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前男友
蔣螢給?陸之奚準備的禮物是一個日歷盒, 里面放著三十?個標著日期的小抽屜,每個抽屜里放著一份小禮物,是她在接受約會邀請后抽空從集市和商場里挑選的。有奢侈品, 也有手工品,還?有這幾年?里她覺得有效的安神香草。
日歷盒的趣處在于每天有所期待, 她希望借此能讓陸之奚在枯燥的工作里過得有一些趣味。
當晚, 陸之奚給?她拍了一張照片, 顯示他將?這個日歷盒放在了臥室,已?經拆開?了第一個盒子。
「謝謝你,我很喜歡。」
接下來幾天里, 陸之奚忙于工作,不常聯系她,只在每天拆開?日歷盒的禮物時給?她發一張照片,隨后在新年?到來的倒數第三天, 問她跨年?是否有安排。
「蒙紹到美國開?會, 新年?那天會和安寧一起來我家吃飯。」
蔣螢發完這條消息,又問:「你那天有計劃嗎?不如一起過來?」
「沒關系,蒙紹不喜歡我,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陸之奚以前和蒙紹很不對付, 但這次聽見她提起蒙紹卻相當識趣, 甚至沒有多問一個字。
蒙紹的確仍然很不喜歡陸之奚。
他這次來美國是為了公司籌備美股上市的事情,本來打算提早幾天到波士頓玩一圈, 但因為臨時有資本展露給?公司當基石投資人的意向, 他為了配合投資人的時間,不得不與人在新年?前一天晚上在紐約見面。
和一群衣冠楚楚老?奸巨猾的大資本家們打了太多交道, 一趕來波士頓,又得知蔣螢被同為萬惡資本家的前男友騙走的消息, 蒙紹這會兒心頭?蹭蹭地?冒火。
“我現在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那次他把你騙上車。現在我都還?想揍他。”
在蒙紹記憶里,雖然陸之奚長得人模狗樣?,是能把蔣螢迷得神魂顛倒的類型。但同作為男人,他當時瞅見陸之奚看?蔣螢的那眼神兒,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臟東西。
這事兒他真不能細想,一想他拳頭?又癢了。
“不就是想談戀愛,怎么偏偏得是他呢?波士頓也有大把的男人,混血也好找啊。”
蒙紹已?經開?始打開?手機翻自己?朋友圈里的模特。
“我覺得大多數男人都沒啥意思。”蔣螢誠實?地?說。
蒙紹一聽,直接樂了,“怎么就沒意思了?”
蔣螢這幾年?也沒有刻意和男性接觸,她不知道究竟是自己?運氣不好,還?是多數男人就是如此,她的幾次被搭訕經歷都不太愉快。
年?輕小帥哥跟她搭訕,一聽她在哈佛讀博士,要么就是明里暗里想證明他比她優秀有錢,要么就是立刻自卑慫了。
也有過年?紀稍微成熟一點的男人想要和她接觸,但不是有老?婆就是花花公子,至于身邊正常的同齡人,許多都已?經結婚或者準備結婚了,剩下的都讓蔣螢有點兒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感覺。
她也不想多提,跟蒙紹說:“我們只是很正常地?約會,別擔心。”
見蔣螢自己?心里有主?意,蒙紹終于不再多說什么。
周安寧很快也到了,一看?見穿著一身手工襯衫和西裝褲的蒙紹就直呼好帥。
“現在摸腹肌要付費了啊,一次一美刀,今天元旦就給?你打個八折。”
蒙紹跟她嬉皮笑臉地?開?玩笑。
周安寧立刻捂緊口袋:“打工人的錢包,你們資本家別想動?一分錢!”
“哎,你這話不地?道啊。我天天跟資本家化緣,跟他們可不是一路的。”
火鍋架上餐桌,冒出?騰騰熱氣,食材一盤盤下鍋,鮮香麻辣的香味兒飄了滿屋。
三人插科打諢聊得火熱,話題不外乎熟人的近況和工作上的糟心事。
周安寧從犯罪學專業畢業后在一家咨詢公司工作,工資頗高但工作量極大,而蒙紹當老?板操心業務和上市,兩人大呼心靈被創需要治療,話頭?一下就落到了蔣螢和朋友做的心理診療產品。
“主?要是分成to B和to C兩個板塊,我們往產品里輸入了大量的心理治療的個案追蹤研究,然后訓練模型對患者進行畫像分析,給?患者提供初步的治療指導,也可以輔助醫生進行參考。”
蔣螢簡單介紹了一下產品的情況,然后笑著說:“你倆這情況,只要吃好睡好就沒什么問題,平常咱們湊在一起聊天兒吐苦水,比什么治療都有效。”
蒙紹作為外行人,問:“我還?真有點兒好奇啊,在你們看?來,心理創傷可以被完全治愈嗎?”
“這跟身體受傷不一樣,很難用治愈這個詞兒。”
蔣螢認真思索了一會兒后開?口。
“我們很難在心理層面去定義‘正常’和‘健康’,所以與其說治療追求的是治愈,不如說追求能使功能失序的人回到能夠自我調節的狀態。
“但是,擁有相似創傷的人,有的人生活能夠得到改善,有的不行。造成這種差異的原因,可能只是人的一念之差。”
說完,蔣螢打開?一瓶莓果味的啤酒倒進自己?的杯子里,紅寶石般的清澈酒液灌滿玻璃杯,無數氣泡鮮活跳動?。
這款啤酒是陸之奚推薦給?她的,酸甜清爽的氣息中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香醇。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忽然收到一條新的短信消息提示。
是陸之奚發來的新年?快樂祝福。
他們還?沒有加上彼此的微信,一直都在用短信聊天,以至于五年?前陸之奚發的舊信息一直懸掛在她的手機里。
五年?前那些錯亂又執拗的挽留和陸之奚現在簡潔的話語形成鮮明的對比。
蔣螢忽然陷入沉思。
在這幾次與陸之奚的接觸之中,她能感受到他恰到好處的呵護和愛意,他看?起來有了很好的變化。
除了在極少數的時刻——當她無意中撞見陸之奚在抽煙的時候。
就像在圣誕節那晚,當陸之奚離開?她的家,重新回到他的車內,點燃香煙的時候,蔣螢問他過得是否愉快,陸之奚笑著說他感到“more than happy”。
但蔣螢卻看?不懂他那時注視自己?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
得知蔣螢在新年?后會提早回校繼續科研工作,陸之奚便提議在她的時間寬裕時去位于波士頓和紐約地?界中間的一處雪場滑雪。
波士頓冬季很長,附近雪場很多,蔣螢早就想嘗試滑雪,但之前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一直沒有去,當陸之奚邀請的時候便很爽快地?答應了。
陸之奚選定的雪場被建設成了一處度假村,不僅有豪奢的酒店,還?有高級餐廳和冬季游樂場。
驅車抵達時,能遙遙看?見錯落聚集的深棕色建筑被后方?一大片森林環繞,往下是白茫茫的雪場。
蔣螢完全是菜鳥,來之前準備去采購裝備的時候還?請教了陸之奚有沒有推薦的牌子,但他告訴她什么都不用準備,來了才知道陸之奚已?經幫她都買好了,連厚襪子都給?她準備了好幾雙。
中午辦理完入住,吃過午餐,兩人一起去了雪場。
陸之奚喜歡單板滑雪,但因為雙板容易入門,這次也遷就蔣螢,和她一起用雙板以便教她基礎的技巧。
他是個好老?師,總是能在教學中給?足情緒價值,蔣螢被他夸得很快就在新手雪道和初級的綠道上慢慢悠悠地?滑了一次。
“我可以試試藍道嗎?”她問。
標志著藍色方?塊的雪道是中級雪道,適合稍微有一些基礎的滑雪者,蔣螢在來之前專門了解過。
陸之奚說:“應該沒問題。”
秉持著對陸之奚在運動?專業度方?面的信任,蔣螢和他一起到了標志著藍色方?塊的雪道。
她很快就后悔了。
由于對雪道還?不夠熟悉,她雖然掌握了基礎滑雪技巧的理論知識,但還?不能在實?踐中熟練運用。最重要的是,這條雪道比她想象中要陡不少,蔣螢在護目鏡之下并不太能分辨哪里是陡坡,哪里是平地?,這讓她有些望而卻步。
但當蔣螢產生畏懼情緒的時候,她已?經在雪道上顫顫巍巍地?滑了一陣。
“我我我我——”她難得說話如此磕絆,“我有點兒怕。”
陸之奚初學滑雪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記得自己?僅在綠道滑過一次就換了藍道,并很快在□□滑行,所以理所當然地?以為蔣螢會覺得這里更刺激更好玩兒,但沒想到只過了兩分鐘她就慫了。
好在他一直放慢速度跟在蔣螢身后,這時便說:“螢螢,你停下來。”
這雪道一陡,滑行速度一快,蔣螢連停下來都有些害怕,按照記憶中陸之奚教過的方?式降低重心摔在地?上的時候都要哭了。
“抱歉,沒想到你會害怕。”陸之奚很快停在了她身邊,歉意地?說。
蔣螢被他扶起來后已?經感覺有點兒腿軟,隔著手套緊緊攥著陸之奚的手,欲哭無淚:“這要怎么下去?”
陸之奚的聲音沉穩得令人安心,“沒關系,我帶著你。”
他個子高,手臂也夠長,直接抓著蔣螢的手臂往下滑行,偶爾出?聲提示她小心陡坡。
蔣螢就像只穿著粉白色滑雪服的雞崽一樣?被他拎在手里。
有了依靠之后,畏難情緒就會被無限放大。
滑經一個陡坡時,蔣螢沒有注意調整雙板的位置,猝不及防猛地?往一側墜去,陸之奚眼疾手快護住她,也倒了下去,被她牢牢壓在了身下。
雖然蔣螢不算重,但猛地?往下一摔,帶著頭?盔的腦袋撞進他胸口,還?是把陸之奚懟得悶哼了一下。
“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蔣螢連忙道歉,有些沮喪地?準備從他身上起來。
可陸之奚卻忽然笑出?了聲,隨后就這么抱緊了她。
他摘下護目鏡,露出?俊秀的眉眼,又順手把她的護目鏡摘下。
“讓我再抱一下你。”他輕輕道。
在明亮天光和一片白雪之中,琥珀色的瞳孔清澈如水,倒映著她的面容。
蔣螢微微一怔。
陸之奚又在用那種她看?不懂的眼神注視她了。
第62章 前男友
雪道內沒有?其他人?, 安全網外是高聳靜默的樹林,四周安靜無比。
蔣螢感覺到他有?力的手臂環繞在自?己的腰上,索性?也不動了, 就這么趴在他的身上。
陸之奚一言不發,她也不說話, 兩人?像是躺在溫暖的床上一樣躺在冰冷的雪地?里。過了好一會兒, 她才問?:“你在想?什么呢?”
陸之奚的聲音輕輕的, “我在想?你。”
“想?關于我的什么?”
