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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二更◎

    徽音得知父親弟弟都投靠李澄,還把家眷都帶了過來時,她又著人把辛氏喊來,和她一起商量安置的事情。

    “按道理而言,我母親她們住王府與我作伴,我是求之不得,可太夫人還有徐氏夫人全部都來了。家里的事情嫂嫂也是知道的,我們這位老太妃本來對我就不滿,萬一生事端,總不好。”

    辛氏從冀州投奔而來,受徽音照拂許多,女兒也在小姑子這里幫忙教養(yǎng)著,哪里有不為她分憂的道理,遂道:“我們爺最是孝順了,若是得知爹娘要來,哪里還許她們出去住。但太夫人又不是親的,素日多嫌我們,我隔壁住的一家子,孤兒寡母住那般大的園子,昨兒還與我說想賃出去。我想不如買下她們那個宅子,這錢我出就是!

    徽音笑道:“怎么好讓嫂嫂出錢,人家孤兒寡母咱們就算了吧,若是讓人家讓出來,未免有欺負別人的嫌棄。我派喬管事去尋一個帶園子的五進大宅,如此和咱們家里一樣,她們也自在!

    爹把冀州都交給李澄了,她就是買宅送給她們又怎么樣?

    辛氏心道這小姑也忒小心了,硬是一點話頭都不讓人說的,其實那孤兒寡母巴不得早些賣掉房產(chǎn),然而她一聽是孤兒寡母,寧可另尋它處,也不愿意買人家的宅。

    但轉(zhuǎn)念一想,也正因為小姑如此謹慎,深諳大體,王爺才極其愛她。莫說是房里無人,就是外頭吃酒,叫幾個唱的來,聽丈夫說,王爺只聽她們唱,給些賞錢,從不與這些人嬉笑接觸。

    “既然王妃這么說了,那就這么辦吧!毙潦弦簿筒欢嘌。

    但她也不能完全不為小姑分憂,馬上鄭無恒之妻崔氏也要來了,那人可是李澄表妹,又二弟和小姑同父同母,關(guān)系又親近一層,自己近水樓臺還心安理得的,日后就無甚用處了。

    所以,她吃完茶,又笑道:“既然馬上婆婆她們要來,那嫻姐兒還是跟著我回去!

    回去之后,辛氏又送了梨花香,徽音知曉這是母親房里喜歡點的,還有兩套織金絹的衣裳估摸著是送給崔氏的,至于徐太夫人和徐氏這里,她倒是沒有太多表示。

    喬管事不出三日就找好了宅邸,他只放出個消息,別人聽說是王妃買給娘家人的,焉有不賣的,有的恨不得送過來,自然也有不長眼的拼命要高價。

    徽音坐著馬車出去看了一遭,倒是看中了一家,要價五千兩白銀,徽音還多添了二百兩,讓她們把家俬留下,一齊買了下來。

    南媽媽就不明白:“王妃,雖說您怕太夫人和太妃故意搗亂,可一開始就不接她們到王府,這樣好嗎?連裴奶奶您都在王府招待過呢!

    “你不知道東海徐家原本是魏王的人,后來魏王去世之后,他們就回來徐州。我們也不知道他們是真心在此處,還是故意蟄伏探聽什么消息,若讓我祖母和那徐氏住到王府去。想必徐家肯定是會上門的,我們也不好不接待,如若安插了什么暗樁,到底不好!被找羧缡堑馈

    南媽媽沒想到這一層,她多半想的還是婆媳之間的事情。

    又說清明之前,紀氏一行人先到了徽音所賜下的宅,南媽媽親自接應(yīng)她們進去:“聽說老太太,太太奶奶們要來,故而買了這宅邸給你們。這宅子好就好在園子里的花草侍弄的極好,樹門居中,正房窗欞處雕花精致,家俬擺設(shè)都已經(jīng)是齊全。待太太們梳洗完,再去王府有接風宴候著!

    “王妃那么些事兒,還能想起我們,真真是太好了。”紀氏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她想女兒就是貼心,如今單門獨戶住著,她還是當家的主母,自在多了。

    南媽媽親熱道:“王妃特地派奴來服侍您,到時候一并過去!

    卻說一行人進來這宅子里,徐太夫人輩分高,住的是東邊最好的院子,正院五間小巧的房子,東邊還帶三間耳房,后面還有罩房,這里的管事笑道:“王妃說這里冬暖夏涼,是個極好的地方,后罩房給徐夫人住下,如此您這里也有人陪著說話!

    徐太夫人進來內(nèi)室歇息,見床鋪、家俬一應(yīng)俱全,衣柜里還疊著幾件衣裳,黃花梨的斗柜,紫檀木的床,多寶閣上珍奇許多,她也說不出什么挑剔的話來。只那徐氏住的后罩房,小小的三間,一道小巧的紅木家俬,看著鮮亮,卻并非是好物件。

    她身邊有個服侍的女子名叫秋雁,素來心思刁鉆,見徐氏面露不快,只道:“她這是把夫人不當回事,我剛剛?cè)チ思o太太的院子里,花木葳蕤,奇珍異獸,更別提一溜人送的是玉盤、珠簾去。您這里恐怕就比紀太太身邊的媽媽住的略好些了!

    “哎,我又能怎么辦呢!毙焓弦膊簧,她雖然和徐太夫人說的起勁,那也不過是攛掇一二,讓她們不安生罷了,真的要她鬧上門去,紀氏可不會客氣。

    秋雁暗地啐了一下,才跑出去。

    又說紀氏那邊,她最愛花團錦簇,是個喜聚不喜散的人,見桌上鋪的是八仙過海的蜀繡簾兒,床上錦繡被子堆起,四面鑲嵌碧瓶,不遠處的花架上放的是一個草編的花籃,籃子里裝的是連翹、垂絲海棠、白碧桃、黃刺玫、棠棣,端的是繁花似錦,枝繁葉茂、錯落有致。

    南媽媽見紀氏看這花籃,只笑道:“這是王妃親自插了讓人送來的。”

    “王妃可好?”紀氏見室內(nèi)無人,又忙問道。

    南媽媽嘆了一口氣:“王爺常年在外打仗,您也是知曉的,那太妃之前還逼迫我們王妃下跪,若是只有您來,王妃肯定就接您進去了。太夫人那性子您是知道的,若是被吳太妃抓到什么話柄,我們王妃怎么在府中立足!

    紀氏一拍大腿:“是啊,我這是累糊涂了,沒想到這一層。要我說徐氏也不必去了,她已經(jīng)下堂了,這般去做什么?平白讓人說閑話嗎?”

    見紀氏上道了,南媽媽點頭,還悄悄的道:“最怕東海徐家是探子,太夫人和徐氏都是徐家的人,待徐家不設(shè)防。”

    紀氏面目嚴肅起來。

    這邊卻說徽音請了辛氏作陪,又同吳太妃說了,到時候請她過來,吳太妃得知鄭家把冀州之地送給李澄,倒也收拾出幾件寶物準備賜人。

    原本她們都依附魏王,若將來孫兒真的榮登大寶,這樣的美夢若是成真,那她就是太皇太后了。

    整個大鄴最尊貴的女人了,這在之前她完全不敢想象。

    待紀氏等人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了,崔氏帶著垂肩冠子,也是一襲錦衣,她扶著紀氏,紀氏見著女兒還有些恍惚。

    徽音卻哭了起來:“娘,您可終于來了!

    紀氏崔氏都一起哭,辛氏扶著肚子過來勸解,紀氏見她大著肚子,連忙問道:“固哥兒的娘,你這是有身子了?”

    “是啊,才剛出懷,太太,您見到夫君了嗎?他多番說自己不孝,我們也沒法子!毙潦峡鴾I道。

    紀氏搖頭:“哪有做母親的會怪自己孩子的!

    徽音這邊又和崔氏說話,也和徐太夫人應(yīng)酬幾句,不至于表現(xiàn)的冷落人。

    “咱們先去拜見太妃,再入席!

    眾人先去拜見吳太妃,又說徐太夫人并紀氏崔氏進了正廳,見上座上坐著一位老婦人,穿著大袖霞帔,衣裳下擺還有個翡翠帔墜,頭上則是梳著同心髻,插著縷金的鳳簪,端的是尊貴無比。

    吳太妃笑道:“親家千萬別多禮!

    徐太夫人連忙躬身道:“老身上門多有叨擾,還請?zhí)姽帧!?br />
    二人客氣了一番,分主賓入席,崔氏則要侍奉在婆母身邊,不肯坐下,見徽音道:“今日你是客,不必伺候,坐下吧。”

    如此,崔氏才勉強肯坐下。

    宴席上水陸畢陳,徐太夫人的心思并不在這些上,方才紀氏不讓徐氏過來,她選擇了沉默,其原因就是她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和紀氏這些人鬧翻。

    若私下求徽音,她必定推搪,絕對不會答應(yīng),可若是在吳太妃跟前一切就好說了。

    宴畢,眾人漱口之后,吳太妃與大家說話。

    徐太夫人似乎非常迎合吳太妃,吳太妃的年紀和她差不多,二人都是寒門出身,之后驟然富貴,京中到徐州,她們都能說的來。

    “上京現(xiàn)下和那時候看的戲不同的,腔調(diào)拉的老長,花腔也沒了……”徐太夫人笑道。

    吳太妃也感嘆:“自從我的兒郎就藩,上京我已經(jīng)許多年沒回去了。”

    徐太夫人聽她提起上京,見縫插針的提出自己的意思:“您是好福氣呢,吳王孝順,淮陰王勇猛過人,現(xiàn)下天下人莫不心向淮陰王。就連我那個嫁給太子做良娣的孫女兒,我也覺得太子不當事兒,若是能把她也帶過來就好了,正好讓天下人看看,什么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第72章

    ◎雙章合一◎

    徐太夫人此話一出,徽音就譏誚一笑,她想人和人之間也真的是有緣分,徐太夫人對兒子都未必有對孫女這么好,她但凡為了鄭放著想,這個時候都不該說這個話。

    她在吳太妃面前說這些話,分明想說鄭放兩邊下注。

    果然,吳太妃聽了就不喜,又覺得徐太夫人荒唐,正欲說什么,又聽徽音道:“太夫人,您這不是為難王爺嗎?王爺也是替天下州牧百姓,怎么會奪太子的女人?您若真的擔心太子因父親投靠我家王爺折磨大姐姐,那等將來我們盡力打聽就是了,現(xiàn)在這般,不知道的人會如何議論我家王爺?”

    徐太夫人為了德音常常做出許多無法理解的事情來,吳太妃聽全了,只覺得天下英豪都跟著孫兒打天下去了,平白為了個什么女子搶去,倒把名聲弄壞了。

    你鄭家的女人沒人要了,都已經(jīng)有個孫媳婦姓鄭,霸著她孫兒不見天日,現(xiàn)下再來個鄭氏女,還要不要活路。于是,她接著徽音的話道:“正是這個理兒,太夫人,你且等著以后!

    徐太夫人沒想到徽音完全把營救她姐姐,說成仿佛救了德音,李澄名聲就受損。她這是故意拿名聲說事,也說明她知道德音一直比她強,若德音真的從宮里出來了,她會坐立難安。

    她再欲說什么的時候,紀氏插話,趕緊說起了別的話題,她真的深恨這個婆母,你既然這么喜歡德音,愿意陪著她,當初怎么不見你要去東宮陪她呀?走的比誰都快,還生怕她們不帶徐氏來。

    吳太妃人年紀大了,精神也不好,略坐了一會兒,就面露疲勞,徽音讓范嬤嬤叫人把她老人家用轎子抬了回去。

    復而又差人送徐太夫人去客房歇下,獨留紀氏崔氏說話。

    紀氏本以為徽音要說徐太夫人的不是,沒想到她問的是:“怎么石崇如今這般厲害了么?”

    “別提了,他還挑釁你爹,你爹那人你是知道的,還真跟他比劃上了,并不把他放在眼里,結(jié)果就被他打敗了。后來屢次挑釁,再者,你爹還說冀州匪患背后指使的人就是石崇,他是故意的!奔o氏說起來還有些氣憤。

    徽音倒是很淡然:“技不如人,怎么叫故意不故意。我看石崇一人恐怕沒那么大的能力,背后也有太子支持,F(xiàn)下父親和兄弟們既然準備跟著王爺,就不要生二心了,否則到時候我也幫不了他們!

    她爹的一些性格她是非常了解的,若是真有這個實力睥睨天下倒好,若是沒有,再輕易反復,將來李澄如何,自己倒也管不得了。

    紀氏一聽大凜,連忙道:“女兒,你放心,你爹肯定不會的。”

    崔月環(huán)以前見徽音時,就覺得她鋒芒畢露,顧盼神飛,不是那等低眉順目之人,如今過來,見她安排的一切妥當,說話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神態(tài),甚至連自己親爹親娘都直言不諱,月環(huán)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徽音見她娘這般說,才點頭:“今日天色晚了,你們且在王府留一晚上,明日早上吃了早膳再回去歸整,我也有些東西送過去。”

    “一切就麻煩王妃了。”紀氏忙道。

    公事說完,徽音又笑道:“娘,喊什么王妃啊,私下還是喊我的名字好。方才兩位長輩在,我們放不開,此時,小廳里特意讓人整治了酪漿、瓜果、點心,大家再去用些,咱們也好好說會話。”

    又說三人一路走來,不是見到牡丹花畝,就是薔薇架,木香棚等等,清風吹來,花香撲鼻,繞過一扇影壁,又是翠竹蒼松,亭臺樓閣,好一派富貴氣象。

    紀氏見女兒帶著她們進了正院后,就著人把門上鎖,還道:“怎地晚上還上鎖?”

    尋常都是尋幾個婆子看著就罷了。

    徽音道:“我那夫君久不在家中,若是門戶不嚴,有人弄出事情來,下人必定嚼蛆,自古人言可畏!

    她雖然生了兩個孩兒,但李澄現(xiàn)下水漲船高,不知道多少人自薦枕席,喬張做致都要尋她的錯來。

    “原來如此,咱們?nèi)缃駚砹,你也好有個臂膀!奔o氏想起女兒遠嫁而來,正因為沒個幫手,才事事謹慎。

    徽音一看走到臺階前,又引著紀氏婆媳上來,三人一起進去后,只見內(nèi)里燃著紅燭,恍如白日。

    崔月環(huán)只覺這里,珠壁上光隨影動,走近一看,原來是兩盞琉璃燈。

    桌上早已擺著六個銀的高腳碟兒,上面放的是挺括汁多的紫葡萄一大串、黃橙橙沾著綠葉的金桔、雞蛋大小還冒著霧氣的紅殼白瓤的荔枝、切好的雪白的脆梨再有兩樣新鮮的果子,一個攢盤里放著肉脯,另一個攢盤放著干果,再有好幾樣時興的點心。

    幾人分主次坐下,方才吃的大席,油膩膩的,現(xiàn)在吃些新鮮果碟,很是解膩。

    徽音又問起崔氏:“我那侄兒可好?”

    崔氏忙停箸:“一切都好,多謝姐姐惦記!

    “固哥兒讀書去了,你那孩兒年紀還不大,就先好生將養(yǎng)著。平素,二郎待你可好?”徽音笑問。

    崔月環(huán)與鄭無恒夫妻感情自不必說,只說丈夫待她好,況且當著人家姐姐也不好多說什么。

    徽音吃了一盞酪漿,只道:“如今二郎跟著你姐夫打仗去了,你日后就在家里好生侍奉婆母,若要作耍,只管過來我這里就是了!

    她之前提起崔氏時,辛氏眼神尷尬,故而得知她二人有嫌隙,也不說讓她去找辛氏,只讓她來這里玩。辛氏和崔氏是妯娌,彼此不和也正常,否則哥哥為何千里迢迢投奔自己,然而她和鄭無恒也極好的,這親戚不住一處,少來往,反而親熱,若走的太近,容易生事。

    現(xiàn)下她對崔氏這般說,崔月環(huán)連忙道好,又小意奉承。

    紀氏吃了一杯水酒倒是累倦了,只吩咐徽音道:“等我過幾日收拾好了,也請王妃和外孫們自去玩兒!

    “我是必定去的,娘和弟妹這一來,我在此倒也不形單影只了。只這徐州的官眷,我先細細說與你們聽……”

    眾人說了半個時辰,分別歇下了。

    次日,又安置了一頓早膳,紀氏和徐太夫人還有崔氏一并家去。

    這徐太夫人昨日就睡的不安穩(wěn),到了家中之后,見徐氏過來,不免和她說了:“我倒是說了把德音接回來的話,可二丫頭并不同意,說的那叫一根難聽。我看那吳太妃也不似一個管家的,整個淮陰王府,渾然是二丫頭作主!

    “唉,真是屋漏偏逢雨!毙焓弦彩菬o話可說。

    那邊謝九儀也是如此,他得知衛(wèi)鐸毫無防備的大兵壓境,自己也是點兵,只郭家兄弟過世,有那一班文臣卻怕衛(wèi)鐸,有人說要不讓豫章王投衛(wèi)鐸算了,反正衛(wèi)家和他們是姻親,又有人說要不然去投淮陰王。

    這邊吵著火熱的時候,又聽說許次妃的兄弟投了衛(wèi)鐸,還帶著魏王的次子也去了。

    可不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殷麗儀見謝九儀回來了,又準備出征,不免道:“夫君,這建業(yè)人心浮動,咱們明明地盤如此大,怎地這些人只一味要降呢?”

    “唉,我雖然輔佐豫章王,但是畢竟不是豫章王。主子不能服眾,偏我只好多辛苦了。”謝九儀上次退了曹家的錢,原本是有自己的用意,沒想到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少人后來聽說李澄打兗州,多有曹家出力,說他不該為了女人失了分寸。

    殷麗儀不以為意,她想李澄也能打的過衛(wèi)鐸,憑什么自己丈夫就不成了,至少阻擋衛(wèi)鐸還是成的,她又打點行囊起來。

    但衛(wèi)鐸打建業(yè)那是做好充足準備的,他現(xiàn)在暫時動不了李澄,畢竟冀州的地現(xiàn)下也歸在他那里,麾下能人無數(shù),但豫章王不過是個娃娃,此時不取更待何時?如此還能順帶把荊州也取了。

    原本是親家,魏王一死,現(xiàn)在也成了仇人。

    殷麗芳雖然有妹夫幫忙,但仍舊怕的很,倒是殷麗儀勸姐姐:“你哪里就怕成這樣了,有你妹夫在,他自會趕走那衛(wèi)鐸!

    “這打仗難說的很,我只在想,若是這地盤守不住,我也對不起魏王了。”殷麗芳擦著眼淚。

    她再厲害心機也不過是在內(nèi)宅,打仗那些她一竅不通,現(xiàn)在能依靠者只有謝九儀。謝九儀自然值得信賴,可若有個萬一,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二人似無頭蒼蠅,那邊李澄帶著鄭放父子還有裴朔宇文當?shù)纫黄饘故畿婈牐缦却蛄艘徽,見李澄和鄭放治軍完全不同,他治下頗為嚴謹,指揮起自己岳父來,也是得心應(yīng)手。在李澄這里,鄭放變得有了章法,這人獨占領(lǐng)了一個小地方,向太子交代,李澄也不戀戰(zhàn),帶著岳父等人一起回了徐州。

    等他回來后,已經(jīng)是一個月后了,這一個月,徽音應(yīng)紀氏之邀去了鄭家吃了一回酒,又去薛家也喝了一回喜酒。

    那薛歡歡除服之后,薛家替她擇了一家,她嫁妝厚,人也生的粉雕玉琢,自然好嫁。

    這女子只要有一分好錢在手里,還有家世和家人幫忙張羅,日子其實都好過。

    李澄回來的時候,正值暑熱之時,徽音原本想送吳太妃去莊上避暑,可太妃素來懶得動彈,她只好讓人搭了一間涼棚在太妃屋子前,又用薔薇架和葡萄架子在旁,逸趣橫生,讓吳太妃也歡喜的很,每日黃昏時,還出來在卷棚底下納涼。

    但徽音也不指望這老嫗說自己的好,若等李澄一回來,她二人還是敵對狀態(tài)。

    只聽說李澄回來,她又忙讓下人去整治酒席,自己則換了一身裝扮,親自出來相迎,這次李澄算是沒費什么勁兒就把冀州大半的地拿了回來。

    “徽娘!币娭找粲瓉,更覺得熨帖。

    徽音和他一伴兒走,只笑道:“不曾想你這么快就回來了,我祖母母親都過來了,與她們買了一間新宅,安置下來!

