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禁欲太久，的確容易出事。
水波蕩漾下，江肆壹仰起脖子，神色迷離。她手指隱沒在對方的發間，無聲低吟。
指尖微微轉動。
“嗯！”
她下意識緊攀了冰涼的浴缸壁。
“對，就這么叫，”沈時霧俯身吻上她的眼角，緩緩引誘著，“很好聽。”
細細密密的吻落下來，像小雨淋漓。喘息之中，江肆壹小聲求饒著，紅著眼，像被欺負狠了的小兔子。
她嗓音變調得不成樣：“沈時霧…先出來，好不好。”
“讓我緩緩。”
“弄我一晚上都不帶跑的，”女人慢條斯理地動著手指，“這句話是誰說的？”
碾過那處，江肆壹忽然顫抖好一陣，她說不出完整話來，只能像小朋友學說話那樣斷斷續續：“這、這話不作數。”
“不可以耍賴。”
“否則，”女人輕笑，“是會有懲罰的。”
喘不過氣。
窒息中，江肆壹聽見對方嗓音含笑。
“江老師，下雨了。”
*
翌日下午，江肆壹昏昏沉沉醒來。
好在錄制中斷，無事要忙，她又卷著被子賴了會床才起身。
不出所料，枕邊空蕩蕩，床上只有她一個活物。
江肆壹撇撇嘴，扯著嗓子喊了聲：“沈時霧——”
無人應答。
想到從前，她猜測著。
不會又離開了吧……
把自己吃干抹凈就跑，沈時霧，你也太渣。
身體滑落，江肆壹又把自己藏進被子里。昨夜的激烈涌上大腦，與此時的孤獨形成強烈反差。
如從云端跌入谷底。
她抱著自己，心在下沉。
當沈時霧輕手輕腳推開門時，最先看見的，就是床上那顆圓滾滾的球。她挑了挑眉，慢慢靠近。
被子厚重，一裹上，堪稱與世隔絕。江肆壹躲在里面掰著手指哭，沒注意到有陣腳步聲。
“想憋死自己？”沈時霧毫不留情出聲。
你才要憋死自己……
嗯？
江肆壹探出個腦袋，眼睛微紅，一看就是剛哭過。她似乎有些驚訝：“你還在啊。”
察覺到那抹紅，沈時霧抬手揉了揉她腦袋。
江肆壹被順毛，立刻將頭往前伸，身子也順著挪。
縮近距離后，她順理成章抱住了對方腰肢。
因為害怕沈時霧推開自己，所以江肆壹張開雙臂時，動作幅度很小。在感覺到女人并無多余動作，才將腦袋也貼上去。
像小心翼翼汲取溫暖的流浪動物。
沈時霧在此刻有些后悔。
看著對方毫無安全感的神色與動作，她想。
自己應該呆在房間內，等待她醒來的。
“我不走，”她輕拍江肆壹的背，“餓嗎，去吃飯吧。”
后者又埋頭抱了好久，才肯移開腦袋。
“餓，但是…”她撅了噘嘴，“走不動。”
昨晚確實失控。
沈時霧用幾秒鐘時間反省了自己，然后連人帶被子，將這顆球抱到了客廳。
看著一桌子愛吃的菜，江肆壹捧著碗活像餓了三天三夜。沈時霧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示意她吃慢點，當心噎著。
小江頭也沒抬，繼續進食。
沈時霧：“……”
吃飯間，有電話響。聽見鈴聲，江肆壹拿起手機，喂了一聲。那頭的徐媛很著急，聽見她的聲音：“還好還好，還活著。”
雖然話有點糙，但江肆壹知道對方是關心自己，吐槽的話卡在嗓子眼沒蹦出去，轉而道：“活著呢。”
把事情經過大概說了遍，徐媛聽后嘖嘖感慨：“你這前女友是真負責啊，怎么還沒復合。”
沒開免提，但兩人坐在一張餐桌上，離得不算遠，而徐媛又是個大嗓門。江肆壹都不用抬頭，就知道沈時霧肯定聽得一清二楚。
她故意咬字重了點：“是啊，怎么還沒復合。”
結果悄悄一抬眸，卻見沈時霧的視線依舊停留于電腦，像是對其余動靜毫不關心。
臭木頭。
江肆壹嘟了嘟嘴，又憤憤喝下一碗海鮮湯。
*
下午兩點多。
整完行李后，既然沒工作，她們便打算回棲南。
走時，還是徐媛來送她。
“明年空了，我帶我女朋友來棲南玩，到時候可得招待我們啊。”
“那當然，”江肆壹不動聲色指了指自己身后，“我跟她一起招待。”
順著動作望去，就見車內的女人正安靜等待。
“好啊。加油江同學，祝你早日復合。”
徐媛說完后想拍拍江肆壹的肩，表示鼓勵，卻忽然與沈時霧對上視線。她反應極快，動作很自然地拐了彎。
“時間差不多了，”她收回手，“你們走吧，別到時候摸黑回家。”
“那再見啦。”
“拜拜。”
坐進車內，見徐媛還站在原地，江肆壹擺手讓她回公司。
結果下個瞬間，車窗卻緩緩升了上去。
“安全帶。”沈時霧瞥她一眼。
江肆壹哦了兩聲，乖乖系上，又晃著腦袋往后瞧。
車子往前開了段距離，忽然倒退回去。徐媛本想離開，見狀納悶，以為是她們有東西落下，便熱心腸跑過來：“怎么啦。”
江肆壹也奇怪，帶著疑惑的眼神看向身旁人。
沈時霧平靜道：“給你們時間生死離別。”
她低頭拿出手機，又開始等待：“繼續吧。”
江肆壹：“……”
她隔著車窗朝徐媛擺手，像高中時期那樣用口型交流：“沒事，你先走吧。”
后者若有所思地盯著車，最后無聲道：“年輕人要節制。”
說罷便小跑離開。
“？”
江肆壹一頭霧水，反應過來后腦子宕機。壓下心跳后，她清清嗓子，對著沈時霧道：“走吧。”
“不敘舊了？”
這兩人真是。
沒一個正常說話的。
“…敘完了。”
又過了幾分鐘，直到江肆壹都快坐不住時，女人終于抬頭。
見車子平穩行駛在路上，她才安心拿出手機，開始轟炸徐媛。
開長途容易犯困。
江肆壹明白這點，所以一路上都在不斷尋找話題。
簡稱沒話找話。
起初聊得挺正常。
“你餓嗎？我包里有抹茶餅干。”
“不餓，你自己吃吧。”
直到后來——
“沈時霧，下次能不能別在浴室做？太熱。”
專心開車的女人：“……”
“抱著你的玩偶安靜睡覺。”她嗓音淡淡。
江肆壹輕哼一聲，轉頭不理人。過了會兒又不死心地扭過頭：“沈…”
“睡覺。”
她將下巴抵在玩偶腦袋上，終于不情不愿地閉嘴。
再睜眼，車子剛好駛進棲南服務區。江肆壹睡眼朦朧，不太想動彈。沈時霧便下車，去給她買些吃的。
而剛走兩步，身后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還沒轉頭，江肆壹就貼了上來。她揉揉眼，臉睡得有些紅：“算了，我還是跟你一起去吧。”
沒徹底睡醒，說話黏黏糊糊。沈時霧盯了她幾秒，移開目光時清了清嗓。
“走吧。”
服務區里外都吵嚷，江肆壹攀著沈時霧的手臂，跟得很緊，怕下一秒自己就被擠飛。
“想吃什么？”
江肆壹踮起腳往周圍看了看：“嗯…關東煮吧。”
傍晚溫度低，吃點熱的暖身。她捧著紙杯，手掌被烘得暖和，瞇了瞇眼，又有些犯困。
“你不吃嗎？”
“沒什么胃口，走吧。”
話落后，江肆壹并沒有像先前那樣貼上來。沈時霧緩了步子回頭，就見對方正專心吃東西。
察覺到目光，江肆壹恍然回神，她邊吃邊往前跑：“來了。”
并肩走著。
沈時霧面上平靜，余光卻沒歇息過。生怕下一秒，身旁人就忽然消失。
而當她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時，又忽然想到。
江肆壹已經二十多歲了。
不再是名連車都找不到的高中生。