“關于你的一切。”
不知道是否是場地?太過空曠,輕緩的聲音落入她耳中,變得縹緲而不真實, 使這句話分量乍一聽?很輕,再一想?卻?很重?。
一陣寒風吹過,地?上零散的雪粒被卷起飛揚,落了一層在相擁的人?身上。
陸之奚將懷里的人?抱緊了一些, 聲音平靜地?說:“比如現在, 我覺得抱著你就這么永遠被埋在雪里也不錯。等有?人?找到我們的時候,他們都?沒辦法把我們抱在一起的身體分開。”
蔣螢撐起身子看向他,可還沒等她開口說話,陸之奚已經伸手給她重?新?戴上護目鏡。
灰色調覆蓋了她的視野, 陸之奚的俊秀面龐也變成了灰色。
她下意識朝他伸出手, 隨后立刻被穩穩的接住。
“別怕,我帶你走出去。”
陸之奚溫聲說著, 小心地?把她扶起來?, 帶她繼續往下滑離雪道。
抵達酒店時已經將近天黑,他們所住的套房內部像一座獨立的雙層別墅, 全木裝修,地?面鋪著厚重?的地?毯, 附帶一個小院。
這處度假區可以攜帶狗狗,于是nono也跟過來?了。下午滑雪時被留在室內,百無聊賴的nono已經迫不及待地?沖過來?奔向陸之奚。
憑借高超的摸狗手法,陸之奚現在已經成為nono眼里除了親媽之外最?好的人?類。
“nono和你在這方面也很像。”
陸之奚將餐具在餐桌上擺放好。
“等會兒我給你按摩一下吧,不然明天你的腿部肌肉會很疼。”
考慮到蔣螢滑雪已經很累了,晚餐由專人?送到房中,陸之奚還安排了人?按照她給的食譜制作了nono的晚飯。
吃過飯后時間?才到晚上七點,蔣螢沒有?拒絕陸之奚的提議,趴在壁爐邊寬敞柔軟的沙發上,感受到他的掌心和指尖力道合適地?隔著毯子觸碰她的腰部和腿部。
壁爐里火焰刺啦作響,蔣螢困意上涌,等陸之奚把她抱到主臥里時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睡著了。
“幾點了?”她聲音迷糊地?問?。
“八點。困了就繼續睡吧。”
兩人?雖然同住在一個套房里,但這里有?三間?臥室,到現在為止誰也沒提要住在一起。陸之奚并沒有?趁機占便宜,而是體貼地?給她蓋好被子就離開。
也許是室內暖氣?太足,蔣螢睡了一會兒被渴醒,一看時間?才到晚上十一點。nono在床尾睡覺,小肚子起起伏伏,打著歡快的小呼嚕。
她一推開臥室的門就聽?見隱隱的說話聲,站在二樓的回廊處往下望,陸之奚正坐在落地?窗邊開電話會議。
窗外黑漆漆的,雪山野林隱沒在一片黑暗之中,他換了身白色薄毛衣和淺色長褲,幾乎要融進冷清的月光里。
桌上的煙灰缸里有?幾根碾滅的煙頭,灰黑色的煙灰如墳土般堆積。
看著樓下這一幕,蔣螢忽然意識到之前他眼中那種隱晦的東西究竟是什么了。
——冷倦。
那種冷倦在此?刻如同實質般地?環繞在了陸之奚的身上。
蔣螢順著木質樓梯往下走,漸漸感覺空氣?中彌漫著驚人?的寒冷。原來?有?一處窗戶是開著的,大概是為了散去煙味,凌冽的寒風灌入室內,把暖意也一起卷走。
陸之奚注意到她下樓的動靜,立刻起身將窗戶關上,把暖氣?調高,又從沙發上拿起他的外套給她披上。
“你忙你的。”
蔣螢用口型說著,無聲地?指了指他電腦的方向。
沙發對面的燃氣?壁爐里,火苗在堆砌交疊的木條上跳動,在昏暗的室內散發著熱烈的光芒。
蔣螢坐在沙發里靜靜地?看他開會,身上蓋著厚重?的毛毯,冷意漸漸散了,溫暖裹滿身體。
會議似乎已經到了尾聲,多數時候是下屬在報告,陸之奚說話不多但簡明扼要,夾雜著一些專業名詞,在一些其他高管們有?些疑慮的問?題上,他會態度強硬地?一錘定音敲定立場。
開會結束,陸之奚關上電腦。
“抱歉,這幾天會議比較多。”
他倒了杯熱可可放在蔣螢手邊的桌上,隨后在她身邊坐下,“是我吵著你了嗎?”
蔣螢搖搖頭,“是我睡醒了。你在這段時間很忙嗎?”
“現在已經快到年終審計和公布年報的時候,我們在向律師和審計師提供材料之前都?需要內部過會確認風險,免得不可控的因素在沒有?預料到的情況下被外部中介知道。”
陸之奚并不避諱讓蔣螢知道這些事情。
“你真厲害,能管理這么大的集團。”
他笑著說:“其實只要足夠了解規則就夠了。有?時候需要按規則辦事,有?時候需要找到規則之間?的灰色地?帶進行變通,還有?時候要學會硬碰硬、亮肌肉。只要能夠在適當的時機里用這三種手段,不心急也不猶豫,就可以做成這世界上任何事情。”
“但光是能夠知道該怎么找準時機,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就已經很困難了。”
“我并不是在任何時候都?能做得好。”
陸之奚將手肘搭在沙發背上,支著下頜,認真地?說:“在面對你的時候,我就感到很忐忑。”
“為什么?”蔣螢有?些意外,“我很嚇人?嗎?”
“不,我擔心自?己會讓你不開心或者不舒服,所以只能盡量揣測你的想?法。”
他垂眸看著她,臉上掛著淺笑,溫和的態度與剛才在公司會議上的強勢表現截然不同。
“那你覺得我這時候在想?什么?”
陸之奚忽然靠近她了一些,似乎在打量她臉上的神情。
距離有?些近,蔣螢呼吸一滯。
他微微一笑:“你想?和我接吻。就像上次在你家里一樣,當我靠近你的時候,你會下意識看我的嘴唇,然后移開目光,稍微和我拉開距離,因為你有?些緊張。”
其實蔣螢更想?問?他是否有?心事,但這會兒聽?他提起那天晚上,她的臉頰不由自?主地?迅速地?泛紅,“除了這個呢?”
陸之奚卻?笑著反問?:“所以你現在想?和我接吻,對嗎?”
看似禮貌的詢問?,實際上卻?帶著明顯的調情意味,氣?氛走向曖昧,理智開始游離。
安靜而空曠的屋子里,親吻的聲音輕而纏綿。
他們貼得很近,急促的呼吸、加速的心跳,以及身體每一絲不易察覺的變化都?被發大無數倍,被彼此?清楚地?感知。
“你要坐上來?嗎?”他的聲音變得很低,如誘人?的呢喃。
“嗯。”
蔣螢的聲音很輕,幾乎是剛剛應下,就被陸之奚的雙手扣住腰際往身上帶。
她雙腿分開,和他面對面地?坐在了他的腿上。
明明是高高在上地?騎在他的身上,卻?被他的掌心牢牢扣住后頸,被迫低頭,與那張具有?迷惑性?的臉蛋貼近。
鼻尖相觸,呼吸交錯。
蔣螢從他眼中看見了不經掩飾的欲望,耳中卻?是他溫柔的語調:“你可以隨時叫停,我為你服務。”
陸之奚的確相當具有?服務精神,他會在每一個可能冒犯蔣螢的時候出聲詢問?。
“我可以摸這里嗎?”
“能碰碰我嗎?”
月光移轉,讓昏沉的黑夜溫柔地?籠罩著相擁在一起的身體。
分手后相隔數年再次相遇,他們可以裝成是陌生人?,會有?陌生感,可時間?的力量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失效,曾經有?過的親密感盡數被喚醒。
她沒有?叫停,任由欲望在身上游走。
略帶涼意的指尖漸漸被她的體溫侵染,逐步溫熱,變得滾燙,把她這幾年來?沉寂無波的靈魂燎出熾熱的火焰,用最?直接的方式把那種獨身前行的冷寂徹底驅散。
“看著我。”他溫聲說。
蔣螢抬眼,透過朦朧的淚光,看見他俊秀的臉隱沒在黑暗里,只剩下那雙眸子沉沉地?凝視著她。
“之奚,你在想?什么?”她聲音粘稠。
他撫摸著她汗濕的臉頰,沒有?說話。
破碎的話語連帶著最?后一點理智,在他慢條斯理的溫柔中,徹底被滾燙的體溫融化。
*
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時候,蔣螢被餓醒了。
窗簾被嚴嚴實實地?拉上,遮住了外頭敞亮刺眼的光線,讓室內還是像夜晚一樣昏暗舒適。她轉了個身,腰酸腿疼,尤其是大腿處根本使不上力。
她這幾年堅持鍛煉,但架不住昨晚上那樣激烈的運動。
雖然陸之奚昨晚很體貼,跟他平日?里收斂了很多的作風一樣,但他偏偏就是不結束!
蔣螢慢吞吞地?起床,這才發現nono也不在房中,換好衣服走下樓。
餐桌上放著香蕉、樹莓、藍莓和酸奶,陸之奚坐在套房后院的陽臺長椅處抽煙,看著卷毛小狗在草坪上快樂玩雪。
蔣螢坐在餐桌邊,將香蕉切片,把幾樣水果分別放進兩個碗里倒上酸奶。
她的視角恰好能看見陸之奚正一動不動地?看著nono的方向,好像在看小狗,又好像在思索什么。
“既然這么喜歡小狗,怎么沒有?再養一只?”蔣螢推開玻璃門,在陸之奚身邊坐下,把一個盛著酸奶水果的碗遞給他。
“謝謝。”
陸之奚迅速按滅了煙,接過碗。
“對我來?說,擁有?過的那一個無可替代但是nono很可愛。”
蔣螢吃了兩口酸奶,轉而提起昨晚的事。
“昨天晚上你說錯了一件事。”
“什么事?”
“昨晚我本來?是想?和你聊聊。”她笑著看向他,“你是知道的對不對?但你不想?和我談,所以勾引我。”
陸之奚認真地?說:“是你先勾引我,你躲在毯子里偷看我開會的時候就勾引我。”
安靜兩秒,兩人?都?被這個幼稚的爭執逗笑了。
nono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叼著小球飛奔過來?,軟趴趴的耳朵飛起,淺咖色長卷毛被風吹得亂七八糟,隨后把球放在了兩人?面前。
蔣螢把球扔出去,看著小狗飛奔追球的身影,問?陸之奚:“你覺得我們的關系到哪一步了?”
“這取決于你。”他說,“我說過,你來?決定我們之間?的關系。”
蔣螢看向他,“但自?從我們見面以來?,你很少談自?己的想?法。”
“我在努力地?討好你,對你來?說,我的想?法還不夠清楚嗎?”
蔣螢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忽然湊上去靠近他的身體。陸之奚空出的手扶住她的腰,沒有?躲開,嘴上卻?說:“我剛剛抽了煙。”
“可你現在想?和我接吻,對嗎?”
蔣螢用他擅長的招數反制,隨后主動與他雙唇相貼,舌尖探入他口中,隨后嘗到了一絲苦澀。
人?之所以會抽煙,是因為尼古丁刺激神經細胞,會釋放多巴胺,產生愉悅舒緩的情緒,去平復焦慮、煩悶或痛苦這些令人?焦灼的情緒。
“你什么都?會告訴我,對嗎?”她問?。
“是的。”他像一條甘愿上鉤的魚,開始主動追逐著她的唇瓣。
“那你抽煙的時候在想?什么呢?”
親吻忽然停下,他們目光相接,鼻尖相對,沉入彼此?的視線中。
陸之奚問?:“你真的想?知道?”
“你說過不會隱瞞我的。”蔣螢認真地?說,“我樂意和你開始,但前提是我們能夠交心,而不是”
她頓了頓,沒有?說下去,但他們心里都?清楚——不是像幾年前那樣,就算相互吸引,卻?總在各說各話。
陸之奚安靜地?和她對視,過了一會兒才開口。
“我沒有?想?過向你隱瞞任何事,也永遠不會隱瞞你任何事。只要你想?知道,我什么都?會告訴你。但如果要回答你的問?題,也許要說上很久很久。”
他忽然又笑了笑:“不如現在先享受度假,之后來?我家住兩天,我可以慢慢跟你說,怎么樣?”
第63章 前男友
聽到這個提議時, 蔣螢的第一反應是陸之奚想要騙她去家里做些什么。
“你去我家里看過就知?道了?。”他繼續打啞謎。
于是他們約好?等周末有空時在?陸之奚的家里見面,這場短暫的聊天小插曲就被拋到了?一遍。兩人帶著nono在?度假區里認真地游玩,回?到住處, 一起聊天,然后做.愛, 頻繁地做.愛。
霧藍色如?薄紗覆過落日的最后一抹霞光, 白雪覆蓋的度假區內進入藍調時刻, 層疊錯落的三角木屋透出?明?亮暖黃的燈光。
蔣螢洗過澡后站在?窗戶旁,目光落在?窗外的某一處。
“在?看什么?”
