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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東京校

    我站在走廊里。

    此刻已是深夜,對面女寢的燈都熄滅了,樓下路燈也稀稀拉拉只亮一兩盞,用以勉強照明。

    我只穿著單薄的和服里衣就跑出來了,甚至連鞋子都沒穿。

    我站在那間發(fā)出很大游戲聲的寢室門口,咬著手指糾結(jié)了好久,還是怯生生地抬手敲了下。

    寢室里的游戲聲停了下,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動靜。沒多久,寢室門就被從里面打開一點,門縫間鉆出一只毛茸茸、還帶些濕意的白色腦袋。看到我,他‘哇哦’了一聲,即使那雙漂亮的眼睛被藏在了墨鏡后面,我也能想象得到他的眼神應(yīng)該是不懷好意的:“又是你啊。哦我明白了,所以你果然是變態(tài)吧?是那種看我很帥很可愛就偷偷跟蹤我想強.暴我的變——態(tài)——”

    我眼睛猛然睜大,擺著手后退。

    “吶,不過呢,我也可以稍微給你這個變態(tài)追求者一點機會。”他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表現(xiàn)得十分善解人意,“你去樓下幫我買飲料吧,要橘子口味的汽水。到時候我也不是不可以跟你合拍一張照片。”

    說完,不等我做出反應(yīng)。

    他就將寢室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里面再次傳來巨大的游戲音效。

    我抬起手,卻停頓在半空十多秒,怎么也不敢敲下去。最終我只得垂頭喪氣地轉(zhuǎn)身,朝樓下去。

    他讓我去樓下買飲料。

    但樓下沒有售賣店,只有四個奇怪的機器里面放著很多樣式的飲料罐。難道是這些機器在販賣飲料嗎?

    想想也不是不可能……

    外面的世界跟禪院家?guī)缀跏莾蓚極端。在禪院家,就連座機都只有老爺們的房間才有,用以聯(lián)系咒協(xié)那邊,及時處理情報。旁的不是多重要的事情,都是靠傭人去傳話的。但在外面的世界,隨處可見手機、計算機一類的產(chǎn)物。

    我站在那四個機器前,琢磨了很久都沒弄明白該怎么把飲料罐弄出來。

    雖然發(fā)現(xiàn)了這些機器的底部有個洞,可以把手伸進去,但不管我多努力,都沒辦法通過那個洞將手直接伸進機器內(nèi)部。

    就在我著急得團團轉(zhuǎn)時,一只瘦削而修長的手伸出,朝機器中間的一個很小的孔里投了枚硬幣,之后在很多款飲料中選了黑紅包裝的。

    ‘哐當’一聲,那瓶汽水就掉下來了。

    一個沒見過的人彎下腰來,將汽水從機器底部的洞內(nèi)掏出來,單手撬開氣瓶蓋,仰頭喝起來。

    他穿著東京校這邊的學(xué)生制服,應(yīng)該是剛出任務(wù)回來,身上帶著之前有在直哉少爺身上聞見過的濃濃汗味和杏花尸體腐爛掉的臭泥味,一頭黑發(fā)扎了個丸子頭,額前垂下一縷劉海,隱隱遮住他的左眼。

    期間,他感受到我的注視,眼睛微斜著看向我。

    與我的視線對上了。

    他輕輕彎了下眼睛,放下汽水,問我:“你是京都校的嗎?”

    聲音很輕,很溫柔。

    我緩慢點一下頭。

    “但看起來不太像術(shù)師。”他說。

    我捏了捏袖口,小聲回復(fù):“我是直哉少爺?shù)呐畟颉!?br />
    “哦,這樣啊。”他似乎完全沒想去回憶直哉少爺是誰,只是隨口應(yīng)了聲,之后他看向我的腳,“沒穿鞋子可以嗎?”

    我跟著低頭。

    發(fā)現(xiàn)了自己暴露在空氣中的腳,我腳趾蜷縮了下,往后縮一縮,后背都抵上了木柱。我有點尷尬,想將腳藏起來,但和服的裙擺明顯沒那么長,紅著臉磕磕絆絆:“可、可以的。”

    他“哦”了聲,又問我,“你是想買飲料嗎?”

    見我忸怩不安地點頭。

    他再次往機器孔內(nèi)投幣,問我要喝什么。

    我連忙看向機器,在十多種飲料中急急巴巴地尋找橘子汽水,雖然我不認得字,但還好橘子汽水的汽水罐上有畫橘子的圖案。

    所以我訥訥指向那一款,“要這個……”

    隨著又一聲‘哐當’,他將橘子汽水遞給我。

    我接過來,汽水罐有些冰,被我隔著袖子抱進懷里。我不敢抬頭跟他對視,微垂著臉,怯聲怯氣:“謝謝。”

    他沒再說什么,沖我笑一下轉(zhuǎn)身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他背影,猶豫了一會還是喊住他。他停頓住腳步,微側(cè)過身看我,“還有什么事嗎?”

    我摸索了下自己的頭發(fā),成功摸到一只發(fā)卡。——是因為今天去家入硝子寢室洗澡回去晚了,直哉少爺著急睡著就直接把我摟到床上去了,以至于發(fā)飾還沒來得及取下來。

    這個發(fā)卡是女傭長置辦的,我記得挺貴的……

    應(yīng)該夠一罐飲料?

    我將百合花樣式的發(fā)卡塞進他手里,期間不小心觸碰到了他的手,發(fā)現(xiàn)了他手心有一道傷口,看起來挺深的,但血液已經(jīng)凝固結(jié)痂了。

    他似乎愣了愣,但很快就露出了與之前沒什么差別的笑,“是謝禮嗎?”

    我往后退兩步,尷尬點頭。

    “那我收下了,”他將發(fā)卡塞進了褲子口袋,抬起拿汽水罐的那只手朝我擺了擺,“再見。”

    我再次回到男寢四樓。

    那間有很大游戲音效的寢室門口,敲敲門。

    里面的游戲聲暫停了,門很快被打開,一只手率先伸出來,把我抱在懷里的橘子汽水抓過去,“嘭”一聲,汽水蓋被打開,他仰頭咕嚕嚕喝了好幾口,才露出一副總算活過來的模樣。

    “謝啦,手機給我吧~”

    他朝我伸來手。

    我下意識為了避開他的手而往后躲了兩步,搖搖頭。

    “誒,你是沒有手機嗎?這年頭還有人沒有手機嗎?”他有點震驚,但看我身上的和服又很快露出了理解的表情,“那好吧~等你買了手機再來找我,不過僅限半月內(nèi)有效。過了期限即使你買了手機也需要再幫我跑腿三個月才可以得到合照機會唷——!”

    眼看他自顧自說完就要關(guān)門。

    我徹底著急了,正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扒住門縫時。他忽然停頓住關(guān)門動作,“咦”了聲后,猛然彎腰湊近我一點,將墨鏡往下扒一扒,露出那雙藍眼睛直勾勾盯著我看,眼神非常怪異。

    我被盯得僵住,有種渾身發(fā)毛的感覺,準備伸出去扒門縫的雙手,也僵滯在半空。

    半晌,他幽幽說道:“你是啞巴嗎?”

    “因為不管是早上還是現(xiàn)在,你好像都沒說過話吧?”他湊我更近一點,伸手戳一戳我的臉頰,感受到我哆嗦一下卻不敢躲后,他更自在的又戳了好幾下,語氣怪怪的,帶著某種天真到奇異的好奇,“忽然想起來那個漫畫里的女主角好像也是個啞巴,那你還真的是很色欸。”

    戳在我臉上的手指溫?zé)幔仓”∫粚永O子,是比直哉少爺還要粗糙些的手。

    “砰”的一聲巨響,隔壁寢室門被摔開。

    下一刻,我的胳膊傳來大力的拉扯感,等我終于回過神來,已經(jīng)被直哉少爺扯到了身后、他用的力氣太大了,動作也太過粗暴,我感覺我的胳膊都脫臼了,疼到我?guī)缀跻滩蛔“l(fā)出嗚咽,但我又極其明白,這時候哭只會讓直哉少爺更生氣。

    因為這跟他平時欺負我不同。

    此時此刻有另一個人在,而我的臉頰剛才還被那個人戳了好幾下。如果現(xiàn)在哭了,直哉少爺會覺得我是在用示弱的方法向那個人求助。

    所以我拼命忍下眼淚。

    “原來是你啊,悟君。”直哉少爺皮笑肉不笑。

    “哦,直哉啊。”五條悟直起身來,一副毫不意外隔壁住的人是直哉少爺?shù)哪樱ξ靥执蛄藗招呼,“一段時間不見,你都染發(fā)了。”

    直哉少爺怪笑:“悟君這么多年倒是一點沒變,依舊很喜歡搶別人的東西。”

    “啊,有嗎?”