    李澄聽了道:“那宅好不好?給岳父岳母的,定要好宅才是!

    “你放心,是一座五進五出帶園子的宅子,原先是一太守家住過,我又重新歸整了一番!被找舻。

    夫妻兩個一起走進了門,李澄從懷中依舊是拿出幾個冊子道:“這東西你星夜讓人抬了進來放著,上回打兗州全部從咱們內(nèi)庫出的,好大一筆錢!

    別看李澄平日言談豪邁,實際上他是個仔細人。

    徽音點頭:“你放心,我會好好收好的。”

    李澄進屋脫靴換衣裳,又一面和徽音說話:“你可知道石崇背后是誰?就是太子搗鬼。他也真是,讓那些土匪拿那般的好武器,對老百姓擄掠,我很看不過,打了幾個窩子。但那石崇乖覺,占了一小塊地,便不打了,我最近幾年也是常年用兵,你還勸我說要多休養(yǎng)生息,我就沒有再糾纏了!

    “我也這樣想的,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咱們已經(jīng)占據(jù)這許多地,若能安生治理,將來必定固若金湯!被找粝怖畛谓┤兆硬槐卦俪鋈。

    夫妻二人□□好,自不必提。

    次日,他又去軍營親自參加慶功宴,把岳父和內(nèi)弟都介紹給眾人,鄭放是頭一次到李澄軍中,眾人雖然說笑,但并不敢放肆。

    據(jù)說只有打完勝仗慶功之時才許吃酒,若平日打仗時,李澄是不許吃酒的。

    且各司其職,無敢違令之處,鄭無恒本就和李澄關(guān)系好,這次跟著李澄打仗,收回冀州,愈發(fā)崇拜姐夫,還能和哥哥一道并肩作戰(zhàn),兄弟二人還一伴過來給他敬酒。

    李澄喝了一杯,又笑道:“日后大家在軍中,一起同心共力!

    裴朔和鄭無恒齊聲道:“喏!

    再說鄭放吃醉了酒,由兩個兒子扶著回去的,他這次出了大力,但有點強弩之末,平素并不保養(yǎng),方才在外頭還死撐著,回到家,只一個勁兒的睡在紀氏床上。

    熱帕子敷臉,紀氏也數(shù)落他:“你也是,喝的臉通紅,兒子說他都勸你不住。”

    “唉,我是終于松了一口氣,我如今不想白費腦筋了,本來還想著要不要厚著臉皮讓女婿把冀州給我。”鄭放把熱帕子拿下來,覺得清醒了幾分。

    紀氏聽鄭放提起反復之事,又想起徽音的忠告,連忙說了:“女兒說了,說你要是再反復,她都救不了你!

    鄭放惱羞成怒:“我哪里再反復了?”

    “人要服老,你既然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投靠女婿有什么不好,女婿也是當今一流人物,龍子風孫,正經(jīng)的李姓子弟。”紀氏不免勸道。

    要說誰不愿意自立門戶,紀氏雖然常常說想和鄭放去老家過活,但事實上她們還真的離不開女兒這里。

    鄭放明白:“但自從我把這些托付給女婿之后,我又輕松了許多,之前我都愁的睡不著覺,我以為是吃酒貪色的緣故,戒了幾日,還是不成,現(xiàn)下我真的是渾身輕飄飄的!

    紀氏笑道:“咱們年紀大了,許多都交給年輕人吧,你既然想睡,就好生歇息一二!

    鄭放又嚷著要喝水,紀氏親自捧了一大盅水給他:“慢點喝。”

    見丈夫吃了一杯茶清醒多了,紀氏就道:“你不知道上個月咱們剛來,你母親在老太妃面前說讓咱們女婿把德音救過來。我知道德音也是她老人家最疼愛的那個,可吳太妃對咱們徽音本來就有芥蒂,若是知曉你幾邊下注,將來如何?女婿如今是對咱們女兒好,但將來他位高權(quán)重,身邊美女多如牛毛,難免些許小事都會被尋錯。前兒我接她來家中吃酒,知曉她閨門嚴謹,擋了許多禍事,直說咱們來了,她有臂膀!

    其實徽音自小就非常有見地,又有主見,在家時能幫紀氏打理家務(wù),在外面騎馬作詩樣樣在行,往往一語中的。

    鄭放雖然有兒子,但鄭無恒性格一直都孩子氣,就不如女兒沉穩(wěn),一針見血。

    現(xiàn)下他一家子投奔女婿,也不是隨便投奔的,自然是投奔女兒,怎么也有利,現(xiàn)在聽紀氏這般說,他道:“娘怎么說那個?”

    “娘的心里只有德音,當年這個親事,咱們還沒說什么,太夫人就上桿子帶著大姑娘去了。沒想到這次卻是太子背后搗鬼,咱們尚且朝不保夕,投靠別人,還敢提什么要求?你即便不獻冀州,也有可能被石崇占,與其如此,還不如給咱們這仁義的女婿吶。”紀氏也是直白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她們是來人家這里是因為自身無法了,有什么資格去管德音。

    鄭放感嘆:“便是要救德音,那也要等將來再說,我也沒什么法子!

    紀氏撇嘴:“你耳根子素來軟,我也同你說一句,現(xiàn)在別犯傻,我們沒能力從太子那里奪人!

    “知道了,知道了!编嵎耪f著。

    次日又去徐太夫人那里請安,見徐氏立在徐太夫人跟前伺候,藕荷色的比甲,頭上簪著過橋簪,腕上松松的戴著兩個玉鐲。擁有眾多妻妾的鄭放,豈是看不出來這徐氏刻意還描眉畫眼了,只他大馬金刀坐在那里,并不動心。

    倒不是因為徐氏年紀大了,這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而是他看到徐氏就想起紀氏,紀氏之前就因為他聽從太夫人的話想接回徐氏,紀氏鬧著上吊。

    別看現(xiàn)在紀氏鎮(zhèn)定自若,實際上是個火爆性子,她對別的妾侍不介意,只對徐氏不喜,說她不是好人。

    徐太夫人在紀氏和徽音那里有隔閡,但是對自己的兒子是有什么說什么。

    “你心里就是沒有你的長女,我們都走了,倒把她孤零零的一個人扔在了那里。有你這樣做爹的嗎?”徐太夫人果然如紀氏所說老調(diào)重彈。

    鄭放揉著太陽穴道:“娘,兒子要是有那個能耐,哪能年紀一大把了,還投奔少年女婿?跟著女婿后面討食!

    徐太夫人眼皮一跳,這就是以前的鄭放,有些志氣,但市井長大,總坦誠的很,后來有了權(quán)力之后才端著些,現(xiàn)在仿佛是恢復以往。她是嚴母,若是以前這般,定然教訓兒子沒出息,但現(xiàn)在她早已年邁,還要仰仗兒子,只能慢慢勸道:“哪里就到如此地步了,你也是一方諸侯。”

    “我現(xiàn)在不是了,娘。”鄭放說完,就告辭離開了。

    等他一走,徐太夫人氣的跳腳:“你看看他,純粹就是怕老婆的軟腳蝦。”

    徐氏心里卻發(fā)酸,她才是他的老婆呢!

    姑侄二人無法。

    卻說鄭放不好再回屋里,怕徐太夫人啰嗦,徑直去了裴朔家里,裴朔見鄭放過來,讓辛氏去請了兩個唱的來家,又叫了一桌酒席,爺倆一起用飯。

    鄭放心里許多煩惱,也只能和單門獨戶過日子的裴朔吐槽了,裴朔早就來投奔妹妹了,一心一意為李澄打算,聽鄭放這般說,又道:“爹理她做什么,將來王爺若是真有一日榮登大寶,妹妹就是皇后,若大妹妹有造化,自是照拂她。若王爺不成,那咱們都是階下囚,還不如跟著太子呢!

    “好兒子,真真是醍醐灌頂!编嵎啪谷缓翢o愧疚了。

    比起鄭放這樣很快就不會被良心譴責,也沒什么心理負擔的人是少數(shù),李澄屬于正常人,他雖然自立門戶,但是聽說謝九儀派去的冰被衛(wèi)鐸打傷,還是有點擔心。

    “我擔心這謝九儀守不住門戶,豫章王恐怕就不久于人世了!崩畛芜駠u的很。

    徽音遞給他一雙用銀白綾打底,繡的仙鶴的緞子鞋,又想起李敬:“也是可憐,魏王在的時候也并不寵他,對他平平,上次要不是你救他,怕他也早就去了。我看他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你也別太擔心了!

    “是啊。這次我也只能袖手旁觀了!崩畛沃笆俏和跖f臣,現(xiàn)下卻要袖手旁觀,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也要休養(yǎng)生息,不能一個勁兒打,他的軍士也受不了。

    徽音笑道:“雖說你瞧不上我爹,但有時候咱們都該跟著他學學,凡事不必強求。”

    李澄一聽也樂了。

    前兒聽說那徐太夫人聒噪的鄭放在家里都待不下,今日人家就騎馬去游覽徐州風光了,還呼奴喚婢自在的很。甚至嫌棄紀氏給他準備的六方帽不夠美,特地找李澄借了一頂縐紗帽。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都日常嫌棄的同時又羨慕鄭放的精神狀態(tài)。

    第73章

    ◎雙章合一◎

    謝九儀這邊也的確支撐不住了,許次妃當年很能拉攏人心,她兄長聲稱拿了魏王的親筆信,擁護魏王二子李執(zhí)。當時有一部分在謝九儀那里混的不如意又沒撈到好處的人,當然又投了許家兄妹,他們甚至得到衛(wèi)鐸許多承諾,只要他們里應(yīng)外合,日后讓魏王次子李執(zhí)做繼承人。

    這樣的人尋常人都覺得不大可能,但是有了官祿,鋌而走險的人不在少數(shù)。

    這也是謝九儀這一仗敗了的緣故。

    內(nèi)奸太多了!

    殷麗儀幫著謝九儀上藥,急的不行:“一群分不清好歹的東西,他們以為投靠衛(wèi)鐸就能得好處呢,殊不知人家是故意利用他們!

    “你何必生氣,麗儀,我有個想法,你要不和豫章王他們一起去揚州,這樣一旦建業(yè)失守,咱們還能去揚州!敝x九儀已經(jīng)開始打算了。

    殷麗儀一聽就搖頭:“我不去,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她是真的不愿意離開丈夫,可謝九儀卻道:“你忘記你上次被抓了,萬一有人抓了你威脅我怎么辦?”

    “不會的,上次那是意外,這次我會很小心的!币篼悆x懇求道。

    謝九儀最后還是不忍心:“好,但豫章王和你姐姐她們要走!

    殷麗儀點頭:“我馬上就過去勸!

    她把謝九儀的話多殷麗芳說了,殷麗芳雖然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同意了,又對殷麗儀道:“你也跟我走吧,咱們一起走!

    “姐,你說什么呢?我要留下來陪著夫君,我的孩子們就托付給你了!币篼悆x一直知道自己不甚聰明,但是若衛(wèi)鐸真的打來,她也留下來陪著。

    殷麗芳看向她,不可置信:“你上次就被抓了的,現(xiàn)下這般是瘋了嗎?你又不會打仗,這不是跟著添亂嗎?你跟我們一起走吧!

    殷麗儀還是搖頭:“姐,我一直都不如你聰明,我跟著去在揚州也是瞎擔心,還不如留在建業(yè)。夫君也答應(yīng)我了,找個和敬兒差不多大的,讓我?guī)е呛⒆幼≡谖和醺,如此,就沒人知道你們走了。”

    “你……”她這才明白妹妹的一片苦心,瞬間感動萬分。

    “要不,我們都留下來吧!币篼惙歼^意不去。

    殷麗儀堅決搖頭:“姐,以前都是你照顧我這個不懂事的妹子,現(xiàn)在也該輪到妹子照顧你了。”

    當晚,殷麗芳就帶著兒子下了揚州。

    謝九儀繼續(xù)迎戰(zhàn),周圍的人也兀自看著。

    李澄這邊回來之后,也不輕松,因為他的地盤更大了,就不是以前那樣親力親為,要以全局心思去考量盤算。有功當賞,有罪當罰,但又不能因為一些小瑕疵讓功臣心寒,總之忙活的緊。

    他還招了一批幕僚,專門處理事務(wù),之前那位介紹給曹姑娘的劉公子也被招到李澄幕下。

    這些幕僚是單獨由李澄發(fā)錢,外賬讓多少,他正和徽音商量。

    “這些你擬一個名冊,館谷多少,四時八節(jié)由我來送!被找舻。

    李澄點頭:“我其實想效仿朝廷,用三省六部來管此地,否則,我萬一出征了,這里也要能應(yīng)對才行!

    徽音贊同:“是這個理兒,三省六部互相制衡,如此即便你不在,辦事兒的人也有!

    但是賢才難求,李澄親自準備文才武舉,不接受請托。

    這些人知曉李澄不好說話,竟一股腦兒的來徽音這里,繆夫人和徽音關(guān)系素來不錯,她過來推薦的是她的小兒子繆年。

    “原本我說我不來,可他們非要我來和王妃說說,我那小兒子別的不提,人是一根筋,最是忠心不過的!

    在這種事情上徽音必須保持和李澄高度的一致,她道:“繆小郎我早就聽說頗有才學,這次王爺采取的是糊名制,他必定能唯才是舉!

    繆夫人根本不敢怪徽音不幫忙說項,現(xiàn)下王爺?shù)乇P已經(jīng)越來越大了,且許多人都被擋在門口還不見,自己好歹還能見了一面。

    所以,她連忙道:“是,您說的是!

    徽音道:“這些日子你們就不要過來了,瓜田李下的,即便你兒子真有才干,旁人也以為你是來說項的。”

    自從徽音閉門謝客,連鄭家的人她也放出話說如今多事之際,等之后再見。

    紀氏娘家也有從高陽投奔過來的人,辛氏崔氏都有,尤其是崔家是李澄母舅家,都以為投奔過來可以高官厚祿,沒想到李澄需要考試才行。

    有的人自視甚高,還覺得李澄侮辱他們。

    就像辛氏的舅父就這般想:“我在冀州已經(jīng)是十分有名的儒士了,卻還要和小輩們一起考,那也實在是太折煞人了!

    還得裴朔勸道:“舅父之名,我早已告訴王爺,你且等著,王爺唯才是舉,定然能征辟!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毙链笕逡舶筒坏米约河龅矫鞑判。

    不過,裴朔又道:“但我也不能完全保證,王爺此人似乎更重循吏,不愛那些陽春白雪。舅父在王爺面前一定要審慎處之!

    這晚輩不好說長輩,裴朔先肯定了辛大儒,又馬上說了李澄此人的看法,也是側(cè)面告訴他李澄和鄭放不同。鄭放是寒門子弟,雖然有才干,但是頭腦沒那么好,原則也沒那么強,行事還喜歡隨他心意。

    裴朔尚且能安撫辛大舅,崔月環(huán)的大哥投奔衛(wèi)鐸,二哥就直接過來了,他是崔氏子弟,學問當然不錯,直接在家中準備。因鄭無恒在軍中,他年輕,直接被李澄派去水師那邊,讓他開始學水師作戰(zhàn)。

    崔月環(huán)就是擔憂,也不好和二哥說什么,倒是紀氏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不由得道:“你二哥也是有名的才子,王爺不在私門謁見,他若能脫穎而出,反而證明他是真的有真才實學的。”

    雖說她們崔家和李澄關(guān)系緊密,但李澄對崔家淡淡的,崔月環(huán)心里沒底。

    “娘,我是想王妃那里——”

    紀氏咂舌:“你不了解王妃的性子,她是個不太講情面的人。原本她有兩個乳母,有個乳母愛偷摸,后來做的太過分,直接被她趕了出去,誰說都不管用。我這個母親有時候都被她逼的道歉,她不會聽我的。”

    女兒從小就頗有脾氣,和德音完全不同,德音小時候隨徐太夫人出去走親訪友甘之如飴,徽音不愿意去誰家,就是拉著馬車都不肯走的人,態(tài)度堅決,被人說古怪也只管堅持自我。

    后來,女兒讀書之后,對事情的看法遠遠在她們之上,反而是她要聽女兒的了。

    崔月環(huán)也只好住嘴,回去和榮嬤嬤說起,也是很擔心。

    榮嬤嬤反倒勸她:“二奶奶何必擔心,咱們二舅爺即便這次考不中,但依著咱們的關(guān)系,將來必定也能合王爺?shù)囊狻K自捳f的好,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外面的人再才高八斗,也沒有親戚好用。”

    “是這個理兒!贝拊颅h(huán)聽了也是松一口氣。

    崔、辛兩家消停了,徐家也是求到徐太夫人這里來了。徐氏的親兄弟原本在魏王處任職,后來魏王故去,他就回本籍來了,東海徐氏也是大族,自然也想得到重用。

    徐太夫人不了解外面的形勢,還兀自答應(yīng):“我和侯爺說一聲就是了!

    她還當真和鄭放說了,但鄭放是左耳進右耳出,答應(yīng)的好好地,出去就忘記了。這幾天王爺女婿派他去豫州、兗州做欽差,女兒悄悄交代他那里駐守的刺史若有不妥,讓他捏住把柄回來再跟王爺說,他這次差事若是辦好了,王爺準備把冀州的兩千石食邑給他,他哪還能記得別人的事情啊。

    鄭放穿戴一新,告別李澄,去了豫州和兗州。

    他一走,徽音就給了李澄一拳:“你可真壞,把我爹派去,那是老鼠進了米缸。別人好酒美女一招待,他哪還記得自己是去干嘛的啊!

    “我就是要這樣的效果,你說我若真的派一個剛正不阿的去了,那上上下下的人逃脫不了干系。你父親一家把那么一大塊土地送給我了,原本我就想著給食邑給他們。以后若有一日我真的有天下了,自然就更多一些!崩畛纹鋵嵱X得還有點少。

    食邑若是一千多戶,那交的糧食多寡也是由老天爺決定,若遇災(zāi)年,顆粒無收,那可能直接沒有,F(xiàn)在鄭家一家過來,直接賜糧食,同一州刺史相同,鄭放現(xiàn)在任閑差,也不打眼,實在是很周到了。

    徽音握住他的手:“一步步來吧。對了,你明兒讓我也去嗎?那不好吧!

    明日是李澄地盤上第一次舉行所謂的掄才大典,這樣的盛會以往可沒女子參加的,她也怕壞了規(guī)矩。

    李澄卻道:“妻者,齊也;找,上次若是沒有你送糧食去,我們打仗也不會那么順利,這樣的盛事你怎么可能不參加呢?你若不參加,那就少了許多光彩!

    徽音心下一喜,看著他道:“謹遵王爺之命!

    第一次考試,是李澄現(xiàn)場擬題,他沒有透露給任何人,而是等考生進場之后,隨意點到某一考生,再以此為題。

    坐在李澄旁邊的徽音,這是頭一次見到家外的丈夫,他不僅武略強,文韜也是過人。她雖然也讀過書,可聽丈夫引經(jīng)據(jù)典,覺得自己見識實在是太少了,還需好好學習才行。

    底下站著的全部都是本次應(yīng)試的才俊,他們都低頭聆聽教誨,這些人來李澄這里,也存了一等能輔佐未來帝王的心思。現(xiàn)今天下,豫章王年幼,太子弱勢,只是那上京的太子,根本無法控管全局,反而是淮陰王勢大。

    這些人聽完李澄說完之后,在官差的帶領(lǐng)下各自去各自的考房,徽音頭一次在這么多男子面前亮相,出于一貫的女子的反應(yīng),她是有些羞澀的,但是又覺得這樣的自己丟臉,故而打起精神來。

    “別怕!