她垂眼后，收起了余光。
而江肆壹的畫風與其截然不同。
她咬下一口牛肉丸，結果被燙得往嘴里扇風。
人流愈發擁擠，孩子的哭喊聲混著貨車司機的大嗓門，耳邊嗡嗡。江肆壹不免加快了步子，結果差點被跪在地上的乞丐絆倒。
她心有余悸，怕又被碰瓷，便火速繞開。
結果身后被猛然一撞。
“哎喲，小姑娘，不好意思啊。”一名燙著大波浪的中年女人向她道歉。
見是女性，江肆壹笑了笑：“沒事。”
小插曲罷了，沒什么好在意的，她擺手后便往沈時霧身旁跑去。還沒站穩，一只手就出現在了眼前。
女人像是漫不經心：“牽著。”
江肆壹此時嘴里還咬著魚豆腐。
周圍太吵，她實在沒聽清，兩頰鼓鼓問著：“嗯？”
沈時霧：“……”
手還舉在空中，她最終拿走了女生手里的關東煮。
“歸我了。”女人似乎不怎么愉悅。
江肆壹只吃了兩串，還餓著。她見狀伸手去奪：“不行，我還沒吃飽。”
沈時霧憑借身高優勢，舉得穩穩當當，連湯都沒撒。搶奪未果的小江生悶氣，垂著腦袋看地面。
“看路。”
沒動靜。
沈時霧在心里嘆口氣，片刻后重新伸出手，這回微微拔高音調：“牽著。”
那顆腦袋終于動了動。
江肆壹握上她的手，慢慢十指緊扣。心里還掛念著關東煮，趁其不注意，立刻撲過去。
頗有種猛虎出擊的兇感。
沈時霧見她得逞后翹尾巴的模樣，彎了嘴角無奈。
什么猛虎。
兔子還差不多。
鉆進車內，路途繼續。一陣鈴聲打破安靜，沈時霧瞥了眼亮起的屏幕，對江肆壹道：“是保姆阿姨，你接吧。”
后者乖乖接起：“阿姨——”
“是江小姐呀，您跟沈小姐今天回家吃飯嗎？”
“吃，阿姨，我想喝雞湯。”
……
掛斷電話后，江肆壹本想熄滅屏幕，誰知熟悉的圖標在鎖屏上驟現。
微博？沈時霧也玩這個嗎。
再定睛一看，她的眼神漸漸微妙起來。
【叮咚，這位「江肆壹」超話粉絲大咖～友情提醒，您今日還未簽到喲。】
粉絲大咖？
江肆壹的腦海中漸漸浮現了某位讀者的初始頭像，以及那串亂碼昵稱。
為了核實猜測，她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進微博后看了眼對方主頁。
一刷新，其ip地址就從長桉跳轉至棲南。
江肆壹緩緩睜大眼。
她神情復雜，消化完畢后，很想問對方：
沈時霧，你人格分裂？
第82章
所以說。
關切問候、節日祝福，以及詢問新書進展。
這些令人不以為意的事，全是沈時霧做的。
想到這，江肆壹嗓間酸澀，像含了一顆青梅。耳邊是沈時霧問她：“怎么了，發什么呆。”
她驟然回神，抬手間，很隱蔽地擦去眼角細淚。
“吃撐了，放空一會兒。”江肆壹將手機還給她，抱著還熱乎的紙杯，很輕地眨了眨眼。
“沈時霧，我去英國的那四年，你…過得怎么樣？”
對方很少提及那四年間的往事，所以問出這句話時，江肆壹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
沈時霧靜了片刻后，臉上沒什么情緒：“過得挺好。”
江肆壹抱緊手機，心想你就裝吧。
“那你想不想我？”
“不想。”
不想你還哐哐發私信。
江肆壹想把證據擺到她眼前，不過仔細思索幾秒，覺得時候未到，便閉了嘴。
五點多，趕在黃昏落盡前，二人終于到家。保姆出來迎接，江肆壹又是一聲撒嬌似的：“阿姨——”
沈時霧揚了揚嘴角，跟在她后面提醒：“跑慢點，看路。”
江肆壹哪聽她話，一溜煙鉆進門，抱著十一不撒手。直到坐在餐桌邊，女人走來將兔子奪走，她才老老實實低頭吃飯。
“感覺十一胖了不少，你覺得呢。”她問對方。
沈時霧打量她一番：“沒有，瘦了吧。”
江肆壹覺得不太對勁。
但眼前人神色并無端倪，她只好作罷。
吃過飯后，江肆壹賴在沙發上不動，堪比玩瘋了不肯回家的小朋友。
“王阿姨已經等著了。”
“哦。”
“走吧。”
江肆壹抱著玩偶往反方向爬，嘴里拼命喊：“我不要回家。”
見沈時霧神情有所猶豫，她乘勝追擊：“昨晚才剛做過，今晚你就想趕我走啦？”
“就算沒復合，也有層炮|友關系，不能這么趕人吧。”
這話過后，沈時霧安靜站在原地，沒出聲。江肆壹用玩偶蓋著眼，不敢看人。
上一秒還在說葷話，下一秒就害羞。
又菜又愛玩。
不過，倒也可愛。
過了會兒，沈時霧轉身出門，讓王阿姨回家。再進來時，江肆壹還是保持著原姿勢沒動。
“行了，起來吧。”
江肆壹動作緩慢地露出一只眼。
“帶著行李上樓。”
耶。
又能住在前女友家咯。
她一秒彈起來，拎著行李箱轉移陣地。結果到了樓梯拐角，又裝模作樣哭喪著臉：“好重，拿不動。”
沈時*霧還是看著電腦：“以前打架的時候，也沒見你這么柔弱。”
江肆壹：“……”
竟無法反駁。
她扯出個笑，然后把箱子一口氣拎進了房間。
其實江肆壹挺好奇，為什么這間臥室的床上用品永遠都是準備好的。
難道，還有別人住在這兒？
她心下一緊，像發現了什么秘密。轉身出房門，站在樓梯口喊了對方的名字：“沈時霧——”
想了想，還是當面問比較好。她又火速下樓，湊到女人身旁：“你是不是有新歡了？”
沈時霧側眸看她。
“又是誰惹你了？”
“…沒人惹我。”
江肆壹一臉嚴肅：“我發現那間臥室的被子，一直都是鋪好的。”
沈時霧輕輕搖頭：“所以呢。”
“所以，你不會談新對象了吧。”
“跟你分手期間，我絕大部分時間都跟你呆在一起，”女人敲了敲她的腦袋，“你覺得，我有時間么？”
江肆壹把頭靠在她肩膀上：“好像是這樣。”
“遇事應該從多個角度想想。”沈時霧睨她一眼。
“那總不會是為我準備的吧？”
說完這句話，江肆壹像從夢中驚醒。她抬頭看對方：“真的是這樣嗎。”
沈時霧被她那雙眼看得受不了：“嗯。”
“那我可以長住嘛。”
“不可以。”
“我會付房租的，不白住。”
江肆壹說得很誠懇：“還能幫你喂兔子養花草，拖地做飯洗衣服…”
就差把做牛做馬這四個字貼自己腦門上。
“這些都是阿姨的活。”沈時霧毫不留情，“更何況，你做的飯能吃么。”
“還是說，你的根本目的，是想暗殺前女友？”
不是。
其實是舍不得兔子，順帶追一下妻。
當然，這話不能說出口，容易被趕出去。
江肆壹清清嗓子，將前半句話舍去：“當然不是，我的目的是跟你復合。”
聽見這話，沈時霧面上假裝云淡風輕：“嗯，知道了。”
看著她冷淡的反應，江肆壹抱頭哭喊：“所以你什么時候答應我嘛。”
“誠意呢。”
誠意？
她恍然大悟，福至心靈般有了計劃。
江肆壹在沈時霧家賴了一個多月。
在這期間，她訂了無數花束以及各大品牌包包，可惜沈時霧都沒有松口的趨勢。
太難追了。
江肆壹看著快堆成山的快遞，嘆了口長氣。
花錢，自然也得賺錢。
這天她正拼命寫稿，偶然一掃時間，發現居然已是十二月。
就將是圣誕節。
想到四年前的平安夜，自己被那句“姐姐”惹得哭了半宿。而如今，又被復合這件事搞得就差一夜白頭。
她安靜地思索一會兒，最后得出結論。
沈時霧大概是來克她的。
正想著，樓下忽然傳來動靜。
看來是克星回來了。