陸之奚剛接完一個工作電話?,回?到房間?從身后抱住她, 俯首親吻她的臉頰和后頸。
“在?看地面上的痕跡。”她指著樓下門口的位置。
陸之奚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雪地里,兩人一狗的足跡挨在?一起,深深淺淺,連續不斷, 從空曠的遠方一路延伸回?這個溫暖的小屋。
他收緊了?雙臂, 將?她牢牢地抱在?懷中,然后拉上窗簾。
陸之奚似乎已經?丟掉了?他曾經?在?床上的那些惡劣的小習慣,竭盡所能地用溫柔的方式使她舒服,他迷戀地親吻她, 又克制地哄弄她。
在?這個如?世外仙境一樣的雪場, 過去和未來都好?像不再存在?,復雜的考量和費勁心機的試探也?不再存在?。
他們活在?擁有對方的此時此刻, 然后希冀時刻能無限蔓延下去。
當坐上開往波士頓回?程的車時, 蔣螢透過窗戶,看著坐落在?雪山之中的度假區漸漸在?視野中遠去。
“過得開心嗎?”陸之奚拉住她的手。
“開心。”蔣螢轉過臉來, 笑眼彎彎地看著他,“但你這么問我的時候很像客服。”
陸之奚這輩子還沒被人稱作客服過, 愣了?一秒,隨后也?笑出?了?聲。
“是,我是你的客服,隨叫隨到。”
這次短暫的旅程結束后,蔣螢又回?到了?遛狗、一日三餐、看文獻寫?材料的日常生活。
平常如?果不找陸之奚,他不會?頻繁發消息來騷擾她,只會?每天問候兩句,但如?果蔣螢愿意通話?的話?,他在?任何時候都會?回?應。
如?果用客服的標準衡量陸之奚的表現,她覺得的確可以給他打超五星。
時間?到了?周六下午,蔣螢應邀參加一場舉辦于舊籍書店的workshop,發起人是一位在?波士頓從事心理診療的華人醫生陳佳杰。她在?一次研討會?上和他認識,隨后與他成為交情還不錯的朋友。
同行的朋友還有亞美?。她對這種華人精英男很上頭,又聽說陳醫生家里是開心理科私人診所的,今天積極跟隨蔣螢來參加workshop,讓蔣螢牽線搭橋,致力于把陳醫生同時發展成約會?對象和客戶。
下午四點半時活動結束,蔣螢跟亞美?正和陳醫生聊天,沒注意到書店外的路邊停下一輛黑色轎車。
聊著聊著,蔣螢忽然感覺到身旁的亞美?莫名激動地扯她的衣角。
“那是Alex!!他怎么會?在?這里!!”亞美?在?她耳邊悄聲說。
蔣螢轉頭一看,一個淺發白皮膚的高個子帥哥正站在?書店門口,他注意到了?她的位置,徑直走過來。
“看你太久沒回?消息,所以我直接過來了?,沒打擾你們聊天吧?需要我在?外面等嗎?”
陸之奚歉意地說。
今天是他們約好?去他家里的日子,蔣螢在?出?門的時候跟他說起自己需要先去書店,抵達書店后跟人聊起來就忘記看手機消息了?。
“我們快結束了?。”她說完,又遲疑地問:“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間?書店?”
“這里離你們學校最近,我聽你說是走路過來,就猜到是這里。”
亞美?見他們兩個用極為熟稔的語氣聊天,滿臉震驚,用眼神對蔣螢說:嗯????你們????Whaaaaaaat???
她對陸之奚的印象還停留在?上一次的酒會?,他那時對誰都是客氣疏離的樣子,和蔣螢也?不過是握了?個手。
不!不對!他那天是主動走到蔣螢面前跟她握手的。
所以那個時候就對上眼了??
亞美?湊到蔣螢耳邊,聲音顫抖地問:“你要住進上東區的大豪宅躋身上流社會?了?嗎?”
蔣螢跟她開玩笑:“是他正在?爭取住進我的房子里。”
“Niubility!”亞美?的眼神轉為敬佩。
另一邊,陳佳杰正跟陸之奚在客套。
威廉姆斯家的產業盤踞在各個領域,就算不在?商界的普通人也?知?道他們的名字,何況陸之奚這張臉在這幾年里頻繁出現在媒體?里,因為有錢又俊美?,每次被媒體?報道都能在社交媒體里掀起一波熱度,
“你是蔣小姐的朋友?”陸之奚問。
陳佳杰熱情地介紹自己:“沒錯,我們認識了?很多年了?,關系非常好?,這是我的名片”
他們家一直致力于發展高端客戶,如?果能拓展在?紐約的關系網就再好?不過了?。
蔣螢轉過頭時,就看見陸之奚接過陳佳杰的名片,盯著上面的信息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是在?亞美?和陳佳杰的注目禮下跟陸之奚離開書店的。
在?去downtown的路上,她以為陸之奚會?想要問什么關于陳佳杰的事情,但他卻沒提一個字,而是照常問她這幾天過得怎么樣,聊一些日常的話?題。
“你有別的想問的嗎?”
蔣螢側過頭看他,主動開口。
“沒有。”他直視前方,認真開車,“知?道你這幾天過得高興就夠了?。”
車開進一處高檔大樓,一踏進公寓,蔣螢往里掃了?一眼,立刻晃神。
——這間?公寓跟他當年在?北京的那一處實在?太像了?。
不僅是格局相似,就連裝修都是同樣的風格,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地毯和沙發這些家具應該都是相同的款式。在?寬屏電視下方還擺著游戲機,不過機型已經?是最新款,不再是當年他們玩得那一代。
陸之奚領她在?房子里轉了?一圈。
“那間?是書房,往左是臥室,另外兩個房間?被改成了?休息室和電影房吃完飯后,你可以打游戲或者到書房看書,如?果累了?也?可以睡一下。”
陸之奚今天親自下廚,按照她的口味做了?一桌好?菜,等吃飽喝足后,他又開始準備甜點,讓蔣螢自己先去客廳休息。
她已經?很久不打游戲了?,翻看了?一下客廳里放著的游戲光碟又放下,見陸之奚還在?廚房忙碌,百無聊賴之下走去了?書房。
這間?書房很空曠,灰白色的墻面和素色地毯讓這里看起來有點兒像冷清封閉的監獄。
里面的陳設也?十分簡單,墻邊放置著一張棕色單人沙發,落地閱讀燈和高腳木凳緊挨放置,木凳上擺放著一個煙灰缸。
只有一本書被放在?了?沙發上,應該是陸之奚不久前才翻閱過的,其他書籍被精心收在?了?一側的深色書柜上,用薄毯覆蓋。
蔣螢覺得沙發上那本書看上去有點兒熟悉。
怎么像她年前賣出?去的那本舊版的《文學與惡》?
她走過去將?書拿起,翻開封面后,目光落在?扉頁上。
瞬間?愣住。
細碎的灰燼隨著書頁被翻動而灑在?空中,香煙燃盡的灰敗氣息鉆入她的鼻尖。
本該是潔白的紙張已經?被灰黑色的煙屑污染,痕跡混亂得令人觸目驚心,而最濃重的污黑落在?寫?于扉頁的名字上。
——Ying Jiang。
她的名字。
這是她賣出?去的舊書。
紙頁里是陸之奚涂上的煙灰。
混亂的、濃黑的痕跡正無聲地向她展露某種晦暗冷酷的情緒。
蔣螢感到十分驚愕。
她的目光移轉到一側被毛毯蓋住的書堆上,隨后伸手扯下了?毯子,果然看見了?自己這兩年賣出?的所有舊書。
她拿起一本又一本,翻開封皮看扉頁。
無一例外。
被煙頭燙過的黑洞洞的焦痕、灰燼構成的錯亂無章線條,像某種危險的符號,險惡又沉默地環繞在?她的名字四周。
“你想要現在?吃甜點嗎?”
陸之奚忽然出?現在?了?書房門口。他看見蔣螢把書頁打開,卻并?沒有什么意外的表情,語氣平靜地跟她說甜點有烤布蕾、泡芙和蘋果派。
他實在?是太過平靜了?,顯得蔣螢的驚慌失措有點兒大驚小怪。
“我覺得可以等會?兒再吃甜點。”她遲疑地說,“你能不能先說一下這些書不,說一下這上面的痕跡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想知?道我抽煙的時候在?想什么嗎?我就在?想這個。”
陸之奚回?答她。
“你覺得這些痕跡意味著什么,那就是什么。”
圖像在?某種程度上和沙盤游戲一樣,具有某種象征意義,清晰直白地表達人的思想和情緒。
蔣螢看看他又看看翻開的書頁,用不確定的語氣說:“我看見了?憤怒。”
站在?門口的人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他靜靜地聽著。
“還有混亂、失控”
當她緩慢地尋找著合適的措辭時,陸之奚也?走到了?她面前。
“你說得都沒錯。”
他仍然用那種平靜得過分的態度坦然承認。
天色已經?徹底黑了?,窗外是斑斕絢麗的城市夜景,公路如?五光十色的燈帶交織在?一起,所有喧囂都被屏蔽在?外。
書房內一片沉寂,落地閱讀燈將?兩人的影子投射在?墻面,男人的身影仿佛要將?她徹底吞噬。
蔣螢下意識退后了?一步,“你明?明?說過這段時間?你感到很開心。”
“是的,能讓你過得快樂,我就很開心,我并?沒有騙你。只不過”
陸之奚察覺到了?她的緊張,放軟聲音。
“你現在?還能明?白那種又愛又恨的感受嗎?”
蔣螢愣住了?。
他們很熟悉這句話?,因為當年她對他說過一樣的。
陸之奚終于向她說出?了?自己這些年的真實感受。
“你讓我去過自己的生活,但除了?你,我什么都不想要,所以我過得很痛苦。
“可是沒有我,你過得很好?,這讓我尋找你都是有罪的。但我太想你了?,我該怎么辦呢?我只能努力地找到和你偶遇的機會?,至少這不違背你的意愿。偏偏老天都不站在?我這邊,我無數次踏進你常去的書店,卻一次都見不到你。”
明?明?只分開了?幾年,卻像過了?幾個世紀,每一天都那么漫長。
他在?無聊的會?議里浪費生命,和攀炎附勢的人們打交道,他擁有很多的房產,卻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一樣徘徊在?波士頓街頭,看著行人來來往往,明?明?知?道她就在?附近,卻怎么也?見不到。
那樣的心情該怎么描述?
在?焦灼、疲倦、悲傷之后,一切感受后化成了?死寂的、像香煙的煙霧一樣的灰白色,緩慢地灌入他的身體?,一點點將?他吞噬。
于是他不斷地抽煙,試圖去消解這種令人無助的感受。
陸之奚低下頭,注視她的雙眸在?暖黃的燈光下泛著粼粼光澤。
“我實在?太想你了?,我也?沒想到想念太久,會?變成怨恨。我怨恨你拋下我、忘記我,怨恨你看向別人或者把我拋在?腦后。我知?道你當初的決定是出?于善意,所以這顯得我更加卑鄙。我自己明?白這一點,我配不上坦蕩的你。
“螢螢,你現在?聽到了?全部實話?,打算怎么辦?”
陸之奚的神情很平靜,他幾乎能夠猜到她要說的話?。
為了?接近她,他現在?已經?可以在?任何方面都做到完美?,任何蔣螢可能感到不適的事情,他都不會?說、都不會?做。
但他知?道自己沒有變成蔣螢所期待的樣子。
她期待他變得真正溫柔、平和,而他做不到,他這輩子都做不到。蔣螢總是贊美?他聰明?,可實際上他愚鈍無比,永遠也?達不到她的期望。
蔣螢怔怔和他對視著。
良久,她才開口:“之奚,你要哭了?嗎?”
陸之奚垂眸看著她,不說話?。
蔣螢又輕聲問了?一遍:“你要哭了?嗎?”
