的人都愛說自己沒醉,你酒量比誠月還要差一些,看來以后絕對不能讓你們兩個在外面喝酒。”
“哪有,我比誠月,要,要厲害的……”凌然出聲反駁,“他只喝一杯,就會倒。”
秦實星知道秦誠月的酒量,但凌然的酒量顯然也差得可以。
“好了,先回去再說吧,小心點,看著點臺階。”
溫柔體貼的alpha小心翼翼,攙扶著那道纖細柔弱的背影朝著包廂走去。
洗手間的黑色金屬門不知道什么時候開的,江之嶼站在走廊盡頭,面無表情,眸色深重,在沉沉凝視遠去的兩人。
不讓他送,卻能讓別的alpha送。
好得很。
*
凌然和秦實星回到包廂內,里面氛圍比剛才更熱烈了幾分。
酒過三巡,大家都聊開了,混熟了,說話也開始越來越大膽了,甚至有兩個Omega跑過來要秦實星的微信。
秦誠月知道自己酒量不行,壓根一口沒喝,見秦實星只是柔和地笑,沒有加人家的打算,就知道該他出馬了。
“不好意思啊,我哥有喜歡的Omega了,”秦誠月笑道,“他比較守男德。”
凌然剛跟寸頭碰了杯,這次他只是淺淺抿了口紅酒,坐下后身子便癱軟到了椅子上。
聽見秦誠月的話,凌然也轉過頭來看向秦實星。
他倒是沒聽秦誠月說起過秦實星喜歡的Omega,心中不免有些好奇,也不知道他認不認識的。
但他跟秦實星沒有熟到那個份上,自然也不會過問人家的私事,秦實星要是想說自己就會說了。
把來人勸退后,秦誠月看向凌然:“小然,你就不問問我哥喜歡的Omega是誰?”
凌然覺得眼前的桌子好像在晃,他配合地問:“是誰啊……”
秦誠月瘋狂捅了捅秦實星的手臂,沖他用力擠眼睛。
這難道不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趁著omega喝得半醉,腦子里正迷糊著,先把真心話說了,看他什么反應。
如果他張口便答應了,那好,直接帶回家做自己嫂子。
如果他張口沒答應,那好,第二天就說是喝醉了酒認錯了人,說了什么都不記得了,這樣大家也不尷尬。
秦實星看著凌然,胸中驟然涌起一股沖動,他開始斟酌,思考著如何才能開得了口。
他一直隱瞞的很好,至今也沒讓凌然發現。
可現在真的是好時機嗎,真的要在現在這樣不怎么正式的場合,就唐突的講出來嗎?
身旁人遲遲沒開口,凌然也沒在意,他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四周嘈雜喧鬧的聲音他好像都聽不見了,視線輕而緩,一直落在包廂的門邊。
怎么,怎么還沒來呢……
正這么想著,身旁的秦實星好像朝他靠近了些。
“小然,”秦實星嗓音向來溫柔,“我有話想跟你說。”
凌然眼神茫然,扭頭看他:“啊……什么?”
“關于剛才的問題。”
凌然覺得聽別人講話要有點禮貌,所以他撐著腰坐起來,眼睛很慢很慢地眨了下,在聽秦實星說話。
“我……”
但是沒等秦實星的話說出口,包廂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來。
凌然聽見動靜,不知道在期待什么,視線越過秦實星也看向門邊位置。
走進來的人卻是寧新橋。
凌然眼神中掩藏不住的落寞失望。
寧新橋也喝了點酒,站在門邊揚聲說道:“今晚聚餐之后,明天上午所有人都可以放半天假,在家里休息好了再去上班!”
此話一出,包廂內全體人員集體振臂歡呼起來。
“謝謝老大!”