她推開門，趴在樓梯上探出個腦袋：“你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早？”
“工作都處理完了。”沈時霧俯身抱起兔子，摸了摸它腦袋，見餐桌上干凈得很，問道：“你沒吃午飯？”
吳穎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阿姨便請了天假，沒來做飯。江肆壹聽后，邊往房間走邊撒謊騙人：“吃的外賣。”
“下來坐著。”沈時霧拍了拍沙發。
“我稿子還沒寫完呢。”
見女人抬頭望向她，江肆壹才轉了方向，慢吞吞往下走。
“現在是下午三點，”沈時霧嗓音不咸不淡，“餓到現在，你要成仙？”
“寫東西太入迷，忘記吃飯了。”這話不假，以前在國外時，江肆壹經常這么干。
“突然寫這么緊迫干什么？”
“賺錢。”江肆壹伸出食指在空中點了點。
“沒必要。”
“怎么沒必要，”江肆壹將她懷中的兔子放到地上，自己抱著她胳膊晃，“有錢才好追人。”
“能退的都退了，”沈時霧看著她，“我不需要這些東西。”
“那你需要什么？”江肆壹撇撇嘴，實在一頭霧水。
需要什么……
我要從你的眼底看到對我的渴望與占有。
我要你再也不會隨意說離別、輕易提分手。
看著江肆壹不解的眼神，沈時霧很輕地磨了磨牙，覺得有些事，不逼一把便無果。
所以當天晚上，她叫助理找了名演員。
那女生的各方面條件都與江肆壹類似，長相、年齡，甚至說話時的語調都大差不差。
而她所扮演的角色，便是沈時霧的追求者。
*
十二月深冬，飄雪不見，卻冷得徹心。
這樣的天氣，溫暖的被窩最是難以割舍。所以第二日，江肆壹照常睡到中午，吃完飯后便繼續趕稿。
忽然有電話響起。
接起后，發現對方竟是沈時霧的助理：“江小姐，您現在有空嗎？”
江肆壹不明所以：“有空，怎么了。”
“我們公司營銷部門的文案編輯，請假了兩天，老板讓我來問您，能不能幫忙撰寫宣傳類廣告。”
這是拿她當免費勞動力呢。
但想到自己在對方家里免費躺了一個多月，江肆壹還是點頭同意：“可以，線上交流嗎？”
“不是，需要麻煩您來公司一趟。”
掛斷電話，還是王阿姨來接她。
一進公司，前臺微笑著上前，很有禮貌地比了個“請”的姿勢。
江肆壹跟著她往前走，忽然想到四年前，自己身著校服，穿梭在這群大人當中。
晃神之際，她已經走到電梯前。
等待過程中，如當年那樣，依舊有無數目光投來。
不過今非昔比。
現在的江肆壹不再畏懼這些陌生視線。
她很從容地轉頭與對方回望，眼底無波無瀾，很平靜。
默不作聲嚇退眾人后，江肆壹收回視線鉆進電梯，先去營銷部接手了一部分工作。
寫個產品文案而已，對于她來說簡直不在話下。
僅是半小時她就處理完畢，還順帶將廣告策劃方案也趕出一份。
起身上樓，江肆壹在心里哼著曲，往某人辦公室走去。
頂層很安靜，窗開了一半，只有寒意吹動綠植，葉子抖動著，發出細微聲響。
她先敲了兩下門，在里邊人剛說了一個字時，就迫不及待推門而入。
“進來。”
話落抬眸，就見江肆壹已經挑了把椅子坐下，動作非常迅速。
“文案整理完發你微信了，喏，還有份策劃案，”她連人帶椅挪到女人身旁，神情是掩不住的得意，“順手做的。”
沈時霧接過后，便低頭翻閱。
江肆壹閑不住，伸著腦袋東看西瞧。忽然間她視線一掃桌面，問：“這是什么呀。”
沈時霧頭也沒抬，只用余光瞥了眼。
然后神色淡淡：“沒什么。”
見她這模樣，江肆壹心里疑惑著打量起那物件來。
長方形，白色。
像是…一封信。
倒跟她當年收的那些情書有同工異曲之處。
“不會是情書吧？”江肆壹歪著腦袋猜測，卻也只是隨口一說。
沈時霧先合上了她那份策劃案，開口時毫不留情：“信息整理得太亂，不合格。”
江肆壹：“……”
她正要出聲反駁，就聽見對方這會兒才回答了那一問題。
“嗯，確實是情書。”
江肆壹睜大了眼。
她哐當拍了下桌子，一躍而起：“誰給你的！”
沈時霧在她的對比下，顯得極為平靜。
她吐字清晰：“追求者。”
第83章
自從情敵出現，江肆壹焦頭爛額，甚至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
所以她問沈時霧：“你公司還缺員工嗎。”
得整日黏著才好。
對方隨口道：“缺個打掃衛生的。”
江肆壹一拍大腿：“好，我去！”
她動作幅度大，餐桌上的瓷碗搖搖欲墜，險些碎在地面。沈時霧見她雙眼放光的模樣，無奈搖頭。
“不寫稿了？”
江肆壹眼疾手快扶正碗，聞言道：“擠時間寫。”
她輕哼一聲：“女朋友都要跟別人跑了，當然不能繼續坐以待斃。”
見對方掃來目光，她摸摸鼻尖：“前女友也算女朋友嘛。”
“女…女性朋友。”
不小心暴露了內心，她有些心虛地轉移話題：“所以你答不答應嘛。我每天窩在家都快發霉了，出去活動一下也挺好的。”
沈時霧似在思索，暫時沒說話。江肆壹見狀撇撇嘴，只能拿起筷子繼續吃飯。一時間，整棟別墅安靜得詭異。
直到一抹兔影從樓上閃下來。
江肆壹瞥見它，丟下碗筷就想走過去。
沈時霧在此刻終于有了動靜，她在對方即將起身之際，點頭：“可以。”
江肆壹立馬又坐下。
沈時霧見她這動作，心里微微滿意，又轉而朝兔子看了一眼。
好歹是從小養大的，幾秒后，十一就非常有靈性地再度竄上樓。
江肆壹沒注意到這動靜，心思全在“新工作”上。她生怕眼前人反悔似的，拿出手機點開錄音，朝對方道：“來。”
沈時霧：“……”
“我向來對自己的話負責，你大可放心。”
“我知道，”江肆壹點頭，“但你得保證不辭退我。”
察覺到自己這話有點強硬，她又軟了語調：“好不好嘛，保證。”
兔子撒嬌，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沈時霧欣賞了一會，才慢著語調答應：“嗯，我保證。”
江肆壹聽后彎了彎眼，卻沒有按下錄音中斷鍵。
她自顧自對著手機，念經似的：“好的，沈時霧女士已經保證，就算我上班摸魚、遲到早退、跟同事八卦等等，也永遠不會辭退我。”
念課文般說了一長串，五分鐘過去，江肆壹才終于滿意。
她關了手機丟在旁邊，抬眸對上沈時霧的眼時，嘚瑟地搖了搖腦袋。
“證據在此，不得耍賴。”
察覺到笑意已經壓不下去時，沈時霧索性拿著碗筷進了廚房。身后人見她離開，又重復了剛才的話語。
“不耍賴，”女人話里有些無奈。
“你以為我是你嗎。”
江肆壹靠著椅背，聞言雙手抱懷：“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水聲掩了沈時霧嗓間的笑意，她慢條斯理洗著碗筷，回到餐桌旁時正甩水珠。
江肆壹猝不及防被襲擊，面上落了好幾滴水。她胡亂抹了抹，覺得這人肯定是故意的。
“吃完了么，”沈時霧朝她伸出手，“吃完就把碗筷給我。”
明早阿姨就會過來做飯，且家中也有洗碗機。
沈時霧完全沒必要自己洗。
所以江肆壹納悶著問她：“你干嘛突然開始洗碗？”