    她聽見李澄對她說,徽音認真的點頭。

    一個男人愛你,不是嘴上跟你說幾句甜言蜜語,或者送些玩意兒你就是真的愛你,愛你是真的愿意和你分享權(quán)力。

    不知道李澄為何做出這樣的決定,但是她有些惶恐之后,又多了興奮。

    這和前世不同,前世即便她做了太后,外面的事情還是父親說了算,甚至還有衛(wèi)鐸這些人為敵,連父親都未必有辦法。

    李澄在旁品茶,有美人相伴,他根本不累,甚至恨不得把自己滿身的才藝都展現(xiàn)出來,還得表現(xiàn)得舉重若輕。

    可惜,徽音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與之相反的是德音,自從父兄全部叛投李澄之后,她的境遇實在是難熬,甚至有一日侍寢的時候脫光衣服被太子用馬鞭抽了幾鞭子。

    衛(wèi)良娣嘲諷于她,反倒是云枝來了一趟,親自端了熱湯給她。

    “良娣,還好你現(xiàn)在封號還沒被奪,來喝點熱湯,多歇息幾日就好了!痹谠浦磥,只要沒有被奪封號,日后低調(diào)一些,保住命比什么都強。

    德音看她遞來的參湯,不禁想著以前云枝任自己驅(qū)使,當年呂笑都要避其鋒芒,現(xiàn)在卻是讓曾經(jīng)的丫頭救濟可憐自己。但她面上不顯,還道:“以前是我錯待了你。”

    云枝搖頭:“良娣說哪里話,以前我也有不對,不該背主?墒,咱們踏進了這宮門,為的也是活著,能活的好。我是偷偷來的,這就回去了,良娣保重!

    “哦,好,多謝!钡乱艨戳怂谎邸

    云枝迅速走了出去,她身邊服侍的丫頭道:“您何必過來,您肚子里還有孩子呢,現(xiàn)在滿宮上下都不待見她,您也該跑的遠遠的才是!

    “不許胡說。”

    聽到這些德音不是不埋怨爹的,為什么她們都幫李澄,甚至還投靠李澄,把整塊地都送出去了,為什么他們就是偏心?

    從小到大,她樣樣都比妹妹徽音強,可家里人就是偏心,她還不知道以后等著她的是什么樣的折磨,頭一次,她這么恨自己的家人。

    考試九天之后結(jié)束,有些身子弱點的直接被抬出去的,有的則是在緊張的考試之中往秦樓楚館放松,還有人瘋狂拜佛,徐州附近的廟宇道觀香火裊裊。

    崔二郎饒是世家出身,也是有些擔心,因為李澄采取糊名制,糊名之后還讓一人親自謄寫,根本沒人知曉誰是誰,這對于他們這些以前都是恩蔭出仕,或者靠推舉出仕的人而言,若是考不上就真的丟臉了。

    如此,連帶來的愛妾也不怎么寵了。

    恰逢鄭無恒回來,見舅兄如此,反而安慰道:“內(nèi)兄何必杞人憂天。”

    “我并非杞人憂天,這次考試非同一般的嚴,王爺和王妃親自督查,連出恭也跟著兩人。我的位置還好一點,有人坐到臭號旁邊,那可簡直了!贝薅尚睦锖芮宄,這次是由淮陰王地盤幾乎所有精英薈萃了。

    豫州刺史郭釗最為鐵血,先在本州請大儒考了一場,選出五十人送來考試,徐州本地更不必說,更是嚴格,兗州、青州也是如此。他們剛并入的冀州還沒這么大的陣仗,崔二郎還喜了一場,沒想到啊,就看到冀州張家他那姐夫也來了。

    當時兩人在酒桌上都表示不屑來參考,可在考院門前相遇,實在是尷尬不已。

    最尷尬的若是張姐夫中了,自己沒中,那就更慘了。

    還好慶幸的是他和張姐夫都沒中,又抬頭見李澄親自念完中了的五十人,旁邊有個舉子喊道:“我總覺得王爺還沒念完呢,王爺求求你再念一念吧……”

    這些人還跑在李澄這里跪下,李澄卻默默的搖頭,有時候就是這么的殘忍,差不毫厘失之千里。

    崔二郎自然不會有失身份,但見不少士子啼哭,他的心里可不好受。

    月余都無法從考試失敗中恢復過來,他還借住在鄭家,見從外回來的鄭放紅光滿面,聽說他被豫州刺史和兗州刺史好一頓招待,還得了王爺賞的兩千石食邑,真是感慨人和人到底不同。

    鄭放還毫無所覺道:“賢侄,我?guī)Я瞬簧偬禺a(chǎn)回來,你可要和我共用啊!

    說罷還拍了一下崔二郎的肩膀,把個崔二郎拍的差點往后退幾步。

    且不說鄭放和崔二郎到底吃酒還是黯然不提,徽音正接到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殷麗芳一行已經(jīng)到了揚州了,她立馬就把紙條遞給李澄看。

    李澄有些訝異道:“你是怎么知曉的?這是誰傳給你的!

    原本這事兒徽音想作為自己的秘密的,人嘛,總得防一手,但是現(xiàn)在她是真的覺得李澄連權(quán)利都愿意和自己分享,與其日后被李澄發(fā)現(xiàn)認為自己藏了一手,還不如趁此機會說了。

    “以前我知曉你愛吃我做的拉面,我就在想開一家拉面店,這樣想吃拉面的人也有個去處,后來我打算用張老三拉面店去藏糧食,這樣給你運糧食也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后來,咱們不是在徐州自立了嗎?所以偶爾有什么消息,他們也幫我打探!被找裘虼。

    李澄重重咳嗽兩聲:“你真的比我想象中要厲害多了。”

    他其實內(nèi)心已經(jīng)是如驚濤駭浪了,上次徽音讓人運糧,直接親自去和糧商們談,又讓人運過來,全程拿出五十萬兩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要知道夫妻倆其實也沒有說到富甲天下的地步,她從未想過失敗,大事上非常拎得清。

    “可是,既然是一個普通的面店,怎么能知曉這樣機密的事情呢?”

    徽音笑道:“你不要以為底層就什么都不知道,他們?nèi)P州了,總得要買人,我們張老三的拉面店常常在最熱鬧的市井,什么犄角都有店。那些什么三教九流,三姑六婆在的地方,可是靈通了!

    “我受教了。”李澄自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如今看徽音,又覺得她很沉得住氣,同時也有自己的智慧。

    她不是那種學究天人的人,可是總有自己的巧辦法。

    徽音見他這般嚴肅,不免道:“平日我倆嘻嘻哈哈的,如今你這般說話,倒是顯得客氣!

    “誒,你說謝九儀是不是自己都沒信心啊?”李澄道。

    “我看像,其實你也只多要了吳郡,別的魏王的地盤你又沒占,那么片一塊地。本來和謝九儀奪取荊州的趙鴻暴斃,他應(yīng)當躊躇滿志才對啊。”徽音無法理解。

    李澄則道:“看局勢如何吧,我聽聞宮中皇帝的身子已經(jīng)是不好了。”

    其實前世皇帝都已經(jīng)去世了,這輩子皇上還拖著命,也著實奇怪,但徽音想自己前世就是殺了李珩,天下還是沒有平息。

    如今一步步來,更踏實。

    “夫君,即便他當了皇上又如何,眾人會聽他的號令嗎?”徽音道。

    李澄則道:“不打緊,我聽說衛(wèi)良娣生了個兒子,衛(wèi)鐸想必還想挾天子以令諸侯,不會這么就讓李珩存活的。”

    “話雖如此,可是怎么讓衛(wèi)鐸下決心呢?”徽音不懂。

    李澄笑道:“昔日蘇秦張儀憑借三寸不爛之舌說動楚王,難道我就沒有安插說客嗎?你且放心,我自有分寸!

    “原來你早有安排,可是衛(wèi)鐸現(xiàn)在跟謝九儀在打仗呢?”徽音總覺得這事兒她看不透。

    列國縱橫之術(shù),徽音雖然也看過《左傳》那些,可總有些想不明白。

    李澄手把手的教她:“我若直接和李珩對著干,李珩占著法理,我就很容易被眾人針對,說我是篡位之人,即便千年之后,史書也會如此寫。即便我李澄做了太多功績,都會留下這樣的罵名,還會被群起而攻之,可如果讓衛(wèi)鐸先行一步,我對付衛(wèi)鐸,那就沒的說了。”

    “可謝九儀萬一坐大了呢?”徽音道。

    李澄搖頭:“那就很難了,魏地早已不是魏王在的地方了,許次妃等人反叛出去,已經(jīng)是七零八落了,如今看著他們內(nèi)斗,我要好好的休養(yǎng)生息,畢竟冀州也才拿回來。到時候從冀州上京,于我而言也容易!

    徽音聽的似懂非懂,私下去琢磨了。

    隔了一旬,李澄回來道說衛(wèi)鐸派人抓了殷麗儀讓謝九儀退兵……

    徽音徹底無語了,殷麗儀又不會打仗,她又跟著去前線做什么,這次果然又是故技重施。

    第74章

    ◎更新◎

    謝九儀也沒想到衛(wèi)鐸居然玩陰招,他們夫婦倆都計劃好了,讓殷麗儀帶著孩子住進魏王府,佯裝殷麗芳等人在的時候,一應(yīng)如常,還派重兵看守。

    事情就壞在,殷麗儀以為自己其實是沒什么危險的,她在魏王府裝久了,很是憋不過,往常在建業(yè),她可不是三不五時下茶樓,或者聽戲,抑或者是買些外頭的小食。她沒什么門第之見,只愛街邊小食。

    她想出去,謝九儀勸她不要出去,那她只好叫了小販過來,哪里知曉小販是人偽裝的,她就這么被敲暈帶走了。

    殷麗儀二進宮到自己都想笑的程度,她真的是運氣不好,也不知衛(wèi)鐸老賊會拿她威脅什么,她只希望謝九儀都不要答應(yīng)。

    然而謝九儀也是很難取舍,本來他的部眾就未必都服氣他,如今若是為了妻子退兵,將來肯定會被人說嘴,但若不退,妻子恐怕就死路一條了。

    可惜下面的人都不同意,有人說:“咱們暗中派人去救夫人,明面上打,讓衛(wèi)老匹夫知曉您不在意夫人,反而不會對夫人怎么樣?”

    “是啊,我記得上次夫人在豫州被抓,小王爺不也是這么做的嗎?您越是不在意,就越有余地!

    如今魏地的人依舊喊李澄為小王爺。

    謝九儀之前是埋怨李澄的,畢竟他完全不顧自己妻子的生死,可事到如今,他也是一樣。

    衛(wèi)鐸深諳兵不厭詐的道理,他是早就打探了謝九儀當年為了娶殷麗儀不惜違抗家族,可謂用情至深。這不禁讓他想起申公巫臣和夏姬的事情,夏姬這個女人可是斷送了幾個國家啊。

    自然,他也見過這殷麗儀一面,相貌的確不錯,生的很好看,可人倒是烈性的很。

    可他也很清楚,若這樣吊著謝九儀倒好,可真的占了,那就成了死仇了。他可不愿意看到一個團結(jié)的謝家軍,想到這里,衛(wèi)鐸又親自點兵,他巴不得謝九儀進攻呢。

    謝九儀和衛(wèi)鐸打的如火如荼,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殷麗儀知曉了卻沒有之前埋怨李澄的那股勁兒了,她很清楚,謝九儀若是真的為了她一個女人就棄城逃跑,那才叫無仁無義呢!

    她這樣的雙標,李澄也并不知曉,因為他聽到謝九儀絲毫不受殷麗儀的影響繼續(xù)進攻,本來就在意料之中。

    徽音倒是不平:“那位殷氏,之前被你救出來之后,在我家住了幾天,雖然當著我的面沒有表現(xiàn)的太露骨,但我也能看的出來,她還覺得你不盡心,如今她丈夫不也是如此嗎?其實我一直很不清楚,為何殷麗儀對你的要求特別高?”

    若說殷麗芳倒也罷了,李澄的確給她送過厚禮,救過她兒子,還曾經(jīng)有過婚姻,可和殷麗儀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她真的不明白。

    李澄卻是個刨根究底的人,他思索了半天,才道:“她小時候就來我家里,我母親因為殷麗芳的關(guān)系倒是對她們殷家姐妹都不錯,后來魏王不是讓我去他府上管家么?那時候我因為熟人的關(guān)系,還以為和殷麗芳要成婚的,所以照拂了一些。我想也許她這是把我當無怨無悔付出的好人了,這世上嘛,大家對好人的要求都特別高,只要你稍微哪里做的不好,都會被埋怨,但若你是個壞人,偶爾做那么一件好事,還不少人記著你的好呢!

    徽音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但又忍不住笑:“其實還有一個可能,她可能覺得讓你為她辦事,能凸顯她個人的魅力!

    有一等女子便是如此,喜歡差遣人家做事來證明自己的魅力。

    雖然背后這么說人不對,但想起上次李澄救了她,她一家子還頗多怨言,徽音也是沒好話給她們。

    但這種話聽的李澄幾欲作嘔,徽音見他不對勁,趕緊篩了一杯茶給他:“你這是怎么了?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去給你拿點你愛喝的荔枝飲子來?”

    “我是被惡心的,放心,我沒事兒!崩畛握娴挠X得他聽了這話,想死的心都有了,一想自己被個蠢貨利用,他就不舒服。

    徽音幫他拍了拍背:“別說什么惡心了,其實她也挺可憐的。算了,不說她們了,你表弟崔二郎遞了好幾次帖子了,你見與不見?”

    之前李澄沒功夫理會崔二郎,他和舅舅一家關(guān)系本來就很一般,但連徽音都在問,到底是親戚,他道:“好,我撥冗請他過來坐坐。”

    “嗯,這些你自個兒安排。還有,之前科舉取士的人官職都下來沒有?”徽音問起。

    以前這些外面的事情她都很有分寸的不問,問多了怕李澄忌憚,但現(xiàn)在她們夫妻已經(jīng)是內(nèi)外相通,這些事情都沒有任何好忌憚的。

    李澄笑道:“你放心,我讓人拿手本專門呈給你的。”

    自然,對于這些自帶資源的世家大族子弟,李澄也有自己的安排,他見到崔二郎時,就說了這個打算:“直卿(崔二郎表字)落榜之后,意欲如何?”

    雖然李澄是他表兄弟,但崔二郎哪里敢放肆,他正身道:“晚生一直在家苦讀,準備來年科考!

    李澄聽了含笑點頭:“《秦誓》曰見賢而不能舉,舉而不能先,命也!

    此話一出,崔二郎眼神一亮,這話是說看到賢才而不舉薦,舉薦了不能重用,這是輕慢,這明顯就是說要重用他崔二郎啊。

    “一切但憑王爺吩咐!贝薅傻。

    李澄笑道:“此次科舉一共中的五十人中,有二十人留在我身邊,還有三十人要去各州府任正職。據(jù)我所知,太倉縣已經(jīng)有縣令,正缺一個縣丞,不知直卿嫌棄否?”

    崔二郎想了想,那太倉正隸屬吳郡,是一等富庶之地,哪里不好,因此趕緊起身謝過。

    李澄又吩咐道:“我讓你去,一來是看重你的才能,二來也是想看看你的才干到底如何?若是可行,不必科考,我自當重用你!

    當副手最磨煉心性,事情做好了,功勞可能被上面的縣令搶了,事情做不好可能會被背鍋。然而一般做事的人,幾乎都是二把手。

    他看重才學,但也更看重個人能力。

    似崔二郎這樣的世家子弟,官場和平日行事都耳濡目染長輩見識,若能錘煉起來,必定也是人才。

    如今崔二郎所在的冀州早已歸了李澄,見李澄幾乎說了心底話,立馬躊躇滿志。

    同樣還有繆夫人的兒子,這位是考的武舉,也沒考過,但他是真的可惜,正好第五十一名。前五十名,不是安排在進各大刺史麾下,就是各軍中,這些人早就被安排走了。故而李澄安排繆小郎去冀州的河間府去做司法參軍。

    這樣的世家子弟官位并不高,崔二郎任縣丞,正八品,司法參軍正九品,他們都有家族自帶幕僚。

    繆夫人本來覺得兒子太過可惜,如今去河間府任職,連忙來府上感謝:“阿彌陀佛,這孩子被授了官職,我這心里可算是放心了!

    “是啊,王爺也說繆小郎君實在是可惜了,因此在得知河間府有缺,趕緊派他過去。這冀州是個新州,九大郡里,河間府也算是極好的,讓小郎好好干,能出成績!被找舻。

    如今以前那些舊部,全部都不能要了,新人要有新氣象,李澄喜歡用年輕人,不愛用那些世故圓滑的老人。

    繆夫人笑道:“是,這也多虧了您,要不然怎么記得咱們小郎啊!

    “千萬別這么說,這也是小郎自個兒有本事!被找舻。

    又說崔二郎得了官職之后,心情也不郁悶,人也恢復了昔日的神采,這崔月環(huán)雖然嫌棄官職低微了一些,但是崔二郎倒是比他妹妹知曉。

    這沒做過官的人,聽到八品九品都以芝麻小官呼之,可真正輪到自己做官了,說真的,有官做都不錯了。如今不再是門閥士族為大的時代了,士族與寒門并舉,士族若是沒有出息,一樣不過幾代就蕭索了。

    正如沒賺過錢的人,覺得一個月一吊錢算少,可真正去賺錢,一個月賺幾百文都不容易。

    故而,崔二郎道:“我又沒中,難不成還得封個刺史給我不成?”

    “妹妹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咱們崔家畢竟和王爺?shù)年P(guān)系不同。”崔月環(huán)也是想著兩重的親戚,還便宜外面的人不成。

    崔二郎道:“先前姑母過世,父親又不能過來為王爺作主,王爺是靠自己才有今日的。我不像大哥那樣才名在外,如此能在太倉任職,已經(jīng)是看在這層關(guān)系上了。太倉是曾經(jīng)吳國屯糧建倉的地方,如此要沖讓你哥哥我去任職,我實在是高興不已!

    崔月環(huán)這才恍然:“原來如此。”

    “你也小心口舌,以前在家你年紀小,后來又嫁給冀州昭節(jié)侯的兒子,地位高有人奉承。可這里是淮陰王妃的地盤,說錯了一個字,讓人家記恨,你就小心吃不了兜著走。別以為自己說話隱蔽,殊不知,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崔二郎叮嚀妹子。

    崔月環(huán)家人不在身邊,她年紀又輕,夫君得力,婆婆對她當女兒一樣疼愛,如今聽哥哥一句話,似醍醐灌頂。

    身邊有親人提點幫忙,自然強過別人許多,待看徽音也是如此。裴朔如今在徐州本營當差,他如今已經(jīng)算是李澄得用之人,因此他每每來王府和李澄說話之后,也會去后院和徽音說幾句。

    像現(xiàn)在裴朔就道:“我看妹妹臉有些浮腫,眼圈微青,可想又是餓的睡不著,熬夜了。人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妹妹切記!

    “哥哥說什么呢。”徽音還有些惱羞成怒。

    她身材高健,和江南女子的纖細全然不能比,所以也想變瘦一些,可變瘦就是要少吃飯,晚飯只要少吃了,在床上又睡不著了。

    當年在家的時候,德音和徐太夫人就說她生的肥壯,徽音還悄悄減肥,裴朔也清楚。

    裴朔笑道:“這話原本我不該說的,我畢竟是男子,可妹妹這樣的人物還要愁這些,才是杞人憂天。”

    “那還不是我從之前扭過腰之后,躺榻上那段日子開始敞開肚皮吃,吃著吃著人就開始發(fā)福了,去歲的衣裳都穿不上了。”徽音抱怨。

    裴朔則道:“越是這樣,您越得休息好,如此才更有精力。否則不吃東西,氣血不足,就很容易想吃東西彌補。”

    兄妹二人說完,徽音也感謝裴朔關(guān)心,不曾想,過了幾日,裴朔專門送了廚子來幫徽音調(diào)理。

    “既不能餓著肚子,也不會變胖,這個大師傅我已經(jīng)吩咐了,底細也查清楚了,你就放心的用吧!迸崴返。

    徽音歡喜道:“若是真成,那我自當厚禮謝哥哥。”

    裴朔搖頭:“哥哥就希望你身子康健,好好兒的!

    那送來的廚子早膳做的是一種雜糧做的饅頭,巴掌的大小,就兩樣時蔬和一顆白水煮的雞蛋,中午是半碗飯,肉食一樣,且都是瘦肉,兩樣時蔬,晚上則和中午一樣。

    李澄在一旁啃著羊腿,還用匕首切下來一小塊道:“如何?吃一塊!

    “不吃,我要管住我自己的嘴。”徽音趕緊搖頭,她又道:“明日廚下做皮夾子炒羊肉!

