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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車窗上像是蒙了層薄霧, 隔著氤氳潮氣,看不清晰。

    凌然在洶涌的海潮中掙扎,喘息, 巨浪能把他弱小的身軀吞噬殆盡, 連孱弱的筋骨都慢慢剝離開, 撕扯開,一點點磨透了, 吞進腹中。

    舌不是舌,是侵占領地的武器。

    柔軟的Omega仿佛天生便會妥協,接納,落下的盡數承受。

    他是被海水泡軟了骨頭, 酥化了脊背, 坐也坐不住, 身子被壓得向后仰著,脖子被只手托著, 不然早就該撞到前座靠背上去。

    他頭暈眼花, 喘不上新鮮空氣, 僅有的一點微薄氣息是從enigma口中渡進去的。

    連吞咽口水的動作都變得艱難, 唇舌被人牢牢占據,軟嫩的舌頭不屬于自己, 被咬著吮著,吸在口中竭力絞著, 快舔爛了。

    凌然腦袋里也被攪成了一團漿糊,失去了自主思考的意志。

    但說是完全意識模糊, 又好像不對, 他能知道自己在和人接吻。

    在和江之嶼接吻。

    心臟像是上了機械發條,陣陣兇悍悅動, 沒法平復下來,越來越快,越來越快,馬上就要到承受不住的臨界點。

    enigma連親吻都兇猛強悍的讓Omega抵抗不住。

    凌然有種瀕臨窒息的恐懼,他會不會就這樣被死在這輛車上,那也不會有人知道。

    車子早已經不知道開到了哪里去,外面只有一片漆黑的海。

    江之嶼聽見身下人在發出難耐的低吟,有點不舍的松開對他口舌的禁錮。

    啾的一聲響,微微起身,給他喘息的空間。

    Omega眼尾濕得厲害,被按著重新趴進懷里,纖瘦的后背在無助顫抖,像被驚著了。

    江之嶼是有點怒意,從剛才在包廂里就一直忍著。

    他知道凌然跟秦誠月關系好,兩個Omega有些共同語言也不足為怪,但是秦家那個大兒子,是個長得還行的alpha。

    怎么他們看起來也如此親密?

    在外面躲著自己,竭力跟自己保持距離,到了秦實星那里就沒了這規矩,能跟他坐在一起喝酒,也能讓他碰。

    是不是發情期的時候沒遇上自己,而是遇上了別的alpha,也能讓人用信息素幫忙緩解,也能把脖子主動湊上去求著人標記?

    江之嶼剛才故意有點懲罰似的,很兇的親他,看他眼眶洇濕,看他臉頰紅透,看他顫著身子快要承受不住的暈厥過去。

    然后才在臨界點前放開他,讓他休息,呼吸,緩合過來。

    再抱著他在懷里,一下一下撫摸他的后背,輕柔地哄。

    像惹了主人生氣的小動物,即使被懲罰之后,只要窩在主人懷里柔軟地撒個嬌,又會被大度的寬容,還是捧在手心里,含在嘴巴里的寶貝。

    全過程,江之嶼始終睜著眼。

    感覺到懷里人緩了一會終于不再抖了,氣息也喘勻了,江之嶼把他身子扶正,要他仰著臉看自己。

    “好了么。”

    細長上揚的眼尾處晶瑩剔透,媚得勾人,卻只會無辜地眨眨。

    “看來是好了。”

    江之嶼托著他后腦勺靠近,深深看進他眼底。

    “剛才坐在你旁邊的alpha是誰?”

    大有秋后算賬的意味。

    凌然腦子轉不了彎:“是,實星哥哥……”

    聽見這個稱呼,江之嶼眸色瞬間冷下來。

    “你們很熟?”

    凌然覺得上唇的唇珠有點發麻,還有點癢癢的,他想舔一舔,卻被人捏著脖子逼迫回答問題。

    “什么關系,自己說。”

    凌然心生委屈:“實星哥哥,就是實星哥哥……”

    是誠月的哥哥,也算是他的哥哥。

    這有什么好問的呢。

    江之嶼繼續問:“沒有別的?”

    凌然眼神茫然,不明所以。

    江之嶼追問:“喜不喜歡他?”

    凌然微微瞪大了眼睛,嫵媚動人的眼尾都被撐得圓潤嬌俏。

    這算是什么問題。

    “當然,不喜歡……”

    兩只手臂細得可憐,又像是藤蔓般纏上enigma的后頸,臉頰柔軟地貼在他胸前,乖巧柔順的不可思議。

    江之嶼陰云密布的眉宇瞬間轉晴許多,把他又往上托了托。

    目光緊盯著近在咫尺的兩片紅唇,低聲問:“那寶寶喜歡誰?”

    凌然靠在他身上不說話,眨了幾下眼睛,忽然湊上前去,在凸起的喉結上柔柔舔了下。

    江之嶼頓住片刻,隨后抬起來他的臉又吻下去。

    淺淺親了幾下放開,凌然有些不滿,下巴仰著還想追上來。

    但睜開眼睛,才看見江之嶼在看著他笑。

    “喜歡我親你?”

    凌然抿了抿嘴巴,濕漉漉的眼眶看他,點點頭。

    “但是,要輕,輕一點……”

    江之嶼還算滿意,低頭,重新覆上來。

    趙欽已經開車在濱海大道差不多繞了兩圈,后半夜路上根本沒什么車,只有黑色勞斯萊斯像寂夜里的游魂。

    他知道江總時間久,也不敢輕易打擾。

    隔板總算是升起來了,他趕緊開車趕到凌然的住處,路上江之嶼還讓他去藥店買了醒酒藥。

    到了樓下后,趙欽在車上等著,江之嶼扶著人下了車。

    凌然兩腿一沾地,險些直接撲倒在前面。

    他腿軟的厲害,身子也像是爛成一灘泥,站都站不穩。

    江之嶼箍著他的腰,將人一把撈回來,讓他靠在了車門上。

    月色昏暗旖旎,樓下寂靜無人。

    Omega唇瓣微微腫著,又紅又艷。

    江之嶼喉結滾動,撐著車門俯身,又落下個纏綿深重的吻。

    強健高大的背影能將嬌小的Omega盡數擋住,只能聽見不時泄出來的點點情動淫靡聲。

    吻到最后凌然站不住,被像小孩子似的抱起來,闊步進了漆黑的樓梯間。

    等到兩人身影徹底消失在樓道中,一直安靜停靠在不遠處的卡宴才寂靜無聲地關上了車窗。

    車內的秦實星震驚錯愕,即使他沒看清楚被壓在車門上親的人是誰,但那被抱起來的熟悉身影,只能是凌然。

    可怎么能是凌然?!

    *

    坐電梯上樓,一路上凌然趴在溫熱寬闊的懷抱里昏昏睡去,自己一步路沒走,已經安安穩穩被抱到了床上。

    衣服鞋子都被脫了放好,臉和手也被用濕熱毛巾擦拭干凈,還被喂了大半瓶醒酒藥。

    他這一覺睡得很沉很香甜,第二天快到中午才醒。

    醒來之后腦袋倒沒有什么宿醉的疼痛,可能跟床頭的醒酒藥有關,但是嘴巴和舌頭……

    凌然臉頰轟一下紅了個徹底,跑到浴室鏡子前照了照,還仔細伸出來舌頭,上上下下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舌根,確定沒有被親壞掉。

    明明已經醒了酒,但他像快被烤熟了似的,恨不能把自己埋進被子里再也不出來見人了。

    怎么會又跟江先生接吻了呢,他昨天晚上應該沒有發情才對,不需要信息素的安撫呀。

    凌然想不起來前因后果,找出來那支唇膏,厚厚涂上一層,這樣像是就能掩蓋掉enigma在他唇上留下的印記。

    下午凌然和秦誠月一起去上班,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帶了個口罩。

    秦誠月湊過來要拉下來看看,被凌然防賊似的制止了。

    “你要干嘛?”

    秦誠月狐疑:“上班你帶口罩干什么?”

    凌然紅著臉咳嗽兩聲:“我感冒了,咳咳。”

    秦誠月:“你沒有。”

    凌然:“咳咳,真的感冒了。”

    秦誠月斜著眼打量他:“被江總傳染的?”

    凌然:“>.<”

    凌然:“才,才不是……”

    秦誠月了然于胸,隨后嘆了口氣:“我錯了。”

    凌然不解地看他:“誠月,你怎么啦?”

    秦誠月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解釋,昨晚他是犯了個彌天大錯,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不會給他哥打出去那個電話,這樣他哥就不會出現在聚會上,江總昨晚送凌然回家的時候也不會用凍死人的眼神看他。

    秦誠月欲哭無淚:“我完了。”

    得罪了頂頭上司,等著完蛋吧。

    凌然鼓勵地拍拍他肩膀:“沒事的誠月,你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什么事了,一定會有辦法解決的,我一定幫你。”

    秦誠月覺得這話靠譜,抓住凌然雙手使勁晃:“小然,真的只有你能救我了,你說了幫我的,不管發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在江總面前替我求情,千萬不要讓他把我開了,我還指著這份工作拿朝廷賑災糧呢嗚嗚。”

    凌然只顧著安慰他,拍著胸脯向他保證:“你放心,我肯定會幫你求情,江總沒有那么不近人情,你沒有犯不可饒恕的過錯,他不會開了你的。”

    秦誠月有點心虛。

    挖總裁墻角,不知道算不算不可饒恕。

    今天只用上半天班,時間都過得飛快。

    焦點視線下期節目的選題已經基本定好了,凌然依舊被選為出鏡主播,另一個定的是組里一個很有資歷的主播。

    下午組里開了個碰頭會,簡單商定了下節目大概內容,然后分工下去讓大家各自準備。

    凌然現在每天上班都感覺到一種異樣的充實飽和,埋頭工作的時候,他能夠完全沉浸其中,也不會再去想什么亂七八糟的事。

    江之嶼給他的唇膏果然很有用,下午他就感覺嘴巴狀態好多了,已經不怎么腫了,他便沒再帶口罩。

    下班之后,秦誠月沒讓他加班,拉著他準備去醫院再親眼盯著他檢查一遍身體。

    兩人剛走到地下車庫,居然恰好碰見了尹楚。

    短短幾天不見,尹楚臉色青白,眼下烏黑一片,模樣憔悴了許多。

    他看見凌然之后,一雙眼睛像迸射出淬煉的毒箭:“凌然!”

    兩人被他嚇了一跳,仔細辨認才認出他來。

    “都被開了怎么還有臉回來?”秦誠月冷嘲熱諷道,“你們組的人都被你害慘了,好好一個王牌節目,這下好了,直接被你毀了,嘖嘖嘖,多可惜啊。”

    尹楚情緒本就不穩,被他言語間刺激到,指著兩人鼻子厲聲道:“都是你們!都是你們給我下的套罷了,你們以為我不知道是不是?凌然,是你讓總部開除我的吧,一定是你慫恿的!本來我只是會被降職而已,是你和寧新橋把我害成這樣的!”

    凌然眼神頗為悲憫:“尹楚,其實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的,做出什么樣的選擇,就該承受什么樣的后果,怪不了別人的。”

    “你少在這里假惺惺的!”尹楚面目猙獰,“你到底找了誰?盛譯,還是之嶼?你讓誰開除的我?你就是想要頂替我的位置,我在江舟的位置,還有我在江家的位置,你都想要!你真是惡毒!”

    尹楚一邊說著,一邊想朝凌然撲過來,還沒等凌然躲閃開來,一股力道卻忽然從身后出現,拉著他將他護在了身后。

    江盛譯神色頗為關切,轉身盯著他仔細打量,好些天沒有看到小Omega,攥著掌心內的細腕就有些舍不得松開。

    “沒事吧,有沒有傷到?”

    凌然看見來人是江盛譯,臉色立刻冷淡下來,甩開他的手站到一旁,像是連點眼神都吝嗇于分給他。

    江盛譯眸中溢出些細微的痛苦之色,他沒想到凌然真的能如此決絕,說要跟他形同陌路,就真的再也沒有聯系他。

    尹楚看見江盛譯,心中頓時冒出些希冀,想要上前抓住他的手,卻被江盛譯不著痕跡的避開。

    尹楚愣了愣,柔順的眼眸開始泛淚:“盛譯……”

    江盛譯擋在凌然身前,alpha天生的氣場也很是凜然:“尹楚,你到底鬧夠了沒有?我說了這件事情跟凌然沒有關系,是我讓總部出的公示,你要找人泄憤,也該來找我。”

    尹楚不敢置信的看著他,眼淚奪眶而出:“不可能,我不相信會是你,你說過不會這樣對我,你說過不會負我,你說過你會永遠喜歡我的,盛譯……”

    秦誠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實在聽不下去這兩人的酸勁,便低聲對凌然道:“太惡心了,我們先走?”

    凌然點頭表示贊同。

    兩人提步要走,江盛譯卻趕緊上前兩步再次想要拉住凌然,但是這次凌然先一步把手避開。

    他轉回身,神色一片事不關己的淡然,看向江盛譯的眼神中也再沒有任何留戀。

    “還有事嗎?”

    江盛譯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尷尬的僵在半空,酸澀不舍,卻緩緩收了回來。

    “小然,我只是想問你,你是不是不小心把我拉黑了?我給你打了很多電話,發了很多消息,可根本發不出去,你應該都沒有收到……”

    凌然打斷他:“不是不小心,我是故意把你拉黑的。”

    江盛譯怔住,下意識脫口而出:“為什么?”

    凌然蹙了蹙眉:“都沒有關系了,也就不需要再有什么聯系了吧,留著也沒什么用處。”

    江盛譯緊緊攥了攥拳,原本積聚在心中怒不可遏的詰問,此刻卻再也沒了能發泄出來的由頭。

    “就算是當朋友,也不行嗎?”

    凌然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秦誠月,說出的話直白而殘忍:“可我不需要你這樣的朋友。”

    江盛譯只覺得一口熱血在喉間哽住,他竭盡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再在他面前失控,只是問道:“我之前發給你的消息你應該看見了,當時為什么沒回我?是不敢回,還是怕我知道你交了新的男朋友?”

    凌然抬起眼睛看向他:“那是我的事情,沒有必要告訴你。”

    “凌然,你敢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嗎?那天,有輛布加迪來把你接走的那天,”江盛譯近乎咬牙切齒,“車上是不是你新交的那個alpha?”

    “你們發展到什么程度了?”

    “臨時標記,還是終身標記了?”

    第42章

    那些消息凌然先前看到了, 只是沒有回應。

    且不說他并不想讓江盛譯知道自己和江之嶼之間的聯系,現在他也沒有義務再跟江盛譯解釋他的私生活。

    “我說了,我的事情都跟你沒有關系, ”凌然聲音中透著冷靜理智, “我跟誰在一起, 發展到什么程度,也不用向你匯報。”

    他眼神純澈無暇, 卻像最能致命的利器,直擊江盛譯心口。

    “總之,我沒有在跟別人訂婚了的前提下劈腿。”

    江盛譯似乎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從前的凌然不管發生什么事情總是會為別人著想, 善解人意, 從不會這樣言語犀利, 咄咄逼人。

    “小然,其實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江盛譯張了張口, 臉色一片頹敗, 想要解釋些什么, 可他思來想去卻不知道該如何措辭, 如何掩飾過去那段時日他犯下的蠢事。

    “是什么樣都無所謂了,”凌然輕輕笑了下, “我不在乎。”

    江盛譯徹底怔住,Omega確實跟以前大相徑庭, 秾艷的眉目舒展,俏麗的唇瓣嫣紅嫩生, 像飽滿圓潤能滴出水的葡萄, 是被人妥善照料過了,所以原先藏在內里的鮮活靈動也被刺激得散發出來。

    可是這樣明艷動人的凌然, 已經不再屬于他。

    秦誠月早就等急了,在背后一直叫凌然的名字。

    凌然最后對江盛譯道:“還有,以后別再跟蹤我了。”

    說完便毫無留戀的朝秦誠月跑過去,兩人一起轉身離開。

    江盛譯很想不管不顧的追上去,再好好質問凌然到底什么會忽然變成這個樣子,即使是退了婚,可他也不該這么快就走出來才對。

    他們不是匹配度百分百的命定之番嗎,命運不是注定了他們會在一起嗎?

    尹楚將兩人剛才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他內心深處不愿相信,卻還是遲疑地問出口:“盛譯,你剛才話里的意思……你是不是真的,真的……”

    后悔退婚了。

    江盛譯無法解釋自己內心的這股煩躁郁悶,只是一想到凌然轉而投向別的alpha懷抱,他就氣得恨不能沖過去殺人。

    可能尹楚真的說對了,他就是后悔了。

    而面前的尹楚在他眼中也失去了以往的光彩,不再溫柔體貼,不再光鮮亮麗,變成了個眼紅嫉妒,且歇斯底里的瘋子。

    “被開除了以后就別再來公司鬧事了,這次是被我發現了,如果還有下次的話,可能會被以擾亂治安報警,”江盛譯語氣冷下來,“別再繼續抹黑江舟的形象了。”

    他說完要走,卻被尹楚扯著衣服挽留。

    “江盛譯,你是不是瘋了?你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宣布退婚的,你還記得嗎?媒體新聞也鋪天蓋地都是你們退婚的報道,你現在就算是后悔也已經晚了,你知不知道?!”

    江盛譯有了些怒意,甩開他的手:“用不著你來提醒我。”

    尹楚嗓音有些凄厲:“他都已經有了新歡,說不準是又找到了什么靠山,爬上了誰的床,你現在在這里裝做一副深情的樣子給誰看?你覺得他還會在乎嗎?!”

    江盛譯被深深刺痛,眸中隱藏著盛怒:“尹楚,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這樣的人,要不是你告訴我凌然故意害了你,我會那么沖動就提了退婚嗎?”

    可惜現在再說什么也無濟于事。

    車庫內異常安靜,兩人之間的爭論越來越激烈,被忽然走近的一個人影出聲打斷了。

    趙欽帶著禮貌的微笑,跟江盛譯打了招呼:“盛譯總。”

    江盛譯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里,轉頭在車庫四處搜尋了一圈,總算在專用停車位上看到了一輛黑色勞斯萊斯。

    車窗合著,看不清楚里面究竟有沒有坐人。

    江盛譯后背僵直了一瞬,這車什么時候停在那的?

    “小叔找我有事?”

    趙欽道:“沒什么急事,只是江總之前就吩咐過了,以后大廈的安保工作方面要加強,無關人員嚴禁入內尋釁滋事。”

    他一邊這么說著,眼神一邊意有所指地落在尹楚身上。

    尹楚眼眸微微瞪圓,他沒想到江之嶼做事能無情到這個份上,他只不過是犯了個小錯而已,開除了他還不算完,還要這樣折辱他。

    “之嶼在哪,我要見他!”尹楚揚聲道。

    趙欽笑了笑:“尹先生,江總很忙,沒空見您,江氏和江家,您以后都不用來了。”

    江盛譯有點驚住,江之嶼跟他不一樣,他在二房是被寵著長大的,素來橫行霸道慣了,他跟尹楚鬧掰可以,頂多算是兩人的私交問題。

    可江之嶼是江氏掌權人,言行舉止代表了整個江家的態度,所以江之嶼向來注重人情往來,雷霆手段要有,關系人心也要籠絡,他還從沒見江之嶼這樣不給尹家面子。

    一聲不響把尹楚開除本來就有點撕破臉的意思,現在更是打算直接跟尹家鬧僵嗎?尹家即使在經商方面不算龍頭,可到底在海市盤亙已久,關系網錯綜復雜,得罪尹老爺子也不是什么好事。

    到底為了什么?

    江盛譯看了眼呆愣在原地的尹楚,懷疑地問趙欽道:“小叔真是這么說的?”

    趙欽道:“大概的意思是這樣。”

    尹楚眸中淚水凝聚,眼眶通紅不敢置信,身子像是脫力一般依靠在了旁邊的車上。

    他低著頭喃喃:“不會的,不會的,我沒有做錯什么,你們為什么都要這么對我?之嶼他不會這樣說的,不會的!”

    趙欽只是頗為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尹先生做過什么,自己心中有數。另外盛譯總,江總說了這次江舟發生的事情非常惡劣,所以總部要對江舟實行代管機制,以后江舟大大小小的事情不必向二公司匯報,有事直接上報總部。”

    江盛譯怒喝:“你說什么?江舟是我名下的產業,是屬于二房的,旁人有什么資格插手?”

    “盛譯總這話說得不太對吧,”趙欽面不改色,“總部指示高于一切。”

    換句話說,整個江氏,江之嶼說了就算。

    *

    凌然跟徐觀意已經提前聯系好了,到了之后秦誠月就陪著他做了全程檢查。

    檢查報告很快就出來了,徐觀意看了看他的各項指標,再看看面前正襟危坐的兩個小Omega,還是沒忍住問道:“就你們兩個單獨來的?”

    兩個Omega齊齊點頭。

    徐觀意道:“沒有大人陪同?”

    秦誠月拍拍胸脯:“我就是大人。”

    可他天生一張顯嫩的娃娃臉,雖然比凌然大兩歲,但看起來像同齡。

    徐觀意又看向凌然:“江總這次怎么沒陪著你來?”

    凌然耳根一熱:“啊……他,他很忙……”

    秦誠月瞬間捕捉到不同尋常的氣息,扭頭盯著凌然,像在用眼神審訊他。

    這話的意思是之前陪他來醫院檢查的人是江之嶼啊,難怪江之嶼對他的身體狀況那么了解,有些事情甚至連自己都不知道。

    江總日理萬機的,還能記得那么清楚。

    徐觀意指著片子上那一點像顆紅棗大小的黑色陰影,對兩個Omega解釋道:“來,先看這里,這是你的生殖腔。”

    秦誠月像是比凌然還要好奇,眼睛仔細睜大了些,看著那么小小一團,好奇問道:“怎么這么小?”

    徐觀意道:“對了,你也看出來小了,這已經不錯了,上次來的時候更小,也就跟個花生大小似的,這已經算是發育了不少了。”

    凌然臉頰熱熱的,語氣也乖乖巧巧的,問道:“徐醫生,那我的病是不是也好多了?”

    徐觀意又拿出來另外幾張單子,在兩人面前鋪排開來,指著上面的各項指標一個個解釋了半天。

    “腺體也發育了些,這么看來信息素紊亂癥確實是比先前要好多了,這段時間是不是沒有吃藥?”

    凌然搖頭:“沒有。”

    徐觀意滿意道:“那看來我出的主意效果還不錯,我早就說了,比起藥物治療,還是enigma的信息素治療效果更好,你的腺體和生殖腔是在以一種更加健康的方式二次發育,這可比藥物來的要好許多,起碼,副作用沒那么多。”

    秦誠月眼神中冒著清澈的疑問:“什么是enigma?”

    凌然也在問:“會有副作用嗎?”

    徐觀意道:“副作用當然也有一些,不過也不是什么大問題,就是可能會導致你對于enigma的信息素形成依賴,會有信息素依賴癥什么的,但是比起紊亂癥,這都不算什么,不用太緊張。”

    秦誠月又問:“什么是enigma?”

    凌然還是有些不放心:“可是,徐醫生,我這次是想讓您幫我開點藥物,我覺得我還是通過藥物治療比較好。”

    徐觀意挑了挑眉:“為什么?難道你對于enigma的信息素適應的不好?不應該呀,看這各項指標都很正常啊,而且發育勢頭良好,如果能做匹配度檢測的話,你們的匹配度應該很高才對。”

    凌然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低頭舔了舔唇瓣:“還是開點藥吧,也比較方便。”

    不然總是麻煩江先生,他實在覺得很不好意思。

    況且,況且他也發現了他對于江之嶼信息素越來越多的渴求,可能也不只是信息素。

    還渴求他的懷抱,他的手,他的溫度,他的吻……

    凌然趕緊用力甩甩腦袋,不能再想下去了,白皙的臉頰現在熱燙得嚇人。

    秦誠月好奇的快瘋了,晃著凌然手臂問他:“到底什么是enigma?誰能理理我啊。”

    凌然紅著臉不說話,徐觀意便好心好意給他科普道:“enigma就是超脫于alpha、beta和Omega的一種性別,信息素等級往往高于所有alpha,可以利用信息素將alpha和beta催化成獨屬于自己的Omega,天生就會是強悍的領導者性格。”

    秦誠月驚訝得合不攏嘴:“那,那這不算是作弊嗎?”

    徐觀意好笑道:“你也可以這么理解,血統純正的高階alpha家族經過幾代繁衍后,是有一定概率能誕生下enigma的,但是概率很小,可能只有千萬分之一吧。”

    秦誠月立即明白過來,看了看凌然:“原來,江總是enigma?!”