    抓我胳膊的手,轉(zhuǎn)而拽住我的頭發(fā),將我從他身后扯出來。我疼得眉頭蹙成一團,緊緊咬住下唇,努力不讓自己發(fā)出一點泣哭,但我的眼淚卻不怎么受控,撲簌簌地像斷了線般不停往下掉。

    直哉少爺掐住我的臉,笑著沖站在對面的人說,“這個女人都快被我玩壞了,悟君也想要嗎?還真是一點也不挑。”

    淚水黏在眼睫上,朦朧不清的視線里,我能感覺到對面人的視線似乎在我身上游離了一會,之后毫不在意收了回去,發(fā)出滿不在乎的聲音:“哦,跟老子有什么關(guān)系嗎?你別不是在沖我宣誓主權(quán)吧?好爛喲你,控制狂的本性這么久了一點沒改就算了,還變得愛幻想假想敵了。”

    直哉少爺似乎有點說不過他,噎住了一瞬。

    之后,他惡狠狠說“最好是這樣”,便扯住我的胳膊,將我一路拖拽回寢室。他拉開浴室門,將我摁進浴缸,拿起花灑往我身上沖洗。

    我不小心被嗆到了好幾口,捂住喉嚨直咳嗽。并且水溫不是很好,很涼,沖洗在我身上,冷得我直哆嗦。

    我不知道持續(xù)了有多久,直哉少爺冷著臉,直將我被五條悟戳了好幾下的臉頰都揉搓到發(fā)腫,胳膊也洗到脫皮,才放過我。

    朝我拋來一套干凈的衣服。

    我爬出浴缸,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換上。頭發(fā)還濕漉漉的,但我不敢擦,有些恐懼地環(huán)抱住自己的雙膝,縮進角落。

    直哉少爺拋下一句“今晚你就睡在浴室好了,明天也不準吃飯”,就冷哼一聲離開了。

    越來越冷了。

    我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寢室里開著空調(diào),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得很低。我雖然換了干凈衣服,但頭發(fā)很潮濕,將后背和身前的衣服都濡濕了。

    我冷到直打哆嗦。

    甚至額頭都有些發(fā)燙,意識也有點昏沉了。

    我覺得不能再這么下去了,如果繼續(xù)這么下去,我肯定要生病……直哉少爺如果沒消氣,是絕對不會給我治病的,明天也大概率會沒有飯吃,要餓肚子……

    不可以……

    一定要做點什么。

    不能再這樣繼續(xù)下去了,就算是說點什么謊話都好……

    我扶著墻站起來,但視線很模糊,一不小心就撞到東西摔地上了,發(fā)出很大的響動。

    單人床上,直哉少爺?shù)谋蛔铀坪鮿恿藙印5仓皇莿恿艘幌拢蜎]動靜了。

    我的膝蓋被摔得很痛很痛,我緩了好久,都站不起來,便干脆爬過去,一點點爬到直哉少爺?shù)拇策叀D:兄赜暗囊暰里,我看到了直哉少爺放置在枕邊的手。

    我湊上去,舔了舔。

    他手指蜷縮了下,但沒抗拒。有些沉悶的聲音從被子里傳出來,“干什么。”

    我連停頓都沒有,繼續(xù)舔他的手指。

    他掐住我的臉,拒絕我繼續(xù)舔他,然后掀開一點被子,露出金色的瞳仁緊盯著我,里面還帶著點沒完全消散的氣,語氣也很沖:“你小時候不就想跟那個六眼走嗎?現(xiàn)在又碰到他了,你開心得都快死了吧?!”

    我昏昏沉沉的大腦,反應(yīng)了好久,才反應(yīng)過來直哉少爺在說什么,試探性地一點點爬上他的床。

    他沒攆我下去,而是佯裝沒發(fā)現(xiàn)我的行為。

    我悄悄松一口氣,瑟瑟發(fā)抖地往他懷里擠,然后去舔他下巴、唇瓣。我自己都能感覺到溫度很燙的舌尖往他唇縫里鉆。

    一開始他牙齒閉得緊緊的,但最后還是微微松開了。

    我仰著頭,不停地親吻他。

    直到他呼吸亂得一塌糊涂,偏頭躲開我的吻,我才怯生生說,“我、我只喜歡直哉少爺,只有直哉少爺開心,我才會開心得要死掉。”

    直哉少爺至今都沒學(xué)會接吻的時候換氣。

    每次接吻,都是憋著呼吸的,直至要憋到窒息死掉了,才會主動避開吻。

    所以此刻的他仰躺在床上,用胳膊擋住眼睛,大口喘著氣,臉是燙紅的,聲音是抖的,但說出口的話依舊是那么的刺耳不討喜,“算你還有點腦子……沒蠢到認不清誰才是對你最好的人。”

    這算是,消氣了吧?

    我意識更加昏沉沉了,再次往他懷里鉆,“直哉少爺,我好冷……”

    他探一下我額頭,又摸一摸我潮濕的頭發(fā),表情有點臭地將空調(diào)關(guān)掉,去浴室取來吹風(fēng)機,幫我吹頭發(fā)。

    吹風(fēng)機的風(fēng)很輕柔,帶著熱意,很舒服,感覺整個人都暖和起來了。

    等吹得差不多后,吹風(fēng)機被關(guān)掉。窸窸窣窣的動靜傳來,直哉少爺從柜子里重新拿了件干衣服,替我換上。之后,好像又喂我吃了藥。

    我頭暈?zāi)垦5模芸炀退诉^去。

    中途,我迷迷糊糊間能感覺到自己正被直哉少爺摟在懷里,他的懷抱很寬大,很暖和。同時還能時不時聽見從隔壁傳來的歡呼聲:

    “杰,老子超強吧!”

    每當這時,我都能感覺到直哉少爺摟我的力氣會加重不少,耳邊還能聽見咯吱作響的磨牙聲。

    *

    隔天。

    我睡醒的時候,腦袋還有些暈乎乎的,但已經(jīng)不痛了。由于昨天有點發(fā)燒的傾向,所以即使隔壁很吵,我也很快就睡著了,但直哉少爺好像一整夜都沒怎么睡好的樣子,眼下帶了淡淡的霧青,眼神很疲憊、怨氣也很濃重。

    個人賽時,他主動提出要跟五條悟一組。

    但是——

    東京校的校長連續(xù)撥打了好多個電話,都顯示無人接聽。東京校校長的臉色逐漸黑下來,看向昨天與我碰面過的那個高個子黑發(fā)男生,“悟呢?他今早不是沒任務(wù)嗎?”

    黑發(fā)男生正揉著肩膀打哈欠,聞言,懶洋洋回應(yīng):“不知道呢,在睡覺吧。”

    最后時間都快到了,都沒見到五條悟人來。

    便直接給他安排了棄權(quán)票。

    給直哉少爺安排的對手是那個黑發(fā)男生,據(jù)說是叫夏油杰,直哉少爺之前曾不屑過的咒靈操使。

    直哉少爺對于這個對手人選不是很滿意,轉(zhuǎn)頭沖兩校校長傲慢道:“把五條喊來,我不同意他棄權(quán)。”

    對面的夏油杰已經(jīng)在一邊打哈欠一邊做伸展運動了。

    直哉少爺依舊在瞇著眼威脅東京校校長,說如果不把五條喊來,今天的個人賽就推遲到明天。

    一聲巨響傳來。

    直哉少爺快速后撤,只見原本他站著的地方,已經(jīng)裂開了一個很大的洞,飛揚的塵土弄臟了他價值不菲的和服。

    下一刻,灰塵里又有什么東西鉆了出來。

    直哉少爺側(cè)身躲開,但沒完全避開,左半邊臉忽然被啃掉了一塊肉,鮮血淋漓。

    直哉少爺用力捂住自己的臉,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汨汨而下,他緊緊咬住牙,眼神怨毒地死死瞪著對面的夏油杰。

    夏油杰揚起一抹淡淡的笑,聲音平靜,帶著點疲憊的意思,“悟是最強,想跟他對戰(zhàn),你還是先打過我再說吧。接下來我還有任務(wù),我們速戰(zhàn)速決。”

    直哉少爺面無表情。

    對他情緒很熟悉的我,很快就判斷出來了他現(xiàn)在很生氣,接下來的個人賽,他不會再當成一場普通的比試,而是會下死手。

    但最終他還是輸了。

    被那個叫夏油杰的人三五下就摁在了地上。

    直哉少爺被京都校的學(xué)生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住,關(guān)心的話語層出不窮。我沒立馬圍上去表忠心,而是看向夏油杰離開的方向。

    他……

    好強。

    因為直哉少爺受傷,并拒絕東京校的家入硝子給他進行治療,所以遠在京都的女傭長趕來了,帶來了禪院家高資聘請的擁有反轉(zhuǎn)術(shù)式的咒術(shù)師。

    至于京都校其他受傷的人,則只是做了很簡單的藥物清洗和包扎。

    并沒有要給他們也使用反轉(zhuǎn)術(shù)式的意思。

    直哉少爺在寢室內(nèi)治療。

    我等候在寢室樓下,正盯著樹枝上的鳥發(fā)呆。忽然,有道耳熟的聲音自我身后響起:“奈穗子,你應(yīng)該不恨直哉少爺吧。”

    我微怔,回頭。

    就看到了站在我身后不遠處的女傭長,她依舊穿著那身古板的深褐色和服,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看向我的眼神,也一如既往的平淡無波。

    我有些不明所以地朝她笑笑。

    女傭長走過來些,在我身前站定。她個子比我高點,與我對視時是下垂著眼的,“佐藤少爺被直哉少爺殺死這件事,奈穗子,你應(yīng)該不恨直哉少爺吧?”

    我表現(xiàn)得更加茫然了,“……啊?”

    女傭長如此安安靜靜盯了我十幾秒,才轉(zhuǎn)移視線,說道:“直哉少爺喊你。”

    我朝女傭長行行禮,就越過她,要上樓。

    身后再次傳來她平緩的聲音:“盡快懷上直哉少爺?shù)暮⒆影桑愕奈磥聿庞斜U稀D嗡胱樱闶莻聰明的孩子,知道什么才是最應(yīng)該做的,對吧?”

    我轉(zhuǎn)頭,再次朝女傭長笑笑,離開了。

    “你是想疼死我嗎!”

    還沒走近,我就聽到了寢室里傳來的直哉少爺氣憤的聲音。推開寢室門,就看到直哉少爺正坐在床邊,忿忿地捂著受傷的那半張臉。

    有傭人拿了止痛藥來,卻被直哉少爺一腳踹開,“滾遠點!”