沈時霧當然不會說，是為了掩蓋自己的神情。她接過后很快轉身，心思動了動，落下句：“小孩子別管大人的事。”
今年已經快二十三歲的江肆壹，聽見這話后差點沖進廚房。
但理智與懶惰讓她繼續縮在椅子上。
吃飽容易犯困，她昏昏欲睡，還不忘大聲反駁一句：“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沈時霧笑意淡了點，只抿著唇。
因那素未謀面的情敵，江肆壹心里藏著事，夜里便沒睡好。這話過后，她沒聽見回答，就著水聲，眼睛忽然開始緩緩合上。
等沈時霧從廚房出來時，女生已經腦袋一歪，臉朝天，沉沉睡著了。
她這回抽出幾張紙巾，仔細擦拭手上冰涼的水珠后，才靠近椅子上的女生。
感覺到有人觸碰自己的臉頰，江肆壹有瞬醒來。然而困意太濃重，她只睜了三分之一眼，就又閉上。
沈時霧看著她的睡顏，萌生了想要坐在旁邊安靜觀賞的沖動。
到底是沖動。
片刻后她挪開目光，將江肆壹輕輕抱去了房間。
小時候，同學們總愛圍在一塊談論自己的家長。
有人說：“我媽媽會魔法。每次我在車后座睡著了，再睜眼時，總會躺在床上。”
“哼，我媽媽也會。”
這時，江肆壹總會縮在最角落。她聽著各種各樣的魔法招式，心里一陣陌生。
因為她從未體驗過。
所以醒來時，江肆壹先是恍惚了一段時間。她盯著天花板，半晌才側了身。
胡亂從床頭柜摸到手機后，她看著沈時霧發來的消息，急得直接下床跑去洗漱，差點連拖鞋都沒穿。
“今日是上班第一天，九點之前來我辦公室報到。”
江肆壹邊刷牙邊掃了眼時間，發現此時已經八點多。她用二十分鐘搭配衣服，又畫了個淡妝，隨后急匆匆跑下樓。
這個點，沈時霧早已經去公司，而家門口又沒有王阿姨的身影。
擠地鐵或公交費時間，江肆壹糾結了一番，最終還是決定。
騎共享單車。
棲南在剛入冬時溫度就大降，更別說已至十二月。呼嘯的寒風吹得江肆壹手腳冰涼，她擠在還未完全結束的早高峰中，腦袋暈沉沉。
嫌打車費貴的代價就是，她在入職第一天就達成了遲到成就。停完車，江肆壹瞥了眼時間，步伐反倒緩慢起來。
反正已經遲到。
再跑，除了勞神費力，并沒有其余用處。
等她悠哉地一路逛到公司頂層時，沈時霧已經去了會議室。推開門后見里邊沒人，江肆壹無聊地只能坐下玩手機。
十分鐘過去，忽然響起陣敲門聲。見是沈時霧的助理進來，江肆壹還跟她打了聲招呼。
“江小姐，老板讓我帶您去熟悉工作崗位。”
正愁沒事干，江肆壹聞言很快起身，跟著對方走。結果僅僅只是出了辦公室門，助理就停下腳步：“江小姐，到了。”
“就這兒？”
助理微笑點頭：“是的，這層樓是您全部的打掃區域。”
“老板還說了，工作期間不準離開崗位，否則扣工資。”
原本江肆壹還想去各個部門溜達幾圈，聽聽八卦，或者是打探些消息，結果她就跟圈養在這兒的鳥似的。
能活動的地方就這么一小片。
聽見“扣工資”三個字，江肆壹內心沒多大波瀾。
其實她壓根就沒指望對方給她開工資。
所以她表面上應著，實際連怎么偷溜下樓的計劃都已經周全。
待助理離開，江肆壹拿著拖把跟掃帚，開始勤懇工作。起初的她發誓要讓沈時霧刮目相看，于是將地拖得干凈發亮，甚至把墻也給擦了。
然而半小時后，她找了個監控死角，開始兢兢業業地……摸魚玩手機。
電梯門是在她給徐媛發消息時打開的。
地毯昂貴柔軟，將腳步聲咽進肚子里，不仔細聽便毫無察覺。江肆壹還在向對方講解自己的追妻計劃，按著語音條聲音輕輕：“我去她公司當清潔工了…你別笑，我是正經的。”
“急什么？你老婆有追求者了你不心急啊。”
“前女友怎么了，前女友不就是老婆嗎！”
已經有危機感了。
沈時霧站在她身后靜靜聽著，覺得自己這計劃效果很不錯。
“我也沒見過她那追求者啊…”話音至此忽然落盡，江肆壹的后背莫名染上一陣涼意。
像是察覺到了什么，她極其緩慢地轉身。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江肆壹把手機胡亂塞進口袋里，假裝淡定，“我上班呢，你看，這地多干凈，都是我一個人拖的。”
見人沒反應，她又指著墻壁：“這也是我擦的。”
“遲到加偷懶，扣工資。”沈時霧毫不留情。
江肆壹點頭后哦了一聲，不以為意。
看著她這副敷衍樣，女人心里又起了壞心思。
“再被我發現一次，就回自己家住。”
“不行！”江肆壹拎起拖把立刻開始工作，“放心吧老板，只要你活著，我就不可能摸魚！”
“……”
沉默過后，沈時霧轉身就回了辦公室。
小江裝模作樣了好一會兒，見人不再出來，便繼續自己的摸魚事業。正悄悄打字回消息，電梯門又開了。
這回她很快便察覺，轉頭后，卻忽然愣住。
助理帶著一名女生，正往辦公室走。
拖把不慎倒落在地，這動靜，惹得二人都朝她投來視線。助理禮貌喊道：“江小姐。”
江肆壹沒應，只將視線打轉于那女生身上。
無論是身形還是面容，對方與自己，竟有八分相似。
就連微微錯愕的神情，都熟悉至極。
江肆壹在此刻徹底呆滯住。
敲門聲過后，她聽見沈時霧在里面說了句：“進來。”
兩抹身影隨著門關上的瞬間徹底消失。
江肆壹皺了眉，將地上的拖把踢到墻角，腳步沉沉地走至辦公室前，想偷聽。
可惜隔音絕佳，耳旁只有自己的心跳聲，除此之外，再無其余動靜。
江肆壹垂了眼簾，最終回到剛才的位置，安靜等待。
十幾分鐘過去，助理終于領著女生出來。幾乎是瞬間，江肆壹立刻就推門而入。
沈時霧依舊坐在電腦前，低頭翻閱文件。見人沖進來，她并不意外。
因此抬眸后，她只道：“怎么不敲門。”
“我就不，”江肆壹將手里的拖把扔在地上，氣勢洶洶，仿佛要跟沈時霧約一架。
“她是誰？”
翻頁未停，沈時霧看著文件隨意道：“不是提過了？”
“她是給你寫情書的那位？”
女人淡淡嗯了一聲。
江肆壹氣得腦袋冒煙。
她往對方的辦公桌上看了一圈，鎖定目標后，立刻就拿起那信件。
“沒收。”
沈時霧用筆點著桌面，神情懶散，重復了一遍她的話語：“沒收？”
“是啊，”江肆壹像吃了炸藥，“怎么，只準你沒收我的啊。”
沈時霧很喜歡她吃醋時的模樣。
所以，她此時很愉悅地勾起唇角。
然而這小動作在江肆壹眼里，卻是挑釁加不屑。
她憋下委屈，只散發著怒氣，幾步走到桌前，看著女人的雙眸一字一頓：
“沈時霧，我不允許你找新歡。”
“你這輩子唯一的戀愛選項，就是跟我復合。”
她說完后差點繃不住情緒，眼尾一紅就要溢出幾顆淚。沈時霧笑而不語，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開口：“為什么？”
“因為我不允許。”
啪嗒，兩顆淚珠滾落。
江肆壹覺得沒面子，飛快抹凈后又道。
“我、不、允、許。”
第84章
就該這樣。
將你的偏執、占有、掌控毫無保留地流向我。
對，就該這樣。
此時此刻，沈時霧的私心得到了極大滿足。
看著女生眼中的紅意漸深，她伸出指尖，穩穩接住了那顆墜落的淚。