下一秒,他忽然低頭,狠狠地咬上了?她的雙唇。
伴隨著咸濕冰冷的淚水一起落下的,是灼熱的、侵略性的親吻。
陸之奚終于徹底卸下了?為了?討好?她而戴上的溫柔面具,掐著她的脖頸,用原始而兇狠的力道進行侵略。
像一頭被拴著鐵鏈的猛獸,在?他的主人叫停之前,他會?大快朵頤。
然后將?自己所有卑劣的愛怨憎都在?她身上宣泄出?來。
第64章 小號
一個人究竟能?否從一段過去里解脫, 有時候只是?一念之差。
只要攥住曾經的歡愉不愿意放手,那種本該消散的親密、依戀,就會像酒一樣隨著日子逐漸發酵, 讓人沉迷一輩子。
不僅如此,很多事情的發生都是?一念之差。
“現在?推開我, 我可?以立刻結束。”
被子柔軟, 蔣螢被壓在?床上, 臉上因剛才?的親吻泛起潮紅。
陸之奚的雙手撐在?她臉側,聲音很輕:“如果繼續,我不會像之前那樣慢慢來。”
他直起身, 緩緩脫下上衣,給她拒絕的時間。
結實的肌肉線條起伏,蘊藏駭人的爆發力?,右肩上的槍傷觸目驚心。
蔣螢在?這些年里習慣了去分析一切, 用經驗和知識去辨別事情的實質, 隨后找到最恰當?的解決方法。
但現在?,思維的轉動卻變得?遲緩。
她凝視著他臉上的淚痕,目光緩緩轉移到他肩膀的舊傷上。
一張口,說的卻是?:“傷處還疼嗎?”
陸之奚動作忽然猛地一頓, 隨后將衣服隨意丟在?一旁。
傾身上前, 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倒計時結束。
男人的掌心壓著她的唇瓣,修長的五指緊扣她的臉頰, 留了能?呼吸的余地, 卻不再給她說話的機會。
在?強烈的眩暈之中,蔣螢感覺到陸之奚在?為她擦拭眼淚, 耳邊持續不斷地響起他的低喃。
“你其實喜歡這樣,對嗎?”
“如果讓你這樣快樂, 你可?以讓我留下嗎?”
蔣螢抬起眼,透過朦朧的淚光看像他。
昏沉的黑夜里,沒開燈的房間讓視線變得?失真模糊,那張俊美漂亮的面?容似乎與?記憶里那張尚帶青澀的臉重合了,但他已經學?會將眼里那些激烈而強硬的占有欲,包裹上溫柔和隱忍的外殼。
她剛想說話,卻又被捂住了嘴。
陸之奚不敢聽她的答案。
*
蔣螢這回真是?累壞了。
一開始是?被捂嘴說不出話,后來是?累得?說不出話。她記得?自己被陸之奚抱去洗澡的時候,天已經泛起了蟹殼青,這會兒一覺醒來時間已經到了中午。
整個人都陷在?了柔軟的枕頭和被子之中,鼻尖縈繞著熟悉的巖蘭草香氣,床的另一邊已經沒有余溫。
肚子餓得?慌,但腦子還沒清醒,蔣螢掀開被子下床,立刻感覺到雙腿軟綿綿的使不上勁,又坐回了床上緩一緩。
她的目光落在?床頭放著的毛氈小狗上,猛然頓住。
這只小狗的位置并不明顯,被人藏在?了她送的日歷盒的其中一個抽屜中,但她實在?是?太熟悉這個毛氈小狗的樣子,它光是?在?小抽屜里露出一個小鼻頭,她就認了出來。
這毛氈小狗不是?她給微博粉絲寄的禮物嗎?
蔣螢迅速地反應過來,心里一時間哭笑不得?——他又偷看!
陸之奚一推開臥室門就看見她坐在?床邊一言不發的樣子,走到她身邊坐下,自覺地給她揉腰。
“餓了嗎?我做好了午飯。”
蔣螢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見他似乎恢復了平靜,才?說:“餓了。”
隨后捂著小腹的位置,說:“但感覺這里還有東西。”
陸之奚默默伸手去給她揉肚子,輕聲說:“對不起。”
“你在?為哪件事道歉呢?”
“所有所有事情。”陸之奚垂眸看著她。
蔣螢沒說話。
這短暫的沉默令陸之奚胸口發悶,“先吃飯吧。”
“我還沒洗漱呢。”
陸之奚放開了她,又跟著她一起進了洗手間,靠在?門邊像只看門犬一樣等著。
蔣螢一邊刷牙,一邊透過鏡子看站在?門口的陸之奚,聲音含糊:“你心里感覺好受一點兒了嗎?”
聽出她聲音里的關切,陸之奚有些不確定地問:“你沒有生氣嗎?”
“我沒有生氣。”蔣螢坦誠地說。
她雖然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但這些年里在?念書做研究的過程中見過太多的個案,對人的情緒觀察尤為敏銳。更何況,哪怕過了這么?多年,她仍然相當?了解陸之奚的每一個眼神和動作。
她在?這段時間有過許多猜測,但還是?想聽陸之奚親口說出來。
蔣螢將牙刷和被子放回原位,洗了把?臉,走到陸之奚面?前,“我只是?有些意外。這么?久以來,你心里一直在?怪我嗎?”
陸之奚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我不是?真的想要責怪你或者對你發泄怒氣,我沒有這個資格。我只是?”
“你只是想要一些安慰。”
昨晚,當?陸之奚看似平靜地向她說起自己的憤怒、怨恨和孤獨的時候,那雙漂亮的眼睛里卻寫滿了想被安慰的委屈。
她看得?清清楚楚。
陸之奚果然不說話了。
“抱一抱吧。”
她踮起腳,向他展開雙臂。
陸之奚怔了片刻,隨后緊緊地抱住了她。
強烈的憤怒和空曠的孤獨,在?此刻都土崩瓦解,變成了酸澀的委屈。
“這么?多年里,你都沒有想起過我。”他說完這句話,眼眶又紅了。
“誰說的?”蔣螢笑著說。
陸之奚一怔,直起身子,“真的嗎?”
“真的,我想起過你。”她沒有隱瞞,但卻賣了個關子:“但現在?不告訴你,吃完飯再說。”
昨晚那場徹底的發泄好像撕開兩人之間最后一層隔膜,把?那種疏離、客套的氣氛終于?徹底驅散。
他們放松地在?餐桌邊坐下來,第?一次聊起這幾年的瑣碎之事。
蔣螢向他提起自己剛到美國的第?一年,因為不適應環境和上課節奏而在?期末周的夜里崩潰大哭,還提及第?一次在?哈佛給學?生當?助教解答問題,努力?裝作鎮定但心里緊張壞了,生怕自己回答錯誤被學?生質疑的窘事。
她看起來光鮮亮麗的生活里,用放大鏡一看,其實也充滿了許許多多的小坎坷和小挫折,有高興的時候,也有沮喪的時候。
而陸之奚也說起了他的生活。
當?年為了追回她而曠了半學?期的課,他回到學?校后忙得?腳不沾地,但因為難受得?根本睡不著覺,反而沒日沒夜地把?積攢的課業學?完了。畢業后剛進公司那會兒,公司高層和外部股東看他年輕,有不少?人試圖在?一些重大決策里糊弄他,整治、立威、換管理層,管理輿論,煩心事接連不斷,每次忙完一陣,他都會來波士頓的街頭晃蕩。
“其實,離開北京的那年冬天,我去了我們這次去的雪場滑雪,待了五天,在?最陡的雪道。”
陸之奚用平淡的語氣向她提起了這件往事。
他本來計劃在?那里待七天,但第?五天的時候出了意外。他在?雙菱黑.道的一次轉彎滑行中,因為雪面?覆了一層薄冰而摔倒,最后撞進了野林之中。
當?時的雪道上沒有其他人發現這起事故,他在?劇痛中無?法動彈,就這么?躺在?冰天雪地里,看著天上刺眼的陽光,腦子一時間閃過很多的念頭。
媽媽已經拿著大筆財產回到法國定居,爺爺還在?集團里管事,蔣螢也不希望他去打擾她的生活。
好像人生如果繼續走下去,也不過就是?按部就班地讀書畢業、進入集團工作到老。
熬幾十?年進棺材和現在?立刻進棺材似乎沒什么?區別。
想到這一點時,他心里就變得?異常平靜。
沒有求救,只是?躺在?那里,任由疼痛和寒冷把?自己淹沒。
直到在?意識漸漸變得?模糊之前,陸之奚忽然想,要是?能?再看一眼蔣螢該多好啊。
他終于?用唯一能?動的左手拿出了手機,撥打了求救電話。
蔣螢怔怔地聽著,隨后想起了那天和他在?雪場里摔倒時的那個擁抱。
她忽然鉆進了陸之奚的懷里。
“你在?心疼我嗎?”他笑著說。
“嗯。”蔣螢輕輕應了聲。
“那你現在?能?告訴我,什么?時候會想起我嗎?”
陸之奚毫不客氣地利用她此刻的同?情心。
蔣螢老實地說:“波士頓進入冬天,當?一切都失去顏色的時候,我會想起你。”
她以為陸之奚聽后會不高興。雖然當?初說好了各過各的,但相比陸之奚這幾年來的執著,她的確在?往前走。
但沒想到陸之奚聽她這么?說后,突然反問:“那你一共想起我多少?次?”
“沒數過。”蔣螢茫然一秒。
他微微一笑:“你在?波士頓度過了四個冬天,但你不記得?想起我了多少?次,說明這次數已經數不清了。”
陸之奚并沒有真的打算隱瞞自己這些年的想法,又擔憂說出來后被蔣螢再次推得?遠遠的,所以在?邀請她來公寓的時候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比如再等幾年。
蔣螢的態度讓他意外又高興,她不僅會心疼他,這幾年還總會想起他。
可?陸之奚的好心情很快被持續不斷的工作電話徹底打散。
他在?波士頓待的時間太長,股東大會在?即,還有幾場在?紐約的內部業務現場會需要他到場,最緊急的一場被臨時排在?明早。
艾米麗在?電話里催了又催,勸他最好今晚就啟程回去。
在?送蔣螢回到家的時候,陸之奚對她說:“我不著急要你的答案,我能?等很久。你也別急著給我答案,這段時間里,你可?以對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從陸之奚公寓離開后的第?三天,寒假結束了。一進入新學?期,蔣螢的生活又開始忙碌起來。
當?她在?開學?第?二天的早上匆匆忙忙遛完狗,開車路過星巴克等待杯熱拿鐵的時候,忽然在?手機新聞上再次看見了陸之奚的身影。
集團新一年的財報公布,陸之奚的名字再次被媒體反復提及,一些舊新聞也被挖了出來。
蔣螢點開其中一條,是?老威廉姆斯葬禮的照片。
諸多名流都參加了葬禮,照片里是?沉郁的色調,而陸之奚站在?人群的最前方。
他穿著一身肅穆的黑色西裝,俊美的臉龐面?色冷淡,看上去毫無?悲傷之意,媒體也用這張照片將他描繪成一個冷酷的年輕掌權人。
但那天在?他公寓里時,陸之奚卻在?閑聊時向她提起了自己在?那場葬禮上的真實感受。
“螢螢,當?我站在?我爺爺的葬禮上時,我在?想”
“人生苦短,人生苦長。”
有你時,人生苦短。
沒你時,人生苦長。
“熱拿鐵。”
店員將咖啡通過窗口遞過來,蔣螢終于?回神,道謝后接過咖啡,隨手退出了新聞界面?。
這時候,手機屏幕跳出了一跳短信,附帶一張圖片。
「下個周末我可?以去你家看nono嗎?」
下面?的圖片里是?一大籃子的Jellycat。
她忽然笑了一下,回復:「你怎么?知道nono喜歡Jellycat,我沒跟你提過呢。」
第65章 偷看
這條消息發出去后, 陸之奚回復的速度明顯變慢。
他最后在?說?實話和撒謊之間?選擇了打馬虎眼:「緣分?」。
蔣螢不打算立刻戳破他,也沒有繼續追問,開車去學校后, 一進?入教室就把?這事兒拋在?了腦后。
但陸之奚對她沒有及時回復消息這件事進?行了發散性的揣測,當蔣螢下課再次看手機, 就看見他旁敲側擊地問:「你心?情還好嗎?今晚你還愿意?視頻嗎?」
陸之奚自從在?公?寓里破罐破摔般地交代了自己總會?很想念蔣螢之后, 就開始試探性地增加和她聯系的頻率。
不過兩人的日常空閑時間?并不一致, 延遲一兩個?小時回復是常事,有時候會?很夸張,譬如陸之奚晚上三點才回復了她發的晚安, 但第二天早上六點,當蔣螢開始遛狗的時候,他還能秒回早安。
陸之奚解釋:“有時候是通宵工作,但多數時候我?能睡幾個?小時, 然后在?早上六點起來打兩個?小時的球再去公?司, 工作完后做體能訓練。”
他擔憂蔣螢因為他日程忙碌而想要減少?聯絡,當時又立刻補充:“工作和運動不耽誤我?們聯系。”
這天夜里,蔣螢下課回到家,遛狗、看文獻, 到十點時準時收到陸之奚的視頻邀請。
接通后立刻看見那邊的背景是一間?裝潢華貴的書房, 他穿著一身寬松的白色長袖,頭發微濕, 像是剛洗過澡。
“你還在?工作嗎?”她問。
“我?在?等郵件, 有一個?并購文件需要我?確認。”
話音剛落,屏幕那頭響起了一聲提示音, 陸之奚忽然轉過頭去看向電腦屏幕。
隨后,蔣螢第一次看見他盯著電腦微微皺眉, 嘆了聲氣,然后氣笑了。
“出什么事兒了嗎?”