    凌然輕輕點頭:“是。”

    秦誠月覺得好像想通了很多事情,難怪江之嶼能把命定之番的兩個人都拆散,難怪凌然對于匹配度百分百的江盛譯都能保持冷靜理智。

    原來是因為有了更加強大的依靠。

    凌然最終還是拜托徐觀意給他開了點藥,有日常服用的,也有應對發情熱的。

    徐觀意還跟凌然解釋了一下,其實他每次信息素紊亂癥發作時候引起的發情,都應該稱作假性發情,Omega真正的發情期不會那么頻繁,一般一個月一次,一次持續五六天也就差不多了。

    而alpha的易感期大概會兩三個月一次,一次的周期也跟Omega發情期差不多。

    秦誠月見凌然這會兒臉倒是不紅了,嘴唇上的紅腫也早就消退了,他笑嘻嘻地問:“徐醫生,那enigma呢?enigma的易感期多久?”

    徐觀意道:“這方面我只能根據書上的來回答你,畢竟現實生活中我沒遇到過enigma來醫院就診,他們應該都有私人醫生,或是會去專屬醫療機構。”

    他看著凌然,像是在囑咐什么:“書上寫的enigma易感期大概也是三個月一次,一次會持續兩個星期左右,當然也不能排除會有時間更長的。”

    *

    從醫院回家,兩個Omega都面色凝重,各有各的煩惱。

    秦誠月在想自己到底該幫哪邊,一邊是親哥,一邊是上司,哪邊都得罪不起。

    凌然把醫院里拎回來的藥在沙發上排成一排,大大小小有十幾盒,并且價格相當昂貴。

    幸好他現在有了點錢,但是他的病不知道還需要吃多久的藥,要是一直這樣吃下去也會是一筆很大的開銷。

    秦誠月忽然跑到沙發旁邊來拍他肩膀:“小然,有個很嚴肅的問題要問你。”

    凌然坐在地毯上,趴在沙發上抬著眼睛看他:“嗯,你說。”

    “你是不是喜歡上江總了?”

    凌然眼睛忽得瞪圓,被踩中了尾巴似的從沙發上彈起來,說話都有點磕磕巴巴:“你,你為什么,這樣問?”

    秦誠月急切想知道答案:“你別管,你就先回答我是不是?”

    凌然心緒不寧,眼神也左右飄忽起來,看看天花板,看看軟乎的地毯,就是不敢看秦誠月注視的目光。

    秦誠月看他這副心虛的反應,心中有些了然,便道:“那這樣,我換個問法,你現在還喜歡江盛譯嗎?”

    凌然幾乎是脫口而出:“不喜歡。”

    “那你還能記得當初為什么會喜歡上他嗎?”

    這個話題說起來有些久遠了,喜歡上江盛譯是在凌然剛上大學的時候,那時江盛譯作為江氏集團的代表去了學校禮堂做演講,江氏剛剛全款出資給學校建了一棟演播大樓,還捐贈了里面所有的儀器設備和大屏,校領導在儀式上專程感謝了江盛譯,凌然當時就在眾多學生中坐著。

    他看著臺上那個意氣風發的alpha,聽著他口中描述的對于新聞的理解和見地,心臟也像是在那一瞬間便被狠狠擊中。

    只不過后來跟江盛譯相處下來后,凌然發現他沒再在江盛譯身上看到那種奪目耀眼的光芒,可他們的信息素匹配度卻正好是百分百,那一瞬間的心動,加上信息素的影響,才讓他喜歡了江盛譯這么久。

    “好,”秦誠月又問,“那你喜歡我哥嗎?”

    凌然覺得疑惑:“當然喜歡呀。”

    秦誠月擺擺手:“不是不是,不是因為他是我哥所以你喜歡他,我是問你會把他當成個alpha,當成你以后的伴侶那樣來喜歡嗎?”

    凌然微微怔住,不是因為這個問題有多難回答,而是他察覺到有人似乎已經問過他相同的問題。

    他當時是怎么回答的?

    凌然眼神中有些猶豫,說道:“誠月,我跟我哥哥關系不好,所以我也只是把實星哥哥當成親哥哥一樣,如果沒有你,我們應該不會有什么交集的。”

    雖然實話刺耳,但秦誠月心中卻已經盡數了然。

    是他哥和凌然沒緣分,要不然也不會有江之嶼什么事。

    或許有些事情就是注定會發生,而有些人天生沒有緣分。

    “小然,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秦誠月目光真摯熱切,緊緊看著凌然,“我希望你以后能過的很幸福。”

    凌然彎著眼睛笑起來:“你到底怎么了呀。”

    “以前你家里那種環境,我沒辦法幫到你什么,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如果有人能讓你過得開心,那就不要管旁人的看法,只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凌然很少見他這么一本正經的樣子,還想再問他些什么,卻被他直接打著哈哈岔開了。

    很快到了返校參加迎新典禮的日子,凌然和秦誠月中午就請了假,準備下午一起回學校。

    電影學院每年的迎新典禮都做得隆重宏大,會邀請各屆成了大明星的學長學姐回校,給新生們傳授經驗,鼓舞士氣。

    秦誠月開車帶著凌然到了學校門口,從進大門處就烏烏泱泱一群人在排隊等候了,還有不少是外校學生趕來湊熱鬧的。

    秦誠月讓凌然先在門口等他一會,他在外面找個地方停車。

    凌然站在校門口的石碑旁邊,縱使身旁都是各色美女帥哥,他也總是能引起路人注意的那個。

    有人甚至認出來他是焦點視線的新人主播,興奮的跑過來跟他要簽名合影,還說他們播了的兩期節目都有看,特別喜歡他們的節目。

    凌然笑著表示感謝,也答應了他的要求。

    簽完名合完影,凌然看了眼時間,差不多該進去了,他們還說好了要先去看望李老師的。

    “凌然。”

    身后忽然傳來道熟悉的聲音,可凌然聽了卻像是渾身的血液都在瞬間被冷凍住。

    他略顯僵硬的回頭,便看見凌溯站在不遠處,正在和善友好地朝他招手,示意他過去。

    上次跟家里聯系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凌然以為這段時間他已經把自己調理好了,不會再想到那些陰冷濕暗的磋磨回憶。

    可凌溯的出現還是會讓他不自覺內心恐慌,心跳加速,難以言喻的焦慮壓抑像是掙扎著從腳邊傳來,又想將他拖回到看不見的黑暗中。

    凌然一時間站著沒動,凌溯見狀,干脆直接朝他走過來。

    “小然,是太久沒見面了,連哥哥都不認識了?”凌溯笑瞇瞇的,“我們都很想你,之前爸爸跟你說得也就是氣話而已,你還真的不打算回家了?”

    凌然輕輕啟唇,不想讓周圍人看穿他的異樣,說道:“我該進去了。”

    他轉身想走,卻比凌溯直接一把拉住了手腕。

    “還沒說上兩句話呢,就這么不想看見你哥?”凌溯拉著他往旁邊的一家私人餐廳里走,“哥請你吃頓飯,有什么話咱們今天好好聊一聊,說開了也就沒事了。”

    凌然竭力掙脫他的手,可凌溯鐵了心要把他拉走,轉過頭對他道:“對了,你就不想知道爸媽是怎么找人給你和秦家大兒子說媒的?”

    凌然掙扎的動作頓住:“我,跟實星哥哥?”

    凌溯快速把他拉進餐廳內:“對,就是秦實星,既然你跟江盛譯沒戲了,那你早晚還是要回家結婚的吧,秦家也算是不錯的人選,更何況你跟秦誠月還是好朋友,親上加親。”

    凌然胸口驟然生出股密密麻麻的痛意,即使已經把他逼到了這個份上,他們還是不肯放過自己嗎。

    凌溯見他不再反抗,便帶著他跟隨服務生找了個位置落座。

    “當然了,事情還沒完全定下來,秦家說要問過了你的意思才肯答應訂婚,好在秦實星對你也有點心思,要不然也不會談的這么順利。”

    凌溯心情像是還不錯,端起來面前的香檳輕輕抿了口,帶著淡淡笑意看向坐在對面的凌然。

    “你要是聽哥哥一句勸,就趕緊回家結婚吧,你看你自己在外面打拼又能拼出來些什么?Omega根本用不著出來自己工作,反正以后結了婚之后有丈夫養著,你只需要考慮怎么能快點治好你的病,到時候給秦家多生幾個孩子才是正經事。”

    凌然指尖在無措的發抖,他眼角被逼迫的有點紅,用一種極其倔強的眼神回視:“我在你們心目中,就只是為了家族聯姻的生育工具而已,是嗎?”

    凌溯對他的反應很是無所謂:“你要這么想我也沒辦法,但是我們從沒有這么說過。”

    凌然心臟忽然絞痛的難受,他在外面這么長時間,家里沒有在乎過他的死活,現在準備跟秦家聯姻了,這才又在學校門口堵他。

    他站起身,手掌撐在桌子上,細長的五指根根分明,因為過度用力而泛著點點慘白。

    “我不會回去結婚的,我有工作,我有我熱愛的事業,別人能做好的事情,我也可以。”

    凌溯聽了這話,卻是忽得嗤笑一聲,將面前的Omega上下打量一番:“就憑你?別不自量力了,其實你嫁給秦實星我也不是很同意,秦家跟江家比算得了什么,一群上不了臺面的貨罷了。”

    他直起身子,靠近桌前對凌然道:“我知道你跟江之嶼有聯系,你要是能攀上江之嶼,或許我可以幫你回家勸勸爸媽,怎么樣?”

    凌然察覺到凌溯語氣之間的轉變,看起來現在凌溯好像才暴露出來今天找他的目的。

    “江總只是我的上司而已。”

    “別裝了,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我可是你親哥,”凌溯表情有了些討好的意味,“你要是能幫哥一個忙,幫我在江之嶼那說說好話,他從指頭縫里露出來點都夠我賺好久的了,行不行?”

    凌然看向他:“可是我記得凌氏跟江氏沒有什么商業上的往來。”

    凌溯道:“之前是沒有,但我前段時間拖了個關系,嚴惜聞你應該也認識,他跟商燁和江之嶼在搞一個新項目,我費了很大的勁才入了股,誰知道他媽的前兩天一個供應商那邊忽然因為資質問題被查封,一整批新出產的硬件檢測全都不達標,江氏算是這個項目最大的甲方,他們要求下星期就必須把貨物供應到位,否則要賠上億的違約金,我本來就還欠著江之嶼一筆錢,我托人找他也搭不上線,思來想去,可能還不如找你比較省事。”

    凌然聽完來龍去脈,神色逐漸冷靜下來:“你想讓我幫你聯系江總?”

    凌溯補充道:“反正你跟他交情匪淺,你就直接幫我跟他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延遲交付,并且別收違約金了,以后咱們的關系說不定會有多近呢,他叫我一聲大舅子也不是沒可能啊。”

    凌然覺得面前這張極近諂媚的笑臉無比虛偽惡心,他說道:“這個忙我幫不了你,我跟江總并不熟,你要是有辦法就自己去聯系他吧。”

    說完凌然便準備直接轉身離開,但凌溯上前兩步攔住了他。

    “你是幫不了,還是不想幫?”凌溯眼神中有怒意,“還是說,江之嶼已經玩膩了你,把你一腳踹了?”

    凌然雙眸不禁瞪大:“你,你說什么……”

    凌溯表情輕蔑:“放心,我沒告訴旁人,海島上的時候你就藏在江之嶼那吧,是不是早就爬上他的床了?他可是江盛譯的小叔,你背著江盛譯跟他亂搞,也虧得他不嫌棄你是個被人用過的。”

    見凌然臉色慘白著不說話,凌溯自以為拿捏住了他的命脈,繼續道:“你在家里裝的倒是挺好,爸媽都不知道你膽子這么大,能把江家兩個叔侄玩弄在股掌間。”

    他笑著問道:“就是不知道江盛譯和江之嶼誰在床上更厲害點?說說唄,我也挺好奇……”

    話音未落,只聽見餐廳內響起一聲清脆的響聲。

    凌然用的力氣過大,整個手掌都在痛著發麻,他渾身顫抖,眼角也變得洇紅,可是在堅強的忍著,沒有讓積聚的眼淚掉落下來。

    凌溯被這一巴掌打的偏著頭,半邊臉都火辣辣的快要失去知覺,他明顯也愣怔在了原地,像是沒預料到Omega居然敢有膽子打他。

    從小到大,只有他打凌然的份,什么時候也輪得到凌然在他頭上撒野了?!

    凌溯怒目圓睜,捂著那邊臉頰直起身:“你他媽的翅膀真是硬了?!敢跟我動手?!我去你媽的!”

    他說著,捏緊的拳頭便直挺挺朝著凌然臉頰揮舞過來,沒有收著力氣,Omega不可能承受得了這猛烈的一下。

    凌然驚慌失措,身子急速向后躲避,可后背卻猛然間撞上了一堵結實強硬的墻上,將他僅有的退路都直接封死。

    眼看著那一拳快要落在臉上,凌然腰間忽然多了只手,箍著纖細的腰身轉了半圈,他便面朝著懷抱被人擁了進去,臉頰深深埋進混雜著熟悉氣息的胸膛。

    原來不是冷硬的墻壁,是個充滿了溫暖熱度的擁抱。

    灼燙的眼淚幾乎是瞬間滾落下來,洇透了那條黑色綢質領帶。

    enigma身材高大,一手摟著懷里的人,另只手伸出來,接住了要揮舞上來的拳,五指像是不可撼動的鋼鉗,微微使力,便叫alpha的整條手臂都擰成了一道詭異的弧度。

    凌溯瞳孔震顫,看向來人,劇烈的疼痛讓他冷汗頓時滲透后背,面目扭曲著便痛苦哀嚎起來。

    江之嶼順勢將他往后一扔,像扔塊抹布似的把人甩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香檳酒瓶和杯子盤子都被砸到地上,四分五裂,alpha也應聲倒地,躺到了那一堆碎渣上。

    江之嶼睨著地上那攤橫肉,高高在上的神情像在俯視被碾進污泥的卑賤螻蟻。

    “憑你也敢碰他。”

    凌溯快要喊叫不出來,惶恐無措地向上望,終于見到了費勁千辛萬苦也見不到的人,可是疼得眼前模糊,連求情的話都忘了說。

    江之嶼聲音很沉:“三天時間,要么交貨和賠償款,要么,回去等法院的傳票。”

    隨后便摟著懷里的人轉身離開。

    凌然臉頰還埋在他胸前,幾乎是被人半抱著從餐廳大門出來的。

    路邊停著輛車,江之嶼單手打開車門,摟著他坐了進去。

    第43章

    趙欽坐在駕駛座, 識時務地將隔板主動降了下來。

    車廂內寂靜,像是能將所有紛繁雜亂隔絕在外。

    凌然坐在后座角落,低著頭, 一聲不吭。

    江之嶼扯著領帶摘下來, 沾了滿手濡濕。

    他把Omega的臉頰抬起來, 看見雙無聲流淚的眼睛。

    領帶隨手團起來,伸過去, 動作輕柔。

    凌然沒動,只是沉默地仰著臉,眼睫低低垂著,鼻尖都哭得紅通通。

    江之嶼心臟急劇驟縮了下, 捧著柔嫩臉頰, 一寸一寸往下, 替他擦掉眼淚。

    Omega柔軟,不是發泄利用的工具, 應該被好生捧在手掌里用心呵護。

    他原本也不喜歡這樣脆弱嬌嫩的Omega, 但現在, 只恨不能把小Omega鎖在身邊, 不準叫旁人看見,也沒人能再染指欺辱。

    給他擦完眼淚, 那條領帶便被隨意扔在了腳邊,江之嶼撥出去個電話, 沉著嗓音交代了幾句。

    沒一會,餐廳門口出現幾個人高馬大的黑衣保鏢, 殺神般沖了進去, 很快用黑衣包著個人出來,扔上輛黑車揚長而去。

    凌然沒注意到那邊的動靜, 眼淚倒是止住了,但神情依舊低落,靠在車窗上不愿說話。

    車子緩緩向前開了幾步,停在了電影學院校門口。

    門口這會兒沒多少人了,迎新儀式已經開始,大部分人都進了學校大禮堂。

    凌然往外看了眼,耽誤了點時間,他現在趕緊趕過去應該還來得及。

    只能先把內心的傷心痛苦暫時掩埋,逼迫著自己盡快忘卻,最起碼等會不能當眾叫人看出來異常。

    他竭力平復情緒,嗓音還帶著些鼻音,回頭對身側的人說道:“剛才的事……謝謝您江先生,但是我現在還有點急事,可能得先走了。”

    江之嶼看著他,眸色深沉,似乎能直接望穿他眼底。

    凌然有種被人架在半空中凝望審視的感覺,好不容易筑建起來的堅硬軀殼快要被盯出來道裂隙。

    他連忙又低聲道了句謝,拉開車門準備直接下車。

    身后忽然有只手伸過來,拉住他手臂往后輕輕拽了把,凌然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栽進enigma懷中,被輕輕擁住。

    江之嶼盯著他被淚水洇紅濕透的眼尾,瀲滟的桃花眼中有難過委屈,還有不愿叫人看見的隱忍偽裝。

    伸手在濕潤的眼角按了下,江之嶼低聲道:“如果不想去就不去了。”

    只是跟校方打個招呼的事,不算麻煩。

    凌然吸了吸鼻子,說道:“不行的,我答應了老師的……”

    “沒事,”enigma大度縱容,“只說你想不想去。”

    李老師是凌然大學時候的導員,對凌然向來頗為照顧,他既然已經跟老師說好了會給新生演講,并且典禮都已經開始了,如果現在再臨時反悔肯定不妥。

    凌然說道:“想的。”

    江之嶼沒再逼問他,只道:“好。”

    隨后松開手。

    凌然開了車門下車,轉身便聽見旁邊車門也響了聲,江之嶼竟然也下了車。

    “江先生,”凌然望著他問道,“您也要進去嗎?”

    江之嶼已經邁開步子走到他身側:“嗯,校方很早就發了邀請函。”

    畢竟江氏給學校捐過大樓,受到邀請倒是不足為怪。

    只是江之嶼原本并沒打算親自參加。

    兩人一起往學校內走,過于出眾的長相氣質頻頻引來側目,再加上一個高大俊美,一個漂亮嬌艷,實在般配。

    凌然走到半路就接到秦誠月打來的電話,給他發來個禮堂定位,要他直接去禮堂匯合。

    等兩人趕到的時候,能容納一萬人的禮堂已經里三層外三層坐了個滿滿當當,不留一絲縫隙。

    今年的陣仗比往年都要氣派盛大,凌然剛從側門走進去,就被底下烏泱泱攢動的人頭駭住,心中萌生出些退縮之意。

    可他回頭看了眼,江之嶼站在他身后,也在垂眸望他。

    凌然忽然有了些底氣般,挺直脊背走了進去。

    秦誠月在臺側看見他,連忙沖他招招手,凌然看見站在他身側的李老師,揚起個淺淺的笑意,這才提步朝著他們走過去。

    李老師已經許久沒見到凌然,她素來對成績好的學生有種偏愛,更何況凌然不僅成績好,還乖巧聽話,長得也好看,是她最喜歡的學生。

    “李老師,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李老師張開懷抱跟他抱了抱,這才道:“不晚不晚,還沒輪到我們學院的學生發言,誠月剛才先來了,跟我說你可能有點事耽擱了,我還擔心你會趕不過來。”

    凌然眉眼彎彎的,雖然眼角還能看出來有點發紅,但是不仔細看分辨不出他是剛才哭過。

    “我答應了您會來的,就一定不會食言。”

    李老師看著他,神色頗為驕傲:“老師知道,你是老師最喜歡的學生,現在也在江舟發展的很好,老師覺得特別欣慰。”

    李老師對于凌然的家庭狀況知道一些,因此也會對他多了分憐愛。

    一旁的秦誠月聽了,撇著嘴湊過來:“李老師,您剛才見了我說最喜歡的學生是我,那到底是我還是小然啊。”

    李老師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你和小然都是老師最喜歡的,但是小然跟你不一樣,你整天嬉皮笑臉的,小然懂事,也容易受欺負。”

    李老師一邊說著,一邊上下打量了凌然兩圈,眼神中流露出心疼和擔憂:“我看著小然怎么又瘦了點,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

    凌然心口猛地被一股酸澀淹沒,工作是很辛苦的,但是機會難得,所以他特別珍惜,也總是會比別人付出的努力要多一些。

    可老師這樣不摻雜任何雜質的關切,卻像是快要把他的心理防線擊潰。

    他忽然很想哭。

    李老師擔心不已,握了握他的手:“小然,是不是工作或者生活中遇到什么困難了?就算是工作再忙也要照顧好身體,不要生病,不要忙起來就不吃飯,身體健康才是第一位的,知道嗎?”

    凌然嗓音悶悶的,擠出個笑臉來:“知道了老師。”

    秦誠月看出他的異樣,拉著他對李老師說道:“老師,我和小然還要去準備一下等會的演講,我們先去休息室串串稿,演講結束了再找您聊天。”

    李老師笑著道:“去吧去吧,別緊張。”

    秦誠月拉著凌然往后臺走,凌然邊走邊回頭尋找,但是沒再看見江之嶼的身影。

    秦誠月專門找了間沒人的屋子,門一關上,他忙問道:“我剛才好像在校門口看見你哥了,他是不是來找你麻煩了?”

    凌然輕輕點頭。

    秦誠月頓時氣憤不已:“不是說了就算你死在外面他們都不會管你了嗎?現在是覺得你還有用處,所以急著找你回去聯姻?”

    凌然道:“他們要我跟實星哥哥結婚。”

    秦誠月抱著手臂:“我倒是聽說了一點,但是我哥嘴嚴,沒告訴我這事,我還是那天回家吃飯的時候自己偷聽來的。”

    見凌然情緒不高,秦誠月道:“你別有什么心理負擔,我哥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人,你心里怎么想的我知道,我會幫你委婉地轉告給他,只要你不想,這事沒人能強迫得了你。”

    凌然覺得眼眶酸軟,看向秦誠月:“誠月……”

    秦誠月過來呼嚕兩把他的腦袋:“別哭啊,等會還要上臺的,我看你眼睛有點紅,你哥剛才沒對你做什么吧?”

    凌然不想讓他擔心,只道:“沒什么事,而且江總正好路過,幫了我。”

    秦誠月剛才沒看見江之嶼身影,聽了這話故作驚訝:“你說江總也來了?不對啊,我剛才明明在臺下看見總部有個副總坐著呢,應該就是代表江氏來參加今天典禮的,再說了這種小事還用得著江總親自過來?”

    凌然摸了摸自己眼角,說道:“可能,江總是還有別的事情呢。”

    有沒有別的事沒人比秦誠月更清楚,給江之嶼的消息就是他發的,一方面是為了將功贖罪,另一方面也是擔心凌然會出事。

    秦誠月眼神狐疑,靠近過來看凌然眼睛,問道:“你說,江總不會是為了你吧?”