濕潤，帶著幾絲熱意。
沈時霧摩挲了兩指，然后眸光一掃：“過來。”
江肆壹停在原地，沒動靜。她腦子很亂，危機感蔓延全身的同時，不安也在吞噬她的所有情緒。
睫毛很涼，凝固心臟。
江肆壹低聲反抗：“不要。”
無聲對峙中，沈時霧皺了下眉。她將身旁那把椅子，也就是某人的專屬位置，拉近了些距離。
然后開口問：“不累？”
賴在沈家的這段時間，江肆壹比豬還懶。以前好歹還得出門上學，現在這是完全不動彈。
長時間不運動，又突然拖了一層樓的地，小腿早已酸軟。但她依舊堅決地撇開臉，這么一動，淚珠又不慎掉了兩顆。
沈時霧眼里的深意很濃。
她知道，江肆壹這是在賭。
賭自己的反應如何。
看著對方略顯倔強的側臉，沈時霧把玩著手中的筆，饒有興致地盯著看了一段時間。
直到辦公室內響起助理的電話。
“老板，會議已經開始十分鐘了。”
長發掩了江肆壹一部分臉。她盯著地面，聽見這句話，在心里失望地輕笑一聲。
又該走了吧。
大忙人。
她不愿再繼續呆在此地，連拖把都懶得拿，想找地方冷靜一下。
轉身的瞬間，身后傳來椅子拖拉聲。沈時霧拿著手機幾步追上江肆壹，在環住她那截細腰時，開口：“有事要忙，改成視頻會議。”
助理立刻應下。
電話被掛斷。
感受到腰間那股力量，江肆壹沒站穩，踉蹌幾步就跌進身后人的懷里。
很令人心安的氣息。
但她此時卻抗拒著，要與其分離，不再有肢體接觸。
“先不鬧，”沈時霧用指腹觸上她的眼角，勾去晶瑩后，將人彎腰抱起。
起初的江肆壹依舊不安分，但到最后實在沒崩出情緒，將腦袋深深埋在對方脖頸處。
聽見微弱嗚咽聲，沈時霧坐下后迫使對方坐在自己的雙膝上，輕拍她背。
江肆壹心底有數不清的問題——“那個與自己樣貌相似的女生追了沈時霧多久？”“二人此刻存在什么關系？”
“在剛才，又為什么要進辦公室？”
肩膀微微抖動著。
她害怕失去。
趴在身上的小動物依舊蜷縮，雙手緊緊扯著自己的衣服，只溢出幾聲抽泣。
沈時霧的心在此刻軟成一片。
想到自己“永遠不心軟”人生宗旨，她將人抱得緊了些，在心里搖頭。
沒辦法。
“沒有新歡，在我二十多年以來的人生里，唯一有感情糾葛的，只有你。”
說到這時，沈時霧心里忽然一陣感慨。
初遇那會兒，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會愛上母親讓自己養的小朋友。
也許是因為對方截然不同的性格，使得自己打破多年以來的循規蹈矩。
也許是因為對方的愛笨拙又真摯，讓她無奈深陷。
總之到了如今。
沈時霧已經徹底沉淪于此，且不愿再醒來。
大衣的紐扣被人又揉又捏。
江肆壹聽見這話后，終于抬起臉，只是手上多了些下意識的小動作。
“那她剛才進辦公室，是來做什么的？”
“她是我三年前資助的一名學生，今天專門來感謝。”
這話不假，沈時霧并沒有騙她。那女生確實是在二人分手期間，她資助的一位貧困山區少女。
當然還有另一個身份，演員。
江肆壹心里的負面情緒消去了一點，卻還是想問個明白。她刨根問底：“為什么她跟我長得這么像？”
“哪里像了？”
沈時霧用筆勾起女生的幾縷碎發，湊近她的眼：“你是獨一無二。”
當初讓助理找名合適的演員時，對方很驚喜地告訴自己。在過去的被資助人當中，有一位的外形以及樣貌，與江小姐很是相似。
點開照片后，就這么一眼，沈時霧就冷淡回復：“不像。”
正如她剛才所說。
江肆壹是獨一無二的、是她用心養著的珍貴品。
沒有人能來碰瓷。
女生玩膩了衣扣，轉而觸上對方鎖骨處的一顆淡淡、棕色的痣。
冬天，沈時霧的大衣很厚，經常掩蓋脖子，讓人見不著里面的光景。
江肆壹對此很不滿，所以此時正往下扒拉她的衣領。成功后，她伸出手，碰了好幾下。
動作很輕，蜻蜓點水。
沈時霧眼底蘊了幾分暗色。
而女生嘴中還在念著：“資助…”
江肆壹對被資助人這一身份沒有任何輕蔑，她甚至覺得對方很有勇氣，不卑不亢，這點比自己優秀得多。
半晌，她默默拿出口袋中的那封情書。
不論如何，還是公平競爭比較好。
她欣賞任何一位勇敢追愛的女性。
“吶，給你。”江肆壹捏著那信件，在對方眼前晃了晃，“好歹也是人家用心寫的，別當個擺設，拆了讀讀。”
聽見女生這番話，沈時霧有瞬沉默。
她嘖一聲，很不爽：“你讓我讀，你情敵的情書？”
心里當然有不適意味。
江肆壹移開目光，在內心掙扎一番，最終重新撲回女人懷里。
她聲音沉悶：“要不…還給人家吧。”
“但你拒絕她時也別說得太狠，學習一下我當年的婉拒風格。”
提起這個，沈時霧就想起某人的那位學妹。
輕嗤一聲。
江肆壹不明所以，摸了摸因為對方撲來的氣息，而通紅的耳垂，繼續埋頭裝死。
“嗯，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聽見這聲，江肆壹的心里忽然起了別樣情緒。
怎么這么像…妻管嚴呢，還是特別聽話的那種。
她抿了抿嘴角，心里有微微的滿足感。又捏著自己的發絲，逗弄似的蹭著那顆鎖骨痣。
“沈時霧，你還得答應我一件事。”
女人沒說話，安靜等著她的下文。
“在我追你期間，你不許找新歡。”
提要求的那方如此理直氣壯。沈時霧聽著，故意道：“那期后呢？”
“期后？”江肆壹面上漾起笑，“那會兒我倆肯定已經復合了呀。”
“期間不允許，期后更不行，總之，”她一副兇狠樣，與當年打架時的模樣如出一轍，“你這輩子都別想有新歡。”
“得永遠跟我綁在一塊。”
看著她嚴肅的神情，沈時霧終于破了功。她眉眼舒展，面上笑意揮之不去。
江肆壹看著，想起被她撿回家的那晚。
也是如這般，朝著自己笑。
“知道了，跟你綁一塊。”女人用筆戳了戳她的臉頰肉，又輕聲道，“不論什么身份，永不分離。”
*
什么叫不論身份！
后半句話江肆壹很是贊同，而前半句，使她氣得牙癢。
距離情書事件已經過去兩天。
與此同時，她也光榮下崗，不再是一名勤懇工作、從不摸魚的清潔工。
而是…成為了辦公室中的常客。
這天，江肆壹照常團在沙發上，期間還時不時瞥一眼認真工作的女人。眼珠子都快轉飛，她看著電腦上的文檔，嘆口氣，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再不復合。
她快沒靈感。
過了凌晨，便是圣誕前夕——平安夜。
這日子，應當會成就許多對情侶。
想到四年前，對方曾在這天以“姐姐”的身份拒絕自己。江肆壹就倒吸一口涼氣，心有余悸。
不行，不吉利。
得挑個良辰吉日再提復合一事。
這么計劃著，她打算問徐媛：“你列表有沒有會算命的？”
字還沒打完，就到了飯點。沈時霧摘下眼鏡對她道：“別看手機了，去吃飯。”
見人過了幾秒才有反應，沈時霧起身靠近。雖然沒開口，但那股熟悉的壓迫感使得江肆壹下意識關了手機。
對方安靜站在她身后，一副等待解釋樣。
江肆壹被她看得心里發毛，又暗暗想：“唉，前女友又吃醋了怎么辦。”
“我剛剛在跟徐媛聊天。”女生從沙發上站起來。