    踹了一個不過癮,他又接二連三踹了好幾個。眼看他下一個就要踹上我,我趕忙抬起胳膊擋在自己身前,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

    直哉少爺穿著白色分趾襪的腳停頓在半空,最終還是沒踹上我。

    “你去哪了。”

    他粗暴地一把將我從地上扯起來,雙唇緊抿,咄咄逼人地質(zhì)問我。

    “我就在樓下。女傭長喊我,我就立馬上來了……”

    聽了我的解釋,他臉色總算緩和了那么一點,不爽地將捂臉的手移開,口氣生硬:“上藥。”

    “是……”

    我將一名傭人手里的白色藥瓶拿過來,用棉簽沾了點藥膏,湊近過去。

    由于直哉少爺將手移開了,我將他的傷口看得更仔細了點。——他受傷的那半張臉雖然止住了血,但傷口依舊恐怖。

    畢竟缺了一塊肉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養(yǎng)好的。

    擁有反轉(zhuǎn)術(shù)式的那個咒術(shù)師說,如果使用反轉(zhuǎn)術(shù)式瞬間治療的話,會留疤,只有每天治療一點,再搭配上使用藥物,才可以讓皮肉重新長好的同時不會留下任何疤痕。

    我動作很輕地將藥物涂抹上直哉少爺?shù)哪槨?br />
    似乎很疼,他一下子就咬緊了牙,手也抓向我的袖口,很用力,幾乎要將我的袖子扯爛。但最終還是沒像剛才對待其他傭人那樣一腳踹開我,也沒罵我是不是想疼死他。

    他眼淚都疼得冒出來了,似乎是擔(dān)心自己這副樣子會被那些他一貫瞧不起的連咒力都沒有的傭人們拿去當笑話看,從牙縫里往外擠字:“讓他們都滾出去,一群礙手礙腳還礙眼的東西。”

    傭人們得了令,立馬手忙腳亂涌出去。

    離開時,無不松一口氣。

    我還小心翼翼坐在床邊,看著他臉上的傷,努力壓下內(nèi)心那點難以言喻的奇妙快意。有點擔(dān)心他會因為太疼而忍不住遷怒到我身上,畢竟此時此刻寢室里就剩下我和他兩個人了,于是我小聲說:“那個叫夏油杰的人,好壞。”

    “我早晚弄死他!”他又恨又氣,眼睫上還沾著沒被他用手背抹掉的淚珠,牙關(guān)被咬得咯咯響。

    接下來,只要是疼得過狠,他就憤憤地說以后要整死夏油杰的計劃。

    等藥涂好,傷口也綁上繃帶,他終于松開了我的袖子,轉(zhuǎn)而將臉埋進我懷里。一副疼過勁,也罵累了,有點脫力的狀態(tài)。

    氛圍安靜了下來。

    我注意到了茶幾上的水果刀和蘋果。

    但想想直哉少爺現(xiàn)在可能沒有吃水果的欲望,便放棄了。

    我低垂下視線,看埋我懷里的那顆金色的腦袋,因為今天被夏油杰教訓(xùn)了一頓,受傷慘重,向來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大少爺一時間也沒顧上整理形象,頭發(fā)到現(xiàn)在還是亂蓬蓬的,但意外的比往常看起來順眼些。

    我回憶起之前聽女傭姐姐們聊起過的取悅男人的話題,抬起手,輕輕落在直哉少爺?shù)哪X袋上,撫摸他的頭發(fā)。

    “干什么。”他有點不適應(yīng),動了動腦袋。

    我立馬縮回了手。

    過了兩秒,他將腦袋往我懷里更深地埋了埋,悶悶的聲音從我懷里傳來,“……繼續(xù)。”

    我舒了口氣,重新將手放到直哉少爺發(fā)頂,很輕柔地撫摸起來。

    其實按照以往的慣例,京都校的學(xué)生應(yīng)該呆到明天,等宣布綜合評判下來哪校獲勝再離開東京。

    但直哉少爺受傷了,要提前離開。

    離開前,我注意到了站在不遠處、嘴里叼煙悄悄沖我做‘拜拜’手勢的家入硝子,還有十分不舍地望著我的庵歌姬。

    我朝她們微微一笑。

    坐上回京都的車,直哉少爺坐在我旁邊,似乎還是很累,腦袋枕到我腿上,閉著眼睛在休息,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在假寐。

    我看著車窗外。

    等轎車駛離京都校,進入市區(qū),天色已經(jīng)漸漸黑了。街道兩邊店肆林立,亮著七彩的霓虹燈,路上車河匯聚,一束束照明的燈亮起,三三兩兩結(jié)伴的行人錯落在東京街頭。

    好熱鬧。

    今天似乎在舉行什么活動,好些人穿著浴衣在外走動。看到了他們手里拿著的蘋果糖,我才有點恍然大悟,想到了佐藤少爺曾跟我說過的——廟會。

    是廟會嗎?

    我第一次見到。

    等真的回到京都,我應(yīng)該再也見不著了。所以我多看了好幾眼,以至于忘記了撫摸直哉少爺?shù)哪X袋。

    直哉少爺不爽地抬起頭,見我一直出神地盯著窗外,不耐:“你在看什么呢。”

    我這才回神,露出一副被抓包后的局促不安模樣,小心翼翼回復(fù):“外面…好熱鬧。我從來沒見過這么熱鬧的地方。”

    “哈?”他也往窗外看了眼,有些許不屑,“每年的大晦日,禪院家不也是這么熱鬧。”

    “嗯……”我依依不舍地將視線收回來,低頭,玩起手指。

    “……”

    “……”

    “……”身側(cè)的直哉少爺‘嘖’了一聲,抓住我的手,頗有些不情不愿地沖司機喊道:“停車。”

    司機的車停在路邊。

    直哉少爺沒讓那些傭人跟著,甚至是女傭長都被他留在了原地。他拉著我的手,帶我進入廟會場所,我們?nèi)谌肴巳汉茌p松,因為都穿著和服,平時走在街上很打眼,但在廟會上就不那么惹人注目了。

    直哉少爺很嫌棄這里。

    人多,汗味重,還吵得人耳朵疼。

    他周身圍繞著一股厭惡的情緒,眉頭時刻緊皺,幾乎能夾死只蒼蠅。對于別人投來的視線,更是將‘嫌惡’毫不掩飾地表現(xiàn)出來。

    我被他抓著走,走在他身側(cè),相比較他的態(tài)度,我更多的是對一切都感到很好奇。

    我指指路邊賣扇子的攤子,“直哉少爺,那個好好看。”

    直哉少爺瞥了眼,“什么廉價的破東西。”

    我只好訕訕縮回手。過了會,我又語氣稍微帶點雀躍地指向賣面具的攤子,“好精致。”

    “丑死了,我多看一眼都覺得臟眼睛,你長在禪院家為什么還能有這種審美?我改天真該帶你去看看眼睛。”

    我咬著手指繼續(xù)往前走,又一臉驚喜地看向棉花糖,“直哉少爺,棉花糖。”

    “垃圾。”

    我不是很敢繼續(xù)指路邊的東西了,直到看見章魚小丸子,濃濃的香味飄過來,我回憶起上次吃的時候那股好吃到幾乎要吞掉舌頭的口感,吞咽了下口水,有一點饞,“直哉少爺,那個東西……”

    “啊。”他這次甚至都懶得說嘲諷的話了,只回復(fù)一個語氣詞。

    我不繼續(xù)說了。

    接下來逛廟會的時候,我全程沉默下來,只埋著臉跟直哉少爺?shù)墓?jié)奏往前走,對于路邊的一切都失去了興趣。

    “……”

    “……”

    “……”

    “……”

    “……”直哉少爺?shù)哪樢稽c點臭下來,最終煩躁地扯住我回去那個賣章魚小丸子的攤前。

    老板很熱情:“想要幾份?”

    直哉少爺語氣不佳:“一份。”

    “好嘞——!”

    老板做的很快,差不多五分鐘的樣子,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章魚小丸子就做好了,朝我們遞過來,“有點燙,最好過個十分鐘左右再吃。”

    我主動伸手,想接。

    因為我始終記得直哉少爺帶我去買衣服的那次經(jīng)歷。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直哉少爺居然快我一步,將章魚小丸子接過去了。他拎著章魚小丸子的包裝袋,拉我離開時還不忘記刺我?guī)拙洌罢娌恢肋@種東西有什么好吃的。而且離開東京校的時候你不是吃過飯了嗎?你的飯量還真是大啊,我勸你最好少吃點,免得以后身材走樣,再窩囊的男人都看不上你,到時候你應(yīng)該會孤苦伶仃一個人悄無聲息死掉吧?說不定還是餓死的。”

    我弱聲,“是……”

    直哉少爺冷哼一聲,沒再繼續(xù)說過分的話了。

    人流很大。

    他不得不將我的手拉得更緊點,避免被人群沖散。

    有祭祀的隊伍敲鑼打鼓過來,他的耐心徹底被消磨殆盡。帶我避開人群,躲到窄小的巷子里。

    這里沒有人。

    對于外面嘈雜的人聲,也聽得不是那么清晰。

    我注意到有汗水順著他的脖頸,滴進領(lǐng)口,便拿出手帕,替他擦汗。

    他始終緊擰的眉頭總算松動了點,拿出章魚小丸子,打開包裝,拿簽子戳中一個,喂我嘴邊,“吃。”

    我張開嘴,咬住。

    已經(jīng)不燙了。

    我吃掉。

    他就又喂過來一個。

    我吃了三個之后,抬頭問:“直哉少爺您不吃嗎?”

    他露出嫌棄表情:“你在說什么蠢話,我怎么可能吃這種垃圾。”

    “哦……”我再次吃掉一個,腮幫被章魚小丸子塞得鼓鼓囊囊,低著頭,緩緩問道,“直哉少爺,我會不會死掉啊……”

    “嗯?”

    “就是,之前有女傭姐姐說,我應(yīng)該是活不了幾年了。”

    他無語,連章魚小丸子都懶得喂我了,似乎被我竟然會相信這種話蠢到了,“誰說的,為什么。”

    “因為幾年后直哉少爺就要娶夫人了。”我小心翼翼地說,每個字都講得很慢,隨時觀察直哉少爺?shù)那榫w,決定要不要說下去,“到時候,夫人肯定會把我殺掉。”

    “哈。”直哉少爺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從無語轉(zhuǎn)變?yōu)榱说靡庋笱螅笞∥业哪樧笥一瘟嘶危室庥梦kU的語氣說,“的確啊,我以后要娶的肯定會是咒術(shù)家族的嫡女,對方姑且不說相貌方面如何如何,能力也不必比我出眾,但怎么說也得繼承些什么術(shù)式吧?而你呢,不過是個沒有咒力的廢物女人,到時候應(yīng)該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吧?”