    李澄感嘆一聲:“我都說你別怕,還是去騎騎馬好,說真的我吃的比你多,可是每日習武騎射,就無人說我胖。”

    徽音無語:“你何止是不胖啊,分明是精瘦的很,一點贅肉都沒有!

    其實李澄覺得徽音已經(jīng)是國色天香了,但想起有不少女子要嫁給他,想必妻子內(nèi)心也不自信起來,他就道:“可我最愛的就是你這身皮肉,若你瘦了才是真的不好看呢!

    “別拿話哄我了,我不管,我要瘦到和之前一樣!彼臼峭砩喜怀责I的,如今吃那些菜,一個月之后竟然就恢復許多。

    她見自己下頜線清晰了許多,正欲喊李澄來,沒想到李澄踏進來道:“你猜怎么著?謝九儀沒能打贏衛(wèi)鐸,勉強勝了一仗,衛(wèi)鐸也學張頌把殷麗儀置于馬前,但謝九儀畢竟是她丈夫,一下露出破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早看有沒有時間,有時間就二更,腰疼的不行,大家多擔待。

    第75章

    ◎二更◎

    “你把話說完啊,謝九儀動搖了,怎么了?”徽音問道。

    李澄道:“他底下的人原本有一批人是中立的,也就是看在他是豫章王的輔臣的身份才對他忠心,如今這群人拿他當周幽王。以前魏王底下我和他兩人,我有皇族身份,魏王平日看起來和我更親昵,但是對他更委以重任,現(xiàn)在看來人啊,只要是站在頂端,下面的人都想把你拽下來,我聽說那邊的軍隊嘩變了,謝九儀暫時無法控制局面,只好先退了。”

    徽音不懂:“他退了,那殷麗儀呢?”

    李澄攤手:“這我就不知道了!

    “唉,這局面越來越亂了,衛(wèi)鐸真是什么怪招都有!被找魮u搖頭。

    李澄負手而立:“是啊,其實謝九儀的舉動我也能夠理解。若別人抓的是殷麗儀,我當然不必管,若是抓的是你,我肯定也會猶豫的!

    其實徽音還沒想到這一層上來,她聽李澄提起,不免道:“那你覺得若是我被人抓了來威脅你?你待如何?”

    “我肯定會救你的啊,毋庸置疑!崩畛蜗胍矝]想就道。

    徽音不可置信:“那……那你怎么能這樣呢?”

    “他都拿你來威脅我了,說明他的實力也就那樣,其實衛(wèi)鐸這般行事,將來別人也會抓他的妻女,不是什么好事!崩畛蔚。

    徽音原本期待他說些別的,但又覺得這樣不好:“其實按照我私心里,我希望一個男子能夠處處以我為先,可是按照國家戰(zhàn)事上而言,這樣還是不好!

    李澄了然:“我也知道不好,可是連我同床共枕的妻子我都不救,難道還指望救別人?我知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這樣的出處。但是,我更想讓他們知道,若是動你一根毫毛,我必定不會放加倍奉還!

    “可是我還是不希望你為了我去做傻事?你放心,我在哪兒都能混的如魚得水的!被找粽酒饋砻嗣哪。

    “別說傻話,你這么說是因為你沒有見到真正的惡,講理也講不通,什么都不聽,對著女人只想蹂躪,那太可怕了!崩畛螕ё』找。

    徽音則道:“你說的也對,如果有人抓了你,我肯定也不會看著你去死的。定然會傾其所有,但咱們倆都得努力的保護好自己,別讓人家抓到把柄。”

    他夫妻二人傾訴一番,不曾想經(jīng)此一役,謝九儀再帶兵攻打衛(wèi)鐸,結(jié)果打輸了,軍中的人就故意散播消息說是謝九儀故意輸給衛(wèi)鐸的,恨不得把謝九儀編排成一個周幽王。

    甚至連李澄都同情了,因為謝九儀也只是不忍了一瞬間,但是該打則打,絕對是對得起豫章王的,就是不曾想那些人如此。

    這幾個月,衛(wèi)鐸也才攻破了一城,謝九儀其實已經(jīng)盡力了,他甚至并沒有因為人家抓他的妻子就懈怠,反而一直進攻。

    “謝九儀的官職都被下了,成了庶民了,那將來怎么辦?”徽音咬了一口蹄髈肉,很是好奇。

    李澄凜了一下:“他也太傻了,真以為清者自清,以這種方式,別人會放過殷麗儀!

    那殷麗儀的結(jié)局可想而知了,亂世之中的漂亮女還能有什么好下場?徽音不由得又有些同情:“那殷麗儀怎么了?”

    李澄道:“我聽說是賞給別人做妾了。”

    后來聽聞豫章王母子也是下落不明了,沒有謝九儀在的時候,那些人各自為政,早就是一盤散沙了。

    **

    殷麗儀也沒想到這次她就沒那么幸運了,竟然賞給了別人做妾室,她被迫穿紅戴綠,心如死灰。

    興許是覺得她一個女子不會亂跑,跑也跑不出去。

    外面正敲門,殷麗儀沒好氣道:“我都說了,我不要那勞什子的東西!

    “是我!

    殷麗儀聽到這道聲音,立馬起身開門,一看,居然是謝九儀。

    因為還在衛(wèi)鐸的地方,謝九儀打扮成女人的模樣,以前殷麗儀和他說私房話的時候,說謝九儀肯定扮成女人樣子好看。

    沒想到現(xiàn)在在這個情況下看到丈夫穿女裝了,又滑稽可笑,卻又感動。

    ……

    “丞相,謝九儀似乎把其妻帶走了?”屬下對衛(wèi)鐸道。

    衛(wèi)鐸正在吃酒,不在意道:“現(xiàn)在的謝九儀就是個廢人了,還算他有些良心,走就走吧。傳我的令,把廬江王李執(zhí)及其母許氏在路上別留活口,至于豫章王,加緊搜查,立馬處死!

    屬下領(lǐng)命而去。

    謝九儀偷了衛(wèi)鐸兵士的令牌,一路賄賂守城之人,帶著殷麗儀回到魏地之后,才道:“我的官位已經(jīng)是被人處心積慮的拉下去,我也厭煩這樣的日子,如今我已經(jīng)找到一處鄉(xiāng)下莊園,把母親和孩子們都讓人接了過去,從此我們不再管這些閑事了!

    其實殷麗儀從小也是在莊子上長大的,她根本也不喜歡那些繁文縟節(jié),現(xiàn)下聽謝九儀這般,自然高興。

    可她轉(zhuǎn)念一想:“那我姐姐他們呢?他們也在嗎?”

    謝九儀認真道:“你姐姐似乎帶著豫章王跑了,具體跑去哪兒我不知道,可是麗儀,我們已經(jīng)幫你姐姐很多了。”

    他沒有第一時間救殷麗儀,后來兵權(quán)也被解了,但他自認為對得起魏王了,如今也實在是無能為力。

    當時,他為了豫章王,可是連妻子都不要了。

    “不行,我們不能不管姐姐。我要下馬車,我要下馬車……”殷麗儀道。

    謝九儀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你知道兒子女兒都等著你回家嗎?你知道我母親年歲已大,就想過尋常的日子嗎?我的兵不少在這場戰(zhàn)爭中折戟,你竟如此不知死活,既然你要下馬車,那很好,日后我們夫妻情分就盡了吧!

    其實魏王一死,他就知道大勢已去了,魏地錯綜復雜,派系林立,豫章王年紀太小,大家對他根本沒有任何凝聚力。

    殷麗儀癱坐在車板上,仿佛頭一次見丈夫發(fā)這么大的火。

    謝九儀甚至指責道:“如果你早聽我的,和你姐姐她們離開了,那些人也就不會找理由對付我了,今日種種我不怪你,你若還想過日子,我們就走,若是你想去尋你姐姐,我把馬車留給你,日后也不必再見了!

    第76章

    ◎雙章合一◎

    今日是徽音二子瞻哥兒的生辰,一早娘家人就送了壽禮過來,裴朔打發(fā)人送了一擔壽桃面點、兩擔銀絲面、兩頭乳豬、兩套織錦的衣裳還有一匹矮小溫順的母馬,鄭無恒則差崔月環(huán)送了上等文房四寶六套、六匹上等壽字紋蜀錦,兩方銷金龜背紋的帕子并一雙鞋襪。

    再有紀氏和鄭放夫妻送的一整套金鐲子金項圈金腳鐲,再有旁人且不表。

    徽音不欲大肆操辦,只打算請近親來吃幾桌,男賓都在前面和李澄用飯,女客都在徽音這里的花廳說話。

    “小孩子過生,本想自己在家樂呵樂呵,低調(diào)些比較好。我聽說有的人家,長到七八歲了都不取名字,就是怕被人知曉了之后,反倒折了壽數(shù)!被找裘嗣皟旱念^,有些憂心忡忡。

    倒是崔月環(huán)道:“那說的是那等身體虛弱的人,我見咱們二郎生的虎頭虎腦的,王妃千萬別擔心!

    經(jīng)過她哥的一番提點,崔月環(huán)本來也是聰明人,近來常常這般嘴巧的很。

    辛氏在一旁也湊著趣,她還在想崔月環(huán)之前頗有些傲氣,畢竟世家出身,現(xiàn)在倒是大轉(zhuǎn)變,看來真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可腹誹完之后,辛氏又想自己送的禮是不是不夠,但對兩個外甥不能偏心,也只好如此了。

    徽音這邊聽崔月環(huán)說話,也笑道:“我也就這么一說,我這個人是不信什么神鬼之說的。不過,我聽說張夫人也過來了嗎?”

    張夫人就是崔月環(huán)的庶姐,嫁給清河張氏,聽聞她也打算帶孩子們過來。

    “是啊,張姐夫現(xiàn)在托王爺?shù)母,正在州縣要做教諭,我姐姐就打算帶著孩子們一起過來。”崔月環(huán)合這個姐姐關(guān)系不是很親近,但即便再不親近,在外面也是姊妹掛嘴邊。

    徽音道:“若缺什么,只管和我說。”

    這是一句客氣話,崔月環(huán)也沒有當真,倒是一意奉承:“多謝王妃了!

    徽音卻心想還好殷麗芳沒來,否則兩個人站在一起,倒真是長的很像啊。

    如此想著,她又讓眾人開席,叫了幾個彈唱的人來,席上自然是水陸畢陳。崔月環(huán)心道王妃平日不出手則已,出手就是這般饕鬄盛宴,山南海北的珍稀之物都有。

    大家吃了個志得意滿,才紛紛離開,獨留紀氏在此說話。

    “王妃也留心身子,我看你這般仿佛是柳枝兒似的,風一吹就晃的很!奔o氏心疼不已。

    徽音笑道:“娘,我哪有您說的這么夸張,就是長的太臃腫了,所以女兒才想稍微瘦些。如今恢復了本身的身材,三年前的衣裳著我身上都松垮了許多,但您放心,補湯我也在喝,夜里王爺還替我按摩!

    紀氏不免為她高興:“我的兒,娘沒有別的盼頭,只盼著你和王爺還有世子哥兒都好,我就比吃蜜水還強!

    “說起來還要多謝哥哥,若非他尋人過來,我也不會這般瘦了!被找粢郧皭鄢哉ǖ慕构穷^,額頭腮邊容易長痘子,要不然就是熬夜晚睡,如今把身體養(yǎng)的油光水滑,竟然嫩的能掐出水來,如何不得意?

    想起裴朔,紀氏也忙著點頭:“你這大哥哥小時候到現(xiàn)在都與我最貼心,人又最有本事。只是他凡事太有本事了,你們也多勸著些。”

    這說的當然是有人上門想為裴朔說二房,上次說辛氏的舅舅到來,那大儒自持脾氣,希望李澄征辟,顯然李澄比起這些老人,更愿意用年輕人。這辛大舅沒得到重用,辛氏生氣和裴朔發(fā)了火,兩口子冷戰(zhàn)一些時候。

    裴朔不免在外吃酒,有心人士知曉了,要給他說二房,那二房來頭也不小。

    大抵是辛氏求到紀氏這里,紀氏想讓徽音幫忙說他。

    但徽音道:“娘,哥哥是大人了,不似小時候,有些話我也不好說。”

    做妹子的身份再高,也不會管哥哥的房里事情,她可以說她自己和李澄希望一生一世一雙人,那也是李澄也有這樣的想法,但她也從沒有阻擋過。她連自己的丈夫都不會阻擋,怎么可能替辛氏出這個頭?

    再者,紀氏自己都不好說自己兒子,還要她去說。

    紀氏聽徽音的話音,只好道:“旁的事情你不說倒是罷了,我只聽說你哥哥似乎要納個什么人,你可知曉?我就怕那人進府之后,與你嫂子不和,到時候家宅不寧。”

    “這我還真的不知道,要說哥哥是有分寸的人,娘不妨去打聽打聽那女子品行,若真的不好,娘和哥哥說,難道哥哥不聽?”其實徽音有的時候也很奇怪,當娘的除了徐太夫人之后,幾乎都不敢得罪兒子,惡人都想要別人去做。

    紀氏聽女兒這般說,也道:“我就怕打草驚蛇,旁人還以為我想要她進門,這樣可不好!

    “您這不行那不行的,那我也沒法子啊!被找粢膊辉敢庾龀鲱^鳥。

    她是和家里人關(guān)系很好,但關(guān)系越好就越要有分寸。

    紀氏見女兒不應(yīng),自己也沒法子,只好推說有事先走了。她這一走,李澄就進來了,二人把臂言歡,說起兒子來更是言笑晏晏。

    “方才你母親來做什么?”李澄問起。

    徽音笑道:“還能是什么,無非是一些家長里短,多半是風聞我兄長想納妾的事情。”

    李澄坐下來道:“我聽說是東城余家的寡婦?”

    “果真你還認得?”徽音略睜圓了眼睛。

    李澄道:“余大老爺原本是宮里御用的珠商,他這位夫人先前是呂威的小妾,我聽說呂威去世之后,她把錢卷走了。后來嫁給余大老爺做正頭娘子,余家和呂家兩家的財富盡歸她所有,她無一兒半女,若不找人嫁了,她的那些錢財恐怕都落到余大老爺?shù)膸讉弟弟的手中!

    女子若無兒子,就非常容易被吃絕戶,徽音深有所感。

    這也是她不愿意也得生的緣故,自然,她很喜歡自己的兩個兒子。

    “那你這么說就是她找到我哥哥,那我哥哥那里……”徽音不解。

    原本她還以為是什么世家庶女,所以紀氏覺得棘手呢。

    李澄則道:“你哥哥不比你弟弟,恒兒心性簡單,為人赤誠,他有爹娘托舉,妻室與我還有親,這次從冀州帶了五萬精兵做部曲。你看你哥哥,統(tǒng)共不過三百兵,裴家雖然有錢財給他,可那些錢杯水車薪,他若娶了余夫人做二房,至少財產(chǎn)是增加了的,那余夫人我聽說人也很有見識!

    “原來如此,我娘巴不得我?guī)臀疑┳影延嗉夷俏徽f退了,可我總覺得我這親妹子不好管哥哥房中事!被找羧绱苏f道。

    李澄趕緊擺手:“這樣的事情你千萬別管,我估摸著你哥哥意志堅定,他絕對會敬重你嫂嫂,但是能增加自己勢力的機會,他恐怕也是不會放過的!

    你要領(lǐng)兵打勝仗,就得有錢買軍備,便是李澄本人也是因為吳王留下大筆遺產(chǎn)他繼承才有部曲跟著打仗。鄭放等人帶了這么多精兵土地過來,一瞬間,聲勢就超過了裴朔,裴朔當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二人之間沒有秘密,李澄見她娘家的私事都告訴自己,他也心里歡喜,又不由得道:“如今兩個孩子也大了,咱們再要個孩子吧!

    “不好,人家好不容易瘦下來呢,你就老想著這事兒,今兒有沒有好好辦差?”徽音輕聲呢喃。

    “我有好好辦差,但這和想你不沖突啊,罷了,你不生,咱們就把那東西泡上!崩畛巫詡兒倒快,很快把斗柜里的匣子拿出來,打開之后,拿出一個近似透明的物件,放入水中,慢慢變大。

    且不說他夫妻二人如何恩愛,又是紀氏這里滿腹心思,這種話她還不好和鄭放說,半路夫妻說說府中大小事務(wù)便也罷了,大兒子的事情不好和他說。

    況且鄭放這個人根本不覺得有什么事情。

    瞧,今兒又不回來了。

    “夫人,那太夫人今日請徐家的人過來又是聽堂會,又是吃酒的,熱鬧的緊,賬上支出去的銀子如流水似的。”下人來報。

    紀氏則道:“如今我已經(jīng)是交給你們奶奶打理了,讓她處理好就行!

    現(xiàn)下紀氏已經(jīng)不管家了,都交給崔月環(huán)在管,她這兒媳婦管家也是一把好手,但家中徐太夫人和徐氏都是她的長輩,她們的要求她也不好違逆,就找上自己。

    但紀氏對辛氏說的那寡婦如何狐媚,她怕兒子受蠱惑,想讓小女兒幫忙說說,畢竟她是王妃的身份,可女兒不欲插手。如今小兒媳婦也巴不得她出頭,幫她去對抗徐太夫人和徐氏姑侄。

    若是她管家,她必定沖在前頭,事實上以前一直這么做的,但是現(xiàn)在鄭放已經(jīng)退居二線了,任的也是閑職,鄭無恒開始擔當大任,作為世子夫人,兒媳婦就得自己當家立世了。

    紀氏的話很快傳到崔月環(huán)那里,崔月環(huán)對榮嬤嬤道:“咱們家這位太夫人真是老當益壯的,東海徐氏這里沒一個人考上的,還埋怨咱們家不肯出力。”

    一代人是一代人,若是鄭放當政,他們找鄭放還算可以,現(xiàn)在卻是王爺姐夫當家,就她哥哥也只勉強是個縣丞。

    榮嬤嬤道:“也算不上許多錢,就算了吧,那徐氏也是,一大把年紀了,好生服侍太夫人倒也罷了,總想擺個架子。咱們夫人不理會她,那是看不起她,都不覺得她是對手,她倒好,還真的以為人家怕她了!

    “可不是,我婆婆如今是淮陰王的丈母娘,徐氏還不是看在太夫人的面子上,否則,她什么都不是。”崔月環(huán)很不屑。

    榮嬤嬤笑道:“可不是,您也別生氣了,上半晌在王妃那里奉承,我見王妃為人四平八穩(wěn)的,人家有煩心事兒也并不放在心上。奶奶您可別為這些氣著了,她老人家年紀大了,也不能日日宴席。”

    崔月環(huán)一聽也有道理,徐太夫人年紀不小了,還能頓頓鮑魚海參還要請?zhí)脮?想到這里,她反倒是發(fā)了善心似的:“我記得王妃送了我一匹蜀錦,你裁幾尺讓針線上的人做兩套衣裳送給太夫人穿!

    榮嬤嬤點頭應(yīng)是,她想這宅子里的紀氏和崔氏其實都是好人,畢竟徐氏這樣的身份尷尬,她們也都只是嘴上嫌一嫌,畢竟立場不對。但實際上一應(yīng)份例都給的不少,徐家過來也招待的極好,很給面子。

    因為贏家,不屑于痛打落水狗,也算是給她一份體面。

    辛氏也想要體面,她們辛家在冀州也算是大族,在徐州卻什么都不是。她原本和王妃關(guān)系不錯,可是崔月環(huán)也似開竅了似的,這些苦悶以前有娘家可以傾訴,但現(xiàn)在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裴朔原本有兩個通房,一個是她的陪嫁,另外一個都是從小伺候裴朔長大的,這兩人打完簾子,站的腰酸背痛的,從她這里出去后,背后就說上了。

    這家里辛氏是主母,裴朔也不是那種過分縱情聲色犬馬之人,她們倆也沒什么存在感,也就是在辛氏不方便的時候伺候裴朔。

    但人嘛,再老實,背后就不可能完全沒有自己的小心思。

    “要我說,咱們大爺要真的抬成二房了,這家里哪里還有咱們站的地方啊!

    “這倒也罷了,到時候他們閻王吵架,我們小鬼遭殃!