“嗯。”
話語簡短，也沒說其余話，可江肆壹莫名覺得她在隱形中還想說句：“聊了什么？”
也沒什么見不得人的。
江肆壹將手機解鎖，直接扔給她：“自己看吧。”
而沈時霧的眸光，只停留于屏幕一瞬，便很快還了回去。她轉身往外走，順便道：“我不是隨意窺探隱私的人。”
江肆壹：“……”
長久沉默過后，見對方的身影已經消失，她拎起包，邊小跑邊喊：“等等我！”
車內安靜，江肆壹在軟件上挑選過后，將屏幕朝著身旁人：“要不這家日料？我想吃甜蝦了。”
沈時霧掃了眼地址，便點頭握上方向盤。
幾秒后，她淡淡：“你朋友又發消息了。”
到底是誰說，自己不是隨意窺探隱私的人？
江肆壹切了一聲，收回舉著手機的胳膊，低頭回消息。
“找著一個，不過看起來像個騙子。”徐媛將聯系方式推給她，“要不你當自己是個傻子，信一下。”
“……”
她就知道這人不可靠。
低頭看手機期間，車內毫無說話聲。安靜之中，江肆壹居然隱隱有了困意。
可她記得，自己睡到十一點才起來。
完了，她想。
這下真成豬了。
都怪沈時霧。
江肆壹的眼神帶著怨恨，往旁邊掃了一眼，結果卻被精準抓住。
“又偷偷罵我呢？”沈時霧問。
“沒有。”小江摸摸鼻尖。
女人笑了一聲，淡淡的，似乎在思考什么。良久，在堵車間隙，她的聲音從各種喇叭聲鉆進江肆壹的耳中：“其實我會算命。”
切，我才不信。
哄小孩吧。
江肆壹極其敷衍地回了句：“哦哦。”
“剛才我算了一卦，想聽么。”
“聽聽聽。”
腦袋被人敲了一下。
江肆壹見狀，正想真情實感捧個場。然而還未有動靜，沈時霧的聲音便隨著車窗外那幾片枯葉，穩穩落了下來。
“我算過了。”
“平安夜那天，我會接受某人的復合請求。”
沈時霧的嗓音透著笑，令人耳根酥麻。
她側眸，瞥了眼此時困意全無的江肆壹。
意有所指：“就是不知道，這個某人，會是誰？”
第85章
期盼已久的美夢將要成真。
江肆壹嫌圍巾礙事，雙手麻利地解開丟在雙膝上*，而后湊過去：“當然是我！”
她迫不及待宣示主權：“除了我，你還有哪個前女友啊？”
說罷輕哼一聲，像只被寵壞而無法無天的家養兔。
安全帶扯得緊，江肆壹只能老老實實坐回車椅上，嘴巴卻不帶停：“這是你說的哦，可不準反悔。”
“不然，”她下意識嘟嘟嘴，說話聲越來越輕，“我鬧給你看。”
堵半天，車流在此刻終于有動靜。
落葉也盡了，沈時霧握上方向盤，往前駛去。
余光往旁邊一瞥，就見女生正等著自己回答。
她團成球，窩在椅子上，還跟看仇人似的低頭盯那安全帶。
沈時霧伸出手揉了下那顆腦袋。
“平時也沒少鬧，”她嘴角上揚，“再鬧一次也吃得消。”
呵。江肆壹冷笑一聲。
聽聽這是什么話。
她咬牙切齒：“沈時霧，你玩我呢。”
女人笑而不語，直到開進商圈的地下停車場，才開口：“我像是這么沒素質的人嗎。”
江肆壹盯她一瞬，然后脫口而出：“像。”
“……”
進了室內，坐電梯上三層，這片是美食區。
找著日料店后，江肆壹心里還憋著氣，固執地要單獨坐一桌。
沈時霧輕而易舉把她捉回來，將人按在座位上，打算哄哄。
“小肆？”旁邊有服務員走上來，仔細打量女生一番，“喲，還真是你啊。”
話到嘴邊被打斷，沈時霧輕輕蹙了下眉。聽見那聲稱呼，她轉頭看向來人。
對方戴著口罩，打量不清面容。
而江肆壹卻很快認出她來。
“于姐啊，你怎么到這來了？”
“打工不就是到處跑嘛。”
江肆壹很少會對外人露出這番神情。
看著女生眉眼都染上驚訝與欣喜，沈時霧放下了掃碼點單的手機，安靜聽著二人之間的對話。
“真是好久不見了，這些年過得怎么樣呀？”
她忙著掙錢，平時鮮少上網，自然也不知道從前的那名小姑娘，如今已經成為了國際大作家。
江肆壹笑了笑：“挺好的，你呢。”
“如你所見，就這樣。”她用玩笑語氣道。
本想再聊幾句，可有桌客人響起呼喊聲：“服務員！”
“哎，來了來了，”她應下后對著女生道，“那我先去忙了，你慢慢吃啊。”
見人匆忙離開，江肆壹望著她的背影看了會兒。
結果沒多久，視線忽然被完全擋住。
隨之響起的是沈時霧的聲音：“看完了么。”
見對方這副神色，江肆壹內心的求生欲作祟，福至心靈般開始解釋：“她是我高中時期兼職遇見的姐姐，人很好。有次我被店長拖欠工資，還是她幫我要回來的。”
怕餓著人，沈時霧先重新拿起手機開始點單。然后才咬了重音：“姐姐？”
江肆壹沒覺得不對：“是啊，她比我大兩歲。”
“嗯，”女人將手機扔在桌面，雖控制了力度，但還是有點動靜，“你姐姐真多。”
兇什么嘛，還扔手機。
江肆壹本就沒消氣，此刻更是理直氣壯：“那怎么了，又不是前女友多。”
詭異安靜過后，她瞥了眼對方，發現沈時霧面上很平靜，一點怒意沒有。
她內心松了口氣，開始火上添油般嘟囔。
“人家很溫柔的。那時候我剛滿十六，去奶茶店兼職，削個水果死慢，被店長各種嫌棄。”
“是她慢慢教我，還時不時安慰。”
說完了，再瞥一眼。
女人還是那副神情，毫無變化。
江肆壹徹底放心，開始專心講起往事。
二十分鐘后，點的菜上齊。
她肚子叫得歡，便說了最后一句：“反正就這么個事。遇見你之后就沒時間去兼職了，周末都得刷題，所以跟她斷了聯系。”
“嗯，都怪我。”始終安靜傾聽的沈時霧，在此刻終于出聲。
江肆壹一噎，覺得對方語氣有些微妙。
“阻撓你們聯系，妨礙你們相見，”女人邊說邊點頭，“都是我的錯。”
江肆壹瞬間覺得嘴里的甜蝦不鮮嫩了。
她思索幾下，最后歪著腦袋問道：“沈時霧，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
見人冷淡地吐出一個字，江肆壹覺得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可是自己太餓，于是她道：“等等啊，我吃飽就哄你。”
沈時霧：“……”
等江肆壹把肚子吃得圓滾，她見眼前人始終沒有動筷，便將一盤內所剩無幾的北極貝推過去：“吃嘛。”
“不用，沒什么胃口。”
看著盤子又被推回來，江肆壹終于醞釀完畢打算哄人——畢竟她從小到大哄人的次數屈指可數。
結果剛要開口，眼前人忽然起身。大長腿走得快，幾步就沒了影。被落下的江肆壹反應過來后跟著沖出去：“走慢點！”
在復合前夕惹前女友生氣了怎么辦。
車內安靜一片，江肆壹仔細思考著這問題，覺得腦袋漲得慌，堪比以前解數學題。
她試著喊了聲：“沈時霧？”
無人應答。
嘖，吃醋的女人果然可怕。
“我剛剛壓根就沒怪你，只是感慨一下而已。”江肆壹用手指戳了戳身旁人的胳膊。
“在開車，別動。”
“哦……”
她不情不愿收回手，抱著厚重的圍巾，將臉深深埋在里邊。
從商圈回公司需要路過別墅區，江肆壹打量著窗外，忽然來了句：“要不你在前面放我下車吧，我想回家躺會兒。”
沈時霧也沒猶豫，二話不說就把車停在了路邊。
“我走了啊。”
“嗯。”
車門一開，冷意橫沖直撞鉆進來，混著大風，把江肆壹的發絲吹得滿天飛。