“感謝老大體恤嗚嗚嗚。”
寧新橋沒打算邀功,回頭看了眼外面,對眾人道:“這個確實謝不著我,我沒那么大權力給你們都帶薪放假,要謝就謝江總。”
門外的人正好走進來,高大冷峻,威壓迫人,好在只穿了件隨意的黑襯衫,襯得身高腿長,臉和身材都可謂萬中無一。
眾人沒想到只是個小小的部門聚餐,居然能勞動江總大駕。
坐在門邊的人立即起身,殷勤的開始賠笑討好。
可江之嶼只是淡然在全場掃了一圈,對戰戰兢兢的眾人道:“不用拘束。”
寧新橋接話:“江總知道咱們組今天在這里聚會,所以百忙之中抽空過來慰問大家,等會澳龍紅酒什么的隨便點,江總買單。”
眾人頓時興奮起來,一個個的兩眼都開始冒綠光。
江之嶼沉聲:“焦點視線欄目表現很好,這個月你們組每人都會有獎金。”
“獎金?我們也有獎金?”
寧新橋無語地看了幾人一眼:“江總都說有獎金了,那肯定就是有。”
“謝謝江總!”
“謝江總!”
“感謝江總嗚嗚嗚。”
站在門邊的enigma氣場太過強大,不發一言站在那里,壓迫地整個包廂內氣氛都冷凝下來,沒一個人敢落座。
江之嶼無意破壞他們剛才歡鬧的氛圍,視線越過幾人,最終在凌然身上落定。
凌然也在站著,兩手輕輕扶在桌子上,眼尾纖長的微微上挑,有點發紅,與他對視。
站在凌然身旁的,是剛才走廊里那個alpha。
長得也就那樣,身材不如他。
他們居然還那么親密的坐在一起。
凌然眼睜睜看著江之嶼在朝他走近,他心跳開始逐漸加快,連剛才秦實星要跟他說得什么事情都忘記了。
眼看著江之嶼已經走到他身旁來,在寧新橋原本的位置上,坦然落了座。
“都坐,繼續玩就好。”
包廂內的其他人見狀,這才也都紛紛坐了回去,看出來江之嶼今天也比較放松,大家也沒剛才那么緊張拘束了。
但全場最為拘束的人卻成了凌然。
他現在左邊坐著江之嶼,右邊坐著秦實星。
更像是坐進了坑里。
寧新橋倒是很識趣,跑到另一桌坐著去了,秦誠月也極有眼力見的跟了過去,這會兒桌上的這半邊便只剩下了靜默不語的三個人。
凌然不說話,一直低著頭絞自己的衣角,心跳早已經如擂鼓,紅暈更是從耳根一直蔓延進了脖子里。
從江之嶼的角度看,那截白皙修長的脖頸彎成了柔軟易折的弧度,讓人想將手覆上去,或是將唇印上去,總之想在上面留下些獨屬于enigma的印記。
像野獸會通過氣味和烙印圈屬自己的領地,Omega早已是他的專屬。
秦實星抿了口面前的酒杯,若說他感受不出來身旁兩人的古怪,那便是他眼盲心瞎。
但到底哪里古怪?
他們分明規規矩矩坐著,沒有對視一眼,連位置中間都還隔著些距離,甚至不如自己跟凌然靠的近些。
可就像是憑空生出張網,在充滿了酒香的空氣中緩緩收緊,將那兩人籠罩在內。
秦實星不肯相信,他覺得自己可能也醉了,產生了錯覺。
“小然,我剛才的話還沒說完,”秦實星靠近了凌然耳邊,問道,“我還可以繼續說嗎?”
凌然能感受到來自左側的灼人熱度,他是知道江之嶼會進來,但是沒想到江之嶼會直接坐到他身邊來。
周圍肯定有好多雙眼睛在看著,凌然心虛又緊張,腦袋也就更迷糊了。
聽見秦實星的話,他干脆直接募地站了起來。
“可以的……”
但是起得太猛,眼前驟然一黑,單薄的身子像被風吹落的樹葉,輕飄飄晃悠了兩下。
“小然!”
