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這兩天，沈時霧親自接送她，這陣仗讓江肆壹誤以為是要高考了。
“我中考都是自己坐公交回家的。”
女生坐在副駕駛位，懷里抱了一沓用訂書機釘起來的卷子。
她隨口一說的話，卻讓沈時霧心底泛起酸。
“獨立的小朋友固然很棒，但偶爾也可以依賴一下別人。”
江肆壹聽后翻卷子的手一頓，然后輕輕點了點頭。
其實她早就依賴上沈時霧了。
只是藏得太好，對方至今都未發覺。
江肆壹用指腹摩擦著卷面，垂眸盯著一道閱讀理解出了神。
她做這類題還算得心應手，揣摩些作者想表達的情感也都能答到點上。
但題做得再好，她卻不會舉一反三。
因為江肆壹實在琢磨不清，自己對沈時霧到底是什么感情。
“到學校了江同學。”
“考試加油哦。”
女生這才反應過來。
她有點心虛，下車時差點連書包都忘了拿，在沈時霧略顯疑惑的眼神中沖進了學校。
考試還算順利，會的都填滿了，而那些一看就煩人的大題.…..
小江同學表示要懂得取舍。
中午吃飯時，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早戀的江肆壹朝徐媛“哎”了幾聲，示意她聽自己說。
“干嘛？”
“那個...”
見她有點扭捏，徐媛如臨大敵：“你該不會暗戀我吧？這可不行。”
“滾！”
江肆壹翻了個白眼：“你有沒有喜歡過別人？是什么感覺？”
徐媛忙往后退：“你真暗戀我啊！”
見人黑臉，她才收了犯賤心思，樂呵呵道：“有啊，我初中那會兒可喜歡校門口擺攤那阿姨了，你不知道她烤的雞腿有多香...”
“我說的不是那個喜歡。”
江肆壹擺手，“就是...想和她談戀愛的那種喜歡。”
徐媛聽后思索半天，最終點頭：“有吧，我初三那年暗戀過我們班一個轉校生。”
“至于是什么感覺，”她嘶一聲，“就是不停地想引起對方注意，滿腦子都是她。”
“她一靠近就會臉紅且心跳加速。”
徐媛嘴巴跟快板似的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最后道：“你去百度搜暗戀是怎么滋味就行了。”
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勁，她笑著用手指點了點眼前人：“這下你是真有喜歡的人了吧。”
“快說，是誰！”
她總不能說是沈時霧吧。
江肆壹權當聽不見，只埋頭吃飯，問就是裝傻。
*
一中的萬年規定，每個年級段的期中考時間不一致。而高三生由于大大小小的考試實在太多，期中考便延了幾個星期。
等考完，都快過圣誕了。
周末，正當江肆壹呼呼大睡時，卻被手機震動聲吵醒。她不情不愿睜開眼，頗為煩躁地開始看群里消息。
這么一刷倒是清醒不少。
因為僅僅過去兩天，考試成績就出來了。
由此速度可見，高三瘋的不是只有學生。
老師也快入魔了。
她一個鯉魚打挺迅速坐起來，開始放大表格尋找著自己的姓名。
“語文一百二十一、英語九十，數學...”
“九十三！”
居然及格了。
江肆壹一腳踹開被子，差點光腳就沖下樓。阿姨正做早餐，見她這急吼吼的模樣納悶：“怎么啦？”
“沈時霧呢？”
“小姐早就去公司啦。”
“哦......”
不是說今天在家休息嗎。
江肆壹撇撇嘴，心情有點郁悶。
阿姨走后沒多久，她正打算上樓將吳穎布置的作業寫了，手機屏幕便顯示了來電。
是沈時霧。
她接起后嗓音不咸不淡：“喂。”
“阿姨說你好像有事找我？”
“沒有啊。”
她邊說邊回了房間，關門時哐當一聲響。
對面安靜了一瞬，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解釋道：“今天要談個重要合同，所以沒能在家陪你。”
“抱歉啊小肆。”
江肆壹吸了吸鼻子，佯裝大度：“我說過工作重要。”
“你不用道歉。”
掛了電話后，她很自覺地拿出作業開始安靜做題。這場景要是讓幾個月前的她看見，必定吃驚。
“江小姐！”
一道聲音打斷了江肆壹的解題思路。
她疑惑地從窗戶往下看去，就見王阿姨正朝自己揮手。
“小姐，老板辦公室可大了，你在里面撒歡跑都行。”車子行駛過程中，王阿姨和她開著玩笑嘮嗑。
“是沈時霧讓你來接我的嗎。”
“那肯定哪，不然我怎么敢擅自來接您。”
江肆壹開了點窗戶，心情終于好了些。
看著街邊店鋪都擺上了圣誕樹，她眨眨眼，自言自語：“這一年都快過去了啊...”