    濃密長睫忽然掀開,凌然別開臉:“怎,怎么會呢。”

    門外有人過來敲門,提醒兩人馬上就快到他們上場了,秦誠月便沒再繼續追問下去。

    快速順了順演講稿,兩人從休息室出來,跟著幾個學生干部到舞臺側面候場。

    正在上面講著的是上一屆表演專業的學生,才剛剛畢業就已經因為出演了兩部劇而爆火,他在講話的時候下面不時傳來陣陣歡呼喝彩聲,看起來在新生中人氣極高。

    他從臺上下來后,下一個要上場的便是凌然。

    這里不同于演播廳,可以當成是一場在萬人面前親身上演的現場直播。

    偌大的舞臺上金光熠熠,兩側是巨幕投影墻,大背景升降懸掛,三層看臺層層上壘,無數雙眼睛在盯著臺上。

    新生們的目光稚嫩,熱切,充滿了對未來的向往期待。

    被這樣的眼神注視著,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凌然怕得后背都在抖,可箭在弦上,不能不發,即使因為心臟超負荷運轉而暈厥在臺上,此刻他也必須硬著頭皮站上去。

    隆重的掌聲歡迎后,凌然緩緩提步,邁上舞臺。

    兩側的巨幕上頓時投射出一張白皙柔嫩的臉頰,艷麗的眉眼因為端莊得體的微笑而顯得漂亮驚人,是柔弱易折的模樣,讓人無端生出股想折取下來好生捧在自己掌心的貪欲。

    被清晰屏幕無限放大的五官過分美麗融洽,多一分少一毫都不會造成這般驚艷效果。

    纖瘦的身影站定,沖著臺下微微綻開輕柔笑意。

    “大家好,我是播音系2024屆畢業生,凌然。”

    方才因為大屏上乍然出現的臉蛋而陷入靜謐的禮堂,瞬間轟然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和唏噓,甚至比剛才下去的那位演員更甚。

    凌然微微抬眼,掃視了一圈下面黑壓壓的人群,強大的壓迫感和窒息頓時海潮般襲來,他心臟跳動的越來越劇烈,耳邊聽到的掌聲仿佛來自于被隔絕的時空。

    可他視線在看到坐在第一排的一道身影后,身子明顯頓住了一瞬,被凍住的熱血好像猝然間又開始在體內流動。

    悍然冷冽的俊美臉龐在人群中異常顯眼,那個被派來的副總不在,江之嶼端坐在一眾校領導中央,抬著眼,在專注看他。

    沉緩的眸光跟其他人都不同,帶著強大冷靜的撫慰,鼓勵,贊同。

    在告訴他深呼吸,放輕松。

    不要怕。

    凌然悄悄吸氣,像是被注入股力量。

    輕緩的嗓音比在電視上聽起來更加悅耳,吐字也更溫潤清晰,他笑著開始了演講。

    “新聞是時代的鏡子,是社會的良心,在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用文字、圖片、視頻的形式記錄下歷史滾動,社會躍遷,是屬于新聞工作者的責任擔當……”

    演講進行的異常順利,凌然連半個磕巴都沒打,展現出完美的專業素質。

    演講結束,臺下掌聲雷動。

    凌然朝著臺下禮貌鞠躬,在直起身子的時候,感受著來自萬人直面的贊美和欣賞。這是來自陌生人的,他從未體會過的真實愛意,他有點隱忍不住,眼眶在隱隱發熱。

    從臺上下來后,他腳步都是虛浮的,連秦誠月的演講都沒怎么聽得進去。

    秦誠月雖然也很緊張,但看起來還算游刃有余。

    兩人都結束了演講,李老師早已經在后臺等著他們。

    儀式沒進行完,后面還有幾個學院的畢業生致辭,但全場最佳已經唯播音系莫屬。

    兩人沒再回臺下坐著,找了個相對安靜的地方陪李老師坐著聊了會天。

    “你們兩個都進了江舟,也好,工作中也能有個照應,”李老師道,“江舟是個很好的平臺,很有前景,前段時間出的輿論沒有影響到你們吧?”

    秦誠月道:“放心吧老師,出事的是別的欄目,跟我們沒關系,公司賞罰分明,我們組里都得了獎金呢。”

    李老師欣慰道:“那就好,今天我看著你們公司的領導居然也來參加咱們典禮了,你們沒去跟領導打個招呼?”

    秦誠月看了凌然一眼:“當然打了,小然替我一起打了,對不對小然?”

    凌然捏了捏他胳膊,示意他別胡亂說話:“是啊,那是我們集團總部的江總,我們平常交流也不多的。”

    李老師道:“我知道,江之嶼嘛,我之前見過他,就咱們系里那棟演播樓還是他捐贈的,當時系里資金不夠,跟學校申請了很多次想建個專業樓都沒批下來,后來江氏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來捐了棟樓,還把里面的設備儀器都給配齊了,咱們的播音樓恐怕比有些媒體的還要專業。”

    秦誠月和凌然對視一眼,凌然眼睛微微瞪圓,訝異問道:“老師,您剛才說捐贈者是江之嶼?不是江舟的負責人江盛譯嗎?”

    李老師說道:“我沒記錯,實際進行捐贈的確實是江氏總部,因為這件事情是我親自對接的,當時我還去過江氏大廈兩次,見過那位江總,所以我不可能搞錯。”

    “可是,后來在學校講話的也是江盛譯,只不過當時是在我們系里的小禮堂,對外宣傳也一直都說演播樓是江舟捐贈。”

    凌然覺得胸口像被只手緊緊捏住,他有些焦躁不安,迫切想搞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李老師沒注意到他的反常,仔細回想著:“好像是的,后來是又換了個人來講話,應該是那位江總沒空,另找了個人來代替吧,但那人我之前沒見過,沒什么印象了,況且要宣傳是江舟捐贈也沒什么問題,江舟和江氏不是一樣的嗎,反正都是姓江。”

    凌然腦中轟得一聲炸開,捏住心臟的那只手終于毫不留情下了死手。

    血液在倒轉流動,他的唇瓣在顫抖。

    “不一樣的,”他微微出神,不知道思緒飄到了什么地方去,只是低聲喃喃著,“不一樣的……”

    秦誠月知道他在糾結難過什么,又追問道:“老師,您要不再好好想想呢?您在總部見到的人,確定是外面坐著的那位江總?”

    李老師覺得他倆古怪:“你們今天這是怎么了,怎么這么關心這件事了?”

    秦誠月哀求道:“老師老師,您想想嘛。”

    李老師肯定道:“你們大領導給人印象很深刻,對學院的意見一直很尊重,光是圖紙當時就修修改改了很多版,而且給的預算也超出好幾倍,老師就算是老年癡呆也不可能記錯人。”

    秦誠月聽了,轉頭看了眼凌然,見他臉色有點白,狀態好像不怎么好,關切問道:“小然,你怎么了,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

    凌然胸口悶得難受,即使深深吸氣,也像是被壓得有些喘不過氣。

    原來,一切只不過是陰差陽錯。

    他因為那場演講對江盛譯動心,可他竟然現在才被告知他的動心是錯位的。

    那些打動他的事,其實都是另一個人做的。

    *

    播音系的演講結束后,江之嶼就向校方致歉,起身離了場。

    后續的流程冗雜無趣,他也沒了再聽下去的耐心。

    幾個校領導恭維著陪他來到走廊,江之嶼還要等人,那幾位領導又跟蒼蠅似的圍在身邊不散,他提出后續會給學校再捐贈獎學金,并且金額令人咋舌。

    校領導們臉都要笑爛,見江之嶼拿起手機準備接聽電話,便也不再打擾,紛紛回了禮堂。

    電話接通,商燁在對面問:“到哪了?”

    江之嶼望著窗外如蓋綠蔭,微風緩緩吹進來,是屬于校園獨有的寧靜安定。

    他聲音有些懶散:“電影學院。”

    商燁:“?”

    商燁:“怎么拐那去了,跟你不順路吧。”

    江之嶼理所應當:“有點事。”

    商燁問道:“又是那個Omega?”

    江之嶼嗯了聲,商燁便沒再細問,只是說道:“你不來,那今天的局要不先算了,嚴惜聞還叫了劉向恒和湯俊,湯俊前不久剛出院,秦家的應該也在,沒什么意思。”

    “你看著辦。”

    商燁聽出他心情好像還可以,問道:“跑電影學院干什么去了?”

    江之嶼道:“參加新生典禮,來不來?”

    商燁沉默了會:“我離那不遠,正好有點事跟你商量,等會。”

    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沒一會商燁就趕到禮堂,而那兩個Omega還沒看見人影。

    兩人就站在禮堂外的走廊上談論起上億的項目。

    有些話商燁是想當面確認江之嶼的態度,就比如這次是不是真的要直接搞垮凌溯。

    當初讓嚴惜聞放出誘餌吊著凌溯上鉤,商燁就察覺出來他是想對付凌氏。

    但是為了什么?

    難道只是為了那個小Omega?

    商燁道:“督察那邊我打了個招呼,供應商一時半會解不了封,凌溯要是湊不出賠償款,你打算怎么辦?”

    走廊盡頭通往禮堂后臺,江之嶼遠遠望了眼,隨口回:“看著辦。”

    看著辦,就是想怎么辦就怎么辦。

    江之嶼原先沒打算把事做絕,但是今天凌溯干的事徹底把他惹惱。

    他很久沒親自動手處置人,凌溯要不是凌然親哥,恐怕早被他剁碎了扔海里喂魚。

    礙著凌然在中間,他手段已經柔緩了不少,只是稍微給凌溯點苦頭吃,不會真要了他的命。

    兩人又就新能源的案子談了幾句,期間嚴惜聞的電話一直在騷擾。

    不敢給江之嶼打,就按著商燁的電話霍霍。

    商燁看他太過執著,總算接起來一個。

    嚴惜聞在對面快要炸鍋:“你們兩個什么意思?!怎么一個都不來?有事也不能兩個人都有事吧?”

    商燁道:“行了,地址發我。”

    嚴惜聞連忙問:“你能來?那江總呢,我沒敢給他打電話,他也跟你一起過來嗎?”

    商燁挑眉看向站在對面的人。

    江之嶼視線仿佛定住,眸色又黑又沉,眉宇壓低,在望著走廊不遠處,全身的注意力像是都被什么不知名的東西吸了過去。

    商燁沒見過他這種眼神,覺得好奇,也隨著他的視線轉頭回望。

    一旁的休息室有道門開著,門邊不知何時站了道纖細身影。

    那雙水波盈盈的眼睛在朝這邊望,沒出聲,卻像是能訴說千言萬語。

    怎么說呢。

    在撒嬌。

    江之嶼開了口,對那身影道:“過來。”

    商燁轉了身,頭也不回的往外走,邊走邊對電話內的人道:“不用管他,他忙得很。”

    剛走到那扇休息室的門旁,里面卻忽然又沖出來個人影,商燁拿著手機沒來得及躲,被人一頭扎進懷里。

    秦誠月跑得快,沒看見外面有人,這一下子跟撞在了堵肉墻上沒什么區別,頭暈眼花地抬起頭來,眼神有點懵。

    商燁伸手扶了他一把,詢問:“還好嗎?”

    秦誠月沒想到面前會是個高大英俊的alpha,眉心微微蹙起來,捂著額頭道:“你走路不看路的嗎?”

    商燁笑了笑:“抱歉。”

    秦誠月沒打算跟他糾纏,大度的擺擺手:“算了,不跟你計較,下次注意。”

    說完便跟身后的凌然道:“小然我有點急事先走了啊,你今天回家記得吃藥,有什么事再給我打電話。”

    隨后捂著腦袋一溜煙跑沒了影。

    商燁望著那道背影,瞬間明白過來那是誰,便也提步離開了。

    距離不過幾步,凌然走得很慢很慢,站到江之嶼面前,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禮堂內的典禮已經快要結束,江之嶼道:“走吧。”

    凌然沒問去哪,便乖乖跟在他身后。

    穿過長廊,來到校園內的林蔭大道上。

    這是他以前上課時候每天都會走過的路,可卻是第一次跟在人影后面走。

    陽光斜射,將面前的影子拉得很長,凌然亦步亦趨,不知道在跟隨什么,還是在追逐什么。

    好像有人已經幫他把看不清的前路淌平,他只需要在身后跟著就好。

    走出校門,趙欽開著車在路邊停著,看見兩人出來后,連忙跑過來打開后座的門。

    江之嶼卻繞到了駕駛座,對趙欽道:“你先回去。”

    趙欽了然,把后座的門關上,又貼心為凌然打開副駕駛的門,隨后才離開。

    校門內已經開始有人在陸陸續續出來,人群漸漸在門口聚集。

    江之嶼上了車,對還傻站在門邊的Omega低聲:“上來。”

    凌然心臟在撲通撲通亂跳,點點頭,順從地坐了進去。

    這不是凌然第一次坐在江之嶼身側的副駕,但是上次他意識不怎么清明,不像現在似的,大腦飛速運轉,簡直快要超出他能承載的負荷。

    對于那件陰差陽錯的事情他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想問問江先生當時為什么要給系里捐贈播音樓,也想問他后來又是因為什么事情耽擱了沒來演講。

    可千柔百轉的話語到了嘴邊,卻又被一一吞咽了回去。

    事情已經過去了那么久,可能除了他根本不會有人在意,連李老師都從沒有提起過這件事,現在就算是問出來了結果,又能有什么改變。

    這只是他藏在內心深處的小心思而已,除了講給秦誠月聽過,再也沒有人知道。

    車子在路上疾馳,始終沒人開口,連空氣有些靜謐凝滯。

    繞過一段路口,凌然認出來這并不是回他住處的方向。

    “我們,要去哪?”

    前方恰好是紅燈,車子停下,江之嶼總算側眸看了他一眼。

    “原來還會說話。”

    凌然:“:<”

    他又沒有忽然變成啞巴。

    他能隱隱感覺出來,江之嶼心情好像變糟了一點,但是他想不通是因為什么。

    “江先生……”凌然很小聲的開口,“要是,您還有別的事情要忙,把我在前面的路口放下來就可以了……我可以自己回家。”

    江之嶼曲起一只手臂搭在車窗邊,襯衫袖口被挽上去一小段,手臂上肌肉結實,淡淡透出來的青筋蘊藏著雄性強悍的力量。

    凌然見識過在餐廳他是怎么把凌溯的手臂扭折的,在心里暗暗想他一定不能惹江先生生氣,會很可怕。

    然而綠燈亮起,車子幾乎是瞬間疾馳出去,凌然被慣性甩得身子靠后。

    江之嶼目視前方,側臉冷峻,沒有答話。

    凌然心道,該怎么辦,他說完之后好像江先生更生氣了……

    他決定閉嘴不言,總歸不會被賣掉。

    直到車子駛上濱海大道,凌然轉頭,看向窗外仿佛在隨著車身緩緩移動的海岸線,還有不遠處正在緩緩沉下去的一輪火紅落日。

    海面像著了火,凌然眼神驚艷,趴在車窗邊向外看。

    他以前都不知道,難道海市每天都有這樣美的火燒云嗎。

    江之嶼把車速降慢了些,落下副駕的車窗,帶著溫潤濕氣的海風瞬間灌透了整個車廂。

    眼前沒有了任何阻隔,凌然兩手搭在車窗上,下巴放上去,安靜欣賞。

    風纏繞著柔軟發絲緩緩吹起,江之嶼能從后視鏡看見他的表情。

    看他眉眼舒展,唇邊帶著淺淡笑意。

    看他半張著嘴巴,唇色紅紅的,像在把風吃進肚子里。

    看他額前被吹得亂七八糟的頭發,精致漂亮的眉眼完全露出來,讓人移不開眼。

    直到前方不遠處緩緩出現一座橫跨海面的跨海大橋,凌然才恍然間回憶起來,他好像來過這里。

    西港灣不久之后將會被開發,到時候公示會一并對外界放出,在那之,這也應該是最后一次能在島上看落日的機會。

    車子駛上跨海大橋,朝著西港島開去。

    萊斯萊斯不比布加迪速度快,所以落日像是也走得慢了些,在耐心等待。

    車子最后開上一處近海平臺,緩緩停了下來。

    面前是一望無際的寬闊海面,被綿延千里的紅云映亮。

    先前沒能看的清楚,這次凌然瞪圓了眼睛,腦袋都快要從車窗邊探出去,像是想要將面前美景仔仔細細印進腦海中。

    他的緊張,慌亂,不安,傷心,失落……種種痛苦情緒,都在隨著吹拂的海風,和無與倫比的落日,漸漸消散,被無盡的深海吸收。

    最后一點光暈也被海平面扯著沉下去,天邊光線還是亮的,紅得藍得黑得映成一片,像是盛放在邊際的一場燦爛煙火。

    欣賞完落日,凌然轉過頭,正好撞進雙漆黑眼眸中。

    他有點愣住,好不容易才平復的心跳聲又在陣陣擂鼓,撲騰著想要從他胸口處掙脫出來。

    剛才他在看落日的時候,身側人好像一直在看他。

    凌然捉摸不透他眼底的情緒,別開視線,耳根在慢慢發著熱,小聲說了句:“謝謝。”

    江之嶼撐住車窗,眼神仍在看他。

    “謝什么?”

    “謝謝,帶我看日落,”凌然道,“我覺得心情好多了。”

    這話不是在說謊。

    江之嶼這才問道:“今天的事想說說么。”

    凌然有點難以啟齒,今天在餐廳被看到了不堪的一面,他不確定江先生有沒有聽見凌溯說的話,又聽見了多少。

    江先生會不會相信了,也覺得自己是在玩弄他和江盛譯?

    凌然開口解釋:“我之前已經跟家里說明白了,但是他們還是想讓我回去結婚,這次,這次是跟秦家商定的……”

    “你的想法是什么,”江之嶼沒什么驚訝神色,“想回去結婚么?”

    凌然立即搖頭:“不想,我不想做只能依附于他人的物件。”

    江之嶼肯定他:“說得很好。”

    凌然看了他一眼,像是受到了些鼓勵,又繼續道:“其實今天在臺上的時候我很緊張,但是您之前告訴過我,緊張的時候可以深呼吸,讓自己慢慢放輕松,然后我就覺得好一些了。”

    “我的話記得那么清楚?”

    凌然像是有點不好意思,點了點頭:“很有用的,我第一次錄制的時候也很緊張,深呼吸了幾次,慢慢就能控制住了。”

    江之嶼視線從他眼睛上緩緩下滑,在無聲的一寸寸貪噬。

    “我還說過,什么事都可以找我,”江之嶼道,“家里那邊要是你以后不想見,都可以不再見。”

    不算什么麻煩事。

    凌然像是有點不太相信:“真的可以不見嗎?可他們是我的家人,我這樣,會不會真的很自私呢……”

    江之嶼見他視線又低垂下去,便對他道:“人是世界上最自私的動物,如果沒有人愛你,那你要先學會愛自己。”

    凌然低著頭,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他的話。

    江之嶼喚了聲:“凌然。”

    垂著的小腦袋動了下,他又道:“看我。”

    凌然不想抬頭,他眼眶酸澀難忍,視線已經開始變得有點模糊。

    在江先生面前他好像總是會變得很愛哭,眼淚濕噠噠的樣子很丑,不想讓他看見。

    可是有只手托住他的下巴,讓他抬起頭來,望進一雙深邃眸中。

    江之嶼看見他濕紅的眼尾,聲音沉緩下來:“想哭的話可以哭。”

    Omega隱忍的眼淚仿佛瞬間便決了堤,成串地從眼眶中冒出來,像是斷了線的珍珠,啪嗒啪嗒,幾顆砸在掌心里。

    兩人之間隔著中控臺,這樣的姿勢有些不便。

    傷心哭泣的Omega需要得到撫慰,江之嶼忽然打開車門,下了車。

    凌然正哭得腦袋懵懵,見他從前面繞到了副駕駛來,開了身旁的車門。

    沒等凌然反應過來,他就被人抄起腿彎從位置上抱了出來。

    江之嶼單手打開后座車門,又抱著他坐進去。

    車后座還要寬敞許多,Omega身量小,被抱著縮在enigma懷里快要變成小小的一團。

    凌然跨坐在江之嶼腿上,兩手自然扶住他肩膀,一雙眼睛撐得圓圓的,雖然很是震驚,還沒耽誤繼續掉眼淚。

    這種被人抱在懷里的姿勢像是已經進行過許多次了似的,就連他的身體都能跟enigma完美契合。

    可他現在沒發情,也沒喝醉。

    只是紅著眼睛在哭,就被抱進了懷里哄。

    白天被眼淚沾濕的領帶還落在腳邊,江之嶼用手給他擦淚。

    “眼睛是水龍頭做得么,”語氣中似乎有些無可奈何,“這么能流水。”

    凌然抿了抿唇,淚眼朦朧地看他,明明是他說了可以哭,自己才忍不住哭的,現在怎么又嫌棄自己眼淚多……

    江之嶼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失笑道:“嗯,我讓的,哭吧。”

    擦眼淚的速度趕不上他掉淚的速度,江之嶼干脆把搭在后座的西裝外套蓋在腿上,這樣一來眼淚都被外套吸走,不會弄濕兩人的衣服。

    凌然一邊傷心的哭,一邊在絮絮叨叨說著些不想回家,不想和別人結婚的話,江之嶼聽著,時不時應聲,一只手在他背后上下安撫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凌然感覺都車廂內好像在慢慢彌漫開一股龍舌蘭信息素的味道,越靠近enigma胸前,那股味道就越明顯。

    此刻的enigma信息素極盡撫慰,他忍不住用力汲取一些,心中的難過好像就能被撫平一些。

    等到他終于哭痛快了,車窗外都已經被淡淡的夜色籠罩。

    江之嶼把被淚水打濕的外套拿走,摸了摸他濕透的臉:“哭夠了?”

    凌然嗓音都有點沙啞,拖長了些音調,悶悶“嗯”了聲。

    實在像撒嬌。

    就算撒嬌也是被縱容的。

    江之嶼收回了在Omega后背上的手,向后,靠在了身后座椅上,隔開了些距離。

    既然Omega的情緒被安撫好了,那有些事情也該說明白。

    “什么時候去醫院做的檢查?”

    凌然抽噎了兩下,說道:“前,前幾天……”

    江之嶼語氣平靜,問:“吃藥是怎么回事?”

    凌然身子明顯頓了下,被身前人立刻捕捉到。

    江之嶼在他額前的細發上攏了把,看著他的眼睛:“你讓徐觀意開了藥?”

    聽秦誠月提起來,他才知道凌然這段時間居然在吃藥。

    來的路上他問了徐觀意,徐觀意忍不住便說了實情,并勸告他下次不管再忙,也還是要抽時間陪Omega來醫院檢查的,并且最好不要讓Omega老是吃藥,對身體不好。

    凌然沒想到事情會這么快敗露,可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便緩緩點頭:“開了一些。”

    江之嶼問:“藥物治療會有副作用,徐觀意跟你說過么?”

    凌然道:“我知道的。”

    江之嶼輕笑了聲,喜怒難辨:“我看你不知道。”

    凌然反應再遲鈍,也像是忽然間明白了過來,為什么這一路上江之嶼那么冷淡,也不跟他說話。

    難道就是因為自己瞞著他在吃藥嗎。

    第44章

    凌然覺得自己只是不想給江先生添麻煩, 所以如果能通過藥物治療紊亂癥,那么他還是自己乖乖吃藥比較好。

    江先生或許可以幫助他一次兩次,但難道以后的每一次發情期都要靠著enigma的信息素和標記度過嗎。

    “我, 我真的知道的……”凌然輕輕咬了下唇瓣, 心中彌漫起難以言喻的委屈。

    他明明是為了江先生著想, 為什么江先生卻要生他的氣呢。

    江之嶼垂著眸,視線落在小Omega柔軟的發頂。

    他開了車窗, 那股龍舌蘭信息素便被瞬間涌進來的海風吹散。

    凌然吸了吸鼻子,沒再聞到enigma的信息素。

    像是故意在懲罰他犯的錯誤,enigma吝嗇的連一點信息素也不愿意多給。

    凌然心中的委屈更甚,變得有點坐立難安。

    江之嶼伸手, 指尖隔著褲子在他的腿環上按了下, 那個抑制器他已經無比熟悉, 盲按也能精準關閉。

    果不其然,玫瑰香葡萄的味道開始在Omega身上緩緩散發出來。

    剛才哭了那么一通, Omega后頸處都出了些細汗, 阻隔貼有點貼不穩當。

    藥物治療紊亂癥是可以見效果, 但副作用就是可能會Omega的腺體和生殖腔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傷。

    這不是小事, 在江之嶼這也沒那么容易過去。

    他眼神像沉進靜夜深海,凝著凌然問:“既然知道有副作用, 為什么還吃?”

    凌然能感受到來自enigma極強的壓迫和審視,他身子有點僵硬, 呼吸也漸漸緩下來,被海風吹得有點吸不進新鮮空氣。

    他想要從這股近乎窒息的氛圍中逃離出來。

    動了動腿, 想先從enigma腿上下來。

    江之嶼手肘搭在車窗上, 扶著眉看他,忽然微微抬腳掂了下。

    坐在腿上的人也被猛地掂了回去, 甚至還更加往下滑了幾寸。

    凌然差點坐不住趴進他胸前,兩手只來得及在他胸口處撐住,然后低著頭抬眼,目光柔軟,委屈,嗔怪。

    江之嶼盡量略過他的眼神,不然會有些控制不住想低頭吻上去,視線只落在他的唇珠上,沉聲:“說話。”

    凌然眼角又在慢慢積聚起水意,他小聲道:“我只是,只是不想麻煩您了……”

    江之嶼沒去給他擦眼淚,繼續問道:“你問過我的意見嗎?”

    凌然不解地看他。

    那顆唇珠飽滿圓潤,在漂亮的唇瓣上只是微微凸起來一個小小的嫩肉。

    只有嘗過的人才知道,有多軟,多甜,多讓人癡迷瘋狂。

    江之嶼喉結滾動:“凌然,你很討厭我?”