秦實星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扶他,但是沒想到卻是碰了個空。
凌然被一只手在后腰處穩穩扶了把,只是禮貌性的一觸即松,就算讓人看見了也只會覺得是好心搭了把手而已,別無其它。
可凌然卻覺得后腰處的那塊肌膚仿似被火舌燙了下,有根手指貼著他衣擺下角不著痕跡的伸進去了一瞬,毫無阻隔地在他皮膚上極輕極緩地勾了下。
凌然猛然顫抖了兩下,眼角掛了點濕潤,扭頭看去。
江之嶼已經收回了手,只是一只手臂繞過他身側,搭在了他身后的椅背上,自下而上地看他,目光沉緩。
“沒事吧。”
他表情太過自然坦蕩,好像剛才自己后腰處地觸感只是一瞬間的錯覺而已。
凌然甩甩頭,有點站不穩,又坐回了椅子上。
“沒,沒事……”
江之嶼不動聲色,拉著他的椅背朝自己靠近了些,手還搭在他身后,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他椅子上緩緩敲著。
“秦總剛才想說什么?”江之嶼出聲問。
秦實星跟他先前沒怎么打過交道,只是偶爾在應酬上見過幾面。
但今晚只是這短短的接觸,秦實星便察覺到江之嶼很不好對付,或者說,也很不好相處。
他對自己有很深重的敵意,這是alpha天生的直覺感應,而且他的等級應該在自己之上。
但性別是天生的,秦實星依舊不卑不亢,如果江之嶼真的有別的心思,那他更應該快點跟凌然告白心意才行。
“是我跟小然之間的一點私事,跟江總恐怕沒什么關系吧。”
江之嶼眉眼壓下來,睨了身旁安靜坐著的小Omega一眼。
“是么,”江之嶼忽然喚了聲,“凌然。”
凌然剛才像是已經走神了,這會兒回過神來,眼神迷蒙的轉過頭,先看了眼秦實星,再看向江之嶼,問:“嗯,什么?”
江之嶼看出他眸中失神,顯然比剛才更加不清醒,再問他什么也是徒勞。
叫了服務生過來,給他倒了杯果汁。
凌然抱著果汁開始喝,沒一會就喝完了一大杯,停下來喘了會氣,還想再繼續喝,卻被只手將杯子輕輕按了回去。
“不要一下喝太多,”江之嶼告誡,“太涼。”
凌然聽了竟也沒有抗拒,乖乖點頭,然后真的把果汁放回了桌子上。
四周紛擾雜亂,包廂內的眾人已經又玩瘋了,沒人關注到這邊的動靜。
兩人說話的聲音很小,旁人聽不見,只當是在正常交談。
但秦實星聽了個清清楚楚。
他近乎不敢置信地看著凌然,喉間有什么話硬生生堵在了嗓子眼里,張了張嘴,想問出句什么,卻又暗自想會不會是自己對凌然太過在意,所以發生在凌然身上的一切事情在他眼里都會被無限放大。
究竟是不是他想多了。
上級關愛下級,可以做到這種地步?
秦實星跟江之嶼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人沒有生意上的往來,又彼此在心中較著勁,三人之間的氛圍很快又冷下來。
凌然等了一會,覺得自己應該可以繼續喝一口果汁了,就用詢問的眼神看江之嶼。
等到江之嶼很輕的對他點了下頭,凌然才舒緩著眉眼笑起來,拿過來冰冰涼涼的果汁又喝了一大口。
果汁清爽,能撫平他體內因為醉酒的燥熱,可是左邊慢慢靠的他越來越近的大腿,即使隔著筆挺的西裝褲,也難以隔絕那股灼熱傷人的溫度。
凌然咬了咬杯口,不敢亂動。
下半身被桌布嚴嚴實實擋住,那條腿已經貼到了他大腿上。
可再看江之嶼的面色,沒有任何波動,甚至還能微笑著喝下幾個員工敬上來的酒。
在凌然覺得自己可能快被烤化之前,聚餐終于結束。
寧新橋安排了車送醉酒的幾人回去,秦實星有司機來接,正好也要先回公司處理點事。
他跟秦誠月交代了好半天,要他一定要安全看著凌然回家,然后回家之后必須給他發消息報平安。
秦誠月扶著軟乎乎的凌然,嫌秦實星啰嗦,直接把他趕走了。
凌然這會兒醉醺醺的,靠自己都快站不穩了,秦誠月小身板也扛不住他,把他往副駕駛放都有點困難。
周圍人都走了,秦誠月還在努力地給凌然系安全帶,可凌然兩只手臂摟著他脖子不肯松手。
“祖宗啊,你真是我祖宗,別亂動了行不行?”秦誠月懇求道,“咱們今晚還回不回家了?你喝醉了怎么這么黏人啊。”
“我來。”
身后忽然響起道低沉嗓音。
秦誠月回頭一看,頓時僵硬地笑了笑:“江,江總,哈哈,您還沒走呢?”