    我眼睫顫啊顫的,有點害怕。

    直哉少爺欣賞到了滿意的表情,微揚起嘴角,“不過呢,如果你乖一點,不再做錯事,我以后也不是不能多罩著你一點。”

    他說得揚揚自得,一副需要我為此感激他的模樣,同時又用簽子插了塊章魚小丸子喂我嘴邊。

    我咬住章魚小丸子。

    他抽回簽子。

    但這次我卻并沒急著吃進嘴里,而是含著,踮起腳尖,輕輕抓住直哉少爺?shù)囊陆螅瑢⒄卖~小丸子喂進了他嘴里。

    他呼吸斷層了下,舉著章魚小丸子的那只手也僵在半空。

    恰巧此時,外面有煙花升騰到空中,炸開。

    我在直哉少爺顫顫的眼睛里,看到了我,還有我身后那令人心動的煙花。那種璀璨奪目、卻又轉(zhuǎn)瞬即逝的花,我只有每年的大晦日才能看到。

    【砰砰砰——】

    這時候,相比較煙花炸開的聲響,和人群爆發(fā)出的歡呼,我更能聽清的是直哉少爺竄到不能自已的心跳。

    我悄悄拔出藏在懷里的水果刀,繞到他后背舉起來,瞄準他側(cè)頸。

    他眼睛雖然睜著,卻已經(jīng)完全陷入了迷離,燙紅的耳尖也暴露在了空氣中。如果是往常,他一定會羞憤難當?shù)卣趽踝。辉试S任何人看到他糟糕的狀態(tài)。

    但此時此刻,應(yīng)該是太過驚訝我突如其來的吻,又或者是對嘴里的章魚小丸子感到無措,他渾身僵硬得像塊石頭。

    僅存的那么一絲理智,也被他用在了警惕有沒有人路過這件事上。

    直覺告訴我,這是不可多得的好機會。

    我將水果刀攥緊,猛刺下去。

    鮮血一下子就濺上了我的手,那把刀扎進去之后,我就拔不出來了。

    他原本迷離半睜的眼瞬間瞪大,但表情還有些放空,似乎陷入了混亂和茫然,完全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直到伸手摸向脖子。

    結(jié)果摸到了一手的滾熱,他才逐漸明白過來。

    他沾滿血的手微微顫抖,抬眼,里面有被背叛之后、無法遏制的怒火。

    這是我第一次做這么大膽的事情,不慌是不可能的。

    我手足無措后退幾步,掉頭就跑。

    可沒跑多遠,就感到后背有股大力傳來。我重重摔出去,腹部撞向石墻,疼得我臉色慘白,整個人都蜷縮成一團,半天爬不起來。

    直哉少爺還搖搖晃晃地站在那里,從脖子像漏水般源源不斷滲出來的血液將他衣襟染成血紅。他扶著插在脖子上的水果刀,胸膛劇烈的起伏著,不知是疼的,還是氣到了極致,他瞪得通紅的眼睛里充盈著憤怒的淚水。

    他張開嘴,似乎想罵我,卻根本發(fā)不出聲音。

    就像當初的佐藤少爺一般。

    每張一次嘴,都有一大團血順著他的嘴角往外冒。

    他更憤怒了,但更多的是不甘心和不理解,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對我那么好了,不明白我為什么還要這么做。

    他撲過來,死死掐住我的脖子,嘴巴動了兩下。

    有血順著他的嘴角滴到我的臉上。聽不見聲音,但我知道,他在罵我:

    賤人。

    我被掐到無法呼吸,窒息到眼淚順著眼角往外冒,感受到自己因即將死亡而破碎的脈搏的跳動,我抓住直哉少爺狠狠掐我脖子的雙手,滿臉是淚、磕磕絆絆地用微弱的嗓音道歉:

    “直、直哉少爺,對不起……我錯了,再、再也不敢了……”

    掐我脖子的手頓了頓,力道有那么一瞬間的松懈。我抓住機會,將插在他脖間的水果刀又用力往里壓了壓。

    然后一把推開他,捂住受傷的肚子、急急巴巴地往巷外逃。

    期間我回頭看了眼,巷道很黑很黑,直哉少爺滿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他一手死死撓抓地面,一手捂住插在脖子上的水果刀,一團團殷紅的鮮血順著他的嘴角往外冒,不一會就在地面匯聚成一灘。

    那雙金色的瞳仁如毒蛇般豎起,充斥著難以掩飾的憎恨,死死地、就那樣一直一直盯著我。

    我想起了九年前,在禪院家的灌木叢后,我戳傷他眼睛時。

    他也如現(xiàn)在這般。

    來抓我的人越來越多了。

    我躲進垃圾桶旁的廢棄紙箱里,等這波人離開后,我盡量避免牽扯到腹部傷口,從箱子里爬出去,在居民附近偷了件不起眼的衣服,將身上的和服換掉。為了減輕些罪惡感,我將頭發(fā)上直哉少爺?shù)谝淮螏夜浣謺r,給我買的櫻花流蘇發(fā)夾留在了那里。

    我偷來的這件衣服很大,連衣帽也很大。

    戴上帽子的時候,幾乎將我整張臉都擋住,要看不清前方的路。

    我每次都是白天人流量大的時候才出去,晚上找個隱秘的地方藏著睡一夜。因為白天的時候即使被發(fā)現(xiàn)了,我也能趁亂逃跑,比晚上在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的街上逃跑要輕松很多。

    我沒有身份證明之類的東西,沒有手機,沒有錢,就連體力都不是特別好。禪院家那邊的人可能是料定了我逃不出東京,所以我隨隨便便走到哪里,都能看到有人在找我。我偶爾竊聽他們的談話,得知直哉少爺并沒有死。

    我也沒太多失落。

    畢竟我一直都沒奢望那一下真的能殺死直哉少爺。

    又是一個氣候沉悶的傍晚,我扯著寬大的帽子游蕩在街上。看到有人沒吃完的食物要丟掉,我就走上前去,很小聲地詢問:“能不能把它留給我?”

    但可能是我好多天沒洗澡了,身上很難聞。大部分人在我還沒靠近過去,就立馬遠離我了。

    我的肚子咕嚕嚕叫起來。

    我用力捂住。

    垂頭喪氣地往前走,恰好路過一家漢堡店,好香好香的食物香氣從里面飄出來,玻璃墻內(nèi),坐在那里的人們,都穿著干凈整潔的衣服,有已經(jīng)參加工作的,有高中生,還有被父母帶來的小學(xué)生。

    他們手里拿著炸雞、漢堡包,還有薯條……

    我逐漸有點走不動道了。

    趴在窗前,往里面看,離我最近的座位上坐著的那個女孩一扭頭看到我,嚇了一跳,哭出聲來。

    她的媽媽嫌棄地看我一眼,帶著小女孩換了個座位。

    我感到些許抱歉,朝她們滿懷歉意地笑一下,捂著肚子離開了這家店,繼續(xù)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直到我又看見一個目標。

    是個中學(xué)女生,手里拿著吃到一半的卷餅,意興闌珊地好像不打算繼續(xù)吃了。

    我吞咽一下口水,再次嘗試靠近,小聲:“那個、如果你不想吃了的話,可不可以……”

    她一如之前那家店里的小女孩,被我嚇了一跳。

    被我詢問時,下意識就將手里的卷餅,連同喝到一半的汽水都一齊遞給了我。

    我緩慢眨一下眼睛,抱住食物:“謝謝。”

    女生連連擺手,倉皇逃走了。

    ——好像嚇到她了。

    “抱歉……”我沖女生的背影喃喃了下。

    我抱著乞求來的食物,走到兩家店鋪中間的窄小縫隙里,很小的空間能給我?guī)砀嗟陌踩小?br />
    我將卷餅的包裝袋拆開,狼吞虎咽地吃掉了。

    至于汽水。

    我喝了一口,口感很熟悉,我喝過,之前跟佐藤少爺在外逃亡時,佐藤少爺買給我過,好像是叫可樂。

    我有點舍不得就這么立馬喝掉了。

    可即使我小口小口地輕抿,也還是有喝光的時候。

    天上飄下細細的雨,罐子里的可樂見底了。

    我抱著空空的它,透過窄小的縫隙,看外面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的街道。準確來說,是盯著街邊翻垃圾桶找瓶子和紙箱的老人。

    ——這樣可以賺到錢嗎?

    我低頭看向懷里還沒喝完的汽水,一點點將它抱得更緊了。此時此刻,沒有任何人能從我手里將這個瓶子搶走。

    帶點救贖向純愛預(yù)收《暗戀越前同學(xué)》簡介↓

    小升初,跟隨母親工作的調(diào)動,離開了令人窒息的縣城,來到東京生活。

    在新的學(xué)校,我終于擁有了朋友。

    我非常珍惜來之不易的她們,不管被怎樣對待,只要愿意繼續(xù)跟我做朋友就好。

    直到被她們不小心遺忘在廢棄已久的體育器材室,我才第一次在她們面前真實暴露自己的情緒。我驚慌害怕,我不顧形象,我哭泣,我拍門,但她們都沒法聽見,嬉嬉鬧鬧著走遠。

    天越來越黑。

    凍得發(fā)紫的胳膊和大腿,餓得咕咕叫的肚子,哭得嗓子發(fā)啞滿臉濕意眼眶通紅的糟糕的我,就這樣隔著蒙了層灰的窗戶,與外面扛著網(wǎng)球拍的少年琥珀色的貓瞳對上了。

    第18章 東京校

    東京好大。

    我站在街邊,仰頭看天。

    ——陰沉沉的,又要下雨了吧?

    最近總是下雨。

    又熱又悶,衣服被雨水淋濕后,黏糊糊貼在身上,很難受。

    綠燈亮了。

    我跟著人流一齊涌到街對面。

    有個男高中生手里拿著瓶子,沒找到垃圾桶,正不知所措中。我快走幾步靠近他,“請問,瓶子可以給我嗎?”