    小巧的唇珠隨著主人啟開的唇瓣顫了顫,凌然幾乎立即道:“沒有……”

    “那就是不想看見我,也不想接受我的信息素治療,或許我的信息素讓你感到無法接受,甚至惡心,”陳述語氣,但聽起來卻像是平靜無波的控訴,“所以寧愿接受藥物對于身體的損傷,也不肯來問我愿不愿幫你。”

    凌然沒被人這樣空口白牙污蔑過,他急切地眼眸瞪圓,慌亂地搖頭:“不是,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

    “那是怎樣,”江之嶼道,“可以慢慢說。”

    四周靜謐,夜風送來陣陣海浪聲。

    凌然胸腔震動的快要崩裂開來,他突然覺得緊張的不得了,連今天站在萬人禮堂的舞臺上都沒有現在這樣緊張。

    江之嶼在等他回答。

    幸好車內昏暗,沒人能看見他紅得快要滴血的臉頰。

    凌然暗暗捏了捏拳,此時此刻深呼吸的方法也不再管用,心臟只管超負荷跳動,不管他頭暈腦脹快要暈厥過去。

    他鼓足勇氣,說道:“我,我喜歡的。”

    水盈盈的眼眸在暗處清明柔亮:“您的信息素,龍舌蘭酒的味道,我很喜歡的,每次聞到我都覺得很舒服,很開心。但是徐醫生說過的,我的病沒有那么容易好,可能需要很長時間的治療,在這段時間里,我可能還會時不時進入,發情期……”

    說到最后三個字他聲音小的可憐,羞赧地不想讓人聽見似的。

    “一開始會很頻繁,到治療后期才能慢慢恢復正常周期,”凌然覺得難以啟齒,“您幫我幾次可能覺得還好,但是時間長了,肯定會覺得很麻煩,而且您工作很忙,我也不想總是打擾……”

    江之嶼一直安靜聽著,總算聽他將心里的想法吐露出來,像被撬開了一點點縫隙的蚌殼,終于肯把里面柔軟的嫩肉露給人看。

    但是只一條縫怎么能夠,要打得更開,露得更多,要把嫩生生的軟肉都寶貝似的含在嘴里,舔著弄著化開,才好吞進腹中。

    “凌然,我很開心你喜歡我的信息素,”江之嶼循循善誘,“但你想知道我的想法么。”

    還帶著些濕潤的長睫震了震,萬分專注地望著他。

    江之嶼試著用一種他能快速理解的說法:“你先前的成長環境中,或許從來沒有人問過你的意見,問你愿不愿意,喜不喜歡,想不想要,家庭給你的一切都是基于他們自己的意志強加在你身上,在此之前,你對于他們賦予的意志只是接受。”

    凌然有些愣住,他好像從來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畸形的家庭關系導致他很小就學會懂事,學會逆來順受。

    他覺得只要自己乖乖的,爸爸媽媽就不會生氣,哥哥姐姐就不會欺負他。

    難道這樣做不對嗎。

    江之嶼道:“這樣不對。”

    凌然呆了呆:“為什么……”

    好孩子不就是應該聽話,不惹事,不哭不鬧嗎。

    “沒有想法,沒有情緒,沒有訴求,這不是一個正常人健康的心理狀態,”江之嶼看著他,“你可以有自己想要的,然后付出努力去爭取,工作狀態的你就做得很好。”

    凌然需要點時間來思考他的話。

    工作的時候他確實能忘卻很多煩惱憂慮,因為他一心想把每一期節目做好,他想要證明他能做得到,不比別人差。

    “生活中當然也一樣,你可以合理表達訴求和欲望,只要手段得當,”江之嶼嗓音低沉,像是帶著蠱惑意味,“比如,可以試著對我提要求,我不一定會拒絕。”

    凌然怔怔地看著他,像是有些不敢置信。

    對江先生提要求,提什么要求呢。

    江先生還說可以為了想要的去爭取,可又該怎么爭取呢。

    江之嶼知道他能聽得懂,便緩緩關了車窗。

    那股咸濕的海風被隔絕在外,車廂內形成道屏障,能將外界全部隔絕開來。

    enigma釋放了些信息素,凌然幾乎是瞬間便感受到了。

    Omega剛才的繃直和緊張像是被空氣中一雙無形的手慢慢托著,撫慰著,柔緩撫摸著。

    龍舌蘭的味道不濃,仿佛故意克制隱忍,只給了一點,等到小Omega沉浸在細密妥帖的環繞中之后,再猛然間收回。

    凌然臉色忽得僵住,眼尾撐得很圓,兩手不受控制地緊緊攥住了enigma胸口的襯衫。

    才得到了一點點安撫,身體還沒來得及完全放松下來,竟然就被人無情奪了回去。

    他像被拋進波濤洶涌的深海,也像被高高架在萬丈深淵的懸崖,一顆心凌空懸著,不上不下,紅著眼睛悶哼了兩聲,難受的想哭。

    可enigma不動聲色地看他,將他的難耐看在眼底,然后無動于衷。

    凌然忍不住又哼了聲,指尖攥得隱隱發白,眼淚快要滾落出來。

    江之嶼撫了撫他的眼角:“我剛才說過什么。”

    Omega明顯在迫切渴求,水光在搖搖欲墜,卻咬緊了唇瓣只是默默扛著,忍著,一言不發。

    江之嶼忽然伸手,繞到了細長白膩的頸后,兩指不過輕輕在阻隔貼上點了下,單薄的后背就激烈顫抖。

    像薄翼蝴蝶孱弱振翅,卻被人捏在掌心,肆意狎弄。

    “凌然,”江之嶼瞇了瞇眼,“教不會你是么。”

    Omega嗚咽兩聲,唇珠顫著開了口:“會,會的……”

    江之嶼:“說。”

    Omega聲音又輕又柔,帶著些撒嬌似的鼻音:“江先生,可以,可以再給一點信息素嗎……”

    他快要趴到enigma懷中,小臉仰著,在哀求。

    enigma寬容大度,龍舌蘭信息素開始重新釋放出來。

    江之嶼摟住他后腰,兩人之間的距離終于貼得更近,嚴絲合縫。

    “可以。”

    得到信息素撫慰的Omega心緒漸漸平緩下來,甜膩香味也開始漸漸與龍舌蘭交相纏繞,互融貫通。

    凌然臉頰埋在江之嶼肩上,眼淚掉下來兩顆,砸在他肩頭。

    “那,也可以幫我治病嗎?”凌然抽泣兩聲,聲音很小,試探性地在詢問,“可能,會很麻煩的……”

    江之嶼在他后腦勺上揉了把,低笑了聲:“也可以。”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凌然感覺像是懸在心口的巨石終于被挪開。

    他的請求不會被拒絕,他的麻煩不再是麻煩。

    “不過不是白幫的,我也會適當索要一些好處,”江之嶼問,“能接受么?”

    凌然抬起頭來,揉了揉紅通通的眼睛:“什么好處呢?”

    “幫你治療紊亂癥需要我的信息素,”江之嶼道,“你知不知道enigma的易感期也需要信息素撫慰。”

    凌然點頭:“知道的,我在書上看過,而且徐醫生之前也有提到過enigma的易感期。”

    易感期和發情期都是正常的生理需求,期間都需要伴侶的信息素或行為進行安撫,這是再合理不過的事情。

    江之嶼嗯了聲,又道:“enigma無法通過臨時標記得到撫慰,可能需要通過別的方式。”

    凌然主動道:“如果您在易感期的時候需要我的幫助,我什么都可以的。”

    畢竟江先生幫了他這么多忙,要是他也能幫到江先生一點那就太好了,這樣他也不會愧疚感太重。

    江之嶼看著Omega單純無辜的臉:“什么都可以?”

    “可以的。”

    “終身標記也可以?”

    凌然瞬間呆住:“啊……”

    江之嶼笑:“不用。”

    凌然摳了摳自己衣角,其實,他心底里好像也沒有很排斥……

    “釋放信息素,擁抱,撫摸,接吻,”江之嶼道,“可以不同程度緩解。”

    “那,哪種方式效果最好?”

    窗外有月色照進來,映得Omega臉頰白膩一片,像個精致漂亮,適合被抱在懷里把玩的瓷娃娃。

    江之嶼盯著那顆圓潤小巧的唇珠:“接吻,體、液中的信息素含量最高。”

    凌然做了做心理建設:“可,可以的。”

    箍在腰后的手忽然壓了壓,凌然被按著更深地喂進懷中。

    江之嶼看著他問:“會么。”

    會撫慰enigma么。

    會把紅唇張開,任enigma予取予求么。

    會伸著香軟小舌,讓enigma吮進口中含著,用犬齒磨著舔咬么。

    會接吻么。

    凌然被那股灼熱的視線盯得臉色發熱,嘴唇也失了水,干燥難忍,一顆火星迸濺上去,快要熱切地燒起來。

    猩紅舌尖緩緩探出來,在唇珠上輕輕舔了下。

    柔嫩肉色終于被天降甘霖潤澤,月色下泛著一片亮盈盈的水光。

    凌然呼吸有些顫,像最忠誠的學徒,輕輕問:“您可以,教我嗎……”

    教教他該怎么撫慰enigma。

    他是學會了提要求,反正對面人不會拒絕。

    “可以。”

    像被手握生殺大權的掌控者賦予了專屬特權。

    這次意識清醒著,凌然卻像是已經熟練不已,身子柔柔貼上去,唇瓣啟開,舌尖也乖乖探出來一點點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江之嶼。

    在主動等待教學。

    江之嶼伸手捏住他下顎,抬起來貼近,灼熱呼吸在嬌滴滴的唇珠上舔舐了下。

    凌然猝然閉緊眼睛,濃密長睫止不住輕顫,卻始終張著嘴巴,即使緊張害怕,也沒有合上。

    江之嶼揉捏了兩下脆弱易折的纖細后頸,嗓音又沉又緩,帶著贊許和鼓勵意味:“好乖。”

    得到贊許的Omega身子更加柔了些,唇瓣也乖乖啟得更開。

    江之嶼這才低頭,徹底吻上去,先不急著吞吃,把細膩的唇肉潤得更濕些。

    凌然覺得嘴唇上熱熱癢癢的,他印象里先前的接吻不是這樣,探出去的舌頭沒人觸碰,沒人在意。

    緊合的雙眸緩緩掀開條縫,卻猝然深陷進近在咫尺的深眸中。

    enigma一直睜著眼,陰沉黏膩的目光在緊緊盯著他臉上的細微表情,眼底暗沉洶涌,遍布熾熱貪欲和被竭力壓制住的沉溺瘋狂,像是蟄伏許久的兇猛野獸終于將美味獵物按在掌中把玩。

    可以撕開偽裝,暴露出最兇悍的本性。

    第45章

    就在凌然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 原本只是在唇瓣表面舔舐的舌尖探進他的唇縫,毫無縫隙侵占進來。

    凌然被迫仰著頭,喉間發出些黏膩長音, 也盡數被吞吃進腹。

    龍舌蘭的味道太多太濃, 快要積攢到Omega承受不住的頂峰, 但對于剛剛食髓知味的enigma來說,這還只是開胃小菜。

    車廂密封性過高, 沒一會濃烈的酒味就將那股玫瑰花香和葡萄香狠狠壓制了下去。

    太過懸殊的不對等力量讓凌然單薄孱弱的后背開始瑟瑟發抖,他想要喘息些新鮮空氣,但唇舌和口鼻早已經被enigma的信息素牢牢占據。

    被浸泡了沒十分鐘,凌然就感覺渾身的毛孔都充滿了沉郁濃重的酒味。

    不行……真的不行了……

    凌然在小幅度顫抖, 腳背不受控制的緊緊繃直。

    他快要暈過去了……

    原來意識清醒的接吻是這樣的感受, 像是從心底里不停往上冒氣泡, 一顆一顆在半空中炸裂,炸得他腦海中頭暈眼花, 迷糊得仿佛醉了酒。

    舌頭還被人含在嘴里, 用鋒利的犬齒在慢條斯理的研磨, 磨得他舌根都有點微微發麻, 害怕會就這樣被人咬斷了舌頭吞下去。

    凌然受不了得想把臉轉開,終于找到個空隙, enigma松了他的舌頭,在試圖讓他也學著吮吸舔舐自己的。

    可才剛松開桎梏, Omega就忽然把頭垂了下去,潔白后頸危險的暴露著, 腺體上的阻隔貼搖搖欲墜。

    凌然趁著機會在用力呼吸, 指尖將enigma胸口的襯衫攥出一片褶皺,抖得不成樣子。

    江之嶼替他把那片阻隔貼重新按好, 沒再給他休息的機會,捏著他后頸把他腦袋抬起來,一只大手在他后腦勺上禁錮。

    視線落在Omega微微啟開的唇瓣上,濕紅的兩片嫩色漂亮得讓人眼熱,還有些粘連的銀絲掛在唇角。

    凌然雙目失神,像是到達了什么極限,眸中水光聚在一起,淚意盈盈地顫抖著。

    江之嶼沒給他休息的機會,接著又低頭附上去。

    香甜軟爛的小舌頭怎么都吃不夠似的,將他唇角的銀絲吻掉,不急不徐,含在口中繼續渡過去強悍威迫的信息素。

    不知過去多久,久到懷中的小Omega連哼唧的聲音都沒了,身子軟得像沒了骨頭,要不是被人托著早該一頭躺到座椅上。

    江之嶼總算松開他,將后座放倒,用衣服在下面鋪著,這才把渾身冒水的小葡萄放上去。

    Omega閉著眼睛沒知覺,江之嶼兩手撐在他身側,居高臨下地斂眸看他。

    按理說不該再親了,體內的信息素已經在失控邊緣,況且Omega承受不住已經被刺激得昏了過去。

    可,情難自控。

    俯身,這次盡量輕柔的舔吻上去。

    *

    凌然意識昏昏沉沉的,enigma的信息素太多太濃,他只記得自己最后昏過去了。

    車子好像被人重新發動,終于有清新的海風吹進來,吹散車內的旖旎曖昧。

    凌然只覺得像躺在一艘飄飄蕩蕩的小船上,頭頂也在暈暈晃晃,最后才終于停下了下來。

    他想自己睜開眼睛坐起來,但是沒辦法做到,只能被人兜著屁股從車上抱下來,車門在兩人身后關上。

    原來已經回到了他的住處。

    江之嶼輕車熟路,抱著他走進樓道,然后坐電梯上樓。

    站到門口后,懷里的人才趴在肩上輕輕軟軟的開了口:“我要,下來……”

    江之嶼低聲問:“能走么?”

    凌然緩緩點頭,然后便被放了下來。

    只是他沒想到身上會軟成這樣,兩股戰戰扶住了門框才堪堪站穩。

    江之嶼又要伸手來抱他,卻被他制止:“我自己可以的,真的,沒有說謊。”

    不能走他也一定不能讓江先生就那么抱他進去,誠月肯定還在家里。

    話音剛落,面前房門就被人忽然從里面打開來。

    凌然連忙換上副笑臉:“誠月,江總送我回來了……”

    等他看清楚站在門內的人后,臉上的笑容卻凝固了片刻。

    秦實星在兩人身上打量了圈,眼神中充滿懷疑審視,他沒有忘記那天晚上在樓下看到的畫面,那種震懾和沖擊讓他最近這段時間都沒敢聯系凌然。

    可是現在,扶在門框上面如春水的Omega實在漂亮的非比尋常,還濕紅著的眼尾不自覺流露出一種被催熟的媚態,更別提那兩片嫣紅柔亮的唇,好像有點腫。

    秦實星藏匿著門后的手臂用力攥緊,顯露的青筋蔓延密布,在竭力忍耐著讓自己保持冷靜理智,不要將門板直接掀翻過去。

    江之嶼不動聲色,只是沉寂地站在凌然身后,以一種極其強大凜冽地氣場將面前的小Omega牢牢包裹在內,渾身上下都打上了自己的專屬烙印,如果旁人膽敢覬覦分毫,那便是在找死。

    兩道視線在無聲對視,雙方都散開氣場,誰也不肯先退讓半寸。

    秦實星能感覺到對面人的信息素等級要比自己高上許多,可他不甘示弱,也不肯再退讓。

    先前就是他退讓的太多,才導致跟凌然的關系始終沒有更近一步。

    如果他真的能早一點勇敢追求凌然,說不定現在跟凌然訂婚的人就是他。

    被夾在中間的Omega不明所以,只是感覺到向來溫柔的實星哥哥忽然變得攻擊性有點強,有點可怕,讓他想往后退一步,最好能退進enigma懷里,被緊緊包裹起來。

    門內忽然傳來秦誠月歡快的喊聲:“哥!是不是小然回來了!能吃飯了嗎?!”

    沒聽見門口有人回答,秦誠月跑過來看:“站這干什么呢?小然怎么回來這么晚,回來了為什么還不進來?”

    他說著就想過來拉凌然的手,一抬頭才發現凌然身后還站著個高大冷峻的男人。

    秦誠月臉色一僵,迅速笑著切換狗腿模式:“江總,江總怎么來了?”

    凌然臉頰微紅,對他小聲道:“江總送我回來的……”

    秦誠月明白過來,忙道:“那真是麻煩江總了,小然已經安全到家了,您可以放心了。”

    凌然被秦誠月拉進門內,心中突然涌上股難以言喻的失落。

    他回頭看江之嶼,見他站在原地沒有離開,也在看著自己。

    走廊內的燈忽然滅了,漆黑的身影像是座高大沉默的山。

    凌然把手從秦誠月臂彎中抽回來,又回到門邊,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含著汪春水。

    “江總,”他忽然問,“您想留下來吃飯嗎?”

    秦誠月愣了一瞬,隨后不由得在心中為凌然鼓掌歡呼。

    還是凌然會做人,他竟然都忘了這茬。

    跟領導客套客套還是應該的,畢竟領導肯定看不上他這座小廟,怎么會真的留下來吃飯。

    “對啊對啊,江總,您要不一起留下來吃點吧,都這么晚了,您也還沒吃晚飯吧?”

    秦誠月笑著問,沒注意到身旁來自親哥哥的冷漠眼刀。

    沒等到門外人回答,凌然想了想,又主動上前一步,站到了江之嶼面前,仰著臉看他,語氣真摯誠懇。

    “江總,我想邀請您留下來一起吃晚飯,您愿意嗎?”

    頭頂的燈光乍然亮起,像道金光盈盈颯颯映照下來。

    enigma的五官太過深邃,刀刻斧鑿雕就的完美雕像一般,眼窩陷進濃重黑影中,看不清深眸中的想法。

    可凌然聽見他似乎笑了一下,是很短促的氣音。

    “好。”

    秦誠月從來沒感覺到一頓晚飯吃得這樣別扭過,別扭到他連宋義做得菜都沒吃下去幾口,目光一會在凌然臉上晃兩圈,一會在江之嶼身上打量打量,一會又偷偷去瞄他哥的反應。

    氣氛實在詭異。

    餐桌一共就這么大,凌然坐在江之嶼那一側,對面坐著秦實星。

    Omega吃飯的時候也乖乖巧巧,小口小口吃著,長睫柔順的垂下來,只有臉頰時不時鼓起來,嚼吧嚼吧,然后又慢慢平復下去。

    凌然不敢抬頭,他能感覺到身側和頭頂有兩道視線在交錯落到他身上。

    他不敢表現出什么異樣,盡管他吞咽的艱難,因為整條舌頭都被人親得太厲害了,酸軟的難受,嚼東西的時候他在強忍著,不能哭出來,那樣可就太丟人了。

    本來被親暈過去就已經夠丟人了。

    凌然盤子里的菜就一直沒少過,秦實星幫他夾一道,江之嶼就會幫他夾三道,然后秦誠月也要來湊熱鬧,伸直了胳膊夠著來給他夾菜。

    凌然吃幾口這個,吃幾口那個,都已經快吃撐了,盤子里的東西還在只多不少。

    “夠了夠了,”凌然欲哭無淚,“我吃飽了的。”

    江之嶼側眸看他空蕩蕩的腰身,難怪抱他的時候感覺他又輕了,吃頓飯跟喂小鳥似的,嘴巴也小,塞不下多少就滿了。

    親個嘴都能暈,得養多久才能承受得了enigma的終身標記。

    “再吃幾口,”江之嶼道,“把盤子里剩下的吃完。”

    凌然轉過頭來看他:“:<”

    江之嶼冷酷無情:“慢慢吃。”

    凌然:“:<好吧……”

    他吃得速度又慢了些,但是也沒再抗拒了,只是嚼得更加細致仔細,把食物嚼爛了才細細咽下去。

    秦實星沒吭聲,默默看著這一幕,起身倒了杯水放在了凌然跟前。

    凌然抬起頭來感激地看他一眼,他溫和地笑笑:“喝點水,你太瘦了,是要多吃點。”

    凌然點點頭:“謝謝。”

    秦誠月把自己的杯子推過來:“哥,我也想喝水。”

    秦實星頭都沒抬:“自己倒。”

    秦誠月:“……”

    行吧。

    一頓飯終于吃完,凌然是最后一個放下筷子的,只有江之嶼還坐在座位上陪著他,秦誠月早就吃完逃到客廳去看電視了,而秦實星去了書房接工作電話。

    凌然沒浪費食物,把盤子里的菜吃了個精光,吃完之后還把盤子舉起來給江之嶼看,示意他自己都吃掉了。

    江之嶼伸手揉他腦袋,像獎勵聽話乖巧的小貓咪小狗勾。

    凌然瞇了瞇眼睛,被那只手揉得很舒服。

    enigma的手總是像有股讓人難以抗拒的魔力,每次被他觸碰凌然都有點舍不得讓他松開,像被這雙手揉弄,抱緊,占據,填滿……

    “嗯……”

    凌然無意識哼了聲,隨后察覺到自己竟然發出了那種羞恥的聲音,連忙雙手捂住了嘴巴。

    江之嶼笑了笑,收回手。

    凌然連忙捂著嘴站起身,臉頰緋紅一片,飛快說道:“我要去洗手間。”

    他急匆匆跑了,在洗手間內照了照鏡子,這才發現自己臉蛋原來變得這么紅。

    但是更紅的嘴巴,不僅紅,還在發脹發麻,舌頭也酸澀……

    糟了,好像有點明顯,剛才不會被誠月和實星哥哥看出來什么不對勁吧……

    腦中又冒出來被人抱在腿上按著腰接吻的畫面,凌然渾身像是要被燒著。

    他拿出那個葡萄味的唇膏,在嘴巴上抹了厚厚一層。

    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么有那么大的勇氣,敢對江先生做出那樣主動的舉動。

    可能是被沖昏了頭。

    用冷水洗了好一會臉,終于感覺到臉頰上的溫度被降下來了,凌然這才從浴室內出來。

    剛走到客廳,便看見餐桌上已經沒了江之嶼的身影。

    凌然頓時愣住,連忙往四周看了看,都沒找到人。

    他撇了撇唇角,抑制不住的失落,江先生不會是已經走了吧……

    秦誠月咳嗽兩聲,指了指陽臺。

    凌然朝著陽臺一望,護欄邊果然站了個身影,身高腿長,恣意落拓,在俯視江邊夜景。

    宋義也站在他身旁,兩人不知道在說著什么。

    凌然眉目立即舒展開來,原來沒走。

    秦誠月看見了他臉上的一系列精彩表情,從失望難過到開心喜悅,有點太明顯了吧……

    “小然,你過來。”秦誠月表情嚴肅。

    凌然走過去:“怎么啦。”

    “你這一下午干嘛去了?”秦誠月問道,“典禮不是早就結束了,我讓你到家給我發消息的,你可倒好,不回我消息,還比我到家更晚。”

    凌然支支吾吾,說不明白:“我,我沒干嘛……就是,一直在外面。”

    “我當然知道你在外面,你是一直跟江總在一起嗎?”秦誠月看著他嘴巴,“不會是親了一下午吧……”

    凌然眼眸忽得瞪圓,心虛似的,講話都變得結巴:“不,不是,我……你……”

    秦誠月指著他的嘴:“別跟我說你是過敏,難道上回也是過敏?我不信。”

    凌然:“……”

    對呀,早知道就說過敏了……

    秦誠月道:“我倒是覺得沒什么,只要你自己喜歡,你想跟誰在一起我都支持的,就是我哥……哎,算了,別管他,誰讓他自己不把握機會。”

    凌然呆呆地問:“實星哥哥怎么了?是錯過了什么機會嗎?”

    秦誠月嘆息一聲:“錯大了。”

    可他并不打算用這個來綁架凌然,他之前說得話都是真心的,他是真的希望凌然幸福。

    雖然江總看起來很嚴厲,很兇,光眼神都能把人凍死,看著也不怎么平易近人,感覺隨時隨地能隨機嚇死一個Omega……

    但是,好像對凌然還不錯。

    秦誠月問道:“你現在跟江總發展到哪一步了?能透露透露嗎?”

    凌然想了想:“就是,他說可以幫我治病,這樣以后我都不用再吃藥了,我也會在他易感期的時候幫助他。”

    秦誠月:“啊?不是,你怎么幫他?”