沈時霧皺眉：“把圍巾戴上。”
江肆壹已經雙腿落地下了車，聽見這句話，乖巧照做。
看著女生站在冷風中，笨拙地戴著寬厚的圍巾，沈時霧嘖一聲，開了車門。
江肆壹還在跟圍巾作斗爭。
要么扯到頭發，要么戴得一邊長一邊短，她像個像剛馴服四肢的原始人，動作招笑。
不行，有點傻，太沒面。
她打算邊走邊戴，離開沈時霧的視線范圍。
然而剛要抬頭與人說再見，車內卻早已空蕩。
只有腳步聲愈發近。
除了在床上，這是江肆壹第一次體會到對方的手掌有多大。
這么長條圍巾，在她手里瞬間縮小好幾倍。
脖間傳來溫熱，沈時霧垂著眼睫，幫眼前的女生細致戴上。確認裹得緊，無風能灌進去后，她才轉身回到車內。
江肆壹舔了舔唇，隔著車窗跟她招手。
“拜拜——”
她今天穿著白色棉服，像顆雪球似的往路邊一杵。配合著動作，倒是一如既往可愛。
沈時霧勾了勾唇，雖然心里不太爽，但還是有所回應。
女生的背影漸漸遠去。
直到再也看不見，又等了一段時間后，她才往公司開。
*
江肆壹回家是有原因的。
表白得有儀式感，這復合更甚嘛。
她一進門，連兔子迎上來都無暇顧及，直沖臥室。將早就準備好的氣球、以及假花道具從角落拖出來，開始布置現場。
怕沈時霧早回家，江肆壹一刻不敢停歇，連著“勞作”兩個多小時，她癱在地毯上，覺得自己命不久矣。
結果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響了兩下。
拿起一看，是前女友發來的：“今天開會，大概十一點才結束。晚飯阿姨會來家里做，想吃什么跟她說。”
十一點？這么晚。
江肆壹捶了幾下地面——早說嘛，自己就不用這么爭分奪秒了。
五點多，敲門聲驟響，是阿姨來做飯。她進屋后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問道：“今天是沈小姐的生日呀？”
她并不知道二人之間的關系。
自從上回偷兔子被王阿姨“出賣”，江肆壹隱隱有了“戒心”。她怕對方告密，就隨便扯了個理由，含糊其辭。
好在阿姨并無起疑心，鉆進廚房做飯去了。江肆壹抱著十一也湊過去當個妨礙物。
吃過晚飯，她寫了一段時間的稿，本以為已到深夜。結果看了眼掛鐘，才八點。
無聊。
還有好幾個小時，江肆壹設完鬧鐘，打算先睡一覺。將手機音量開到最大后，她安心閉上雙眼，沉沉睡過去了。
再睜眼時，屋內漆黑，就連自己忘關的臺燈也毫無光亮。
她疑惑著，迷迷糊糊點開屏幕一看，就見此時已經十一點多，距離凌晨僅剩八分鐘。
靠。這破鬧鐘，怎么沒響？
江肆壹立刻掀開被子下床，她用最快速度洗漱完，打開門就沖了出去。
一樓客廳同樣沒入黑暗。
江肆壹站在樓梯口沒敢下去——因為她上樓時，壓根就沒關燈……
“沈時霧？”
女聲回蕩在別墅，情景渲染下，顯得恐怖而凄涼。
江肆壹心里一緊，轉身就要跑回房間。
隔壁屋的門是這時候打開的。
看著女生驚慌的神色，沈時霧擦著發絲上未干的水珠，喊了她的名字。
“江肆壹，跑什么？”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江肆壹差點下跪。
轉頭看清人后，她捂著心臟，語氣中還有揮之不去的害怕：“你回家了怎么都不說一聲！”
“說了，你在睡覺，聽不見。”
江肆壹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尖。
她在心里痛罵自己的同時，有些忐忑地問眼前人：“那個…你看見了嗎。”
沈時霧剛洗完澡，應該是聽見動靜急著出來，連睡衣扣子都沒扣整齊。她問：“什么？”
“我給你的驚喜。”江肆壹說到最后底氣不足，低著頭很是懊悔。
就不該睡覺的。
“看見了，”沈時霧靠在門邊，嗓音無波無瀾，“所以呢，想說什么？”
察覺到對方給的臺階，江肆壹心中緩緩燃起希望。她鼓起勇氣，先承認錯誤：“對不起，我睡過頭了。”
女人點頭，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所以…”
剛想把心中所想說出口，江肆壹就有了退縮意味。
這么草率，沈時霧肯定不會答應的吧。
她看著地面，在心里糾結——要不等下回？
下回，別說睡過頭。
她發誓，就連瞌睡都不會出現。
見人欲言又止，沈時霧莫名覺得自己被當成狗耍。她磨磨牙：“嗯？”
“算了，下次再來。”江肆壹像名服務員似的朝她鞠一躬，揮手道別，“拜拜，晚安。”
逃回臥室，匆忙關門的瞬間，忽然被一只手抵住。
哐當。
門砸到了墻壁，彈回來些許距離，又被沈時霧用身體隔開。
對方許久不見的侵略意味在此刻擴散、充斥整個房間。
江肆壹咽了咽口水，往后跌了幾步。
被按住后脖頸的那一秒，眼前人發絲間的水珠落在了她的鎖骨上。
江肆壹被冰得渾身顫了顫，不敢抬眸直視。
“再給你一次機會。”沈時霧的指尖輕輕刮過她的耳垂，見人低著頭，又挑起她下巴。
像是引誘、也如威脅。
“想說什么？”
第86章
墻上掛鐘永無止境轉動，此時距離平安夜還有八分鐘。
被強硬推開的門緩緩合上，將從走廊處傳來的唯一光源切斷。
屋內至此徹底陷入黑暗。
紊亂氣息、說話時的熱意，以及跳動的心臟，成了江肆壹燥熱的導火線。
良久，她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
“想…跟你復合。”
演練了無數次的臺詞，在此刻卻說得算不上流暢。
沒底氣，所以說得很輕：“如果你今天不答應，也沒關系。”
江肆壹垂下眼睫，對著手指：“我隔幾天再來問問。”
女人的身影與面容隱在無光環境下，壓根打量不清。江肆壹只能通過呼吸起伏來猜測她的情緒。
似乎是嘆了口氣。
有所察覺的江肆壹胡亂想著——這是什么意思？
不耐煩、還是覺得無奈？
算了。
與其又把人惹生氣，不如及時止損。
“要不我們今天先去睡吧，”江肆壹努力將語氣輕松化，想趁其不注意偷偷溜走，“已經很晚啦。”
捏著下巴的手微微加重了力度。
隨著一聲“唔”，江肆壹剛挪了點距離的腳，又迅速收了回來。
低氣壓彌漫。
她見狀，心虛地想說些什么找補。
嘶。
唇上忽然傳來痛感。
當察覺到對方在做什么時，江肆壹不可置信地睜圓了眼。
溫熱一觸即收。
沈時霧咬完她的下唇，轉而用指腹摩挲。
“隔幾天再來問？”她嘖一聲，“拿我當狗溜？”
手機屏幕所散發的光在黑暗中顯得極為突兀。
女人瞥完時間便將其丟在床上，悶響后，她像是在提醒：“還有兩分鐘過凌晨，”
“好好把話說了。”
江肆壹微微睜圓眼。
她終于不再往后躲，動作輕輕撲進對方懷里后，半是嚴肅半是撒嬌道：“沈時霧，我們和好吧。”
“我保證，這回復合后，不會再隨便提分手。”
沈時霧的眸光動了動。
“我會努力調節自己的情緒，有事不憋心里，懂得溝通。也會好好愛你、養你、呵護你…”
“……”
“嗯，前面挺好的，后面那些就不必了，”沈時霧捏了捏她的耳垂，“不知道的以為我是你女兒。”