    我的視線一直落在他手中的瓶子上,炙熱得我自己都感到有些恐怖。

    男高中生也不出意外的有點被我嚇到了,撓著腦袋尷尬后退兩步,最后還是將瓶子給我了。

    我接過來。

    寶貴地將它抱進懷里,因為心情有些雀躍,所以沖他道謝時,笑得很開心,“謝謝你,你是個好人。”

    他看著我的臉,愣了片刻,燙紅逐漸暈染他的耳朵。

    “不、不用謝……”他磕磕絆絆。

    我再次朝他一笑,尋找下一個目標。

    但這個時間段高中生已經(jīng)很少能碰到了,大多都是上班族。

    他們閱歷豐富。

    每次都不等我靠近,就揮揮手驅(qū)趕我。

    二十多分鐘過去了,我懷里抱著的,除了自己的那罐可樂瓶外,就只有男高中生給我的礦泉水瓶。

    我悄悄觀察了下四周。

    天色已經(jīng)漆黑了,亮著路燈、店鋪的霓虹燈,但依舊不如白天亮堂,顯得晦暗。我沒在附近的人群里發(fā)現(xiàn)尋找我的禪院家人。

    可能是在那種地方生活的時間太久了,我很輕易的就能辨別出禪院家人和普通人的區(qū)別。禪院家傭人不管是否經(jīng)常出入外面的世界,儀態(tài)上都有些過于端莊。而炳成員的咒術(shù)師就更好辨認了,他們周身帶著對外界的天然的不屑,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這也是我為什么在外面逃了七八天,始終沒被抓住的原因。

    因為我不是等被發(fā)現(xiàn)再逃的。

    而是在被發(fā)現(xiàn)之前,我就已經(jīng)開始逃了。

    我又瞄準一個目標。

    是個二十五六歲的男人,穿著西裝,身板挺直,看起來很公正剛直的樣子。并且與他同行的,還有三個男性。

    看樣子,是不會做出強人所難的舉動。

    我盯著他手里的瓶子,朝他靠近。

    一如之前,還有一米多的距離,男人的同伴就開始揮手驅(qū)趕我了。

    男人看著,沒反對。

    我悄悄將寬大的帽子往上掀一掀,露出我的眼睛來。有點可憐兮兮的朝他們望過去,“那個……瓶子,如果方便的話可不可以給我?”

    驅(qū)趕我的人,手僵滯在了半空。

    男人的眼底也閃過驚艷,下意識就將瓶子遞過來了。

    我立馬放下掀帽子的手,將瓶子抱進懷里,低低說了聲‘謝謝’掉頭就跑。

    如此,我靠著這個方法,兩個小時的時間,我就撿到了三十幾個瓶子。多到我根本抱不住,直到我撿到一個廢紙箱,將瓶子全部裝進紙箱,我才輕松下來。

    街上的人漸漸少了。

    我不敢再在外面繼續(xù)晃蕩了,但這附近我也沒找到什么好藏身的地方,東京那么大,我昨晚躲起來睡覺的地方,我也找不到了。

    所以,最后我是偷偷鉆進貨車里睡覺的。

    等到天蒙蒙亮,我隱約聽見貨車有啟動的動靜,再抱著紙箱跳下貨車。——我不是沒想過要不要這樣偷偷搭乘別人的車離開東京。

    我剛逃出來的時候,就哭得滿臉是淚地去拜托一個婦人。

    她同意了。

    可行駛到半路我才發(fā)現(xiàn),我根本無法坐車逃離東京。因為所有離開東京的道路都被禪院家的人把控住了,以抓逃犯的由頭檢查車內(nèi)的人。

    遠遠地,我看到了交警旁邊站著的女傭長。

    抓逃犯的消息從擁堵的車輛前方傳來,被婦人聽見了,她緊張地回頭看向了坐在后座的我。

    我不得不敲暈她,逃走。

    后來,我就再也不敢隨意求助人,拜托他們帶我離開東京了。

    今天又收獲了不少瓶子,箱子都裝滿了。

    我想知道這些瓶子應(yīng)該拿到哪里去才可以換到錢,所以不遠不近跟著那個撿瓶子和廢紙箱的老人。

    他邋里邋遢的,白色的胡子很長都沒剪。

    身上的衣服也是好多件迭加在一塊的,東破一塊西爛一口。

    他瘸著腿,有一條胳膊也斷掉了,扛著一個很長的木棍,木棍前頭,吊著一堆被麻繩系好的水瓶,木棍后頭,吊著被迭得整整齊齊的廢紙。

    每經(jīng)過一間店鋪,他都會進去看一看。

    趁店主沒注意,將別人吃剩的食物裝進口袋里的塑料袋,帶走。

    看到有人手里拿著瓶子時,他并不像我那樣只瞄準空瓶子,而是有的瓶子水還剩下一半,他就上前去問人家要。大部分時候會被驅(qū)趕,但也有見他年紀大看起來很可憐的人,會將瓶子遞給他。

    我一直不遠不近跟著他。

    直到從繁華的街頭,走進有些臟亂差的環(huán)境。

    周圍沒多少行人了。

    我有點害怕起來,將帽子死命往下拉,幾乎要只露出下巴來。

    大腦里不斷有聲音勸我,說算了,別再繼續(xù)跟了,會很危險,會很危險。但是……我看著懷里抱著的裝了滿滿一紙箱的空瓶子,還有不斷發(fā)出咕嚕嚕叫聲的肚子。

    我死死咬住下唇。

    步伐放慢很多,在糾結(jié)。

    忽然——

    前面的老人蹲下去。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大跳,掉頭就跑,因為跑得太過倉皇,很多空瓶子從紙箱里蹦出去,滾到地上。我舍不得這些我費心撿來的瓶子,又掉頭回去撿。

    撿了又掉。

    眼看老人要朝我走來,我的手越來越抖了。我這時才想放棄這些瓶子,抱著紙箱里只剩下一半的空瓶子逃,但我的腿已經(jīng)軟了,根本站不起來。

    此時,老人已經(jīng)走到了我身前。

    “別、別打我!瓶子可以都給你,別打我……”我從嗓間溢出一聲泣音,舉起胳膊擋在臉前,一點點往后挪。

    出乎意料的。

    老人竟蹲下來,幫我撿瓶子。

    撿起最后一個瓶子時,看瓶子的包裝外殼,應(yīng)該是草莓口味。他沒裝進我的箱子,而是放到我身前的地上,然后步履蹣跚地去翻他撿的瓶子。

    成功找到一個一模一樣包裝的。

    里面的飲料還剩下大半。

    他遞給我,并沖我笑,齜起一口的牙有點黑,但臉上的笑很干凈。

    我也是這時才發(fā)現(xiàn),他剛才忽然蹲下去,是碰到了流浪貓。他將從店鋪里撿來的剩菜剩飯,分出去了一些給那只流浪貓吃。

    天灰蒙蒙的,下著小雨,沖刷掉我臉頰上的污泥和我眼底的恐懼。

    我將那個瓶子接了過來。

    ……

    又有一朵小花,在我心上開了出來。

    雨越下越大。

    我跟他一起躲在公園的滑梯底部,吃著他分享給我的食物。

    周圍圍著一群流浪貓狗。

    他是個啞巴,只會傻笑,但他會寫字,字跡很好看。

    他撿起一根樹枝,在被雨水淋濕的沙地上寫下一個字,然后指指坐在我懷里吃面包片的貓。

    我張開嘴,試探:“貓?”

    他贊許地止不住點頭,朝我豎起大拇指。

    我眨巴一下眼睛,接過他遞過來的樹枝,十分寒磣地學(xué)著他留在地上的字,照葫蘆畫瓢了一遍。

    他又傻笑著朝我豎起大拇指。

    我也跟著他傻笑一下。

    他摸摸我腦袋,張開雙手,比劃一個差不多一兩歲小孩的長度,眼神有點落寞地做了個睡覺的動作,大概過了兩秒,他又傻笑起來,再次做一個小孩睡覺的動作,指指我。

    我有點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在說他的孩子的孩子跟我差不多年齡嗎?

    但我有點不確定。

    之后,他又在地上畫了一堆路線,最后在京都圈了個圈。我認得京都這兩個字,但其他地名我就不認得了。

    他在京都上方,寫了一行字。

    那些字,我也不認得。

    他也是寫完之后,才反應(yīng)過來我不認得字,于是指指自己,又指指京都。

    我又試探性詢問:“她們是在京都?你想去找她們。”

    他點頭。

    我看著滑梯外面的雨,抱著他分享給我的剩面包啃。不可避免的,心底有點空落落。

    原來他有家人的啊……

    他一般會在每天傍晚,去專門收廢品的人那里,將廢紙和空水瓶賣給對方。換來的錢,他不會亂花,也不會用在買食物上,而是攢著。他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每輾轉(zhuǎn)到一個地方,都會用撿破爛的方式賺取路費,去下一個城市。

    一點一點,直至到達京都。

    他幫忙將我的空瓶子賣掉后,獲取的錢,他小心翼翼數(shù)清楚,塞給我。

    看著掌心還帶著溫度的錢。

    我合起手來,貼上心口處。自從佐藤少爺死后,一直空落落的心臟在這一刻,被幸福填充得滿滿當當。

    我很愛吃米糕。

    他發(fā)現(xiàn)了。

    有一次我們跟往常一樣躲在公園滑梯下面,跟流浪貓狗一起分享食物時,他忽然從懷里掏出來包得整整齊齊的米糕。

    好香好香。

    那香味就像無形的手,不停勾引我。

    他見我止不住地吞咽口水,再次傻笑起來,白色的、邋里邋遢的胡子都隨著他的笑顫動起來。

    他將米糕遞到我手里來,做了個‘吃’的動作。

    我吸吸鼻子。

    將這一塊彌足珍貴的米糕小心翼翼分成兩半,他一半,我一半。

    我吃得十分緩慢,每一口,都要在舌尖細細品嘗,才舍得咽下去。但他比我吃的還要慢,而且還是一點一點剝著吃的。

    等我的吃完了,他還剩下大半。

    然后一如既往笑著,將他的那半塊米糕遞給我。

    在悶熱潮濕的東京,我心間的那朵花越開越大。我的笑容多了,我的話多了,我跟他說喜江阿姨的事,跟他說我最喜歡的小貓叫杏花,跟他說我的母親是個很溫柔很溫柔的人,她長得很漂亮,比我漂亮無數(shù)倍。

    但她總有做不完的活,不管多努力,也還不清債務(wù),后來在雪天病逝了。

    他有些愣怔地看我,不斷比劃雙手詢問我,為什么我的母親會欠債那么多。

    我說:“因為我的外婆偷了東西,所以我們要還債。”

    他問我的名字。

    我笑著,眼睛彎彎的,里面洋溢著幸福:“我叫奈穗子。”

    他忽然就哭了。

    啞巴哭起來是沒有聲音的,但他哭的好傷心。

    我手足無措問他為什么哭。

    他什么也不說,只是將攢了很久的路費全用來買了米糕,因為我說,我最喜歡吃米糕了。

    接下來,他每天撿垃圾換到的錢,都會用在給我買一塊熱氣騰騰的米糕上。

    今天一如既往。

    天色有點黑,我等在街邊的巷子里,努力拉著帽子往下,遮住自己的臉。

    他在車輛川流不息的街對岸,在那家很有名的店鋪買好了米糕。他在馬路邊等綠燈,他的背很駝,瘸腿使他步履維艱,但他始終笑得很慈祥。

    綠燈亮了。

    我看著他擠在人群里,步伐緩慢地朝我靠近。注意到我的視線,他還非常費勁地用斷手舉起裝在袋子里的那塊米糕,朝我晃一晃。

    引來我的笑。

    “抓住她!”