陸之奚說?:“看到抄送給我?的郵件里,有律師在?郵件正文把?annual report寫成了a.nal report。”
蔣螢一愣,確認般問:“annual report(年?報)寫成了a.nal report(菊花報告)?”
得到了肯定回答后,她沒忍住笑出了聲。
“每年?花這么多錢聘請這些頂級律所里名校畢業的律師,能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蔣螢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了一點無奈。
屏幕那頭傳來指尖敲擊鍵盤的響聲,陸之奚隨后用座機撥出去一個?電話,語氣冷淡地說?:“如果這個?律師團隊跟我?們沒什么重大合作,年?報做完后就把?他們就換了。”
蔣螢這會?兒看見他工作的樣子?,忽然又想起了幾年?前和他戀愛的時候。
當時他們一起住在?那套北京的公?寓里,她偶爾會?透過書房的門縫偷看陸之奚參加小組討論或跟學業顧問溝通。
陸之奚對外人一直都是溫文爾雅的樣子?,但實際上他很有自己的小脾氣,除了做事比較強勢之外,還不喜歡不機靈的人。當別人跟不上他思?路的時候,或者做出一些愚蠢低級的事情時,他不會?露出厭煩的表情,但會?漫不經心?地垂下眼皮或移開視線,表明他已經感到在?浪費時間?。
陸之奚打完電話后很快關上電腦,轉向她時又換上了溫和的神情。
“最近事情太多,周末有什么想吃的嗎?我?周五晚上帶食材過去給你做飯吧。”
他提出周五來波士頓給nono送玩具后,順理成章地請求在?蔣螢家里留宿兩晚。
蔣螢也很高興見到他,不過此前她已經跟亞美和Leo約好周五下午在?她家里見面,聊一下產品數據庫更?新的事情,所以特地跟陸之奚說?了聲下午有朋友來家里,讓他晚上再過來。
Leo是意?大利人,棕發卷毛陽光理工男,原本是亞美的好朋友,通過亞美跟蔣螢認識,后來幾人聚在?一起創業做產品,他跟蔣螢也越來越熟悉。
這次定在?蔣螢家里見面,亞美是為了順便擼狗聊天,Leo則是為了蹭蔣螢做的中餐麻辣燙。
在?Leo在?會?上跟其他遠程接入的同事說?話時,亞美湊到蔣螢耳邊,一臉八卦地問:“你和Alex現在?是什么情況?”
“我?們在?約會?,還在?考慮能不能發展成長期關系。”蔣螢小聲說?。
“你們就開始考慮發展成長期關系了?!”
在?亞美看來,長期關系相比約會?見面上床要麻煩得多。
和一個?男人互相許下承諾,遠遠比跟一個男人一起達到gaochao要困難,那涉及兩人的脾性、習慣和其他很多因素,尤其是像她們這樣的女孩子?,什么都不缺,男人在?多數時候更?像消遣。
蔣螢知道亞美是什么意?思?,笑著說:“我們只是還在?考慮中。”
亞美秒懂,“所以Alex現在?對你來說還是個高奢洋娃娃版的恒溫安撫玩具。”
“嗯”蔣螢認真想了想,說:“他要比安撫玩具更可愛一點。”
“可愛?!”亞美不敢置信,“我?以為你會?說?他冷酷強勢之類的,媒體都是這么說?的!”
蔣螢想起陸之奚前兩天在?視頻里打工作電話開除人的樣子?,的確有冷酷無情那味兒。
但在?她面前,他很會?照顧人,可在?其余時候又像個?缺愛的小孩,總在?不斷地尋求她的肯定。他仍然會?嫉妒,會?費盡心?思?地用不惹怒她的方式吸引她的注意?力,而這個?時候,蔣螢總會?想起他以前還沒有學會?自控時做過的一系列的沖動事情。
他學會?自控是想討好她,但心?里偏偏又很委屈,委屈了又忍住不說?那樣子?的確挺可愛的。
陸之奚是個?極度敏感的人,但蔣螢也是。
他總能猜出她在?想什么,但她又何嘗不是呢?
會?議結束后,亞美晚上有約,開車提前離開。Leo沒有車,在?她家里等uber時恰好碰上陸之奚開車抵達。
說?好了晚上到,他竟然在?下午五點的時候準時在?門口停車。
“這么早就到了?”蔣螢開門時有些意?外。
“現在?天黑得早,五點已經算是晚上了。”他一本正經解釋。
陸之奚拎著Jellycat和食材一進?門,見沙發上坐著個?卷毛意?大利男人,明顯愣了一秒。
他迅速地調整好表情,跟Leo打了個?招呼,一聲不吭地把?自己帶來的食材拿去廚房后,又走出來叫了聲趴在?沙發上的小狗。
“nono,過來,別打擾你媽媽和客人。”
卷毛小狗看見陸之奚手里的Jellycat,歡快地搖著尾巴跑了過去。
蔣螢把?Leo送上uber后回到廚房,立刻聽見陸之奚云淡風輕地問:“今天下午只有一個?朋友來找你嗎?他不留下來吃飯?我?帶的食材多了。”
“亞美也在?,但她提前走了。”蔣螢笑著看他:“Leo留下來吃飯的話,你晚上會?哭吧。”
“我?才不會?為這種事情跟你鬧。”他神色稍緩,冷靜地說?。
冷靜的陸之奚在?這晚選擇了埋頭猛干,蔣螢每次想要爬開都被他拖回去。
他每天打網球、進?行體能訓練而練就的臂力發揮了強大的作用,能輕輕松松地扣住她的腰或腿來回托舉。
蔣螢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被問了兩次“這幾年?是怎么解決的”,她不希望陸之奚誤會?自己和Leo的關系,于是供出了臥室抽屜里的小玩具。
說?出來后,蔣螢才真是后悔了。
“我?的好還是玩具好?”他又在?比較。
“你的好。”
“理由呢?”
陸之奚這會?兒說?話帶上了審問的意?思?,垂眼注視她的時候,讓她恍然想起那天在?視頻里看見他在?工作中的冷酷模樣。
但他的聲音卻又是溫溫柔柔的,十分?具有迷惑性。
蔣螢腦子?一糊涂,把?倒模的想法交代了。
陸之奚這晚原本是醋上心?頭,后來是受她在?床上的樣子?所惑,問這些問題半是逗弄半是情趣。
這會?兒他聽見蔣螢這個?奇思?妙想,臉上閃過驚訝,然后是若有所思?。
可惜蔣螢這時背靠在?他的胸膛,沒看見他的神情。她稍微回過神來時,就再次被陸之奚掐住了脖子?。
親吻落在?耳畔,他輕柔地說?:“都聽你的。”
什么叫都聽我?的?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就再次被拖進?滾燙的漩渦里。
第二天清晨,蔣螢一睜開眼睛,就看見熟睡的陸之奚躺在?床的另一邊,長長的睫毛垂下,像兩片小扇子?。
他的鼻梁有輕微弧度,鼻尖微翹,顯得很秀氣。
蔣螢沒忍住,伸出食指抵在?他鼻尖,摸了一把?。
手感很好。
沒想到陸之奚的睡眠很淺,被她這么一碰就醒了,微微睜開眼,手一伸就把?她撈進?了懷里,將她牢牢圈住。
“要帶nono出門散步了。”蔣螢小聲對陸之奚說?。
“再抱一會?兒。”
男人早上有反應很正常,陸之奚這時候也很能忍。
他更?喜歡這一刻和蔣螢溫存的感覺,無視了自己的反應,將臉埋進?她頸項,一邊嗅她的氣息,一邊緩解朦朧的睡意?。
蔣螢枕著他的手臂,也靜靜地躺著,伸出手指繼續摸摸他的鼻尖,撥弄一下他的長睫毛。
當指尖落在?他唇瓣上時,陸之奚再次睜開了眼,握住她的手腕親了一口,“好玩兒嗎?”
“好玩兒。”
陸之奚溫柔地笑了笑,隨后毫不忌諱地起身,換上衛衣長褲,去洗手間?洗臉刷牙。
“你不要解決一下嗎?”蔣螢遲疑地問。
“沒關系,它自己會?冷靜。”他很淡定。
洗漱過后,蔣螢靠在?一樓的樓梯口,喝著酸奶看陸之奚給nono穿衣服牽繩。
小狗知道今天又有兩個?人陪它出去玩,激動得原地蹦跳打轉。
家里沒有傭人,陸之奚包攬了一切雜事,就連昨天晚上弄臟的床單都是他這位大少?爺親自換的。
他從小都被保姆傭人環繞,許多事情都是第一次上手,又堅決不要蔣螢幫忙,要沉思?研究半天才開工。
“裝粑粑袋的膠囊在?往左第一個?柜子?的小籃子?里。”
她笑著看他忙活。
好在?陸之奚在?養狗這件事上是熟練工,他很快給nono穿好了衣服,站起身打開柜子?,動作一頓。
那柜子?里懸掛著一個?姜餅人,擁有棕色豆子?眼,微笑線條嘴巴和兩坨圓圓的小腮紅,身體中間?有一道裂痕,已經被人用膠水精心?地沾上。
它脖子?上還掛著一條細細的繩子?穿著的小紙條,上面寫著——made by Alex。
陸之奚有些愕然地看著這個?小姜餅人,琥珀色的瞳孔和棕色的豆子?眼相對,遲遲說?不出話來。
“那是以前一個?很不冷靜的男孩兒偷偷放到我?這里的,他會?嫉妒每一個?接近我?的男孩子?,然后難受很久很久。”
蔣螢凝視著陸之奚,眼里含笑,“之奚,你覺得他現在?還是這樣嗎?”
陸之奚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笑了笑,“不,他已經學會?了按照你的標準控制自己,免得你像以前那樣生氣。”
“我?們兩個?如果要一直在?一起,不僅我?要過得舒坦,你也得過得舒坦,不是嗎?”
蔣螢認真地看著他,提起了昨晚的事情。
“既然我?們現在?是重新開始,你可以跟我?提要求的。以后我?可以約Leo他們在?咖啡廳見面,這都是小事兒。有些事情你也不用擔心?我?不高興,可以直接跟我?說?,比如你又偷看我?的賬號這件事”
陸之奚聽見蔣螢說?這段話時,心?里很高興,但等她說?到最后一句的時候,他敏銳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什么叫‘又偷看’?”