    ……

    辛氏的煩惱止不住裴朔的意愿,他親自讓辛氏整了一個院子來,余夫人原本姓董,這董氏的確是個懂事的人,進了門之后,絲毫不擺架子,反而脾氣和軟,對誰都謙讓三分。

    連紀氏過來徽音這里的時候,衣裳很是別致,還道:“這是那董姨娘孝敬我的,你哥哥嫂嫂親自領(lǐng)著她來見了我一次,脾氣極好的一個人。”

    “那她對嫂嫂也敬著嗎?”徽音放下茶盞問道。

    紀氏一臉尷尬:“她倒是很敬重你嫂嫂,但你哥哥頗為喜歡她,這你嫂嫂肯定也會有怨言。不過,這人為人沒的說,兩個通房暗地里諷刺她,她都不向你哥哥告狀,若是那等牙尖嘴利的,必定挑唆的家宅不寧。”

    徽音笑道:“您看看您,就是容易心軟。”

    “那是因為我也能理解她,她以前是呂威的妾侍,后來嫁的那余大老爺,想找個人停泊下來。你哥哥生的俊俏,人品又正,若能托付終身,有個一兒半女的,心就定了,其實女人的要求很少的。”紀氏倒也不是同情董氏,而是她大筆的財產(chǎn)若是不嫁個人,恐怕就尸骨無存了。

    況且,人家還給了那么一大筆錢給兒子,裴朔聽聞拿著這筆錢疏通上下關(guān)系,甚至為自己安置了跟來傷亡的部曲,重新招了兩千私兵。

    徽音以前還是女孩兒的時候,不喜歡做妾的人,但有時候又很同情她們,有的是沒的選,有的卻是有的選還得上桿子,那就很難理解了。

    但她也管不著別人,哥哥有成算,董氏忍耐和氣,辛氏都拿不出一點錯處來,自己就更不好管了。

    紀氏又拿出一個楠木盒子出來:“這是董氏托我孝敬王妃的,不是什么稀罕物,是一件迦南的珠子,如此可以保佑您平安。”

    這沉香中最為珍貴的稱為伽楠香,也因為伽楠香量少而質(zhì)優(yōu),世稱至貴。

    徽音搖頭:“您收回去吧,讓她好好過日子罷了。若我收了這手串,她必定以為我支持她,將來和嫂嫂分庭抗禮就不好了。”

    紀氏聽了也是這個理兒,一面道:“是我莽撞了!

    徽音心想饒是她娘這樣的女子,已經(jīng)是極其有同情心了,但是和兒媳婦所站的位置不同,還是無法共情辛氏。只見這董氏敬重辛氏,反而更疼董氏幾分,反正對她而言,這些人都是他兒子的女人們。

    “娘,董氏那里您也別太和她親近了,若嫂嫂看到了反而不好,嫂子是哥的原配,還是固哥兒和嫻姐兒的親娘呢。她們相安無事就好,您也別抬舉。”徽音叮囑著。

    紀氏頻頻點頭:“我的兒,你還是像在家那般多提點我才是,否則我若做錯什么就不好了!

    其實為何鄭家的人都聽徽音,也有原因就是在德音頻繁參加那些所謂的詩宴茶宴的時候,徽音就非常關(guān)心家人,不懂的經(jīng)?磿蛘哒埥,再者她本就是個有決斷的人,故而常常出謀劃策。

    徽音則道:“也沒這么嚴重,咱們家里已經(jīng)算是好的了,您作為婆婆從不給兒子們送女子,對兒媳婦們也不要求站規(guī)矩,體貼幫錢,這就已經(jīng)超過許多人。過些日子,我準備些花宴,到時候娘也出去和同年紀的人多認識,有了走動的人家就好了!

    女兒如此體貼,紀氏也只感動,倒也不說家中煩心的事兒了。

    不過,她看著徽音道:“你哥哥和你弟弟都不少人上桿子,王爺這里是不是也是許多人?我記得兗州的宋刺史就是如此!

    “是啊,以前我會擔心,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擔心了。不是我對男人有自信,而是我對自己有自信。”徽音搖搖頭。

    母女二人又說了些私房話,紀氏才離開。

    如今爹娘都來了,徽音比以前強多了,她和紀氏說完話,又覺得腰疼,進去躺在榻上歇息。

    過了幾日,張夫人來了,她由崔氏帶過來叩頭,徽音賞了幾匹彩緞香料和幾盒點心。

    “沒想到王妃這般禮遇,妾身實在是惶恐!睆埛蛉嗽静灰詾樽约簳姷交找舻,沒想到王妃這般友好。

    徽音看了她一眼,模樣和殷麗儀是真的像,只不過行事完全不同。

    殷麗儀雖然小門小戶出身,可是運氣好際遇好,父母疼寵,完全是自信活潑也不怕事兒的,可張夫人是庶出,生母早亡,在嫡母手下過活,莊子上長大,因此很拘謹,即便表現(xiàn)的大方,看起來也非常緊繃。

    然而,殷麗儀大概一輩子都和她碰不到面了,至于殷麗芳也失蹤了,真假千金的事情,她們也不會隨意說出去,畢竟崔家都不承認,李澄何必揭穿。

    “說起來都是一家子,何必說兩家話,上次我這弟妹就說你們要過來,我就與她說過的。”徽音笑道。

    她們和張夫人的關(guān)系并不親近,也就沒有留飯,如此張夫人也都很滿意了,出來王府之后,謝了又謝。

    “謝什么,都是自家姊妹,也是應(yīng)該的!贝拊颅h(huán)以前是不太喜歡這庶姐,搞的好似自己母親虧待她一樣,分明都是一樣讀書,嫁妝也差不多,找的婆家也沒往歪處找。但在外面嘛,你自個兒都欺負自己的姐妹,別人看你也不是個好貨。

    再說了,她現(xiàn)在日子過的好,鄭無恒和她少年夫妻,感情好,婆婆也不錯,唯一難對付的就是徐太夫人婆媳。

    她們婆媳親戚一處,自己把姐姐也喊去,如此打打擂臺,誰怕誰啊。

    怎么就只能招待你徐家的親戚,不能招待崔家的親戚了?

    自然,張夫人進門之后,崔月環(huán)完全按照招待徐家的規(guī)模招待的,又是請?zhí)脮质悄妹F料子做衣裳,又是準備豪宴。

    徐太夫人反而氣著了:“若一日倒也罷了,這都三日,又請了什么說書的雜技的過來!

    “那是中飽私囊呢,我聽說她還要一應(yīng)比著咱們徐家來,忒臉大了!毙焓峡村X花的如流水似的。

    要知道從冀州過來,她們棄了不少箱籠,到手的錢還要打點下人,平日還多添幾個菜,這些耗用可不少啊。尤其是,徐氏近來在為徐太夫人尋好壽材,金絲楠木的可花不少錢。

    徐太夫人冷哼一聲:“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家里容不得咱們了。不過,咱們馬上也要發(fā)達了!

    “姑母如何說?”徐氏不解。

    徐太夫人道:“你哥哥和我說他遇到了魏王的遺孀,也就是魏王嫡親的兒子豫章王和豫章王之母殷麗芳。他說那殷氏告訴他,說她和李澄原本有親事,后來被魏王強占,如今她想投靠王爺。你說這對母子奇貨可居,王爺可不是得感謝我們,等日后徐家起來了,咱們何必看旁人臉色!

    第77章

    ◎雙章合一◎

    “慢點吃,慢點兒。”殷麗芳見兒子狼吞虎咽,很不是滋味。

    謝九儀被人架空兵敗了,她當機立斷的先帶著兒子護衛(wèi)逃了,逃亡的日子可不好受,她也怕被許次妃的人或者衛(wèi)鐸的人抓到了,更沒活路。于是就想到了李澄,當年吳王去世是魏王收留了李澄,有這份香火情在,李澄收留她們也是應(yīng)該的。

    然而還未到徐州,她們就困難重重,好容易被丈夫的舊部收留,才吃上一口熱飯。

    李敬又夾了一塊野兔肉:“母妃,這兔肉烹的真香!

    殷麗芳笑道:“你吃的慣就好,還有扣肉,你從前嫌棄扣肉太油膩,都要用上等茶葉煮了沸水后焯水去膩,F(xiàn)下吃著好吃吧,瞧,這底下還有梅干菜!

    ……

    殷麗芳母子說的話傳到了徐大舅爺徐紹的耳朵里,他與妻子道:“想起魏王在時,豫章王龍子鳳孫,如今卻似乞兒一般了!

    徐大夫人則道:“這事兒要快些告訴王爺,同宗之人,總顧念香火情!

    “我就怕王爺不肯,你想淮陰王部下有不少都是原來魏王的部下,若豫章王來了,舊主和新主實在是難以抉擇?”徐紹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們夫妻和徐太夫人不同,是有些見識的,故而,徐紹道:“此事我準備去讓妹夫替我們?nèi)フf,出了差錯也怪不到我們頭上,若是淮陰王極其仁義,那必定會酬謝咱們!

    徐大夫人笑道:“殷次妃還說以前和王爺有舊呢,我已經(jīng)讓人準備衣衫裙履,讓她好生將養(yǎng)幾日再去見王爺!

    鄭放最近覺得自己還長胖了一點,他早起打了個哈欠,釣魚他沒什么耐心,吃魚倒是有功夫,仰仗他是淮陰王的岳父,他的宴請可是多的不得了。

    今日聽聞還有人做了全魚宴請他去,早上梳洗完就準備出門,紀氏囑咐他道:“你別貪嘴啊,自古宴無好宴,人家若是請托,你可別答應(yīng)!

    “你當我傻啊!

    “你不傻,就是貪。”紀氏一針見血。

    鄭放無語:“你這老婆子真是的。是,人家請我肯定是看在女婿的面子上,但是我也能夠幫忙看看這些人的需求,這些人在籌謀什么,未必不能告訴女婿啊。再者,我貪什么了?我又沒權(quán)。”

    紀氏看著他道:“你是沒權(quán),可你兒子們有權(quán),你女婿有權(quán),你被人捏住了把柄,到時候威逼你做什么事情?難道你不做。我實話告訴你,這也是女兒讓我提醒你的,要不然,我才不管你呢。”

    以前紀氏一切仰仗鄭放,后來兒子長大了,算是能和鄭放平等對話,不必斟字酌句,現(xiàn)下女兒給她撐腰,她可不怕誰。

    鄭放這才回過頭看她:“得得得,我吃了魚,趕緊就尿遁,成不?”

    “你若要吃什么,家里應(yīng)有盡有,何必去外面!奔o氏雖然這般說,但也知曉他根本就是個坐不住的性子,遂還是替他準備了一個荷包。

    鄭放捏了捏這荷包里的碎銀子,知道這是讓他賞人用的,知道紀氏的好意,又笑道:“放心吧,我吃完了就回來!

    紀氏知曉這老泥鰍打仗起來有勇無謀,為人倒是精的似泥鰍,也就不說什么了。

    等鄭放出門之后,兒媳婦崔月環(huán)并她姐姐過來請安,紀氏趕忙讓她們起來:“二奶奶,你陪著姨奶奶好生作耍便是。”

    崔月環(huán)笑道:“我姐姐這里已經(jīng)謀得房舍,正要與我們告辭,我留她不得,她又要來與太太您告辭,我便帶她過來了。”

    原來張姐夫已經(jīng)是尋到房舍,正要接張夫人出去,這鄭家雖然好,到底是寄居,張夫人住的也不自在。

    紀氏又挽留幾句,重新又請了人來擺了席,算是為張夫人踐行。

    卻說李澄這里,其實早已聽聞殷家母子過來了,他其實是希望殷家母子找個機會躲起來好好生活。因為李敬并沒有那個能力去做什么,若從魏王去世時,豫章王就投靠他,那他可以收留他,到后來,魏王去世,殷家母子表現(xiàn)出來的反而是讓他去做附庸,如今她母子是走投無路了才過來,巴不得從他碗里分食,這怎么可能?

    魏王當年時把他當管家看,讓他管著王府,好事兒幾乎都讓他家親戚占了。后來還是他親戚不濟才派自己拿下徐州,轉(zhuǎn)眼又強迫他聯(lián)姻鄭家,雖說徽音和自己歪打正著了,但依照魏王本身的想法,難道不是先利用和鄭家聯(lián)姻,又知曉自己厭惡鄭家其人品,必定日后夫妻不和睦。

    他不怪魏王,因為易地而處,魏王怕自己坐大,同樣,現(xiàn)在他也不想讓豫章王坐大。

    剛想到這里,就聽說鄭放到了,李澄讓人請了他過來。

    鄭放是吃了全魚宴過來的,臉上還帶著酒氣,他只笑道:“昨兒從徐家那里聽到一件新鮮事,本來想著早些過來告訴您,偏偏又怕您早上要歇息,這會子才來!

    “哦,是何新鮮事?岳父說來聽聽,請。”李澄請鄭放坐下。

    鄭放覷了李澄一眼,只是笑道:“說來奇怪,徐紹在路上撿到一個小孩子,說是模樣似豫章王的樣子,他不敢自專,想請王爺過去辨認。”

    李澄正欲拒絕,卻不由心生一計,故而笑道:“豫章王?我上回聽說他在揚州失蹤了,怎么流落到我們徐州來了!

    鄭放見他神情輕松,不免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依照我說,這么個小孩子估計被衛(wèi)鐸嚇破了膽子,您只需派人送他回揚州不就好了。”

    岳父的意思,李澄何嘗不知,就是借著送豫章王的機會拿下?lián)P州,當年魏王就是這么做的。

    然而他想要的不僅僅只是一個揚州,而是天下。

    “此事我知曉了,還多謝岳父告知!崩畛翁ь^。

    鄭放立馬尋機會告辭。

    很快李澄就去見了徽音說了此事:“你怎么看?”

    “如若打發(fā)了,反而不好,魏王畢竟曾經(jīng)收留過你,你若棄他兒子不顧,便是忘恩負義之人?況且,豫章王可是你的堂弟,你若是袖手旁觀,你底下的人安敢給你賣命?”徽音道。

    就像她如果苛待身邊的丫鬟,那誰還敢為她賣命?

    如今李澄統(tǒng)領(lǐng)的地方大了,地方大了,人就多了,人多心就容易雜了。若稍微有人挑撥說李澄以親為仇,將來底下的人必定認定他是個無情無義之人。

    李澄道:“你素來不喜殷家姐妹,沒想到這個時候比我寬厚幾分!

    “我知曉你特地來問我,也是在意我的感受,要我說,殷次妃母子住在咱們府里是最妥當?shù)模墒前,他們是魏王遺孀,之前豫章王和咱們可不是一派人。所以,我想請她們?nèi)ニ闵角f住著,你待如何?”徽音道。

    如若讓人家住進來,殷麗芳可不是個安分守己的,那可不是正常來投親的人家。

    李澄搖頭:“不必,此事我只和一個人說,原本我想的是利用衛(wèi)鐸殘殺太子起事,可我不能總等著自己摘桃,所以想著用豫章王來用這件事情向衛(wèi)鐸發(fā)難,借此把建業(yè)揚州全部拿下!

    “那你待如何?”徽音其實覺得李澄的想法不錯。

    李澄又道:“我又怕留豫章王在我們府中,有些人趁著我去打建業(yè),到時候丟了后方,另立山頭,所以我便帶著李敬一起去前方。如此,我也放心,同時,也讓建業(yè)那幫人不敢輕舉妄動。而殷麗芳那里,不如就送去和太妃作伴?”

    徽音聽了之后,又笑道:“你可是促狹的很!

    殷麗芳會打什么如意算盤,徽音知曉李澄看來也知曉,李澄都不在王府里了,殷麗芳那便是拋媚眼給瞎子看,同時也限制她和外界接觸。

    李澄想了想:“我不能總隔岸觀火,如今養(yǎng)精蓄銳也是夠了,今年我們這幾地糧倉也頗豐,我也要出去了。若是能占了揚州,南下再奪荊州,日后我直接稱帝都成了!

    “你有這個志向很好,但要審慎行事。”徽音微微有些擔心。

    李澄笑道:“每次都帶著你給我的護心鏡呢,放心吧。”

    偏居一隅,久不操練,許久人也生疏了,兵也生疏了,徽音贊同。

    又說李澄當日就讓徐家人送了殷氏母子過來,殷麗芳對著鏡子貼了花黃,又換了簇新的衣裳,對著李敬道:“到時候你對你堂兄親近些才好!

    李敬已經(jīng)不完全是小孩子了,他總覺得他娘這番打扮不妥,又有些羞辱難堪,可他也無法作主自己的人生。

    徐家見鄭放說了之后,沒想到那么快就有人上門了,徐紹夫婦自詡奇貨可居,待殷氏母子愈發(fā)的親熱恭敬。

    “徐司丞,你放心,若有我們母子的一日,便有你的一日。”殷麗芳也許諾徐家。

    現(xiàn)在她能夠抓住的人也就是徐家了,徐家想奇貨可居,她就給他們這個念想罷了。

    如此大張旗鼓,紀氏也知曉了,她剛剛已經(jīng)從鄭放嘴里知曉,徐太夫人還說道什么李澄和殷麗芳原本有婚事,更是氣的紀氏頭腦發(fā)昏。

    辛氏和崔月環(huán)都坐在底下,崔月環(huán)是真的擔心,她們一身都系在徽音身上,若她的地位受到威脅,那她們也是一損俱損?尚潦弦幻婷嫔贤,心里卻覺得痛快,之前紀氏在董氏的事情上可沒幫她,如今到了她女兒這里,倒是急了起來,這不就是活該打臉嗎?

    “太太,您別急,咱們王爺和王妃的感情好著呢,這些話我看不過是以往別人隨意傳的!毙潦习参康馈

    實際上崔月華當年是有所耳聞的,吳王妃和娘家人提起過的,但現(xiàn)在她怎么能把這件事情說出來,只道:“太太,不如我們?nèi)ネ醺纯??br />
    “王妃最好臉面,咱們可別去幫倒忙了!奔o氏還是很了解自己的女兒,她有手段,不愿意示弱于人。

    崔月環(huán)連忙道:“是啊,那殷次妃說起來還是王爺?shù)拈L輩呢,王爺是何等人,從來不會讓人說嘴的!

    “對,王爺?shù)臑槿苏娴氖菦]得說,何等的潔身自好。”紀氏想到這里,又舒了一口氣:“我女兒還是很有福氣的,王爺那樣的為人我平日就知曉,連科舉都把持的嚴,對親眷都不會網(wǎng)開一面。有些流言蜚語,就是讓我們自亂陣腳,你們也不必太信。”紀氏想清楚,也明白了。

    崔月環(huán)笑道:“是啊,兒媳也是這么想的!

    兩位兒媳退下,崔月環(huán)又請辛氏去她那里坐坐,辛氏道:“家里還有許多事就不多坐了,弟妹得罪了!

    “嫂子說這些可就是與我生分了!贝拊颅h(huán)也沒指望辛氏真的過去。

    二人客氣幾句就回了房,那榮嬤嬤讓人上了茶來:“您去上房這些日子,口都說干了,快喝些茶潤潤嗓子吧。”

    崔月環(huán)接過茶水,忍不住笑道:“我看大嫂子還在氣那董氏呢?倒像是也埋怨上了太太。以前跟太太討要東西的時候,怎么那樣親熱,現(xiàn)在一時不到態(tài)度疏離了許多了。”

    “可不是,說起來大奶奶的日子其實也好過,董氏帶來那么一大筆錢,又沒個一兒半女的,還不是都歸大爺?shù)昧,大爺(shù)倪不都是留給她兒子的!睒s嬤嬤也想不通。

    崔月環(huán)道:“興許也是那董氏太好了,不爭不搶,只是尋個依靠,若笑里藏刀也就罷了,我看她還真是個老實人。大伯這個人和我夫君不同,夫君為人赤誠,對誰都是滿腔熱血,去操練水軍半年不回來就不回來,我家里替他備下個女孩兒,他還不受用!

    榮嬤嬤則道:“但怎么也怪不到太太的頭上,太太為著這事兒還去找過王妃,王妃是難得拎得清的人,怎么會管自己娘家哥哥的房中事?”

    “就是,她若真的不情愿,怎么不自己和大伯說,又是攛掇這個出頭,又是攛掇那個出頭,看的我心煩!

    榮嬤嬤又遞了一塊姜絲梅子過去:“您何必和她計較,她自以為聰明,別到時候讓王妃看出來她!

    提起王妃,崔月環(huán)道:“嬤嬤,說老實話,你覺得王爺為何要照拂殷家母子呢?真的是因為他為人很好么?”