王阿姨向來耳尖，她以為身后人是在和自己講話，便回道：“是喲，時間真快。”
“這年過后，小姐您都該成年了吧？”
江肆壹點點頭：“對，要十八了。”
提起這個，她莫名還挺雀躍。
“可以談戀愛咯。”
聽見這話，江肆壹抱緊了書包，將頭埋下去好久都沒吭聲。
王阿姨不明所以，剛要問她怎么了，就聽見對方聲音低低問：“王阿姨。”
“咋啦？”
“沈時霧她...她都二十多歲了，有沒有談過戀愛啊?”
“我還以為您怎么了，原來是想八卦啊。”
王阿姨笑了笑：“至少在我入職的這幾年里，老板是沒談過的。”
江肆壹將車窗閉得緊緊的，生怕聽漏一個字。
“那以前呢？學生時代也沒談過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阿姨為她指明新道路，“您可以直接去問老板呀。”
“她對您這么好，肯定會回答你的。”
江肆壹瞬間坐得東倒西歪。
她想了想，覺得是這么個理：“嗯，那我待會去問問。”
十五分鐘后，江肆壹在心里憤憤想，早知道就呆在家了。
看著周圍員工全穿著職業裝，她低頭打量了自己的一身毛衣，趕忙抱著書包低了頭。
像極了一年級小學生誤闖大學校園。
“老板，江小姐來了。”
直到看見沈時霧，江肆壹才馬上將頭抬得老高。
“好，你先走吧。”
待門關上，江肆壹抱著書包木著臉，硬邦邦開口：“你叫我來做什么？”
“接你過來玩。”
...把你公司當游樂園呢。
她哦了一聲，隨便挑了把椅子坐下。
“坐我旁邊來。”
不知是否為江肆壹的錯覺，她總覺得這段時間里對方喊自己小名的次數越來越少。
呵，狗女人，果然說變就變，連聲招呼都不打。
她癱著臉不情不愿地將椅子挪了過去。
“江同學，你的期中考成績我已經知道了哦。”
“哦。”
“數學及格了呢。”
“嗯。”
看著對方完全不搭理人的模樣，沈時霧忽然靠近她：“還生氣啊？”
江肆壹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正劇烈加速。
想到徐媛的那句話后，她忍不住手指纏緊了書包帶子。
“有點吧。”
“這件事是姐姐不對，沒能遵守承諾，”沈時霧想了想，“那小江同學想要什么呀？為了補償，我送你個禮物好不好？”
江肆壹眸光動了動。
“什么都可以？”
“當然。”
她抱著書包的手緊了緊，像是在尋找安全感，隨后開口：“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得老實回答。”
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審問犯人呢。
沈時霧點頭：“問吧。”
女生還是低著頭，壓根就不敢抬一次眸。
她聲音忽然變得有些輕：“你有沒有...談過戀愛？”
沈時霧壓根就沒想到對方會問這個。
她很意外地挑了眉，看著對方低著腦袋像是要把地板給看穿，回答：“沒有。”
江肆壹咬了咬唇，半晌才點頭：“哦。”
“為什么會想問這個呢？”
“因為...”
她靈機一動：“有很多人追我啊。”
“我就想來問問你談戀愛是怎么滋味。”
沈時霧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后慢條斯理開口：“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三日，距離你成年還有十一天。”
她用筆點著桌面，發出叩叩聲。
混著江肆壹的心跳，極為刺耳。
“這些問題，等十一天過后你才能考慮。”
江肆壹聲音悶悶：“我知道...”
不等自己說完，身旁女人又發問：“是有喜歡的人了嗎。”
江肆壹終于抬眼看她，卻又在幾秒之后迅速移開目光。
她垂著睫毛：“也許吧。”
一聲重響，是沈時霧將筆扔在了桌面。
她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恢復了往日那般溫柔：“就算有，成年前也不準談，聽見了嗎。”
感受到自己的腦袋被對方摸了好幾下，江肆壹吸了吸鼻子：“當然不會談。”
這也不是她想談就能談的啊。
話音剛落，門就被敲響，外邊有女聲響起：“老板，我能進來嗎？”
“有事？”
“對，我有份材料想讓您過目。”
沈時霧這才應了。
來者看見江肆壹似乎愣了一下，隨即又很快恢復笑容：“老板，這是我們市場部的調研材料，您看有問題嗎？”
而江肆壹的目光，早就停留于她左手拿著的那顆蘋果上。
許是察覺到她的視線，女人將蘋果放在了沈時霧的辦公桌上：“老板，平安夜快樂哦。”
一口一個老板，叫那么熟稔。
不知道的還以為叫老婆呢。
江肆壹剛想打開書包拿出卷子，想了想又轉而為玩手機。
“我不愛吃蘋果，你拿走吧，”沈時霧翻看著幾張紙，很快又遞還給她，“不滿意，重新整理，明天中午之前上交。”
“好的...老板。”她拿著蘋果，又開始問坐在一旁的江肆壹，“小朋友，你喜歡吃嗎？”
你才小朋友！
早知道今天打扮得成熟點再過來了。
女生在心底想著，一時間沒搭理對方。
“她要是想吃，我會給買。”沈時霧面上情緒不佳，
“不用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