    突然插入進來的高聲,打破了我私以為的幸福生活。我看到了人群中的禪院家的人,他們擠開老人,朝我沖過來。

    我呼吸驟停,掉頭就跑。

    但胳膊還是被扯住了,很大力的被扯住了。我哇哇亂叫打他,但根本撼動不了他一點。

    忽然有人緊跟著猛撲過來,將男人撞倒,然后抓住我的手,帶我狂奔。

    是那個老人。

    他一瘸一拐,速度卻很快,帶我在東京街頭四處逃竄。他對這里的路線比我熟悉多了,更能輕易甩開追捕我的人。

    最后,我們躲回經(jīng)常呆的那個滑梯下面。

    我也是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受傷了,肚子上破了個窟窿,我甚至能透過窟窿看清他身后滑梯粉色的墻,鮮血不停地往外冒。他的嘴里也有血,他每笑一下,就有血順著嘴角往外流,將他白花花的胡子染成紅色。

    我手足無措地捂住他的傷口,想堵住血。

    但根本堵不住。

    我不知所措到哭出來。

    他卻顫著手將袋子里的米糕遞給我。

    我徹底壓抑不住哭聲,大哭起來,“我不吃,我再也不要吃米糕了,你不要流血,你不要死……我不吃米糕了,我討厭吃米糕!”

    佐藤少爺死掉的時候,也是嘴角不停地往外冒血。

    我討厭這樣的流血方式。

    討厭至極……!

    但他還是傻笑著,除了上次聽見我叫奈穗子時莫名其妙哭得很傷心,他好像只有這一個表情。

    “在這里面,快!”

    禪院家的人循著他的血跡找來了。

    他一把推開我,將我推去滑梯底部的另一個出口。然后費勁地鉆出去,抱住率先過來的那人的大腿,死死的,怎么都不放手,急促地沖我發(fā)出“啊啊啊”的聲音。

    我知道。

    他是在催促我快逃。

    我擦掉眼淚,沒再猶豫,從地上爬起來,狂奔。

    身后傳來毆打和咒罵聲,但沒有哀嚎聲。因為啞巴是發(fā)不出聲音的,可我明明不是瞎子,卻不知為何,眼前的視線就是很模糊,即使擦掉了眼淚,視線依舊很模糊。我也沒回頭,因為我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結(jié)局。

    那些人很快就又朝我追上來。

    帶著老人的血。

    我不明白這個世界為何總?cè)绱藧阂鈱Υ摇C看味荚谖乙詾樽プ⌒腋r,又殘忍地將其奪走。

    喜江阿姨是。

    佐藤少爺是。

    老人也是。

    我喜歡的人,永遠都不會有好的結(jié)局。傷害我的人,即使刀都刺進了他的脖子,他也輕易死不了。

    我跑得很快,是玩了命的跑,摔倒了,又立馬爬起來。鞋子跑丟了,我也沒回頭去看一眼。

    可他們還是離我越來越近。

    他們用帶著老人鮮血的散著腥氣的手靠近我,妄想抓住我。

    我看到了昏暗的巷道盡頭,穿著東京校學(xué)生制服的高個子黑發(fā)少年,他雙手插兜靠在墻上,嘴里叼了根沒點燃的煙,正仰頭閉著眼在做短暫休息。

    上次見面時扎的丸子頭換成了半丸子頭的發(fā)型,披散下來的黑發(fā)長度在肩膀靠下。

    他看起來比上次更消瘦了。

    黑眼圈也更重了。

    但他很強,很強,強到教訓(xùn)直哉少爺都只需要三五下。

    我要活著。

    我需要有人保護我。

    我宛如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我唯一的希望,我接下來生命的全部,我朝他撲去,緊緊扯住他的袖口,注意到他微怔著睜開眼,朝我看來的視線。

    我的眼淚冒得更多了,撲簌簌的不停順著我的臉頰滾落下去,我語無倫次,哽咽不止,我扯著干啞的嗓音向他求救。

    “求你幫幫我……”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把我自己的所有都給你,幫幫我,幫幫我……”

    天上又下起了雨,將我心上盛開的那朵花澆死了。

    這本書是會按照原本的文案那樣進展的,那相當于大綱了吧其實?哈哈哈哈哈其次就是作者目前還在工作,工作有點過于忙碌,只能保證一定會完結(jié)和努力日更,不能確保日更,有時候工作太忙了回家很晚來不及寫,會掛請假條,請大家不要討厭我請假條掛的太多

    以及這篇文不長,20w以內(nèi)就完結(jié)了

    第19章 東京校

    “總有一天你們會發(fā)現(xiàn),我不是你們認為的那種人。”

    不管有沒有經(jīng)歷星漿體事件,這句話都總被他掛在口上,但沒人相信。尤其是灰原,每當他這么說時,都笑得元氣滿滿,沖他說:

    “可夏油前輩在我看來就是很厲害啊!不僅知道好多東西,還很細心,會很認真地教我體術(shù)——總而言之,夏油前輩在我心里永遠是最好的!”

    說完這些,他還要左右張望一下,沒看到悟,再悄悄附耳過來,說:

    “比五條前輩好一萬倍。”

    至于其他人。

    悟會說:“你早穿幫啦,一開始還裝乖學(xué)生,現(xiàn)在誰不知道你是個人渣哦?”

    硝子會轉(zhuǎn)著筆,懟悟:“你沒資格罵別人是人渣吧,即使對方的確是個人渣。”

    歌姬前輩會不屑一顧,“算你還有點自我認知,勉強覺得你比五條那貨稍微好那么一點點吧。起碼情緒穩(wěn)定,不像五條動不動就被激怒到炸樓。”

    就連一開始他跟悟還綁定一起出任務(wù)的時候,校長也總對他說:“多看著點悟,別讓他亂來。”

    但他們都錯了。

    真正情緒穩(wěn)定的,其實是悟。

    那個敏感脆弱,不用一層情緒穩(wěn)定的保護色護住自己就沒有安全感的人,才是他。

    他從一開始就清楚知道自己的內(nèi)在有多糟糕,有多消極不安,所以總給自己尋找做事的意義,一旦有了意義,他就能從中獲取自信和安全感。

    成為那樣家庭的孩子的意義,是為了讓他們的婚姻繼續(xù)維系下去,畢竟他們曾經(jīng)那么相愛不是嗎?

    成為咒術(shù)師的意義是,保護弱小。

    保護弱小的意義是,弱者生存。

    如果沒有這些意義的存在,他就會暴露出‘悲觀厭世’的自己的本性,到那時候,原本因為他強大、情緒穩(wěn)定,才愿意跟他相處的人,就都會離開吧。

    灰原不會再說:夏油前輩是最好的。

    悟不會說:我們是最強。

    硝子會說:你不僅是個人渣,還是個脆弱的人渣。

    “你們這些得到上天眷顧的人,卻敗在像我這樣一個連咒術(shù)都不會用的野猴子手下——”*

    他的意義被推翻了。

    他不會再去祓除陌生人肩上的四級詛咒,反正用不了多久,也會再次滋生;

    對于被詛咒傷害的普通人,他也采取了漠視的態(tài)度,反正他們還有那么多的同類,哪里需要他去安慰。

    最強,也是悟一個人就足夠了。

    可就在這時,卻有人緊緊抓住他的袖口。她哭得很傷心,鞋子都跑丟了一只,膝蓋也受傷了,黏濕濕的雨落下來,將她襯得好可憐。

    她望向他的目光,就像看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好似他是她接下來生命的全部希望。如果沒有他,她就完全活不下去了。

    她說:

    “求你幫幫我……”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把我自己的所有都給你,幫幫我,幫幫我……”

    好像他是無所不能的,只有他能救她。

    “好啊,那你就把你的所有都給我吧。”他聽見自己如此微笑著說道,實際上內(nèi)心沒有一絲波瀾。

    一所在東京毫不起眼的公寓樓,我在二樓最角落的那間,住了差不多有半個多月了。

    這所公寓是夏油杰幫我租的。

    那天夜里,他很輕松地制服掉追捕我的人后,把我?guī)У搅诉@里。我記掛著他那句‘好啊,那你就把你的所有都給我吧’,洗好澡之后,本以為要幫他做那種事。

    但他并不在公寓。

    而是出去幫我買了很多速凍的食物放在冰箱,又替我準備了幾件合適的衣物,就離開了。

    好像那句話,只不過是他隨口一說。

    之后,他就再沒出現(xiàn)過。

    我像一只偷偷摸摸的老鼠,生存在這間公寓里,精打細算吃著他準備的速凍食物。可這些食物總有吃完的一天,我看著最后剩下的三個餃子。

    決定先忍一忍不吃,等實在是餓得受不了了再說。

    我如此又熬了兩天。

    還是將那三個餃子吃掉了。

    又過了兩天。

    我餓到頭昏眼花,摸了摸之前的舊衣服,口袋里有一千多円,是那段時間跟老人撿瓶子和廢紙換到的。

    能去換點食物嗎?

    我不敢出公寓樓,便只好將主意打在跟我住同一所公寓的居住民身上。

    晚上。

    我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我沒有口罩,就剪爛之前偷的那件舊衣服,動手做了個黑色的口罩,戴在臉上。

    我鬼鬼祟祟打開公寓門,停在我隔壁那間公寓門口。

    這里面有住人。

    我時不時能聽見有孩子的哭鬧傳出來。

    我猶豫了好久,還是敲了敲門。不多時,出來一個婦人,她手里拿著鍋鏟,問我有什么事嗎?

    我畏畏縮縮,將口罩往上拉一拉,說:“我可以……用錢從你們這里買食物嗎?”