    榮嬤嬤心知肚明,殷麗芳和李澄可是貨真價實的表親。

    但這事兒她不好說出去,只裝聾作啞,推說不知曉。

    又說吳太妃當年在魏王府的時候就喜歡殷麗芳,如今見殷麗芳和李敬母子過來,她親自讓范嬤嬤扶起她母子來。

    徽音見狀道:“王爺說不知曉你們母子已經(jīng)落難,沒想到這般巧,倒是被徐家找到了!

    “是啊,真是天公地道的,好在讓我們母子遇到王爺王妃,也有棲身之處。”殷麗芳還是很早之前為了魏王勸說李澄來過一次淮陰王府,那個時候她都沒有仔細看過淮陰王府,如今一見倒是不比魏王府小。

    已經(jīng)是晚上了,四處卻燈火通明,仆從林立,雕梁畫棟且不提,就說那琉璃風燈,蓮花燭臺,水晶簾兒,白玉階,上等的輕紗美人繡屏,還有名人字畫……

    這些原本是她司空見慣的東西,等去揚州之時就不如建業(yè),在徐家住著更憋仄,更別提趕路時的倉惶,再見這樣富麗堂皇,富貴至極的地方,殷麗芳還有些恍若昨日一般。

    徽音請她們坐下,外頭又請李敬出去吃飯。

    李敬下意識的看了殷麗芳一眼,殷麗芳對他道:“去吧。”

    桌上是水陸畢陳,不停有丫鬟魚貫而入的上菜,最有趣兒的是一道蟹釀橙,手藝精湛極了。

    甚至這一晚上,殷麗芳住的地方在吳太妃這里,收拾的也是極好,高床軟枕,香味裊裊,撥來伺候的美婢也是賞心悅目。

    “來,這是給你二人的賞錢。”殷麗芳在這個方面不吝嗇,兩根拇指粗的金簪送出去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兩個都不敢要,還是殷麗芳身邊的巧珍勸道:“兩位姐姐若是不拿著,咱們娘娘可就要惱了!

    如此,她們收下了。

    殷麗芳又問道:“今日不必勞煩你們守夜,我這里有巧珍伺候就行!

    那兩人也極其有眼色的退下了。

    她這么一走,巧珍用氣聲道:“咱們豫章王去了前頭院子里住下,王妃看有沒有事?”

    “不管有沒有事,都已經(jīng)到了王府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咱們還能如何?敬兒還有幾年就可以成婚了,我想李澄肯定也是和當年魏王培養(yǎng)他一個做法!币篼惙既绱讼胫睦镆舶捕ㄔS多了。

    李澄是她從小就認識大的人,不可能真的人品多壞,比起衛(wèi)鐸之流好百倍不止。

    巧珍卻心想殷次妃如此打扮,卻沒見到淮陰王一面,又完全不擔心豫章王,她都懷疑她是不是要自薦枕席了。

    是啊,殷次妃到底還青春,肚子也爭氣,淮陰王如今打仗一把好手,若將來坐擁天下,她跟了他也不算壞。

    但這些話她也只能埋藏在心里了。

    李敬也是頭一次真正和李澄仿佛大人似的說話,李澄正和他道:“你且先安心住下,平日可以多看書。你年紀大了,要搬到外院住下,太妃那里自然會派人前來。”

    “是,我聽王兄的!痹フ峦踅ɡ畛渭抑袃(nèi)外分明,倒比魏王府的時候還好些,心里也放心了。

    李澄笑道:“那我就不打攪你了,安生些在這里住,缺什么短什么,只管找你嫂子拿!

    堂兄弟二人又說了幾句,李澄則立馬召集謀士前來。

    殷麗芳母子平安住下,徽音待她們份例和自己相同,鬧的紀氏還專門上門來了。

    “我聽了謝風言風語,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怕你被人背叛了!奔o氏最擔心的還是女兒。

    徽音道:“娘,殷氏另有用處,具體有什么用處我不能說,但是您放心,女兒不是那么傻的人,王爺待我一如往昔!

    家人的關(guān)心,徽音還是覺得很溫暖,但是有些事情不是家人關(guān)心就行的。

    就如同殷麗芳,易地而處,徽音也不知道自己會如何,躲起來怕別人出賣,投靠別人也怕死,困難重重。但她絕對不會寄希望于別人身上,讓別人幫忙復辟自己的希望。

    可殷麗芳還是這么想的,她看起來很安分,是覺得有了依靠,甚至覺得這個依靠能給她作主。

    徐太夫人等人這些日子可算是得意了,本來徐太夫人性情就有些左,如今有了個徐氏在身邊,姑侄二人是無事也要生非,巴不得來個人為難一下徽音,這樣紀氏的氣焰就沒那么囂張了。

    中午,兩人正分著梨子吃,徐太夫人喜歡吃梨,但梨子又太寒涼了,所以她常常是吃梨只吃一小塊,還好現(xiàn)在有徐氏和她分著吃。

    “這梨是翠玉梨,咱們府上統(tǒng)共也只得了這一簍,都在我這里了,還算侯爺孝順哦。”徐太夫人吃著水潤的梨子,心情大好。

    徐氏笑道:“那是侯爺看出來二丫頭不成事兒了,巴結(jié)討好咱們徐家呢。”

    其實這話說的違心,但是徐氏知道徐太夫人喜歡聽。

    “其實我也盼著咱家好,可那徽音得勢了不會幫德音啊!毙焯蛉烁袊@。

    若是徽音肯幫德音,她也不會這般生氣了。

    姑侄二人吃的汁水四溢,又換了幾條上等絲帕擦了嘴,卻見外頭有徐夫人求見。徐太夫人還奇怪:“這個時候她來做什么?”

    又沒拜帖也沒打發(fā)人提前說一聲,就這么匆匆上門了。

    徐夫人見了徐太夫人就道:“姑母,方才王爺點兵了,說是要拿回建業(yè)揚州,這樣也就罷了,他還特地帶了豫章王去前線。咱們大老爺作為魏王曾經(jīng)的僚屬,也作為魏王的舊部去打聽了一下,說有魏王舊部想說這里是不是給豫章王的,淮陰王當時隱忍不發(fā),今日卻尋由頭打了他三十馬鞭,讓貴府的大少爺裴將軍占了他的位置!

    “我們擔心淮陰王很有可能故意利用豫章王去前線,同時在前線讓豫章王不明不白的死了,強占魏王的土地!

    徐太夫人姑侄對這種算計聽不懂也不感興趣,她們最多是想讓徽音不好受點,但是這種大事,她們也說不上話。

    空氣正凝滯時,只見鄭放倏地進來道:“好啊,你們真是賊心不死,老夫身為淮陰王岳父,也是淮陰王嫡系,平日最見不得有人在淮陰王的地盤上,砸淮陰王的鍋,今日就是老夫大義滅親的好時候了!

    第78章

    ◎雙章合一◎

    鄭放親自告徐家屢次攛掇豫章王暗地搶占淮陰王地盤,曲解淮陰王本意,愿李澄能夠予以懲戒。

    李澄正覺得上次殺雞儆猴不夠呢,本來他收留了豫章王,將來若他真的榮登大寶,賞些食邑給李敬也就得了。但好心收留,不代表把他當成傻子,魏王還沒成皇帝呢,就一個個的按頭他效忠。

    “來人,把徐紹給我提到水牢,派人嚴加看守,沒我的命令人不隨意出來。其子之職位一并削除!

    說完這些,他覺得鄭放這老家伙還真的神了,難怪呂威當年愛用他。

    徐家和他可是姻親,他竟然沒有姑息,還主動把徐家的人供出來,李澄搖了搖頭,繼續(xù)去查看糧草和軍備了。

    說來奇怪,殷麗芳在吳太妃那里百般討好,吳太妃本也喜歡她,今日殷麗芳過來,吳太妃卻沒給個好臉,不僅如此還陰陽怪氣一通,給了殷麗芳好大的沒臉。

    徽音見殷麗芳悻悻的出來,還不明所以,進來請安之后就聽吳太妃道:“要我說那殷氏不過就是個側(cè)妃,連魏王的正室都算不上,魏王在的時候也沒額外給澄兒什么,這徐州還是澄兒自己打小來的,你何必對殷氏如此禮遇?你對人家好,人家可不會對你好!

    “這是怎么了?”徽音不懂。

    吳太妃當然不會直白的說出來,還是紀氏上門,她才知道鄭放通過吳太妃身邊的人傳到吳太妃耳朵里去的。

    據(jù)說原話說的是殷麗芳帶兒子過來是故意搶奪地盤的,吳太妃本就是寡婦養(yǎng)兒,她能容許孫子有許多人喜歡,但不允許別人搶地盤,可不就對殷麗芳不客氣了嗎?

    徽音卻忍不住道:“娘,話雖如此,可是我都是進府許久才讓太妃身邊的人聽我的,爹從哪里找的人?”

    “聽說是吃酒的時候,人家介紹的一位卦姑很靈,常和你們太妃來往,我估計可能是托的那人。”紀氏道。

    徽音笑著:“我那位太婆婆,平日就頗信鬼神之說,原來是這樣,那您跟我爹說,這次多謝他了!

    紀氏不置可否:“本來就是應(yīng)該的。”

    她爹雖然有時候不太靠譜,有時候又是真的做出一些讓人覺得意料之外的事情,不知道怎么評價他才好。

    殷麗芳那里卻覺得是徽音從中作祟,她如今能夠抓住的救命稻草只有李澄了,吳太妃之前明明很喜歡他,李澄也對她們母子禮遇有加。突然間,卻故意為難對李敬好的人,還把徐家人投入水牢,連吳太妃今日也對她不好。

    她不明白。

    巧珍還得安慰她道:“娘娘,沒事兒的,咱們在這里也不過暫住些日子,不必去奉承還更好呢!

    “話是這么說,可是……”

    殷麗芳失去了吳太妃的支持,在后宅當然舉步維艱,即便徽音不會減少她的份例,也不會針對她,但是淮陰王府的人都長了眼睛,你不受主子們待見,奴才們也不會待見你。

    要是徽音此時肯定就是保持沉默,多看書沉淀一二,以待來日。甚至找個觀子,等豫章王將來有出息再接她出去。

    但顯然殷麗芳不是這樣的人,她以前沉得住氣是因為她生的是長子,霍氏都得靠她的兒子,現(xiàn)在心神不寧,內(nèi)外不通,讓她焦慮起來,甚至擔心每日還有人害她。

    這一晚上,還做了噩夢,夢到蒹葭站在她的床邊喊道:“殷娘娘,你怎么自個兒走了,我們好慘吶……”

    殷麗芳醒來時,發(fā)現(xiàn)背后濡濕了一大片。

    然而這些已經(jīng)沒人關(guān)心了,徽音正在打點李澄要打仗的行囊,她原本是不懂這些的,如今卻是精于此道。

    “這是你在家待的最久的一次,護心鏡、明礬、毒藥、解藥還有跌打損傷的藥及一些成方我都裝好了。在戰(zhàn)場上心無旁騖,別惦記家里。”徽音道。

    李澄頷首,用力抱了一下徽音,大步流星往外走了。

    這次跟著去的心腹有宇文當,他一貫跟隨李澄左右,另外還有裴朔鄭無恒兄弟,他們倆作戰(zhàn)剽悍,且對他忠心耿耿,除此之外還有以前一路培養(yǎng)的將帥。

    他在軍中并不厚此薄彼,大家按照軍功榮升,不會像魏王那樣做的過于明顯。

    而后面的馬車上坐著的是豫章王,李澄帶他去戰(zhàn)場還真不是讓他送死,只不過怕有些人趁機作亂,所以也不強求他騎馬。雖然李澄認為一個十一歲的男孩子,應(yīng)該是極其嫻熟弓馬了,但李敬又不是他的孩子,也不是他的弟弟,他也不必出口討嫌。

    且不論李澄等人走了之后,女人們都清閑下來了,紀氏時常帶著崔月環(huán)過來打花牌,辛氏也偶爾跟著過來,她若身體不適,就讓繆夫人或者旁的夫人過來。

    這日辛氏倒是來了,如今天氣轉(zhuǎn)涼,她穿了一件織錦襖兒,領(lǐng)口斜襟都墜滿了珍珠,徽音笑道:“這珠子看著不錯。”

    崔月環(huán)嘴快道:“王妃,這是董氏孝敬的!

    “原來是她。”徽音覺得辛氏若真的不喜歡董氏,就不要接受人家這些東西,包括殷氏帶來的箱籠,徽音根本看都不會看。

    你自己一面恨人家搶夫君,一面又貪人家這些,到底落了下乘?

    辛氏看不出徽音的喜怒和情緒,見她一如往昔,心道看來王妃恐怕都不認識董氏呢!倒也放了心。

    徽音當然也不會為了這些就責備辛氏,都是大人了,誰也不愛聽別人說教。

    眾人繼續(xù)打牌,崔月環(huán)只覺得自己方才嘴快,有些悻悻的,徽音見她這樣,倒是覺得有些好笑。這弟弟和弟妹,是莽到一起去了,都是直腸子,有什么喜歡不喜歡的全部往臉上擺出來。

    但這樣很容易招怨,若遇到心胸寬廣些的自然不計較,但若是遇到本來就存了心思的,那就容易結(jié)仇。

    瞧,辛氏現(xiàn)在就對崔月環(huán)恨的牙癢癢的,上了馬車就和心腹抱怨:“你瞧瞧,她今日就是故意在王妃面前排揎我的!

    “您還忍著些氣,她那是才成婚沒幾年,還蜜里調(diào)油著呢,還真以為自個兒是嫦娥下凡了不起啊。”下人們也只好如此安慰她。

    辛氏聽了莞爾:“算了,她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呢,那般挑弄口舌,王妃遲早對她生厭。”

    “是啊,您瞧王妃為人真是不動聲色,那殷氏傳聞那般,她似乎壓根沒放在心上,恐怕她最是不喜二奶奶這樣咋咋呼呼的人!毙母褂懈卸l(fā)。

    以前王妃在閨中的時候,大家不免總拿她和大姑娘作比較,都說大姑娘宜家宜室,二姑娘性情有些古怪。

    所謂的古怪不是說她言行舉止古怪,而是她與世俗之人有些不同,她眼神凌厲,行事果決,常常言出必行,為人處事常常與世俗相悖。

    只不過她的確生的很漂亮,記得有人為了她自殺,她不僅沒有自責,反而說這等人如此脆弱,別人不愛他,他就要自殺,那將來只要有事情不如人意,他都以這些來綁架別人嗎?

    那時她們就覺得王妃非同一般,然而這次來徐州之后,雖然很少在后院見到淮陰王,但是看到她們夫妻的時候,都覺得王妃完全和以前不同。她變得很溫婉嬌媚,加上容顏出色,有時候柔情似水,有時候嬌媚可人,一看起來就知曉她過的很好,夫妻和睦。

    堂堂王爺,別說是妾侍,連通房丫頭都沒有,還一心一意的,簡直跟稀罕物似的。

    不過,王妃也是厲害,據(jù)說在后方籌措糧草軍需。她這個人不是那種特別愛交際的,可是又真的把徐州這些貴眷人家都能攏起來,也不知怎么做到的。

    辛氏主仆說了一會兒,反正也不能把崔月環(huán)怎么樣,反而勸自己看開些,等待來日。

    回到家中之后,董氏和另外兩位通房都過來伺候,辛氏淡淡的,她知道她若真的折騰董氏,裴朔也不會真的把她休了。但是這樣一來,夫妻二人情分可就淡了。

    況且,在徐州境內(nèi),王爺曾經(jīng)說過,連奴婢死亡都要官府驗尸,不許私自處置。

    “主母!倍瞎皂樀暮堋

    辛氏揮揮手:“我也累了,幾位妹妹都回去歇息吧,紫英,正好王妃送了幾匣子果餡的點心讓我?guī)Щ貋,你們也分一分。?br />
    眾人分了一份,連董姨娘這里也分了一些,董姨娘身邊伺候的五兒就道:“姨娘,您不知道咱們王妃的小廚房的果餡點心在徐州都是有名的,許多徐州的達官貴人都以吃到這個為榮!

    五兒是裴朔送給董姨娘丫頭,是他乳母的小女兒,先前在書房伺候,后來裴朔無意收用,特地派五兒過來給董姨娘做丫頭。這董姨娘本有兩個服侍的人,還帶了兩個小廝進門,但她們都不了解鄭家的事情,唯獨五兒對這些很了解。

    “原來是這樣,等會兒你們把它收好,等來人來再拿出來用!倍虾苷湎А

    五兒笑著應(yīng)是。

    這董氏在呂威身邊什么好東西都見過,故而在余大老爺那里頗有面子,然而在裴家就不夠看了,裴朔也是高位頗為,兩位妹妹都結(jié)親皇家,英俊多才,見識不凡,她對他十分崇拜。

    只是現(xiàn)下裴朔走了,日子難捱。

    又說今日打完牌之后,徽音起身去里屋的榻上躺著了,打牌也累,躺著更舒服。

    當然了,躺著也容易頭暈。

    好在不一會兒,璟兒和瞻兒哥倆也就來了,有孩子們在,一起用飯都暢快許多,今日桌上正好有八寶鴨和豆豉鴨,孩子們都喜歡吃這些有味的,璟兒今兒還上了騎射課,餓的前胸貼后背。

    “娘,八寶鴨的鴨肉其次,但里面的糯米和蝦仁好食。”璟兒挑了中間一大口的糯米。

    這不是宴客,就娘三個用飯,桌上擺的都是他們各自愛吃的菜,璟兒也是自己用,不需要別人幫他們夾菜。

    瞻兒道:“我和爹爹一樣,愛吃雞腿!

    “那這根大雞腿就給你!被找魬c幸自己兩個孩子都不挑食,昨日見固哥兒非常挑食,蔥椒蒜不吃,沾一點肥肉就說惡心,連水晶蹄髈都嫌惡的緊。

    她們娘三飯還沒用完,就見南媽媽進來道:“王妃,那殷娘娘似乎生病了!

    “替她延請大夫過來,好好診治,每次的病情都保存好。”徽音不意外殷麗芳生病,畢竟長途跋涉,內(nèi)眷身子本就虛弱,又水土不服,這再正常不過了,就怕有人生事,所以看病的記載都要拿在手里。

    一個時辰之后,徽音聽說殷麗芳的病就是夢多,盜汗,多靜養(yǎng)就好。

    徽音點頭:“讓她好生將養(yǎng)著。”

    要說以前在魏王府時,殷麗芳總覺得自己委曲求全,恨不得早早扶植自己的兒子做未來的王爺,她也再也不必妻妾相爭,兒子也不會出事了。

    沒想到魏王死后,她的劫難來了,如今寄人籬下,看別人的眼色過日子,這是她以前從未經(jīng)歷過的。

    是,鄭徽音的確不曾短缺,可也并不親近,下人們都不敢做的太過分,正是因為她理家有方,處理事情公平公正。

    巧珍端了藥來:“娘娘好歹喝些藥了好歇著!

    殷麗芳聞到苦汁子就不舒服,她道:“你說淮陰王這一仗能打贏嗎?我真擔心敬兒!

    “依照奴婢說肯定可以!鼻烧錇榱藢捨恳篼惙嫉男倪B忙道。

    若是李澄也輸了,她們怎么辦。

    殷麗芳這些庸人自擾,在吃了藥之后,就睡著了。她之前帶著兒子投奔李澄,沒管霍氏母女,她覺得霍氏有霍家在,肯定不會出事兒的,但不知怎么夢到蒹葭了。

    ……

    殷麗芳這里湯藥子不斷,吳太妃尤其厭惡,她上了年紀的人,不愛聽“病”或者“死”這樣的字樣,更不愿意聞到藥味。

    因此,她又要鬧著把殷麗芳遷走,徽音聞言,只好把西邊的院子辟出來,讓殷麗芳單門獨戶的住在那兒。

    福桂見狀都忍不住道:“之前太妃總夸這殷次妃,現(xiàn)在看來嘛,也不過如此!