    凌然攪了攪手指,不好意思說出口:“有好多種方式的……”

    “小然,你膽子真大,”秦誠月由衷敬佩,“江總那么兇,也就你敢接近他。”

    凌然目光看向陽臺上,歪了歪腦袋:“其實,也沒有那么兇的……”

    秦誠月沉默的指他嘴巴。

    凌然:“……除了這個啦。”

    接吻的時候是好兇好兇,像要把他囫圇個生吃了,他哭,他抖,都只會讓enigma更情動興奮。

    但是平常接觸的時候,也還是會很溫柔的摸他腦袋,抱他,安撫他后背,在他做得好的時候夸他,給他獎勵……

    *

    宋義在跟江之嶼詳細匯報凌然的一日三餐和生活作息,事無巨細。

    “早上一般七點半起床,早飯吃得很少,愛吃我做的海鮮粥,但是最多也只喝一小碗,再配一個煎蛋,或者兩小片精肉腸,這還是有胃口的時候,要是忙起來可能早飯顧不上吃,七點鐘起來就出門了。”

    “中午我會給凌先生和秦先生做兩份午餐,放在保溫飯盒里讓他們帶去公司,極少數情況下他們也會在公司吃,或者點外賣湊合……”

    江之嶼打斷他:“中午能吃多少?”

    宋義想了想:“兩份午餐都是一樣的分量,一碗米飯,四個菜,我一般會營養搭配著來做,配些牛排或者魚蝦,有時候也會燉些排骨和雞湯,給他們再多帶一份養生湯,秦先生倒是每次都能吃得完,好幾次還嫌我給他帶的太少沒吃飽,但凌先生每次都會剩一些,胃口好的時候只剩一點點,胃口不好的時候能剩一多半。”

    江之嶼問道:“這種時候很多?”

    宋義道:“最近這段時間很多,凌先生很明顯瘦了些。”

    是因為藥物的副作用,影響了食欲。

    江之嶼看著宋義:“你也知道他吃藥的事?”

    宋義連忙解釋:“沒有沒有,我也是才知道的,不然我肯定第一時間給您匯報了。”

    江之嶼沒再逼問他,凌然肯定是有意隱瞞,宋義發現不了也正常。

    又交代了宋義幾句,無非是讓他好生照顧著,隨后兩人從陽臺上出來。

    客廳里只有兩個Omega在小聲嘀咕,不知道說些什么悄悄話。

    見江之嶼出來,兩人趕緊站起身。

    秦誠月:“江總,您是還有什么吩咐嗎?”

    江之嶼看著凌然:“時間不早了。”

    還不讓書房里那個該死的alpha滾蛋?

    凌然問道:“您是要回去了嗎?”

    江之嶼沉著臉,沒應話。

    秦誠月連忙狗腿貼心道:“江總,您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要忙?要不讓小然送您下樓吧,這么晚了,您開車回去一定要小心啊。”

    凌然點點頭,朝enigma走過來:“我送您。”

    江之嶼表情明顯有點陰,但凌然已經自顧自走到了門邊去,換好了鞋子,打開了門等著。

    江之嶼提步走出去,凌然便跟在他身后,關門下樓。

    勞斯萊斯就停在樓下,江之嶼在車邊站定,回眸,看了眼三十幾層的公寓樓。

    地段倒是還可以,但是這開發商沒什么前瞻頭腦,公寓樓賣不上什么價,應該打通一整層樓道做成個大平層,好好規劃一下應該能再提提檔次,面積大點住的也能更舒心。

    見他在望樓上看,凌然也跟著看過去,星星點點的燈光透過窗戶亮著,凌然沒看出來有什么特殊的。

    等到收回視線,凌然才發現江之嶼不知道什么時候目光已經落在了他身上。

    “江先生,”凌然彎著眼睛笑了笑,“回去的時候慢點開車。”

    Omega臉龐柔軟,眼底閃著星光,實在溫柔乖巧的可愛。

    江之嶼忽然扣著他后腦勺,低頭朝他唇上壓過來。

    凌然只來得及在他胸口若有似無的推了把,可憐腫脹的唇珠被人用力咬了口,他眼中冒出些水光來,委屈說道:“我涂了藥的……”

    而且今晚在車里不是已經撫慰過了嗎,怎么現在還要親啊……

    江之嶼舌尖沾染了些甜膩的葡萄味藥膏,滑潤清涼的味道被他咽進口中。

    他忽然打開了后座的門,單手摟住小Omega纖細的腰微一使力,便將人推倒在座椅上。

    第46章

    凌然耳邊只聽見“砰”一聲響, 車門應聲關上。

    他腿腳撲騰了兩下想坐起身,有股沉重的力道卻將他又按了回去。

    面前的enigma不過輕輕使力,便能將他整個人都釘在座椅上, 隨后強健寬闊的胸膛也壓上來。

    凌然渾身驟然繃緊:“唔……”

    江之嶼沒使力, 兩具身體也只是若即若離貼著, 將身下的小Omega牢牢禁錮在狹小空間內,不容許有分毫躲避。

    凌然難受得哼了兩聲, 有點委屈:“肚子……”

    江之嶼抬手覆上去:“撞到了?”

    凌然吸了吸氣,努力收腹:“不是……”

    是剛才吃撐了,被enigma貼著有點擠得慌。

    隔著單薄衣物,能感受到指尖下的肌膚薄薄一層, 里面被塞得滿滿當當, 撐得腹部都微微鼓起來, 輕輕按一按,里面硬邦邦的。

    是Omega身子太瘦, 肚子上幾乎沒什么肉, 只有一層微薄的皮肉覆著。

    只不過多吃了幾口, 竟然就被撐出形狀。

    凌然被按得差點哭出來, 兩手趕緊去抓他的手腕:“不要,不要按……”

    江之嶼沒收手, 只是問道:“平常沒好好吃飯?”

    “好好吃了的。”

    凌然看不清對面的眼神,輕聲細語回答著, 有點討好的意味,像是生怕那只手又會在他肚子上按下去。

    江之嶼低頭在他唇上又咬了口, 說道:“不準撒謊。”

    凌然悶哼一聲, 趕緊伸出舌頭舔了舔被咬過的地方,有點痛。

    “有的時候好好吃了……”

    江之嶼指尖輕輕點了點:“以后每天都要按時吃飯, 拍照給我。”

    凌然小聲問:“難道撫慰enigma還有這種要求嗎?”

    “有,”江之嶼嗓音沉了沉,“enigma占有欲很強,尤其不能接受自己的Omega和別人有親密關系。”

    凌然眨了下眼:“自己的Omega……”

    他是江先生的Omega嗎。

    江之嶼語氣平緩,極具耐心:“我已經對你進行過標記,不止你會對我產生依賴,我也會對你產生獨占和侵略欲,如果你和別的alpha走得太近,我可能會控制不住。”

    車廂內的空氣仿佛在慢慢變得粘稠潮熱,還有些殘存的龍舌蘭和葡萄信息素,糾纏在一起融匯,發酵,形成一種香醇醉人的龍舌蘭葡萄酒味,將兩人緊密籠罩。

    凌然被禁錮著手腳,動彈不得,并且他心中好像也沒有生出想要反抗的意圖。

    enigma的靠近讓他舒爽得心臟都在雀躍跳動,可跳動得過快,又有點暈眩的感覺。

    “控制不住,會,會怎么樣……”

    小Omega像是不知道從哪里壯了膽子,結結巴巴地問出了口。

    可是話一出口,凌然就有些后悔了。

    江先生話里的重點應該不是這個……

    狹冷的眼眸蹙起來,貼近,呼吸熱切,像蟄伏已久隨時準備發動猛烈攻勢的野獸。

    “會忍不住想終身標記你。”

    凌然后背忽得一顫,不知道是感受到了什么,害怕得想往座椅底下縮。

    不行,絕對不行的……

    enigma和Omega懸殊過大,而且,他的肚子這樣小,只是吃多了點東西就鼓得厲害。

    他會壞掉的。

    江之嶼看穿他的擔憂驚懼,伸手在他臉上摸了摸:“好了,別怕。”

    不是現在。

    凌然呆呆說道:“我會乖乖吃飯的,也不會跟別的alpha走得近,我,我會很聽話的……”

    能不能不要把他弄壞掉。

    他語氣實在柔軟乖巧,臉頰也在主動朝著掌心中揉蹭,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柔柔晃了晃身子,不免會被剮蹭到,又會惹得臉頰一陣熱燙。

    enigma得到了他的承諾,像是終于被哄好,終于肯寬容饒恕,低頭在他唇上親了親,然后把他從座椅上拉起來,抱著坐在了自己腿上。

    “說具體點,”江之嶼耐著性子,“打算怎么做。”

    凌然想了想:“每天吃飯的時候會發照片給您。”

    “嗯。”

    “跟其余的alpha保持有友好禮貌的距離,不會有親密舉動。”

    “嗯。”

    “這樣,應該夠了吧。”

    凌然抿了抿唇,軟嫩的唇珠被牙齒輕輕蹭了下,竟然覺得有點刺痛感。

    江之嶼見他皺眉,捏著他下巴讓他張開嘴,在那顆紅潤微腫的唇珠上緩緩舔舐,溫熱綿密的觸感軟的不可思議,在幫他緩合痛感。

    誰咬壞的,誰負責安撫。

    “不夠。”江之嶼收回來,嗓音有點喑啞。

    凌然嘴唇上濕濕潤潤的,痛感倒是減輕了些,他聽了這話,問道:“那還需要什么呢?”

    江之嶼抬手,指腹在他唇上揉按兩下,替他擦掉唇角殘留的銀絲。

    “我的易感期快到了。”

    不然最近不會總是按著他親,也不會總是想不管不顧的給他終身標記。

    凌然腦中像是轟然炸開,話語都變得結巴起來:“啊……那,那我,我要怎么做呢?”

    江之嶼平靜道:“經常和我接吻,給我你的信息素。”

    這倒不是什么難事,凌然乖乖點頭:“好的。”

    “我需求大,會很頻繁,”江之嶼看著他,“所以你可能需要搬出來,再跟別人住在一起不方便。”

    凌然看起來有點為難,不是他不想搬出來住,先前是他沒錢,沒辦法自己住罷了。

    現在他雖然獎金和工資加起來已經有了不小的一筆存款,但是短時間內搬家也不是易事,更何況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跟誠月開口。

    “公司有給新員工的福利住房,可以免費住,”江之嶼說道,“趙欽會幫你申請,其他的你不用操心。”

    凌然疑惑問道:“可是我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有福利政策呢?”

    江之嶼面不改色:“江舟沒有,總部有。”

    凌然安心下來:“原來是這樣。”

    見他沒再懷疑,江之嶼終于開了車門,放他下車。

    臨走之前,還捏著他的臉親了親他的嘴巴:“記得答應我的事。”

    凌然紅著臉點頭:“記得的。”

    江之嶼拍拍他的腦袋:“上去吧。”

    等到凌然上樓回了家,趴在窗戶上往下望,才看見一束燈光緩緩駛離。

    “看什么呢。”

    秦誠月跑到他背后一起往下看,只看見樓底下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沒有。

    凌然收回視線,回到客廳沙發上坐下:“誠月,我有件事情想先跟你商量一下。”

    秦誠月道:“說吧。”

    凌然措辭委婉:“就是,你也知道江總在幫我治病,所以有時候我再和你住在一起,可能,可能……”

    他話沒說完,秦誠月就一臉悲痛地打斷他:“好了好了,不用再說了,朋友大了不中留,你想搬出去就搬出去吧,凌然你現在是好起來了,所以不需要我這個糟糠朋友了,沒關系的,我都ok,只要你過得好,我就算是在橋洞底下餓死又有什么呢……”

    凌然被他說得哭笑不得,跑過來抱著他的胳膊搖:“誠月,你說什么呢,我不會不要你的,我永遠需要你,這個世界上沒人能代替你。”

    秦誠月見他如此真摯的表情,望著他的臉一時間有點愣住了。

    其實江之嶼早就跟他打好了招呼,所以他也知道凌然肯定在自己這里住不久,但是沒想到凌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秦誠月心口頓時變得暖呼呼。

    “你不準住的離我太遠,”秦誠月有點蠻橫道,“我能把你讓出去已經做了很大犧牲了,你讓江總給你買個離我近點的房子,最好就在我這個小區,最好就在我家隔壁或者樓下,再遠我就接受不了了,我受不了異地友情。”

    凌然解釋道:“這個可能沒有辦法決定哎,因為我要住的是公司的福利房,可能條件沒有那么好吧,或許是那種宿舍類型的,但是也沒關系啦,畢竟是免費的。”

    秦誠月看著凌然:“咱們公司什么時候有福利房?”

    凌然道:“是總部的政策,江舟沒有的。”

    秦誠月嘴角抽了抽,他這個朋友哪里都好,腦子也夠聰明,但就是有時候蠢蠢的,被人拐跑了還傻乎乎去感謝綁匪。

    書房的門正好被人從里打開,秦實星不知道是工作上遇到什么煩心事,眉目不展,接了快一個小時電話。

    出來看見兩人后,秦實星勉強笑了下,說道:“不好意思小然,本來今晚是來陪你和誠月的,結果公司出了點事,我可能還得趕回去處理一下。”

    凌然忙道:“沒事沒事,工作比較重要,只是這么晚了你還要回去嗎?”

    “嗯,有點棘手,我要親自處理。”

    “哥,要不要我陪你?”秦誠月關切問道。

    秦實星道:“不用,你在家陪小然就好,你們晚上睡覺把門鎖好,遇到什么事情就給我打電話,我回頭有空再來看你們。”

    凌然和秦誠月一起把秦實星送到門口。

    人走后,秦誠月才趕緊跟凌然解釋:“今天我哥是自己忽然來的,不是我叫來的,我也不知道你今天和江總在一起,要不然我肯定把我哥先趕走了。”

    凌然笑著道:“沒關系呀。”

    “真的沒關系?”秦誠月問道,“江總沒生氣?”

    “生氣?”凌然像是這才后知后覺,“他是生氣了嗎?”

    所以才把自己摔在座椅上,還按自己肚子,咬自己嘴巴。

    秦誠月都有點崩潰,也不知道江總怎么忍得住的,他使勁晃了晃凌然的腦袋:“天啊,你快點開開竅吧。”

    凌然認真想了想,沒覺得自己有哪里沒開竅的。

    他明明聰明著呢。

    第二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凌然特意拍了張自己的午飯,給江之嶼發了過去。

    是宋義做得營養午餐,一小塊進口牛排,兩塊鱈魚,四只海螯蝦,一堆花花綠綠的蔬菜,還有一盅四補湯。

    拍完之后,凌然便開始小口小口吃起來,宋義給他裝的分量比之前要多了一些,他吃到后面覺得有點吃不完,想就那么剩下一部分,但是誰知道對面很快就回復了消息。

    【江先生】:吃完再拍張

    【小葡萄】:委屈流淚貓貓頭.jpg

    只能含淚一口一口把剩余的飯菜都吃了個精光。

    吃完后趙欽來了新聞部,沒跟其他人打招呼,單獨找了凌然出去。

    兩人來到樓梯間,趙欽把一串鑰匙遞過來。

    凌然眼神迷茫地接過:“這是?”

    趙欽解釋道:“這是公司給您安排的住處,就是福利房,您可以隨意支配。”

    凌然點點頭,雖然他有點沒明白為什么要專門來沒人的地方給他。

    趙欽又遞了另一枚鑰匙過來:“這個也是您的。”

    那是一串車鑰匙,凌然認出來上面保時捷的標志。

    “這也是公司的福利嗎?”他瞇了瞇眼睛,忽然覺得事情有點古怪。

    趙欽盯著他的臉色,見他已經有了些懷疑,便道:“這個不是,這個是江總的私人車,是剛買的,價格不是太貴,因為是新車,所以可能還需要人多開一段時間進行磨合,但是江總家里車多開不著,您又是比較放心的人,就想請您幫個忙。”

    凌然徹底迷糊了:“請我幫忙?”

    趙欽:“是,您要是喜歡自己開車那就自己開,您要是不喜歡自己開,那我再幫您找個司機,您看您是喜歡男司機還是女司機,beta行嗎?”

    凌然立即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可以自己開的。”

    趙欽露出個安心的笑來:“那就好,房子離您現在的住處不遠,就在旁邊的一個小區,您今天下班先去看看滿不滿意,如果不喜歡的話可以隨時告訴我,我再幫您物色幾個好一點的。”

    凌然感激不已:“已經很麻煩你了,趙助理,我只要有個地方住就可以了,我沒有那么多講究的。”

    趙欽默默笑了笑,凌先生是好伺候,但是他們江總可不好糊弄。

    完成任務之后趙欽就趕緊溜了,凌然攥著兩把鑰匙回了工位。

    下班之后,秦誠月非要蹭著凌然的車一起走,還非要他趕緊帶自己去看看他的新住處。

    在看見江之嶼給凌然的車是保時捷后,秦誠月心中原先的疑慮已經打消了七七八八。

    看樣子小然跟著江總,吃什么都不可能吃苦。

    凌然對于自己開車還有點不適應,幸好副駕坐著秦誠月給他壯膽,直到車子開進趙欽發來的小區內,兩人都有點驚著了。

    “公司的福利房,是御棠府?”秦誠月眼睛瞪大,左看右看,這小區比他住的那個公寓還要高檔。

    凌然啞然,把車停在了一棟最靠近江邊的樓下。

    “好像,確實是這……”

    起碼趙欽發來的定位就是這里了。

    “別管了,先上去看看,試試能不能打開房門就知道是不是這里了。”

    秦誠月拉著凌然快速上樓,一梯一戶,電梯能直接通進家門口。

    門口有密碼鎖,但凌然還是用鑰匙開了門。

    兩人進了房間,頓時更加震驚。

    這里是打通了一整層樓道的大平層,面積五六百平,家具奢華內斂,冷淡極簡,處處透露著不菲的氣息。

    正對著江邊的落地窗明亮碩大,從這個角度望出去,能將江邊美景盡收眼底,且抬頭就是直插云霄的江氏大廈,兩棟樓隔著一條浦玉江遙遙對望。

    秦誠月跟在家里撒歡了似的,到處跑到處看,興奮地像回了自己家。

    凌然也同樣震驚不已,這,真的是給員工的福利房嗎……

    他也在四處打量,不知不覺間走進了偌大的主臥。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死寬死寬的雙人大床,上面鋪著一層柔軟的天鵝絨毯,并且整個臥室地板上都覆蓋著厚厚一層絨毯。

    而主臥有一小段伸出去的飄窗,跟他在江先生辦公室的隔間里見過的一模一樣,也鋪了毯子,但是要寬敞許多,應該躺的下一個人。

    凌然臉頰驟然一熱。

    第47章

    凌然快速從主臥退出來。

    這房子太好, 肯定不可能是什么福利房,趙助理一定是不小心弄錯了。

    秦誠月還在四處參觀著,就被凌然拉著離開了。

    翌日上班, 凌然上了101層, 準備去找江之嶼問問是怎么回事, 結果秘書姐姐把他攔下來,溫柔跟他解釋江總忽然臨時有事出差了, 現在不在海市。

    凌然兜里揣著那兩把鑰匙,又問趙助理在不在。

    趙欽恰好從電梯內出來,看見凌然本來想躲,凌然趕緊喊了聲:“趙助理。”

    趙欽轉過身來對他笑道:“凌先生, 您怎么上來了, 有什么事我下去找您就是了。”

    凌然把鑰匙掏出來遞給他:“好像是有什么地方搞錯了, 那個應該不是公司的福利房,還有車子, 我也真的不能收的。”

    他不是愛占小便宜的人, 況且他現在能養活自己, 只要他好好努力, 一定也有能力靠自己買車買房。

    趙欽不敢伸手接,正苦惱著該編什么理由讓凌然把東西收下, 秘書忽然走過來幫著解釋道:“其實沒有弄錯,凌先生, 總部的福利房這段時間正好沒有空余了,但是江總十分體恤員工, 就先用了一部分私人房產補足, 您分到的這一套正好就是江總名下的。”

    凌然半信半疑:“是這樣嗎?”

    趙欽連連點頭:“對對對,沒錯。”

    凌然問:“那車子呢?”

    趙欽道:“是覺得不好開嗎?需要給您再換一輛嗎?您也喜歡帕拉梅拉?”

    凌然急忙搖頭:“不是不是, 我不是這個意思……”

    秘書接著道:“凌先生要是覺得車開起來不順手的話,還可以讓趙助理帶您去車庫再進行挑選,總能選到您滿意的。”

    趙欽道:“要是車庫里的也全都不喜歡的話,我陪您去車展看看?今天下午正好有個車展,就在灘外別墅那,我去跟新聞部經理打個招呼,就說您被叫上來開會了,咱們現在出發,過去也就半個小時。”

    秘書也覺得這樣安排合理:“我跟新聞部說一聲就行了,你現在就帶凌先生去吧,別回來太晚耽擱凌先生下班。”

    說著秘書就準備去打電話,趙欽按開電梯門,眼神示意凌然可以走了。

    凌然眼神茫然:“……?”

    他們兩個一唱一和,怎么像提前演練好了的似的。

    他是來還車鑰匙,不是來要一輛新車的。

    “不用了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凌然攥著鑰匙跑進電梯內,不等趙欽上來就按了關閉鍵,“我開這個就可以了,真的,拜拜。”

    電梯門重新合上,趙欽回頭看了眼秘書,兩人一副松了口氣的模樣。

    凌然只能揣著鑰匙又回到20層工位上,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先不動這車子和房子,起碼要等到江先生回來之后問問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說。

    他沒打算搬進那個大平層,但是沒想到在周六的清早,趙欽就帶著一群搬家工人按響了門鈴。

    兩個Omega都沒睡醒,一個穿著西瓜圖案睡衣,一個穿著葡萄圖案睡衣,齊齊坐在沙發上,惺忪著睡眼,看著十幾個訓練有素的搬家工人在用泡沫板和紙箱小心翼翼打包著行李。

    凌然看出來他們是在收拾自己的行李后,上前去阻攔,卻被宋義和趙欽勸說著又坐回沙發上。

    隨后宋義也加入進去,指揮著眾人把凌然房間里的東西都收拾整齊,搬下了樓。

    凌然東西并不多,一趟就全都搬好了,其實他這點東西不帶過去也可以,住進去之后什么都會有人料理好,所有物品和衣服當然也都要買新的。

    但是考慮到小Omega可能會舍不得扔,江之嶼還是讓趙欽安排人全都幫他妥帖收拾好,一并搬過去。

    “凌先生,您看您是現在跟車一起過去,還是我等會回來接您?”趙欽禮貌問道。

    凌然揉了揉眼睛,看了眼敞開的房門,里面已經變得空蕩蕩了。

    “我沒想現在就住進去……”

    趙欽解釋道:“那邊地方大,您住起來更舒服些,宋義也會過去照顧您,秦先生要是想去的話,也可以過去住幾天,這邊我會再安排別的保姆過來,不會虧待秦先生的。”

    一旁的秦誠月:“……謝謝你啊。”

    把凌然從他身邊搶走了不說,宋義也要被帶走了。

    他痛恨冷血無情的資本家。

    趙欽又問:“那您要現在過去嗎?”

    秦誠月“蹭”一下跳起來:“去!我也要一起去!今晚我就要住在那!”

    趙欽禮貌地笑笑:“當然可以。”

    當天晚上,凌然和秦誠月就住進了御棠府。

    凌然本想邀請秦誠月和他一起睡主臥大床,反正那么寬的一張床,他一個人睡著都覺得有點浪費。

    秦誠月想也沒想就拒絕:“我睡客臥就好。”

    “為什么呀?”凌然眼巴巴看著他,去拉他的手,“誠月,你不想和我一起睡了嗎?以前我們經常睡一張床的……”

    秦誠月義正言辭道:“你現在是有自己的enigma的人了,不能隨便再和別人睡一張床了知不知道?enigma的占有欲比alpha還恐怖,我還不想英年早逝。”

    凌然眨了眨眼睛:“可是,江先生不是我的enigma。”

    秦誠月揪了把他身上小葡萄圖案伸出來的藤蔓:“你就說你們有沒有擁抱過?”

    凌然點點頭:“有的。”

    “接吻?”

    “有,有的。”

    “標記?”