    婦人愣了好久,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我們家不賣東西。”

    “我知道,”我將一千多円從口袋里拿出來,悄聲,“什么都好,只要能吃。我都愿意買。”

    最后,她從廚房拿了五個雞蛋,一捆青菜,還有半袋面條給我。

    “家里只剩下這些了。”她說。

    我將食材抱進懷里,非常感激地朝她道謝。

    我回到自己的公寓,迫不及待的規(guī)劃起自己接下來一段時間的食物分配問題,最后發(fā)現(xiàn),即使我兩天吃一頓,這些食物也只夠我吃一個星期左右。

    我又捱了一個星期。

    食物吃光了。

    錢也徹底花掉了。

    由于我呆在這間公寓快一個多月了,足不出戶。

    我也不清楚禪院家的人是否依舊在東京四處尋找我,但我不敢冒險,不敢出公寓樓到外面去撿瓶子和廢紙。

    如此又過了四五天,我徹底餓得直不起腰了。

    我再次敲響隔壁的公寓門。

    開門的依舊是那個婦人,婦人見到是我,笑得很開心,“又來買食材嗎?家里目前還剩下不少,如果你需要的話,可以全賣給你。”

    我很小聲:“……我沒有錢了。”

    婦人沒聽清,“啊?”了一聲。

    恰好,我的肚子咕嚕嚕叫起來。我很尷尬地捂著肚子后退一步,音量稍微放大一點,“我、我沒有錢了,你…你可不可以施舍我一點吃的,什么都好,我什么都吃得下去,一點也不挑食……”

    這次婦人聽清楚了,臉上的笑忽然沉下去。

    “沒有!”她撂下這么一句話,就將公寓門用力關(guān)上了。

    我碰了一鼻子灰。

    “咕嚕嚕——”肚子再次叫起來。

    我用力捂住,臉色有點蒼白地去敲下一間公寓、下下間公寓的門。

    被挨個拒絕了-

    “忽然敲門來要吃的,有點太過唐突了吧?”-

    “抱歉,我不做飯。”-

    “我們應(yīng)該不認識吧?話說你真的是這所公寓的居民嗎?我怎么從來沒見過你。最近新聞上一直在重復(fù)播報有個女性逃犯,你口罩戴那么嚴實,不會——”

    我慌亂轉(zhuǎn)身就跑,回到自己的公寓,關(guān)上門瑟瑟發(fā)抖。

    直到天色漆黑下來,我?guī)缀跻I得爬不起來。我勉強扶著墻站起來,穿過浴室沒關(guān)的門,我看到了浴室里鏡子中倒映的我。

    臉色蒼白,唇瓣也沒多少血色。

    但因為太餓了,眼神比裝出來的可憐,更可憐。

    我顫巍巍將口罩拿起來,戴在臉上。重新走出公寓,去敲下午拒絕我的那個獨居男生的公寓門。

    他打開門,見又是我,不耐煩:“你能不能……”

    我將口罩摘下來一點,帽子也往上掀開,露出我的臉來,仰頭,用小心翼翼、祈求的眼神望著他,“我好餓……拜托你能不能給我點食物吃。只要一點點就好。”

    我坐在男生公寓的椅子上,吃著好久沒吃上的熱氣騰騰的白米飯,桌子上有很多菜,但我不敢夾。

    除非男生主動將菜夾到我碗里,我才會去吃。

    電視機里播報著女逃犯的新聞。

    男生不以為意地摁掉了,手放到我的大腿上,摸了摸,“白天說你是女逃犯這件事,需要跟你道歉。不管怎么看,除了性別之外,你都跟殺人狂毫不沾邊嘛。”

    我吃得很急,根本顧不上搭理他的話。

    他的手一點點上移,摸上我的腰,捏了捏,“你別光顧著吃飯啊,我們來聊聊天。”

    “嗯。”我只是響應(yīng)了這么一聲,依舊在不停往嘴里塞米飯。

    “你知道不,我們隔壁那棟公寓最近可是發(fā)生了不少靈異事件呢,六樓有戶人家去年不是發(fā)生火災(zāi)全死了嗎?近一年總有恐怖傳說,導(dǎo)致有很多人慕名去打卡,雖然每次進去的人都說了很嚇人之類的話,但都沒出什么嚴重事故。但一周前進去的那個探險隊居然到現(xiàn)在都沒出來。”男生說著說著,就摟上了我的腰,趴在我耳邊說話。

    我依舊沒管,任由他撫摸我的身體。

    忽然,我被食物嗆到了。

    男生急忙給我倒水,便也松開了我的腰。

    我接過他遞來的水,喝了好幾口才緩過來,我用袖子擦擦嘴角,朝他笑得很感激,“謝謝你幫我。”

    男生愣住了,臉一點點變紅,“還、還、還行吧……我也并不是不求回報的幫你啊,剛才摸了你的腰好幾次。”

    說完,他似乎有點懊惱,“對不起啊。”

    我歪歪頭,有點不理解。

    他更加磕磕絆絆了,也離我遠了點距離,臉紅的特別厲害,最后回房間取來兩盒快餐面,塞我懷里,“給、給你。你下次沒吃的了就來找我,我…我……我不會再隨便摸你了。”

    我再次朝他笑笑。

    有了這兩袋快餐面,我又捱了兩天時間。等我再次餓得難受去敲門時,男生二話不說就遞給我一盒外賣。

    有包裝袋擋著,我不清楚里面是什么食物。

    但我注意到了外賣袋子上的小紙條,字我不認得,可我認得數(shù)字,兩千多円,好貴,需要好多好多瓶子和廢紙才能買得起……

    我將外賣袋接過來,站在他公寓門口等了一會。

    始終不見他伸手過來摸我,我便主動抓住他的手,要往嘴里塞。他嚇了一跳,急急忙忙后撤,臉紅到滴血。

    我:“你不需要嗎?”

    他快速擺手,“我是心甘情愿想幫你的,不求回報。”

    心甘情愿……

    我看著他,一時間想起了很多心甘情愿幫助我的人。但他們都沒有好下場。我是一個不配得到幸福的人,所有我喜歡的,和喜歡我、愿意不求回報幫助我的人,都會得不到好結(jié)局。

    我落寞地垂下視線,將外賣盒放回了他公寓門的地上。

    無視掉他舉著外賣喊我的聲音,快速逃回了自己的公寓,關(guān)上門。

    “咕嚕嚕——”

    肚子,好餓。

    我趴在陽臺的窗戶上,往外看。

    現(xiàn)在是晚上,我把公寓的燈都關(guān)掉了,不用擔(dān)心自己的臉被禪院家的人看見。

    我看到了小區(qū)大門口的便利店,那家便利店是24小時營業(yè),里面肯定有很好吃很好吃的東西賣。

    如果我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偷偷摸摸去問他們有沒有過期的食物,會給我嗎?

    我住的這所公寓樓離小區(qū)大門并不遠,要到食物之后,立馬跑回來關(guān)上門,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吧……?

    我想的出神。

    不知是幻想到了食物的樣子,還是如何,我竟真的嗅到了食物香氣,口水開始控制不住的分泌。

    我止不住吞咽。

    低頭。

    就看到了有個背著武器袋的人,正站在我的陽臺樓下。二樓離地很近,并且他站的地方旁邊有路燈,以至于我甚至能看清他拆開的便當上誘人的還散著熱氣的豬排。

    好…好香……

    好想吃。

    我盯得太過出神,口水分泌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以至于我一個沒注意,有一滴口水滴了下去,正好落在那人剛拆卡筷子、甚至還沒吃上一口的便當上。

    “啊……”我短促的驚呼一聲,連忙捂住嘴躲起來。

    片刻。

    我小心翼翼探頭,往下看。

    就與那人有點生氣、但更多的還是無語和無奈的視線對上,他舉起便當,指指上面的口水,“你想吃嗎?”

    杰哥目前對妹的感覺如果可以用好感度預(yù)測的話,是零。

    我不是很喜歡寫一見鐘情的梗

    所以還需要點契機,杰哥才會更在意妹更加保護她一點

    第20章 東京校

    隔著很小的一道門縫,我戴著黑色口罩,將對方遞過來的炸豬排便當接過來,埋著臉,很過意不去:“對、對不起……”

    門外,他面色稍有緩和,“沒事。”

    他留著一頭金色的齊耳短發(fā),個子很高,目測有一米八,穿著黑色休閑服,身后背著的武器袋,不知道裝的什么。

    我有點猜測是咒具。

    有點懷疑他是不是咒術(shù)師。

    但他身上并不像我見過的大多數(shù)咒術(shù)師那般,有股與普通人很不一般的氣質(zhì)。他給我的感覺,更多的是普通人中加班很久的疲憊,雖然他看起來挺年輕的。

    但……

    不是說現(xiàn)在學(xué)生的壓力也很大嗎?

    估計是這樣。

    直哉少爺之前有鄙夷過普通人群中的學(xué)生,說他們也就只能靠學(xué)習(xí)上好大學(xué)來改變自己劣等人的命運了。

    他最后看了眼我手里的炸豬排飯,將武器袋往肩上抻了抻,轉(zhuǎn)身離開。

    因為他最后的眼神,我心底的愧疚達到頂峰。

    有些急切的喊住他。

    他頓住腳步,側(cè)身回頭,透過那道小小的門縫看向我,“還有什么事嗎?”

    我小心翼翼:“有什么是我能幫上忙的嗎?”

    對于不小心將口水滴上去這件丟人的事,我感到很抱歉。原本都做好了會被罵一頓的準備了,但對方不僅沒罵我,還將炸豬排飯留給我吃。

    ……我很過意不去。

    他聲音平靜:“沒有。剛才的事你不用在意。”

    我咬咬指尖,糾結(jié)。

    眼見他轉(zhuǎn)身又要走,我趕忙將公寓門打開更大點,“等、等等……你要不要進來休息一會?”

    他差點被絆倒。

    半晌,才露出‘我是不是聽錯了’的古怪眼神回頭看我,一字一頓:“你、在、說、些、什、么?”