    “以前是為了打壓我,當然就這般夸她,反正夸別人又不用費什么口舌,但如今這殷麗芳沒用了,可不就嫌棄嗎?”徽音道。

    說完,她又想起若是李澄遭遇不測,自己帶著兒子們恐怕也是一樣,即便有父兄在,要真正掌握天下也是很難。

    前線當然很緊張,因為衛(wèi)鐸這次不僅僅是帶著自己的人馬來,連太子也帶著石崇一起過來了。太子知曉這次衛(wèi)鐸若是勝利了,那自己很有可能被廢,而李澄勝了,那就更是能篡位了。

    畢竟衛(wèi)鐸是外臣,李澄卻是吳王之子。

    李澄得知太子也過來了,更是撫掌而笑道:“這可太好了。”

    正好一鍋端了。

    又說太子出征,最高興的人竟然是德音,那個壓迫她的人走了,衛(wèi)良娣也消停了,云枝這次生了個兒子,待遇頗好,都不會管她了。

    沒有太子來,這后宮很是清靜。

    就是飯菜沒以前那么好了,宮女們怨聲載道,德音心想自己也算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了。

    前世太子多虧了鄭無恒才死里逃生,后來勉強和李澄打個平手,這輩子不知道還是不是如此?

    徽音也看到李澄來信回來,這字體連筆帶鉤,看起來很是潦草,應(yīng)該是很快給自己來的信。上輩子李澄就攻打徐州,當時徽音還很詫異李澄打的那么艱難,就連弟弟也差點折戟于此。

    而如此局勢完全反轉(zhuǎn)過來了,李澄帶著她兄弟們打太子和衛(wèi)鐸。

    人生之事,真是難以預(yù)料。

    她姐姐以為她前世母儀天下,是因為找的男子對,殊不知,也是要靠自己努力的。

    那邊李珩也帶著兵馬一起前來,衛(wèi)鐸對這個太子不甚喜歡,覺得他是故意為之,屢次趕他走,他也不走。

    “你們說太子領(lǐng)人前來,所謂何事?”

    “估摸著是想對付李澄,上次石崇兵敗,那廝心胸狹窄,攛掇太子過來的!

    衛(wèi)鐸卻摸了一下胡須:“我看太子是想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你看我們都打了一個月了,他才過來!

    周圍的謀士不免聽著很好笑,太子這是在急什么?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還不如在京中好好做太子。

    李珩就是不愿意再做所謂的傀儡太子了,所以這次必須得拿下地方,震懾周圍才行。

    前線緊張,徽音在后方也就沒功夫準備花宴那些,倒是鄭放依舊該吃吃該喝喝。

    原本他主管冀州的時候,常常輾轉(zhuǎn)難眠,現(xiàn)在壓力不在他身上了,他才沒有任何壓力,中午睡了一覺,起來還打哈欠。

    徐氏又重新被送進了姑子廟,至于徐太夫人據(jù)說是氣病了,這個時候他才邁著步伐去看他娘。

    徐太夫人正鬧絕食,好容易趁著李澄離開,她是想讓鄭放把人放出來,如果鄭放不同意她就一口水都不喝。

    “怎么,太夫人還是滴水未進嗎?”鄭放站在徐太夫人門外問道。

    羅媼哭喪著臉道:“是啊,侯爺,奴婢就求求您了,求您答應(yīng)太夫人吧!

    鄭放也為難的很:“那是王爺定的,正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我怎么能夠擅自去水牢放人,更何況我初來乍到的,連水牢在哪里都不知曉!

    在里面絕食的徐太夫人聽了更是絕望,兒子不僅不救自己的女兒,連她的娘家人也不救,甚至還出賣,簡直是狼心狗肺。

    如此,就讓她死了算了。

    想到這里,沒想到閂好的門被推開了,徐太夫人許久沒曬到太陽,一抬眼,見是那個不孝子進來,她指著兒子的鼻子罵:“好你個畜生,當年我生你的時候,你爹就說此子畢竟會禍亂家族,如此看來果真是這般!

    “娘,以前您還夸我呢,現(xiàn)在就罵我了。”鄭放深知和他娘是說不通的,他也懶得浪費口舌了。

    直接對外人喊道:“給我上午膳在這兒,什么好吃的都跟我上上來,我陪著太夫人吃!

    徐太夫人又叫嚷著她不吃。

    鄭放撇嘴,你不吃我吃,我就不信饞不死你。

    不一會兒,桌上一道道菜上上來,徐太夫人原本沒什么家世,最愛吃的東西就是紅燒肉,鄭放也是如此,因此第一道菜便是紅燒肉鵪鶉蛋。

    紅燒肉燒的噴香四溢,入口即化,鄭放夾著一塊方塊大的紅燒肉,對著徐太夫人道:“娘,這紅燒肉燒的也太地道了,咱家以前哪里吃得上紅燒肉啊,還是兒子在陸霽那里做主簿之后才能打打牙祭!

    “喲,真彈壓,還有這鵪鶉蛋,那叫一個入味!

    “不對,我得喝一口酒,喝酒再吃點下酒菜,這個佐的魷魚也實在是香。”

    徐太夫人本來肚子就餓,現(xiàn)在聽鄭放咬的嘎嘣脆,更是肚子里腸鳴陣陣,忍不住罵鄭放缺德。

    鄭放似乎了解徐太夫人所想,還不由得道:“您說您拿您自己的身體和我們置氣,這家里還不就我關(guān)心您,您在,我多少對徐家人有所顧忌。您若不在了,那我就更不必顧忌了。喲,還有荔枝肉呢,下頭的人也太知曉我想吃什么了,您看荔枝肉和咱們紅燒肉的口味還不一樣呢!

    這桌菜鄭放吃的歡,吃完行了一禮就走了,羅媼本來還想勸徐太夫人,想讓人熬些米粥來,不料徐太夫人坐起來道:“我要吃紅燒肉,這家里也只有我在,德音徐家才能討好,我可不能就這么去了。”

    ……

    徐太夫人的絕食結(jié)束,紀氏只把這事兒當笑話說給徽音聽。

    “祖母一大把年紀了,總愛這么折騰。”徽音搖搖頭。

    紀氏笑著說了幾句,自然又跟徽音打聽起裴朔和鄭無恒來,徽音道:“我還是一個月前收到王爺?shù)男,現(xiàn)在前線如何我也不知道!

    二人談到這里都有點沉重,因為戰(zhàn)場上一切都很難說,要天時地利與人和才行。

    紀氏只好悻悻然的回去。

    三個月之后,紀氏同樣上門陪徽音說話,母女二人笑話都已經(jīng)是說不起來了,畢竟還真的不知道前方如何。

    卻見福桂急匆匆的進來:“王妃,王爺派人送了書信過來!

    第79章

    ◎雙章合一◎

    即便坐在馬車上,徽音依舊不可置信,太子李珩就這么死了,而李澄已經(jīng)抄小道上京了,因為京中也傳來消息,皇上駕崩了。

    無論是按照禮法,還是實力,李澄都是當仁不讓的人選。

    而她馬上也要由一個藩地的郡王妃,快升為皇后了。

    “母妃,我們就要去京城了嗎?京城是哪里?”瞻哥兒迷惑的問道。

    璟兒自覺自己小時候去過,對弟弟道:“笨,京城就是都中,那里有皇城在啊。以后父王就是父皇了,母妃就是母后了,我不是你王兄,是你皇兄了!

    這一長串更是把瞻哥兒整的更迷糊了,徽音想起自己接到那封信時的人仰馬翻。

    前世苦心籌謀才終于從良娣一躍成太后,現(xiàn)在成了皇后,自己仿佛也沒付出什么,這來的是不是太容易了點?常常被命運摧殘的人,總覺得幸福來的太突然,自己反而不配了。

    別說是徽音自己,便是上半年鬧絕食的徐太夫人都不可置信,她和羅媼道:“我看二丫頭手是斷掌,為人戾氣那么重,這樣的人居然會有這般好福氣嗎?”

    羅媼提醒道:“太夫人,現(xiàn)如今雖然還未準備冊封禮,但是二姑娘就要是皇后了,您萬萬不可再說這樣的話了!

    人對真正的高位者總會有一種害怕恐懼,羅媼甚至提起來,還不自覺的左右覷一下,生怕有人會聽見。

    徐太夫人依舊如初:“我沒什么好怕的,我是她的祖母,國朝以孝治天下,她還能把我怎么樣啊?還有德音是她姐姐,無論如何,她作為皇后,不可能不救自己的姐姐!

    羅媼有些擔心:“太夫人,大姑娘那里您讓夫人去說。”

    “是啊,我讓紀氏去說,她若不提我還會提的。只可憐了德音的阿娘,被放在那姑子廟,她們這次竟然狠心的不帶她回來了!

    提起徐氏,徐太夫人其實知道有些事情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難道是因為鄭放太愛紀氏了,所以不肯嗎?

    不,是因為紀氏和徐氏對立,紀氏養(yǎng)了個好女兒。

    兒子只是看紀氏這邊勢頭大,所以朝鄭氏這邊倒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天下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了,長孫女德音那叫一個賢德美麗,才堪以做六宮表率,偏偏被徽音占了?

    羅媼終究不忍徐太夫人如此,忍不住提醒道:“太夫人,現(xiàn)在說這些還為時尚早呢,您想這二姑爺是突然奔喪去京城的,前有衛(wèi)鐸虎視眈眈,后有趙鴻趙雍兄弟。況且,做皇帝的指不定也要廣納妃子,咱們二姑娘說句不好聽的話,也不算是青年嫩婦了,到時候指不定如何呢!

    “罷罷罷,我也沒那么壞心希望她怎么樣!毙焯蛉俗焐线@樣說,內(nèi)心卻深以為然。

    德音最后的結(jié)局是因為鄭家根本不幫太子,所以讓太子失望了,對她家德音不好,徽音則是因為她有好兄弟,這和她個人沒什么關(guān)系。

    說到底還是紀氏賊的緣故。

    徐太夫人的這些抱怨,出不去她的這輛馬車,其余跟在徽音后頭的鄭家人都十分開心,甚至包括一起進京的殷麗芳都開心不已。

    本來她身體還有病的,這下可全都好了。

    “等我們?nèi)チ司┏牵綍r候請皇上封一塊封地給我們,天高皇帝遠的,誰也管不了我們!币篼惙既绱讼胫

    她不愿意留在京城,這些日子寄人籬下她受夠了,在京城她討不到好,無論是名義上的身份還是看人臉色,她敏銳的察覺自己討不到好。

    但無論如何,李澄勝了,總比衛(wèi)鐸勝了好。

    然而比起她們倆心思各異的,紀氏和崔月環(huán)還有辛氏都已經(jīng)是喜不自抑了,只要徽音做了皇后,她們這些人就都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紀氏作為皇后之母,將來不知曉如何風光。

    馬車上她還吩咐兩位兒媳婦:“娘娘帶著兩位小皇子坐馬車,恐怕多有不便,等會兒到了驛站,你們一定要好好的去服侍!

    辛氏和崔月環(huán)哪里會不愿意,都連忙道好。

    好容易到了驛館,妯娌二人趕緊過去,哪里想到徽音的臉上沒什么喜悅之情,反而問她們:“大哥和二弟可曾來信說明情況?衛(wèi)鐸現(xiàn)在還在揚州嗎?太子是怎么死的?”

    辛氏搖頭,又看了崔月環(huán)一眼,二人也是懵然不知。

    前世她雖然做了太后,危機可沒有解除就重生了,這輩子她怕李澄還是逃不脫命運的安排。

    “我這里不用你們,你們先下去吧。”徽音道。

    崔月環(huán)不敢置喙,憋著氣離開了,她是個直腸子,回房就似乎想說點什么,比如皇后似乎不怎么禮遇她了,可還是忍住嘴了。

    榮嬤嬤連忙勸道:“姑娘,吃茶,剛送來的香片茶!

    “好,方才沒由來的受了一肚子氣!贝拊颅h(huán)心里不舒服。

    榮嬤嬤連忙道:“您可千萬別說出來了,俗話說君臣有別,如今那位可不簡簡單單只是個王妃了,日后是皇后了,從此以后再也不同了!

    這點氣都受不了,還指望日后怎么樣?

    崔月環(huán)當然是覺得李澄若做皇帝了,肯定大肆封誥崔家人,畢竟崔家是他母舅家,那時崔家得意。沒想到徽音對她的態(tài)度也很一般,她年輕藏不住事情,有些不爽。

    這些舉動很快傳到徽音耳中,徽音撇嘴:“好一個舅舅,平日跟縮頭烏龜似的,摘果子的時候就想跑來摘啊。如今還不知京中狀況如何,這些人的嘴臉就已經(jīng)是遮擋不住了,我若不拿出點厲害手段來,恐怕這一路平靜不了。”

    其實這幾年徽音已經(jīng)頗為恬然了,恬然到讓這些人還真的人人都想摔摔打打了。

    南媽媽和福桂對視一眼,二人當然清楚王妃并非是真的好性,純粹是沒什么利益糾葛,她也不愛總彈壓別人。可就是這樣的人,當年能夠把淮陰王身邊的什么通房表妹還有婚約的白月光全部打敗,人家就不是好惹的。

    作為主子,必須能夠管好下面的人,作為鄭家將來的皇后,她也要能管好娘家。

    否則,不是每個人都能經(jīng)受得住驟然權(quán)勢滔天,到時候性情大變,闖下了禍事還不知道將來自己能不能保的了?

    再有,李澄上位之前,沒多少親戚真心實意的幫忙,上位之后,那些人都要分這塊點心,占的少了的人,必定會從占多的人手里挖,誰占的多?那不就是鄭家和自己嗎?

    這里是剛出徐州的青州驛館,驛丞已經(jīng)得知徽音的身份,恭敬備至,一席飯菜烹牛宰羊,上等的金華酒,算是極其周到。

    “這十兩拿去賞給驛丞,說是飯資,另外挑兩匹布賞給他!被找糁獣杂行┑胤讲计ナ怯餐ㄘ洠儒X還管用。

    福桂趕忙領(lǐng)命而去。

    紀氏坐在下首,忙道:“娘娘還是如此廉潔奉公!

    “母親,一日尚未封后,還是莫稱呼我為娘娘。”她正色道,并不理會別人的奉承。

    紀氏見這桌用飯的都是女兒和兩個媳婦,忍不住道:“都是自家人,娘娘何必介意。”

    許多人以為自己有自制力,所以看到歷史上誰很快就飄了,殊不知有時候輪到自己身上會更飄,看紀氏平日也算是頗沉的住氣的,現(xiàn)在卻都開始不以為然了。

    “娘,凡事預(yù)則立,不預(yù)則廢。這件事情我得益最大,為何我不是那般溢于言表呢?不是因為我喬張作致,是因為我太清楚,我們此番得意了,就容易心生驕傲。俗話說驕兵必敗,現(xiàn)在是通往成功的路嗎?不,現(xiàn)在才是另一個開始,一子慢落滿盤皆落索。我不管以前你們是如何,萬一我真的僥幸成了皇后,那你們就得戒驕戒躁,否則,誰做了什么被我聽到了。誰讓我一時不痛快,我就讓誰一輩子不痛快!被找艨戳吮娙艘谎,冷哼一聲。

    淮陰王妃和皇后哪個誘惑力更大?

    顯而易見。

    本來鄭家眾人非常高興的,甚至于欣喜若狂的,沒想到徽音直接殺了她們的銳氣。

    崔月環(huán)幾乎都快嚇哭了,她突然覺得心生畏懼起來,辛氏也不敢多說什么。

    好在次日,徽音言笑晏晏似乎與往常無異,她們甚至有一種那日徽音發(fā)火是錯覺和幻覺似的。但她們不敢再像之前那么親近徽音了,南媽媽忍不住在徽音的耳邊說出了變化。

    “要什么朋友啊,越往上走,本就越孤單,不僅僅是我如此,包括皇上,可能更孤單!

    ……

    李澄星夜急馳,他已經(jīng)到了京城了,守門的人見了石崇,連忙開門。石崇本為太子心腹,這次太子是想著去撿便宜,順便控制局勢的,沒想到李澄偏偏對衛(wèi)鐸沒怎么樣,專門讓人擊殺了太子。

    李澄讓人活捉了石崇,告訴他太子已死,皇帝也已經(jīng)亡了,現(xiàn)在第一順位的繼承人便是他了。

    到了這個地步,石崇也看的出李澄之聰明雖然并非在衛(wèi)鐸之上,但是他是正經(jīng)大鄴的皇室子弟,比衛(wèi)鐸可名正言順多了。

    卻說京中何皇后本是秘不發(fā)喪,想等太子回來之后繼承大位,沒想到太子死訊傳來,她又打算把云枝的兒子扶植成太子。

    這樣混亂的局面,也沒有誰能注意到德音,德音只是看著大家都說云枝一個奴婢,日后就要成太后了,她真的是嫉妒又不甘。

    與其如此,還不如前世呢。

    還真是說什么盼著什么,宮里被人闖了進來,她們被人控制起來,生完皇子早已封良媛的云枝面帶豐腴消息靈通,顯然也是心神不靈。

    德音不解:“怎么了?”

    云枝復雜的看向德音道:“我聽說淮陰王奉皇上手詔登基了。”

    “竟然是淮陰王!钡乱粜睦镆幌,轉(zhuǎn)念又覺得世道不公,為何前世她的丈夫也是淮陰王卻死了?害的她守寡。

    云枝也覺得德音還是有幾分運氣的,明明鄭家投了敵人,德音被打了一頓,還沒來得及怎么樣,太子就出征了,F(xiàn)在太子死了,她的最大的靠山來了。

    然而,她們的日子就沒那么好過了。

    云枝看著德音道:“良娣,請您之前看在我也幫過您的份上,到時候幫奴婢在淮陰王和淮陰王妃面前說幾句好話,我一條賤命也就罷了,我的兒子的命就求求您照拂了!

    說罷,還跪下了。

    德音還不知外頭情況如何,只簡單點了頭。

    又說李澄如何肅清內(nèi)闈,讓禮部諸官如何承認他的身份,又如何安撫都中大戶,對這些后宮女眷全部先看管起來,到時候等徽音過來再作懲處。

    畢竟徽音是皇后,內(nèi)闈之事應(yīng)當由她處置才對。

    后宮的女人們不免人心惶惶,有的人怕將來被士兵強占,偷偷的尋了死,有的人則是坐臥不安,如衛(wèi)良娣這般的,她是衛(wèi)鐸的女兒。如今衛(wèi)鐸的對頭登了皇位,她難道還有什么好下場不成,甚至也和云枝似的主動對德音示好。

    德音的感覺就很復雜了,這和前世多么相似啊,那時候她在藩地,領(lǐng)著一份錢糧,和女人們過著餓不死的生活。突然,她的妹妹當了皇后了,要接她過去,那時荀柔這群人也是求她。

    **

    “怎么皇后還未到?”身著兗服的李澄已經(jīng)是等不及了。

    前線還在打仗,但他要徽音和孩子們名正言順的過來了,他這個心里才安穩(wěn)。

    卻不知徽音一路隨軍士進京,心里著實擔心李澄,不知道他的位置坐穩(wěn)沒有,有沒有人暗算他,或者是心軟放了別人。

    旁人都不知道她擔心什么,崔月環(huán)小聲嘟囔道:“明明天大的喜事,作何這般喪氣?”

    好容易過了冀州,璟兒和瞻兒也是望眼欲穿。

    “母妃,何時才能見到父王?”璟兒問起。

    徽音笑道:“還有二十里路,不到一個時辰也就到了!

    孩子們聽說這么快,都暗自高興,卻聽外面有人策馬前來,徽音正暗自猜想是不是李澄派的將士來接她的,正掀簾望去,卻見是李澄立于車旁。

    “夫君!

    “徽音,我來接我的皇后了。”

    “原本我聽說你們來了,就特地策馬過來了,這一路平安否?”李澄再見徽音,眼神里閃爍著興奮喜悅,更有一種久別重逢之情。

    徽音笑道:“平安,就是又覺得不可置信,可又擔心你!

    李澄何嘗不知,夫妻二人同乘馬車,一路以來,他便把這一切都說了:“原本我是想對付衛(wèi)鐸的,太子原本在一旁觀望,等著我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可是我們一個月以內(nèi)只打了幾場小仗,彼此實力差不多,都不敢貿(mào)然前進!

    “太子知曉皇上身體不行了,怕衛(wèi)鐸到時候聽說皇帝駕崩,反而害了他的命,去扶植衛(wèi)鐸的孫兒,所以率人前來。而我覺得天賜良機,所以我假意打衛(wèi)鐸,實則打太子,因為只要太子沒了,我都不必篡位,天下就是我的!