    “也,有的……”

    秦誠月下定論道:“那他就是你的enigma。”

    凌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臉頰都開始微微發燙。

    晚上他一個人睡在了那張鋪滿天鵝絨的柔軟大床上,渾身像被無數雙溫柔的觸手細密撫摸著,承托著。

    他夢到了潮濕黏膩的海風,還有一雙飽含著柔情蜜意的手,手的主人俊美凌厲,在俯身吻他。

    密不透風的逼仄空間內,高高在上,威逼利誘,獎懲分明。

    一會寬容大度地像能包容他的所有不堪和污漬,一會又吝嗇尖銳地想要把他逼迫到難以承受的頂峰。

    他柔化成了一汪水,一口泉,一顆鮮嫩欲滴熟得透徹的葡萄,一杯冒著甜膩香氣的醇厚葡萄酒。

    再睜開眼睛已經是第二天中午,凌然這一覺睡得很沉很深,這張床實在太過舒服,就是他覺得這絨毯太暖,他被悶得好像出了點汗。

    掀開薄被看了眼,雪白柔膩的肌膚上果然冒著層亮晶晶水光,他晚上睡覺的時候不知道什么時候熱得把褲子都脫了,嫩白的腿肉磨蹭在天鵝絨上,兩腿間好像也有些不太對勁。

    凌然頓時瞪圓了眼睛,連忙將被子又包裹了回去,腿部用力夾緊,從脖子一直紅到了耳根。

    怎么,怎么會這樣啊……

    空氣中好像也在彌漫著一股香甜的信息素味道,他連忙伸手去摸自己后頸處的腺體,不疼也不腫,說明并不是發情。

    沒有發情卻做了那樣的夢,竟然還弄臟了床單……

    凌然“咚”一聲又倒回了被子中,拉過薄被把紅透的臉頰遮住。

    他有點想江先生了。

    *

    起床之前凌然偷偷摸摸把毯子和被子都扔進了洗衣機,洗干凈了晾曬的時候被宋義看見了,非要過來幫忙晾,還說以后這種事情交給他來做就好。

    凌然很是不好意思,只能點點頭說好。

    秦誠月周末兩天都住在凌然這邊,大房子的好處就是白天在家里溜達兩圈完全可以當成散步。

    周一早上兩人差不多的時間出門,正好可以一前一后上橋。

    今天江舟內部要開個全體會議,除了新聞部和娛樂部的人,還有行政部、公關部、事業部、運營部等幾個部門都要參加。

    開這種大會沒什么意思,表揚幾個部門,再批評幾個部門,聽領導吹吹牛比,講一下公司的成就和業績,再聽另一個領導畫畫大餅,展望一下公司未來,會議就開得差不多了。

    凌然聽得昏昏欲睡,直到聽見臺上領導話鋒一轉,開始夸贊起新聞部來,尤其是剛開播不到一個月的新欄目焦點視線,不管從收視率還是群眾口碑來說都表現極為亮眼。

    而原先被稱為江舟王牌節目的新聞獨播雖然上周恢復了播出,但網絡上還是有不少罵聲,原先的江舟臺柱子尹楚尹主播終于隕落神壇,還有不少人開始深扒尹楚先前直播時候的錯字語病,以及各種并不合時宜的觀點論述,還在網上制作了很多尹楚的個人口誤剪輯,以及三觀不正言論合輯,勢要將尹楚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

    對此江舟采取的方式是裝死,并且有了總部的指示,暗地里在業內也發出話去,不準任何媒體再聘用尹楚,否則就是跟整個江氏作對。

    會議進行到最后,凌然已經在悄悄和秦誠月商量等會中午吃什么了,卻沒想到江盛譯匆匆趕了過來,徑直奔著臺上走去。

    秦誠月連忙低聲對凌然嘀咕:“這狗怎么也來了,真晦氣。”

    凌然捂著嘴巴:“當沒看見好了。”

    可江盛譯在臺上剛剛落座,視線就快速在上百名員工臉上掃過,最后終于看到了坐在角落里埋著腦袋的小Omega。

    他仔細看著凌然的臉,講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便宣布了散會。

    凌然和秦誠月坐著等了會,等到會議室的人全都走光了之后,這才從里面出來。

    正準備趕緊離開,經理過來叫住兩人:“凌然啊,你先去辦公室等我會,我有點事單獨跟你交代下,小秦先自己去吃飯吧。”

    凌然乖乖點頭,告訴秦誠月宋義給他們兩個做得午餐都在他包包里,讓秦誠月先吃著,自己便轉身去了經理辦公室。

    剛打開辦公室的門,凌然卻忽然怔在了原地。

    里面的沙發上坐著個人,聽見動靜后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眼神灼熱熾烈,讓人十分不適。

    凌然不過愣怔了兩秒的功夫,隨后意識到這是江盛譯故意讓經理把自己騙過來的,他沒有絲毫猶豫,轉頭就走,胳膊卻被人一把拉住。

    “你就那么不想看見我?”江盛譯語氣沉重,像被人抽走了脊柱骨,站也站不直,身子在微微朝著嬌小的Omega傾斜,似乎這樣在說話的時候就能離得他近一些。

    凌然抽回手臂,眼神冷淡:“是。”

    江盛譯語氣近乎哀求:“小然,我后悔了,我們重新訂婚好不好?你要是覺得沒有面子,我可以公開跟你求婚,這次我絕對不會再提退婚的事,你回來吧。”

    聽清楚他的話后,凌然像是有些不敢置信,更仿佛聽見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他看著江盛譯,有些不解地問道:“你是不是覺得什么事情都可以用一句后悔來彌補?”

    江盛譯眼眶微紅,視線極近貪婪地在他臉上寸寸掠過,不舍得移開半分。

    “小然,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以前我是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對,但是我以后會改,我都會改的,只要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可以證明給你看,我有能力比其他alpha做得都好,我會比所有人都更加寵你疼你,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跟別的alpha好了,你回到我身邊吧,好不好?”

    凌然不假思索:“我們回不去,而且我已經有自己的alpha了。”

    他說到這里頓了下,但也沒有再去解釋什么,只要讓江盛譯知道他們之間沒可能了就好。

    “你以后也不要再來糾纏我,他會不開心的。”

    凌然說完便出了辦公室。

    門外不知何時站了個人,正好跟凌然打了個照面,蔣蓉蓮姣好的面容上瞬間崩裂開一絲憎恨嫌惡的表情。

    凌然只是極為冷淡的看了她一眼,隨后像是不認識般從她身邊走過了。

    江盛譯連忙從辦公室內出來,妄圖去追凌然,卻被蔣蓉蓮直接擋住了去路。

    “你要干什么?”蔣蓉蓮用涂了翠紅的手指按住alpha肩膀,“你說必須要來江舟參加那個什么報告會,我看都是借口,你就是想來見那個小賤蹄子吧?都退婚這么久了,你們怎么還在私下聯系?”

    江盛譯推開她的手,見小Omega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只得蹙著眉對蔣蓉蓮道:“媽,你別這么說他,小然他很善良,心也軟,我再求他一段時間,他肯定能回心轉意。”

    蔣蓉蓮簡直怒不可遏:“求他?你什么身份,你居然還要上趕著求他?!別忘了他有病,是個不能生孩子的Omega,你就算是要了他又有什么用?你難道想讓二房的香火斷送在你這里?!”

    “有沒有孩子無所謂,我也沒那么喜歡小孩,”江盛譯面色漸漸沉靜下來,透著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執著,“我和他是命定之番,天生一對,我離不開他,他肯定也離不開我,就算您反對也沒辦法,我就是喜歡上他了。”

    蔣蓉蓮氣憤地將手包往他臉上丟:“我看你是腦子被門夾壞了,有這功夫不如回去多幫襯著點你爸,二房這些產業將來還不都是你一個人的?現在連江舟都快被江之嶼控制了,你還不知道著急!”

    江盛譯道:“他是我爸的親弟弟,我爸都斗不過他,你還想讓我怎么辦?”

    蔣蓉蓮氣急敗壞:“我看你就是被那個小賤蹄子迷暈頭了,滿腦子都是些上不了臺面的東西,就等著你爸收拾你吧!”

    說完她轉身就走,高跟鞋憤怒地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噠噠噠響聲。

    江盛譯嘆了口氣,撿起來地上的手包追上去。

    *

    凌然晚上回家,宋義給他做了四個菜,他吃到最后都有點撐了,也還是剩下了一些沒吃完。

    本來是要讓秦誠月過來吃晚飯的,但是他今晚又回秦家了,凌然只能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餐桌上。

    宋義職業修養過高,從來不會跟主人們一起用餐。

    所以家里太大的壞處在這時候就體現出來了,到處都空蕩蕩的,在黑夜中異常顯得孤寂。

    凌然照舊拍了自己的飯菜,給江之嶼發了過去。

    這幾天他一直有在好好打卡,像是被人遠程監控著,要是有哪一餐吃得太少或是挑食,一定會被對面人冷漠無情地戳穿,然后宋義下一餐就會相應進行調整,盡量把他不愛吃的東西做成他喜歡的口味。

    凌然覺得自己食量好像真的大了些,他摸自己肚子的時候都有了些綿軟的觸感,只是還是太瘦,尤其是躺下來的時候,薄薄的肚皮像緊緊貼合著纖細瘦弱的胯骨而生。

    等他吃完飯,坐在沙發上看了會動畫片后,對面才終于回復過來。

    凌然知道江先生最近出差忙工作,有時候是看消息沒那么及時,但是不管再晚,只要看到了他的消息,一定是會回的。

    【江先生】:一個人吃了這么多?

    【小葡萄】:對呀

    【小葡萄】:貓貓歪嘴驕傲臉.jpg

    【江先生】:怎么這么晚還沒睡

    凌然其實已經很困了,但還是縮在沙發里,瞇縫著眼睛打字。

    【小葡萄】:您忙完了嗎?

    視頻鈴聲忽得響起來,凌然瞬間被嚇得意識清醒,有些緊張的抿了抿唇,接起來。

    屏幕上的畫面光線昏暗,像是只有筆記本電腦折射出的幽冷沉寂的光。

    坐在椅子上的人臉龐多半隱在黑暗中,只能看得清冷峻的輪廓。

    而凌然這邊亮著暖黃燈光,他已經洗完了澡,發絲柔軟蓬松,乖巧貼在額前,水眸中霧蒙蒙的,像有點困倦。

    江之嶼嗓音聽起來有些疲乏,帶著點輕微沙啞:“回臥室躺著,外面冷。”

    不是商量的語氣。

    凌然軟聲說了句好,便拿著手機回到臥室里,走動間鏡頭也在隨著上下晃動,幾分細嫩白皙的肌膚從寬松領口泄出來。

    江之嶼擰了下眉心,等到小Omega總算回到大床上坐著,他才緩聲道:“以后不準再熬到這么晚。”

    凌然小聲辯解:“我是在等您的消息……”

    “可以明早起來再看,”江之嶼道,“下次再這樣,我就不會再回復你。”

    凌然說道:“我知道了,我以后會早睡的。”

    聽見他這么保證,江之嶼沒再追究。

    已經晚上12點多,按理說該直接掛斷視頻讓小Omega立刻睡覺。

    可江之嶼眉目不展,暗沉的眸色快要穿過面前的屏幕,將縮在雪白絨毯中的Omega盯穿。

    凌然察覺出對面人今晚仿佛有些異樣,原本是想借著機會問問房車的事情,但是他視線一轉,落在了筆記本旁邊不小心露出來的一支長長的針劑上。

    他對于這個再熟悉不過了,那是用來抑制發情期或者易感期的抑制劑。

    “江先生,您很累嗎?”凌然開口問道。

    enigma抬手在眉心上揉捏了兩下,累當然是很累,總部多個項目都在同時推進,再加上各個事業群分公司的一大攤事,出差的空檔他還開了好幾個視頻會,剛剛也是才結束了一個聯席會,就立即給Omega回過去消息。

    等會還有幾分文件要看,如果不是因為體內在隱隱沸騰作亂的信息素讓他無法沉下心來,倒是也不必推那針抑制劑。

    enigma的自控力足夠應對易感期前期的微弱反應。

    但這次有些不同,江之嶼能感受到被克制壓抑的信息素在以一種比以往更加猛烈洶涌的速度成倍聚積。

    或許是因為對Omega進行過多次標記,Omega的信息素也產生了些影響,更多的是知道匯聚起來的信息素會有人能夠盡數妥帖承受,所以便似千里長堤一朝崩潰,鋪天蓋地的躁動情、欲讓enigma都難以招架。

    “江先生?”對面小Omega又軟聲軟氣喚道。

    江之嶼靠進椅背中,于是整個人都浸入黑暗,視線能夠更加狂妄無矩地舔過屏幕上的每一寸,赤裸炙熱的目光能將小Omega扒成不著寸縷,淚眼濕紅的可憐模樣。

    可凌然看不到。

    他只是有些擔心,下意識湊近了屏幕,盯著對面說道:“江先生,如果您很難受的話,回來我就幫幫您,好不好?”

    那兩片唇太濕,太潤。

    連顫顫巍巍的唇珠都在微微震晃。

    凌然沒等到回答,視頻卻忽然被直接掛斷。

    他盯著手機屏幕,緩緩眨了眨眼睛,有點呆住了。

    那邊回過來消息,有灼熱不穩的呼吸被隔絕在屏幕之外。

    【江先生】:這邊信號不好

    【江先生】:等我回去

    第48章

    翌日上班, 凌然震驚地在自己工位上發現了一束花。

    周圍路過的同事們紛紛投來好奇八卦的目光,凌然拿出花束上的紙片看了眼——

    下班可以一起吃飯嗎,江盛譯。

    凌然反應迅速, 像被沾染上什么可怕病毒, 手一縮, 立即將紙片丟進了垃圾桶。

    秦誠月湊過來:“喲,誰送的呀?”

    凌然表情有些煩悶:“我以為已經跟他說得夠清楚了的。”

    秦誠月看見紙片上的字, 惡寒地皺了皺鼻子:“估計他們全家都聽不懂人話。”

    凌然無辜地看了他一眼,秦誠月立即改口:“當然當然,除了江總。”

    不想看見這煩心事,凌然將花抱去了洗手間, 用來凈化廁所空氣。

    但最可惡的地方是江舟是江盛譯名下的產業, 要是江盛譯不要臉到利用職務之便, 時不時來騷擾他一次怎么辦,凌然覺得有些苦惱。

    回工位的時候正好看見楊嘉在跟秦誠月偷偷摸摸說小話, 他走過去坐下:“怎么了嗎?”

    楊嘉神秘兮兮指了指經理辦公室的位置:“盛譯總今天又來公司了, 他之前基本不怎么來我們20樓, 估計是知道總部最近直接調動了幾個江舟的高層, 所以現在知道著急了吧。”

    凌然和秦誠月消息不如楊嘉靈通,兩人疑惑問道:“發生什么事情了?”

    楊嘉左右看了看, 確定沒人,這才說道:“我也是聽娛樂部幾個人說的, 江舟這兩年業績好,上面也查得越來越嚴, 就昨天被爆出來娛樂部那邊好幾個頭部藝人都有偷稅漏稅風險, 而且咱們新聞部每次申請的預算款項也有點問題,前兩天總部還安排了審計來進行巡察, 聽說查出來不少漏洞。”

    凌然睜大眼睛,問道:“那欄目會不會受到牽連?”

    楊嘉搖搖頭:“這個不好說,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了,可能老大知道的還多些。”

    秦誠月問道:“看總部這意思,是不是江盛譯以后就慢慢脫管江舟了?咱們難道要歸總部直接管理了?”

    楊嘉攤了攤手,表示不知道了。

    正巧寧新橋從辦公室出來,遠遠對著凌然和秦誠月招手。

    兩人一起進了總監辦公室,寧新橋給他們一人倒了杯咖啡。

    這樣的情形有些熟悉,跟兩人剛剛來江舟報道的那天一樣。

    兩人默默對視一眼,心里不免打鼓,剛聽楊嘉講了公司最近暗流涌動,難不成新聞部要從新人開刀?

    寧新橋對面前的兩個Omega道:“那么緊張干什么,都坐下。”

    秦誠月哭喪著臉:“老大,你不會是要炒了我和小然吧?”

    寧新橋嘴里的咖啡差點噴出來,他們怕是還不知道這次內部變革的緣由,聽見外面的風吹草動就能嚇成這樣。

    “放寬心,江舟炒了誰都不會炒了你倆。”

    見兩人還有些不解,寧新橋干脆解釋道:“我就直說了,公司里的傳言你們可能也都聽到了,江舟高層人事變動是有些大,以后我也會直接兼任新聞部部長,下一步新聞獨播欄目將會徹底停掉,以后焦點視線將會成為江舟的王牌節目,也會是江氏面對公眾的一張最閃亮的名片,有沒有信心?”

    兩個小Omega聽了此話,驚訝之余內心也涌上股熱血干勁。

    “有!”

    寧新橋很滿意:“之所以叫你們進來單獨談,是因為你們兩個雖然來公司的時間最晚,但是能力水平有目共睹,并且你們沒有參與過公司任何黨派的紛爭,所以我對于你們很放心,江舟接下來會被總部慢慢接管,以后江舟不再屬于二公司事業群,而是總部直屬公司,這對于欄目來說是好事,以后你們也可以更加放心大膽地去做,出什么事情都會有總部兜底。”

    凌然眼里閃著些亮光,如果江舟真的能直屬總部,那么以后他們的領導,是不是就會變成江之嶼了。

    他暗暗藏匿起心中的欣喜,問道:“那以后我想做什么選題都可以嗎?”

    寧新橋笑道:“當然也要看總部會不會給通過了。”

    凌然點點頭:“我知道的,我會把握好分寸的。”

    寧新橋對他寄予厚望:“我先讓人提你做小組長,等再過段時間,要是你表現突出,說不定可以跟總部申請下,破格提拔你做欄目副總監。”

    凌然眼眸都瞪圓了些,指了指自己:“我,我嗎?”

    他一個才入職沒多久的新人,能擔任欄目固定主播和小組長就已經夠破格的了。

    秦誠月倒是反應迅速,趕緊拉著凌然起身致謝,不給寧新橋反悔的機會就跑出了辦公室。

    他們前腳剛走,后腳人事就下了通知,凌然被任命為了欄目組的小組長,其他幾個組的組長都已經有了幾年的工作經驗,凌然的提拔速度簡直快得令人咋舌。

    秦誠月狗腿似的拉著凌然手臂,笑瞇瞇道:“凌組長凌組長,以后還是要多多提攜小的呀。”

    凌然笑著摸摸他的腦袋:“好說好說。”

    *

    就在寧新橋跟兩人談完話的第三天,審計組退出了江舟,將江舟巡察出來的一系列問題上報給了總部。

    總部緊接著有了指令,先撤去江盛譯江舟負責人的職務,以后江舟改為由總部直屬,而江盛譯名下的江舟股份除了有瑕疵的那一部分,其他將會被總部強制收回。

    處理結果公示的那天,聽說二房的蔣蓉蓮單槍匹馬直接鬧到了樓上總部去,可惜江之嶼出差不在,所以她沒堵到人,反倒被趙欽領著幾個保鏢攔在了外面。

    可蔣蓉蓮不是能吃虧的主,江之松和江盛譯拉不下臉來,她能,她是被二房和娘家嬌貴慣了的,娘家把她視為源源不斷來錢的金庫,當然明面上事事都要為了她著想。蔣姨母給她吹了幾次耳旁風,蔣蓉蓮就氣急敗壞,心覺江之嶼最近行事確實太過分,太不講情面,那她也就沒必要在外人面前給江家留什么體面了。

    江舟內部員工倒是歡天喜地,一片祥和,歸屬總部不僅聽起來逼格更高了,最主要的是總部給所有人都漲了工資,這下哪里還會有怨言,所有人甚至連夜就從原來的20層搬上了90層,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干勁十足。

    為了繼續鼓舞士氣,江舟內部組織了一次團建活動,地點選在冷山路盡頭的一處馬場。

    凌然沒打算報名參加,他對于騎馬有些不太美好的回憶,小時候他和家里人一起去過馬場,但是因為年紀太小不慎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才敢下地,自那之后他對于騎馬這項危險的運動敬而遠之。

    可秦誠月愛騎馬,以前還養過一只小馬駒,可惜后來生病死了。他央求著凌然陪他一起去,反正只有一天一夜,周六白天去,晚上住一晚,周日早上就回來了。

    凌然便點頭答應下來。

    馬場直接環繞著冷山修建,青山綠樹,百里碧波,山間空氣異常清新,聞一聞便叫人心曠神怡。

    眾人先抵達馬場內部的住所,修整好之后便領了專業騎馬裝,隨后跟著馴馬師先去挑選每個人要騎的馬。

    凌然沒跟著其他人一起去,他獨自留在房間內抱著電腦,繼續寫下周會上要準備的選題。

    秦誠月想拉著他一起出去走走,可凌然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秦誠月也就沒再勉強他。

    工作狀態的凌然極為認真,直到寫完稿件,才恍然間發現外面天都已經黑了。

    敲門聲響起,秦誠月還穿著騎馬裝,偷偷探了個腦袋進來看了眼。

    “小然,你忙完了嗎?”

    凌然起身活動了下身子:“差不多了,你們都回來啦。”

    秦誠月放心地走進門:“早就回來了,一直沒敢進來打擾你,騎了一下午馬累死了,還跟其他部門的人比了馬術和射箭,你猜猜誰最后贏了?”

    他一邊問,一邊滿臉期待又自豪的看著凌然。

    凌然笑了笑:“肯定是你呀。”

    秦誠月忍不住蹦起來:“是我是我,就是我,我是第一名哎!”

    凌然配合的用力鼓掌:“那你好棒,好厲害哦!”

    秦誠月甩出來兩張票:“這是我贏來的獎勵,只有第一名才有哦,正好冷山明天要舉辦一場賽馬會,我們也可以去湊湊熱鬧了,說不定還能大賺一筆。”

    凌然不懂什么賽馬會,但是看秦誠月很感興趣的樣子,也笑著點頭。

    “我們先出去吃飯吧,大家在外面草坪上弄了燒烤和火鍋,一會肉都要被人搶沒了。”

    秦誠月拉著凌然來到外面草坪,眾人白天都玩累了,這會兒各自抱著盤子吃得正香。

    楊嘉給兩人留了些肉,招呼兩人過去吃。

    凌然才吃了沒幾口,就忽然聽見有汽車轟鳴聲從不遠處徑直開了過來。

    刺目的車燈直接打在草坪上,幾個人被照得睜不開眼,吃飯的動作都停了,罵罵咧咧站起身來,結果在看清楚停在面前的卡宴之后,又頓時震驚不已地噤了聲。

    江盛譯先從車上下來,繞到副駕駛去開車門,蔣蓉蓮踩著高跟鞋,儀態雍容,目光蔑視,拿著最新款的愛馬仕,盛氣凌人站在了車前。

    蔣姨母也從后座下來,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對站在最前面的幾個員工道:“見了上司也不知道打招呼了,你們江舟的員工就都是這樣的素質啊,嘖。”

    雖然江盛譯不再是江舟的直屬領導,可畢竟還是姓江,幾個員工們不敢得罪,低頭稱呼道:“盛譯總,蔣總。”

    方才還有說有笑的熱鬧氛圍,這會兒像是瞬間跌進了冰窖。

    就連幾個高層也沒搞明白這是什么情況,瞪著眼大氣也不敢出。

    他們就算不怕得罪江盛譯,卻是不敢招惹二房這位蔣太的。

    江盛譯覺得沒意思,說道:“媽,我們先進去吧,明天的賽馬會我都讓人給你安排好了。”

    蔣蓉蓮愛好不多,除了買包打牌,最近還在蔣姨母的帶動下愛上了賽馬。

    賽馬會是一早就訂好了的,江盛譯也沒想到親自送蔣蓉蓮來冷山住一晚,居然會恰好遇到江舟的員工們在這里團建。

    也是,他們現在團建也沒必要通知自己。

    現在這樣的場面搞得雙方都尷尬,江盛譯沒打算為難這些普通員工,他在人群中牢牢鎖定住了一個身影,緊緊盯著看了兩眼后,拉著蔣蓉蓮便準備轉身走。

    誰知人群中有人用極小的聲音嘀咕了句:“又不是我們領導了,裝什么啊。”

    靜夜中只有火架上的烤肉在滋滋冒油的聲響,顯得這道輕飄飄的話語尤為刺耳,像是個極其清脆響亮的巴掌,隔空扇在了站在卡宴面前的三個人臉上。

    蔣蓉蓮幾乎是立即就被氣得面容扭曲,轉回身子怒視著在場的所有人:“剛才是誰說的,站出來!”

    一時之間無人應聲。

    蔣姨母不忘添油加醋:“他們母子再怎么樣也算是你們的前上司吧?現在才被江之嶼籠絡過去多久啊,居然就翻臉不認人啦?”

    蔣蓉蓮更加怒不可遏:“到底是誰說的,最好現在自己站出來,否則別怪我用些非常手段把他找出來,那樣的話你們所有人都會跟著吃點苦頭。”

    話音剛落,人群中一道身影就“蹭”得站了出來。

    秦誠月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揚著下巴看著蔣蓉蓮:“我說的,怎么了?”

    蔣蓉蓮瞇著眼睛看過來,沒認出來秦誠月,視線一轉,卻認出了坐在他身邊正在努力扒拉他胳膊的Omega。

    蔣蓉蓮冷笑了聲:“凌然是吧,焦點視線剛剛提拔的新人小組長,你過來,站到我面前來。”

    秦誠月聽了立即喊道:“剛才那話是我說的,跟別人有什么關系?”