“你要是想，其實也可以…”江肆壹小聲，“我又不介意。”
短暫沉默后，天旋地轉間，她整個人被托起。
陷入柔軟被窩時，她還處于發懵狀態。
沈時霧居高臨下垂眸，發間滑落的水珠滴得到處都是。幾秒過后，江肆壹的臉頰、脖間，以及衣服無一幸免。
冰涼與熱意相擁而眠。
她沒忍住側過頭：“都濕了。”
女人語調上揚：“哪里？”
反應過來后，江肆壹拿被子捂住臉：“我，我說的不是那個。”
“是嗎，”沈時霧一只手就把遮掩物掀開，扔至床下后，開始低頭咬食她的鎖骨，“那讓姐姐來檢查一下。”
醋性真大。
江肆壹數不清自己一晚上，被迫叫了多少句“姐姐”。當她可憐地咬著自己褪下的衣服，只能低低嗚咽時，對方又不滿。
“叫別人這么起勁順口，在我這就不出聲了？”
她說話間指間發力，引得女生溢出一聲變了調的：“嗯……”
“嗯？”沈時霧輕笑，“你那個奶茶店的姐姐，知道你這么喜歡她么。”
叫個姐姐就喜歡啦。
江肆壹在難耐中這么想。
但感受到指尖擦過那處，她顫抖過后終究服了軟。嗓音緩而漫，帶著濕潤的哭腔：“只喜歡你。”
柔和光線驟起。
是沈時霧抬手開了臺燈。
再低頭，身下人的眼睛被水光染得很亮，她紅著眼跟唇色，輕輕重復：“只喜歡你。”
內心的占有欲得到滿足，沈時霧貼上她的臉頰，與手中力度不同，這吻顯得輕柔。
“小肆，”
這久違的稱呼如迷情劑。
江肆壹沒忍住弓起腰，層層推進下，她逐漸雙眼迷離，在對方背上劃了好幾道。
沈時霧吻去她墜落的淚珠：“我也只喜歡你，小肆。”
“最喜歡你。”
微弱燈光下，交纏聲始終未停。
一直到天明。
*
夜里下過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溫和地從窗外照進來，不算太刺眼。
江肆壹迷糊著睜開眼，意識還未完全清醒。
沈時霧呢？
靠，不會又跑了吧。
她跌跌撞撞下了床，赤著腳打開門跑到外邊，扯著沙啞的嗓子喊：“沈時霧！”
腳步聲是從背后響起的。
女人從浴室出來后，一把將她抱著回了房間。
“不穿鞋亂跑，誰教你的。”
落入熟悉懷抱，江肆壹掛在她身上不肯撒手，聞言輕哼：“自學成才。”
沈時霧抱著她往床邊坐下，彎腰拿起地上的毛絨拖鞋，拍拍她腦袋：“自己穿。”
江肆壹嘟了嘟嘴：“哦。”
她迅速穿完鞋，又轉身撲進女人懷里。
“沈時霧。”
“嗯？”
“所以我們現在…是復合了吧。”
察覺到江肆壹眼中的不確定，沈時霧揉了揉她的腦袋：“不然呢。還是說，你想當我炮|友？”
“我才不想，”江肆壹掰著手指越來越小聲，“要是真當你炮|友，還不得被…死。”
“什么？大點聲。”
懷里一空，江肆壹聞言迅速鉆出去。她雙腳落地后往外走，邊嘟嚷著轉移話題：“我好餓啊，沈時霧，你今天做飯沒有哇？”
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被喊了名字的人彎著嘴角起身：“沒做，自己點外賣吧。”
“我才不信！”
半小時后，江肆壹放下了碗。
她揉著圓鼓鼓的肚子，把兔子給薅了過來。
正跟十一愉快玩耍，電話忽然響起。
林羽聲在那頭很是驚訝：“你談戀愛了？”
江肆壹懷疑她住自己床底下，差點蹦起來：“你怎么知道的？”
“姑奶奶，網上都傳瘋了好嗎。”
“網上？”
“放心，被拍了也沒事。你又不是愛豆明星，談個戀愛對事業沒影響。”
江肆壹擰著眉很疑惑，過了幾秒，她恍然大悟——應該是前幾天跟沈時霧出門時，不慎被偷拍了吧。
哦，那確實沒什么，剛好順帶公開。
“妹妹類型的，不錯，跟你挺配，”林羽聲抿了口咖啡，連連點頭。
嗯？
沈時霧算妹妹類型的么。
江肆壹的視線往廚房轉了個圈。
也算吧……
她收回目光后，笑了一聲：“是挺配的。”
“行了，這事你想怎么解決自己決定，我先忙去了啊，”林羽聲早就聽出她的嗓音不對，掛斷電話前提醒了一句：“年輕人，注意節制。”
江肆壹臉一紅，緩慢擠出個“滾”字。
一盤切好的水果放在自己眼前。
沈時霧擦干手，坐在她身旁：“和誰聊天呢。”
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就是來查崗的。江肆壹早就看破她，實話實說：“我編輯，她說我倆被拍了。”
沈時霧對此毫不意外，平靜地將一塊梨遞到她嘴邊后，問：“那你打算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順勢公開唄，”江肆壹假裝擦眼淚，“難道你不愿意啊。”
沈時霧看著她：“求之不得。”
二人雖分合多次，但始終沒有公開過。曾經被詢問這方面時，江肆壹數次因內心的脆弱自卑，而婉拒。
她總說：“再等等吧。”
結果這么一等。
好幾年歲月匆匆而過。
她垂下眼簾，心虛的同時，更加堅定了公開的想法。
點進微博后，果不其然，熱搜上高掛著自己的名字。
#國際作家江肆壹性取向#
#江肆壹女友長桉人#
怎么有點不太對勁。
她點進熱度最高的一條帖子，又放大配圖。
就見……
照片中，是她跟徐媛的背影。
見她神情以及動作同時一滯，沈時霧靠過來：“怎么了。”
江肆壹下意識將手機扣在桌上，還用身體擋住。她嘴角顫抖著開口：“貌似，出了點小問題。”
見人挑眉，江肆壹緩緩將屏幕遞到她眼前。
沈時霧接過后，也有瞬沉默。
詭異的安靜中，江肆壹干笑幾聲：“應該是那天我去長桉，徐媛來接機時被附近狗仔拍到了。”
她一拍桌面：“辟謠，馬上辟謠。”
說罷就從身旁人手中奪回手機，開始編輯微博。
沈時霧不知在思索什么。
過了幾秒，她忽然起身：“我還有個視頻會議，先回房間了，半小時后下來。”
江肆壹對此早已習慣，點了兩下頭。
房間內，沈時霧開了點窗透氣，那頭的助理很快接通，心虛導致她不敢第一時間開口。
“怎么回事。”沈時霧語氣冷淡。
“不好意思老板，那群廢物說，”助理噎了噎，“說那時候，拍錯人了。”
“……”
“我馬上派人撤下所有相關新聞。”
電話被毫不留情掛斷。
沈時霧將手機扔在床上，又將窗開得大了點。
屏幕亮了亮。
是江肆壹發來的：“我可以進房間嗎？”
這時候倒乖巧。
沈時霧知道她早就在門口等候多時，便裝模作樣坐在電腦前，往外拔高音調：“進來吧。”
半顆腦袋立刻探進來。
她用口型示意：“我會很小聲的。”
看著她這副小偷樣，沈時霧笑了一聲：“會議還沒開始。”
江肆壹立刻直起腰，大搖大擺走去將手機遞給她：“吶，辟完謠了。”
接過，就見江肆壹發了兩條微博。
第一條：
@江肆壹：謠言止于智者。圖上這位是我多年好友，并非女朋友。若持續造謠，將采取法律手段維權。
另一條則為：
@江肆壹：但我確實戀愛了。@用戶3459411314
看著對方略微不自在的神情，江肆壹假裝嘆氣。
“唉，用戶小姐，你馬甲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