    我的臉一點點紅了。

    后退兩步,重新縮進門縫里。

    我抱著懷里的炸豬排飯,垂著頭,囁喏:“我只是…想報答你。”

    “一份豬排飯而已。”他有點無語和無奈,“你想吃就吃吧,沒必要非報答我不可。”

    我沒回話,依舊低著頭。

    門也沒關(guān)上。

    我聽見他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認命般走回來,在我公寓門外站住。他身上的休閑衣服幾乎與漆黑的夜色融為一體,但金燦燦的頭發(fā)很顯眼,像太陽給人以溫暖。

    他說:“那你就唱首歌好了。”

    我會唱的歌只有一首。

    幼年母親常常用來哄我入睡的那首小調(diào)。

    我們之間隔著門,我在公寓門里面,他站在公寓門外。只有一道小小的門縫將我們關(guān)聯(lián)起來。

    我唱歌時聲音很小。

    因為曾被直哉少爺嫌棄過,所以我很不自信。

    但他臉上的表情從始至終都是專注的,是真的很認真地在聽我唱歌……等我唱完后,他還會慎重其事地沖我說:

    “很好聽,謝謝你,我今天應(yīng)該能睡個好覺。”

    被感謝了……

    我咬咬指尖,悄悄抬眼看了他一下,他表情很嚴肅,沒有其他這個年齡段的男生看到我時的驚艷和觸動。

    我舉舉炸豬排飯,悄聲:“我也非常感謝你,因為我好久沒吃飯了。”

    他目光微頓,但沒問我原因。只是朝我禮貌性地點一下頭,“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再見。”

    我抬起手,學(xué)著家入硝子之前的動作,朝他揮一下。

    眼看他的背影就要消失在公寓二樓的走廊,拐進樓梯口。他忽然停下,音量不大,但在寂靜的夜幕下,很容易就能讓我聽見。

    他問:

    “你明天想吃什么。”

    他轉(zhuǎn)過身來,看我,“你唱歌很好聽,我明天也想睡個好覺,所以,你明天想吃什么。”

    我的眸光一點點亮起來。

    “我、我什么都吃得下去,我一點也不挑食,打算喂流浪貓狗結(jié)果多出來的剩菜剩飯都好,壞掉的餿掉的也可以,全都可以。”我情緒激動地說道。

    他卻一點點露出無語表情:“你的要求是有多低。”

    我笑起來,眼睛彎彎的。

    夜幕下,他有點不自然地重新背過身去,“你快將門關(guān)上吧,我先走了。”

    “明天見。”我朝他說。

    他含糊不清回了個“嗯”。

    他的背影徹底消失不見后,我將公寓門關(guān)上。

    迫不及待打開炸豬排飯。

    我吃的很急切,吃完最后一口時,肚子已經(jīng)鼓起來了,很撐很撐,但心理上卻還是覺得自己好餓好餓。

    還想吃更多。

    我揉一揉撐到難受的肚子,抱住雙膝,蜷縮在門口,盯著陽臺處發(fā)呆。

    什么時候才能到明天啊……

    我不知不覺睡過去了。

    再次醒來,已經(jīng)是隔天早上了。

    這所公寓附近有幼兒園,每天早上都會播放很有意思的歌。之前聽的時候只感到有趣,但沒多往心里去。

    但我記掛著直哉少爺之前嫌棄過我只會唱一首歌這件事。

    有點擔(dān)心今天那個男生再次來,也會對我表露出嫌棄,之后就再也不來了。

    所以我跟著幼兒園播放的歌學(xué)習(xí)。但同一首歌,幼兒園一天只播放兩次,兩次之后放的就是別的歌曲了。

    第一首歌我磕磕絆絆只記住了前半段。

    學(xué)第二首歌的時候,我逐漸掌握了一點快速記憶的技巧。勉強記住了重要的調(diào)子和粗略歌詞。

    接下來等那個男生來的時間,我都在重復(fù)練習(xí)。

    “——砰砰。”

    天色漆黑,已經(jīng)晚上十點多了。

    我聽見公寓門被輕輕敲響,原本已經(jīng)等到失望的我立馬打起了精神。透過公寓門的貓眼,我往外看,看到了那個男生滿是疲累的臉。

    我找來口罩戴上。

    然后將門輕輕打開一條縫隙,滿眼期待,“你來啦。”

    他“嗯”了一聲,將手里的便當遞給我。有包裝袋,我不清楚里面裝的是什么,但是好香好香。

    “是便利店的咖喱飯。”他說。

    “謝謝。”我非常感激。

    他再次“嗯”一聲,沒有后話。

    空氣陷入沉默。

    我注意到他另一只手上拎著的包裝袋,眨巴一下眼睛。

    他注意到了,舉起來,從包裝袋里散發(fā)出來的甜膩香味瞬間充斥我的鼻腔,他說,“這是幫我一位學(xué)長帶的,新宿一家新開的甜品店,好像很不錯。你想吃嗎?”

    我快速搖頭。

    他能給我?guī)Эо埼乙呀?jīng)感激到無以復(fù)加了,怎么可能再提出這種要求……

    他放下舉著的手。

    我將懷里的咖喱飯抱緊一些,小心翼翼開口:“我……唱歌了?”

    “嗯。”他依舊是很簡短的回復(fù)。

    我唱的是白天新學(xué)的幼兒園放的歌,可能是他的注視太過認真,又或許是我這首歌剛學(xué)還不熟練的緣故,我唱的磕磕絆絆,最后甚至還卡殼了一下歌詞,好半晌都想不起下一句歌詞是什么。

    我的臉越憋越紅。

    他總是拉成一條直線的嘴角,罕見的上揚了一下,又很快恢復(fù)原狀。

    我都要懷疑是錯覺了。

    他說:“這首歌也很有意思。”

    我臉紅,“嗯、嗯。”

    “今晚我也能睡個好覺了,謝謝。”他如此平靜說完,又問我,“你明天想吃什么。”

    我還處于羞臊中,手將門把抓得特別緊:“……什么都好。”

    “那就鰻魚飯吧。”

    “好……”

    如此話題結(jié)束,又沒話說了。

    “……”他抻抻肩上的武器袋,“那,我先走了。”

    “等、等一下。”我喊住他,“你能先在門口等一會嗎?”

    他不解,但還是同意了。

    我關(guān)上公寓門,抱著咖喱飯回到廚房,從櫥柜里拿出來一只干凈的碗。雖然很不舍,但這樣做了我才能安心些。

    我將便當中一半的咖喱飯弄到那個碗里,然后將便當盒重新包裝好。

    急急巴巴地再次打開公寓門,將便當盒還給他,用惴惴不安的眼神緊張地盯著他:“那個……我今天的歌沒唱好,所以只要一半就好了。另一半還給你。我明天會努力的,一定不會再跑調(diào)忘詞了,所以、希望你明天一定還要來。”

    他愣住,好半晌才說:“我剛才不是已經(jīng)詢問你明天想吃什么了嗎?就說明我明天會來。”

    我有點窘迫。

    不好意思說我剛才很不信任他。

    他也沒再問,而是將便當盒還給我,無論是面部表情還是語氣,從始至終都很平靜,是個情緒很穩(wěn)定的人。

    他說:

    “我答應(yīng)過的事一定會做到。”

    他走后,我關(guān)上公寓門。

    相比于昨天晚上狼吞虎咽的吃飯,我今天沒餓到要暈死過去的地步,咀嚼的速度慢了下來。

    像是咖喱飯、豬排飯之類的,我之前從來沒吃過。

    直哉少爺剛到京都校的前一個月,倒是有因為好奇嘗試了下,但由于不和他的口味,他只吃了一兩口就全部丟掉了。

    那次我就感覺,這些食物,好香好香。

    等我吃完。

    已經(jīng)快要晚上十一點半了。

    我有生物鐘,十一點半就困到眼睛都睜不開。這個習(xí)慣依舊是在京都校養(yǎng)成的,因為這個時間點,直哉少爺通常剛剛看完少年漫,要準備睡覺。

    我簡單洗漱一下,關(guān)掉燈。

    趴在床上,盯著陽臺外黑沉沉的天,一點點闔上眼睛,沉沉睡過去……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中途感到一股莫名的令人渾身發(fā)毛的注視感,就好像房間的黑暗中藏著什么,正如同野獸觀察獵物般專注地窺視我,幾乎要壓到我喘不上來氣。

    直至渾身冒冷汗的驚醒,我才發(fā)覺這并不是夢。

    黑暗中,率先映入我眼簾的,便是那雙紫色眼眸。他正坐在床邊的地上,手肘撐在我枕邊,探著腦袋觀察我。

    他湊我很近。

    高大身影投下的陰影,幾乎將我完全籠罩。

    注意到我醒來,他頓一頓,下一秒露出隨和的微笑,“你醒啦。”

    我渾身僵住,隨即吞咽一下口水。

    可能是在熟睡狀態(tài)被注視,讓我有點不適。所以我往后挪了挪,遠離他一點。很快,我就又覺察到自己這個動作可能不太妥當,因為不管如何,夏油杰都幫了我很大的忙。

    所以我又挪回來一點,輕聲開口:“夏油先生……”

    “噗噗。”他笑。

    我有點窘迫,撓一下發(fā)燙的臉頰。

    “好奇怪啊。”他笑容不變,“喊我夏油就好。”

    我小聲:“夏油。”

    “嗯嗯,抱歉,這么久才來看你。”他笑瞇瞇的,又長長一點的黑發(fā)被他隨意扎了個丸子頭,額前的劉海略微將他左眼遮住,“我這段時間任務(wù)太多了,所以沒顧上你這邊。”

    還不等我過多琢磨這段話的內(nèi)容,他已經(jīng)朝我湊近過來,磁性的嗓音干干的,“還記得上次說好的事嗎,要把你的全部都給我這件事。”

    抱歉,最近一直在吃逍遙丸,導(dǎo)致我情緒一直很穩(wěn)定。中途出去溜達一圈,騎車摔了一跤,我的火氣上來了回家怒寫三千多字。「白天憋了四五個小時就寫了兩百,生氣之后一個小時寫三千」

    艸

    以及寫的時候,我就在思考。莫名的還有點想念豬豬啊,口嫌體正直的豬豬,人渣的豬豬。

    然后我就又回想起來,我好像很久沒寫純愛了,最近一直在黑泥和修羅場文里掙扎,那……(捂臉)下本先計劃一下寫本1v1純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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