    蔣蓉蓮直接無視他:“我不找你,我只找你的領導,凌然算是你的領導吧,作為領導者不知道管理約束好手底下的人,就該是他的錯!”

    凌然能感覺到周圍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事已至此,不是他躲避就能躲得過去的。

    蔣蓉蓮原本就一直看不上他,現在知道了江盛譯想跟他重新訂婚,怕是更加恨死他了才對。

    凌然從位置上站起來,深深吸了口氣,穩了穩心神,然后當著所有人的面,走到了幾人跟前。

    秦誠月一萬個不放心,跟著跑過來站在他身側。

    江盛譯目光癡癡地落在凌然臉上,不愿移開。

    Omega臉頰瓷膩,眉目黑亮,唇紅齒白,看起來一天比一天更漂亮了似的。

    蔣蓉蓮察覺到江盛譯的目光,心中的怒火頓時不打一處來。

    “公司的有些人出言不遜也就罷了,最可氣的是還有些竟然擺不清自己的身份位置,妄想自輕自賤勾搭上司!殊不知賤到了骨子里的人,哪里有資格攀高枝?!”

    此言一出,其他員工們不可能聽不出其中的暗示,頓時開始低頭議論紛紛。

    凌然一路像是開掛似的晉升本就惹人非議,眾人立即能將蔣蓉蓮的話和這些聯系起來,現在再看江盛譯看凌然的眼神都有些不同尋常了,很多人心中已經能猜出個七七八八。

    四周議論聲紛起,凌然心口像是被人用尖刀不停戳,終于戳出來幾個汩汩流血的大窟窿,他胸口處冷得厲害。

    江盛譯看出他臉色不好,連忙阻止蔣蓉蓮:“媽,夠了,別說了。”

    可蔣蓉蓮正在氣頭上,他越是勸阻,越是讓她心里的火氣燒得更旺。

    “你還在幫著他說話是吧?你是真的想把我氣死過去嗎?!”

    蔣姨母趕緊裝模作樣上前來攙扶住蔣蓉蓮,勸解道:“盛譯啊,為了這么一個人不值得,你媽最近身體不好,你也不說多回家照顧著點,是不是整天跟什么小狐媚子在一起呢?要不然公司也不至于被人收回去吧。”

    凌然眼眸低垂著,聲音輕緩:“您說的對。”

    秦誠月訝異地望向他:“小然……”

    緊接著,凌然指尖捏緊了拳,抬起頭來,柔弱的眼尾此刻被夜風吹展,微微上揚著。

    “您的兒子最近確實讓我很困擾,要不您也會去好好管理約束一下,不要讓他再來糾纏騷擾我了。”

    有隱隱的吸氣聲四起,剛才自認為搞清了事態的眾人又全都瞪大了眼去看江盛譯。

    敢情江盛譯才是倒貼的那一個?!

    蔣蓉蓮似乎沒想到凌然能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出這種話來,她氣血上涌,像被刺中了心事般眼前忽然陣陣暈眩。

    她要是能管的住自己兒子,哪里還會當眾給凌然施壓!

    “你,你簡直,簡直……”

    蔣蓉蓮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抬起奢侈的鱷魚皮手包就沖著小Omega的臉蛋砸過來。

    一旁的秦誠月反應極快,將那個手包接過來,扔到草坪上狠狠剁了幾腳。

    蔣姨母見狀凄厲地慘叫了聲,仿佛那雙鞋子不是踩在上百萬的包包上,而是踩在了她臉上,她急忙過來推開秦誠月想要把包撿起來,秦誠月手腳麻利,一腳將手包踹飛出去,蔣姨母人也跟著跑了過去。

    蔣蓉蓮仍舊不肯罷休,還撲著想上前來打凌然,什么優雅矜貴的上流體面全都沒了,被惡毒猙獰的可怖嘴臉替代。

    可秦誠月不跟其他員工似的慣著他們母子倆,這份工作對他來說可有可無,況且現在跟工作比起來,他更想狂抽這瘋女人的臉。

    場面一時間有些混亂,秦誠月近乎和蔣蓉蓮扭打在一起,江盛譯從中間拉扯著,凌然插著空護著秦誠月。

    周圍其他員工們都看傻了眼,全都團團圍了上來,卻磨磨蹭蹭不敢上前幫忙。

    他們一方面是從沒見過向來眼高于頂的盛譯總和蔣總會有這樣失態的面目,另一方面是從沒見過像秦誠月和凌然這樣勇的Omega,居然敢硬剛江氏二房。

    期間凌然不知道被誰用力揪了把頭發,疼得他眼眶立即紅了,他反手伸過去,也揪住了對方,用盡了全身力氣猛地一拽。

    “啊啊啊——”

    蔣蓉蓮的慘叫聲響起,凌然看了眼自己手掌,里面緊緊攥著一小撮頭發。

    趁他不注意,一直站在一旁的蔣姨母此刻看準了時機,懷里抱著手包朝他徑直地沖了過來。

    周圍的人群什么時候讓開的,凌然根本沒注意到,他只看見眼前忽然被一道沉寂黑影盡數遮住,朝他跑來的蔣姨母不知道被人怎么狠命踢了一腳,厲聲痛叫著就栽倒在了草坪上。

    這一下沒收著力氣,地上的人肋骨應該不知道斷了幾根,總之是躺著一動也動不了。

    面前高大冷峻的enigma像是恍然間出現在夢里的那般,走到了身邊來,微微俯身,直視著Omega的眼睛。

    “凌然。”

    江之嶼眸色低垂,沒空理會其他的鬧劇,只是目不轉睛盯著他看,視線從他紅通通的眼尾往下滑,秀氣的鼻尖,紅通通的唇,白膩修長的脖頸。

    看起來沒受什么傷。

    凌然猝然間回過神來,眼眸中彌漫著一層細細薄薄的水霧,輕輕眨了眨,才意識到不是夢。

    “江……”他輕聲喚道,“江總……”

    聽見他的稱呼,江之嶼沒言語。

    凌然察覺到周圍還有幾十雙眼睛在盯著他們看,他往后退了半步,跟江之嶼隔開些規矩禮貌的距離,說了句:“江總好。”

    江之嶼眸色更沉,直起身子,可還是問出口:“有沒有受傷?”

    凌然搖搖頭,趕緊去看秦誠月的情況。

    秦誠月被一個忽然冒出來的alpha制住,兩只手腕被人捏著,眼睛卻像是還能噴火一樣怒瞪著不遠處的蔣蓉蓮,齜牙咧嘴的像隨時還能撲上去再咬幾口。

    商燁見他脖子上有被指甲抓出來的一道血痕,還有幾處不是很明顯的紅印,意識到面前這只汪汪亂叫的小狗其實是個嬌貴的Omega,手上的力氣便松了幾分。

    蔣蓉蓮更是好不到哪去,頭發衣服都亂成了一團,手上臉上還有被秦誠月咬出來的牙印。

    秦誠月朝著旁邊用力吐了幾口:“幾天沒洗澡了,臟死了。”

    蔣蓉蓮快要被氣暈,要不是江盛譯扶著,早就跟蔣姨母一起躺到地上了。

    “之嶼,你來的正好!”蔣蓉蓮情緒激動的高聲道,“你快點把這兩個賤人給我開除!一定要開除他們!我還要告他們,我要把他們兩個都送進去!”

    秦誠月試圖從商燁的禁錮下鉆出來,沖著蔣蓉蓮的方向拳打腳踢:“你個老巫婆!丑八怪!來啊,你把我送進去試試,算你有能耐!你還敢告我,是你先動手的,我把你送進去還差不多!我讓我哥把你送進去!”

    商燁被他吵得頭疼,干脆拿了塊手帕隔著,將他嘴巴捂上了。

    蔣蓉蓮催促著:“開除兩個員工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他們兩個留著也只會是累贅,是禍害!”

    凌然抬起眼,心中突然涌上來股極度的不安。

    他看著江之嶼,只不過幾天沒見,卻覺得enigma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要比以前更加壓迫凌人。

    四周的員工們沒幾個敢正眼看江之嶼的,可時不時打量兩眼,然后又會低下頭瘋狂交流眼神。

    看樣子凌然和秦誠月是肯定會被開除的了,他們兩個Omega簡直太沖動了,再怎么樣也不能直接跟江家人動手啊,就算人家家里內部不怎么和諧,可至少要比他們這些外人關系親近吧。

    可誰知江之嶼只是睨了眼凌然亂糟糟的頭發,還有帶著濕潤潮氣和委屈看向他的雙眸。

    夜風將他頭頂的發絲吹歪了幾許,江之嶼在忍耐。

    忍耐想要上前幫他整理頭發,再將他緊緊箍進懷里,用力吸取他身上信息素的沖動。

    “是該開除。”

    此話一出,Omega眸中的水光頓時積聚得更甚,被風吹著盈盈晃了晃,像是快要落下來。

    在眾人掀起更大的唏噓聲之前,江之嶼笑了笑,繼續道:“江舟公關部一個,人事部兩個,娛樂部四個,還有三個高層,明天總部人事會直接把他們辭退。”

    蔣蓉蓮眼睛忽然睜大,不敢置信地看著江之嶼,像是沒想到他竟然對她先前安排進公司的幾個關系戶了如指掌。

    “至于他們兩個,現在已經是總部的員工,分公司無權對他們進行任何干涉,況且總部對員工一向賞罰分明,既然錯不在他們,”江之嶼頓了片刻,沉聲道,“那你過來,道歉。”

    “你要我,向他們道歉?!”蔣蓉蓮憤然道,“絕對不可能!”

    江之嶼像是早已料到:“不道歉也可以,那就拿出點實質性的賠償。”

    “什么賠償?”

    “你手里應該還有5%的江舟股份。”

    蔣蓉蓮手指都氣得有些發抖,這5%的股份是她瞞著家里人偷偷轉出去的,連江盛譯都不知道她手里還有無瑕疵股。

    “你難道,難道讓我把股份讓渡給他?!”

    江之嶼道:“讓渡手續流程繁瑣,我會讓法務部擬一份讓渡協議,最快一周內可以完成轉讓。”

    蔣蓉蓮問:“我要是就不把股份交出來,你又能拿我怎么樣?!”

    江之嶼語氣淡然,像高高在上俯視著她的垂死掙扎。

    “你這些年通過江舟往蔣家和李家撈了多少好處,用不用我找人幫你算算帳。”

    此話一出,蔣蓉蓮臉色頓時變得僵硬無比,張著嘴巴卻再也無法說出半個字來。

    從她手里走過的資金流的數額,恐怕會大到讓二房都無法想象,這其中有多少是合規合法,就有多少是鋌而走險。

    她不知道江之嶼到底查出來多少,可他既然敢這么說了,肯定是手中掌握了不少相關證據。

    江盛譯像是再也隱忍不住,沒給蔣蓉蓮繼續發話的機會,強行帶著她先進了住所房間休息,而蔣姨母也被馬場的工作人員抬了下去。

    鬧劇收了尾,其他員工們也沒了再繼續吃下去的心情,三三兩兩收拾了自己的餐具,跟江之嶼打了招呼就趕緊回去了。

    凌然和秦誠月被楊嘉和組里其他幾個人拉著,也一起回了房間。

    回去之后,凌然跟前臺要了酒精和面簽,仔仔細細幫秦誠月處理脖子上的傷。

    秦誠月一邊疼的齜牙咧嘴,一邊興奮不已的揮著拳頭:“那老巫婆實力太差,根本不是我的對手,要不是江盛譯在中間攔著,我肯定三下兩下就能把她揍趴下。”

    凌然眼眶熱熱的,手下動作很輕:“你不疼嗎?”

    秦誠月搖搖頭:“沒事,一點都不疼。”

    他說著看了眼手機,對凌然道:“楊嘉發消息讓我們去他那邊喝酒呢,他們都覺得剛才咱倆的英勇事跡值得歌頌,不是我說,老巫婆的做派早就讓很多人不爽了,我們是屬于為民除害了。”

    凌然收拾好了藥物,偷偷擦了擦眼角,說道:“你先過去吧,我等一下再去,我還有點稿子沒寫完呢。”

    秦誠月不疑有他:“那好,我在那邊等你哦,你快點寫完過來,我們今晚必須不醉不歸!”

    凌然笑著推他,就他那個酒量,一杯就能不歸。

    “好了好了,你先去吧。”

    等到秦誠月走后,凌然回到桌前,打開了面前的筆記本電腦。

    他想繼續寫一會白天的稿子,可是眼睛看著電腦屏幕,心思卻不知道飛到了哪邊去。

    剛才他其實很想撲進江先生懷里,想讓他抱抱自己,摸摸自己頭發,他是耗費了很大的意志力才能忍住的。

    江先生在那么多人面前護著自己,是因為自己是總部的員工而已嗎?

    凌然撥弄了兩下頭發,覺得心煩意亂,什么都寫不下去。

    他看了眼手機,有條消息正好進來。

    【不吃西瓜】:別工作啦小然,快來呀,我們都在等你~

    凌然笑了下,合上了電腦。

    有條消息又冒了出來,凌然以為又是秦誠月發來的,定睛一看,心臟卻頓時開始止不住地劇烈震蕩。

    他生怕自己看錯了,使勁揉了揉眼睛,盯著屏幕。

    【江先生】:開門

    為什么要讓自己開門,難道……

    對面人像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緊接著又發來。

    【江先生】:凌然

    凌然立即從床上跳下來,赤著腳飛快跑到房門口,不假思索地用力將門一把拉開。

    “江先生……”

    不等他把話說完,站在走廊上的enigma就極度饑渴難耐地俯身貼了過來,像被吊久了終于吃到美味食物的困獸,步步緊逼,不留一絲縫隙。

    低頭舔吻上紅潤柔軟的唇瓣,一只手緊緊扣住Omega的后腦勺,另只手將纖細柔軟的腰身用力按著,竭力朝著自己身上揉搓,按壓,恨不能立即與他融為一體。

    渾身的燥熱難耐,痛苦猙獰,都像是能在他身上找到出口,勾著他舌頭舔一舔,能爽得頭皮發麻。

    凌然整個人都被壓著不停后退,面前仿佛一座寬闊沉悶的山,將他的視線都牢牢占據,再也看不到其他。

    他被抵著重重靠在了墻上,腰后的手臂替他承擔下了“砰”地一聲撞擊。

    可隨后“啪嗒”一聲清脆響聲,他后背不小心按在了開關上,房間內唯一一點亮光也立刻消失不見。

    凌然眼前陷入一片漆黑,他剛才根本沒看清楚江先生的臉,就已經被箍著身子仰著臉,像顫顫巍巍的嬌嫩花蕊,被迫承受狂風驟雨般壓迫性地猛烈擊打。

    Omega柔弱不堪,嗓音間或泄出幾聲嗚咽嚶嚀,舌頭被人攪著吃著,說不出話來。

    可面前的enigma像是聽不見他的求饒聲,只是伸出手去,將房門用力關上了。

    第49章

    凌然赤腳站在冰冷的地磚上, 可有股熱火從口舌一直燒進他心里,游走的粗糲觸感像在柔嫩肌膚上擦槍走火,所到之處盡是被燒成灰燼的一片紅痕。

    空氣中烈得灼人的龍舌蘭信息素在積聚蔓延, 幾乎是瞬間便能將偌大房間盡數充斥。

    即使帶著抑制器, 凌然還是能聞得到太過濃郁的酒氣。

    enigma極近本能的在他口中舔、弄, 汲取,卷著點微不足道的玫瑰香葡萄咽進腹中。

    可也只是在即將噴發的滾燙巖漿上淋了杯甜水, 不夠,遠遠不夠。

    凌然被吻得七葷八素,閉著眼睛都覺得一陣陣發暈。

    他兩腿顫抖的厲害,好不容易才能自己站穩。

    他還從沒有見過enigma這般兇猛強悍的模樣, 像是根本不給他一點反應的機會, 在玄關處就要將他拆吃入腹。

    他心間涌上股害怕, 兩手盡量在健壯噴薄的胸膛上推搡,口中也在嗚嗚嗯嗯訴說著什么。

    可是用處不大, 那點綿軟的力道根本撼動不了enigma分毫。

    凌然眸中都開始泛起水光, 他張了張嘴巴, 似在勾引邀請, 等到enigma真的長驅直入時,他收攏牙齒, 不輕不重的在他舌頭上咬了口。

    雖然不是很疼,但好歹讓enigma從那股洶涌的潮熱中暫且抽離了幾分, 意識也終于回籠。

    江之嶼微抬起身,眼眸低低垂著, 目不轉睛盯著面前的小Omega。

    他像是終于有了些喘息的機會, 大口大口吸著氣,長睫萬般無措般竭力顫著, 雙唇紅潤,濕得可憐。

    不過幾天不見,卻像是已經隱忍了很久。

    剛才要不是他往后退了半步,真想不管不顧當著所有人的面吻他。

    可怕他不愿,怕他生氣,只能告訴自己再等等,再忍忍。

    忍耐總會有限度,被易感期的難耐瘋狂折磨的時候,只想能抱抱他,親親他,多擁有點他的信息素,最好能深入擁有。

    江之嶼視線從他身上緩緩下滑,不贏一握的細腰,又細又長的雙腿,再往下,是一雙白得扎眼的月卻,嫩生生。

    他沒穿鞋。

    enigma的視力要好得多,一片昏暗中也能看得清楚。

    Omega骨架天生嬌小,所以哪里都小,連月卻都生的小巧可愛。

    江之嶼眸色沉得厲害。

    想舔。

    凌然不知道面前人在低頭想著什么,他剛才是急著跑過來開門,沒來得及穿鞋,被人這樣盯著月卻看,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一只月卻抬起來往月卻踝后面藏了藏。

    江之嶼忽然伸手將他打橫抱起來,闊步進屋,精準走到他的那張床前,將懷中的Omega放了上去。

    凌然身子剛剛接觸到柔軟被褥,準備坐起身來,下一秒,一只大手卻猛地攥住了他的腳踝,不給他反抗的機會,輕輕用力,便將他整個人都拖拽了過去。

    凌然眼眸瞬間瞪大,心口都像是停止跳動,渾身的感官都移到了那只月卻上。

    直到,干燥熱燙的掌心,貼到了他有些微涼的月卻底。

    凌然后背劇烈抖了下,像被那股熱意灼燙到。

    他妄想將腿收回來,可enigma抓著不放,在用手掌緩緩替他擦著。

    這樣的舉動已經不能用親密來形容,而是,而是有些私密。

    凌然聲音有點發飄,緊緊拽住了江之嶼袖口,眼角濕成一片,有委屈,有羞赧。

    “不,不要碰……”他敏感的抖了抖,“臟……”

    可江之嶼像是聽不見他的訴求了,神情專注,非但不嫌棄,替他擦完這只月卻后,又將他另只月卻也擦了干凈。

    大掌幾乎能將整只月卻掌牢牢包裹,用熱燙的體溫為他暖著。

    凌然還想再縮,卻突然感覺到月卻背上落下了個潮濕溫熱的觸感。

    他仿佛被嚇得傻掉了,半張著紅唇,退縮的動作也忘了繼續下去,孱弱的靈魂都被剛才那個輕吻抽掉了半分。

    坐在面前的高大enigma,低低彎下身子,用一種極度圣潔虔誠的姿態,吻了他的月卻背。

    吻又不是吻,是將他掌控圈禁起來的枷鎖。

    “嗚……”

    凌然被刺激得哽咽了聲,快要哭出來。

    江之嶼松開他的月卻,把他從床上撈起來,讓他面對著自己跨坐在腿上。

    還是這樣的姿勢讓凌然能有些安全感,一片黑暗中,他只能隱約看得清楚面前人的輪廓。

    “江,江先生……”

    Omega舌根發麻,用帶著哭腔的微弱聲音喊了句。

    可沒人應答。

    江之嶼不說話,只是打開了他的抑制器。

    蓬勃洶涌的enigma信息素鋪天蓋地侵襲而來,太多太猛,Omega一時適應不了,抖著身子向前撲去。

    江之嶼將他圈起來,在他后背輕緩安撫著,即使狹冷的雙眸已經因為隱忍過度而赤紅一片,也絕對不能就這樣直接對他進行標記,他還沒適應好。

    “嗚……江先生……”凌然忍不住哭出來,“慢,慢點……慢點……”

    釋放信息素的速度再慢一點。

    江之嶼捧起來他濕潤的臉頰,太過迫切想要得到些撫慰,先將他后頸處的阻隔貼摘了,聞到了空氣中在緩慢散布開來的香甜信息素。

    Omega被enigma的信息素刺激到,也在笨拙,努力的回應。

    等到懷中人顫抖的幅度終于小了些,也開始因為覺得舒爽,緊繃的身子慢慢柔軟展開后,江之嶼這才低頭,給他了一個緩慢的臨時標記。

    凌然原本沒有發情,可是乍然被濃烈的enigma信息素團團包裹,細密糾纏,渾身每一道血脈,每一條筋骨都被拉著扯著躁動澎湃起來。

    臨時標記結束,他像是被誘導著經歷了一場漫長研磨的發情。

    對Omega進行過標記后,江之嶼的難耐燥熱得到了片刻緩解,眸中的猩紅消退了幾分。

    懷中的小Omega卻像是被太過猛烈的信息素捉弄透了,有點濕,趴倒在enigma胸前合著眼,臉上掛著未干的淚痕。

    江之嶼把他放回床上,將他的淚擦掉,兩手撐在他身側,灼熱地呼吸灑在他唇側。

    凌然睜開眼睛,看見面前近在咫尺的黑影,身體已經先一步大腦做出反應,唇瓣微微啟開,眼睛又再次合上。

    可沒有吻落下來。

    耳邊響起“啪嗒”一聲,眼前亮起微弱的昏黃燈光,床頭的一盞小臺燈被人按亮。

    凌然蹙了蹙眉,再度睜眼,這次借著暗光他能夠看清面前的人了。

    江之嶼仍舊離得他極近,眼中還殘存著些瘋狂的紅絲,可被狠狠壓制住了,只是若有似無貼著濕嫩的紅唇。

    “還給親么。”

    畢竟剛才親得太兇,Omega看樣子被嚇得不輕。

    凌然注視著他,眼睫輕輕眨了眨,很小聲很小聲的:“嗯……”

    畢竟剛才已經親過了。

    江之嶼笑了笑,更加得寸進尺:“其他地方,也給親么。”

    凌然似乎認真想了想,但可惜腦袋里有點暈乎乎的,他又點了點頭:“嗯。”

    還能再親哪里呢,月卻都被親過了。

    江之嶼在他唇上吻了吻:“好乖。”

    但是卻沒在他唇上繼續流連。

    凌然眼睜睜看著他伏下頭去,雙眸也隨著不敢置信的努力瞪大。

    被腿環束縛久了的腿肉霎時間沒了禁錮,上下分了層,肉嘟嘟的溢出一小圈軟嫩腿肉來。

    已經不能說是吻,是舔,是吸,是用舌尖用力刺戳。

    凌然掙扎起來,卻被一只手牢牢按住,于是起不了身,更動彈不得。

    他眼角滲出些淚意,頭頂的天花板都在不停晃動。

    不止是兩條又細又白的腿,最后熱燙的吻幾乎遍布全身上下。

    昏黃燈光像在見證這場完全的屠戮。

    凌然趴在被褥間沉沉昏睡過去,究竟過去了多久他早已沒了意識。

    先前還一直在擔心秦誠月會不會忽然回來,會不會看到床上這一幕。

    可他最后根本沒了自主思考的意識,生殺盡數由人掌控。

    江之嶼像是要將他全身都打上專屬于自己的烙印,要他沾滿自己的味道,要他變成自己一個人的Omega。

    中途停下來,還極為禮貌客氣地覆在他耳旁緩聲詢問了句:“愿意么。”

    愿意被這樣做么。

    凌然意識朦朧,根本聽不清楚,只是嗚嗚嗯嗯幾聲,眼淚被人舔進口中。

    江之嶼親親他的眼睛,笑:“愿意就好,乖寶寶。”

    *

    賽馬會上午9點鐘準時開始,原本貴賓席的最佳觀賞位留了幾個座,可惜一整個上午都是空著的。

    江盛譯昨天晚上把蔣蓉蓮和姨母都送去醫院后,在醫院幾乎忙了一整晚,早上開車從醫院出來,兜兜轉轉,竟然又開回了冷山馬場。

    江舟的員工們今天上午退房,三三兩兩結伴離開。

    有人退房的時候看見了江盛譯,心道昨晚他和他媽臉應該都已經丟盡了,今天怎么還有臉來這。

    江盛譯目不斜視,已經提前問好了凌然的房間號,徑直來到了他和秦誠月的房間外。

    做了好一通心理建設之后,抬手輕輕敲門。

    昨天晚上是他們做得太過分了,凌然確實沒做錯什么,也是他一直放不下,一直在苦苦糾纏凌然。

    他現在只希望凌然不要因此記恨他,不要以后連見面的機會都不再給他。

    可在房間外等了好一會,房內也沒什么動靜。

    他用小號給凌然打電話,畢竟大號早就已經被拉黑了。

    熟悉的一串手機鈴聲果然從房間內響起,江盛譯眼中燃起些希望,又上前敲了敲門。

    “小然,是我,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你把門打開好不好?”