這個?問題一出來,蔣螢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第66章 小號
蔣螢一共有?過兩個微博賬號, 早年那個小號用來記錄心情,注銷后才換成了現在展示nono的?微博賬號。
陸之奚知道自己關注她發nono這個微博賬號的?事情是遲早會被?發現的?,大數據的?威力足夠他解釋這件事。
重點在蔣螢話中那個“又?”字。
他迅速回?憶了姜餅人?這件事的?前因?后果。
那時?他一直在用各種方式監視蔣螢, 的?確是從她的?微博上看見?姜餅人?的?,如?果蔣螢發現了他偷換姜餅人?的?秘密, 那從中猜測到他偷看這件事也不奇怪。
時?過境遷, 他不確定蔣螢是否還在生氣, 目光落在她臉上,仔細觀察。
蔣螢抿著嘴沒說話,睫毛輕輕顫著, 一言不發,腦子也在飛速轉動。
偷看小號這事兒?吧,要是掰開揉碎了講,還是她占理兒?, 但沒占全。
當?年她被?陸之奚做的?那一系列偏激舉動氣得不輕, 在沖動之下發了俞斯言送的?姜餅人?在小號上,之后冷靜下來就跟俞斯言道了歉。
這其實是一件小事兒?,她當?年和俞斯言戀愛分手,都不是因?為陸之奚。和陸之奚徹底斷聯后, 小號也已注銷。
過了這么多年, 那時?的?心情盡數淡化,回?過頭去看, 記憶都像蒙上了一層紗。
可她從來都是講道理的?人?, 哪怕這件事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陸之奚的?問題,但也會惦記自己那百分之一的?不當?行為。
尤其是在這個時?候冷不丁揭開, 她有?一點兒?尷尬。
陸之奚腦子轉得快,加上對蔣螢太過了解, 把她臉上的?情緒看得一清二楚后,迅速地反應過來了。
空氣死一般的?安靜,
兩人?腳邊的?卷毛小狗仰著頭,并不清楚這奇怪的?氛圍,眨巴眨巴眼睛,發出兩聲嗚嗚。
蔣螢忽然聽見?陸之奚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笑,還沒來得及琢磨其中含義,就被?他牽住了手。
“走?吧,nono還等著要出門呢。”陸之奚溫柔地說。
清晨薄霧彌漫,空氣濕潤,深灰色的?地面鋪著一灘灘淺水洼。
路邊坐落著碧綠齊整的?云杉,往西是一大片草坪,幾條小道穿行其間,高大的?紅杉靜默站立在邊緣。
卷毛小狗被?陸之奚牽著,在前面邊走?邊嗅,走?在后面的?兩人?也牽著手,但誰也沒說話。
他們在草坪邊的?長椅上坐下,nono在濕潤的?草地里無憂無慮地玩落葉。
蔣螢腦子里還在把事情條理分明地梳理著,打算等會兒?像以前一樣,和他好好聊聊,但這時?候陸之奚卻先開口了。
剛入春的?季節,氣溫還不高,人?在張口說話時?有?白霧逸散,裊裊蒙蒙。
“我花了很長時?間才將那塊姜餅人?做好。已經?記不清做壞了多少個,沒有?你的?日子反正?也睡不著覺,所以經?常從深夜弄到清晨。那時?候北京的?清晨就和現在很像,霧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讓人?感覺很孤獨。”
陸之奚的?聲音輕輕的?。
“等做好之后,我又?總會想,如?果被?你發現了,你應該會很生氣,會質問我把俞斯言做的?那塊藏在了哪里。每次幻想到這個場景,我就嘲笑自己忍不住去做錯事,活該看你維護別人?。
“但等我們沒有?聯系之后,我又?在想你到底什么時?候能?發現,有?沒有?可能?明天?早上醒來就能?收到你的?電話,罵我也好,指責也好,我已經?很久都沒聽見?你的?聲音了。”
蔣螢怔怔地聽著,轉過頭去看他。
棒球帽的?帽檐壓得很低,只露出他秀挺的?鼻尖和白皙的?下頜。
陸之奚唇角露出淺淡的?笑意,明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卻故意不點出來,只在最后說:“螢螢,你看,你隨便做點兒?什么,就能?很輕易地折磨我很久。”
蔣螢忘了一件事情——雖然她是講道理的?人?,但陸之奚從來都不是。
他最擅長抓住他人?的?弱點,無限放大,為自己爭取有?利局勢。
在這一刻,他成功爭取到了一個蔣螢出于心軟而主動的?親吻。
在回?去的?路上,陸之奚告訴她,作為偷看她小號的?道歉,他可以把自己的?小號告訴她。
到家?后,陸之奚給nono擦腳脫掉小衣服,自覺進廚房準備早餐,蔣螢坐在沙發上拿出手機,還真的?搜索了一下他的?賬號。
頭像是個泰迪熊,看上去很熟悉,蔣螢把頭像放大一看就認出這是她當?年送給他的?禮物。
但令她更驚訝的還在后面。
陸之奚這個所謂的?小號里,其實什么關于他自己的內容都沒有,全部是一些舊微博的?截圖。
他在每一年的?相應日期里,都將蔣螢曾經在那一天發過的關于他的?微博再?發出一次。
不得不說,陸之奚不僅擅長自我折磨,也擅長拿捏人?心。
當?蔣螢一點點翻看這個小號的?時?候,他端著做好的?早餐放在沙發邊的?茶幾上,又?拿著兩個杯子走?到咖啡機前。
“為什么這么在意這些微博呢?”蔣螢看向他。
陸之奚嫻熟地啟動咖啡機,說:“不知道。也許是因?為你是第一個這樣夸獎我的?人?,也可能?是因?為,你是唯一一個已經?見?過我最糟糕的?一面,卻還記得我喜歡吃水果配奶酪和蜂蜜的?人?。”
他從小就擁有?很多光環,不乏男女癡迷他的?外貌、財富和能?力。
但蔣螢是第一個說出“他在聽別人?說廢話的?時?候,出于禮貌微笑卻又?偷偷走?神的?樣子很可愛”這種話的?人?。
咖啡機進入工作中狀態,轟隆作響,苦澀漆黑的?液體倒入杯中,隨即與香甜的?牛奶交融,變成溫暖的?色調。
陸之奚將咖啡杯放在她面前,又?補充道:“但也許根本沒有?理由。”
人?可以在自己的?愛意里找到因?果關系和充分條件嗎?
也許可以,也許不行。
不打算繼續在一起的?人?,能?找到一萬個無法繼續的?理由去解釋分離。
而想要在一起的?人?,只要攥緊一個說得過去理由,就可以心滿意足地說服自己留下。
蔣螢拿起盤子里裹著牛油果泥的?面包片,咬了一口,目光卻一直看著面前的?男人?。
他安靜地喝咖啡,用手機瀏覽工作郵件,空出的?手搭在睡在一旁的?nono頭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
明天?下午陸之奚有?會,他在明早就要走?了。
此前幾次約會里,蔣螢和他相處時?很快樂,和他告別后又?能?迅速地回?歸自己的?生活。但此時?此刻,她頭一次感到了留戀的?心情。
“之后如?果你想過來,隨時?可以過來。”她說。
*
在蔣螢開始更頻繁地和陸之奚見?面之后,意外發生。
他們被?媒體偷拍了。
陸之奚并不是明星,平常也十分低調,家?里產業雖然涉及傳媒,但不需要依靠核心成員不斷炒作賺取流量養活公司,所以除非出于管理集團輿論相關事務,他從不接受采訪。
那些嗑顏的?社交媒體賬號上所有?關于他的?照片,都是從財經?媒體的?正?式照片里搬運過去的?。
以前不乏有?專注于花邊新聞的?媒體蹲守他的?私人?生活,但那些記者很快就撤退。除了總是被?保鏢驅趕這個原因?外,主要還是因?為陸之奚的?私人?行程枯燥乏味到毫無看點,和他那養活了好幾家?娛樂雜志的?爸爸安東尼完全不同。
他們是在周末逛超市的?時?候被?身邊的?路人?偷拍的?。
當?時?蔣螢正?指著冰柜最上一層里她夠不到的?泡菜餃子,讓陸之奚拿一份晚上煮餃子吃。陸之奚的?臉太有?辨識度,一旁同樣準備拿泡菜餃子的?女孩子立刻把他認出來了,沒忍住偷拍了兩人?。
由于威廉姆斯這個姓氏的?太過響亮,加上陸之奚那寥寥可數的?照片在社交媒體上廣為流傳,這張偷拍照一開始只是被?路人?妹子發在自己全是私人?好友的?推特上,后來卻迅速被?轉發。
蔣螢是被?八卦王者莉莉告知這件事的?,很快周安寧、蒙紹還有?亞美、Leo他們就全知道了,手機短信和微信消息幾乎是爆炸式襲來。
而陸之奚此時?正?在廚房一邊煮餃子,一邊讓秘書找集團的?公關部把包含蔣螢正?臉的?照片全部撤下。
當?兩人?坐在餐桌邊吃餃子的?時?候,艾米麗又?打了電話過來。
“Alex,我看見?了新聞,首先祝賀你成功住進了蔣小姐的?家?里。”她在電話里說。
“謝謝。”陸之奚舉著電話,空出的?那只手給蔣螢倒了杯蘋果汁。
“她在你身邊嗎?我有?事要跟你們說。”
陸之奚點了外放,把手機放在桌面上,默默吃餃子的?蔣螢跟艾米麗打了聲招呼,然后聽她又?用飛快的?語速說了一大段話。
“我今晚收到了很多人?的?電話,主要來自于一些比較敏感的?外部董事和股東,他們想知道你們是否有?計劃結婚以及蔣小姐是否會進入集團得到投票權。”
聽艾米麗問出這個問題時?,蔣螢下意識抬頭,恰好撞上陸之奚的?目光。
“我才剛剛被?允許住進她家?里。”他說這話時?,深深地看了蔣螢一眼。
“那你努力吧。”
艾米麗為威廉姆斯家?族工作了二十多年,當?年陸之奚在遺囑宣布的?關鍵節點從紐約跑到北京的?時?候,她已經?見?識過他在處理和蔣螢關系上的?作風,對此見?慣不怪。
作為給這個家?族打工的?人?,艾米麗只希望年輕老板不要又?不顧高層的?死活悶聲干大事。
“我告訴他們這件事還為時?過早,但如?果你們有?決定之后請務必先通知我,所有?關于你們的?事情都需要經?過公關部的?把控才能?對外公布,免得集團股價再?次出現無法控制的?波動。”
艾米麗語氣嚴肅,顯然在前幾次的?股價變動中留下了很深的?陰影。
掛電話前,她又?忽然對蔣螢說:“對了蔣小姐,Alex的?秘書雷蒙讓我向你轉達感謝。他說他以后應該再?也不用在半夜聯系飛機把紐約別墅里的?泰迪熊運到Alex出差的?地方了以及我們都會去嘗嘗泡菜餃子。”
一通電話結束,兩人?安靜地繼續吃了一會兒?,蔣螢放下筷子,問:“你很喜歡那個泰迪熊嗎?”