秦誠月生怕江之嶼要跟他秋后算賬,他在賭,賭江之嶼今晚沒看出來他哥對凌然的心思。
早知道江之嶼今晚會來,打死他也不會叫他哥來湊熱鬧。
江之嶼從一旁伸出手來,把繞在秦誠月后頸上的手臂輕松捉住,掰開,讓秦誠月走開,然后放到了自己脖子上。
凌然眼皮重的像墜了千斤石,察覺到些異樣氣息后,緩緩抬眼,看見近在咫尺的人不知道何時換成了他想象中的人。
纏在enigma后頸處的手臂又收緊了些,Omega柔軟的身子主動貼靠上來,想要往他懷里鉆。
清醒的時候總是跟他刻意保持距離,意識迷離的時候才會暴露本性,明明對他也是渴求依賴著的,卻偏要客氣疏離,遵從那不該存在的禮節。
江之嶼干脆俯身,將副駕駛上的人打橫抱了出來。
路邊停著輛黑色的勞斯萊斯,車門打開,他抱著人徑直上了車。
站在路旁的秦誠月愣在了原地,看著降下來的車窗,在風中有些凌亂。
“我送他回去,”車內人道,“你是一起,還是自己開車?”
秦誠月想到自己明早還要開車上班,只能現在就把車開回去。
他趴在車窗往里看了眼,凌然摟著男人的脖子,整個人都快貼進寬闊的懷里,閉著眼睛像是快睡著了,看起來舒適又安穩。
秦誠月:“……”
行吧。
秦誠月道:“那就麻煩江總送小然回家了,我自己開車回去,您要是到的早了就麻煩在樓下等等我。”
說完,車緩緩開了出去。
車廂內密閉,濃郁的酒香開始慢慢從懷里的小Omega身上冒出來。
跟龍舌蘭酒味是截然不同的味道。
車窗能斷斷續續透進來外面昏黃的路燈,時間已經接近晚上12點,馬路車少,勞斯萊斯在疾馳。
懷中人不知是不是姿勢不舒服,窩在懷里動來動去,臉頰也在鼓鼓囊囊的胸口處亂蹭。
江之嶼被他蹭地冒出來股無名火,干脆把他抱到腿上來坐著,讓他趴在懷里,伸手輕輕掐住了他后頸,迫使他仰起臉來對著自己。
勞斯萊斯后座空間大,江之嶼后來又讓人改過內部裝飾,Omega兩腿曲著也能展開。
凌然無意識張著唇,長睫在瑩白如玉的臉頰上投射處濃重陰影,影子顫顫巍巍兩下,變成振翅的蝶,輕輕掀開條縫。
“老實點。”警告語氣。
可醉了酒的人腦子是混的,眼神是虛的,舌頭是麻木的。
麻木的舌尖慢悠悠伸出來,像條會吐信子的妖艷毒蛇,在紅潤的唇珠上緩緩舔了下。
凌然只覺得口干舌燥,好想喝那杯冰涼涼的果汁。
但是空氣中忽然“啪嗒”響了一聲,凌然沒聽見。
是江之嶼腦中繃緊的弦線四分五裂的聲音。
他按下按鈕,把隔板升上去。
在后座被完全隔絕之前,對趙欽道:“去濱海大道繞兩圈。”
趙欽不疑有他:“是。”
隔板終于將最后一點縫隙也填滿。
江之嶼低下頭,貼近那張媚意動人的臉龐,嗓音沉得像來自深海的謎語蠱惑。
“要接吻么。”
呼吸間是潮濕泥濘的酒氣,和甜滋滋的蜜味果汁。
他像是在認真詢問意見,卻并沒有要收到抗拒回答的意圖。
懷里的人沒有反抗的意志,也最好不好有。
Omega反應很緩慢,停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
然后很輕,很輕的點了點頭。
“要……”
江之嶼淡淡笑了聲,先在他唇珠上舔了下,然后居高臨下對他道:“乖寶寶。”
“那把舌頭伸出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