    鈴聲驟然在門內消失。

    江盛譯掛斷手機,仍舊不死心:“小然,算我求你了,你給我個當面向你道歉的機會也好,就當是可憐我也好,江舟以后不在我名下了,我也就不會經常出現在你面前惹你生氣,可你能不能不要不見我,能不能不要這么狠心……”

    他說著說著,聲音漸漸弱下去,額頭抵在門上,高傲的脊骨像是都被狠狠壓彎。

    可門內悄無聲息,仿佛根本沒人聽見他的痛苦。

    一門之隔,狹窄的單人床上擠著兩個人。

    enigma肩寬腿長,平時西裝革履看不出來,衣衫籠罩下的身材爆好,肌肉虬結,青筋噴張,能輕松將個子嬌嬌小小的Omega圈在胸前,遮擋的嚴嚴實實。

    凌然一晚上都沒怎么睡好,床小,睡他一個倒是綽綽有余,但是再加上個enigma,有點擠了。

    他是被人摟著睡的,一會被擺弄成這樣那樣,一會又被舔著腺體刺激他釋放信息素,一會呼吸又被掠奪,親著親著就會變了姿勢。

    他與enigma體力相差懸殊,這會兒還趴在精壯胸膛上睡得安穩,沒聽見門外有人在敲門,也沒聽見自己的手機鈴聲響了又被人掛斷。

    江之嶼劃了劃凌然的手機屏幕,見他已經把江盛譯的手機號全都拉黑,唇角微微揚了揚,低頭去親懷里的人。

    可手機里進來一條短信,是剛才被掛斷的號碼發來的。

    【能把門打開嗎,凌然】

    【你不開門,我是不會離開的】

    【我只是想看看你,沒有別的】

    【看一眼就好,可以嗎】

    江之嶼面無表情,舉起來手機拍了張照。

    小Omega毛茸茸的腦袋趴在胸口,柔軟的發絲順從帖服在赤裸強壯的胸膛上。

    而露出來的一小點圓潤白膩的肩頭上,有一圈輕微的紅痕,只要再仔細分辨一下,便能看得出來那是被人叼著咬出來齒痕。

    相應的,enigma鎖骨上也有一圈牙印,只是更深一些。

    照片添加進短信,點擊了發送。

    門外的江盛譯在看到那張照片后,小臂的青筋頓時赫然暴起。

    那個后腦勺一定是凌然沒錯,可是下面這個挑釁意味十足的該死的alpha到底是誰?!

    他們這是已經上床了?做了?

    難道,凌然已經被人終身標記了?!

    想到會有這種可能性,江盛譯幾乎快要控制不住勃然掀起的怒火,他只恨不能立刻穿透屏幕過去,把凌然從這個alpha身邊搶回來。

    他和凌然才是命定之番,凌然怎么能變成別人的Omega?!

    就在江盛譯準備繼續砸門的時候,秦誠月卻突然出現在他身后,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一手緊緊揪著領口,另一手揉著腦袋,一副睡意朦朧的樣子,不知道是從哪個房間出來的。

    “你怎么會在這里?”

    兩人同時問出口。

    秦誠月臉還有點紅,看見江盛譯像是酒意都清醒了不少。

    “你又來找小然?”秦誠月說起謊話來氣都不喘,“他早就走了,昨晚就走了。”

    江盛譯并不相信:“那他手機怎么在里面響了?”

    秦誠月擠開他,站在門前找自己的房卡:“他昨晚走的急,手機忘帶了,我這不回來替他拿手機的。”

    江盛譯站在他身后,似乎在等他開門。

    可惜秦誠月摸了半天口袋也沒找到自己的房卡,他記憶有點斷片,仔細想了想:“難道落在那了?不應該呀……”

    見江盛譯還不走,秦誠月干脆抱著手臂斜眼看他:“我都說了小然已經走了,你在這等著也沒用,你現在去公司看看,說不定他會回去加班。”

    “真的?”

    “真的,小然是個隱性工作狂,昨天來的時候還帶著筆記本,你不會這么不了解他吧?”

    江盛譯覺得他不像在撒謊,并且他也不覺得凌然會把那個alpha帶到這里來,他們昨晚肯定不是在這里睡的。

    江盛譯沒有遲疑,轉身離開。

    秦誠月等他走了之后,這才又開始在身上到處找房卡。

    可惜還沒找到,面前倒是忽然出現一雙筆直修長的小腿。

    他抬起頭來,看見站在面前高出他一頭的alpha,眼神頓時戒備起來,下意識捏緊了自己的衣領。

    商燁覺得好笑,對他道:“這么怕我。”

    秦誠月梗著脖子:“誰,誰怕你。”

    “哦,原來不怕,”商燁輕點了下頭,“那你跑什么?”

    秦誠月表情變得異常不自在,昨天晚上他就不該喝那么多酒,他一個一杯倒的酒量,竟然喝了三杯進肚,還大言不慚可以自己摸回房。

    摸來摸去,摸錯了房間,也摸錯了人。

    早上他是偷偷從商燁房間里溜出來的,記憶有點斷片,他不記得昨晚到底發生了什么,只是脖子上多了幾顆草莓,碰了碰,還有點疼。

    跟被狗咬了似的。

    商燁看起來不像江之嶼那么難以接近,也沒那么兇,對Omega友好道:“你的房卡可能落我那了,要不回去找找?”

    秦誠月覺得極有可能,但他不怎么想回那個房間。

    “回去可以,”秦誠月道,“我在外面等著,你進去幫我找。”

    明明沒見過幾次面,但他使喚人倒是不覺得不好意思。

    商燁笑:“好。”

    兩人一前一后走了。

    凌然睡到中午才醒,周身暖烘烘的,像被架在火爐上炙烤,還有股好聞的信息素味,一直在睡夢中陪伴他。

    凌然愜意地伸了伸腿,好舒服好舒服……

    不想睜開眼,不想起來……

    唇上變得濕濕潤潤的,縫隙被人舔開,有溫熱滑膩的觸感鉆了進來,纏著香軟的舌根攪弄。

    凌然被親得忍不住哼哼唧唧,等到吻被收回,他才慢慢悠悠睜開眼睛。

    眼前有張放大的俊臉,近在咫尺,眉目含著溺斃人的柔情,在看他。

    凌然眼睛頓時瞪圓,困頓的睡意煙消云散。

    原本只是應該出現在夢中的人,竟然好端端躺在他身側。

    他因為太過震驚而往后猛地縮了下,身子險些跌到床底下。

    幸而腰間的手適時收緊,將他拉回了溫熱懷中。

    江之嶼替他擦了擦唇角,嗓音輕柔:“昨晚已經被你睡了。”

    “所以,你要負責。”

    第50章

    負責?

    凌然在仔細搜尋昨晚的記憶, 一開始還能記得很清楚,但后來他好像是被enigma的信息素誘導至發情了,后半夜的片段都朦朧模糊。

    他努力動了動反應遲緩的身體, 確信被子底下的自己是穿了衣服的, 緊張的情緒便放松了些許。

    對面人還在看著他, 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凌然覺得唇瓣干澀難耐,輕輕舔了下唇, 忍不住輕聲“嘶”了下。

    熟悉的酸麻感,昨晚應該又是親了很久。

    “要,怎么負責……”

    他聲音小小的,臉頰上覆著一層薄薄紅暈, 因為太過害羞藏進了被子中, 只露出一雙亮亮的眼睛。

    他還是第一次見識到enigma的易感期, 不是說會持續很長時間嗎,怎么江先生看起來好像沒事人的樣子。

    “現在只是前期癥狀, ”江之嶼似乎看出他的疑惑, 語氣頗具耐心, “并且我提前幾天已經在注射抑制劑, 但效果不怎么好。”

    凌然眼神擔憂:“啊……那該怎么辦呢?”

    “不是什么大問題,”江之嶼道, “你能解決。”

    凌然無措的眨了眨眼睛,所以才要他負責的嗎?

    “可是, 我好像還是不太會,”凌然有些自責, “我還是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安撫到您。”

    這還只是前期, 就已經兇成了這個樣子,要是真的等到易感期到來, enigma的情欲恐怕會像出籠野獸般難控。

    昨晚他尚且不能自保,那到時候他又能怎么辦呢。

    江之嶼摸摸他的臉蛋,像在撫摸皮膚滑膩的小貓。

    “你已經做得很好,”江之嶼看著他,“很少有Omega能做到你這樣。”

    敢于選擇enigma作為伴侶,就已經勝過了很多柔弱的Omega。

    “真的嗎?”凌然像得到了鼓勵,眼神中又亮起灼灼的光,“我做得還可以嗎?”

    江之嶼笑:“很棒。”

    很乖,很軟,很可口。

    凌然也瞇著眼睛笑了笑,整張臉都埋進被子里,開心到頭頂在旋轉冒著泡泡。

    好像昨天經歷的那些不愉快都已經煙消云散。

    他忽然間又想到了件事,慢慢從被子中抬起臉:“對了,江先生,我還有事情想問您。”

    “嗯。”

    “趙欽說御棠府的房子是公司給新員工的福利房,還給了我一輛車子,”凌然輕聲道,“其實都是您給我的,對吧。”

    他雖然有時候在人情世故方面是反應慢慢的,可是也不至于傻到看不出來。

    更何況趙欽找的理由實在太拙劣,他聰明的小腦袋一下子就識破了。

    江之嶼沒否認:“哪里不喜歡?”

    凌然趕緊搖搖頭:“不是的,房子很大,也很漂亮,車子也特別好開,但是我覺得我不能再這樣接受您的幫助了,這些價值太昂貴,我可能要很長時間才能還得起……”

    他欠江先生的債好像越積越多,再這樣下去豈不是他要給江先生打工打到下輩子了。

    江之嶼見他神情專注,便緩聲道:“那些不過是作為你幫助我的補償,既然要還給我,你是想反悔?”

    “反悔?”凌然瞪圓眼睛,趕緊搖頭,“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呢。”

    江之嶼好整以暇,目光沉靜地望著他。

    凌然在被子底下用力摳了摳手指,嘴巴笨拙但真摯地說道:“我就是擔心,您以后可能會覺得我做得不夠好,要是您想再去找別的alpha或者Omega,也,也可以……”

    與其到時候再把房車還回來,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給的這么多,這么好,讓他貪心。

    不止是這些物質,連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覺也想永遠據為己有。

    江之嶼以為他能說出什么理由來,聽見他溫溫吞吞的說完后,唇角揚了下,被氣笑了。

    “凌然,你覺得我說的讓你負責是什么意思。”

    凌然唇瓣無辜張了張:“啊……就是,就是……”

    應該就是讓他能幫助江先生度過易感期吧。

    不等他說完,江之嶼忽然欺身壓上,蓋在兩人身上的薄被都被掀翻在地。

    凌然雙眸撐圓,下一瞬便感覺到唇珠被人用力咬了口。

    “嗚……”

    他眼中頓時彌漫起些細密水霧,緊接著便感覺到小腹上一熱。

    空氣中慢慢蕩漾起一股龍舌蘭酒味。

    江之嶼瞇了瞇眼睛,說道:“就是想讓你成為我的Omega,想終身標記你,想讓你用這里給我生孩子。”

    鋒利冷峻的眉眼壓得很低,帶著極其強烈的壓迫感。

    “懂了嗎?”

    凌然臉頰由剛才的薄紅,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漲紅,最后一雙桃花眼也被燒得水光瀲滟,像是快要被那股熱燙的力道燒得熟透。

    他不知道為什么內心深處涌上來一股莫名的巨大委屈,洶涌著快要將他淹沒。

    他眼眶有點熱,抿了抿唇:“可是,我不能生寶寶的……”

    他的信息素病影響到了生殖腔發育,現在他的生殖腔恐怕都還沒發育完全,是懷不了孩子的。

    江之嶼頓了片刻。

    對于他剛才頗為霸道無禮的要求,小Omega沒否認其他的,倒是先想到了這個。

    江之嶼像是心情又好了些,大掌也帶了些力道緩緩按下去。

    仿佛隔著薄薄的肚皮,能觸摸的到被藏在溫暖房間里的秘密巢穴。

    那里有顆尚且稚嫩青澀的嫩芽,因為他的信息素滋養而在緩慢地生長發育,如果他再加把勁,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成熟了。

    江之嶼低頭親親他,“只要你想,就可以。”

    *

    時間已經不早了,兩人從床上起來后,凌然看了眼混亂不堪的床單,上面竟然還有點點潮濕痕跡。

    可他衣服是干凈清爽的,像是先被人扒干凈,然后又被穿回去的。

    他連忙用被子把床單蓋住。

    江之嶼去了浴室,他坐在床邊用力揉著腦袋,恍然間想起來件事,連忙摸過來手機給秦誠月打電話。

    那邊過了會才接起來。

    “誠月,你昨天晚上沒有回來嗎?”

    “沒,沒有,”秦誠月像是有點心虛,“我昨晚喝醉了,就在楊嘉房間里睡了,怎么了嗎?”

    凌然同樣心虛:“沒事呀,我昨天晚上寫完稿子太累了,也直接睡著了。”

    他補充道:“我一個人睡的。”

    秦誠月也道:“嗯嗯,我也一個人睡的。”

    兩人掛斷電話,都暗自松了口氣。

    賽馬會下午還有一場,反正其他人都已經離開了,凌然便隨著江之嶼一起前往比賽場。

    他沒看過賽馬,本來是不打算來的,生怕跟江之嶼一起出現在公眾場合會被人認出來。

    但是他覺得要是自己再拒絕的話,江先生應該又會不高興,所以還是硬著頭皮跟來了。

    到了觀賞臺凌然才發現,貴賓席原來在普通觀眾席位的樓上,是個四周用防窺玻璃封閉起來的獨立空間,不僅視線最好最寬廣,并且極度隱密。

    冷山賽馬會已經連續舉辦過十年,比賽時間和馬匹、騎手情況都會提前在官網進行公布,看好哪個騎手和馬匹,便可以對應下注,四種下注方式可以任意選擇,籌碼上不封頂。

    有些上流人士喜歡看賽馬,是喜歡那種緊張刺激的競技感,同時賽馬不確定因素很多,更能考驗一個人的眼光。

    凌然看不懂比賽,在軟坐沙發上坐下之后便給秦誠月發消息,告訴他自己沒找到他,已經先過來了。

    秦誠月簡單回了句【好】。

    凌然蹙了蹙眉,總覺得他今天有點怪怪的。

    面前的茶幾上擺滿了水果零食,還有五彩繽紛的小蛋糕。

    凌然聽不懂賽馬規則,只是看到江之嶼下了連贏,即分別指定兩匹馬拿到第一和第二的名次,是四種下注方式里最難的一種。

    他沒看清楚下注籌碼后面的零,便聽見江之嶼在身側問他:“幫我選兩個號碼?”

    凌然有點懵:“隨便選嗎?”

    江之嶼笑了笑:“可以。”

    凌然站起身,兩只手攏成望遠鏡的形狀,往不遠處在馬場起點等候的騎手和馬匹們望去。

    他看不出來誰能拿第一第二,有點心虛的側眸看了眼江之嶼。

    江之嶼看向他的眼神中有鼓勵的意味,說道:“隨便玩玩,不要有壓力。”

    凌然點點頭,盡量在那些馬匹中選擇了兩匹看起來最肌肉健壯的。

    “那就10號,”他想了想,“和9號吧。”

    10月9號是他的生日,他希望能給江先生帶來好運。

    選好數字后,凌然在位置上坐下來,眼睛盯著桌子上的小蛋糕看了眼。

    江之嶼端了一盤,放到了他面前。

    凌然眼睛里頓時冒著光似的閃了閃,得到了允許似的拿起來一小塊放進嘴巴里,臉頰被甜滋滋的奶油塞得鼓鼓的,心滿意足的嚼嚼嚼。

    好香好甜,好好吃。

    江之嶼忽然伸手捏住他下巴轉過來,指腹帶著些粗糲溫度,在他唇上緩緩擦了擦。

    門外一前一后走進來兩人,正好撞見沙發前的這幕。

    商燁見怪不怪,面色自然,邁著長腿走到旁邊另一張桌前坐下。

    凌然聽見有人進來,連忙往后縮了縮腦袋,自己舔去嘴巴不小心沾上的奶油。

    江之嶼指尖捏了個空,轉頭看了眼身側。

    商燁:“……”

    秦誠月直接走到凌然另一側,在距離商燁最遠的位置一屁股坐下。

    商燁:“……?”

    秦誠月第一次看見江之嶼沒有狗腿的打招呼,脖子像得了落枕,堅決不往那邊轉動一下,只是牢牢盯著玻璃外面的馬場。

    凌然給他推過來一塊小蛋糕,笑瞇瞇對他道:“誠月,你嘗嘗吧,很好吃的。”

    秦誠月跟他口味類似,都喜歡吃些軟糯糯的甜食。

    秦誠月把蛋糕飛速塞進嘴巴里,一邊嚼一邊敷衍說道:“嗯嗯,好吃好吃。”

    凌然見他領口居然扣到了最上面一顆,而且略長的頭發也全都緊緊貼在脖子上,像是在此地無銀三百兩地遮掩著什么。

    他狐疑問道:“誠月,你這樣不熱嗎?”

    秦誠月搖頭:“不熱,我有點冷。”

    “你是不是感冒了?”凌然關切問道,“昨晚你睡在哪里了,沒蓋被子嗎?”

    秦誠月差點被嘴里的蛋糕卡死,拼命咳嗽了兩聲,臉都憋紅了。

    “蓋,蓋了,沒感冒,你放心吧,趕緊看比賽吧,都快開始了。”

    凌然見他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而且現在身旁還有一個enigma一個alpha坐著,也不是說悄悄話的時機。

    凌然扭頭看了看,視線正巧與商燁望過來的眼神對視上。

    他連忙禮貌地打了個招呼,以前他也只是聽說過商燁的名字,這還算是第一次正式見面。

    “您好。”

    商燁目光似乎偏移了下,這才正式看向凌然。

    Omega確實乖巧懂事,看起來比電視上漂亮,嫩生生的。

    商燁也點頭,對他笑了笑:“你好。”

    江之嶼一手捏著Omega的臉頰轉回去,語氣平靜:“看比賽。”

    凌然乖乖“哦”了聲,心思卻完全不在比賽上。

    他在想,為什么誠月和商總連招呼都不打,看起來這么沒禮貌,這絕對不是秦誠月的一貫作風。

    賽場上忽然傳來“砰”一聲槍響,比賽正式開始。

    幾十匹駿馬像閃電般急速飛馳出去,身后揚起數米飛揚塵土,瞬間便將整座馬場直接點燃。

    下面的歡呼喝彩聲乍然響起,不過幾圈下來,有幾匹就已經和身后的馬拉開了距離。

    凌然起初對賽馬并不是很感興趣,但是隨著比賽越來越激烈,他選擇的10號和9號都在前幾名的位置,他的情緒也漸漸被賽場上的狀況牽著走,不自覺跟著激動亢奮起來。

    還剩下最后一圈,跑在前三位的分別是10號、9號、21號。

    凌然不自覺屏住呼吸,眼睛緊緊盯著馬蹄抬起落下的弧線。

    一旁的秦誠月也下了注,9號獨贏。

    不過他并不是瞎買,他早已經提前研究好了各個騎手和馬匹的過往經歷,經過深思熟慮才下了注。

    秦誠月干脆站起來,跑到玻璃前看得更清楚些。

    凌然也從沙發上起身,在看到10號和9號相繼越過終點線后,他開心地眸中閃著亮晶晶的光,回頭去看坐在沙發上的江之嶼,發現他也在笑著看向自己。

    凌然被巨大的喜悅沖昏頭腦,轉身就直接飛撲進了enigma懷中,兩手勾著他的脖子,身子也軟綿綿貼上去。

    “贏了贏了,真的贏了!”

    江之嶼一手摟住他后腰,揉了揉他的腦袋:“開心么。”

    “開心,特別特別開心!”凌然身子都在喜悅的晃動,“我把幸運給了你一點,江先生。”

    江之嶼挑了挑眉:“什么幸運?”

    凌然閉著嘴巴不說話,他不想說剛才挑選號碼的時候是用了什么樣的心思,因為他的生日馬上就要到了,那樣好像會顯得他很故意。

    “就是幸運呀。”他歪著腦袋說道。

    “好,”江之嶼沒追問,“獎酬都是你的。”

    本來就是為了讓他玩玩,注下的不大,算下來一共能有百來萬。

    想給他塞點錢每次還要傷透腦筋,江之嶼有時候倒寧愿他別這么懂事,可以對自己再任性一點。

    兩人在這旁若無人,秦誠月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

    他每次問凌然到底跟江之嶼談沒談,凌然每次都信誓旦旦的說沒談。

    好好好,這就是沒談。

    他再相信凌然的鬼話他就是豬。

    商燁一直沒說話,只是遠遠看著站在玻璃窗邊的Omega。

    “小然,”秦誠月知道此時開口不合適,但他實在被人看得渾身難受,又不能直接沖上去把那個不要臉的alpha打一頓,還是說道,“我想起來還有點事,要不我先走了,小然坐我的車來的,麻煩江總送小然回家吧。”

    他說完就想走,凌然趕緊從江之嶼懷里出來,跑過來拉住他的手。

    “誠月,我陪你一起去。”

    秦誠月能感受到來自enigma的視線,連忙說道:“不用不用,我是要去辦點私事,帶著你不太方便,你聽江總的話,乖乖的啊。”

    不給凌然反應的機會,秦誠月逃也是的從貴賓室溜走了。

    剩下的三人再繼續留著也沒事,一同離開了賽馬場。

    距離天黑還有點時間,江之嶼打算教凌然騎馬,昨天他沒跟眾人一起參與,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剛才看起來Omega對于騎馬還是有些興趣的。

    商燁看起來興致缺缺,正好公司里還有點事,便也先開車走了。

    馬場內的負責人專程趕過來接待,帶著兩人來到貴賓更衣室。

    服務生打量著兩人的身形,分別拿了兩套衣服過來,領著他們去到里面的隔間。

    凌然抱著衣服問:“我也要換嗎?”

    服務生笑著道:“是的先生,您現在穿的衣服不方便呢。”

    凌然以為自己只是陪著江之嶼過來騎馬,陪著難道也要換衣服。

    他沒追問,自己乖乖進去換上。

    衣服尺寸很合他的身材,馬甲束腰將纖細柔韌的腰肢勒成了細細一圈,可這套衣服的系帶在背后,他自己系了半天也沒系好。

    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他以為是服務生過來了,便拉開簾子喚道:“您好,可以幫我一下……”

    沒想到外面站著的人是江之嶼。

    已經換好了騎馬裝的enigma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貴族感氣質,皮質夾克貼合著寬闊肩膀合挺拔身軀,白襯衫搭配著黑色馬褲,緊緊包裹著修長有力的雙腿,肌肉線條走勢流暢優美,每一處線條都恰到好處,比例完美,再往下是一雙長筒馬靴,帶著不可侵犯的強硬氣場。

    優雅制服將俊美冷冽的enigma勾勒成了矜貴禁欲的模樣,可那雙漆黑幽深的眸色中卻在掩藏著蠢蠢欲動的貪欲,操控感,和不加掩飾的侵略。

    凌然一時間看得有些呆愣住,拉著簾子的手想要放回去,面前的人突然朝他邁動雙腿,蠻橫無理地徑直擠進了他所在的一方小小空間中。

    逼仄狹小的隔間內頓時被占據了多半,凌然只能退縮至小小角落里,兩只手在背后死死拉著系帶,目光有些訝異地盯著面前高大如山的身影。

    “我,我還沒換好……”

    江之嶼目光灼熱,語氣平緩:“哪里不會?”

    凌然低聲道:“這個衣服的帶子在后面,我自己夠不到。”

    江之嶼視線下滑,落在被黑色馬甲束成不贏一握的腰肢,下面是兩條細細的腿。

    這段時間小Omega是被養得好了些,皮膚白膩唇色嫣紅,像被養得油光水滑的小貓。

    但怎么看起來還是這么瘦,昨晚掂在手里的那點肉,從指縫中能泄出去,他一個手掌就能輕松包裹住,還有些富余。

    得再把他喂飽點。

    江之嶼沉了沉嗓音:“轉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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