她記得他那個微博賬號的?頭像都是泰迪熊。
“是的?,因?為那里面有?你的?聲音。”陸之奚溫聲說,“我一直很后悔在做了錯事之后,才聽見?那道聲音。”
當?晚,蔣螢憑借記憶查了一下之前她買泰迪熊的?那個店家?,發現店家?的?線上平臺還在營業,于是她悄悄又?定制了一套泰迪熊,大小不一,陸之奚出差時?正?好可以帶上迷你型的?那只。
當?她把這個禮物送出去的?時?候,沒想到陸之奚也給她送了一份包含多種型號的?禮物。
蔣螢坐在床邊,盯著包裝精致的?禮物盒里,被?精心包裹、排成一排、十分逼真的?多功能?粉色柱體。
她手機屏幕上還顯示著陸之奚發來的?最新消息。
「它們花了我很長時?間,不要浪費了。」
第67章 偷看
蔣螢久久不能從震撼中恢復平靜, 忍不住好奇問:「你是怎么做到的?」
制作這種倒膜可?是需要支棱很久的。
陸之奚很淡定地回:「想到你會用就可?以了。」
他很快又補充:「我也有輔助手段。」
蔣螢問輔助手段是什么,他卻?怎么也不愿說。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的確不假。
這玩意兒是陸之奚從他爸手里搶來的一家公?司做的。
這家公?司原本是安東尼為了滿足自己的玩樂癖好而設立, 專為富人提供私密產品定制服務,保密性?很好, 交涉和付款都有加密程序, 最大程度降低客戶的擔憂, 所以客戶一直源源不斷。
陸之奚對這種業務不感興趣,對這家公?司也并無關注,直到蔣螢上次被他弄得供出倒模之后, 才想起自己有這么個公?司,隨后作為匿名客戶定制了產品。
蔣螢必須承認這家公?司的確很專業,做出的這玩意兒實在太逼真了,質感也像極了真實皮膚。
在禮物盒的隔層之下還有一本用中英雙語寫就的說明書?, 翻開第二頁是一個二維碼, 掃碼后可?以下載一個專為他們兩人開發的app,app內的數據也都經過嚴格加密。
可?惜的是,蔣螢從四月開始就在學?校忙于上課和研究工作,而陸之奚恰好要去歐洲出差商談一個跨國投資項目, 兩人都忙得腳不沾地, 這份禮物自從送達后還沒被用過。
時間一過就是大半個月,波士頓重新迎來了陽光。
早上七點, 蔣螢剛遛完nono回家準備早餐, 在餐桌上架著手機和陸之奚視頻。
這會兒是倫敦的凌晨兩點,視頻里的男人手邊放著一杯黑咖啡, 指尖還夾著一支煙,雖然臉上沒太多表情, 但她還是看出了一些?疲憊。
“你在倫敦要忙到什么時候?”
“核心條款在這兩天就可?以敲定,不過之后我需要見一下在倫敦的表姑母和表姑父,到巴黎看看我媽媽再回去。”
陸之奚跟蔣螢提起了他母親這邊的家人,介紹起外界所不知道那?些?家族之間親緣和權力交織的彎彎繞繞。
當年陳家和威廉姆斯家一個要在北美發展,一個要往亞洲拓展業務,雙方在彼此的集團里交叉持股,之前?在陸之奚斗倒他爸爸而鬧出的風波里,也是知道內情的陳家對此保密并且穩住了其他重要股東的態度,不然陸之奚坐穩現在的位置還要費一番功夫。
“你還記得我的表兄嗎?當年我回北京后把你拐進公?寓,是他把我押走?的,不然那?天也許我就會做出什么更沖動的事情。”
他笑著說。
“他和我的表嫂帶著兩個女兒在米蘭生?活,在媒體上看見我們的事兒之后,他還特?意發消息讓我這回要好好對你,不要犯渾。等我們參加完莉莉的婚禮之后可?以順便去拜訪他們,那?時候你應該不忙了。”
蔣螢想起那?次她被陸之奚騙到公?寓里,她趁陸之奚不注意撒腿往樓下逃,陸之奚氣得在她后面追,最后被兩個黑衣保鏢押回公?寓的情形,沒忍住笑了下。
“你確實比當初那?個小?混蛋規矩很多。”
“但我還像以前?一樣想你。”他的聲音忽然放軟,“不,應該說比以前?還要想你你試過我給你定做的玩具了嗎?我記得你今天不用去學?校。”
他們已經一個月沒見面了,在各種意義上思念對方。
蔣螢在學?期中總是忙得暈頭轉向,心里也很想休息放松一下,但想到今天還有一大堆事兒要做,只動搖了一秒就堅定地拒絕。
現在陸之奚充分?尊重她的意愿,被拒絕后也不再提這件事,只是用很遺憾的目光一直看著她,等蔣螢掛掉視頻時還一臉戀戀不舍。
三天后,他抵達巴黎,要在陸琇所住的別?墅里留宿兩晚,又掐準蔣螢早上有空的時間撥來了電話。
蔣螢一接通就看見視頻那?頭黑漆漆的,過了兩秒才亮起昏黃的燈,這才勉強看清他正躺在被子里,頭枕在泰迪熊的肚子上。
柔軟的淺發有些?凌亂,神色懨懨的,完全沒了前?兩天在談判時雖然疲憊但仍然能日天日地的氣勢。
“怎么了?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我不喜歡這里,睡不著。”他低聲說。
陸之奚和陸琇的關系一直不好,雖然這幾年里,陸琇已經無法?再控制和打壓他,而他作為兒子也盡量每年都陪陸琇幾天,但他和陸琇相處的時候仍然感到很不舒服。
“那我陪你說說話,直到你睡著,好嗎?”
蔣螢的語氣放柔了。
她這會兒正坐在桌邊看文獻,nono趴在她腳邊假寐。手機屏幕里,陸之奚呼吸的聲音清清淺淺。
陽光從窗外落到桌面上,有小?松鼠跳到窗臺,柔和的風穿堂而過,所有的喧囂在此刻變得無比靜謐。
蔣螢忽然覺得,這樣日子可?以長久地過下去。
她沉思了半天,屏幕上的論文是半個字都沒進入腦子,目光一轉,發現視頻那?頭的陸之奚竟然還沒睡,一直睜著眼靜靜看她,琥珀色的瞳孔泛著柔柔的光。
蔣螢心里一軟,“還不困嗎?”
“睡不著。”
“是我打擾到你了嗎?”
“不是,是我想碰碰你,我太想你了。”
陸之奚在忍了半個小?時后,還是提出了他心心念念的請求。
“可?以用能遠程控制的那?款嗎?”
那?盒被放置在蔣螢臥室八角柜里的禮物終于重見天日。
為他們兩個專門研發的app功能相當全面,能夠顯示產品受力程度、遠程控制震動收縮,控制產品灌水功能的出水時間和出水量等等。
陸之奚攜帶了說明書?,學?得很快,沒過多久就完全掌控了節奏。
“去把耳機戴上,手機架在床頭抬起頭看著我。”他用溫柔的語調輕哄她按照自己的要求做。
蔣螢抬起眼,看見視頻里的自己滿臉潮紅,而屏幕那?頭的陸之奚半垂著眼皮,目光緊緊盯著她,下頜緊繃。
那?眼神看得她渾身發麻,耳機里傳來他略帶喘息的聲音,“喜歡我的禮物嗎?”
仿佛有另一個陸之奚此刻正在身后緊緊地擁抱著她,而他們同時被視頻那?邊的陸之奚注視著一樣。
陸之奚看見app上顯示產品受力的數據曲線猛然增加,呼吸一促,鼻尖冒了汗。
結束之后,蔣螢邁動軟綿綿的腿去清理。
視頻還沒掛,但只露出了陸之奚的下半張臉和略有汗濕的脖頸,隨后傳來他扯下抽紙的聲音。
這時,app忽然冒出了一條提示。
「請您對Alex的表現打分?:
一星:物不如人,真的最好。
二星:不甚專業,多多提高。
三星:技術平平,勤加練習。
四星:總體滿意,下回登頂。
五星:如人親臨,再來一次!」
泰迪熊和小?玩具緩解了遠距離帶來的思念,等陸之奚回到紐約時已經是五月末。
蔣螢剛好放暑假,而莉莉的婚禮在半個月后就要在意大利的托斯卡納舉辦。她稍微算了一下時間,索性?將nono送到干媽周安寧那?住一個月,先去紐約和陸之奚見面,再一起飛去意大利,順便在那?里玩幾天。
即將入夏的紐約充斥著旺盛又繁華的朝氣,路邊的雜貨店爬滿薔薇,穿著運動裝的男男女女坐在街邊椅子上喝咖啡聊天。
蔣螢抵達紐約后很快坐上陸之奚派來接她的車,一路抵達位于上東區一座充滿古典主義風格的豪宅門口,這時恰好碰上開完最后一場會的陸之奚也坐車抵達。
“這不是我從小?住的地方。自從我爸媽離婚后,那?套房子就閑置了。”
陸之奚牽過她的手,帶她參觀房子的內部,傭人動作利索地把車上的行李搬入房中。
他領著蔣螢在房子里看了一圈,然后迫不及待地拉她進了臥室。
“我想你。”他摟住她的腰,低頭附在她耳邊輕聲說,“我想你我想你。”
蔣螢心里暖暖漲漲的,伸手環住陸之奚的脖頸,任他將自己抱上床。
兩人交換了一個濕熱綿長的親吻后,她輕輕推了陸之奚一下。
“窗簾還沒拉上。”
落地窗外是被陽光籠罩的高大梧桐樹,繁茂的枝葉掩映著紐約繁華的市景。
盡管不會真的有人看見,但陸之奚還是起身走?到了窗邊,剛扯過窗簾,他就聽見蔣螢說:“我先洗個澡吧。”
蔣螢說還沒往浴室的方向邁出幾步,忽然聽見陸之奚叫住了她。
“螢螢,等一下。”
“怎么了?”
她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聲音里罕見地帶上一絲緊張,腳步一頓,隨后在直覺驅使下加快了步伐。
一邁進浴室,她的目光瞬間落在衣架上,
那?是一套屬于女人的,相當性?感的內衣褲。
淺粉色,蕾絲邊,精致的刺繡花紋。
蔣螢的神情瞬間凝固,感覺自己心跳都停了一秒。
她腦子里一瞬間閃過很多的想法?,但在下一刻,一團火蹭地從心底一路躥升至她腦門兒,把所有亂七八糟的想法?都燒光。
只剩下憤怒。
她怒氣沖沖地沖過去把那?套內衣扒拉下來,一轉身,就看見陸之奚出現在浴室門口
他冷靜地說:“你聽我解釋。”
這在許多狗血橋段里都會出現的一句經典話語像一桶油,嘩啦啦地澆在了蔣螢的怒火上,讓那?團火越燒越旺。
她把這套布料稀少的性?感內衣褲直接往陸之奚那?張漂亮的臉蛋上扔去。
“這還用解釋嗎?!”
蔣螢沒有料到自己竟然會這么生?氣,她已經很久沒有過這么強烈的情緒了,只覺得大腦在嗡嗡作響,胸口發悶,鼻尖發酸。
一個男人的家里出現女人的內衣褲,這還能說明什么呢?
可?陸之奚被蕾絲內衣砸中的那?一秒,臉上也露出十分?意外的神情,似乎根本沒想到她會發怒。
蔣螢紅著眼瞪他,陸之奚也盯著她看。過了兩三秒,他忽然意識到她到底在生?什么氣。
他欲言又止,默默將掛在他肩上的內衣扯下來,彎下腰,伸手用指尖勾住內褲那?條細細的帶子,把它從地上撿起。
“我現在回波士頓。”
她試圖維持聲音的平靜,但其中的顫抖仍然難以掩飾。
——沒事的,沒事的,不就是再次吃了愛情的苦嗎。
——陸之奚是個混賬!騙子!
——還談什么長久,她就不該冒出這個念頭。
——他竟然還先撿那?兩塊布!
蔣螢強忍淚意路過陸之奚,卻?被他捉住手臂,強行拉進了懷里。
陸之奚把內衣舉到她面前?:“螢螢,你再仔細看一眼。”
“我看這個做什么?我有病還是你有病!”
蔣螢說完這句話時還是沒忍住眼淚,淚珠子大滴大滴地往外冒。陸之奚想給她擦,卻?被她一手拍開,力道還不小?,白皙的手背直接被打出了紅印。
“放開我!”她哽咽地說。
“螢螢,你先冷靜一下。”
蔣螢被他按在懷里動不了,又看見他空出來的那?只手還拿著那?兩條罪證,終于忍不住手腳并用地推他踢他。
陸之奚心想著她這兩年的網球確實沒白打,終于忍不住開口說:“這是你的。”
第68章 前男友
蔣螢大腦宕機, 抬起淚汪汪的眼睛看向他。
“上一次分手的時候,你放在我?公?寓的衣服被寄到了我?這里”陸之奚繼續解釋。
遙遠的記憶回籠,蔣螢終于想起這一茬。那時候陸之奚還專程發過一條短信給她, 說是衣服寄錯了,要?給她重新買, 她當時也?沒?在意, 直接跟他說把?衣服扔了就行。
蔣螢垂下眼, 目光落在他手里那條內衣上。
這么一看,是有?點兒?眼熟。
她發現那里有?一排暗扣已?經損壞,更清晰的回憶漸漸浮現在腦海中?, 她終于想起來了。
這套內衣褲她就穿過一次。
當時陸之奚單手脫內衣的業務還不熟練,兩人滾上床的時候他半天解不開內衣,最后直接把?扣子扯崩,這衣服就再也?沒?法穿了。
蔣螢呆住了, 眼淚掛在臉頰半落不落, 不知道該作何表情,“那你剛才為什么不解釋?”