    自古父死子繼,兄終弟及,吳王是剛駕崩的先帝最大的弟弟,先帝只有太子一個兒子,太子死了,當然李澄的血緣最近了。

    徽音聽的驚心動魄,不免問道:“太子是怎么死的?”

    “他被射死的。對了,我在揚州還見到了魏王的遺孀霍氏母女,她們流落民間,差點被人玷污,還好遇到了我。我已經(jīng)讓人送他們來京中,屆時還是住在京里,不再置藩地,徹底恢復郡縣之制,全部歸我管。”說這些話的時候,李澄躊躇滿志。

    “戰(zhàn)亂中女人就是可憐,還有衛(wèi)鐸呢?你就這么回來了,他呢?”徽音最關(guān)心這個。

    李澄附耳在她耳邊道:“他跟我比腳程呢,都想快些到京,結(jié)果被我半路設(shè)伏了!

    有時候打仗除了排兵布陣之外,還在于勢,那就是勢頭在不在自己這邊。

    不過,他道:“我本該早些過去的,但想著等你到了之后再帶兵出去打仗,后方就靠你了!

    兩人一路都在說安排,公事說完,徽音又窩在他懷里:“真的怕是鏡花水月,又擔心咱們到京城了,你被人陷害,還怕你去打仗了,老窩被人家端了!

    “我身邊的人無不是欣喜,只有你是真心為我考慮!崩畛萎斎恢獣曰找魮乃。

    徽音笑道:“因為只有我們夫妻是一體啊,別人都有退路,大不了人家另投明主,可咱們退無可退了。不過,我還是為我夫君驕傲,有了你,咱們大鄴,肯定不會支離破碎。”

    之前后宮混亂不已,如今徽音過來之后,李澄先讓禮部以最快的速度辦成皇后冊封之禮,又下圣旨封世子李璟為太子。

    徽音牽著兩個兒子,一步一步的隨著李澄走進宮中,這宮里她既熟悉又陌生,重生回來第二次進宮。

    第一次在宮里,那時她還只是個淮陰王妃,低調(diào)的生怕引起別人的注意。

    現(xiàn)在她即將要成為這整個宮殿的主人了。

    她是一個做事情不會過夜的人,比如對何太后還有先帝后宮嬪妃,除了何皇后本人,有意愿出去的那些年輕的妃嬪,有本家的都歸還本家,沒有本家的給二十兩做路資。若是無家可歸的,可以去守皇陵。

    太子處,除了有子嗣的去守皇陵,無子嗣的,歸還本家,若無本家,也是給二十兩做路資。

    宮中之物,除了本身貼身之物,其余都不允許帶出去。她很清楚每次這種時候,很多人偷盜宮中古董字畫出去賣。

    ……

    徽音幾乎是先擬好章法,夜里再與李澄商量,李澄自是無有不可。二人一同在端明殿住下,這里曾經(jīng)是她鴆殺李珩的地方,如今有李澄在,這里不是冰冷的,而是暖和的。

    “魏王的家眷,你準備安置在何處?”徽音問起。

    李澄笑道:“以后不設(shè)藩地,藩王都在京居住,降等襲爵。當年魏王叔給我的王府,沒有馬場,是生怕我學馬,如今我也這般,賜一座精巧些的府邸罷了!

    “我就怕霍家攛掇霍氏奪宮呢?”徽音最擔心這個。

    李澄擺手:“放心,暫時不會的,霍家的勢力在江南。當時衛(wèi)鐸攻打建業(yè),霍家被洗劫一空,全是些假把式,他家若真成,霍氏和蒹葭怎么會流落民間。”

    “還是不可掉以輕心。”徽音捏了捏他的手。

    李澄則道:“說的也是,你放心,京中我交給你大哥拱衛(wèi)。”

    “為何是我大哥?”徽音笑。

    李澄說了實話:“你哥哥有拼勁,不管我吩咐什么,他都會竭盡全力。況且,你是他妹妹,說白了,他們雖然投奔我,可若不是因為你的關(guān)系,我絕對不會重用。你弟弟能名正言順的封爵,他卻要次一等,我已經(jīng)和他說了,若能護你周全,我一樣給和你弟弟的爵位!

    世上的事情,親戚固然可靠,再有利益加固,那更是絕對的可靠。

    “多謝你為我考慮,也多謝你給我哥哥這個機會,他這么多年也活的很辛苦,常常要付出比我弟弟多,才有那般成就。”徽音和他說著心里話。

    李澄見宮里的人,已經(jīng)知趣的離開,忍不住嬉笑道:“你該怎么謝我啊?”

    “隨你,今兒都隨你擺弄。”徽音點了點他寬厚的胸膛。

    且不說夫婦二人如何鸞鳳顛倒。

    早上,徽音回到自己的宮殿,居然依舊是麟德殿,麟德殿是大明宮最大的宮殿,而她正好住在麟德殿的中殿。

    她身上著翟鳥紋飾的鳳袍,頭上戴著首飾花十二樹,先傳了皇后懿旨,先帝嬪妃如何處置,前太子后妃如何處置。

    之后,又請了德音過來。

    到底,德音是她的姐姐,怎么著也賞賜些東西讓她拿回去。

    世事變幻,可唯一不變的還是同一場景,給同一個人下跪。

    之前還身為大內(nèi)侍的秦安,現(xiàn)在正躬身在徽音這里伺候,她看向妹妹,一身皇后服,看起來雍容華貴,比起前世而言,氣色似乎更好。

    咬碎了銀牙,她跪在了地上。

    但不像前世徽音待她親熱,這輩子,她這位妹妹淡淡的道:“本宮已經(jīng)和陛下說了,先太妃的妃妾,有子的去守山陵,沒有孩子的皆遣回本家!

    德音卻不知如何回話,那邊的秦安皺眉,這鄭皇后的姐姐怎么呆若木雞。能把這些妃妾都放回家去,已經(jīng)是極其仁慈了,還送嫁妝銀。

    好一會兒,秦安正欲開口,才聽到德音道:“妾身謝過皇后娘娘隆恩!

    徽音揮揮手:“下去吧!

    ……

    德音出來時,身后跟著的宮中小太監(jiān)捧著十二匹彩緞,一對白玉如意、一串檀香念珠,這是徽音賞賜給她的,她一點兒也不想看,可一路上她不能表現(xiàn)出任何異議。

    只有上了馬車,看到徐太夫人的時候,她不禁嚎哭了出來:“祖母,孫女一切都是按照您教孫女做的,為何我總是不成?她卻總是成事呢?”

    第80章

    ◎一更◎

    宮車把宮妃們都送了出去,不少年輕無子的妃嬪都選擇拿了錢就走,有了孩子的妃嬪卻要跟著去守山陵。

    李澄和徽音對她們只給基本用度,不再是以前妃嬪之耗用。

    就這樣聽說有人就受不了了,尤其是何皇后,自從做了皇后之后,就已經(jīng)沒有穿過粗布麻衣,也沒有吃過普通的飯菜了。聽聞喝的粥不是粳米粥,吃的不是鵪鶉肉,嫌棄豬肉太腥,白菜太爛,竟然夜里上了吊。

    消息傳回來時,徽音正忙著清點宮中各宮的物件,當初不讓這群人隨意把宮制之物帶走,現(xiàn)在她得全部分門別類的裝好。

    福桂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大宮女了,她穿著女官的服侍,讓人先用箱子裝了畫抬過來;找粲H自清點了一遍,有些破損的還挑出來,到時候找人恢復。

    “去把尚宮叫過來!彼ы鴮Ω9鸬。

    以前在王府,南媽媽和幾個丫頭伺候倒也夠了,現(xiàn)在管理整個皇宮,就不能如此簡單了。

    尚宮女官們,大部分都是何皇后在的時候用的心腹,如今新的皇帝登基,何皇后已經(jīng)派去守陵了,新皇后聽聞是以前鄭良娣的親妹妹,一朝天子一朝臣,也不知曉她為人如何?

    六位尚宮都惴惴不安的進到麟德殿,兩位女官拉開簾子,她們抬頭,見鳳座上坐著一位非常年輕的女子,著家常襖兒,攢著圓髻,頭上戴著銀素珠釵,她打扮的簡單,容貌卻不俗,緩緩一笑,威儀十足。

    “圣上已登基月余,改年號為升寧二字,升有日頭升起之意,寧有安寧之意。我不管以前你們的舊主是誰,你們曾經(jīng)效忠過誰,這些一概不論,從現(xiàn)在開始只要好好辦事兒的,我一視同仁,但若吃著我的飯還砸著我的鍋的人,那我絕對不會放過!

    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現(xiàn)在重新開始。

    徽音又一一問起這些人的籍貫、入宮的時間、以前都做什么的、家中還有幾口人云云,仿佛拉家常似的。

    “奴婢是尚衣局的司衣,今年四十六歲了,原籍清河縣民籍,家中只有一個姐姐,二十四歲守寡之后進宮!辩娚袑m道。

    徽音點頭:“二十二年就成了最高等的尚宮,看來的確是很不錯,鐘尚宮起初是在哪里服侍過的?你們知道嗎?”

    她在問別的尚宮。

    有個矮個子,容長臉兒的婦人答道:“奴婢記得鐘尚宮先前是在淑嬪處做女官。”

    “王尚宮不愧是尚宮局的尚宮,對這些嫻熟于心,淑嬪就是先太子的生母吧?”徽音問起。

    鐘尚宮趕忙道:“是,那時候奴婢剛進宮伺候,沒兩年淑嬪去世,后來又去了皇后那里。”

    原來此人和太子有瓜葛,徽音看向她:“你還不知道吧,何皇后已經(jīng)棄世去陪先帝了。說起來何皇后也真是的,以前也不過尋常出身,到了后來非御田之米竟然難以下咽。如今還有好些地方易子而食,打著饑荒呢,真是不知好歹,鐘尚宮,你說是嗎?”

    不是徽音要人背棄舊主,而是態(tài)度要對。

    鐘尚宮冷汗直冒,連忙應(yīng)是。

    這些人的底細是一時半會問不出來的,但總能安插自己人進去,原本在王府針線房手藝出眾又忠心的,就安排進尚衣局。

    至于尚食局和其它幾局如何安排,徽音先不裁人,而是先去她們住處讓人去搜有沒有毒藥一些,平日行為有沒有詭異之處,再不許這些人出去。已經(jīng)挪走的妃嬪,清掃完宮殿之后,全部上鎖,等李澄在端明殿辦完公務(wù)到麟德殿時,發(fā)現(xiàn)四周都清爽了許多。

    “還是有賢妻在好啊!崩畛握刖┲挟敾实邸

    不信任的人多,但不能把京里所有人都拋走,只能慢慢排查。

    徽音起身道:“其實這樣做,很容易把壞人留下來,好人弄走。好人不設(shè)防,自然破綻多,那些存了心思的人首尾倒是干凈!

    二人苦笑不已。

    “這是我在小廚房熬的米粥,也準備了干飯,隨意弄了幾樣菜!被找羯履切┤藴蕚涞娘嬍巢磺‘,所以自己讓人拿了腰牌出去采買的。

    說是幾道小菜,但幾乎都是李澄愛吃的菜,先放著四碟果干,李子旋、河北鵝梨、河陽山楂,又有兩樣零嘴,酥蜜食和蜜餞雕花,一小甕溫好的梅花釀,才是真正的小菜,清炒的茭白、糖醋茄子、酥骨魚、鮮筍焙鵪鶉牛肉,紅燒小排。

    似乎還是和在徐州的時候是一樣的,李澄其實是個很念舊的人,他嘗了一口徽音做的菜,舒了一口氣:“真好,就是這個滋味兒!

    徽音要站著布菜,被李澄拉著坐下:“咱們夫妻鬧那些虛禮做什么。”

    “嘗嘗糖醋茄子,我放了好些蒜在上面。”徽音夾了一筷子給他。

    因為李澄少年喪父喪母,所以總跟刺兒頭似的,但內(nèi)心又很柔軟,他吃著吃著,就笑呵呵的看著徽音:“再過幾日我要巡視西洲之地,然后再率人攻打衛(wèi)鐸,讓趙鴻等人歸降。你在宮里要好好的,那些你覺得有問題的人,轟出去就是了!

    他是很放心把后宮和京城都交給徽音的,即便自己有什么不測,兒子璟兒是名正言順冊立的太子,直接就可以繼承皇位,誰也不敢有異議。

    “才團聚幾日,你就又要出去了,我是真的想你和我多待幾日,咱們一桌吃飯,一床睡覺!被找舨恢趺催有些想念在徐州的日子。

    李澄何嘗不想呢,但如今天下未定,一切百廢待興,哪里有他歇息的功夫。又見妻子沮喪,他不免道:“哎,你知道嗎?你的張老三拉面店可是立了大功,我派出去的探子,有的無處可躲,可直接去那兒;蛘呤呛茈y傳遞消息出去的時候,就找你們張老三拉面店!

    徽音這才開顏:“能幫到你很好,但我那個拉面店后來越開越多,人也是良莠不齊,你可不能全部信任!

    “我知道!崩畛纹鋵崒蕦m不是很習慣,他自小長在江南,常年在外打仗,打仗的地方也多半在南方,如今入主京中總不習慣,但徽音一回來,他就又覺得是那個家了。

    徽音也不打攪他用飯,陪著他把飯吃了,讓人撤了桌子。

    今日他自然是宿在麟德殿,二人又去偏殿看了一下兩個兒子,璟兒身邊跟著的都是徽音用數(shù)的人,秋豐直接專門派過來照看,還有他的幾位乳母,王府跟過來的丫鬟,幾乎是日夜守著。

    瞻兒年紀小點,見著李澄和徽音鬧著要和他們睡。

    “明兒吧,明兒把你哥哥也喊上,咱們一起睡,好不好?”徽音抱著小兒子,也很舍不得。

    李澄知曉,徽音素來對兩個兒子都是公平公正,長子現(xiàn)在是太子了,他們太過疼愛次子,就會讓長子心里不平衡。做爹娘的,最忌諱的是一碗水端不平,將來兄弟殘殺。

    所以,他也道:“明兒父皇早些過來,把你和你皇兄接過去!

    今夜,夫婦二人歇息在一處,倒是沒有親熱,都眨眼就睡著了。

    這個夜晚,鄭家卻不平靜,自從鄭家人隨著徽音回京之后,李澄把曾經(jīng)何家的宅邸賞賜給了鄭家,封鄭放為順國公,鄭無恒為順國公世子。

    原本這是一件令人覺得十分值得慶賀的事情,偏偏崔月環(huán)的父親并未有任何封賞。

    她對紀氏等人不能露出不滿,卻和鄭無恒道:“那宇文當封了國公,郭釗封了侯這些功臣倒也罷了,荀家也封了侯爺,偏我們家……”

    荀家是吳太妃的娘家,吳太妃的父親兄弟幾乎都不在人世,現(xiàn)在襲爵的是她的侄兒,現(xiàn)下吳太妃已經(jīng)是太皇太后,偏偏就只有他岳父崔訓沒封。

    “這太皇太后就在跟前,皇上只是口諭,現(xiàn)在都沒還沒有正式冊封。如今咱們還有一戰(zhàn)要打,等將來回來肯定會大封特封你們家的。你看除了皇后娘娘有冊封禮,太子都只是圣旨下了旨意,正式的冊封禮還沒有呢!编崯o恒道

    之前李澄起事,崔家就跟死了似的,而且崔月環(huán)的大哥可是在衛(wèi)鐸幕下。

    如今衛(wèi)鐸趁著姐夫上京,差點又攻占兗州,還屠了一城,姐夫早已不耐,怎么可能這個時候封賞崔家。

    還有一種可能,也許他就是針對崔家,甚至都沒想起來。

    但當著妻子的面不能這般說起。

    崔月環(huán)聽丈夫這般說,也覺得有道理:“其實若娘娘跟咱們家提一下也不是不行!

    這句話剛出口,鄭無恒就變臉了:“你也該長進一些了,功臣敘功,我們本就因為娘娘的關(guān)系,竟然和宇文當郭釗一樣封了國公,我們家賜的宅子還是最大的,連豫章王的宅子都偏僻狹小,比我們的差遠了。娘娘屢次囑咐我們要好好跟著陛下辦差,切勿只顧蠅頭小利,你若去說了這話,豈不是讓娘娘為難!

    崔月環(huán)不高興了:“這叫什么為難?娘娘對我二哥還有我姐姐都很好啊!

    “你別忘了,你現(xiàn)在嫁到我們鄭家來了,崔家的事情該怎么處置,自有皇上裁決,自古后宮不許干政!编崯o恒說話,拂袖而去。

    他頭一次去了書房歇下,沒和妻子睡在一處。

    崔月環(huán)哭了一場,榮嬤嬤勸道:“二奶奶,其實說起來大爺那里還只封了個驃騎大將軍,比咱們姑爺可差遠了。崔家的事情,老奴雖然是崔家的人,但也要說一句,自古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您還是別在人家面前太過提及娘家!

    顯然榮嬤嬤是往好了勸,希望崔月環(huán)能忍一時之氣。

    甚至她還拿徽音舉例子:“您看皇上對鄭家如何?”

    “好!贝拊颅h(huán)當然知曉皇上對鄭家是挺不錯的。

    榮嬤嬤笑道:“皇后娘娘越不偏私娘家,皇上反而對皇后越好,您心中雖然記掛著娘家,其實早把自己當成是鄭家人了,所以才向姑爺說心里話,導致讓姑爺以為您不在意鄭家,只在意崔家。”

    崔月環(huán)醍醐灌頂,是啊,她真的傻,之前還覺得皇后娘娘變臉變的快,人家都歡喜,她卻一心只為陛下?lián)鷳n,讓陛下越發(fā)覺得和皇后貼心。

    現(xiàn)成的人她都不學,還自以為是。

    榮嬤嬤見崔月環(huán)醒悟過來,也松了一口氣,自家小姐因為是幼女,即便平日看著似大家閨秀,蘊藉秀麗,可是總有些轉(zhuǎn)不過彎來,還好她是個聽勸的。

    不過,榮嬤嬤問起:“那豫章王的王府很小嗎?”

    崔月環(huán)點頭:“是啊,不是很大,現(xiàn)在還在修繕中。雖說豫章王是宗室,但我聽說當年皇上在魏王去世之后回徐州,豫章王那一派可是對陛下不客氣,后來幾個人衣衫襤褸的過來投奔,又攛掇魏王部下在徐州作亂,就這樣,皇上能看在已經(jīng)死去的魏王的面子上安置他們已經(jīng)是皇上仁厚了。”

    “也是,總比去皇陵強,看來咱們當今圣上是個念舊情的。”榮嬤嬤道。

    崔月環(huán)笑道:“那可不,您看別人若是繼位,必定是斬草除根,可皇上卻只讓那些人去守皇陵,沒孩子的還能回來,咱們家的大姑奶奶可不就回來了么?雖說上次我被皇后娘娘呵斥幾句排揎了幾句,可是我還是更喜歡皇后娘娘。”

    這話就讓榮嬤嬤驚訝了:“那大姑奶奶秉性溫柔,說話輕聲細語,送的一對荷包也很合您的心意,怎么您會更喜歡皇后娘娘呢?”

    說實話,在徐州的時候,皇后那時還是郡王妃,大家雖然能箍在一處,可氣場并不和,皇后娘娘根本就不太隨大流。

    但只要她在,別人就甭想在中間左右什么。

    崔月環(huán)總悄悄抱怨說她和皇后在一起的時候,都沒能說幾句話。

    可聽了榮嬤嬤的問,崔月環(huán)又道:“我不是因為她是皇后我就更喜歡她了,而是她讓人很安心,常常裁奪事情片刻之間就有了主意。大家不是都說當今皇上聽從皇后建議,把宮里的何皇后和太子的兒子都送去皇陵,沒有趕盡殺絕嗎?可您想皇陵用度和普通百姓差不多,那些孩子們還那么小,有的還在吃奶,皇后又不許她們帶宮中之物出去,看守的人又嚴,小孩子身體最弱了,那些曾經(jīng)錦衣玉食的娘娘們也肯定是熬不過的。皇后娘娘這分明就是既做了好人,不讓人生事,又悄無聲息的斬草除根了。”

    聽到這里,榮嬤嬤也是一悚。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上午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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