“我?一開始以為你認出來了,是在因為我?拿走你的衣服生氣。”
陸之奚再次伸手給她擦眼淚,這回終于沒?被推開。
蔣螢抬眼盯著他, 從他的表情里讀出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她問:“我?被這種事兒?氣哭了, 你怎么那么高興?”
陸之奚抿了抿唇,輕聲道:“我?沒?有?在高興, 只是感覺到也?許你也?不想失去我?, 所以況且這種事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如果你這么想, 我?反而會很傷心。你明明知道我?很討厭我?爸媽那種婚姻,我?只想要?完全獨一的關系。”
蔣螢還在平復心情, 被他拉到一旁的沙發上坐在他懷里,親吻一點點落在她的臉頰和脖頸。
就在他要?親上她的嘴唇時,蔣螢伸手抵住他的胸口,問:“那你你藏我?衣服干嘛!”
話題還是繞回這上面了,陸之奚動作猛地一頓。
過了幾秒,他佯裝平靜道:“和你分開這么多年,我?也?有?需求。你上次不是問我?是怎么做倒模的嗎?輔助工具就是這個。”
蔣螢愣愣和他對視幾秒,臉頰迅速爬上紅潮。
這種事情,誰先害臊誰就輸了。
陸之奚把?她的反應看得一清二楚,也?懶得再掩飾。
他的手搭在蔣螢的腰上,開始緩緩摩挲,向她交代自己?這些年是如何守身如玉地解決欲望。
“寄來這里的有?十幾套,都是當年我?為你挑的,你穿起來很合適,也?很好?看。我?現在都還記得你穿上它們?的樣子。
“可惜那些布料太軟,不禁用,在壞了三件之后,我?只在需要?的時候聞一下它們?的氣味。”
明明陸之奚才是做壞事的那一個,但?此刻他臉上卻掛著笑,用說情話的語調向她描述那些下流的事情,然后脫下她身上還帶著體溫的這件,掌心裹住布料,當著她的面,深深地吸了一口。
剛才因為意外事件而消散的旖旎氣氛猛然回溫,蔣螢的心跳比大腦先一步迅速反應,瘋狂地跳動起來。
她紅著臉伸手去搶自己?的內衣,陸之奚反將她壓在身下。
“還生氣嗎?”他脫下衣服,肌肉線條隨動作起伏,“如果你想聽,我?可以再解釋的詳細一點兒?。”
蔣螢的聲音里還帶著哭腔,滿腦子都寫著四個字——
色令智昏!
接下來的幾天里,陸之奚暫時推掉了工作上的事情,兩人一起坐直升機到長島南漢普頓的別墅里度假。
這是一處面積極大的私人莊園豪宅,被茂密的樹林環繞,前后院都有?寬闊的草坪,戶外泳池在陽光照射下波光粼粼。室內除了起居室、會客廳外,還有?健身房、SPA房之類的休閑區域。車庫里擺著數量令人眼瞎的限量豪車,甚至還有?兒?童超跑,由品牌方按照真?車配置一比一定制打造的縮小?版,上面還了鑲鉆。
“那是我?九歲收到的生日禮物?,可以在莊園里開。”
陸之奚坐在離她不遠處的露臺沙發上喝咖啡。
“其他的車都曾經是我?爺爺和爸爸的收藏,現在落到了我?的名下,但?我?還沒?開過。”
蔣螢一臉新奇地蹲在這輛小?跑車邊上打量,忍不住想象小?陸之奚坐在上面的樣子,“現在怎么沒?看見你開跑車呢?”
她記憶中?,雖然陸之奚出行乘坐的都是豪車,但?風格偏商務,不是一些酷炫拽的奢華跑車。
“這些就像玩具一樣,如果你感興趣可以挑一輛,我?帶你去兜風。”
蔣螢現在自己?和朋友創業,又是蒙紹那間上市公?司的股東,已?經是實打實的小?富婆,但?她還是為這莊園里彌漫著的富貴氣息而驚嘆。
她回到露臺,在陸之奚身邊的椅子上坐下,“我?想起莉莉之前跟我?提過,你們?在私校念書的時候閱讀課上還會讀《了不起的蓋茨比》,看來那本書里的內容確實一點兒?都不夸張。”
陸之奚略微回憶了一下,“是的,但?我?們?一般不會共情蓋茨比女孩兒?可能會同情他。我?也?不認為黛西和湯姆的婚姻是好?的,那只是一種很無聊的現實罷了,我?從小?就見過太多了,兩個人裝模作樣地為了錢過下去,很沒?意思。我?不喜歡那本書。”
蔣螢的手肘搭在扶手上,支著下頜看向身邊的人,細細打量。
他穿著一身布料柔軟,做工考究的淺色衣褲,身上沒?有?飾品,打扮簡單而低調,不像校園里常見的富家公?子們總是一身奢侈品。但陸之奚骨子里的貴氣卻難以掩飾,短途出行坐直升機,食材只吃專供渠道的供應他的確很像個高奢版的洋娃娃。
——一個看上去冷漠強勢,實際上敏感脆弱的洋娃娃。
在充斥著金錢和誘惑的環境里長大,對大多數事情都缺乏興趣,甚至對他現在看上去是在商界叱咤風云的工作也?充滿厭倦。
這幾天她在紐約陪伴陸之奚,似乎還加重了他對工作的厭倦情緒,有?時候夜里他開完會回來,會抱著她輕聲說“不想工作了”“我?每天在家里給你做飯好?不好?”之類的話。
但?這是不可能的,畢竟他這工作確實與王位無異,如果陸之奚沒?有?找到下一任合適的繼承人,他怕是得干到他爺爺那個年紀。
“為什么這么看著我?”陸之奚注意到蔣螢的視線,牽住她的手,又輕聲問:“坐來我?身上好?嗎?”
“這里是室外。”蔣螢坐在他腿上的時候立刻感覺到不對。
“沒?關系這是我?的房子,傭人們?都躲開了。”陸之奚緊緊地抱住她,追問:“剛才在想什么?”
“我?只是忽然想起了我?本科的畢業論文,那時候研究的對象就是你們?”
她凝視著他,“在財富里長大,但?更容易抑郁、酗酒、吸du、yin亂最后一事無成。之奚,你能坐在現在的位置,真?的很厲害,很優秀。對了,還沒?有?謝謝你那時候幫我?收集數據。”
陸之奚記得那件事,他還看過她發在期刊上的那個版本。
他笑了笑,“其實我?也?填了你的問卷。”
在這時,蔣螢忽然被他扣住后頸,不得不順著陸之奚的力道低下頭。
一抬眼,她立刻陷入他溫柔的目光里。
“只有?你了解我?,螢螢,我?只對你誠實過。現在你對我?全知全能。”
陸之奚隨即咬住了她的唇瓣,侵略般地和她唇舌交纏在一起,不動聲色地掀起了她的裙擺。
他們?相遇是因為一份心理測評問卷,他填了虛假的答案,蒙混過關。
分開時,他悄悄再填了一份她發出的問卷。這一回,他竭盡真?誠,以期有?一天能使原來的過錯得到諒解,將一切修復如初。
在情迷意亂之際,蔣螢忽然又聽見他在自己?耳邊說:“再多愛我?一點兒?吧。”
她怔了片刻,看見他雙眸中?藏著的隱晦期盼。
*
一周后,兩人在紐約坐飛機抵達米蘭,隨后在專車接送下抵達了一處古老的莊園酒店,三天后,莉莉的婚禮就將在這里舉辦。
蔣螢一下車,就看見一個身穿吊帶長裙,一頭黑色大卷的小?美女站在路邊,她身邊穿著白襯衫的高個子男人正?低頭跟她說些什么。
莉莉一看見蔣螢,立刻朝她沖過來。
“我?太太太太想你了!!!!”莉莉高興地抱住她,又舉起手來,無名指上婚戒閃閃發光:“好?不好?看!我?本來想婚禮之后再戴的,我?老公?一定要?我?現在戴!”
戚州一走過來就聽見她這句小?小?的抱怨。
反正?蔣螢也?是熟人,他直接嘆了口氣:“戴個戒指都要?我?求她,好?像這戒指不是她催著設計師沒?日沒?夜趕工做出來的一樣。”
陸之奚也?下了車,戚州跟他很久沒?見,立刻走過去跟他聊起近況。莉莉趁著這空檔湊到蔣螢耳邊,說:“你跟奚哥現在是什么情況?他讓戚州只給你們?安排一個房間!”
“我?們?”
蔣螢下意識看向陸之奚的方向,他正?和戚州在敘舊,視線卻往戚州手上的婚戒掃了好?幾眼。
他很快注意到她的目光,立刻走了過來,問:“怎么了?”
作為從他們?分手之后就不時被征用微信的受害者,莉莉是為數不多的知道陸之奚這些年情況的人之一。但?她早就習慣了陸之奚平常不假辭色的樣子,這會兒?看見他語氣如此溫柔地對蔣螢說話,心里還是相當驚奇。
莉莉一本正?經地說:“沒?什么,我?在跟螢螢介紹這附近好?玩兒?的地方,你們?這兩天可以去附近的城堡、教堂和酒莊看看,這里還有?健身房和水療中?心,你跟戚州想去打高爾夫也?行。”
戚州笑了一下:“打什么高爾夫,我?還要?接待你的前男友呢。”
他這話出來,蔣螢驚訝地看著莉莉:“你還請了你的前男友?”
沒?等莉莉回答,戚州已?經開始逼逼叨叨:“對啊,她把?名單給我?的時候,我?還特意給他們?的住宿安排到一層樓呢,你猜怎么著,一層樓住不下,哈哈。”
莉莉無語:“他們?家里跟我?爸爸媽媽都是合作伙伴,而且有?的根本不是我?的前男友,我?只是和他們?約會過一兩次。再說了,你安排他們?住的villa是最偏最小?的那一座,一層樓里根本沒?有?幾個房間!”
她說完,又嘆了口氣,用軟軟的聲音說:“哎呀,老公?,馬上要?辦婚禮了,別吵架了嘛。”
莉莉這人就是嘴甜心寬,見一個愛一個,愛一個忘一個,看上去戚州還挺讓她滿意的,這會兒?一口一個“老公?”立刻把?戚州那點兒?小?憋屈給驅散了。
蔣螢笑著看他們?兩個打情罵俏,陸之奚在一旁看著她的笑容陷入沉思。
他們?跟莉莉和戚州聊了一會兒?,這對新人還要?去接待其他的朋友,就請專人帶他們?到安排好?的豪華套房。
這座酒店歷史悠久,套房內是佛羅倫薩式的古典風格,陽臺十分寬闊,能將山脈森林盡收眼底。
蔣螢在套房里轉了一圈,隨后看見陸之奚靠在窗邊看著外頭的風景一言不發。
“在想什么呢?”她走過去站在他身邊,沒?忍住輕輕捏了下他繃緊的臉蛋。
陸之奚沉默了一下,說:“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你會拿什么樣的賓客名單給我?。”
從他話中?聽出一絲醋意,蔣螢愣了下,沒?忍住笑:“你在想我?們?的婚禮?”
聽到那兩個字,陸之奚心里很觸動,但?他只是輕聲說:“我?只是說如果等你再愛我?一點兒?的時候,也?許你就愿意想這件事兒?了。”